查看完整版本: 朱衣公子 -【重生之填房嫡女】《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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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fonggi 發表於 2015-9-6 02:40 PM

第一百三十五章  添箱(二)

  舒月淺跑的很快,舒莫辭二人路上沒有碰到,一直進了榮樂堂向老夫人稟告了剛才的事,老夫人面色鐵青,這幾個小輩一個不如一個,堂堂侯府千金竟然明目張膽的搶嫡妹東西,傳出去侯府所有姑娘的閨譽都毀了,以後許人家都難!

  許媽媽忙問道,「大姑娘,這件事還有多少人知道?」

  舒莫辭將在場的人都說了,許媽媽看了看老夫人的臉色,自去安排了,老夫人陰沉沉掃了舒莫辭一眼,想質問她身為長姐為何不管好庶妹,卻在看到她艷麗若三月桃李的臉時嚥下了嘴邊的話,這樣一張臉完全繼承了她親母的美貌,輕而易舉的得到了溫家十三郎的喜愛,近乎強橫的求娶為妻,溫家——

  老夫人嚥了口口水,兒子不爭氣孫子太小,她要強了一輩子,也只勉強保住了祖業,朝堂官位,她一個內宅婦人又怎麼插得上手,可溫家不同,憑那溫十三郎對舒莫辭的喜愛,只要舒莫辭略施手段,在情熱時求他照看弱弟,還不易如反掌,就算她記恨鍾氏母子,總會想著池哥兒,只要池哥兒走出去,侯府就有希望了……

  老夫人想著頹然擺了擺手,她終究是老了,再要強再憎恨眼前這張臉,也沒了當年的心性,「你們回去吧」。

  舒莫辭全神戒備著老夫人發難,不想她竟這麼簡單就放過了她,想想也就明白了,冷笑一聲,行禮退下不提。

  舒月淺搶到的那個鐲子自然是被搶了回去,還吃了不少暗虧,本來想找老夫人告狀。誰知道老夫人根本不見她,直接將她禁了足,連鍾秀的添箱禮都不許去,唔,這倒也解決了添箱太寒磣被人取笑的問題。

  第二天一早,鍾氏就帶著舒莫辭姐妹去了鍾府,她們到的早。其他來添箱的小姐們都沒到。只有幾個從江南趕過來的本家姑娘在,向氏直接將她們領進了鍾秀的閨房。

  向氏蒼老了不少,鬢髮間隱隱可見銀色的白髮。眼角的魚尾紋越發深刻起來,上次在般若寺,鍾秀的醜態可以說半個京城的貴婦貴女都看到了,她因此又受了鍾竟一頓掛落。這些日子連替鍾秀準備嫁妝都不敢出門,鍾秀也不讓她省心。不是陰沉沉的不說話,就是神經質的念叨著舒莫辭的名字,她又什麼都問不出來,急的巴心巴肺的。生怕出什麼岔子。

  向氏看了看舒莫辭,心下暗歎,這樣的好容貌有幾個男人不喜歡的。虧著還年幼,再有幾年還不知道要出落成什麼樣子。秀姐兒又怎麼能比得上?她勸過鍾秀很多次,可她又怎麼聽的進去?

  向氏重重歎了口氣,又想到了在江南的時候,那時候秀姐兒聰慧懂事、穎姐兒嘴甜活潑,周圍的官家夫人見了她都客客氣氣熱情逢迎,老爺對她也是輕聲細語從來沒紅過臉,為什麼一到京城,就什麼都變了,分明老爺陞官了,分明那些人嫉妒的眼都紅了……

  向氏神色不對,舒莫辭一眼就看出來了,鍾氏卻不知道沒看見還是不在乎,只一個勁問著鍾竟和安平侯府的情況,向氏不想得罪這個得鍾竟喜愛的小姑子,只好勉強打起精神應著。

  裝飾一新的閨房中,鍾秀捧著一本書靠在床頭迎枕上,面色平靜的近乎呆滯,沒有一絲新嫁娘的喜悅,在見到舒莫辭的一瞬迸發出刻骨的怨恨來,這才為她添了幾分活氣兒。

  幾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面色尷尬的坐著,大氣也不敢出,只偶爾交流幾個疑惑驚訝的眼神,她們是江南鍾家本家派來參加鐘秀婚禮的,想不到這個即將嫁入侯府,在她們眼中不啻于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堂姐竟然是這副模樣,她們在這裡陪著簡直如坐針氈。

  向氏皺了皺眉,「秀姐兒,還不快來見禮?」

  鍾秀陰毒盯了舒莫辭一眼,勉強克制住立馬劃花那張美麗的臉的衝動,想像著那張臉上多幾條疤的美妙場景才暢快了些,起身垂頭和眾人見禮。

  舒莫辭說了恭喜便將添箱拿了出來,向氏見了舒莫辭那支步搖倒有些猶疑,舒莫辭不再是之前渾渾噩噩的模樣,又可以說是和秀姐兒結了死仇,怎會送這樣重的禮?

  那幾個江南來的小姑娘愛不釋手的傳看著,艷羨的感歎著京城果然是京城,東西就是不一樣,舒莫辭羞澀笑笑,「幾位姐姐過譽了,不值當什麼的」。

  舒月渺不屑撇嘴,「小地方來的就是沒見過世面!」

  舒莫辭斥道,「九妹妹別亂說話!」

  舒月渺哼了一聲,舒月泠忙打圓場道,「說起來,說不定明年我們就要給大姐姐添箱了,到時候表姐可不准小氣啊!」

  舒莫辭適當垂下頭顯示自己的羞澀,那幾個姑娘本就對和溫漱流定親的舒莫辭感興趣,只不敢放肆,此時見舒月泠主動提起,哪還忍得住,一個鵝黃衣衫的小姑娘做代表問道,「六姑娘,溫家十三郎的名頭我們在江南都知道,是不是真的和傳聞中說的一般俊逸瀟灑?」

  她約莫十三四歲的模樣,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好奇看著舒月泠,顯得純真又爛漫,問出這樣的話倒是不覺得突兀輕浮,其他幾個姑娘也期盼看著舒月泠,顯然都很想知道答案。

  舒月泠一貫圓滑,見老夫人如今都對舒莫辭退避三舍,舒莫辭又許給了溫漱流,只恨攀不上,這麼好的巴結機會哪肯放過,掩唇笑道,「我年紀小,看不出什麼俊逸瀟灑,只知道溫姐夫站在我大姐姐旁邊可一點沒被比下去,倒是讓人想起了交相輝映四字!」

  舒莫辭的美貌有目共睹,能與她「交相輝映」的人又該是何等風采?女孩兒們個個目露憧憬艷羨,那個鵝黃衣衫的小姑娘更是羨慕開口,「舒姑娘真是好福氣!」

  另一個稍大些的姑娘接道,「不過也只有舒大姑娘這樣的美人才能配得上名滿天下的溫十三郎」。

  舒莫辭裝作羞澀的捏著衣角,不依嬌嗔,卻時時刻刻盯著鍾秀的動靜,果然鍾秀的神色越發怨毒起來,交叉覆於膝頭的雙手神經質的抖動著,細細的青筋幾乎暴出肌膚外。

  舒莫辭勾了勾嘴角,自己這個溫家十三郎的未過門妻子在定親後一直沒出現過,這次機會,京城的貴婦定然不會放過,類似的話後面只會更多,鍾秀,就看你忍不忍得住了!

  人漸漸多了起來,一部分是衝著鍾竟來的,一部分是衝著安平侯府來的,還有一部分是衝著舒莫辭這個溫家孫媳婦來的,當然更多的人三者都有。

  舒莫辭很少出席這種活動,大多數貴婦都不認識她,舒莫辭穠麗的美貌便成了搭訕的最好話題。

  鍾秀見來往的貴婦貴女幾乎個個見了舒莫辭都稱讚一番她的容貌,而對自己不過是誇兩句乖巧懂事,恨的不能自已,她詭計搶走了十三郎,還算計自己嫁給那個好色之徒,更是算計的自己只能做平妻,現在自己的添箱禮,她竟然還來搶自己的風頭!不過就是長了一張狐媚子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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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fonggi 發表於 2015-9-13 11:41 PM

第一百三十六章  添箱(三)

  這些日子向氏沒少勸鍾秀,道理講了許多,鍾秀聽來聽去卻只聽進去了那句,「那樣的好容貌,又有幾個男人不喜歡的?」

  這句話就如毒瘤般生在她腦子中,溢出濃濃的毒汁,這樣的毒只有毀了舒莫辭那張臉才能解除!所以在宛陽郡主偶爾跟她提起那種只要一點點進入傷口就能徹底毀了臉的藥粉時,她處心竭慮從宛陽郡主說到的那個有藥粉的嬤嬤那裡偷到了一點,藏到護甲裡,又求著向氏去般若寺進香,找機會弄花舒莫辭的臉。

  她想不到本來好好的機會竟然半途出了岔子,那個暗算她的人——

  鍾秀死死捏著拳頭,神色怨恨陰毒,等她成了皇后娘家的長孫嫡媳,這些人她一個也不會放過!

  此時的鍾秀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如此排斥這門親事,更是因此將舒莫辭恨到了骨子裡,卻已經開始在算計這門親事給她帶來的好處了。

  天色漸漸晚了,來添箱的夫人小姐們相繼告辭,舒莫辭一直和其他小姐在一起,鍾秀根本找不到機會,只好暗自忍耐,不想還沒找到機會,舒莫辭見人都走光了,只剩下舒家幾個姐妹和薛靜芸,開口道,「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薛姑娘,你什麼時候走?」

  薛靜芸,吏部尚書之女,嬌俏活潑,因父親與鍾竟同僚,和鍾秀走的很近,今天卻纏上了舒莫辭,連薛夫人告辭了還賴著舒莫辭不走,舒莫辭存了心思,也沒拒絕,雖態度還是冷淡。卻讓薛靜芸受寵若驚,越發纏的她緊了,幾乎是寸步不離,鍾秀一直沒找到機會下手,薛靜芸居功至偉,此時聽說舒莫辭邀自己一起回去,哪有不依的。高興道。「我也正準備回去,我們一起!」

  鍾秀忙道,「表妹。姑姑今天肯定回不去的,你一個人怎麼回去?」

  舒莫辭歉意道,「祖母吩咐我將五妹妹、六妹妹帶回去,三妹妹、九妹妹就留在這觀禮」。

  「都是一家姐妹。分什麼彼此——」

  鍾秀話音未落,舒月瀅就冷聲打斷了她。「大家閨秀豈可隨意留宿他府,再者明天人多,又不似今天都是內眷,我們是絕對不能留在這的」。

  舒莫辭嘴角微彎。老夫子也有老夫子的好處不是?最是注重規矩閨譽的舒月瀅是絕對不會留下來的。

  鍾秀心下暗恨,卻也沒有辦法,起身道。「我送送表妹們」。

  幾人相伴出了房間,去尋向氏、鍾氏。薛靜芸緊緊貼在舒莫辭右手邊,嘰嘰喳喳說著自己的趣事,舒月瀅暗地冷哼,有心要譏諷幾句,只來之前楊氏千叮嚀萬囑咐要跟這些貴女打好關係,千萬不能得罪,話到嘴邊到底嚥下了。

  鍾秀不動聲色的佔了舒莫辭左邊的位置,默默計算,在走上一條鵝卵石小徑,看到一塊微微凸起的鵝卵石時,一腳踩了上去,裝作身不由己般朝舒莫辭撲去——

  紅纓本就沉默寡言,經上次舒莫辭落崖之事後越發沉穩,她早就得了囑咐今天可能會有意外,時時刻刻盯著舒莫辭和鍾秀的動靜,在鍾秀身子剛動的時候就發覺了,身形如電般護到舒莫辭身前,手臂微微一抬,倒向舒莫辭的鍾秀倒在了紅纓懷中,她原本直往舒莫辭臉蛋而去的尖利護甲也不知怎的轉而劃向了自己的臉——

  電光火石間,除了曲少微送給舒莫辭的另一個丫鬟方畫,誰也沒有看清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鍾秀驚惶捧著自己的臉尖聲叫了起來。

  薛靜芸心有餘悸的扯著舒莫辭的袖子往後退了幾步,「好險,差點就撞到你了!」

  舒莫辭臉上恰如其分的浮起了幾分慌張,「快,去叫舅母和母親,請大夫!」

  紅纓下手很有分寸,鍾秀臉上只多了兩條紅痕,一兩點的血絲幾不可見,大夫看了只留下一盒藥膏,連藥都沒開,信誓旦旦的對向氏說明天紅痕就能消掉,絕對不會影響鐘秀成親。

  向氏放了心,鍾秀也抱著僥倖的心理,以為只要沒見血就不會有事,雖然知道這件事多半又是舒莫辭搞的鬼,可當時那麼多人有目共睹,別人只會抱怨她走路也走不穩,絕對不會相信是舒莫辭故意算計她,再者也是自己算計舒莫辭在先,這口氣只能暫時忍了。

  她此時生怕自己的臉毀了,什麼惡毒的心思都沒了,纏著大夫開了一副清毒的方子,慌張吩咐丫鬟買藥煎藥。

  舒莫辭本來以為她誤傷自己,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發瘋,到時候自己有的是法子叫她一輩子反不了身,想不到她就這麼點膽子,竟就這麼算了。

  舒莫辭自然不會窮追猛打,誠懇道,「舅母,京城和江南不一樣,那起子奴才不好生管著,只會偷奸耍滑,連塊石頭都磨不平,害得表姐絆了一跤,不是紅纓扶住了,還不知道要怎樣呢」。

  向氏聽她明裡暗裡的譏諷自己不會理家,沒見過世面,可事實如此,她也只有忍了,她總不能說是自己女兒沒有閨範,好好的走路都能摔跤,勉強笑道,「辭姐兒說的是,舅母就是太過慈悲了些」。

  薛靜芸撇撇嘴,小地方來的就是小地方來的,沒規矩!

  舒月瀅突兀開口,「大姐姐,我們該回去了,」這樣沒規矩沒體統的人家,她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舒月瀅的心思明明白白寫在臉上,向氏一路跟著鍾竟打拼而來,又怎會看不出來,恨的牙癢癢,也不挽留,命丫鬟送幾人出去。

  剛出了主屋,薛靜芸也不顧向氏的丫鬟還在場,冷哼道,「沒規矩就是沒規矩!真當自己是什麼貴夫人了,坐著動都不動一下,派個丫鬟就把我們打發了!」

  舒月瀅深有同感,亦是冷哼,「泥腿子出身的能指望有什麼規矩!書上說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怪不得與匪盜有私在先,又勾引安平侯世子在後,這樣的規矩能教出什麼好姑娘來?」

  舒莫辭聽她扯出安郅來,心頭一陣不舒服,低聲道,「君子不道人是非,都別說了」。

  舒月瀅面色漲的通紅,她一向最重規矩,被舒莫辭抓住話柄,又是尷尬又是憤恨,薛靜芸卻沒什麼感覺,笑嘻嘻道,「舒妹妹不願說人是非,我們就不說了,反正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也不要我們說了」。

  幾個少女說笑著走遠了,不遠處花架子下的人才慢慢走了出來,面貌儒雅清雋,正是鍾竟,他在前院處理好事務,看時候不早了,下人又來報女眷都走完了,才進了後院看看情形如何。

  鍾竟面色陰沉,薛尚書是他的頂頭上司,薛夫人走時,向氏親自送到了二門,他也知道,薛靜芸想是與舒府的哪個姑娘交好才留到現在,而下人多半是以為舒府的姑娘今天不會回去,才來稟告說女眷都走了,想不到竟讓他聽到了這番話,向氏,他明明已經吩咐過不可怠慢任何人,她竟然還給他惹下了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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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fonggi 發表於 2015-9-13 11:42 PM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可惜

  三天後,鍾氏母女回來了,沒有想像中的趾高氣昂春風得意,安安分分的去給老夫人請了安,就回了榮樂堂,連舒月渺都似乎被嚇到了,從所未有的乖巧。

  舒莫辭聽了稟告,悠悠一笑,流蘇當時就見了血發作比較快,鍾秀的傷勢卻輕了許多,不會立即就發作,但總不會過了三天回門,想著嫁入皇后娘家從此榮華富貴?

  舒莫辭對鍾秀並沒有多大恨意,當時算計她給了她自己選擇的機會,就算中招也差不到哪兒去,鍾竟年紀輕輕從地方提拔到京城做吏部推官,前途可謂不可限量,即便出了醜事,安平侯府也會八抬大轎抬她進門,要不是之後鍾竟請安郅來殺她,也不會讓心有不忿的安平侯夫人和世子抓住把柄,改為平妻。

  可就算是安平侯世子的平妻,她也能風光幾年,可她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害自己,那她就無須再客氣,流蘇受過的苦,她要她千百倍的還回來!

  安平侯府中,安平侯夫人不緊不慢打著茶沫,儀態優雅悠閒,雙眸卻光芒幽暗,孫文茂蔫頭搭腦的跪在她面前,半晌,安平侯夫人才慢慢放下茶杯,雪白的薄瓷磕在黃梨木的小几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孫文茂抬頭,眼中兀自是憤恨暴虐之色。

  安平侯夫人氣的笑了,「好的歹的,我都跟你說遍了,你還有什麼想不通的?」

  是的,嫁一個身有惡疾破了相的女兒給他做平妻,鍾竟理虧,被咄咄逼人的母親算計到了不少好處,而他只不過是多了個平妻。花幾兩銀子養個廢人,可他就是恨,他不要那些好處,他只想親手掐死那個可惡的女人!

  「還在想你那個舒妹妹?」

  孫文茂默了默,猛地跳了起來,「不是她,我早就娶到舒妹妹了。哪輪得到那個溫漱流!」

  安平侯夫人冷哼一聲。「你知道鍾秀的臉是怎麼回事?」

  「她有病!她家裡人還死瞞著!硬塞給了我!」

  「病?那是毒!」安平侯夫人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孫文茂一眼,「你們成親頭一天,鍾秀摔了一跤。被舒莫辭的丫鬟扶了一把,臉上劃了兩道紅痕,今天就變成那副模樣了」。

  孫文茂瞪大眼睛,「你說是舒妹妹害的她。不可能!」

  安靜坐在一旁的孫文靜也不敢置信看向安平侯夫人,安平侯夫人冷笑。「宮裡的秘毒,只要見了血沾上一點就毀了,平白無故就跑到鍾秀臉上去了?」

  孫文茂一向服氣自己娘親,也知道她不會拿這樣的事騙自己。一時根本無法接受,呆呆看著她。

  安平侯夫人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在般若寺時。鍾秀曾用護甲劃花了舒莫辭一個丫鬟的臉,後來那個丫鬟就從來沒在人前出現過。而那天劃破鍾秀臉頰的也是她自己的護甲,舒妹妹?你真當你那舒妹妹是個純良的?」

  孫文靜聽明白了,孫文茂也聽明白了,話說到這個程度,說不是舒莫辭因丫鬟受傷算計鍾秀傷到自己,他都不相信,可是——

  「是那個女人先害的舒妹妹!」

  「你怎麼想都好,我只勸你以後離你那舒妹妹遠一點,否則算計了你,你還替她說好話!」

  「她不會算計我——」孫文茂頓住聲音,娘不說,他都知道自己的話靠不住,他只見過她兩次,兩次都沒給她留下什麼好印象,她能毀了她表姐的容,又為什麼不能算計自己?

  安平侯夫人知道他想通了,也不逼他,擺擺手讓他走了,這才疲憊歎了口氣,孫文靜上前跪坐到她身邊替她揉著太陽穴,勸道,「母親也不必太過憂心,以我看哥哥現在倒是比之前好了不少,今天生了那麼大的氣,不也聽母親的話,陪鍾秀回門了麼?」

  安平侯夫人眼前劃過舒莫辭穠麗冷漠的臉,有那樣的容色,又有這樣的心機手段,若是能娶進門,她們婆媳同心,難道還制不住兒子?只可惜……

  十一月初,飄過一場小雨夾雪後天氣真的冷了下來,春暉閣中的地龍也燒了起來,每每舒月池一去學堂,苗媽媽就跑回春暉閣嘮嘮叨叨的叮囑舒莫辭用心繡拜門禮。

  男女雙方訂過親事後,第一年新年女方要回禮,大多都是準新娘親手做的女紅,以顯示自己的婦工,又叫做拜門禮,上次溫漱流叮囑舒莫辭回禮時回些扇墜兒平安結,說的就是這拜門禮。

  前世舒莫辭不善女紅,拜門禮用的都是繡娘繡的物件,現在她繡工不凡,苗媽媽自然不准她用繡娘的,自己親手繡的拿出去才體面,也是對未來婆家和夫君的敬重。

  舒莫辭想通之後,對這些該有的禮節就沒有敷衍的意思,可在苗媽媽眼裡那是遠遠不夠的,都訂了親的人了還寫什麼字看什麼書?有時間都繡幾個香囊,溫家家大業大人也多,雖然不能人人都送到,但禮多人不怪,詩啊字的,那都是沒訂親的姑娘學的,好多個才名,才好說婆家,現在都有這麼好的婆家了,再學那些有什麼用?

  苗媽媽說,舒莫辭就聽著,可該幹什麼還幹什麼,苗媽媽嘮叨了幾天終於認清了事實,也不再勸了,只堅持一件事,那就是舒莫辭必須要親自去溫府一趟,找溫叢薇要溫漱流的鞋樣子。

  拜門禮的重頭戲就是給未來夫君做的一雙鞋子,是男子在拜堂成親那一天穿的鞋子,寄托了女子對夫君的美好願望,取男兒腳踏四方之意,鞋子的尺寸男方都會送到女方來,但慎重的人家都會跟男方親近的姐妹要鞋樣子,畢竟鞋子要做的舒適合腳,尺寸只是一部分。

  舒莫辭本不想多事,只不忍辜負苗媽媽一番心意,只好下了個帖子,溫叢薇很快回了帖子,時間就定在三天後。

  因宛陽郡主的話,溫叢薇對舒莫辭多多少少有了點心結,只舒莫辭的帖子還沒到她手裡,就被溫漱流的人截了去,面對自家十三哥似笑非笑看著自己的強大氣場,溫叢薇不敢怠慢,一直迎到二門,兩人寒暄了幾句,便各自上車往溫老夫人的松鶴堂而去,她下帖來訪,給老夫人請安是禮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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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fonggi 發表於 2015-9-13 11:43 PM

第一百三十八章  瞋嗔

  因宛陽郡主的話,溫叢薇對舒莫辭多多少少有了點心結,只舒莫辭的帖子還沒到她手裡,就被溫漱流的人截了去,面對自家十三哥似笑非笑看著自己的強大氣場,溫叢薇不敢怠慢,一直迎到二門,兩人寒暄了幾句,便各自上車往溫老夫人的松鶴堂而去,她下帖來訪,給老夫人請安是禮數。

  松鶴堂中遍植松樹,蒼綠的松針在蕭瑟的冬天很是惹眼,三三兩兩的白鶴繞著松樹引頸而鳴,簡簡單單卻有著說不出的古樸意蘊。

  溫叢薇見舒莫辭盯著白鶴看,笑道,「這些白鶴可是祖母的心肝寶貝,十三哥小時候偷偷捉了一隻烤著吃,差點沒被祖母拔了一層皮去」。

  舒莫辭愣了愣,掩唇笑了起來,焚琴煮鶴,還真像那人能做得出來的事。

  溫漱流早在截到舒莫辭帖子的時候就打定主意要在舒莫辭給溫老夫人請安時來個「巧遇」,本來想在舒莫辭進去一會後再進門,不想遠遠見了舒莫辭窈窕的背影,時隱時現的小半張側臉,竟是捨不得遠離,索性不遠不近綴著。

  紅纓、方畫很快發覺了,回頭看了一眼,她們這一回頭,溫府的丫鬟也都跟著回頭,在看到溫漱流的一瞬,很是默契的扭回頭當做沒看見,溫家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除非溫漱流開口,否則不管他幹什麼事,其他人只要當做沒看見就好。

  紅纓和方畫很疑惑溫府的丫鬟怎麼這個反應,對視了一眼,覺得,唔,既然這些高門大宅的丫鬟都不管。應該沒什麼大不了吧?

  還不太熟悉真正的大家閨秀的貼身丫鬟業務的紅纓和方畫很是不負責任的決定無視溫漱流這種很不光彩的盯梢行為。

  溫漱流聽見溫叢薇的話嘴角就是一抽,好吧,焚琴煮鶴啊,他溫漱流就幹過那麼一件兩件搓事,有必要掛在嘴邊說麼?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只要溫叢薇稍稍提一句,祖母肯定又會把他的「光榮歷史」津津有味的再說一遍。也不管別人的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

  溫漱流想了想。挑了條小路加快步子,紅纓和方畫發覺溫漱流從小路走了,對視一眼。繼續無視,好吧,這是溫府,他愛幹什麼。她們也管不著不是?

  因為溫漱流這一改主意,舒莫辭剛進門就看見斂著一雙狹長的眸子似笑非笑看著自己的溫漱流。腳下微頓,好吧,這人還真是百無忌憚!

  舒莫辭恭恭敬敬給老夫人行了禮,又給在場的溫家長媳、溫叢薇娘親溫大夫人行禮。最後才朝溫漱流福了福,叫了聲十三哥。

  溫漱流嗯了一聲,笑道。「半個月沒見,舒妹妹又長高了些。乍一看又瘦了些,祖母這兒好吃的多,舒妹妹今天可要多吃點」。

  舒莫辭嘴角的弧度幾乎維持不住,好吧,這人到底有沒有做人未婚夫婿的自覺性,避嫌啊,懂不懂啊!

  溫老夫人嗔怪瞪了溫漱流一眼,伸手道,「快過來祖母瞧瞧,真真是個可人疼的好孩子」。

  舒莫辭上前,溫老夫人將她揉進懷裡揉著她的雙手,「可憐見的,這小手冰涼冰涼的,祖母給你捂捂」。

  舒莫辭兩輩子也沒被人這麼親密的對待過,身子硬的跟鐵塊似的,全身上下的血都湧到了臉上,溫老夫人大聲感歎,「嘖嘖,年輕的姑娘家就該這般,血色好,身子才好!」

  舒莫辭,「……」

  溫漱流噗嗤笑出聲來,舒莫辭連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放了,溫老夫人總算是放開了她,又命丫鬟給她拿點心吃,吩咐道,「今兒正好請了戲班子,陪我老太婆多看會戲再回去」。

  舒莫辭僵著脖子點頭,溫老夫人笑瞇瞇道,「快多吃點,吃完就吩咐開戲」。

  舒莫辭機械吞著點心,溫漱流看的有趣,哈哈笑道,「舒妹妹,不如你今兒別去看戲了,就在這吃一上午的點心,我給你畫幅吃點心的畫像,保證好看」。

  舒莫辭兩口吞下點心,「我吃飽了」。

  溫漱流笑的更歡,溫老夫人拍拍她的手,「不用理這個混世的魔星,咱娘倆看戲去」。

  舒莫辭以前從未聽過戲,也不覺得自己會喜歡戲子們咿咿呀呀的唱,不想聽起來竟相當悅耳,唱詞通俗卻優美,倒也頗有趣味。

  「喜歡?」

  近在耳邊的話讓舒莫辭嚇了一跳,轉眼看去就見溫漱流懶懶靠在她身邊的茶几上,左臂撐著下巴,臉幾乎湊到她耳邊,舒莫辭不動聲色往後坐了坐,眉頭蹙了起來。

  「似嗔非嗔含情目,似蹙非蹙柳葉眉,舒妹妹還沒有小字吧?我送舒妹妹一個,就叫嗔嗔如何?」

  當著長輩的面如此肆意,若是之前舒莫辭定然翻臉,可所謂習慣成自然,她基本上已經習慣溫漱流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的風格,只紅著臉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不准再胡說。

  舒莫辭平時總是垂著一雙明眸,此時羞窘瞪人眼尾的弧度完全展露出來,宛如一雙小鉤子勾將溫漱流的心一直勾到了嗓子眼,想要親吻那任世間丹青妙手難以勾畫萬一的明眸的衝動激的他口乾舌燥——

  生怕失態,溫漱流猛地轉過臉去,閉了閉眼才將那雙明眸從自己眼前揮去,心下不由苦笑,自己的自制力在遇到這丫頭時簡直弱不禁風,不行,婚期還得再近些,他向來自負灑脫隨性,萬事萬物從不放在心上,好不容易有了這般渴望的心情,怎麼也不能委屈了自己。

  溫老夫人在一旁聽自家孫子調戲未來孫媳婦聽的津津有味,見火候差不多了,忙握住舒莫辭的手,「丫頭,剛剛那句唱的什麼,老太婆年紀大了,沒聽清楚」。

  說著不動聲色打量著舒莫辭,唔,這身子骨也太弱了些,一會多收拾些補品給她帶回去,身子骨好了才好懷孩子,溫老夫人想到自家粉粉嫩嫩的重孫,很是滿意的笑了。

  明明溫老夫人笑的又和藹又可親,舒莫辭卻覺得有些毛骨悚然,勉強壓下不舒服,陪老夫人閒話。

  直到用過午飯後,老夫人要休息,舒莫辭才終於找到機會和溫叢薇說話,厚臉皮的溫漱流也因為沒有借口,留在了松鶴堂。

  溫叢薇也在準備拜門禮,聽舒莫辭跟自己要溫漱流的鞋樣子倒是多了兩分親近,吩咐丫鬟去取,又道,「十三哥不喜衣鞋上繡東西,只是畢竟是拜門禮,什麼花樣子不用也不大合適,舒妹妹可要仔細了」。

  舒莫辭從溫漱流平日的穿著打扮上也看出了一點,只是溫叢薇提點,她自然承情,點頭謝過。

  溫叢薇見她神態落落大方,一點沒有自己問小姑要未來夫君鞋樣子的羞澀窘迫,暗暗佩服,「聽說舒妹妹繡技絕佳,正好今兒有空,舒妹妹一定要指點我才行」。

  舒莫辭連連謙遜,溫叢薇吩咐拿出繡繃,兩個女孩兒便埋頭繡了起來,時不時談論幾句,氣氛融洽而寧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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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fonggi 發表於 2015-9-13 11:44 PM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成長

  這邊溫老夫人剛醒就聽到稟告說自家寶貝孫子根本就沒離開松鶴堂,正在稍間裡看書,溫老夫人想起當年次子被逼著拜堂成親,那副無慾則剛、看破紅塵的模樣,眼角酸澀起來。

  溫老夫人貼身的李媽媽大驚,「老夫人這是怎麼了?」

  溫老夫人擺手,「沒事,我心裡頭高興」。

  李媽媽亦是笑,「誰說不是,舒姑娘知書達理,相貌又是一等一的,十三爺不知道多寶貴呢,只要進了門,三年抱兩還不是頂頂容易的事?老夫人的心事也就了了」。

  溫老夫人感概點頭,「這些年我的心都懸著,生怕他跟他那不成器的老子學,總算這個孽障是開竅了!」

  「老奴就說十三爺有孝心,往後還有舒姑娘那般的可人兒給老夫人盡孝,老夫人的福氣還在後頭」。

  「承你吉言了,」老夫人拿著帕子擦了擦眼角,「快去把那丫頭請過來,別讓十三兒等急了」。

  從溫府回來後,舒莫辭就著手做鞋子,她只給悅兒做過童鞋,沒做過成年男子的鞋子,要做好肯定得費一番功夫,更何況溫叢薇還說了溫漱流對鞋子的舒適度要求極高,一點不合腳不舒服,甚至是繡花蹭著他的腳,他都不會穿。

  舒莫辭認真在文昌侯府做鞋子,游昀之頂著初冬的寒風回了游國公府,經過快兩個月的治療,他早已沒了知覺的小腿再度有了感覺,雖然還是不能行走,卻讓他喜之若狂。

  一回守拙院,游昀之就將教導遊晗之的玄九招來詢問游晗之的近況,玄九遲疑半晌方開口道。「二爺,八爺自從回來,習武讀書都很用心,偶爾還會抄幾卷經書,連五殿下派人來請八爺進宮玩,八爺都沒去」。

  游昀之皺眉看向游九,游九忙道。「屬下所說絕無虛言。八爺最近實在太乖了,屬下,屬下總覺得有些毛毛的」。

  游昀之默了默。「我去看看他」。

  寒風中小小少年舞劍的身影堅毅而認真,就像,曾經的自己,游昀之恍了恍神。又凝眉看向少年的劍招,短短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他已經將之前一直學的半桶水的落雪劍法練的純熟氣勢逼人,游昀之本該高興,心頭卻隱隱浮起不安來。

  游晗之一套落雪劍法練完,漂亮挽了個劍花。不緊不慢走向游昀之,行禮叫了聲二哥。

  小小少年面容沉肅舉止沉穩,是游昀之一直期望的模樣。游昀之想說什麼,張了張嘴說出的卻是。「游楓,陪小八比劃幾招」。

  游楓一看到游晗之心裡就直犯嘀咕,八爺這模樣不對啊,二爺怎麼也不問一聲,他人小言微的也不敢多說,只好苦著臉擺起架勢,「八爺,奴才冒犯了」。

  在游昀之看來,游晗之從小就愣,這愣不但體現在他和別人相處上,還體現在他讀書習武上,整個京城都知道游晗之讀書不行,習武卻是個少見的天才,這在以武傳世的游國公府算不上什麼壞事,可游晗之卻還有個致命的缺點,就是每每和人動起手來,不管那人是和他有仇,還是游楓這樣陪他練手,他不打到自己再也爬不起來絕不會罷手認輸。

  游晗之小時候這樣,游昀之覺得很欣慰,自家小弟夠種夠漢子,長大再怎麼也差不了的,可再大一些游晗之還是這樣,游昀之就覺得他有點愣,是匹夫之勇了。

  游昀之為此操碎了心,苦口婆心、訓斥打罵絲毫不見效果,游昀之也被他磨的沒脾氣了,只好順其自然,希望他長大些能自己醒悟,他只想不到他的長大竟如此迅速——

  眼見游晗之利落一個翻身退出場外,朝游楓一抱拳,「我輸了」,游昀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游楓使勁揉了揉眼睛,「八爺?」

  游晗之清亮的聲音沉穩響起,「我自罰再練一個時辰的劍」。

  陰沉沉的天地間,少年挺拔如松的青色身影是唯一的亮色,很養眼,游昀之心頭卻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一夜長大的經歷,他曾有過,痛徹心肺,他盼望了這麼多年,盼望的都是這個唯一的弟弟長大成人,拿回屬於他們兄弟的一切,他卻從沒有想過要他要體會那種痛苦,更沒有想過那個少女能對他產生這麼大影響——

  游楓困惑朝玄九看去,玄九苦笑搖頭,游昀之示意游楓推著自己進了游晗之的書房,游晗之從小就耐不下性子讀書,游昀之見勉強沒用,也就隨他去了,好歹他這個弟弟還算聰明,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也能跟同齡人讀的差不了多少,但書法這樣取不了巧的就慘不忍睹了。

  游昀之伸手翻開擺放在書桌上的描紅,唔,一如既往的慘不忍睹,但數量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偷工減料,游昀之一本一本慢慢翻看著,在翻開最後一本時,動作猛地一頓,急切翻了幾頁後又慢下動作。

  這一本中依舊是游晗之招牌的鬼劃胡,卻收斂了不少,筆鋒起始轉圜處清晰可見獨屬女子的娟秀細緻,偶爾還可見明顯出自女子之手的清秀字跡。

  游昀之看著那清秀卻暗藏筆鋒的字跡,眼前卻浮現出容貌穠麗的少女冷淡漠然的模樣,然而那樣冷漠的人兒卻死死抓著游晗之的袖子,淒苦卻依賴的叫著鳳兮,溫柔耐心的握著游晗之的手一筆一劃的教他描紅……

  「嘶——」

  游昀之回神,玄九看著撕碎的紙張,臉頰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到底沒敢出聲挽救自家小主子的心頭寶。

  游昀之默默看了一眼,淡定將整張描紅都撕了下來塞進袖中,玄九的臉又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

  「游楓,舒大姑娘的事查的如何了?」

  游楓一抖,包子臉頓時皺成了一朵菊-花,天知道他現在最怕聽到的就是「舒大姑娘」四個字!

  「剛剛傳來的消息,舒大姑娘今天去溫府拜訪溫十五小姐,一整天溫老夫人將舒大姑娘留在了松鶴堂看戲,十三爺,也在松鶴堂待了一天,」游楓一顆心跳的厲害,連帶著聲音也有些發抖,「奴才的人不敢靠近,估摸著快到年底了,舒大姑娘要準備拜門禮,需得去溫府問十五小姐十三爺的鞋子尺寸,剛剛十三爺親自護送舒大姑娘回的府,奴才的人只聽到十三爺說了一句,十五小姐喜歡聽戲,又閨中無聊,讓舒大姑娘時常去走走」。

  游楓心中苦的跟根苦瓜似的,他容易麼,為了個舒大姑娘,他連會唇語的手下都派出去了,還只聽到了這麼一句!也不知道能不能交差啊!

  「喜歡聽戲?」

  游楓,「……」

  二爺您關注的重點錯了吧?

  游昀之掩唇咳了咳,「我記得讓你事無鉅細打探清楚,怎的從來沒聽說過這一點?」

  游楓差點給跪了,除了溫漱流派人保護舒莫辭後,有的不方便打探到,之前,連舒莫辭葵水什麼時候來,他都打探的清清楚楚,二爺您到底還要怎麼事無鉅細啊!

  「舒大姑娘養於深閨,從來沒聽過戲,今天在溫老夫人那是第一次,想是新鮮,十三爺才會說舒大姑娘喜歡聽戲,」游楓淚流滿面,他容易麼他,不但要負責打探消息,還要負責用他聰明的大腦為主子理智分析釋疑解惑啊!

  連戲都沒聽過的人到底是怎麼知道那麼多事的?游昀之眉頭緊擰,她對游國公府莫名的熟悉,對晗之莫名的親近到底是怎麼回事?

  「安郅在哪?」

  游楓默了默,艱難開口,「千金堂,」又極快道,「是曲九爺派人將安郅送到了千金堂,還替他付了藥費,周大夫應該不認識安郅,只安郅看千金堂的神色卻有點古怪——」

  「說下去」。

  「安郅應是知道千金堂,只奴才的人打探不出來,安郅與千金堂有什麼關係」。

  游楓猶豫開口,「二爺,一旦安郅養好傷,奴才的人不一定能盯住他」。

  游昀之擺擺手,游楓玄九對視一眼,無聲退了出去,一出門,玄九就朝游楓使了個眼色,游楓翻個白眼,你當我傻,在背後說主子是非,不想活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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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fonggi 發表於 2015-9-13 11:45 PM

第一百四十章  抓捕

  時間很快滑過,臘月的第一天,一大早一人一騎風塵僕僕趕到了鍾府,敲響了鍾府的側門,很快一人一騎被迎了進去,很快沒有早朝的鍾竟穿著官服往皇宮而去,又很快,鍾府傳來隱隱約約的哭聲,而鍾府的下人則忙著將白色的燈籠,白色的麻布掛到府門口,還有一個老媽子急匆匆往文昌侯府報信。

  第三天鐘竟就帶著全家人回江南奔喪,舒莫辭帶著一眾庶妹庶弟跟著鍾氏到府門口送鍾家人,不知什麼時候起她就成了真正的長姐,弟妹們都乖乖跟在她身後。

  鍾氏和舒月涵面色青白,眼睛紅腫,想來的確是傷心的,舒月渺臉上更多的則是惶恐無措,舒莫辭和舒月涵一左一右虛扶著鍾氏,去給鍾竟夫婦見禮。

  鍾竟眼下青影濃重,時時掛在臉上的儒雅笑容也不見了蹤影,不再是初進京城時儒雅英俊意氣風發的模樣。

  「冬日道路難行,舅舅、舅母保重身子」。

  鍾竟淡淡應了一聲,舒莫辭歎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哪個大膽賊人,竟敢對朝廷命官家眷動手,這一路山高水長,舅舅要時刻小心才是,誰知道那些賊人會做出什麼事來?」

  鍾竟眼中厲光閃爍,她這是詛咒他還是威脅他?

  舒莫辭微微一笑,「時候不早了,舅舅、舅母請盡早上路吧」。

  鍾竟只當沒聽出她話語中別樣味道的「上路」二字,「你母親體弱,你身為長姐,要好生照顧弟妹,為你母親分憂」。

  「謹遵舅舅教誨」。

  舒莫辭後退了一步。鍾竟扶著向氏上了馬車,意味深長看了舒莫辭一眼,跟著上了馬車,舒莫辭雙唇微勾,嘴角邊淺淺的笑渦顯示了她此刻鮮有的好心情,父母亡,需得守制三年。三年後誰又會記得三年前的吏部推官?

  更何況鍾竟的父母屬於凶死。安郅的那個朋友不但殺了鍾竟的父母,還在鍾家大門上留下一行「血債血償」的血字,無論這是事實。還是安郅那朋友的障眼法,鍾竟的名聲可算是毀的差不多了,等安平侯府一倒,他的仕途就算是徹底完了。一輩子也別想再重回京城,沒了鍾竟。鍾氏母女還不任她捏扁搓圓?

  鍾秉狠狠瞪了舒莫辭一眼,一勒馬頭,馬兒疾馳而出,鍾竟淡淡開口。「走」。

  馬車漸漸消失在遠處鉛灰色的天空下,舒莫辭輕輕吐了口氣,舒月池輕輕走到舒莫辭身邊。「大姐姐,母親說回去了」。

  舒莫辭柔和看向他。「我送你去學堂,思明,去將八爺的東西拿過來」。

  舒月瀅哼了一聲,「大姐姐要出府,稟告了祖母沒有?」

  舒莫辭只當沒聽見,轉身朝學堂方向走去,生平第一次覺得四周的空氣如此的輕快,帶著淡淡的甜味,讓她根本不想回那個名為「家」的地方。

  舒月瀅跺腳,「我去告訴祖母去!」

  舒月泠看看她,又看看走遠的舒莫辭和舒月池,轉身跟著目光呆滯根本沒發現發生了什麼事的鍾氏進了府。

  守拙院中,游楓屁-股著了火般衝到游昀之面前,「二爺!舒大姑娘朝著榆錢胡同去了!」

  游昀之拈著棋子的手微微一頓,規規矩矩坐在他面前的游晗之騰地站了起來,「舒莫辭?」

  游楓可憐巴巴看向游昀之,游昀之淡淡掃了游晗之一眼,「安郅的傷該養好了,再不出京,殺無赦」。

  「是!」

  游楓又火燒屁股的跑了,游晗之慢慢坐了下去,「二哥,輪到你了」。

  游昀之不緊不慢落下手中棋子,「江南安郅聽說過嗎?」

  游晗之沉默點頭,游昀之又拈起一枚白子,「有人買動安郅要舒大姑娘的命——」

  「喀——」

  大理石碎裂的聲響傳來,游昀之淡淡看了眼游晗之手中出現細微裂紋的棋子,目光又移到他緊抿的雙唇上,「上次安郅落到我手上,我要殺了他,舒大姑娘求我放過他,依仗的就是她救過你的命」。

  游晗之手中的棋子碎為兩半,緊緊盯著游昀之,「你騙我!」

  游昀之也不生氣,只靜靜看向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弟弟,「我若有半句虛言,就讓我終身困於輪椅方寸之地,」他沒有半句虛言,只不過隱瞞了一些東西。

  游晗之唇抿的更緊,「你想說什麼?」

  「去不去看抓賊的熱鬧?」

  游晗之瞪大眼睛看向游昀之,游昀之勾起嘴角,幽深如古譚的雙眼卻沒有半絲笑意,「小八,你是去,還是不去?」

  舒莫辭到榆錢胡同時,榆錢胡同已被官兵封了個嚴嚴實實,車伕遠遠停了車,去打探了情況回來說是官府在抓汪洋大盜,暫時不得出入。

  舒莫辭心頭一跳,想想又覺得不會是安郅,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安郅早該回了江南才是,當下吩咐車伕在這裡看著情形,自己則帶著紅纓、方畫和纓絡去了附近的茶樓點了個雅間,剛坐定就聽見咚咚的敲門聲起。

  方畫開了門,游楓可愛的包子臉就探了進來,嬉笑著叫了聲舒大姑娘。

  舒莫辭示意方畫放游楓進來,游楓幾步走到跟前行了個禮,「舒大姑娘怎麼到這來了?二爺讓奴才來跟舒大姑娘說一聲,這裡亂,姑娘沒事就先回府吧?」

  「這是在抓什麼汪洋大盜?」

  游楓苦下臉,「還能有誰?那個安當家唄,二爺好心放了他,著他離開京城,他卻躲在榆錢胡同,偏偏又不安生,這不,都驚動了官兵!二爺想著這事也算是我們游國公府辦事不妥帖,只好過來瞧瞧」。

  舒莫辭默了默,問道,「他這回惹了什麼事?」

  游楓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舒莫辭以為他是不方便說,點頭道,「回去跟游二爺說,多謝他的好意,我歇一會就回府」。

  游楓又行了個禮,退了出去,舒莫辭沉默了一會,低聲開口,「紅纓,你去看看,能遇到就幫一把,跟他說不要再來京城了——」

  舒莫辭說到這揉了揉額頭,「算了,別讓他發覺你的身份,看他出了城門就回來」。

  紅纓應了一聲出去了,舒莫辭長長吐了口氣,方畫遲疑開口,「姑娘,我們還是盡快回府」。

  舒莫辭又吐了口氣,「方畫,七姐姐該到風雪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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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fonggi 發表於 2015-9-13 11:46 PM

第一百四十一章  懼怕

  「方畫,七姐姐該到風雪城了吧?」

  「從京城到風雪城,快馬十天就到了,七姑奶奶早該到了」。

  舒莫辭歎了一聲,方畫有些著急道,「姑娘,我們快回去吧?七姑奶奶說過,游二爺深不可測,紅纓對付那群官兵還行,若是碰上游二爺,只怕會被識破行藏,到時恐於姑娘閨譽有損」。

  「七姐姐說過這樣的話?」

  「是,」方畫老老實實答道,「七姑奶奶說在京城行事,第一個要避諱的就是游二爺,七姑奶奶走前特意囑咐奴婢讓姑娘遠著游二爺一些,姑娘還是快回去吧?」

  舒莫辭想起那天自己為安郅求情,游昀之身上幾乎壓抑不住的殺氣,恐懼再次瀰漫上心頭,「我自己回去,你去接應紅纓,真要碰到游二爺的人,就說你們是鎮國將軍府的人,游二爺總還要給鎮國將軍府幾分面子」。

  方畫有些遲疑的看了看纓絡,將舒莫辭送上馬車才轉身走了,游昀之看著她進了馬車,神色沉靜,嘴角卻不受控制的翹起,原來自己的名頭還能起到將她嚇回府的作用!

  「舒莫辭都要回家了,二哥,你要我看什麼?」

  游昀之一噎,好吧,果然他家小弟的乖巧聰慧都是裝出來!

  「我就在她隔壁,她怎麼能沒發現我!」

  似乎是心有靈犀般,游晗之話音未落,舒莫辭忽地掀開車簾朝他看來,兩人目光交匯的瞬間,舒莫辭似是沒有認出他來,淡然挪開目光,又猛地回過神來。不敢置信看向他,嘴唇動了動,是個無聲的鳳兮。

  游晗之用力揮著手,好在這小子還知道點分寸,沒有大呼小叫,舒莫辭目露猶豫,緩緩放下車簾。不一會纓絡下了馬車。往茶樓而來。

  游晗之見舒莫辭沒有下車的意思,飛身跳下二樓,幾步靠近馬車。掀開車簾,「舒莫辭!」

  纓絡只好快步跑了回來,替他打著簾子,同時游昀之朝游楓揮了揮手。清場,誰知道那小子會折騰出什麼事來?

  舒莫辭被他嚇的一驚。嗔怪瞪了他一眼,「你怎麼下來了?」

  「你不上去,我只好下來了,」游晗之說的理直氣壯。「我都好久沒見到你了」。

  游晗之說到這突然想起來那天游昀之的怒火,頓時沒了剛剛打了雞血般的精氣神,垂頭喪氣道。「後面好久我也見不到你了」。

  這樣的話舒莫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道。「你要好生習武讀書,也沒空來見我的」。

  游晗之捏了捏拳頭,「你放心,我會好好練劍的,總有一天我能打敗二哥!」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舒莫辭很是莫名其妙,只好就著他說,「嗯,不出十七歲,你就能打敗你二哥了,不用急,」到時候你就是戰無不勝的定遠侯,整個大顯,無人能攖你之鋒。

  游晗之英俊的小臉上神采煥發,「真的!」

  舒莫辭溫柔一笑,「真的」。

  游晗之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門,又猛地想起來,「十七歲,我才十歲!」

  饒是舒莫辭性子冷淡,不喜與人親近,見了游晗之這般皺著英挺的小眉頭,鼓著俊俏的小臉,懊惱的小模樣,也忍不住想揉揉他的頭捏捏他的臉,手指動了動,卻到底沒伸出手去,只神色越發柔和,「七年,一彈指而已,只要你用功,就不會覺得時間漫長了」。

  游晗之顯然沒聽明白,不過也沒有糾結不放,急急道,「那你給我寫信,一天寫一封!」

  「這,恐怕於禮不合」。

  游晗之的小眼神猛地一亮,於禮不合,那就不是不願意了,「我送只鴿子給你,沒人會發現你給我寫信的!」

  舒莫辭認真想了想,「還是不妥」。

  「有什麼不妥的?」

  游晗之水潤潤的桃花眼中滿是執拗認真,舒莫辭恍恍惚惚想起他十年後的模樣,那時候他的五官輪廓更見硬朗,一雙桃花眼也不是此時水潤潤可人疼的模樣,細長了些,堅毅而果敢,偶爾瞇起來看人時更是氣勢奪人,只有望著她和悅兒笑時才會露出幾分少年特有的純粹稚氣來。

  據說人死前會想起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她臨死前的那一刻,想到的不是悅兒,更不是程正則,而是眼前的小人兒,留在她腦海中的最後一個念頭是,她寧願自己從未存在過這個世上,只願他不用被她帶累,英年早逝——

  他與程正則達成那樣的交易,之後又處心竭慮接近毫無戒心的自己,她該恨他,在生命的盡頭,她卻沒有絲毫恨意,只有對他無盡的愧疚,那般風華無雙的天之驕子,不該那樣輕輕易易的死去,毀在她這個婦人之手——

  「鳳兮,」她眨了眨眼,眼眶卻乾澀無比,沒有她以為的淚意,「你要好生讀書,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只有讀書才能明智」。

  「那你答應一天給我寫一封信!」

  舒莫辭抬手理了理他的腰帶,寬大的袖子離開時,游晗之腰間已多了一個如意香包,「回去吧」。

  游晗之扯了扯香包,想扔還給她,卻反倒緊緊握在手中,瞪著眼看她,「你用這個打發我?」

  舒莫辭勉強笑了笑,示意纓絡放下簾子。

  「舒莫辭——」

  纓絡擋到車簾前,小聲道,「八爺,姑娘累了,要回府了」。

  「滾開!」

  「喲,小八兒,打狗也要看主人,這是在朝誰吼呢?」曲少徵微微瞇起的杏核眼不經意般瞟過二樓窗邊的游昀之。

  游晗之不甘不願叫了聲九哥,曲少徵揚聲,「人多眼雜,舒妹妹不必出來見禮了,纓絡還不快護送你家姑娘回府?」

  纓絡看了看連個人影也不見的榆錢胡同,掀開簾子進了馬車,曲少徵拉住還要攔的游晗之,「走,我們一起去見游二爺」。

  馬車悠悠達達上了路,游昀之目送著馬車走遠,正要收回目光,車簾忽地掀了起來,露出一張梨花帶雨的小臉來,直直盯著游晗之剛剛站著的地方,雖然游晗之已不在原地,那雙經淚水潤澤過越發清亮的眸子卻一直沒有挪開目光,直到馬車完全消失於眼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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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fonggi 發表於 2015-9-13 11:47 PM

第一百四十二章  命中凶煞

  「喀——」

  游楓一抖,「二爺?」

  「去查舒大姑娘與小八到底有過什麼交集!」

  游楓一張包子臉頓時拉成了苦瓜,「二爺,八爺與舒大姑娘只見過——」

  「絕無可能!去查!」

  游楓知道游昀之絕不可能無的放矢,雖還是懷疑,卻恭聲應了下來,娘的,他派去查探的可是他手下精英中的精英啊,還有沒查出來的,難道要去求黃五那死人臉出手?

  曲少徵拉著滿臉不情願的游晗之上了二樓,杏眼兒一溜就溜到了游昀之開裂的輪椅扶手上,笑嘻嘻打了個揖,「游二爺,真是巧啊!」

  「曲解元果真是文采風-流,交遊廣泛,和水匪也能搭上鉤兒」。

  「二爺的話,曲某可就聽不懂了,倒是二爺,怎的有閒心到這深山老林閒逛來了?」

  游昀之懶得與他打機鋒,垂眼去看游晗之擺弄他剛得的荷包,荷包是石青色打底,用深紅色的繡線繡著繁複的花紋,仔細看又有點像文字,卻又不像。

  曲少徵覷著他的神色,笑道,「那是梵文,長命無憂,嘖嘖,繡法還是失傳許久的梵音三絕,嘖嘖,這是誰家姑娘這麼大的手筆?」

  游家兄弟都沒理會他,游晗之來回看了一遍,似乎還沒看出是長命無憂四個字,索性不再看了,打開荷包,拿出一串黑色的珠子,細看還有隱隱的紋路。

  曲少徵咦了一聲,伸手要拿,游晗之縮回手,瞪了他一眼。「你幹什麼?」

  曲少徵輕嗤,「小子,你看得懂麼?」

  「你看得懂,也沒人送你!」

  曲少徵氣的笑了,游晗之將珠子塞回荷包,又寶貝的將荷包塞進懷裡,「二哥。沒事我回府了」。

  游昀之看向曲少徵。「曲解元,我兄弟先行告退」。

  曲少徵也不以為杵,含著笑看向游昀之。「游二爺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我們談筆生意如何?」

  游昀之目光掃過,忽地勾唇一笑,「來人。護送八爺回府」。

  游昀之回府時已到掌燈時分,草草吃過東西就命人將游晗之叫了過來。也不廢話,開口讓游晗之將荷包拿出來讓他看看。

  游晗之送上荷包,得意的小眼神一個勁的亂飄,游昀之打開才發現荷包裡除了那串珠子。還有一個護身符,兩顆拇指大小的珠子,珠身透明。隱隱泛出紅色,紋路正好組成一隻活靈活現的麒麟。游昀之看了許久,低聲吩咐了一句。

  不一會,一個矮小精幹的老頭進來了,游昀之止住他行禮,「柳老不必客氣,替我瞧瞧這是什麼東西」。

  柳老接過荷包,先拿出那串珠子細細看了半晌,神色越來越驚奇,在確定的那一刻變為狂喜,「如果老夫沒看錯,這是佛家至寶陰沉木所製,陰沉木向來有祛邪護元強身健體之用,拇指大一塊陰沉木都能賣出百金的高價,還有價無市,根本買不到,上面乃是古梵文刻制而成的《心經》,傳說當初達摩祖師親手雕刻《般若波羅密心經》用以傳世普渡世人的那隻手串當與這只相差無幾——」

  柳老說到聲音微微顫抖起來,「二爺,老夫從未見過真品,只從古籍中記載推測而出,不知二爺從哪得來?會不會是後人仿製而成?」

  游昀之眉頭皺了起來,「你再看看另外兩顆珠子」。

  游晗之將柳老手上的珠串搶了過來,來回看了幾遍,實在沒看出那串珠子有什麼特別的,抬頭去看游昀之,游昀之將珠串接了過去,閉上眼睛細細摩挲。

  游晗之見他神神在在的,失去興趣,又去看柳老,不防柳老忽地一聲驚叫,「二爺,這,這是佛家七寶之一的玉髓,玉髓本不是多珍貴之物,只能天然而成這般形狀圖案的,卻有一個專門的名字叫做麒麟踏火——」

  柳老說著忽地攥著荷包就跑,游晗之嚇了一跳,忙喊道,「你把荷包還我!」

  柳老頓住腳步,乾枯的臉紅光煥發,「快,去把劉老頭叫過來!」

  劉老很快過來了,兩人嘀咕了半天,柳老開口道,「二爺,古時有一破解命中凶煞之陣,所需之物有四,一是高僧親手所製並常年佩戴之陰沉木,一是麒麟踏火成雙,一是虔心所求而來之護身符,一是心血織就梵音三絕,古繡法,老夫與劉老頭都不大懂,但應該就是那引神之陣無差了」。

  劉老亦是激動的滿臉通紅,「二爺,這陣法因所需之物難求,鮮有人能布成,只一旦布成卻可祛邪靈護元神,化解命煞之用,八爺如能佩於身邊,想必能逢凶化吉再無早夭之險!」

  兩人說的複雜,簡單的游晗之卻能聽得懂,他向來最煩人家說他什麼命中帶煞,也從來不信,可這時候聽說舒莫辭松他的荷包就是為化解他命中凶煞的——

  小小少年迷茫了,喃喃叫了聲二哥,游昀之開口問道,「什麼叫心血織就梵音三絕?」

  「據古籍記載,梵音三絕乃是一種從梵土傳入中原的古繡法,因其極其繁複複雜,鮮有人能學會,就算學會了,繡一個小小的物件也會耗費心血無數,所以又有了心血織就的名頭,只此陣所說的心血織就卻是意指拿針之人須得懷赤誠之心不能有一絲一毫私念——」

  柳老說著頓了頓,「此陣最難處也在於此,人的念頭無法控制,誰也不能保證在拿起繡針之後沒有一點私念,虔心為他人祈福,特別這梵音三絕因其獨特的針法,很容易心浮氣躁心生怨念,二爺若不放心那繡荷包之人,不妨廣請繡娘,再搜尋古籍找到這梵音三絕的針法,既然還有繡品流傳於世,總能尋到的」。

  劉老接著道,「二爺,於今之計,不如先去般若寺詢問方丈大師能否認出那陰沉木珠串的來歷,再尋繡技卓絕之人,如果此陣能成,實為八爺之福」。

  「如果成了,八爺的字最好也改一改,此陣乃是借聖獸麒麟之神力化解凶煞,八爺不如改字為麟初,一來取麒麟出之意,而來也與二爺的字相應」。

  游昀之拱手為禮,「勞煩二老了,這件事還望二老不要外傳」。

  「這是自然,」兩人行禮告退,臉上依舊是未退的興奮之色,回去還得再仔細查看古籍,果然游國公府藏龍臥虎,那樣的東西也能尋來!

  兩人走後,游昀之吩咐給二人送謝禮去,肅容看向游晗之,「晗之,舒大姑娘將荷包給你的時候,有沒有說什麼?」

  游晗之蔫蔫的,「我問她就拿這個打法我,她就要走了」。

  是啊,說沒說什麼,游楓會唇語,他們之間的對話一字一句都轉述給他聽了,他比誰都清楚,這樣的寶貝,她只漫不經心掛在了游晗之腰間,連聲好好戴著都沒說,要說她只是無心將這幾個東西放在一起送給游晗之,他絕不會信,不說天下不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更不用說這繡工——

  游昀之細細摸了摸荷包上細密緊致的繡線,看新舊程度絕不會超過半年,春暉閣中也絕不會有人比舒莫辭繡技更高,而這樣貼身攜帶的東西,若一切都是真的,她應該也不會讓其他人動手吧?

  游昀之閉了閉眼睛,將荷包交還給游晗之,「好生戴著,過幾天我們去般若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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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fonggi 發表於 2015-9-13 11:48 PM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夜訪

  游晗之還太小,不大能明白這件事意味著什麼,更不知道自己該如何看待,他只知道自己心口悶的難受,滿心滿腦的想的都是去見那個冷漠美麗的少女,按著她的手替自己揉揉難受的心口,應該就不會那麼難受了吧?

  從小到大,二哥教他最多的就是「忍」之一字,他累了想休息時,二哥會叫他忍,他看人不順眼想揍人時,二哥會叫他忍,到後來他想做什麼,想見什麼人時,二哥也會叫他忍,二哥在耳邊說教了十年,他卻還是沒能明白為什麼要忍,既然喜歡,既然想,為什麼要忍?

  游晗之抬頭看了看天色,月黑風高,正好——

  片刻後,一個黑影無聲息落在游昀之窗外,「二爺,八爺偷偷出府朝文昌侯府的方向去了」。

  游昀之揉了揉生疼的眼角,「跟緊了,」又埋頭看起了手中古老的卷宗。

  舒莫辭從紅纓、方畫那裡得知溫漱流派了兩個侍衛保護她,再加上俞國公府的兩個侍衛,所以晚上都不會讓紅纓、方畫守夜,只留下纓絡。

  游晗之同學一貫囂張,黑燈瞎火的要摸進女兒家閨房也沒有蒙個面的意思,反倒歪打正著的憑著那張臉,成功的讓溫府和俞國公府的侍衛保持了沉默,順風順水的摸到了洛川樓外,然後業務熟悉的用匕首從外面撥開了門閂,懶得爬樓,直接跳上了二樓。

  樓上靜悄悄的,碧紗櫥深處隱隱透出燈光來,游晗之根本沒想到會不會嚇到舒莫辭,一邊朝裡走一邊低聲叫起了舒莫辭的名字,唔。好歹還知道要壓低聲音。

  纓絡驚的一彈而起,手中的鞋墊子被她攥變了形,舒莫辭更是驚的瞪圓了眼睛,不敢置信看向大步跑過來的游晗之。

  舒莫辭在游晗之面前總是冷淡柔和的,偶爾失神總是帶著說不清味道的傷懷,游晗之從來沒見過她這麼生動的表情,噗嗤樂了。「嚇著你了?」

  「你——你——」

  游晗之大刺刺坐到床邊。拿走她手中的書掃了一眼,又不感興趣的丟掉,舒莫辭冷靜下來。「你怎麼來了?」

  游晗之本能的不想和她說什麼陣法,什麼命煞早夭的事,脫口道,「我餓了!」

  話說出口。游晗之就委屈了,游昀之心裡壓著事。壓根就沒想到要吃晚飯的問題,他在旁邊看著自家二哥的臉色,又惦記著舒莫辭和命煞的事,也把這事給忘了。這時候說出來倒真的覺著餓了,下意識揉了揉肚子。

  舒莫辭瞧他那樣子是真的餓了,也顧不得滿肚子的疑惑。忙吩咐道,「纓絡。你去看看有什麼吃的,熱乎的,快點端過來」。

  纓絡小姑娘最大的好處就是聽話,聞言也沒想到什麼男女大防的問題,應著去了。

  舒莫辭慣來怕冷,春暉閣中雖燃著地龍,她還是習慣早早上床靠著迎枕看看書做做針線,游晗之還小,她身上穿戴也整齊,就想掀被子下床。

  游晗之摁住她,「你別起來,想要什麼,我給你拿」。

  舒莫辭哭笑不得,她想要什麼?還不是為了他!

  「外間的圓桌上有點心果子,我去給你端過來,先墊墊」。

  「我自己去拿,」游晗之將品盒端了過來,盤膝在床邊坐下,拈起一塊點心放進嘴裡,得意洋洋道,「你們府裡那些侍衛真笨,一個都沒發現我!」

  舒莫辭不懂那些,真當他沒有驚動人就進來了,就點了點頭,游晗之剝了一顆小核桃,往舒莫辭嘴邊送,舒莫辭忙搖頭,「我不吃,積了食,晚上睡不好」。

  游晗之便轉手送進了自己嘴裡,跟舒莫辭說起自己被游昀之強硬送下山的事,憤憤道,「二哥肯定是嫉妒我得了你做的衣裳,這才非得送我下山!」

  舒莫辭聽著他孩子氣的話無奈笑了笑,「你二哥是為了你好,你乖一點」。

  游晗之不滿哼了一聲,這時纓絡捧著一個瓷盅上來了,「姑娘,奴婢見廚房裡給姑娘明天用的薏仁珍珠粥火候差不多了,就沒驚動別人,八爺吃著不合胃口,奴婢再去叫廚房的人準備」。

  游晗之接過瓷盅打開,「不用了,這個就行,」他吃東西不挑,管飽就行。

  舒莫辭怕他大晚上的吃的油膩了,夜裡不舒服,也就算了。

  游晗之是大家世族養出來的公子哥兒,雖然餓的急了,動作也還斯文,也沒有含著吃的說話的壞習慣,舒莫辭一邊看著他吃一邊給他剝小核桃,他和悅兒都喜歡這些零嘴兒,比賽似的,你吃一個我就得吃一個,更多時候是纏著她給他們剝,暗自比著她給誰剝的多……

  舒莫辭澀然垂下頭,不讓自己再想下去,游晗之吃完粥,拿著舒莫辭剝好的核桃往嘴裡扔,「你早上就吃那麼一點?給我塞牙縫都不夠」。

  其實已經算是多的了,以前舒莫辭早晨最多就一碗粥,現在是兩碗,偶爾還能押下去一兩塊點心。

  「不早了,不能吃太多,仔細積了食」。

  游晗之不屑,「我才不會跟個女人似的,吃一點東西就積食」。

  「對了,你來有什麼事?」

  「我來看你啊」。

  舒莫辭一愣,小小少年眨巴著一雙水靈靈的桃花眼熱切看著她手上的動作,彷彿等的是什麼珍奇美味,俊俏的小臉上坦蕩而純稚,就為了看她,他大晚上的闖進了文昌侯府?

  游晗之不滿揮了揮手,「你發什麼愣?快剝啊!」

  舒莫辭下意識繼續手上的動作,在她剝好的一瞬間,游晗之飛速將核桃仁搶走放進嘴裡,生怕別人跟他搶似的。

  舒莫辭拍拍手,「不能再吃了」。

  游晗之見她神態堅決,癟著嘴點頭,又打了個呵欠,往常這時候他早睡了,剛剛吃東西還不覺得,一吃飽就覺得困了。

  「不早了,你快回去歇著」。

  游晗之又打了個呵欠,隨手將品盒放上腳踏,往前趴到床上,「我就在這睡,天亮就回去」。

  舒莫辭的床是京中閨秀常用的雀登枝拔步床,很大,舒莫辭睡覺很規矩,躺在床的正中間,此時也是一樣,兩邊剩下的空間足夠睡兩個游晗之,游晗之這麼一趴,正好。

  纓絡驚的低呼一聲,舒莫辭忙往床裡退了退,「鳳兮」。

  游晗之沒理,舒莫辭伸手推了推他,游晗之哼了一聲,臉往被子裡埋了埋,擺明了就要賴在這裡了。

  「姑娘——」

  舒莫辭擺擺手,纓絡看了游晗之一眼,咬咬唇,退了出去,舒莫辭嘴角漾起一抹笑來,輕手輕腳起身,替他蓋好被子,又扶著他往他頸下塞了個枕頭,指尖輕輕碰了碰他英挺的眉頭,這輩子換我守護你今生平安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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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fonggi 發表於 2015-9-13 11:49 PM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入宮

  大約半個時辰後,舒莫辭移開目光,讓纓絡喚來紅纓,紅纓嚇了一跳,她今天為掩護安郅和官兵周旋,實在累了,又不在洛川樓裡休息,沒有發現動靜,面上卻不動聲色。

  舒莫辭小心翼翼用一件狐裘將游晗之裹的嚴嚴實實,低聲道,「送八爺回府,跟游國公府的人說八爺到我這用了一碗粥」。

  紅纓抱起游晗之,也沒走門,從窗口躍出,消失在夜空中,舒莫辭怔怔看了半晌,自去歇息不提。

  紅纓一路暢通無阻的進了守拙院游晗之的屋子,正暗自提防間,忽地眼前珠光一閃,紅纓大驚看去,只見游昀之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清俊的面龐在珠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卻讓她遍體生寒,那一瞬她甚至控制不住跪下來求饒的衝動。

  「二爺,」紅纓清楚的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和聲音中的顫抖,她竟一點沒發覺屋子裡有人!

  游昀之點了點頭,紅纓乖乖順著他的示意將游晗之放到床上,勉強壓著慌亂道,「姑娘要奴婢跟二爺說,八爺去文昌侯府吃了碗粥」。

  游昀之點頭,「回去跟你們姑娘道一聲謝」。

  紅纓見他沒有為難自己的意思,長長舒了口氣,行了一禮消失在夜色中,游昀之搖著輪椅到床跟前,正要幫游晗之蓋上被子,忽地發覺不對勁,晗之穿的狐裘不是他的!

  京城大家族講究的是女兒富養,兒子窮養,游晗之可以說是游昀之一把手拉扯大的,在這方面更是注意,他絕不會讓唯一的弟弟長成個紈褲子弟。否則游晗之也不會對吃食一點不挑,有什麼吃什麼,而衣裳方面,游昀之雖然不會刻意要他穿粗衣麻布,但也絕不會允許他挑剔,或是穿一些奢侈之物,比如眼前的狐裘。

  游昀之見那狐裘雪白沒有一絲雜毛。尖端隱隱泛紫。應是極品的雪山銀狐皮,就這一件至少也得兩千銀子,還是有價無市的。而這件狐裘大小長短,晗之穿著正好,游昀之不用查也知道絕對是舒莫辭特意為晗之準備的。

  游昀之揉了揉眉尖,那個少女週身就像圍了一圈迷霧。他能將整個京城摸的清清楚楚,卻依舊看不清她……

  忙忙碌碌中。臘月轉眼就過去了,年初一凌晨子時,溫府收到了文昌侯府的拜門禮,大八樣小八樣。規規整整,包的漂漂亮亮,溫漱流挑眉朝自家眼神曖-昧的祖母邪邪一笑。不緊不慢打開屬於自己的小八樣,上面一層是扇墜兒、玉絡子、平安結和荷包。中間一層卻是三條束髮錦帶,最下面一層是一雙大紅的鞋子,花樣子都是選的同色竹葉紋,纏花著星星點點的金線,乍一看上去不顯,在燭火下卻流金溢彩,繁複美麗,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溫漱流無視一屋子人打趣的神色,慢悠悠將鞋子套上,在腳踏上踩了幾腳,嘴角的笑就深了幾分,周圍的人連聲賀喜。

  溫漱流脫了鞋子小心翼翼放回盒子,隨手扯下束髮的錦帶,挑了其中一條朱紅色的束上,笑嘻嘻朝溫老夫人一拱手,「恭喜祖母得了個手巧的孫媳婦,祖母就等著享孫媳婦的福吧!」

  溫老夫人啐了一口,「你別在這得了便宜還賣乖!」

  眾人齊都哄笑起來,溫漱流也哈哈笑了起來。

  年初一,百官進宮朝拜,溫漱流一向不喜歡那些場面,再說他身上連個功名也沒有,也沒必要去,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正拿著舒莫辭繡的髮帶看,就聽下人來報宮中太后娘娘有請。

  溫漱流心下不耐,隨意換了件衣服,隨著太后遣來的小太監進了宮,小太監一徑將他領進了太后所居的慈安宮主殿,殿中滿滿當當坐了一殿女人,各色香粉經爐火一烤,濃郁的刺鼻,溫漱流皺了皺眉,盡量恭敬上前躬身行禮,「草民見過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又團團一揖。

  「快別多禮,走近些讓哀家瞧瞧名滿大顯的十三郎」。

  溫漱流走近幾步抬起頭,就見上頭高坐著一個五十出頭的女人,穿著玄色繡金翟鳳宮裝,手邊坐著個粉色宮裝的少女,卻是宛陽郡主。

  「太后娘娘謬讚,草民慚愧」。

  太后笑容親切,「果然是個俊俏孩子,溫老夫人好福氣」。

  溫老夫人忙起身謝恩,太后又道,「成親了吧?」

  溫老夫人生怕溫漱流不耐煩,代答道,「親事定下了,是文昌侯府的大姑娘,只那孩子年紀還小,等到及笄再辦喜事」。

  「還沒及笄?」太后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來,「這天下的男兒都一個模樣,最是喜愛年輕鮮嫩的小姑娘們」。

  這樣打趣後輩的俏皮話從太后娘娘嘴中說出來,既是對溫府的恩寵,也顯得太后娘娘平易近人,打趣的又是名士風-流的溫十三郎,眾人哪有不捧場的,紛紛笑了起來。

  慶安長公主捂嘴笑道,「母后不說,兒臣還想不起來,溫家十三郎有竹林先賢風骨,面見天子也是一身青衣布袍,今兒倒是正正規規穿了身紅色袍子,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溫漱流平日很少注意自己的穿戴,溫湯拿什麼他穿什麼,只要求舒適二字,溫湯跟著溫漱流別的沒學會,附庸風雅那套倒是學了個十成十,給溫漱流穿的都是能體現古雅風儀的青色或月白色直裰,今天溫湯見他拿著舒莫辭繡的髮帶左看右看,很是貼心的選了一件與那朱紅色的髮帶相配的暗紅色圓領袍子。

  因著之前在看那條髮帶,溫漱流倒是覺得這件袍子的顏色很順眼,也沒注意就穿上了,沒想到竟招來了這番話。

  「哦,竟有這種事,那哀家倒是真要瞧瞧那舒大姑娘是何等美人兒,能叫十三郎這般人物如此上心」。

  溫漱流不理俗事,對皇宮官場的彎彎繞繞卻也知道一些,聽到這裡已經確定今天太后突然傳召,針對的不是他,卻是舒莫辭,而起因多半又是宛陽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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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fonggi 發表於 2015-9-13 11:51 PM

第一百四十五章  孟玄瑢

  溫漱流不理俗事,對皇宮官場的彎彎繞繞卻也知道一些,聽到這裡已經確定今天太后突然傳召,針對的不是他,卻是舒莫辭,而起因多半又是宛陽郡主。

  溫漱流瞇了瞇眼看向孟玄琬,想不到上次的教訓還不夠,她還沒死心。

  溫漱流斂著笑意的雙眸中是毫不掩飾的厭煩和不耐,孟玄琬只覺心頭猛地一陣鈍痛,痛的她幾乎流下淚來。

  溫漱流正要推辭,就聽一個稚嫩的嗓音脆聲道,「皇祖母,小五見過那位舒大姑娘哦!」

  小小少年肥嫩嫩的臉頰,水汪汪的杏眼,玫瑰花般的嘴唇,任是鐵石心腸的人瞧著也要心軟幾分,以慈和仁善聞名的太后娘娘眼中卻閃過一絲厭惡,不鹹不淡的噢了一聲。

  孟玄琢卻似沒有注意到太后冷淡的態度,重重點頭,「小五真的見過噢!舒姐姐還救了小五的命,去年七夕小五偷偷溜出宮,被人販子抓住,那麼多人沒有一個人發現,只有舒姐姐發現了,將人販子嚇走了!舒姐姐好厲害!」

  皇后心中一動,「小五,你偷溜出宮,皇上知不知道?」

  「知道啊!我想讓父皇賞賜舒姐姐,可父皇說女兒家跟男子不同,如果真為舒姐姐好,就該讓她安安靜靜留於深閨吟詩繡花」。

  孟玄琢說到這委屈撇了撇嘴,顯然對他父皇這麼處置他的救命恩人很不滿,溫漱流就勢道,「五殿下,舒妹妹最是安靜的性子,如果皇上真的賞賜她。她就要進宮謝恩,怕是不習慣的」。

  孟玄琢似懂非懂的噢了一聲,太后陰沉掃了他一眼,慶安長公主忙知機將話題引開,溫漱流似笑非笑掃了孟玄琢一眼,皇后心中一突,整個大顯誰不知道溫府百年世家。最是中正耿直。極難拉攏,不想這小子裝瘋賣傻一番話就賣了個大人情給溫漱流,溫老首輔又極寵溫漱流——

  皇后掃了孟玄琢一眼。看來還是得讓皇兒多親近這個幼弟,這小子是個精乖的,聖上又寵著,總不會錯了。只是皇兒那個脾氣,皇后想到太子那傲慢執擰的脾氣又是一陣頭痛。罷罷,慢慢勸吧。

  經孟玄琢這一打岔,太后沒再提見舒莫辭的事,溫漱流呆了一會就告辭而去。也不回府,一徑進了靖王府。

  孟玄瑢也從來不會參與那種場面,正在府中臨摹《千面觀音》。聽說溫漱流來了,忙將畫作收了起來。拿起一本書靠上軟榻。

  溫漱流悠悠達達走了進來,似笑非笑睇了他一眼,「世子好悠閒,只可憐溫某大過年的來回奔波」。

  孟玄瑢笑罵,「大過年的擾人清淨,你還好意思說」。

  溫漱流簡單將蒙召入宮的事說了一遍,「世子,當初可是你向我保證,令妹絕不會再尋舒妹妹麻煩,今天這事怎麼算?」

  孟玄瑢面色沉了下去,他也沒想到孟玄琬竟還不死心,「此事我定會給你個交代,你且放心」。

  「世子說到做到才好,否則就算靖王府聖寵通天,我溫漱流也不會任由自己未過門的妻子受人欺辱!」

  溫漱流走後,孟玄琬又將臨摹的畫作拿了出來,細細描摹上色,直到傍晚時分才放下畫筆,畫中的少女柳眉杏眼,眼尾勾起的弧度能吸引世間一切目光,可是,還是不夠啊,他筆下的人兒根本沒有那個冷冰冰的少女三分風采,更比不上那一面千容的觀音大士!

  孟玄琬拿著畫的手漸漸收緊,毫不留情將自己一天的心血扔到一旁的火爐中,也許他該找個機會見見她,只有見了活生生的人,將她的一顰一笑記入心中,他筆下的人才會從畫捲上活起來,他總有一天能達到畫聖的高度,畫出驚艷天下的千面觀音!

  「世子,郡主來了」。

  孟玄瑢嗯了一聲,不一會孟玄琬就進來了,孟玄瑢揮退下人,蹙眉看向自己這個同胞妹妹,他性子冷淡,除了琴棋書畫,他很少注意到別的東西,包括人,對這個唯一的同胞妹妹也是習慣性的忽視,可現在她給他帶來了麻煩,打斷了他的思路,佔用了他的時間!

  「今天枕石進宮的事是你挑起來的?」

  孟玄琬在接到下人稟告說孟玄瑢要見她時就猜到了,只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愣了愣輕輕垂下頭。

  孟玄瑢本就不耐,見她這副模樣更是煩躁,「從今天起你不准再出門,直到你出嫁」。

  孟玄琬愕然抬頭,一字一頓,「你憑什麼不讓我出門?」

  孟玄瑢被她問的一愣,金尊玉貴的世子爺還從來沒有人敢這樣跟他說話。

  「你不是一直自詡雅士之風不理俗事麼?竟然一再為別人未過門的妻子自折身價?」

  「我警告過你不許再動舒妹妹」。

  「舒妹妹?她是你哪門子的妹妹,你妹妹是我,不是那個沒落侯府身份下賤的女人!」

  孟玄瑢面色完全陰沉下來,在他的印象中孟玄琬雖容貌普通,但溫柔知禮,雖不討喜但也絕不討厭,沒想到竟為了個男人變成這般面目可憎的模樣,也不想與她多言,沉聲吩咐道,「送郡主回房!」

  這樣的事,他必須和母妃說一聲,她這般模樣半年後出嫁,與容王府結的就不是親,而是仇了。

  第二天一早,溫漱流剛出府門,就見一騎疾馳而來,端坐馬上的正是孟玄瑢,溫漱流瞇了瞇眼,似笑非笑道,「大清早的,世子爺這是在做什麼?」

  孟玄瑢俯身拍了拍他肩膀,「女人間雞毛蒜皮的事,你還真放在心上不成?」

  「你來就是特意告訴我這件事?」

  「我陪你一起去舒府」。

  溫漱流雙眸斂著的笑意閃了閃,「哦?陪我去?」

  孟玄瑢一勒馬韁,「走!第一次給泰山大人拜年遲了,你是溫家十三郎也說不過去!」

  舒老夫人早派了人沿路打探消息,聽說靖王世子陪著溫漱流一道來了,嚇了一跳,這個意料之外的孫女婿已經讓她誠惶誠恐,再加一個靖王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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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fonggi 發表於 2015-9-13 11:52 PM

第一百四十六章  拜門(一)

  舒老夫人早派了人沿路打探消息,聽說靖王世子陪著溫漱流一道來了,嚇了一跳,這個意料之外的孫女婿已經讓她誠惶誠恐,再加一個靖王世子——

  老夫人一疊聲的吩咐去請舒棣和舒槐,她倒也沒想太多,溫漱流與靖王世子交好,整個京城都知道,她只當他是興致忽至,一起來看看。

  幾乎同時,舒莫辭也收到了消息,不甚在意的指了指那件大紅柿蒂紋折枝花刻絲通袖襖,「就那件吧」。

  辛媽媽對舒莫辭的眼光很信任,只看了看便示意纓絡取過來替舒莫辭穿上,「姑娘,靖王世子來了,今天——」

  舒莫辭冷冷一笑,「那就看她們找不找死了」。

  銅鏡中的少女面容精緻沒有一絲瑕疵,亦是冰冷沒有一絲情緒,辛媽媽有些心驚,恭聲應下,自去佈置不提。

  舒莫辭梳妝好,坐著軟轎進了榮樂堂,這一個月鍾氏母女三人閉門為鍾氏父母誦經祈福,除了舒月渺還是那副沒心沒肺的刁蠻模樣,鍾氏和舒月涵都清減了些,面上都似罩了一層陰鬱的黑氣。

  舒莫辭恭恭敬敬行禮,又憐惜碰了碰舒月渺胖胖的臉蛋,「九妹都瘦了,要多吃點,正在長身子的時候可不能馬虎」。

  舒月渺委屈不已,「都怪娘,不讓我吃肉,天天吃素!」

  看來鍾氏對她父母倒是真的孝順,依舒月渺的性子肯定沒少鬧騰,想不到她竟也沒讓步,舒莫辭笑了笑,「母親。二嬸早就去了榮安堂,我們這就去吧?」

  鍾氏估計是聽了舒月涵的勸,倒也沒表現出什麼特別的情緒,只陰沉沉掃了舒莫辭一眼,扶著丫鬟的胳膊往外走去。

  榮安堂中張燈結綵,比年初一還熱鬧,丫鬟小廝來回跑的不停。舒莫辭一行到時。正好聽到小廝來報說,程正則已經到門口了,遠遠見了溫府的馬車。說要等溫漱流一起進府,舒棣和舒槐都往大門去迎接了。

  到了大門口也還得一刻鐘才能到,老夫人倒也不慌,仔細叮囑了舒莫辭姐妹安生待在隔間裡不准生事。免得失禮,又將舒月澄、舒月池叫到身邊叮囑了一番。

  舒莫辭姐妹都避到了隔間。舒月渺人小靈活,搶著佔據了最裡面靠牆的位置,從花牆的間隙中能清清楚楚看到隔壁的情形,舒月淺也湊了過去。舒月瀅冷哼一聲,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挑釁似的看了舒莫辭一眼。

  她與程正則的婚事基本上算是敲定了。只中間隔了個舒月涵,只有等到舒月涵訂了親才好說她的事。今天程正則過來也是頂了舒棣門生的名頭。

  楊氏很實際,雖也眼紅舒莫辭的婚事,可一來舒月瀅身份不及,二來容貌才學都是普通,能找到程正則這樣的姑爺已經很不容易,只要程正則上進,有溫漱流這樣的連襟,還怕以後爬不上去?

  而且溫漱流名聲雖大,本身卻只是一介布衣,現在溫老首輔和溫老夫人在還好,他日過世了,他連個照拂的人都沒有,頂多也就靠著家族蔭庇過日子,未必就能及得上程正則。

  楊氏將裡裡外外都跟舒月瀅分析透了,再加上舒月瀅自詡名門閨秀,自是不會眼紅堂姐的夫婿,反倒看不起舒莫辭選了這樣一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

  舒莫辭沒在意她那點小心思,示意纓絡拿出帶來的詩集看了起來,這些天因為要繡拜門禮,功課實在荒廢了。

  舒月瀅暗暗罵了一句惺惺作態,目不斜視坐好,舒月涵目光閃了閃,垂頭不知想些什麼。

  不一會舒棣就引著溫漱流幾人進來給老夫人見禮,老夫人哪敢讓孟玄瑢來拜見自己,起身迎到門口,扶著孟玄瑢不讓他彎下腰去,一疊聲的喊著折煞了。

  一行人見禮畢,孟玄瑢眼神一溜就看到了端坐老夫人下的鍾氏,驚訝挑了挑眉,「這不是文昌侯夫人?聽說文昌侯夫人傷了腦子,竟然好了?」

  上門做客第一句就說侯府當家夫人腦子有問題,這是來做客的,還是來尋仇的?

  老夫人驚疑不定的看了孟玄瑢一眼,勉強笑道,「不曾有這樣的事,想是外人以訛傳訛說錯了」。

  孟玄瑢掃了面色青白的鍾氏一眼,也就放下了這一茬,好像剛剛那句話真的只是隨口一說,隔間中舒月涵猛地朝舒莫辭看去,舒莫辭察覺到她的目光,抬頭掃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從頭到尾的無視讓舒月涵臉色越發陰沉。

  老夫人問了幾句閒話,便照例說道,「今兒都不是外人,二媳婦,你去將小姐妹們都請來給世子、十三爺和程進士請個安」。

  這樣的事,不找自己這個長媳,卻讓楊氏去,看來老夫人肯定因為靖王世子那句話生了心結,鍾氏陰沉沉掃了楊氏一眼,楊氏絲毫沒在意她的目光,鍾竟因為那樣的原因回了江南,這輩子都別再想回京城,撐死了就是個地方官,她怕她?

  舒莫辭姐妹在楊氏的帶領下不緊不慢進來給幾人行禮,京城的規矩,未婚夫妻當適當避嫌,在有長輩的情況下卻是不妨的,而且在這樣的場合,長輩一般都會借這樣那樣的借口讓未婚小夫妻見個面,說幾句話,培養點感情,免得進洞房時太過生疏。

  舒莫辭一進來,孟玄瑢的眼珠子就貼到了她臉上,再美的麗色他都能隨心所欲用畫筆描繪出來,難的是那份神韻,端莊矜持,隱隱的疏離和看透世情的冷漠,姿態清雅卻有股子稚嫩青澀、渾然天成的嫵媚絲絲纏繞其中,讓人一見驚艷欲罷不能——

  孟玄瑢近乎貪婪的用眼神描摹著舒莫辭的臉,恨不得伸手細細撫摸,只要他足夠熟悉足夠瞭解,總有一天他能將這世間最靚麗的風景描摹下來!

  孟玄瑢坐在上座,正對著舒莫辭,眼神自然而然就落在舒莫辭身上,旁人並未發覺不妥,不過這樣熱烈的目光洗禮,舒莫辭不可能毫無感情,忍了忍還是抬頭看去,清亮的眸子中現出一絲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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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fonggi 發表於 2015-9-13 11:53 PM

本帖最後由 sufonggi 於 2015-9-13 11:54 PM 編輯

第一百四十七章  拜門(二)

  孟玄瑢坐在上座,正對著舒莫辭,眼神自然而然就落在舒莫辭身上,旁人並未發覺不妥,不過這樣熱烈的目光洗禮,舒莫辭不可能毫無感情,忍了忍還是抬頭看去,清亮的眸子中現出一絲戒備。

  對,對,就是這樣,美人薄嗔,神韻更加動人,孟玄瑢覺得心中燒著把火,她和他之前畫過的美人完全不同,他的筆墨捉不住她的神采,他有預感,如果他能在紙上再現她的麗容,他的畫技會再往前進一大步!

  溫漱流從舒莫辭眼中的戒備註意到孟玄瑢的目光,眉頭蹙了蹙,笑道,「說起來,世子一直仰慕文昌侯棋藝,今兒好不容易有機會,還望侯爺不吝賜教」。

  孟玄瑢朝溫漱流看去,在看到溫漱流眼中毫不掩飾的警告時掩唇咳了咳,「不知侯爺有無興致?」果然看美人什麼的,還是得避著人家的未婚夫啊!

  「世子賜教,舒某求之不得」。

  溫漱流懶懶一笑,「世子可要記好了欠我一個人情,本來今天我是準備好生跟侯爺請教梅花篆的」。

  程正則偷偷瞅了舒月瀅好幾眼,他本來以為舒月瀅是舒莫辭的堂妹,容色再怎麼也不會差到哪兒去,想不到竟是個貌不驚人的丫頭片子,穿著滑稽,又死死板板的,一點見未婚夫婿的嬌羞都沒有,讓他倒足胃口。

  程正則暗暗替自己不值,只想到溫漱流和溫漱流身後的溫府和溫老首輔,勉強按捺下去,此時開口道,「早聞世子棋藝卓絕。今兒倒是要好生學習一番」。

  老夫人忙命人準備轎子,又命舒月池、舒月澄一起跟著去,幾個男人都去了外書房,老夫人一大早就起來了,有些累了,命鍾氏帶著幾位小姐回去,只留下楊氏照應。

  鍾氏暗恨。只想到舒月涵叮囑的話。默默忍了下去,舒莫辭姐妹也沒再去榮樂堂,各自坐著轎子回了自己院子。外男上門做客,她們在長輩的安排下見一面無傷大雅,招待卻用不著她們,本本分分留在自己院子裡才是大家閨秀的儀範。

  午膳時分。舒棣招待溫漱流幾人用了酒菜,便命舒月池領著幾人去若谷院的廂房休息。舒月浣不在府上,舒月澄不頂事,這樣的事就落到了舒月池頭上。

  溫漱流酒量不錯,屬於越喝精神越大的類型。加上又惦記著再見舒莫辭一面,說幾句話,哪裡能睡的著。可他這個新女婿第一次上門做客也沒有在岳丈家裡四處亂走的道理,正想著找個借口。舒月池忽地開口,「十三公子喝了不少酒,不如舒某領十三公子四處走走,醒醒酒?」

  真是想睡覺就有人送上了枕頭,溫漱流哈哈一笑,拍拍舒月池,「叫姐夫!」

  舒月池遲疑了一下,開口,「十三哥」。

  溫漱流也沒在意,朝孟玄瑢二人一抱拳,「溫某去醒醒酒,二位自便」。

  孟玄瑢、程正則心知肚明,回了個禮,自去廂房休息不提,溫漱流問了幾句舒月池的學業,舒月池恭聲應著,話不多,卻進退有度,倒是讓溫漱流高看了幾眼。

  文昌侯府設前花園和後花園,另外各個院子也會設有自己的小花園,舒月池領溫漱流去的就是前花園,一般後奼女眷鮮有來賞景的時候。

  舒月池簡單介紹了一下前花園的景致,又道,「園子最東南角有大約兩畝的紅梅,開的極好,大姐姐每天早晨都親自來剪梅花送到祖母和母親屋裡」。

  溫漱流掃了舒月池一眼,笑道,「你大姐姐倒是與濃烈的紅梅極相稱的」。

  舒月池嗯了一聲,半天才道,「那片紅梅是祖母剛嫁進侯府時種的,大姐姐——」

  他想說舒莫辭並不喜歡紅梅太過濃烈的美,更喜歡白梅清淡雅致的美,只可惜通府上下沒有一棵白梅,甚至連顏色相近的綠梅也沒有,只因為祖母最是厭惡白色的花兒,認為那鋪天蓋地的白太過晦氣,卻最終什麼也沒說。

  溫漱流聽出了他想說舒莫辭不喜歡紅梅,卻只當他要在自己跟前標榜舒莫辭孝順,倒有些好笑,這孩子還挺向著舒莫辭。

  兩人沉默走了一會,舒月池一個趔趄壓倒了一片寒蘭,年底下了一場大雪,此時天雖已放晴,雪卻還未化盡,舒月池摔的滿身的泥濘,狼狽不堪的回去換衣服去了。

  溫漱流無奈撐撐額頭,這姐弟倆做的也太明顯了些,舒妹妹的性子應該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難不成是有事?

  溫漱流想到這加快腳步往東南角的梅林而去,繞了一圈連個人影都沒看見,只好在梅林靠東邊的暖閣裡坐下,那暖閣四周都打了風簾子,從裡面能看到外面,從外面卻看不到裡面,溫漱流進去才發現,裡面燃著火爐,備了瓜果點心等物,還有一冊翻開的詩詞,像是有人在此讀書賞梅又因故匆匆離去,更像是專門為他等人準備的。

  溫漱流皺了皺眉,隱隱覺得事情不大對,只他心底無私,不怕算計,也就坦然坐下,拿著那冊詩詞翻閱起來。

  大約兩刻鐘後風簾子掀動起來,溫漱流抬眼看去,恰恰看到溫溪跪下半彎的脊背。

  「見過公子」。

  「免禮,舒妹妹叫你來的?」

  「舒姑娘命屬下稟告公子,不欲屬下與青筠再留在舒姑娘身邊,請公子此次回府,將屬下二人帶上」。

  溫漱流皺眉,溫溪見他沉默,又開口道,「舒姑娘一切都好,臘月初二,舒姑娘前去榆錢胡同,碰到游八爺,送了游八爺一個荷包,晚上亥時游八爺趁夜潛入春暉閣,在春暉閣留了一個時辰,舒姑娘才命紅纓姑娘將游八爺送回游府」。

  「你想說什麼?」

  溫溪遲疑開口,「公子,屬下覺得舒姑娘與游八爺交情不太尋常,許是不想公子知曉太多,所以才打發屬下二人離開」。

  溫漱流沉默了一會,開口,「你們繼續留在這,就說是我的意思,以後這種事不必再跟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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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fonggi 發表於 2015-9-13 11:55 PM

本帖最後由 sufonggi 於 2015-9-13 11:56 PM 編輯

第一百四十八章  拜門(三)

  「你們繼續留在這,就說是我的意思,以後這種事不必再跟我說」。

  溫溪應了一聲,出了暖閣,溫漱流撐著下巴思索了一會,難道舒莫辭苦心佈置半天為的就是這件事?估摸著她不會來了,正要離開,又一人鑽了進來,卻是方畫,方畫來不及行禮便急沖沖道,「三姑娘往這邊來了,溫公子快隨奴婢來」。

  溫漱流皺眉,三姑娘?

  「帶路」。

  方畫看向他放下的書,咦了一聲,「姑娘的書怎麼落在這兒了?」說著伸手將書收入懷中,背著溫漱流的視線不動聲色將一枚褐色的丸藥扔入火爐中。

  兩人離開不久,舒月涵就帶著紫杏進了暖閣,左右沒見到溫漱流,也沒見到自己故意落下,好藉著由頭尋過來的那本書,溫漱流在此等了兩刻鐘,沒等到舒莫辭,沒有突然離開的理由,更不會拿著書離開,況且盯著這裡的下人也沒發現他離開,他肯定還在附近。

  舒月涵著紫杏去打探溫漱流行蹤,自己則不緊不慢剝起了果盒中的開口果,她前前後後都打點好了,這次無論如何也要將溫漱流捏到自己手裡,不知道到時候舒莫辭還能不能維持住她那副假清高的模樣?

  舒月涵想到這,嘴角露出一抹暢快的笑意,暖閣中梅香撲鼻,根本沒注意到火爐中散發出的淡淡香氣。

  紫杏本沒打算走多遠,只想找到舒月涵安插在這裡盯著溫漱流的人,不想卻根本找不到人,正在疑惑間,頸間不知被什麼叮了一下。她抬手摸了摸,頓時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舒月涵在暖閣中等了有一炷香的時間,沒有等到溫漱流,紫杏也沒回來,就有些煩躁起來,起身走了兩圈。更是煩躁的渾身燥熱。不由伸手鬆了松領子,正要出去找,沉穩有力的腳步聲隱隱傳來。舒月涵心下狂喜,忙理了理衣襟坐下繼續剝開口果——

  在廂房休息的程正則翻來覆去半天沒有半分睡意,之前他見過舒莫辭兩次,雖然帶著幕籬。他也能斷定這是個絕代佳人,今天一見更是驚若天人。如果說他沒有一點念頭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只一想到溫漱流那個實力強大的連襟,勉強將酸意壓了下去,只要能出人頭地。什麼樣的美人沒有?

  只是找到不動聲色討好溫漱流的方法卻也沒那麼容易,加上有孟玄瑢在場,一個上午他愣是沒找到一點機會。又想到舒月瀅黃毛丫頭的死板模樣,心塞下更睡不著。

  正思量間舒月池回來了。又是沐浴又是換衣,鬧的動靜頗大,程正則哪裡不知道他是故意做給人看,好堵住眾人的嘴,想到原來是囊中物的美人兒現在跟別的男人你儂我儂,程正則心頭一陣泛酸,卻什麼都不能做,只凝神聽著院中動靜。

  舒月池洗浴倒也沒故意耽擱時間,大約一刻鐘後就出來了,程正則算著時間正好推開門,笑道,「八公子這是要到哪兒去?溫兄呢?」

  舒月池老老實實道,「剛剛我陪十三哥去逛花園子,不小心摔了一跤,只好回來換衣服,正要去花園子接十三哥回來」。

  舒月池說著咳了幾聲,程正則忙道,「是不是弄濕衣服著了涼?這大冷天的可不能馬虎,正好我也睡足了想去花園走走,順道接溫兄回來,省得你再跑一趟」。

  舒月池遲疑,「這,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我和溫兄有手有腳的,難道還能走丟不成?八公子不必客氣」。

  舒月池想說什麼卻又連聲咳了起來,程正則一臉責備,「這可不是著涼了?快回屋歇著,讓下人給你熬碗薑湯喝下去,難道八公子還和我外道不成?」

  舒月池只好指了思明給他領路,思明繃著一張小臉,一路上都沒搭理程正則,到花園時更是一揚下巴,尖聲道,「程進士自己逛逛吧,奴才去找十三爺」。

  說著也不等程正則說話,一溜煙跑了,程正則心下暗恨,巴結溫漱流的心越發迫切了,舒月池肯定是把握好時間才出門去接溫漱流,這時候溫漱流剛私會過美人,心情想必很好,他搭話也就容易的多。

  遠遠看到暖閣中有人,程正則打量了一下自己,確定沒有差錯後,才放慢腳步走過去挑起簾子,不想看到的卻是一個輕垂臻首的少女,難道說他猜錯了,溫漱流二人私會,不是舒莫辭先行離開,反倒是溫漱流先走了?

  程正則想到舒莫辭的美貌,想到枕邊風的厲害,心頭火熱起來,一步踏入暖閣,笑道,「舒姑娘也在此賞梅?」

  舒月涵聽著聲音不對,驚的猛地抬起頭來,見是程正則失聲道,「怎麼是你?」

  程正則本是心思玲瓏之人,否則前世也不會那麼快爬到那個位子,心思一轉也就想通了,冷笑著看了她一眼,這一看更加鄙視,堂堂侯府嫡女竟滿臉春--色的在這裡等自己的姐夫!

  舒月涵本就因藥物心浮氣躁,渾身上下滾燙,腦子也有些迷糊了,大失所望下見到程正則了然鄙視的眼神,那還能忍得住,嘶聲喊道,「滾!這裡也是你一個寒門窮進士能來的?滾!」

  程正則冷哼一聲,他不會跟個淫-蕩無恥的女人一般計較,轉身就走,不想舒月涵失控下竟猛地撲倒他身上狠狠一口咬到他後頸上,程正則冰涼的肌膚緩解了她的燥熱,她下意識伸手朝程正則衣服下伸去。

  程正則猝不及防被她一口咬著,下意識要甩開她,舒月涵死扒著不放,她在藥物的作用下手勁極大,雙臂鐵圈一般箍著程正則,胡亂在程正則後頸上舔咬啃舐。

  程正則正在血氣方剛的年紀,又愛惜羽毛從不與女子親近,身邊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哪裡經得起舒月涵這般撩-撥,抵著舒月涵懸在半空的腿轉過身來,狠狠在舒月涵胸口捏了一把,「你發什麼瘋?快放——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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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fonggi 發表於 2015-9-13 11:57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9-20 12:48 AM 編輯

第一百四十九章  拜門(四)

  程正則正在血氣方剛的年紀,又愛惜羽毛從不與女子親近,身邊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哪裡經得起舒月涵這般撩-撥,抵著舒月涵懸在半空的腿轉過身來,狠狠在舒月涵胸口捏了一把,「你發什麼瘋?快放——唔——」

  舒月涵見他雙唇紅嘟嘟的一動一動,本能的咬了過去,堵住了程正則要說的話,一手死死箍著程正則的脖子,另一手從他衣領伸到他胸口,有樣學樣的胡亂摸捏著。

  程正則身子發熱,下身更是堅-挺如鐵,理智卻還在,死命推著舒月涵,舒月涵似是不滿,懲罰性的狠狠咬了他下唇一口,程正則倒抽一口冷氣,舒月涵無師自通的將自己的舌頭伸了進去追逐著他的舌頭。

  方畫扔入火爐的丸藥此時正是來頭的時候,空氣絲絲香氣不動聲色鑽入程正則口鼻中,加上舒月涵野蠻卻熱烈的撩撥,程正則心頭那把火越少越旺,難受的直欲爆炸開來,解-饞的狠狠揉捏著舒月涵發育極好的雙峰,卻發現自己越解越饞。

  男人的本-能刺-激的他雙眼血紅,手下的勁也越來越大,舒月涵卻不知道疼痛,反倒似舒服似痛苦的呻吟起來,柔美浪蕩的聲音刺激著他的耳膜,程正則終於遵循了男人的本能,近乎凶狠的撕開了舒月涵的衣裳,又將裡面嫩粉的肚兜一把扯斷扔下,滾燙的手覆上那雪白柔嫩的肌膚時,兩人都痛快的呻吟出聲。

  那種快感刺激著程正則,刺激的他將自己的未婚妻和前程甩到了腦後,男人最原始的本能指揮著他急迫的幾乎貪婪的動作著,甚至顧不及到幾步之遙的軟榻上去——

  「啊——」

  「啊——」

  「啊——」

  尖利驚恐的叫聲響徹整個前花園。沉沉睡著的舒莫辭似有所覺,緩緩睜開眼睛,眼前百蝶穿花的圖案漸漸清晰,「來人」。

  伏在屏風外圓桌上小寐的纓絡驚醒,揉著眼睛小跑著進了內室,掛起紗帳,「姑娘。起身?」

  舒莫辭嗯了一聲。梳洗過便坐到床前開始練習梅花篆,前段時間一直忙著繡各種東西,倒是荒廢了。正月不能動利器,正好補上來。

  冬天天黑的早,舒莫辭沒感覺到時間的流逝,纓絡便燃起了燈。小聲勸道,「姑娘。起來走走罷,仔細傷了眼睛」。

  舒莫辭依言放下筆,揉了揉脖頸,「辛媽媽回來了沒有?」

  「回來了。怕擾了姑娘寫字,在樓下候著」。

  「請上來」。

  眼前的少女淡雅靜謐如丹青妙手揮墨而成,美的近乎不真實。辛媽媽卻再一次感到膽寒,能將人心、時間算計的一分不差。能狠下心一舉毀了自己兩個妹妹,能舉重若輕淡定冷靜彷彿一切都自己毫無干係,這樣的心機,宮裡那些主子們也沒有。

  「老夫人說,所幸話還沒說明白,外面也不知道程進士訂的家裡哪個姑娘,就將三姑娘許了出去,三姑娘還沒醒,侯爺發話,在大婚之前不准她出蒹葭閣半步,更不許人去看她,程進士應諾將父母接進京城,盡快辦喜事」。

  舒莫辭淡淡嗯了一聲,難得舒月涵一直覬覦溫漱流,不將她和程正則湊做堆,實在是辜負了前世她那番「姐妹情深」!

  辛媽媽試探開口,「姑娘,雖然老夫人下令務必瞞著靖王世子和十三公子,但這麼大的事不可能絲毫端倪不漏,世子和十三公子定然也瞧出了些,姑娘倒是要好生想想說辭,免得十三公子心中起了芥蒂」。

  辛媽媽其實是很不贊成這樣傷敵一千自傷八百的報仇方法的,鍾竟走了,鍾氏母女哪裡是她家姑娘的對手?何必要用這樣的手段?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傳出去舒月涵出了那樣的事,整個侯府的姑娘,甚至連嫁出去的姑奶奶名聲都會受牽連,要是被人發覺是姑娘幕後安排,姑娘更會名聲盡毀,嫁出去也可能被休回府,實在是得不償失。

  舒莫辭沉默了一會,喃喃開口,「這門婚事,還是不妥——」那樣光風霽月名士高雅的人,她又怎麼配得起?

  辛媽媽嚇了一跳,她開口相勸,是想她以後行事要三思後行,不可偏激,可沒有拆散這門親事的意思!

  「姑娘可千萬別犯糊塗,這多少人羨慕不來的親事,哪有往外推的道理?不說溫家如何,單是姑爺,在京城也是獨一份的,沒幾個能及得上的」。

  就是他太好,所以才——

  舒莫辭無聲吐了口氣,辛媽媽生怕她又鑽牛角尖,忙道,「過了正月,姑娘的針線可要抓緊了,這世上沒有妹妹出嫁,姐姐還待字閨中的道理,二姑娘的親事很快也會定下來,只怕等不到姑娘及笄,溫府就要來迎親了」。

  舒莫辭一愣,她還真沒想到這一點,辛媽媽看她沒有一絲新嫁娘提到親事的嬌羞期盼,更是心焦,暗暗思付著一定要跟苗媽媽通通氣,她到底隔了一層,這些事還是讓苗媽媽說,姑娘才能聽得進去。

  「溫府的帖子是哪一天?」

  「是初九,十五姑娘親自下的帖子,邀姑娘去喝茶賞梅」。

  舒莫辭點頭,「媽媽也累了,快回去歇著吧」。

  辛媽媽退了下去,舒莫辭揉揉額頭,這件事,還是跟十三哥說清楚的好。

  轉眼到了初九,舒莫辭收拾妥當,早早去了溫府,無論如何,她這個未過門的媳婦總該慇勤些,免得被人誤會托大。

  舒莫辭到的最早,其他客人都還沒到,剛進了二門,溫叢薇就領著丫鬟迎了過來,兩人寒暄幾句便往松鶴堂而去。

  溫老夫人剛起床,正由丫鬟伺候著梳頭,見舒莫辭到的這麼早,歡喜拉著不讓她行禮,「我的兒,難為你這大冬天的這麼早就到了,快來幫我瞧瞧戴什麼樣的簪子好」。

  舒莫辭仔細幫著選了一支金燦燦的雙股釵簪上,老夫人命丫鬟簪上,笑瞇瞇看著鏡子,「還是你們年輕姑娘家眼光好,十五丫頭留不了多久了,以後我老太婆要美一美,就要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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