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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離 發表於 2014-8-3 11:01 PM

第120章 獄中

    淪為階下囚的霍禎,並沒有席蘭薇想像中那麼狼狽。

    牢中雖然昏暗,倒也還乾淨,一塌、一案、一席置著,房中看起來空蕩蕩的。

    席蘭薇到時,他正坐在案前思量著什麼,聽到門響抬起頭來,看到來人略有一訝,打量了她半天才道:“怎麼是你?”

    她沒作聲,笑了一笑,回過頭去吩咐獄卒退遠些。逕自入內,她無甚神色地在他案前坐了下來,將酒壺置在案上。

    “鴆酒?”他睇了一睇,眉頭微蹙。她猶未作聲,看了看案上扣放著的瓷杯,翻了兩個過來。

    意指共飲,不是鴆酒。

    仿佛略鬆了口氣,霍禎再度看向她,大是不解:“你為什麼來……”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劃著,頓了一頓,又道,“總不能是因為從前的婚約情分……”

    “自然不是。”她接得乾脆,輕聲一笑,“我和殿下早已沒有情分了。”

    劫她、要殺她的事都幹過了,情分這詞提來都可笑。

    他沉默著,仍是看著她,好像尚在探究她來此的原因。

    “殿下覺得自己輸得冤麼?”她微微而笑,面上綻開的笑容直入眼底,為姣好的面容增了些許顏色,就像晨曦的微光染上美玉,“似是……還未怎麼鬥,就已然敗了。”

    “嗯……”他啞笑了一聲,陷入思量,輕頷著首,看上去和霍祁很有幾分像。

    “殿下和陛下到底還是有幾分像的。”她又一聲輕笑,話語在回憶中帶起了幾許玩味,“卻又是天差地別。”

    “聽你先前的話,我以為你是來一問輸贏的。”他睇著她,眼中猶有不解,卻更添了兩分好笑,“怎的又扯到我與他像不像的事上?”

    “哦……”她輕輕一哂,“你真覺得你輸得這麼快、這麼徹底,與此無關麼?你若有陛下一半的心胸,也不至於到今天這地步。”她揚聲一笑,帶著讓他惱怒的歡快聲,“當然……跟我也有些關係。”

    牆上狹小的窗子透近些許陽光,明明是迷迷濛濛的,卻因牢中陰暗,乍一望去便覺得那一處很是刺眼。席蘭薇眯眼眺著,伸手擋了一擋,笑容漫起:“真是奇妙……”

    什麼?

    霍禎一怔,不明就裡。

    “這樣的陽光……很熟悉呢。我如是嫁給你,昏禮畢後,在房中看到的那抹陽光,與此一般無二。”她說著一聲乾笑,不禁搖了搖頭,“我早該知道那是牢獄一般的日子才是,那時卻傻,滿心的歡喜,以為你會一輩子待我好。”

    “你在說什麼……”他怔然望著她,愈發不明其意。若非知道她剛從宮中而來、一直是皇帝的寵妃,他甚至要懷疑她是不是瘋了。

    “唔…… 這個一會兒再說,先說說簡單些的。”她挪回目光,抿起一笑,“你派楚宣行刺,想借此除沈寧……你知道麼?那件事上,原該是侍寢宮嬪喊了人來、被楚宣殺死……哦,也可能是混亂中被誤傷的。總之那宮嬪原該死去,楚宣也會死在那天——雖是不會牽連沈寧,但也不能繼續為陛下辦事了。”

    她的笑容深深的,剪水雙瞳凝望著他,一字一頓地又道:“楚宣……是陛下安插自你身邊的人,他根本不會真正行刺陛下。但是……恰好那天是我在,我讓他活下來了,繼續監視你。”

    眼見霍禎的胸口快速地起伏了一下,似是冷抽了口氣,她又道:“還有……你越遼的糧價。那是我托簡家辦的——知道簡家麼?再過幾個月,就是南邊最大的糧商了。哦……他們的女兒,是我身邊的女官,原是該賜到你王府為妾的,是我提前把人要了來,為的就是給你添這一劫。”

    聲音莫名的低啞了下去,如同陰曹地府逼出來的一般。昏暗光線中,她的嬌容似透著說不出的鬼魅,甚至讓他有些發冷。

    “做這些……還真是後悔呢。”她感慨了一句,仍蘊著笑意,搖了搖頭,“後悔沒能現世報。”

    上一世她得知真相時,多想將一切都報復回去……卻是太晚了。

    霍禎臉上,滿是難以掩飾的慘白:“你……”

    “嚇到了麼?”她“嗤”地一笑,“聽我說些事情,你自己想是不是。”

    “你娶我回王府,並不是因為你喜歡我,你對我說的那些話全是假的、在我父親面前做的承諾更是假的——什麼會好好照顧我一輩子、絕不嫌棄我口不能言,根本就是你做的。”她說得輕輕鬆鬆,已全然不帶往日的痛苦,好像在說一件事不關己的事情,“藥啞我,是因為這樣更容易娶到我、解了我父親當時的猶豫……可於你而言,根本就還是嫌棄我的,我父親若戰死沙場,你就決計不會再待我好了,是不是?”

    霍禎望著她而未言,似乎是被嚇住回不過神,又好像是不知如何作答。

    “就算我父親沒有戰死……在得知許氏的身份後,我的存在也很讓你為難了,對不對?一個有權有勢的藩王對你更要緊,何況我父親對朝廷那麼忠心……”緩緩吸進一口氣,她斂去笑容,語速放緩了些,“我已經在王妃的位子上……你就只好加倍待許氏好,甚至……任由她踩著我,任由她在王府風光。所以我說過,嫁給你做正妻的人,真是蠢透了。”

    迎上他的滿目複雜,她甚至都辨不出其中有多少種情緒了。挑起一笑,她就這樣與他對視著,又繼續道:“我知道、或是能猜到這些,是因為我經歷過。我若不進宮,這一切便是這樣的。”

    她說著,自己給自己倒了杯酒,沒有再理會他的神色,兀自抿了一口,被辛辣沖得眉頭微一皺,續言說:“這些話……我曾經無比期盼,在看著你萬劫不復時說給你聽;後來,一度覺得,唯有我夫君才配第一個知道這些事;現在麼……”她笑了一聲,“還是先說給你吧,你就要死了,再不說,我以後就沒機會看你的反應了。”

    席蘭薇言罷,一口接一口地抿起杯中烈酒,直待喝了小半杯,心神才在酒香中靜了些許。擱下酒杯,她抬起頭來,淡看著霍禎,無比平靜:“我……活過一世,上輩子,我是你的王妃。”

    霍禎臉上,是意料之中的震驚。複雜到極致的神色,似乎有不信、又有相信,他甚至不自覺地往後躲了一躲,那神情仿佛正面對一個前來索命的厲鬼。

    “在你的王府裡,我什麼苦都吃過、什麼委屈都受過。死時唯一的念頭,就是報復你。而後……我重活了一世,可惜了,那時已經跟你訂了婚、已經被你藥啞。”她淺笑著,一口飲盡了餘下的半盅酒,被嗆得一陣咳嗽,“我看到父親還活著,就想著……先不報復了吧。但我寧可在宮裡失寵一輩子,都不願意再嫁給你。後來……後來的種種報復,是你逼的。”

    似是被酒勁逼出了心底最深的情緒,她不在那般遏制情緒,嗆出的一聲笑音有些悲愴:“在你眼裡,一切都從來只有可利用和不可利用之分、得到與得不到之異……不可利用的便棄之一邊,得不到的就要毀去。”

    所以在她得寵後,甚至是還沒得寵、只是皇帝偶爾對她好些的時候,他就時不時地對她示好,送些她喜歡的東西又或是刻意關心幾句……

    在旁人眼裡,悔婚的是她、不領情的也是她,大約也不乏有人大感他這一片癡心。可偏是她重活過一次,沒有那樣的運氣能稀裡糊塗地感念一番,眼裡看得十分清楚、心中恨意萬分凜冽。

    他才不是真想對她好。曆過一世,她早已清楚他的心思。在他眼中,得不到的便比得到的好——所以那些玩慣欲擒故縱手段的妾室才得以欺她那般;而“得不到”的裡面,他心知決計得不到的那一部分,也不會容別人得到——尤其是像她這樣本該“屬於”他的。

    “你一次次當眾對我好、當眾護我,不就是為了讓陛下容不得我?”她說著,輕一切齒,低笑一聲,“好在陛下不是你,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到底是錯了。”

    那陣子,其實她也錯了許多。因為上一世的種種痛苦,她始終不敢相信霍祁,生怕再被傷一次。

    “陛下是我這輩子……不,是我兩世裡,遇到的最好的人。”她緩出一笑,語中稍停,凝視著他,認認真真地看著他的面容,又道,“但你……上一世,我知道真相太晚,覺得你行事太陰毒;這一世裡,更覺得你根本就是個卑鄙小人,和許氏湊在一起倒是剛好合適。”

    有時候甚至覺得,他簡直就是用來襯托霍祁的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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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年的不忿從胸中傾瀉而出,席蘭薇只覺無比暢快。欣賞著霍禎一點點加深的驚意,又看著那驚意從他臉上一分分褪去,她的手探入袖中,拿出時,手輕攤開,掌中之物讓他驀地窒息。

    “我知道你會見到陛下。”她莞爾一笑,“你這麼卑鄙的人,就算到死都還是會算計吧……你覺得我會沒有防備?”

    她才不會給他機會,讓他把這些事就這麼告訴霍祁。

    手上一握,小小的平安鎖收回袖中,她端然沉下一口氣,輕一頷首:“殿下好自為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3 11:04 PM

第121章 後手

    仔細想來,她所利用的,是霍禎的最後一點可以稱為“良心”的東西。

    都說虎毒不食子,席蘭薇記得的……上一世,霍禎就是待她再不好、對府中妻妾皆有算計,待他的孩子,也是當真很好的。

    所以,時至今日,她得以利用這舐犢之愛……一圖口舌之快、一報前世之仇。

    “我也實在不是什麼善人呢。”手中托著的平安鎖在隨著馬車輕輕而晃,她凝視著上面的花紋,一聲自嘲的冷笑。

    自然,這東西還得物歸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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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氏的境遇比霍禎好些,雖也是幽禁著,但到底有個還不錯的宮室,也有兩個宮人侍奉著。

    是以席蘭薇愈發覺得,霍祁的心胸委實是比自己要寬廣些。且不說她和霍禎、和許氏上一世的冤仇,便是這一世……若她是霍祁,碰上兄弟謀反,大概是必要讓他們不得好死的。

    他竟還能容許氏安住在宮裡。

    皇宮中,後宮算是個極盡熱鬧的地方,因為長年有人居住,也因為這些長年居住在此的人樂得滋些事、或者攀比些有的沒的。

    相較之下,後宮以外的地方就被襯得蕭條些。楚宣養傷的那一處是,許氏所居的這裡也是。

    推開院門,一宮娥一宦官皆在廊下打著盹,穿得厚實,面前還燒著暖爐。蹙了蹙眉頭,席蘭薇走近了幾步,二人仍無甚反應,清和忍不住皺眉咳嗽了一聲,才可算將他們驚醒了。

    “昭儀娘娘萬安。”二人一壁起身見禮,均有些慌亂。

    懶得多責問他們什麼——她沒什麼關心許氏過得好不好的必要,受了這禮便複又往前行去了。

    秋白清和一左一右為她開了門,她沉了沉息,提步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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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氏伏在榻邊,剛欲入睡,聽見門響猛回過頭來,一見是她,立即下意識地側過身去,將熟睡中的孩子擋在身後。

    “嘖嘖。”抿著笑意,她定下腳來,睇著許氏不掩譏嘲,“現在知道心疼她了?怎的不想想,若你們不這麼昏了頭地去爭,她日後必定是位翁主……霍禎和陛下又是親兄弟,陛下若是高興另行封賞,封她的公主也就是一道旨意的事罷了。”

    秋白捧來墊子,她在無甚裝飾的木案前施施然落了座,將平安鎖往上一丟:“喏,還你。”

    許氏看了一看,似乎向前探了一下身子,又到底沒過來拿,不願離開孩子半步。席蘭薇向小霜遞了個眼色,示意小霜拿去給她。

    “霍禎現在還活得挺好的。”她抿唇微笑,“大約在死前,他都會活得挺好的,陛下不會對親兄弟動什麼刑。至於你麼……”

    她睇著許氏,停了話卻還是淺含笑意,目光在她面上劃了又話,少頃,又道:“本宮就不知道了。”

    “哦……”許氏的聲音疲憊得有點沙啞,點了點頭,眸中無甚情緒,靜默了會兒,才抬眸望向她,輕有一笑,“你到底是不能殺我。”

    “唔……今日就是為此而來的。”席蘭薇輕一哂,望瞭望窗外,看不到那兩個宮人的影子,“大約不全是他們偷懶,是你根本不讓他們進來吧?怕他們動你女兒?”

    “是……”許氏點一點頭,啞聲笑道,“妾身知道昭儀娘娘沒有過孩子,但還請娘娘體諒妾身這份心……”

    簡直愚蠢。

    到了這般田地,她還是不肯放下那點高傲,還是要在她面前有意炫耀一番——這委實比始終誤認為她與霍禎舊情未斷還要愚蠢一些,此時激怒了她,指不定就把女兒的性命也搭上,她卻全不自知。

    倒是因為把她這點愚蠢看得太明白,席蘭薇連怒都怒不起來,只覺得實在可悲:“我若是你,我就不這麼說。”她短促一笑,掂量著她方才那句話,緩緩而道,“你說對了,我是沒有過孩子,所以……你又憑什麼要求我能體諒你這份心了?”

    從某種意義上說,她不能“體諒”這份心,還是拜她所賜呢……

    上一世,她的孩子,就是死在許氏手裡。

    “明知自己做過的惡事不少,現在來裝出一副善良的樣子、還一味要求別人善良,憑什麼?你當這是個話本麼?惡人到了結局處懺悔一番便能得原諒?”她淡看著許氏, 面色無比平靜,如珠快語說得明白,“本宮才無所謂你多疼你女兒。你最好知道,陛下如是仁慈,不取你性命,你也是要在此關一輩子的,你女兒就只能隨著你關一 輩子。”

    許氏一直帶著點蔑意的雙眼,忽然慌了。好像一直不願多想的一件事被她倏爾間無情捅破,毫無遮掩地擱在她眼前,讓她無力承受。

    席蘭薇自然知道這一點。

    都是在貴戚間過了這麼多年的人,論“懂規矩”,誰也不比誰差到哪裡去。許氏定然早就清楚她說的這些,只是又定然不願多想。

    想通了,便只能央求著別人,讓女兒遠離自己。

    “昭儀娘娘……”她面色發白,讓本就未施粉黛的面容顯得更加憔悴。無助間,下意識地回過頭躺在榻上的孩子,她仍是睡著,對屋中之事半點反應都沒有,更沒有什麼回應給母親,她便只好又回過頭來,望了席蘭薇半晌,顫抖著問出一句,“你……你要如何?”

    席蘭薇仍淡瞧著她,笑而不言,眉目中透出些許不快。

    “娘娘您……”似是察覺出她情緒間的變化,許氏怔了怔神,複又道,“昭儀娘娘,妾身求您……”

    “嗯,聰明些了。”她緩一點頭,毫不吝嗇地誇讚了一句,俄而肯定道,“求我。”

    目光下移,在地面上一點而起,複又挪回許氏面上。許氏愣了半晌,一時沒有反應。

    席蘭薇的眉頭一蹙,便欲起身離開。

    一瞬間,在她起身之前,許氏驀地跪了下去,喉中仍噎了片刻,話語終於掙扎出來:“昭儀娘娘……妾身求您……”

    席蘭薇看得出她的不甘。是了,從前頤指氣使慣了的人,如何能心甘情願地求人。

    她尚還記得,自己前世小產後,許氏是如何在她面前耀武揚威的。

    “昭儀娘娘,妾身求您……幫她……她還這麼小……”許氏終於勉勉強強將話說完整了,席蘭薇欣然一笑,搭著清和的手離了座,看也不看她地向外走去:“本宮試試看。”

    ...................................................................................................

    還有後手,霍禎必定還有後手……

    席蘭薇坐在步輦上,心中的寒意愈發凜冽。

    他的反應太平靜了,除卻得知她重生一事時有些震驚,對於其他的事……沒有該有的反應。

    就連得知一環環都是她在害他時,他也沒有顯出什麼憤怒。

    他不是什麼出世高人,做不到不慍不惱。且席蘭薇格外知道他的脾性,他自命清高,受挫之時常會大怒。

    今日的反應過於平靜了,平靜得不像是頹喪,而像是……並不在意。

    還有許氏。

    許氏確實是求她了,且是極帶驚恐地求她。她怕牽連女兒被拖累囚禁一世、更怕現下便被席蘭薇傷了,自然只能服軟,只能求她。

    但……

    席蘭薇細細看過房中,一切收拾得乾淨妥當。

    忽而遭了變故卻能如此平心靜氣地繼續過日子,這不是尋常人能做到的,許氏……也不是什麼世外高人,這種平靜於她而言,過頭了。

    不會是就此與世無爭,而像是知道還有別的出路,只是在等而已。

    不知到底是什麼後手、怎樣的後手,是打算再捅他們一刀,還是僅是為自己保命而已……

    長吁口氣,覺得煩躁,好在看到霍禎的錯愕、許氏的乞求,勉勉強強也算個安慰,能讓心情稍微舒暢些。

    手支著額頭,越想越覺得頭疼,索性不想,告訴霍祁便是。反正……也是他做決斷。

    ...................................................................................................

    “二弟有後手……”霍祁平躺榻上,頭枕著手,嘖了嘖嘴,好像有點苦惱。

    “嗯……臣妾是這麼覺得的。”她一邊說著,一邊也上了榻,蹭到他身邊靜了靜,看他始終平躺著想事,黛眉蹙了一蹙,手探過去夠他擱在外側的手。

    “……”他瞧她一眼,遂會意,側過身來攬住她,把她圈在懷裡,自己再繼續琢磨這事。

    “怎麼辦啊……”她在他懷裡悶悶道。安靜片刻,聽到他慵懶地道了句:“不知道啊……”

    “……”她額頭在他胸膛上一撞,以示不滿,抬起頭,明眸含怒。

    “……咳。”霍祁輕一輕嗓子,手在她垂順背後的秀髮上撫著,鄭重道,“朕知道了,你不必擔心。”

    “嗯。”滿意地聽到一句回應,她就安了心,頭重新埋進他懷裡,覺得周身一片溫暖。

    “也不知是什麼後手。”他念叨了一句,和她白日裡的擔憂一般無二。

    “蘭薇。”他輕聲一喚,她聞聲剛一抬頭,便有一吻落在眉心,“這些事……朕看似處理得再輕巧,也總是有險的。”

    “臣妾知道。”她點一點頭。

    “若是出了什麼岔子……”他屏息靜了一會兒,良久,才又慢慢道,“朕著人送你……”

    未說完的話被她的美目瞪了回去。她直了直身子,視線與他齊平著,一字一頓道:“陛下若是出了什麼‘岔子’,著人送臣妾去殉葬就好。”

    “……”他認真思了一思,過了一會兒,道了一個“哦”字;再緘默一會兒,又說,“那算了……還是不要出岔子了。”

  ...................................................................................................

    【作者腦洞小劇場】

  #論陛下的不給面子#

    想當年:寵你這麼麻煩啊?拿朕還是寵別人去吧。

    席蘭薇:………………………………………………

    到現在:出岔子你要殉葬啊?那還是別出岔子了吧。

    席蘭薇:………………………………………………

    綜上,這個傲嬌就不能慣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3 11:07 PM

第122章 兩難

    十二日後,尚在獄中的霍禎忽然要求見皇帝和妍昭儀。

    霍祁准了,又因手頭仍有些要緊事務未處理完,便讓席蘭薇先去、自己隨後到。

    席蘭薇到時,還是夕陽西斜的時候。站在牢門外,她有些說不出地不安,看看霍禎,聲音也冷了下去:“何事?”

    霍禎正自斟自飲著,聞聲抬眼看過去,一笑,問她:“陛下呢?”

    “陛下尚有些事,讓我先來。”她答得平靜,換來他的又一聲笑:“皇兄對你還真是放心,該讓宮嬪守著的規矩對你都鬆些。”

    就不怕她獨自見人,會生什麼事。

    不安之意在席蘭薇心中湧得愈烈,聽言,她逼出一聲啞笑,帶著些許輕蔑掩飾這份不安:“那是陛下沒有必要擔心,我與你會有什麼。”頷了頷首,她冷言冷語地添上一句,“本宮是他的昭儀,殿下。”

    換言之,她身為寵妃,豈會和他一個階下囚有什麼“事”?皇帝自然沒必要多這個心。

    “很好。”霍禎再笑一聲,笑意逐漸淡去,隔著牢門睇一睇她,他道,“我想你那天說的是對的。”

    席蘭薇一怔:“……什麼?”

    “那些神乎其神的事,我不至該不該信,但有一點,我想你說的全然無錯。”他話語一停,睇著她,輕輕緩緩地道,“我得不到的東西,便要毀去,你說得一點都沒錯。”

    她胸中一窒,壓著氣看一看他,竭力平靜:“你若把那些事告訴陛下……”

    “當然不會。”他笑音短促,在她說出威脅之語之前,就解了她這份擔心。笑看著她,他的目光好像在看只正關在籠子裡任人宰割的白兔,那笑意直讓她噁心,“用你料到的辦法毀了你,多沒意思?”語中稍停,他風輕雲淡地道,“我要讓你知道,不只是我對妻妾有利用——在哪個男人眼裡,妻妾也比不得江山。”

    “你想如何……”她狠然切齒,定了定神,又道,“我知道你有後手,你想如何!”

    “別急嘛,美人兒。”他話語輕佻,悻笑一聲,又說,“一起等著陛下來。不然……你若肯先進來陪本王喝一杯,興許本王就先告訴你了。”

    她自然不會犯這個傻。雖是不安、雖是好奇,但也清楚此時便是先一步問出了事情,多半憑她之力也不能扭轉,還不如安心等著霍祁來。

    ...................................................................................................

    走近他們的剎那,霍祁便覺出了氣氛的不對。

    席蘭薇站在牢外,雖是背對著他,他還是能通過她筆直且輕顫的脊背覺出那陣寒意。蹙眉朝裡看了一眼,他複又提步行去,暫未理會霍禎如何,手上一攬席蘭薇,輕問道:“怎麼了?”

    霍禎聞言,一聲輕笑。

    她忽而很想避開,沒有原因,就是一陣可怕的直覺讓她很想逃走。強定神思,她偏過身,肅穆一福:“陛下安。”頓了一頓,又道,“臣妾沒事。”

    霍祁輕一點頭,看向牢中,笑意清淡:“二弟別來無恙。”

    清澈瓊漿從壺中傾出,酒香醇厚。霍禎兀自又飲盡一杯,輕笑道:“皇兄不進來一坐?”

    霍祁看了眼袁敘,袁敘會意,從獄卒手中接了鑰匙,打開牢鎖。

    他走進去,席蘭薇也隨進去,一眾宮人則識趣地候在外面。

    一併落座,霍祁目光劃過霍禎手中的酒盅,淡笑一聲:“二弟好興致。”

    “皇兄謬贊。”霍禎隨意一笑,視線提到席蘭薇面上,“本也只是混日子罷了。前陣子皇兄的昭儀來此,倒是讓臣弟發覺,還有些趣事可以做。”

    霍祁神色一淩,轉瞬又恢復若常:“何事?”

    “原是想和皇兄作個交換。”霍禎銜笑沉吟道,“哦……現在也是個交換,只不過,加個條件罷了。”

    霍祁睇著他,微微有些不耐:“有話直說。”

    “黃金萬兩,放我們走。”他先說了自己想要的,未見霍祁直接反駁,滿意地一點頭,“我告訴皇兄何處在鬧疫病。”

    ……疫病?

    席蘭薇與霍祁俱是一愣,霍祁眉宇一皺:“什麼疫病?”

    “這事有點巧。”霍禎笑著,滿是無所謂的樣子,“兩軍交戰時,越遼剛好有些地方鬧了疫病,數起來……有兩城,外加四五個村子。彼時戰事正緊,臣弟也沒心思跟皇兄稟一聲,就叫人先封了城。”

    席蘭薇不寒而慄。

    “現在算來……有快一個月了吧。”他神色從容,帶著些許思量,似是在認真數算日子。靜了一靜,滿意地欣賞著二人泛白的面容,又道,“皇兄剛彌平叛亂,目下越遼還一片混亂呢……若是臣弟不說是何處出事,皇兄自己派人去查,大概頗要費些時間。”

    越遼一地數十城池……

    霍祁冷氣倒抽,看著霍禎的笑意,狠然切齒,根本抑制不住身上的顫抖:“混蛋……”

    霍禎仍舊笑得輕鬆,席蘭薇只覺得渾身都被浸在了冰窖裡,冷得無邊無際:“那是幾萬條人命……”

    “十幾萬條。”霍禎淡掃她一眼,口氣平淡地糾正了她的估算。

    聽得霍祁又一抽冷氣,當即道:“朕答應你。”

    笑音清朗,霍禎舒適地靠向椅背,不語。

    “朕答應你,黃金萬兩,送你和許氏、還有你們的女兒離開。只要不回大夏,朕再不為難你們。”他說得鄭重無比,字字擲地有聲。手拍在案邊的宣紙上,沉然道,“告訴朕,是哪兒。”

    “我怎麼知道你會如約送我們離開……”霍禎笑吟吟道,“又或者……我怎麼知道我們能不能平安離開大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啊。”

    “你以為陛下和你一樣無恥麼!”席蘭薇脫口而出,腦中亂成了一片,只覺得每和他多費一句話,城裡都要多死幾個人。

    霍禎噙著笑一睇她,又將目光收回,沒多理會。

    “朕差人把你們送出大夏……”霍祁道。輕喟一聲,氣力有些不足,“朕知道你還有自己的人馬,讓他們去等你,確定無恙後,告訴朕是哪裡。”

    十分誠懇的言辭,絕無使詐的意思。席蘭薇更是清楚,他若當著霍禎的面做了承諾,本就不會再背後捅刀子。看向霍禎,二人一併等著他點頭。

    “聽上去不錯。”他長緩口氣,悠然而笑,“但皇兄記得麼……臣弟方才說了,要再加個條件。”

    席蘭薇想著之前他同她說的話,不禁窒息。

    “賜死她。”他說得從容而清晰,目光在二人間一蕩,又向霍祁道,“賜死她,我告訴你是哪些地方出了事。”

    案桌砸地驟然一響。身上的冷意敵不過眼前突然的變故帶來的心驚,席蘭薇一聲驚呼,卻全然來不及伸手阻攔,待得定下神時,霍祁已將霍禎按在了牆上。

    從沒見他如此發怒過,牢房外的宮人已驚得跪了一地,席蘭薇顫顫巍巍地站起身,挪近了兩步,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

    繼而聽得霍禎一聲低笑。他看看虛弱無力的席蘭薇,又向霍祁道:“皇兄息怒,臣弟這要求,並不過分。用她一個人的命換十幾萬百姓的命,皇兄覺得不值得麼?她……本來也不該是皇兄的人。”

    “做夢。”霍祁怒極反笑,“若想留你妻兒一命,就趕緊把事情說了,朕沒那麼好的耐心。”

    “可是臣弟很有耐心。”霍禎乾笑一聲,“現在,說或不說,全是臣弟做主,皇兄你若殺了她們……就等著被萬民唾駡吧。”停了一停,他忽而想起什麼一般,補充說,“從今天算來還有十一天,皇兄若不應,你置百姓于不顧的事將會傳遍越遼,然後……整個大夏都會知道。”

    這才是真正的後手,不僅是拿准了他必定在意百姓性命,還加上皇位穩固當籌碼。

    “賜死她吧,皇兄。”霍禎笑勸著,循循善誘,“不僅她本就不該是皇兄的人,皇兄想想看……在沒有她的時候,皇兄你不是也過得好好的?哦……六宮嬪妃興許都生得不如她美,但也沒有差太多麼。再者,皇兄很快就還有采選,天下的美女,總有比她強的。”

    席蘭薇脫力得險些跌倒,好在袁敘眼疾手快,搶上一步扶住了她。她抬起頭,看向霍禎,目光裡透著連前世時都不曾有過的恨意:“無恥……”

    霍禎仍舊沒有理她,繼續對霍祁說:“皇兄看著辦。其實……並不需要這麼為難,賜死而已,鴆酒一杯喝下去,沒有什麼痛苦。”

    仿若神思都被抽空了,霍祁腦中空白一片,瞪著眼前之人,若不是最後半分清醒還在心頭縈繞著,他大概會直接掐死他。

    手上陡然一松,他鬆開霍禎,推開兩步,雙目無神地一聲苦笑:“真是毒計……論陰謀,朕自愧不如。”

    “承讓承讓。”霍禎一拱手,輕笑如舊,“所以……皇兄想如何?”

    霍祁一時沒有開口,這回換作他露了不耐煩,皺眉又道:“皇兄坐擁天下,總不能因小失大。”他理了一理衣衫,看一看席蘭薇,饒有興味地又道,“再者說了,臣弟又沒說不許皇兄追封她。賜她一死,追諡個夫人位甚至后位,皇兄也算是對得起她了。”

    席蘭薇看向他,從他的笑容中分明覺出了復仇的快意,他也恰好看過來,與她目光一觸,他頷首說:“皇兄是為天下蒼生著想,想來昭儀娘娘能夠體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3 11:10 PM

第123章 遺言

    如此設計,實在喪心病狂——非指這局完美,只是感歎人心惡毒罷了。

    席蘭薇深吸了口氣,看向霍祁,又看看霍禎:“你真以為陛下找不到麼?”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自然找得到。”霍禎冷笑涔涔,“自便吧,多費一日,便是很多條人命。”

    瞧了眼外面守著的獄卒,他指了一指,又向席蘭薇道:“他們身上帶著刀呢。都說席家最忠心,身為席家的女兒,您不想盡個忠麼,昭儀娘娘?”

    逼她自盡。

    席蘭薇輕一抿唇,平靜地道了句“宮嬪無旨不得自盡”,便看向霍祁,等著他的意思。

    安靜中,霍祁的手在袖中緊握成拳。察覺到她投來的目光,他卻沒有看她,沉了須臾,逼出一聲怒笑:“很好……”

    他終於看向了她。

    他走近了兩步,席蘭薇輕頷了首,足下未動。

    “蘭薇。”他喚了一聲,靜了一靜,又道,“朕必須救那些百姓。”

    “臣妾知道。”她點一點頭,無甚恐懼,目光在門口獄卒的佩刀上一劃,“有一事要告訴陛下……”

    “但是有你在身邊的這些日子,朕十分開心。”他截斷了她的話,說得她一怔,繼而一聲苦笑:“臣妾知道……”

    霍祁思了一思,忖度著又說:“所以並不想聽你的遺言……”

    “……”席蘭薇眨了眨眼,一時不明白他什麼意思,只聽他又改口說,“或者……過幾十年再聽吧。”

    霍祁沉了口氣,看向霍禎,踱步走近了他,眼中輕蔑分明:“你也就玩玩陰謀了,二弟。”

    霍禎一冷。

    “朕是不是忘了提醒你一句,朕身邊有位佳人,冰雪聰明。”目光有意無意地從席蘭薇面上劃過,見她雙頰驀地躥紅,滿意地繼續誇了下去,“幫了朕不少忙,許多佈置都是經她提醒而做的。她提醒朕的上一件事是……”他思忖了一瞬,“是覺得你留了後手,讓朕多個防備。”

    席蘭薇忽地安了些心,銜笑看向他,等著下文。

    “朕不知道是什麼後手,不過,也適當地做了些安排。”他又笑一聲,自顧自地扶起了案桌,又重新坐了下來,“其中一樣,是讓出征越遼的軍隊再駐紮一陣子……雖則做此安排本是為防再有兵變,但二弟你覺得……若朕讓他們全都去找那幾個已封的城和村子,要費多少工夫?”

    霍禎面上的神采忽然被抽淨,面色蒼白地跌坐下來:“你……”

    “就是沒有這些佈置,朕也不能拿她的命換你開口。”他正了正色,看向還站在一旁的席蘭薇,抬手一拉她的手,“坐。”

    席蘭薇斂裙坐下,繼而被他一伸手強攬過,無法掙扎地倚到他肩頭上,一壁覺得如此不合適,一壁又心安理得地聽著他嘲諷霍禎:“朕不知道你和那位許氏究竟感情如何,朕和蘭薇麼……”他笑而搖頭,“朕可以動用全軍去救人,但不會拿她換。皇位之爭的事,非要牽扯上她一個女子,你不嫌丟人?”

    “……”席蘭薇被他用力攬著,身上掙不開,如若將頭強行離開他的肩頭,坐姿又實在詭異。見他始終不鬆勁,只能可憐巴巴地望著他,滿眼不滿。

    覺得她太不老實,霍祁手在她腰上一掐算是警告,對霍禎說出的話倒還是風輕雲淡:“朕剛才顯得很驚恐,是不是?”

    霍禎木訥點頭。

    “那是想看看你究竟還有沒有點良心。”他說著輕笑,“看來是朕奢求太多了。那就……不能怪朕半點不顧兄弟之情了。”

    霍祁琢磨著,想了想千里之外的災民們,眉頭一皺:“淩遲之刑,還沒對宗親用過,這次是你逼的。朕不用你說是哪裡受災了,找到之後,會著人逐個去數死了多少人,死多少個就割你多少刀,若你不夠麼……”他冷笑一聲,“只好拿你的妻女來頂了。”

    話語平靜,但席蘭薇也看得出,他這是恨極了。

    兄弟爭權無妨,霍禎竟不惜搭上十幾萬人的性命,就為報復他們,但凡是個明君,都會恨他如此的。

    “你不配做個藩王,你的妻女也不配做王妃、翁主,朕原想留那孩子個封位,現在看來,還是算了。”霍祁眉頭輕挑,壓抑著胸中怒火,頓了須臾,又道,“你就慶倖朕早有防備吧。若不然……當真逼死了蘭薇,朕就算已將你們送走,也必定追回來,千刀萬剮以算舊賬。”

    蘭薇在他懷裡一哆嗦,腰間便被他又掐了一把。酸痛得雙眼盈淚,她委屈地呢喃:“沒想掙……”

    “……哦。”他側過頭應了一句,面無表情,“抱歉。”

    毫無道歉的誠意。

    ...................................................................................................

    從牢中出來,席蘭薇覺得夕陽的光芒格外漂亮。手在腰間一扶,先把他隨時可能掐她的手抓住了,她才可算掙了出來。瞥他一眼,她輕哼一聲走快了些,端的是要把他甩開的樣子。

    “嗤……”霍祁一笑,也走得快了,三兩步便追上了她,倒是沒再碰她,只跟在她側後半步的地方問道,“生氣了?”

    “……嚇死了!”席蘭薇睨他一眼,足下未停,話語氣鼓鼓的,“陛下那緊張害怕的樣子也作得忒像,臣妾都信了!”

    還以為他勢必要做出抉擇,賜死她或者放棄那十幾萬人——那死的必然是她。

    “可若不作得像些,你倒是不怕了,也騙不過二弟啊……”他辯解得理直氣壯,邁了一大步攔到她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輕一蹙眉,“怎麼,你就這麼信不過朕,一出事就覺得朕必定不管你了?”

    “……”她被問得一懵,略一思量,支支吾吾地解釋,“也……也不是,就是……那是十幾萬人……”

    她一點也不相信、且不想他為了她一個不管那十幾萬人,他捨得名聲肯當這昏君,她都不敢背這麼多血債。

    “唉……”他長歎了一聲,搖著頭繼續往前走,這回換他是一副不想理她的樣子。

    “袁敘。”他舉步往前走著,一邊走著一邊吩咐,“速傳急令,著齊衡率軍搜查,搜到那幾處地方立即回稟;各處調集醫者、藥材運往越遼,待得查明立刻送往施救,各軍亦需有備在先,以防疫情擴至軍中。”

    他說著,想了一想,又道:“讓沈寧帶人去越遼守著,若發現暨山神醫行蹤,讓他先安心救治災民,而後帶回長陽來。”

    席蘭薇陡然回神,上前一拽他衣袖,他回過頭去,對她突然的舉動有點好奇。

    “臣妾……”她思量了一下措辭,抿笑道,“方才臣妾有話想說,陛下沒讓臣妾說。”

    “……什麼時候?”他一愣,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堵了她的話。思了一瞬,待得想明白這“時候”,恍悟間不解更甚,“你是說……那‘遺言’麼?”

    “……”她悶了悶,點頭,“是……”

    他滿是不解地笑了起來,只覺得這很有意思,打趣道:“沒見過這麼急著說遺言的……什麼意思?急著讓朕賜你一死麼?”

    “不是!”她狠一咬嘴唇,略有慍意。他輕咳一聲,終於添了些許嚴肅:“說吧,洗耳恭聽。”

    夕陽下,她負著手,慢悠悠地踱著步子,一聲哀歎大顯憂傷:“沒勁……本來是想掃霍禎的興的,這下掃不成了。”

    什麼?

    他想了一想,猜測著她可能想說的話:“敢問娘子又尋到什麼蛛絲馬跡了?”

    她搖一搖頭,在珠釵相碰惹起的輕響停下後,微笑道:“臣妾原是想說,鬧疫病的是易州、河宛、戊揚,幾個村子也都在這三城之間,陛下根本不用費太多力氣找,他想得太美了。”

    霍祁錯愕。看她神色不似說玩笑話,直教他不得不信的樣子。怔了一怔,他猶豫著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自是因為上一次她曆過一次,所幸那時年月尚早,她還有個王妃的樣子,對越遼各樣事務也知道一些。記得那時越遼一眾官員為此很是焦頭爛額了一陣子,連帶著她這個王妃思及災民也寢食難安。

    那是件大事,算是越遼這麼些年來最大的一次天災。以致於過了這許多年,她雖是差不多忘了此事,但聽得霍禎一提……還是立刻想起了那幾個地方。

    方才一片緊張,她想得也很是簡單,將這幾處地方直接告訴他便是,解了這道難題才是要緊的,至於他若先開口說要賜她一死……

    那也無所謂,太在情理之中了。反正待得她說出這幾處後,他便不會再殺她,她也決計不會為此記仇,因為他的權衡,是大局。

    倒是有些驚喜,他一邊顧好了大局,一邊半點沒動拿她去換的心思。甚至……照他的話,便是沒有那些事先的佈置,他也不會拿她去換。

    沉下口氣,席蘭薇淺抿著笑意走近了兩步,思忖著問他:“若臣妾不說原因,陛下肯信臣妾這回麼?”

    他疑惑未語。

    “有些事……臣妾尚還不知該如何開口。”她低了低頭,“但……總有一天會告訴陛下的。”

    她的神色為難極了,霍祁看在眼裡,蹙著眉安寂半晌,終於眉頭舒展:“罷了。”

    聽得一聲笑,她抬頭望向他,夕陽的暖光下他笑顏輕鬆,毫無逼問之意地告訴她:“那就先不說了,等你想好再說……”他一哂,又添上一句囑咐,“別忘了就是。”

  ...................................................................................................

    【作者腦洞小劇場】

  霍禎:Σ(っ °Д °;)っ你剛才明明很慌!

    霍祁:→_→裝的……為了試探你。

    霍禎:Σ( ° △ °|||)︴你剛才明明是真的害怕!

    蘭薇:o(*≧▽≦)ツ一時嚇住了沒反應過來。

    霍禎:Σ(っ °Д °;)っ這不科學,要死很多人的啊!

    蘭薇:【蹺二郎腿】不就是易州、河宛和戊揚鬧災麼,你以為你能瞞住誰?

    霍禎:Σ( ° △ °|||)︴怎麼知道的!

    蘭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傻X了吧!灑家是重生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3 11:16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8-7 02:20 AM 編輯

第四卷:共鳴盛世音

第124章 平靜

    一口氣懸了太久,塵埃落定之時就格外輕鬆。

    越遼的事情完全料理好了,包括疫情。雖是死傷難免,但各方一齊努力著,可算是沒鬧出大事來。

    看看呈上的奏章,三千二百六十四人。席蘭薇回憶著,似乎比上一世時死的人還少些,不過……

    若當真一人變一刀,剮在霍禎及其妻女身上,也是夠可怕的。

    ...................................................................................................

    皇帝很快就傳了他們來。明亮的殿中安安靜靜,宮人四下肅穆靜立,在殿中的紅黑漆色間,襯出了更多壓抑。

    “三千二百六十四人。”霍祁的聲音清清淡淡,道出這數字後,霍禎一悚,許氏滿面不明。

    語帶些許嘲諷,他睇一睇他們,複又笑道:“你們一家三口,夠剮這麼多麼?”

    一家三口。

    端然已是將孩子也算了進去,許氏雖不知原因是何,也足以驚住,杏眸圓睜:“陛下……”

    霍祁沒有理會她,輕聲一笑,手支了額頭,冕前十二旒輕輕而晃:“當然,掌管越遼的藩王是你,為王者罔顧百姓性命,全剮在你一人身上也不為過。”

    霍禎始終沒有開口,席蘭薇按捺著想看他神色的好奇不抬眼看,輕有一笑。

    “你的妻女……”霍祁薄唇輕啟,說著這四個字陷入思量,俄而眉頭微皺,淡泊道,“朕饒她們一命,充作官妓。”

    “陛下……”許氏驚得向後退了兩步,腳下一個趔趄跌了下去,倒仍是緊抱著孩子,慌亂地一叩首,“陛下,求您……求您饒了阿曦,她才剛滿歲……”

    此時充作官妓,這輩子就算毀了,誠然,能活幾年都還得另說。

    “妾身不用陛下寬恕……”許氏跪伏在地,泣不成聲,“但是妾身的罪……與她有什麼關係。”

    眼前的一切,本該算是一個機關算盡的女子最後的良知,在席蘭薇看來卻極盡諷刺。

    上一世時,許氏還不是為了算計她,不惜讓這孩子死在腹中麼……如今又心疼成這般。人心,真是說不清楚的。

    “這孩子投到你腹中真是可憐。”她揚音輕笑,目光投向許氏懷裡熟睡著的嬰孩,冷涔涔道,“本宮確是該感動一番,但又忍不住再想……若你沒到這般田地,和榮華富貴比起來,這孩子對你而言究竟是什麼?”

    許氏一時怔住,望著她有些不解,又說不出話來。

    蒼白的嘴唇輕輕翕動,她雖是不明席蘭薇之言,卻也有點禁不住地心虛。是的……她曾是想過拿這孩子算計別的妾室的,差點搭上這孩子的命……

    已無暇顧及席蘭薇是如何猜到的這些事,她只覺自己蠢透了。當時蠢透了,一直都蠢透了。

    “昭儀娘娘……”她望向席蘭薇,滯了許久,忽而想起前陣子的事,張惶道,“昭儀娘娘您……您答應過妾身,為這孩子尋個出路……”

    “本宮只說盡力而為。”她神色淡淡的,回看著許氏,眼中半點同情也生不出。含著忖度,她笑了一笑,對許氏說,“充作官妓……也算是個‘出路’吧,若是運氣好,沒准還能得個赦免,嫁入世家為妾呢。”

    被霍祁淡掃一眼,席蘭薇啞了啞聲,站起身來,一步步走向許氏。聽步時已在她眼前,她居高臨下地淡瞧著她:“給我。”

    指的自然是孩子。

    許氏滿臉慌恐,雖跪在地上,仍是忍不住往後躲了一躲,下意識地連連搖頭。

    她笑了出來:“這是宣室殿,由得你躲麼?”

    許氏仍不肯放手,蘭薇看向霍禎:“不說點什麼麼?殿下。”

    霍禎聞聲抬了抬頭,動了動口,又無話可說。

    “蘭薇。”霍祁喚了一聲,意指讓她不必再多言。席蘭薇頷了頷首,複又淡瞧霍禎一眼,回去落座。

    他們看到,許氏始終把孩子抱得緊緊的,在席蘭薇跟她要人後甚至更緊了,好像緊抓著僅剩的還能抓住的東西。霍祁沉了沉息,看向霍禎:“二弟,你心裡清楚這是多大的罪。朕若願意,淩遲你整個王府的人,旁人也說不出什麼來。”語中一頓,他轉而道,“但朕不是你。”

    霍禎微愣,似乎很是意外。

    “你為奪權可傷親妹妹的性命,朕做不出來;你為奪權對妻妾全是算計,朕也做不出來。”他長籲口氣,一聲苦笑,“難為了母后……一邊提醒朕儘早對你設防,一邊又要求朕饒你一命。”

    霍禎身形一震,瞠目結舌地聽著他說:“第一個提醒朕你有異心的,是母后。那是她去世前和朕說的最後一件事……所以這幾年,朕從來沒少了監視你,可偶爾也讓你發現幾個人,朕想讓你知道朕有防心、想讓你收斂一些。”

    可他就是欲壑難填,早被沖昏了頭腦。

    “現在想來,朕就不該存那個善心,甚至……就不該讓許氏生下這孩子。”他思量著銜笑,“不過,也罷。”

    “皇兄……”霍禎終於開了口,聲音嘶啞,“皇兄如是將她充作官妓……”

    “怎麼可能?”霍祁輕笑著擺手,“朕說了,朕不是你。這孩子……她還是朕的侄女呢。”

    霍禎啞笑了一聲。

    “新賬舊賬,朕跟你算,至於這孩子……南瑾大長公主閑來無事,有她為伴也好。你們上了路,朕即刻派人送她過去。”

    席蘭薇都看明白了,他兜這圈子,不過是為了看看霍禎的反應。若是霍禎能有些悔意,哪怕是為了女兒假裝悔上一悔,霍祁興許都會網開一面。

    但是並沒有,即便他表露了為孩子一爭的意願,卻到底沒有該有的愧悔,更沒有去求什麼。

    心底一聲哀歎,一直以為霍禎再怎樣無情,也還是真心疼愛孩子的。目下看來……“真心”許還是真心,但也不過爾爾罷了。連霍祁都覺得無奈,一次次地試探之後還是無果,若他不先開口放過這孩子,就當真只能把她充作軍妓了。

    又看一看那孩子,席蘭薇心中哭笑不得地感慨,還好這孩子不只是霍禎的女兒,還是霍祁的侄女。

    ...................................................................................................

    沒有再多的爭執,許氏終於放開了孩子,由宮娥抱去側殿。片刻後,宦官備了鴆酒來,奉到許氏面前。

    就算不連坐那孩子,她這個在其中算計了不少的王妃,也是不該再活著的。

    席蘭薇冷眼看著,看著許氏顫顫巍巍地端起那酒盅,兩世裡她的樣子不停地在眼前晃著。

    曾經那麼風光,眼下逃不過一死。數算起來……上一世她的結果,大概也會是如此吧,只是晚了些年。

    “昭儀娘娘。”飲下鴆酒前,許氏停住了手,看向她時,眸中又覆了一層慣有的冷意,“昭儀娘娘真是愛憎分明,沒嫁成殿下,就要看他慘死、看他家破人亡……”

    輕聲而笑,席蘭薇當真已不屑同她爭執了。這女人,也是執拗得緊,無論怎樣,她都認准了她對霍禎是因愛生恨。

    就讓她自說自話去,反正,她逃不過這一死了。

    ...................................................................................................

    眼看著許氏倒下、眼看著她的血從口中湧出,霍禎神色間都沒有半點變化,直讓席蘭薇覺得,即便是上一世,許氏也並沒有比她幸運多少。

    一切幸福都是假的。

    也無法奢望這一世的這個人會有什麼愧悔,唯獨同樣不存善意的讓他去死才是正道。

    是以看著他被侍衛帶出去時,席蘭薇除卻心底的一聲冷笑,也激不起其他情緒了。

    嘲笑自己冷血,一個人死在面前、另一個在面前被帶走處以極刑,她卻是半點同情都沒有。轉而想想,也是實在不值得同情的,咎由自取而已。

    ...................................................................................................

    滿朝文武、舉國上下皆知,謀反失敗的越遼王霍禎,被淩遲處死了。

    按著旨意,是三千二百六十四刀。皇帝將這數字背後的原因說得也明白,這是霍禎為報復他們而欠下的人命。

    無心去聽行刑的場面如何,席蘭薇只在他已斷氣的消息傳來後,靜靜飲罷了一盞清茶。

    原來已經可以如此不在意了……

    那畢竟是她上一世時曾經愛過的人,那時是全心全意地將身心皆託付給了他,沒有絲毫懷疑地覺得他什麼都好。

    甚至,在他待她不好的很多日子裡,她都把錯處歸到自己身上,覺得自己到底是個啞巴,配不上他……

    而後,恨意更曾勝過那樣的愛意,在胸中一複一日地湧動著,讓她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

    然而,今天,這個人死了,她心中甚至連一點凜冽些的情緒都沒有。沒有快意,更沒有痛苦。

    這才是真正的不在意了吧……

    一邊為如此平淡地過去有點失落,一邊又覺得這樣挺好。望一望天色,似乎有點陰,好像要下雪了。便起身去了小廚房,心緒安寧地做起了湯來。

    上一世最要緊的人已經死了,再沒有為上一世執著的必要,一心一意過好今生便是。

    湯出爐時滿室盈香,她盛了一盞出來,擱進食盒裡,往宣室殿去。

    “今天晚了些。”霍祁已對她的腳步聲熟悉無比,聽得聲響,頭也未抬地說了一句,再抬眼一看她,目光定在她手中的食盒上,面色一沉。

    “……”席蘭薇疑惑不解,也低頭看看食盒,“……怎麼了?”

    被她反問得似乎明瞭了些,霍祁想了一想:“給朕做的?”

    “……”她又看了看那食盒,理所當然道,“不然呢?”

    霍祁頓時心情大好,笑了一聲,站起身走過去,抬手讓宮人止步,逕自接了那食盒過來,略有尷尬道:“朕還以為……以為你是給楚宣做的呢。”

    席蘭薇聽得目光一亮,驚喜地問他:“他醒了?”

    “剛醒,朕剛差人去告訴你了……”

    所以看著她拎著食盒來,他還道是特地為楚宣備的。眼下看來,根本就是和前去傳話的宮人走岔了。

    “想去看看麼?”他大度地問她,被她流轉的目光一劃,聽得她促狹道:“是否待得陛下喝完這湯陪臣妾同去為好?”

    話語一停,隱下的半句話分明就是:免得陛下又滿心妒忌。

    ...................................................................................................

    【作者腦洞小劇場】

    霍祁內心: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試探!拿細作試探完拿百姓試探!拿百姓試探完拿你女兒試探!你就不能給我顯示出點人性、讓我心裡有個寬恕你的理由嗎!

    霍禎:【面無表情】………………………………

    霍祁:【扶額】那你去死吧- -

    霍禎,撲街。

    [音效:鐺鐺鐺~鐺鐺鐺~鐺!(對,就是超級瑪麗玩死了的那個音效)]...<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3 11:20 PM

第125章 甦醒

    與霍祁一並行出宣室殿的時候,席蘭薇恰看見一女子從殿前疾步行過——其實已是小跑了起來,輕拎著裙擺,不時拭一拭額上的汗。隔得這麼遠,她甚至都能覺出她的欣喜。

    不覺一聲暗歎,女子的癡心最是可怕,大概也沒有什麼比癡心錯付更可悲的事了。

    輕吁口氣,與霍祁挽著手行下長階,每走一步都添一份躊躇,終於道:“若不然……陛下先去吧,臣妾改日再去。眼下……”眼波流轉,望一望天色,很快尋了個合適的由頭,“臣妾該去舒顏宮昏定了。”

    “同去為好。”他握一握她的手,笑音清朗,“這些日子朕委實事多,只怕再難抽空陪你走一趟,若讓你一個人去……”

    照她說的,他又得妒忌。

    於是只好同去了,一路上都不敢多想會看見個什麼情景。楚宣沒那個意思,她也以為小霜當真放下了,可她聽了這消息還是急趕而去……一邊熱心一邊無意,免不了要失落一番。

    ...................................................................................................

    到了地方,跨入院門,卻見簡小霜在院子裡。

    大約是方才跑得熱了,她將斗篷抱在懷裡,坐在院中的一塊假山石上,一語不發。

    聽得聲響,她抬了抬頭,雙目失神了一陣,才倏然想起來下拜見禮:“陛下大安,昭儀娘娘大安。”

    先前的事二人都知道,霍祁目下見了她,對其來意也猜得個八九不離十,掃了席蘭薇一眼,略一頷首:“朕先進去。”

    蘭薇躬身一福,算是恭送一下。

    霍祁進了屋,她看一看簡小霜,尋不到合適的話作為開頭,只好先明知故問:“你怎麼在這兒?”

    “奴婢……”簡小霜低著頭呢喃道,“方才有人來悅欣殿回話,說楚大人醒了,奴婢想去宣室殿告訴娘娘一聲,去時聽說娘娘隨陛下往這邊來了,就尋了來……”

    說得還算從容,席蘭薇聽得一笑:“本宮從宣室殿出來時,看見你往這邊跑了。”她一頓,又說,“說實話吧。”

    “奴婢只是……”簡小霜雙眸一紅,咬了咬唇,有些難忍的哽咽,“聽說他醒了,忍不住地想來看看……”

    就算明知他無心娶她,也還是想來看看。席蘭薇聽得一陣心酸,忍不住地想起上一世時的自己,就算知道霍禎心裡早已無她,還是會在生辰或佳節時等個徹夜,總希望他會來。

    這種簡簡單單、又連自己都拗不過的心思,誰都有過。走過之後回看就覺得可笑,卻是誰也沒資格笑誰。

    “那怎麼不進去?”她輕問道,簡小霜沉默了好一陣,幽幽回道:“長公主在裡面。”

    所以她忽然不敢進去了,怕被天家公主比得一無是處。

    靜靜一福,簡小霜平淡道:“娘娘進去便是,奴婢……候著娘娘出來。”

    她也不好再勸什麼,微一點頭提步行去,只又提醒她一句:“天冷,把斗篷披上。”

    ...................................................................................................

    房中的氣氛也並不愉快。

    楚宣和荷月長公主都冷著一張臉,突然而至的霍祁……即便是皇帝也不知該怎麼插這個話。

    連帶著晚些入殿的席蘭薇都跟著有點尷尬起來,定了定神,先朝皇帝福了一福,又朝荷月長公主一頷首:“殿下。”

    楚宣倏爾一凜,怔了一怔,回過頭來,打量她須臾,隱有幾分猶豫地問了一句:“你……還好?”

    聽得霍祁一聲有意的咳嗽。

    席蘭薇低垂著首,莞爾一笑,話語溫和而疏遠:“本宮一切皆好,也恭喜楚大人平安無事。”

    “呵……”楚宣聽言搖了搖頭,“聽聞是昭儀娘娘出了主意才得以尋到神醫,多謝。”

    ...................................................................................................

    無論有著怎樣的尷尬,總歸是能醒來便好。傷仍舊很重,聽說一切都由暨山神醫親手打理著,鮮少讓旁人插手。

    回到宣室殿,想著霍祁先前對這位神醫的描述,席蘭薇不禁好奇地問他:“陛下又是用什麼法子威逼利誘神醫施救的?”

    “‘威逼利誘’?”霍祁一聲嗤笑,“全無必要。神醫見了人比你我還急,立時三刻開始施救。”

    淡掃一眼席蘭薇的錯愕,霍祁淡聲又道:“他管暨山神醫叫‘師叔’。”

    “……”

    席蘭薇簡直無言以對。任他再是九五之尊、任她席家再有權勢,‘江湖’也到底是個離他們很遠的存在。

    拿過一本奏章,打開翻了兩頁又闔上擱回去,霍祁看上去很是煩悶。席蘭薇覷一覷他,偏頭笑問:“有什麼煩心事?”

    霍祁陰沉著臉,手支額頭無言半天,終於幽幽道:“小妹她……跟朕提了幾次了,想嫁給楚宣。”

    席蘭薇噎住。

    霍祁無奈長歎:“可今日……你也見著了,似是並不愉快。”

    一面感歎楚宣還真是迷住了不少姑娘,一面又覺得再度遇上了個難事。這回只怕比簡小霜還難辦些,長公主畢竟是長公主。

    ...................................................................................................

    不由得二人做主的事情,便索性不主動去提去問。霍祁任由楚宣在宮裡好好養傷,席蘭薇面對偶爾來拜訪的荷月長公主時,也絕口不問楚宣的事。

    如此過了七八日,再來“拜訪”她的,就不是荷月長公主了。

    正撤了茶盞告退的簡小霜驚得手上一顫,茶盞直直落地,觸地摔碎前,即被他反手接了回來。

    茶盞擱回小霜手中的託盤裡,小霜想道謝,與他視線一觸,卻連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了,怔怔地望了一望,最終還是福身告退。

    席蘭薇面色黯了一黯:“楚大人不該這個時候來。”

    他輕笑一聲:“我四下看了一圈,知道你身邊沒留旁人。”

    她啞了一啞,看看他仍舊無甚血色的面色,頷首勸道:“大人總該好生養傷。”

    “我心裡有數。”他神色輕鬆,全無所謂。睇視她緊繃的面容須臾,笑了出來,“不用這麼緊張,我只是想討杯茶喝。”

    “……哦。”她下意識地應了聲,默了一默,有些木然地往側殿走,“我去沏。”

    自然只能是她親手去沏,總不能讓旁人知道她殿裡有個外臣,找小霜來奉茶更不合適。

    兩盞茶擱到案上,楚宣執起一盞抿了一口,一轉而過的蹙眉恰被席蘭薇看在眼裡。她一怔,脫口問道:“不合口?”

    “……沒有。”楚宣笑了一聲,“只是覺得似乎涼了一些。”

    她垂下眼簾,目光凝在盞中暗綠的顏色上,口氣幽幽:“這是……陛下喜歡的溫度,我習慣了。”

    登時格外安靜。過了好一會兒,聽得他應了一聲“哦”,繼而又飲了一口。

    “我聽長公主說……大人似乎很清楚我的喜好。”她笑了一笑,那笑意卻未達眼底,“我知道大人功夫好,花些時間在外面悄悄看著,便能將這些看清楚。但我想告訴大人……我並不怎麼喜歡杏仁茶,大人若時時看見我沏那茶,必是為陛下備的;又或是我偶爾想到了陛下的喜好,便突然想喝一口。”

    席蘭薇輕抬眼眸,眸中有些黯淡,對上他的目光,她緩然又道:“大人,您的這份心,興許應該給別人。”

    “誰?”他笑音不屑,“上回是簡姑娘,這回又是誰?長公主麼?”

    “無論是誰。”她平淡道,“無論是誰都不該是我。大人,每多知道您對我上心的一件事,我就多添一樁心事,如此何必?我已經身心都給了陛下,擔不起大人這份心了。有了小霜在前,我不敢再隨意撮合旁人,但還請大人自己想明白……”

    “我想得很明白。”他斷然截斷了她的話,無心聽她的一心苦勸。目光在她面上睃了一睃,終究一歎,“你如不想,我可以不來煩你。但是,你總還有用得著我的時候。”

    ……用得著他的時候?

    席蘭薇蹙了蹙眉頭:“大人指的是什麼?”

    “我不知道。”他淡聲一笑,“就當是我是個俗人,偏信神鬼之事,對大悲寺求的簽半點不疑吧。”

    圓信的簽……

    其實單憑圓信知道她重生一事,也足夠她對此深信不疑了。長沉口氣,她溫言道:“即便我當真還有劫難……也不需要大人幫忙來擋。”

    “唔……”楚宣沉吟著,無甚神色地滯了須臾,綻出一笑,“你覺得不需要是你的事,但我想接著幫你是我的事。”

    再度執起茶盞,他將盞中餘茶一飲而盡。起身一壁向窗戶走著一壁慵懶道:“我得回去了。耽擱了吃藥,又要聽師叔好一番嘮叨。”

    推開窗子,他將一支錦囊擱在窗邊矮櫃上,蘊笑掃了她一眼:“昨天想溜出去走走,順道求的。”他刻意將話說得更輕鬆,在席蘭薇聽來,卻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怎麼也不覺得這是“順道”而已。凝視著她的神色,他仿若察覺出了什麼,有點被看穿的窘迫,輕一咳嗽,假作不知地續道,“不想看到我,就自己小心。”

    ...................................................................................................

    殿中安靜了,席蘭薇起身行去,拿起那錦囊,托在手中端詳了半晌。解開系帶,她將裡面的竹簽取了出來,上面的數字是:三十二。

    取出紙箋,緩緩讀下去,簽文是:“前程杳杳定無疑,石中藏玉有誰知。一朝良匠分明剖,始覺安然碧玉期。”

    簽文背後,寫著十六字的簽解,字跡熟悉,該是楚宣記下的:“寶在石中,異人少知。真待分明,盡可施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3 11:25 PM

第126章 冬風

    一些流言在宮中慢慢播散開來,可笑而又可怕。可笑的是那是皇帝根本不會信的話,可怕的是……這大抵意味著,許多壓抑已久的事情,終於要開場了。

    席蘭薇聽著那些傳進悅欣殿的風言風語,冷笑輕輕,垂眸撥弄著丹蔻,沉靜須臾,一聲笑了出來:“我就知道,這悅欣殿裡,到底讓人擱了眼線進來了。”

    這傳言,算是依著先前議論她水性楊花的說法而起,卻又添了新的內容。宮中說,她悅欣殿裡藏了個男人,且說得有眉有眼,連那人身高幾何都說得清楚。

    這話瞞不過霍祁,然則他自然清楚這“藏”在這裡的男人是誰,每每提起此話,便成了二人間的說笑。

    席蘭薇忖度著,流言已經傳了一陣子,皇帝卻毫無反應,背後之人必定覺得奇怪而著急。奇怪無妨,只要著急了,就會再有點別的動向。

    ...................................................................................................

    夕陽的黃暈映在枝頭上,在院中投射出一個清晰的樹影。席蘭薇屏退眾人,靜坐等候,看看半開的窗戶,又飲下小半盞清茶。

    窗邊人影一閃,房內茶盞一磕。

    “什麼事。”他走近了幾步,停下腳時與她尚有一段距離。駐足片刻,他道,“宮裡的傳言,我聽說了。”

    “哦?”她輕輕一哂,“那楚大人覺得如何?”

    “女人無聊起來真是可怕。”他評價了一句,“你和陛下倒真是沉得住氣。”

    “沉不住氣能怎麼辦?”她揚音輕笑,“若讓陛下發落她們,反倒顯得心虛了。”

    再者,眼下便是發落了這些傳話的人,背後那一位也必定不會顯形,沒准還要拿這次大開殺戒再挑唆一番,於她無益。

    “你頭一次主動找我來。”他低了低眉,無甚神色,“何事?”

    “嗯……想請大人喝杯茶。”她銜笑頷首,手中熟練地執起茶器,幾次起落間,香茶沏好,她執盞往前一遞擱在案上,素手一引,“大人請坐。”

    楚宣低低一笑,不加推辭地落了座,抿了口茶,壓聲而道:“她有防備,便很難。”

    “試試看麼。”席蘭薇笑道,“不行也無妨。這人……我心裡大抵有個數,只想再確認一次。”

    銜笑說著,心裡卻止不住地發沉。她的確只是想再確認一次,卻希望結果是她先前錯了。

    “哦。”楚宣應了一聲,繼續飲茶不語。四下寂靜,安靜得幾乎連雪花飄落在窗櫺上的聲音都能尋得須臾。他屏息靜聽,俄而輕道,“和你一般年紀,她在緊張……氣息不穩。”語中一停,他有一聲輕笑,“想努力地聽清,腳下挪了半步,是繡花鞋。”

    看向她,她點了點頭,面色平靜,他便問道:“我拎她出來?”

    “不必……”她搖搖頭,輕聲回說,“此人暫時動不得。”

    “等等……”他忽而道,眉頭淺皺著靜了片刻,又說,“你的貓沖著她去了,她蹲身把它抱起來了。”

    聽得她驀地心中一動。那貓……雖是和人友好,但也是旁人有意去逗時,它才會“給個面子”。除此之外,它只對她和霍祁格外親近,時常纏著他們撒嬌,鮮少主動去找別人玩。

    淺淺沉下一口氣,抬眸間,她看到楚宣眼中笑意輕蘊,好奇問道:“怎麼了?”

    “貓打呼嚕的聲音……”他笑道,“睡得很香麼……”

    這小沒良心的,敵我不分麼!

    席蘭薇心中忍不住罵了小貓一句,之後又嘲笑自己胡亂鬥氣。那人尚藏在暗處,莫說小貓“敵我不分”,便是她,現在也不能表露出什麼來。

    “嗯……”楚宣靜了靜神,眸中一凜,“我得走了。”

    她一怔:“……怎麼了?”

    他笑道:“我可不想在這兒跟陛下對弈。”

    ...................................................................................................

    他躍窗而出不過片刻,通稟聲響徹悅欣殿。

    席蘭薇定了定心,隨手將方才給楚宣的那盞茶擱到案下桌腳邊,起身往外迎,未出寢殿他就已然進來了,她如常一福:“陛下大安。”

    伸手去解他斗篷的系帶,隨手遞與清和收好。手與他的手一觸,覺出一陣冷意,又忙吩咐秋白去沏茶來。

    少頃,一盞熱茶遞到她手裡,她轉呈到霍祁手中。霍祁飲了半盞擱下,二人才一道行進去落座了。

    屏退宮人,霍祁不顧儀態地探下身去,看了眼桌腳處放著的那茶盞,又執起身來,淡聲問她:“他來過?”

    她一點頭:“剛走。”

    隔著桌面,他的目光向那桌腳的方向睇了一眼:“這是什麼意思?”

    總不能是做給他看的。

    “臣妾殿中必有旁人眼線。”她壓著笑容中的冷意,努力不去想那人是誰、眼線又是誰。

    ...................................................................................................

    果然,翌日晨省時,隱隱約約地又有新的議論掀起。

    “聽聞昭儀娘娘茶藝頗好。”傳來的笑語抑揚頓挫間夾雜著些不同尋常的意味,席蘭薇抬眼瞧了瞧,眼見對方意思不善,她便也未刻意和善,“修媛姐姐養病已久,足不出戶的,消息倒是很靈通。”垂眸凝視著指上修長的點翠護甲,她思量著一笑,“說起來,倒是本宮從入宮至今都不曾去看望過修媛姐姐,姐姐若對本宮這點茶藝感興趣,改日本宮登門請姐姐一品。”

    “豈有讓昭儀娘娘登門的道理。”方修媛頷首而笑,頗顯謙卑,“便是貪這口茶,也該是臣妾登門討教。”

    她亦頷首一哂,和善道:“遂姐姐的意便是。”

    ...................................................................................................

    方修媛果是挑了將近黃昏時來,這是傳言中……那人常在她悅欣殿的時候。

    自然,方修媛美其名曰,品完了茶還可一同去昏定。

    茶匙、茶漏、茶夾在手中運用自如,席蘭薇始終銜著淺笑,方修媛面上的笑意比她更深一些。

    窗外黑影一閃,極快地落下又極快地騰起,除卻落地時有一聲踩到枯枝的脆響以外,再無其他動靜。

    “那是……”方修媛指了指窗外,驚訝得有些花容失色。

    席蘭薇略有些發白的面容上笑意不便,答得平靜如常:“想是簷上積雪落地。”

    搪塞分明。

    方修媛飲茶飲得很有些急躁,幾句誇讚也像是強自耐著性子說出的。一盞飲盡,她就匆匆地告了退,不再提同去昏定之語,只推說忽而想起宮中尚有些事。

    席蘭薇自然未加阻攔,頷了頷首以示理解。

    ...................................................................................................

    殿中重歸安靜,外面寒風陣陣,撥弄著乾枯的枝頭,風向卻是不定,東一下西一下的,讓人看不清掉落下來的雪花要往哪邊飄。

    就像現下的局勢。

    除卻謠言,尚沒有什麼明白的動向。就連霍祁必定出乎那邊意料的鎮靜都激不起她們出手幹什麼正事,直弄得她一時看不清楚她們究竟想幹什麼、真正的安排到底在何處。

    愈是摸不清楚,就愈是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被這風刮得心神不寧。

    “娘娘。”清和挑了珠簾進來,躬身一福,“該去昏定了。”

    “知道。”她抽回神思,煩亂之意卻是未減多少。緩了口氣,她斟酌著道,“去舒顏宮告個假,說本宮略染風寒,須得歇上一歇。然後……”她頓了一頓,目中含了點笑,“記得去宣室殿稟陛下一句,沒什麼事,讓他不必擔心……”

    清和領命而去,少頃,秋白與小霜進了殿來,皆有擔憂之色,對望一眼,詢問道:“娘娘,可要傳太醫來麼?”

    “不用。”她一笑,眉目間添了些嬌豔,口氣輕快地吩咐道,“去挑套別致的茶器來,擱下便是,各自歇著去吧。”

    ...................................................................................................

    茶盞很快送了來,色澤均勻的天青色,瞧著便讓人心情舒暢。席蘭薇靜了片刻,提步行到窗邊,推開窗,等了一會兒又關上。

    她一壁轉過身,一壁溫柔笑道:“今天這茶盞是讓她們著意挑的,不知你喜不喜歡。”

    屏息沉了一沉,留了個答話的空當,她又咯咯嬌笑道:“就知道小霜挑的東西總會合你的意,這丫頭最是細心的。”

    之後,又靜了一會兒。長長地吸了口氣,她聲音低了兩分,卻又是字字清晰:“為見你才沒去昏定……”

    接下來的一句話,即便明知是“自說自話”,還是讓她面紅耳赤,咬了咬唇,一邊說著一邊臉上發熱到想扇自己一巴掌,於是話語磕磕巴巴:“我……告假時說的是染了風寒,所以……所以陛下今晚不會來了,你今晚留下來好不好?”

    說完,一個勁地腹誹,這戲決計不能說給霍祁聽,非得讓他笑死。

    四下沉寂中,她凝神細聽著,外面似有腳步輕踩過積雪的聲音。微微弱弱的,好像在有意避著人;又斷斷續續的,好像很是心虛。

    沏好兩盞香茶,實則皆只添了一半的水。到了茶水放涼的時候,她將手指伸進對面的茶盞中,挑了兩片茶葉起來,蹭在瓷盞內壁上,就像喝過留下的痕跡。

    “來人。”揚聲一喚,小霜入了殿來,她一笑,“去備水。本宮乏得很,早些沐浴便早些休息了。”

    “諾。”簡小霜一福身,退出殿外招呼旁的宮人去做,思了一思又回殿來道,“那如是陛下來……”

    她先睡了多不合禮。

    “陛下近來忙得很,來時多半又是夜深時。”席蘭薇說著打了個哈欠,“我先歇上一會兒,他來時再說吧……”

    等他來時,她就得乖乖謝罪——又給他添麻煩了。

    ...................................................................................................

    【作者腦洞小劇場】

    ——腦補一下席蘭薇為了吊對方現身,面紅耳赤地在殿中演獨角戲,想著沒人看見就得

    ——結果楚宣在屋簷上,聽得明明白白,心中感慨:幹什麼演獨角戲啊?找我來幫忙不是更聲情並茂麼?

    ——然後楚宣回去跟陛下分享了一下

    ——陛下來跟她商量:下回找我跟你對戲啊……

    ——席蘭薇大哭離去:太丟人了……次奧還有沒有個人隱私可言!我我我……我要出家……當尼姑……

    ——霍祁微笑:那我在你們尼姑庵對面開一和尚廟。

    ——楚宣蹦躂:我開一道觀成不!師太!

    ——霍祁摟過蘭薇目露凶光:滾!...<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3 11:29 PM

第127章 背地

    躺在榻上,睡意全無——昨日睡得不錯,風寒又是假的,哪有那麼容易入睡。便側躺著,任由小貓在身上踩來踩去,時不時地沖著她“喵”上一聲,算是抱怨她不理它。

    “好啦好啦。”席蘭薇將它舉起來,笑了笑,“別叫了,陛下要晚點才會來呢,你若無聊,找小鹿玩去。”

    “喵——”小貓蹬了蹬腿,被她放了下來,坐在榻邊想了想,也沒找小鹿去,臥成個團自己發愣。

    ...................................................................................................

    席蘭薇無比確信,今天下午她那場戲,確實是有人聽去了的。

    透出能“捉姦在床”的風聲,那邊總不能還按兵不動吧?這機會可難找第二次。

    看看擱在散亂在身邊的一襲直裾,支著額頭等著,滿心期望這“捉姦在床”的戲碼足夠把幕後主使引出來,能不能一併除之都不要緊,好歹讓她確信那人是誰。

    若不然,又要再費一番、甚至是幾番周章,勞心傷神。

    ...................................................................................................

    等了又等,等得小貓在枕邊犯了困、直打哈欠的時候,可算是有了動靜。

    一陣少見的混亂,有阻攔聲有斥責聲,卻還是擋不住那混亂離寢殿越來越近。

    珠簾一陣急響,席蘭薇聽到清和仍在急勸的聲音:“娘娘,您不能進……”

    透過幔帳的縫隙,她向外看著,心下一滯,是方修媛。

    方修媛停下腳步,仿佛身後頗大的陣仗都跟她無關,盈盈一福,恭敬見禮:“昭儀娘娘。”

    幔帳中傳來的聲音慵慵懶懶,帶著些許未醒的嬌意,卻毫無風寒的跡象:“這麼晚了,修媛姐姐有事?”

    “聽說昭儀娘娘忽感風寒。”方修媛頷著首,聲音淡漠,“臣妾下午來時還無事……事出突然,臣妾擔心得緊,特來看看。”

    “本宮無事。”席蘭薇輕揉著太陽穴,側身躺著,借著剛點明的多枝燈,透過幔帳呈給方修媛一個婀娜的身影。

    “聽聞昭儀娘娘未傳太醫。”方修媛斟酌著言辭,口氣卻很生硬,“臣妾也懂些醫術,不知娘娘可否讓臣妾一看?”

    “不必……免得傳給修媛姐姐。”榻上之人開口回絕。同時,方修媛分明地看到有衣袍的一角從幔帳下露出,又轉瞬間被抽回榻上。

    “昭儀娘娘……”方氏滯了一滯,一時不知還能再說什麼,黛眉倏爾一蹙,聲音更冷了幾分,“娘娘生病卻不傳太醫、且又不肯與臣妾一見,可是有什麼旁的原因?”

    心中輕笑,席蘭薇自然不會承認那“原因”,卻也沒有否認,只帶著兩分緊張,冷然反問她:“不知修媛姐姐何出此言?”

    在方修媛聽來,自有心虛承認的意思。

    “娘娘既要掩飾到底,臣妾位低一階,自不好強求。”她眼底沁出的冷笑,席蘭薇在榻上看得分明。見她無聲地抬了抬手,帶來的宮人散去大半,不問也知是要圍了她的悅欣殿。

    剩下的那一半,則肅然靜立在了殿中各處,是什麼意思她當然清楚。

    ...................................................................................................

    方修媛步出殿門,目光落在被宦官押著的宮娥身上。知她來者不善,隨著她走近,那宮娥難免向後躲了一躲,躲無可躲了,頷首道了聲:“修媛娘娘……”

    繼而便被她一掌摑在臉上。

    雖是未帶護甲,面上還是一陣火辣辣的疼,簡小霜懵了一瞬,遂而怒意難掩:“修媛娘娘,這是悅欣殿……”

    話還未畢,又是一掌打了過來。

    都打在同一邊上,簡小霜嘴角滲了血。方修媛淡看著她,蔑然一笑:“賤婢,幫著席氏做這種無恥之事。還不快說實話,一會兒陛下來了,本宮興許能求陛下饒你一命。”

    “修媛娘娘這是什麼話……”簡小霜回得也硬氣,無甚懼色地回看著她,“娘娘在昭儀娘娘宮裡動私刑,不怕陛下怪罪麼?”

    “動私刑?”方修媛回看寢殿的方向一眼,轉回頭來,冷涔涔又道,“那本宮讓你瞧瞧什麼是‘私刑’。”

    揚音喚了聲“來人”,方修媛的目光在簡小霜面上一掃,風輕雲淡地道:“打吧。”

    這回自不是掌摑那麼簡單。

    宦官一腳踹在簡小霜膝窩上,她還未及撐身站起,就被肩頭劃過的疼痛激得無力再起身。

    依稀能覺出,那是很細的鞭子,卻使了十足的力道,鞭鞭見血。不過多時,肩後已是一片濡濕,在寒涼的冬風中,淌出的血很快冰冷下去。

    看得出方修媛信心十足,好像即刻就能把席蘭薇從昭儀的位子上推下去似的。

    ...................................................................................................

    來稟說御駕正前來的御前宮人讓方修媛不得不停了手,瞟了簡小霜一眼,她一聲輕笑,提步往殿門處走了兩步:“既不肯跟本宮說,就一會兒跟陛下說去。”

    便候在殿門處恭迎,皇帝踏入院中時,齊齊的見禮聲自是比往日響了許多,頗俱氣勢。

    看看方修媛,皇帝足下未停,往裡走著,話語不鹹不淡:“聽說修媛近來身子養得好了些,昭儀可還病著。”

    分明是怪她這麼晚前來打擾席蘭薇。

    “陛下恕罪……”方修媛隨在他身後一躬身,見他經過簡小霜身側時並未停步,似是沒注意到,只得叫人押著小霜一併入殿。

    宮人挑開簾子,皇帝看看殿中的一眾宮人,冷眼看向方氏,“修媛什麼意思?”

    “陛下容稟。”方修媛伏地一拜,語聲輕曼,“連日來,宮中皆傳昭儀娘娘宮中……有人;臣妾今日更聽聞昭儀娘娘留了那人在殿中,恰好昭儀娘娘又忽稱自己染了風寒,臣妾來了多時了,她都不肯下榻一見。”

    “染了風寒她自然想好好休息不肯見你。”皇帝駁得不留分毫情面,方修媛面上白了一白,繼續道:“臣妾剛才……卻見榻上有……有……”她的雙頰泛了紅,一咬唇道,“有男人的衣擺露出來。”

    皇帝睃她一眼,未加置評,視線繞過她去,看向被宦官押著的簡小霜,話仍是問的方修媛:“這又是怎麼回事?”

    方修媛一拜,語中分明有半分快意:“陛下,這宮女知道內情,臣妾正問著話……”

    皇帝面色一陰,不再理她,逕自向床榻行去。

    悄無聲息,他沉了一會兒,伸手揭開幔帳。

    席蘭薇被突然映進來的光線刺得一震,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待看清了他,才支起身子,困乏一笑:“陛下。”

    強自按捺著,她才沒去看方修媛在看到榻上只有她一人時的神色。

    皇帝坐下來,看看她的面色,關心道:“感覺好些?”

    廣袖擋著的地方,手指卻在她手心裡寫著問道:“又是哪出?”

    “臣妾無礙。”她銜笑頷首,手上回了他一句,“遂她們的意,捉姦。”

    “……”霍祁瞪她一眼,再度看向方修媛時,目光淩厲得讓她渾身一緊:“陛下……”她很是愣了一愣,一咬牙,仍是確信道,“臣妾方才確是看到有男人的衣擺……”

    “陛下……昭儀娘娘沒有……”簡小霜忍不住地解釋了一句,被方修媛一眼橫了回去。

    “男人的衣擺。”席蘭薇掩唇輕打了個哈欠,緩了緩神,伸手在衾被中摸索著,少頃,還真拿了件直裾出來,“修媛是說這個?”

    方修媛一怔,木然點了點頭:“是……”

    她黛眉蹙了一蹙,揭開衾被,那件直裾全然露在了外面,蓋在衣下的,是盛放針線的竹籃。淡看著方修媛,席蘭薇語中帶了點淺淡的嘲諷:“本宮閑來無事,想親手給陛下縫件衣服,怎的就引得修媛如此浮想聯翩?”

    看向小霜,她面上的不快更添了幾許,狠然質問:“誰許你動本宮的人了!稟過景妃娘娘了麼?”

    這回,席蘭薇與人暗行苟且之事是子虛烏有,方修媛在她宮中動刑的事卻是坐實了。

    “不……”方修媛有些慌了,怔了一怔,再度道,“陛下,這宮女確是知道隱情的,陛下如若嚴審……”

    “既是‘隱情’,你怎知她知道?”皇帝淡漠地看著她,話語幽幽,“在昭儀身邊布了眼線不成?”

    ...................................................................................................

    已很晚了,皇帝無心多在這事上費神,便先打發了方修媛走,吩咐讓景妃處理此事。看看席蘭薇,霍祁輕笑問她:“怎麼知道方氏必會動刑的?”

    “聽說她待宮人一直很苛刻。”席蘭薇當真生了困意,哈欠連天,“又急著問出點什麼,大概很難忍住吧……”

    所以她自說自話間有意透出小霜知情,為的就是給她這破口,讓她自鳴得意、然後步步皆錯去。

    伏在霍祁膝頭,席蘭薇闔目沉吟著,心頭複又掀起白日裡的煩亂。

    按理說,被她激出來的這人……她理應相信一切都是她的佈局。必是她殿中那人去傳的話、方修媛的陣仗也足夠大,一切都對得上。

    可那幾分直覺,就是讓他分明地覺得,並不是方修媛,方修媛大概和先前的柳氏一樣,不過是被推在前面的一顆棋。

    “陛下,臣妾最近總不安心。”黛眉微微皺著,她伸臂緊環著他,將心中的難受說了出來,“日日心驚膽戰的,感覺……總有一雙眼睛,在暗處盯著。”

    ...................................................................................................

   【作者腦洞小劇場】

    “本宮閑來無事,想親手給陛下縫件衣服,怎的就引得修媛如此浮想聯翩?”

    翻譯:我給陛下縫件衣服而已,修媛你腦洞開這麼大是鬧哪樣?!

    #專注自黑三百年#...<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4 10:27 PM

第128章 省親

    翌日上午,席蘭薇去看簡小霜的時候,她剛睡眼惺忪地醒來。到底身上帶傷,整個人迷迷糊糊的,直到席蘭薇在榻邊坐下了她才回過神來,已經不方便見禮了。

    顯是趴著睡了一夜,為防頭髮壓了肩頭的傷口,連髮髻都沒散開。席蘭薇稍有一歎:“委屈你了。好好歇著,餘下的事……便不用你幫忙了。”

    簡小霜點點頭,問她說:“方修媛如何了?”

    “景妃下了旨降她為充華。”席蘭薇微微一笑,目光在房中一蕩,回過頭來,“她來找過你了?”

    簡小霜輕怔,繼而很快知道她說的這“她”是指誰,點頭承認:“那會兒奴婢還沒睡醒,也沒怎麼說話。算起來……也剛走沒多久。”

    “自然。”席蘭薇輕笑,“她今日還當值呢。”

    案頭放著只食盒,她伸手揭開蓋子,看著盒中的一道湯和兩道點心,一笑:“都是她拿手的東西,味道必是不錯,你趁熱吃。”

    一邊說得輕鬆,一邊心緒複雜,覺得喉中噎了一噎,稍一停頓,又道:“她來看你,必是有話要說,不過是看你睡著才不好打攪罷了。晚些時候她必定還會來,如是提了本宮先前猜的那要求……你應下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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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會拉攏簡小霜,這是席蘭薇早先察覺的事。

    所以動方氏的同時,也給她這機會,讓她看到小霜受了傷。而後席蘭薇無事、方氏卻被責罰,她自然知道是席蘭薇設了這計,正好可以說她蛇蠍心腸、全然不在意身邊人的死活、極盡算計。

    多好的拉攏由頭。人在傷病時最是容易心軟,小霜此時答應下來,事後也沒了改口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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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不到她有什麼拉攏你的必要。”這是席蘭薇先前對簡小霜說的話,說時黛眉緊蹙,不願將人往那樣壞的一面去想,卻又不得不那麼想,“除非……她要自保,想在事成之時,拖個人給她當替罪羊,把自己擇趕緊。”

    “所以她待你格外好些……大抵就是為了讓你沒有防心,你沒了防心,她想栽贓給你就更容易。”面容發冷,她苦笑著一頷首,“到時候,本宮也救不了你。”

    說這些話時她只是想給小霜提個醒,免得她當真著了道。而後“捉姦”的這場設計,倒是讓這事更複雜了些。

    “不管來的是誰,只要被本宮反手設計了,就必定會明白本宮已察覺身邊有旁人眼線了。”她思量著,頓了一頓,複又言說,“但本宮不動她,那不管是她還是她背後的人……就都只能懷疑本宮是察覺了有這麼各人,卻不知道她是誰。她不會自己暴露,背後的人更不會捅她出來——往本宮身邊擱這麼個眼線可不容易。”

    簡小霜摒著息,靜靜聽完她說的話,思了一思便明白了:“但她為洗清這懷疑、保日後平安,就會更快地拖奴婢下水?”

    “是。”席蘭薇點了點頭,“她若當真挑明瞭跟你說……大約也不會告訴你背後究竟是誰。但不管怎樣,你答應幫她做事就是,若讓她顯得你一心忠於本宮,你才更加危險。”

    所以有了昨晚那出。明面上,是她將計就計算計了方氏,連帶著算計了簡小霜,實際上則是為保簡小霜的命開了個道。讓她借著小霜受罪的時候快些開口、小霜趕緊答應,而後席蘭薇不查、不問罪,她就反倒更能安下心來。一時不必拖小霜下水,也不會覺得小霜太忠心、唯恐暴露而殺她滅口了。

    當然,待得席蘭薇要問罪那天,她大約還是會找小霜麻煩的。不過日子長了,可就未必由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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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那般……”簡小霜輕輕皺了皺眉,擔憂道,“陛下可怪娘娘麼?”

    畢竟在皇帝看來,也是席蘭薇拿身邊親近的人算計了。

    “不會。”她輕一聳肩頭,笑而道,“擔心太多。這又沒什麼難言之隱,本宮和陛下說了實情了。”

    “……”簡小霜啞了一啞,俄而又慢吞吞道,“陛下……信了?”

    “句句是真,為什麼不信?他連本宮殿裡‘藏’的是誰都知道。”輕聲而笑,席蘭薇靜了一靜,又說,“你好好養傷,過些天,本宮要回家省親去,同去。”

    都需要出宮緩上一緩,這自己在明處對手在暗處的日子太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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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初春,冬日的寒意尚未散去,席蘭薇便踏著這微微的寒意出宮了。霍祁送她到了宮門口,看了看為她備下的昭儀儀仗,側首向她道:“朕盡力把那人尋出來,你在家安心待著。”

    她點點頭,思索著問:“臣妾若想陛下了……”

    霍祁無奈而笑,望瞭望湛藍的天空,信口而道:“怎麼想都覺得楚宣必定又會藏在什麼地方,若讓他遞信……”

    席蘭薇雙頰通紅地毅然道:“不合適!”

    他深深一笑,頷首在她額上一吻。她沉寂在他輕輕的鼻息與有力的心跳間,有點莫名其妙的捨不得。

    “若想四處走走……就放心去。禮數什麼的,朕不拘著你。安全麼……”他說及此,懷中之人輕一笑接了話,仿佛帶著淡淡的不快,聽來又更像有意刺他:“聽阿恬說了,禁軍都尉府上百人擱在席府四周。也虧得父親身正不怕影子斜,若換作別人……察覺了這陣仗,非得心虛,大是苦思一番自己到底做了什麼錯事,讓當朝天子這麼小心?”

    “吃力不討好。”他淡睃她一眼,撇了撇嘴,一聲歎息之後不鹹不淡地又道,“別太久,早些回來。若時日太長……”

    若時日太長,他等得也“辛苦”。席蘭薇自明其意,美目一轉,悠哉哉道:“哦……若是臣妾不在的這些時日,哪宮姐妹有幸晉了位份,陛下定要差人告訴臣妾一聲,該備的禮臣妾還是得備的。”

    這要不是在宮門口有一眾宮人看著、二人連說話聲都壓得極低,霍祁簡直要忍不住尋個厚些的本冊拍她額頭。

    “這麼不給面子,信不信朕趁你不在偷偷廢了你?”他斂去笑容冷聲道,席蘭薇的一笑還是沒心沒肺:“陛下幹什麼‘偷偷’的?現在下旨不就得了?”

    “……”他略作斟酌,認真道,“當著面,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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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算被霍禎劫走那次一連數日的顛沛流離,席蘭薇已經有許久沒好好出宮走走了。

    備著儀仗而去,速度自然慢些。到席府時已是傍晚,府中眾人皆迎至仿外,齊齊見禮,聲音震了整條街道。

    她行下步輦入府,府中管家輕聲稟說將軍有些急事去了軍營,晚些才能回來。她自然不在意,笑說了句“知道了”,如常入府。

    若連父親都為迎她回來而推了手中要事,她才真自在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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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垣回府時已是夜已經深了。往女兒所住的院子看了看,和往日般一片漆黑,心中卻還是不一樣的心情。

    往日黑著,是她不在家;今日,是她睡了。

    一壁往自己房裡走一壁仍思量著軍中之事,進了屋一抬頭,不禁一僵。

    席蘭薇伏在案上,一臉困頓。已經睡熟了,連他進來時並不算輕的腳步聲都沒聽見。

    “……”席垣怔了半天,想了想,退出去一步,兩邊望瞭望,想叫她身邊的人進來。

    可外面沒人。不僅沒有她身邊的宮人在,因為他晚上不喜有人總候在外面,眼下也沒有府中的下人。

    席垣悶聲思忖了一會兒,只好又一步邁回去。站在門邊定住腳步,俄而一聲輕咳:“……昭儀娘娘?”

    席蘭薇睡得完全沒反應。

    當父親的很為難,按理說,該過去把她叫醒。可眼下她到底是個嬪妃,怎麼叫是個問題。

    末了,席垣再度看了看外面,罷了,反正沒人。

    行過去在案桌對面坐下,席垣沉了一瞬,再度咳嗽一聲,伸手拍拍她的肩頭:“蘭薇啊……”

    席蘭薇輕輕一“哼”,慢慢醒過來,睜睜眼,看清他的同時面上喜色分明:“父親!”

    席垣顯然沒表現出同樣的激動,淡看她一眼,無比平靜:“怎麼在這兒睡了?進宮這麼久了,規矩還不如從前。”

    “陛下口諭,不讓女兒拘禮。”她抿著笑,望一望席垣的神色,黛眉一蹙,“父親別板著臉裝出一副女兒在不在都無所謂的樣子了……我房裡那本《新唐書》可還維持著我離開前的那頁呢……”

    房中景象她一看就覺得一陣心酸,一切都和她離家時一樣。那麼……上一世時她嫁去越遼,家裡大概也是這個樣子。可上一世的那麼多年,她甚至沒有機會回來看上一次。直到父親離世,她都沒有機會回來看上一次。

    “越遼的事妥了時……我就想回來看看。”她咬咬嘴唇,眼巴巴地看著父親,“可那時天已冷了,陛下不讓我離開。”

    “說得好聽。”席垣冷睇著她,聲音陰沉,“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知道你跟陛下過得好,早無所謂我這個父親咯!”

    在她眼裡一直英明神武的父親說起話來突然好大酸味,席蘭薇賠著笑認錯,席垣覷著她又道:“說實話吧,怎麼突然想起回家了?”頓了一頓,索性問得更直接了些,“難不成是跟陛下鬧彆扭了?”

    “……沒有。”她立刻嚴肅道,“父親不必擔心這個,陛下待女兒很好。”

    席垣稍安了心,想了一想,又說:“我也聽說了些宮中之事,不好插手什麼,但你目下回來……也很好,算是避一避那些事。”

    “是。”她點點頭,笑容微凝,“我不在,陛下更容易料理那些,她們不會加罪到我頭上。”

    席垣突然沉默,沉默得很是明顯,讓席蘭薇語中一噎,立刻還是回思自己是不是又說錯了什麼。

    “唉……”席垣長聲一歎,不溫不火地又埋怨了一句,“就知道你不是因為想家才回來的。”

    “我……”席蘭薇被他這番計較弄得欲哭無淚,連聲解釋,“是真的想家……是真的!”

    “唉……”再度苦歎,席垣複又掃她一眼,“罷了,看你在此等到這麼晚的份上,暫且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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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腦洞小劇場】

    ——席蘭薇悲催地發現,在她不在的這段日子裡,在她心中形象高大的父親把屬性點全加在[傲嬌]上了

    【席蘭薇的微信朋友圈】

    蘭薇:

    [揮手]原以為出宮能換換環境、遠離霍祁那個傲嬌,結果發現父親的畫風不大對頭了是鬧哪樣

    [桃心]霍祁、席垣、羋恬、沈寧等二十人點贊。

    楚宣 回復席蘭薇:我不傲嬌!快到我碗裡來換環境!

    霍祁 回復楚宣:通緝令已發,少俠保重。

    楚宣 回復霍祁:Σ(っ °Д °;)っ

    席蘭薇:T_T我拉黑你們啊……

    席垣 回復席蘭薇:這位少俠怎麼回事?是不是有什麼為父不知道的情況?

    席蘭薇 回復席垣:沒有!父親放心!

    霍祁 回復席垣:沒有!岳父放心!

    楚宣 回復席垣:沒有!將軍放心!

    席垣:這麼一說更覺得不對勁了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4 10:30 PM

第129章 走水

    有不必拘禮的旨意在前,家中的日子很是愜意。除卻相熟的外命婦會來拜訪以外,餘下的時間,席蘭薇得以與父親一同度過。

    席垣自是不知道,這看似無甚特殊的場景,席蘭薇盼了兩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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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中比兒時要清淨很多——即便對兒時的記憶還是上一世帶來的,席蘭薇的印象也仍很清晰,那時,常有將領前來拜訪,總會議事到很晚。

    如今,她回來四天了,還是沒有人來。疑惑之下只好直言去問父親,席垣看看她,笑而道:“又沒有戰事。”

    ……也對。

    “太久沒有戰事了。”他輕籲了一聲,笑望著眼前的院子,目光又好像看向了千里之外,“日子都無趣了。”

    “……”她愣了一愣,訝然道,“父親曾說……沒有人喜歡戰爭。”

    “是。”席垣一點頭,頓了一頓,又道,“但我畢竟是靠這個活的。”

    二人都莫名其妙的沉默下來,須臾,席垣輕笑了一聲:“原以為能去越遼過個癮,結果陛下卻派了齊衡那小子去。”

    席蘭薇忽然從他的話裡意識到了什麼。太平已久,她在宮中得著寵,爾後戰事起了,皇帝派去的將領卻不是大將軍……

    諸事連起來,看似平常,但好事者便會覺得是皇帝怕席家坐大,所以要由著性子寵她的同時必要壓家裡的勢力,又或者……

    索性連她的得寵也被議論成了佈局中的一環。

    心中發沉,席蘭薇怔然片刻,抬眸望著席垣道:“父親……陛下不派父親去征戰,是因為……我總跟陛下說父親年紀大了,不要再讓父親去冒那個險……”

    席垣回過頭來,睇視她少頃,倏爾一笑:“猜到了。”

    廊下的風仍輕輕刮著,分明一日比一日暖和。父女二人一併落了座,席蘭薇仍心下難安,追問說:“是不是有人挑唆……”

    “是。”席垣應得坦蕩,毫無隱瞞之意,一頓,又道,“不過父親知道陛下不會如此。再者……”

    他又睇一睇她,眸中滿是慈愛:“即便陛下真是為了寵你而壓席家,也算是件好事。我一輩子都在征戰四方,為的是保家衛國。如今國泰民安,國不需要我守了,但總還能保家。”語中一停,席垣噙笑又言,“你母親走得早,論起‘保家’,沒有比你過得好更重要的了。”

    所以只要皇帝能待她好,其他皆無所謂。

    這是與霍祁不一樣的愛。不同于霍祁在各樣細節上都為她想得周全、安排得周到,父親的這番心思,她先前甚至都不知道。直聽得眼眶一紅,有些慌亂地在身上尋了帕子,只得強笑著道一句:“春日的風沙總是討厭……”

    “到底是長大了。”席垣一笑,“連在父親面前都不好意思哭了。”停頓間自己思量著,轉而又說,“那什麼時候讓父親添個外孫或是外孫女?添個能在外祖父面前恣意哭笑的人。”

    席蘭薇連連點頭,道了句“不會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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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來拜訪她的人,一是羋恬,二是荷月長公主。

    羋恬自不必多提,二人一起長大,情分比不得,但凡她在的地方,羋恬必定時常出現。至於荷月長公主……

    落座後,席蘭薇上上下下地睇了她半天,有意看得她彆扭:“娘娘怎麼了……”

    “本宮離宮五天,長公主來了六次了。”她笑吟吟道,“可是有什麼事要跟本宮說麼?直言就是。”

    “沒有……”荷月長公主囁嚅道,低著頭,心虛地抬了抬眼,“就是……皇兄念著昭儀娘娘,所以讓我來跟昭儀娘娘說說話,然後、然後回去說給他聽……”

    “……”席蘭薇心下低笑後想了一想,又說,“這事他讓阿恬來不是更合適?”

    她和羋恬的關係到底比同荷月長公主近上許多,二人無話不談,傳回去不是有意思多了?

    “還有……”她默了一默,幽幽又道,“聽說……他在。”

    語到即止,這個“他”是誰,二人心知肚明。一時有些尷尬縈繞其中,荷月咬了一咬嘴唇,壓聲繼道:“我這輩子認定他了……若、若昭儀娘娘不在意他,我就煩他到底……”

    “本宮自然不……”席蘭薇脫口而出,說至一半又擔心楚宣此時就藏在外面聽著,被她這句“不在意”傷了。略作斟酌,繼而將話說得委婉了許多,“本宮在意的,除了殿下的皇兄,就只有父親了。”

    還是聽到一聲石子狠擊在牆上的聲音,好像帶著點賭氣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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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是霍祁讓她來“探聽消息”後,二人間多了許多話。一直聊到很晚,一併用了膳,看看天色,席蘭薇思量道:“長公主府邸離這裡遠些,不妨在府中住上一晚,明日再進宮向陛下‘稟事’便是了。”

    荷月長公主自然樂得如此——她才不願意晚上再趕進宮一趟、被皇帝“逼問”各樣細枝末節呢。

    再者,心中也尚還存著些奢望,若在席府留宿一晚,沒准還能見到楚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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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著人收拾了別苑出來,又指了自己跟前服侍周到的人過去。聽人回稟說荷月長公主一切妥當、無甚不快,便放了心,沐浴更衣,上榻就寢。

    也不知她離宮的這五日裡,霍祁召沒召別的宮嬪侍寢……大概是沒有。

    這是她入睡前的最後一個念頭,繼而嘲笑自己“好大的醋味”好一陣子,在腹誹中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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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月長公主在混亂中被驚醒。坐起身,宮女正好挑了簾子進來,匆匆一福:“殿下,後面的一處院子不知怎的突然著了火……雖離得尚遠,殿下還是避一避。”

    披了衣服行向屋外,剛踏入院門,依稀見數道黑影從黑幕中劃過,速度極快,仿佛追著什麼。

    荷月蹙了眉頭:“皇兄的暗衛?”

    目下都追了出去,那是……有人縱火?!

    “來者不善。”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讓荷月一窒息,身子發僵地轉過去,楚宣一頷首,“有勞殿下告訴將軍調兵封城。”

    只扔了這麼一句話,多餘的寒暄半點沒有,她還沒來得及回神,他就已然躥了出去。幾下輕輕的落腳聲之後,消失不見。

    “去見大將軍。”荷月拎裙跑起來,神色肅穆滿是認真,不願耽擱半刻的樣子。

    ...................................................................................................

    火燒得比預想中厲害多了,府中一眾家丁拼力潑著水,仍是擋不住這火愈燒愈大。

    整個延壽坊都被驚動了,看著不斷竄入空中的火舌,周遭百姓在席府外一陣接一陣的驚歎。

    席府這麼大,著火的地方離席蘭薇的院子很遠,中間更隔著一片湖泊,循理不會驚動她。火勢剛小些的時候,席垣卻聽得有家丁匆匆稟道:“昭儀娘娘獨自一人跑出去了……闔府皆忙著救火,未及阻攔。”

    “什麼?!”席垣一驚,與荷月長公主對視一眼,顧不上多言,一並行出。

    夜幕漆黑,半開的府門正告訴他們,方才確實有人離開過。

    顧不上責備大火中唯一留下的那個小廝為何不攔著,席垣提步而出,兩邊一看,確有一女子在往南邊跑著,跑得很急,看身形與蘭薇一般無二。

    “昭儀娘娘!”荷月急喚而出,話音未落便被席垣抬手制止。席垣再度掃了那身影一眼,心下一沉:“那不是她。”

    父親自然是總能看出這是不是自家女兒的,就算是身形再像,也能看出差別來。荷月卻聽得滿是不解,怎麼想都覺得那就是席蘭薇。不及細思,席垣一壁疾步往回走著一壁道:“臣必須趕緊安排將士封城,勞煩殿下到她院中一看。”

    “哦……哦!”荷月長公主發怔地應下,立即往席蘭薇住處去了,踏入院門一聲“昭儀”剛喚出口,抬眼一看登時驚得杏目圓瞪。

    院中候著的宮人們橫七豎八地躺著,不知是死了還是睡了。

    黑暗裡,她抬眸時看到的那個景象,恰是有人扛著和宮人一樣無知無覺的席蘭薇躍牆而出。

    ...................................................................................................

    三更半夜,宮中安安靜靜。無甚緊要的奏章、席蘭薇又不在,霍祁覺得四處都是乏味,早早上榻就寢了。

    沒睡多久,就這麼被人驚醒,來者急稟說……大將軍調人封城了。

    “……什麼?!”霍祁一邊驚訝一邊覺得不可思議。將領擅自封長陽城,怎麼想都是要謀反,可這人是席垣……

    目光一凜,壓著驚意的聲音格外發沉:“她出事了?”

    “尚、尚還不知……”來稟事的暗衛氣喘吁吁,緩了一緩,平靜了些,解釋道,“是席府突然走水,混亂中臣等看到有可疑之人,便追了出去。”

    想來席垣大概就是為這“可疑之人”封城的。

    稍鬆口氣,皇帝又問道:“昭儀平安?”

    “陛下……”那暗衛神色複雜了些,似有躊躇之意,少頃,才帶著疑色道,“臣等未敢追得太遠,折回席府時……南邊布下的人卻正好碰上昭儀匆匆出府……”

    霍祁一怔,問道:“幹什麼去了?”

    “不知……”那暗衛拱手,“只是一直往南跑去,未帶宮人,臣等便也未擾她,但始終有人暗中護著,不會出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4 10:34 PM

第130章 羅

    事情變得愈發奇怪。

    不斷入宮稟事的暗衛說,席蘭薇在坊間東拐西拐,繞了不少彎路,好像是要有意甩開他們一樣。

    最後,看到她進了旁邊延壽坊旁邊的光德坊,再沒有繞路,直奔坊中最大的酒樓傾樂樓而去。

    暗衛仍未擅作打擾,入宮請命,皇帝斟酌了許久,一沉:“傳旨,明日免朝。備馬。”

    雖不知究竟怎麼回事,但到了如此奇怪的份上,他該親自去看看。

    她如此瞞著眾人,必是有什麼難言之隱,要問也只能是他問——她若不肯對他說,旁人更不可能問出來。

    ...................................................................................................

    數匹快馬踏著夜色自宮門疾行而出,直奔光德坊而去。

    皇帝駕臨,坊中自然早早地就戒了嚴,一片安靜。那傾樂樓更被圍得水泄不通,一眾守衛默不作聲地施禮拜見,又在來人入內後默不作聲地起身繼續守著,在漆黑的天幕下,就像一座座石像立在樓外。

    傾樂樓共三層,皇帝踏過門檻,聽得暗衛上前稟說席蘭薇在三層的棠居。略一點頭算是回應,他抬頭看了看,提步行上臺階。

    棠居門前,霍祁叩了叩門,裡面沒有反應。隔著門板上的薄紙,依稀能看見裡面尚有一盞紅燭燃著。再叩門,還是沒有回應。

    霍祁蹙了蹙眉,一口氣懸了起來,一邊想著她既是自己來的,理應平安無事,一邊又忍不住擔心是否遭了不測。

    “撞門。”淡聲吩咐了一句,皇帝舉步退開,有侍衛行上前來,運足了氣狠踹上去,一聲轟響,門尚未開,卻依稀聽得不遠處有水聲傳來。再補一腳,花紋精巧的門板在面前倒了下去,屋中場景映入眼簾。

    方才靜靜燃著的紅燭目下受了風擾,燭火晃動個不停。側目看去,左手邊的窗子大開了,夜風便是從此處不停地灌進來。窗下恰是一條河,方才的落水聲……是有人跳了水。

    底下守在岸邊的侍衛也覺出不對,已有人探下矛去試圖阻攔,可如此深夜,要在這十幾丈寬的河上攔人,也不太容易。

    霍祁已無心顧及能否攔住那人,只覺被房中景象刺得震驚已極。

    屋中……自門口到榻邊,衣衫淩亂地散落一地。男裝只有外衫一件尚搭在榻邊,似是那人匆忙地穿了衣服逃走卻仍落下了這件。而女裝……

    席蘭薇的大氅、曲裾、腰帶、下裙、中衣一件件散落眼前,新制的繡鞋擺得整齊,繡鞋邊,落著她喜歡的那串南紅手釧。

    燭火幽幽的房中,一片死寂。

    一眾侍衛氣都不敢出、眼都不敢抬,心中皆清楚這是“捉姦在床”,指不定就要殺他們滅口,此時多言簡直就是尋死。

    席蘭薇是被那兩聲門響驚醒的,頭中隱隱作痛,睜著眼緩了許久才回過神來,目光在房中一掃,也已然明白,登時大驚失色:“陛下……”

    霍祁淡看著她,眼中掀不起情緒,好像是不知該用怎樣的情緒來面對。她好像很無力,仍側伏在榻上,白皙的肩頭裸露在外,一塊翠色玉佩垂在鎖骨上,色澤明麗。

    席蘭薇狠命地緩著氣息與神思,卻是越清醒就越驚懼,再度望一望他,她迎上他尋不出情緒的神色,磕磕巴巴地想要解釋:“陛下……臣妾沒……”

    “都退下。”在她說到正題之前,皇帝微一偏首屏退了旁人,聲音冷冽,“屋中之事,敢透出去半個字,夷三族。”

    一聲低沉間不失慌張的齊應,眾人很快就退盡了。於是更加安靜,安靜得仿佛天地間都只有他二人一般。

    靜默片刻,霍祁關上房門,又轉回身來,睇視著她,心情複雜到自己都辨不清出:“你……”

    她強支起身子,朱唇緊咬著,因為緊張而將被子裹得更緊:“陛下……臣妾沒、沒做任何不該做的事……”

    好一會兒,才聽得他輕聲應了句:“哦。”頓了一頓,他又說,“把衣服穿上,回宮。”

    ...................................................................................................

    房中沒留旁人,她又只穿了件心衣,那散落一地的衣服,是他為她一件件撿起來的。自始至終,席蘭薇都無法緩解身上的顫抖,太可怕了……

    她曾經假作過“捉姦在床”的場景騙過方氏,卻沒想到,這回是真的被捉了奸。雖是未能“成雙”,但眼前的一切,已是她難以說清的了。

    瑟瑟發抖間,費了半天工夫才將衣服穿好,她低垂著首轉向他,開口開得無比艱難:“陛下……”

    “回宮。”他又道了一遍這兩個字,轉身推門而出,她也只得隨出去。

    候在一樓的眾人,覺出二人經過眼前,也沒有一個敢抬頭看她的,卻仍讓她覺出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捉姦在床……

    她被指責“水性楊花”指責了那麼久,這一回,竟就這麼把罪名坐實了。

    ...................................................................................................

    馬車停在離門不過兩三步遠的地方,好像是怕她再被更多人看見一樣。霍祁先上了車,沒有像往常一樣扶她。

    馬車緩緩始起,“轆轆”的車輪聲好像在催命,終於擊破了她的最後一分支撐,眼淚奪眶而出。

    霍祁坐在兩丈遠的地方,無聲地看了她一會兒,一聲歎息:“給朕一句解釋。”

    她一愣。

    靜了一靜,他又道了一次:“給朕一句解釋。”

    在她還不能說話的時候,她曾央過他,無論何事,讓他給她的解釋的機會——此時,他要聽。

    “臣妾是被迷倒的……”她忍著一陣接一陣的心悸,竭力說得平靜。闔了闔目,感覺著被眼淚浸濕的羽睫覆下,又道,“臣妾絕不會背叛陛下……”

    “嗯。”他深深一沉,思忖少頃,緩而道,“暗衛回稟,看到你是自己跑過去的,且還在城中繞了不少彎路,似是想甩開他們——你們總得有一個在說謊。”掃她一眼,他又平靜道,“朕會知道。”

    這話激起了她的有一番心驚。

    她是……自己跑過去的?絕不可能!

    可那一眾暗衛,都是霍祁的親信,就算有人存了異心有意騙他,也不可能人人都騙他。

    一時竟無半點可再為自己辯解的言辭,滿心的驚懼與後怕將她團團包裹著,直至他伸過手來:“在查清楚之前,朕信你。”

    她沒敢把手遞到他手裡,他便抬起來攬她,用了些蠻力,讓她無力掙扎。

    頭觸到他肩頭的瞬間就渾身脫了力,覺得手腳都發著麻,顫抖之意更甚了些,不知是太害怕還是迷藥的藥勁未過。

    一邊護著她,一邊試圖理清自己的心緒。感受著懷中的抽噎,霍祁嘲笑自己真是沒救了。

    方才直接賜死她才合理,他居然如此平靜地帶她回宮。看她哭了,還是忍不住要哄她。

    心中兩個想法撞得激烈,一面是毫無理智可言地一心就想信她、就算是自欺欺人也要信她;另一面,他又知道該把此事查個徹底,不管是為她還是為他自己。

    ...................................................................................................

    馬車一直行到宣室殿前才停下,霍祁下了車,回身看了看,還是伸手攙了她下來。

    長階前,席垣與楚宣看到二人,俱是心中一懸。

    “陛下。”二人一揖,皇帝足下未停只一點頭,“進去說。”

    在他身後,席蘭薇望向席垣,滿眼的驚慌無助。此時,她十分想知道……父親是不是也覺得是她做了那等不堪之事。

    ...................................................................................................

    景妃已候在殿中,這樣的事,到底是瞞不住的。

    “陛下,昨日跑去傾樂樓的,不是她。”這是席垣入殿后說的第一句話,讓席蘭薇心中登覺安慰,父親到底還是信她的。

    “將軍,暗衛隨了她一路。”皇帝輕歎而道,似乎無比疲憊,“朕也確是在傾樂樓找到她的。”

    “但那不是她。”席垣斷然道,“臣看到那身影從府前跑過,很像,但並不是。”

    皇帝沉了一沉,未繼續爭執於此,看向楚宣,緩緩道:“聽說你擒住了縱火之人。”

    “是。”楚宣一揖,已交了禁軍都尉府去審。

    半刻之後,禁軍都尉府的官員帶那二人入了殿,定睛一看,席蘭薇陡然窒息。

    是她身邊的宦官。

    二人瑟瑟縮縮的,連磕了幾個頭,才支支吾吾地把話說完整:“陛下恕罪、將軍恕罪,是……是昭儀娘娘吩咐……讓臣在那倉庫點火,說是、說是有些急事要出去辦……”

    好似有一張天羅地網,在她不知不覺中布得細緻周到,不僅能騙過皇帝,還將她身邊每一個親近的人都設計了進去。

    父親看到她跑過府門,楚宣抓到的人……供出是她要他們縱火。

    所以就算席垣仍信她也無關緊要了,任誰都會覺得,他是她的父親,自會替她說話。

    “昭儀你……”景妃的聲音驚怒交加,透著滿滿的不可置信,“陛下待你那麼好,你怎麼能……”

    “臣妾沒有。”她望著霍祁,神色雖是堅定,能說的話卻是蒼白無力,“臣妾方才和陛下說的話……都是真的,求陛下徹查……”

    一壁說著,一壁自己都覺得可笑。這話真是像極了為自己開脫,她已然被“捉姦在床”,卻還在這裡要求徹查。...<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4 10:37 PM

第131章 借機

    “皇兄……”荷月長公主猶猶豫豫地開了口。看看席蘭薇,心中頗是掙扎。

    一面覺得,自然是該把事情說清楚的,一面又覺得……楚宣一心全在席蘭薇身上,能除她也好……

    心中反復須臾,有些慌亂地抬起眼眸,與楚宣的目光一觸,不由自主地就沒了扯謊害她的勇氣。

    當著他的面,她說不出來。

    定一定神,荷月長公主緩了口氣,複又道:“皇兄,我受將軍所托到昭儀娘娘院中找她時……正巧碰見她被人背出了院。那人躍牆而出,昭儀娘娘明顯半點掙扎都沒有,大約……是暈過去了。”

    霍祁與席蘭薇心下俱是一松。于席蘭薇而言,這是能救命的證詞;于霍祁而言……只要確定那跑去的人不是她,此事他便能料理妥當。

    親妹妹的話自然比那兩個宦官可信,皇帝聽罷沒有再說什麼,一時也未作決斷,只讓眾人退下。

    席蘭薇看到,景妃怔了一怔,欲言又止。

    ...................................................................................................

    “來坐。”他輕言了兩個字,席蘭薇應了聲“諾”,行去落座,心中自然還慌著,不知他此時是怎麼想的。

    “不是朕讓景妃來的。”他道,頓了一頓,又說,“絕無讓旁人看你笑話的意思。”

    她低著頭,點了點,一下下地咬著嘴唇,愈發緊張。

    “那人……他沒動你?”這句話,霍祁問得小心翼翼。好像不得不問,又生怕傷了她。

    席蘭薇默然搖頭,靜靜道:“若他動了臣妾,臣妾怎還有顏面隨陛下回宮?”

    只剩自盡了事的份了。

    他一點頭。

    她仍懸著一顆心,忐忑無比地胡亂猜著,試圖摸清他接下來還會問什麼又猜不到。

    少頃,他再度開口:“朕還有事,你去寢殿自己睡一會兒。”

    “……陛下?”席蘭薇一愕,望著他滿面心驚。

    長久的沉默,霍祁支著額頭思了許久,終又對上她的目光,溫和一笑:“罷了,朕也睡會兒。”

    都是“折騰”了大半夜,疲乏不已。霍祁更衣上了榻,席蘭薇卻還站在榻邊,大是躊躇。

    這麼大的事還沒弄清楚,她片刻前剛被他“捉姦”,現在二人再共寢……怎麼想都彆扭。

    被他睇著,大有她不睡他就一直看的意思,弄得她再彆扭也還是得乖乖上榻去。側躺下身,霍祁攬過她啞笑道:“此事算起來,是朕的不是。”

    “……什麼?”她一愣。

    “若朕不這麼寵你,大約不會有這樣的事;再者,近來查那背後之人……可能把世家逼得太緊了。”方才房中所見太觸目驚心,直弄得他回不過神來,目下平靜下來,倒也不難想清始末。

    這麼大的局,沒點勢力決計辦不到。恰是在她回家省親的時候,有可能是瞧准了這時好下手,但亦有可能,與他在宮中的作為有關。

    “你沒事就好。”他輕籲了口氣,笑意斂去,又道,“不必擔心宮裡說什麼,朕會壓住。”

    安了心後,疲憊與委屈一同席捲而來。席蘭薇不管不顧地紮進他懷裡,想借此把此事留下的後怕皆盡避開。

    微蜷著身子,她思量著,輕聲道:“臣妾……臣妾大概知道,這背後之人是誰了。”

    原想委婉地道出,誰知話剛出口,他便冷然一笑:“朕也知道了。”

    她啞了一啞,俄而又道:“這人……不好動。”

    霍祁點頭:“是,不好動。”

    “逼急了,他們會狗急跳牆。”她平靜道。今日這事就算是一次“狗急跳牆”了,再逼下去,還會有別的事。

    抬頭望一望他,她的神色有些為難:“但現在……不能讓他們‘狗急跳牆’,臣妾有……有件要緊事。”

    霍祁一愣,略顯疑惑:“什麼事?”

    席蘭薇面上一紅。

    寢殿中燭火未熄,一室明亮中,面上如霞的紅暈讓她看著更嬌美了些。低頷著首,她的話語輕且委婉:“算起來……臣妾應該五日之前來月事,可至今未來,臣妾可能……”

    可能有孕了。

    霍祁攬在她腰上的手一緊,又連忙松了開來,喜色難掩:“當真?”

    她 點點頭,踟躕著又道:“也可能……只是月事不准,回頭找御醫看看才知……”貝齒輕咬,她思忖著又說,“所以……如若逼急了他們,第一個要動的可能就是這孩 子。可在臣妾眼裡,沒有什麼比讓這孩子平安生下更要緊的事了。臣妾想求陛下……”她望著他,目不轉睛、一字一頓地道,“暫且平息諸事,待得這孩子平安降 生,再料理其他。”

    怎樣的鬥爭,也不值得她把孩子賠上。不僅她盼著、霍祁盼著,就連父親、連羋恬都盼著這孩子。無論對手是誰,她都可以暫且不在意,只求這孩子平安。

    但,就算他不再查後宮中事,那人也斷不會容她就這麼把孩子生下來。

    一呼一吸間,今日的諸多心驚之事複又浮上腦海,她頷首思忖著,將諸多細節皆想了個遍,繼而忽的一笑:“臣妾有個法子。”

    “嗯?”他一笑,“你說。”

    “這法子……大概既能讓她暫且忍住不動手,又在臣妾生子之日必定動手。臣妾既有察覺,就可早早設防,她得逞不了,這就反倒成了罪證。”

    如若有了說得過去的罪證,那麼,不論那人是誰、有多難動,都可以順理成章地問罪了,比眼下這麼捕風捉影地去查要容易許多。

    細問及原因,席蘭薇悶聲一笑,支起身子伏在他耳邊一字字說得清晰。

    他聽罷,眉頭舒展片刻複又皺起,搖了搖頭:“不行。”

    “怎麼不行?”自認為妥當的法子被否決得如此之快,席蘭薇反問中大覺受挫,剛要開口再辯上一辯,他卻道:“太委屈你了。若是平常還罷,目下你有著孕,如此決計不行。”

    “不委屈。”她噙著笑伏在霍祁胸口上,耳聞著那可能要很久都聽不到的心跳聲,深吸口氣,“臣妾自己心裡清楚,哪還有什麼委屈?再說,委屈臣妾一時,保這孩子平安降生,不值得麼?”

    霍祁默了一默,斟酌良久,終於點頭答應:“那……也過些日子,再過一個月,好歹比現在胎像穩上一些,朕也放心。”

    ...................................................................................................

    二月中旬,妍昭儀有孕的消息在宮中不脛而走。

    六宮皆聽聞皇帝召了她去宣室殿,而御前傳來的消息,是皇帝聽聞此事時,並無甚喜悅。

    宣室殿中,席蘭薇一福、秋白清和也隨之一福,皇帝端坐案前,以手支頤似乎正苦思著什麼,久久沒有反應。

    站得久了,這樣的安靜讓她有些害怕,抬眸望了一望,猶豫著喚了一聲:“……陛下?”

    皇帝終是抬了眼,目光送她面上一掃,輕聲一喟:“朕聽御醫說……”

    他沒有說下去,席蘭薇笑吟吟地欠身道:“是,臣妾……有孕了。”

    便聽得皇帝又一聲歎息。

    殿中已屏退了旁人,除卻她身邊的秋白清和,就只有皇帝大監袁敘還在。皇帝睇視她須臾,啞聲一喚:“袁敘。”

    在三人的滿目不解間,袁敘托著木盤走近席蘭薇,盤中盛著一隻藥碗,淡淡的青色,碗中是深褐色的藥汁。

    “蘭薇。”皇帝踱著步子走近她,口氣發沉,“月餘前的事情,朕信你是遭人暗算,但是……”

    他停頓片刻,斟酌好言辭又續道:“如你所言,彼時你被迷藥昏迷,並不知發生了什麼。”

    席蘭薇驚得向後猛退了半步,看看那藥又錯愕不已地看向皇帝:“陛下……”

    “朕信你無辜,但……”皇帝面無表情,看向她的目光中全是冷意,“那晚究竟如何,你也說不清楚,對不對?”

    她無言以對。

    “你把這藥喝了,這一頁就算徹底翻過去。”皇帝平靜地說著,話語無情到了極致,“朕日後再不在你面前提及此事,你……也還會再有孩子的,于誰都好。”

    秋白清和皆覺噎住,想替席蘭薇辯解又無從說起。那晚的事她們也都清楚,雖然都和皇帝一樣相信她無辜,但……也同樣都和皇帝一樣,不知她是不是當真還清白。

    都聽說,當場是有男子的衣衫、且有人跳了河的,若從“眼見為實”的角度一說,她們都沒有理由再替席蘭薇辯駁。

    “陛下……”她顫抖著抬起頭,緊咬著下唇,與他對視了半晌,不可置信道,“虎毒不食子……”

    “若他不是朕的孩子呢!”皇帝脫口而出,隱有怒意,“你該清楚,若他不是朕的孩子,你把他生下來,誰也救不了你。”

    “他是陛下的孩子……”她眼望著他,明眸中淚意逐漸分明,“他是……”

    “若不是呢?”他反問得平靜。

    藥碗仍呈在眼前,裡面盛著足以殺了她第一個孩子的墮胎藥。好像從來沒想到自己的第一個孩子會被他這樣出手逼死,她無力地又退了一步,險些跌下去,所幸被秋白清和及時扶住。

    緩氣緩了許久,氣息才重新平穩下來。她緊咬著牙關,一字字皆是逼出來的:“若他是呢……若他是呢!”

    皇帝看著她,也不知如何作答。

    “對……臣妾也說不清那晚發生了什麼……”她一聲啞笑,之後又道,“可但凡……他有那麼一點可能,是陛下的孩子,臣妾就不能讓陛下親手殺了他。”

    “蘭薇!”他踱上前一步,欲捉她手腕。她一急,慌亂間揮手去擋,卻無意中一掌揮在他臉上。

    “陛下……”她怔了一怔,繼而驚慌失措,逃也似地轉身往外行去,袁敘欲攔,卻被皇帝抬手制止。

    三人皆聽見皇帝隱忍著怒意,聲音低沉且無奈地吩咐道:“曉諭六宮……妍昭儀有孕,晉從一品妃位。”

    原來就算疑她的孩子可能不是他的,也還是不想委屈她——待得風聲傳出去,那人必是這樣想。

    而後,就等著那想一招置她於死地的人耐心等著,等到她生子之日在驗親上動手腳便是。

    ...................................................................................................

    霍祁碰了碰臉頰,繼而看了看手指,倒是沒見血,卻也真疼。

    蹙蹙眉頭,他抽著冷氣道:“還真打啊……”

    袁敘在旁端著藥碗沒敢吭聲,心中腹誹著:大概是報月余之前,陛下“眼見為實”之下到底生了點疑的仇吧……

    ...................................................................................................

    【作者腦洞小劇場】

    霍祁:T_T說好的當隊友呢……你真打啊……還下手這麼狠……

    蘭薇:呵呵呵呵……叫你疑我紅杏出牆

    霍祁:T_T我那是嚇懵了……關心則亂……

    蘭薇:不管,你就疑我了

    霍祁:T_T我能打回來麼

    蘭薇:我懷著孕呢,陛下看著辦

    霍祁:T_T我忍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4 10:41 PM

第132章 等待

    分明覺出秋白清和隨在她身後膽戰心驚了一路,因為她情急之下,“失手”把皇帝打了……

    雖則避閃間下手並不重,但畢竟是一巴掌揮到了臉上,如若不是出殿前聽到了皇帝要晉她位份的旨意,她們還真要擔心一番她會不會就此被廢了。

    席蘭薇自己也有些後悔,雖然本就是商量好的……為的是話傳出去後,讓那人完完全全地相信,她自此確是和皇帝鬧翻了,但她本不該添那兩分力氣。

    只是這月餘來一想到他當日著實有些懷疑她是自己去的……心知情有可原,也還是委屈難免,於是便借機公報私仇了。

    “方才殿中之事,不許傳出去。”輕描淡寫地叮囑了二人一句,她才提步進了宮門。小貓“喵——”地一叫,跑過來繞著她的腳踝蹭了一圈,又跑到秋白身邊,要秋白抱它。

    席蘭薇看著它被秋白摟在懷裡,銜笑撓了撓它的下頜,向秋白道:“本宮有著孕,不能讓它在身邊,這些日子便勞你專心照顧它吧。”

    話語溫和平靜,尋不出什麼不對,秋白怔了一怔,有些為難:“可娘娘有著孕,身邊也……”

    “沒關係。”席蘭薇笑而搖頭,“殿中服侍的人不少。但若把它交給旁人,本宮不放心。”

    “諾。”秋白終是應下,屈膝一福,抱著小貓離開寢殿。

    ...................................................................................................

    傳出宣室殿的,理應只是那道晉她為妃的旨意。然則席蘭薇自己心裡清楚,決計不止於此。

    六宮都會議論她這孩子是不是皇裔,那人更會清楚,宣室殿中的一字一句……

    而後……她本就是個能忍的人,絕不會耐不住性子先除了這孩子的。除了這孩子,影響不了席蘭薇得寵——甚至她因著小產會更得皇帝憐惜。相較於待她生產之後,在驗親上動手腳,讓皇帝親手賜死母子二人,急著動手實在是吃虧。

    ...................................................................................................

    昏定時,靜莊殿中的氣氛異常複雜。

    見席蘭薇到來,一眾宮嬪齊齊見禮,口道“妍妃娘娘萬安”。席蘭薇淺抿著笑,淡看著端坐主位的景妃,略頷了頷首:“景妃姐姐安。”

    “妍妃。”景妃羽睫一覆,算是回了這問候,頓了一頓,又笑道,“恭喜晉位。”

    而未賀她有孕。

    其中微妙的差別席蘭薇自然清楚,施施然落座,遂而含歉又道:“臣妾有個不情之請……御醫說,臣妾胎像不太穩,好生休養為宜,臣妾想求娘娘……”

    “晨省昏定便免了吧。”景妃恰到好處地先她一步開了口,略作思忖,又道,“同在妃位,本宮本也不該受妍妃這禮。”

    十分體貼。

    席蘭薇噙笑又頷了頷首,謝過景妃的體諒,再無它話。

    嬪妃們仍是有一句沒一句地交談著,平日裡交好些的上前跟她道幾句賀、或再加幾句好生保重之類的體己話;交惡的,則索性不多說這些,都把心思表現得明明白白。

    天色漸暗,景妃露了點乏意,眾人見了,便識趣地施禮告退。景妃微微而笑,喚住席蘭薇,曼聲道:“想來要有些日子見不到妍妃妹妹,妹妹若今日身體感覺尚好,可否留下一敘?”

    微微凝神,短短一瞬,席蘭薇遂又露了笑意,和善地點了點頭,沒有拒絕。

    眾人躬身退出殿外,殿中靜謐下來,景妃執起茶盞抿了口茶,溫言而道:“宮中已許久沒有嬪妃有孕了,有妍妃在,旁人大約也沒什麼機會。”

    似是譏諷之語,聽口氣又全然不是。誠然,她說的也是實話。席蘭薇頷首靜坐著,未言。

    “如今既有了身孕,妍妃你就好生養著,禮數上的事不必多在意。這孩子……必要安安穩穩地生下來才好。”她說著,神情謹肅。言罷,似是覺得自己說得太嚴肅了些,又一笑,“本宮知道宮中勾心鬥角的事不少。妍妃若碰上什麼事,即刻派人來稟本宮、去宣室殿回話就是,本宮明日也會去宣室殿請旨,照顧妍妃這胎,必定讓你平安。”

    “多謝景妃姐姐。”席蘭薇輕籲了口氣,笑容輕鬆,“原想著有著身孕還要提防那些,必定勞累,有景妃姐姐幫著忙,臣妾便放心多了。”

    看來猜得無錯。景妃果然是耐得住性子,必要等她平安生產後將二人一併除之的。

    可她著意請旨照顧這胎……

    席蘭薇沉了口氣,心下忖度著,猜想大約是為日後將干係脫得更乾淨才有此一舉。也是心思夠細,若她與皇帝未能先有察覺,日後不堪設想;又或者……她在事發之時尚未覺出有孕,當真晚上一個月,大約也就真說不清楚了。

    好在,一切都是剛剛好。

    ...................................................................................................

    那事被皇帝壓了一個月,她沒有細問他是如何安排的,總之這一個月裡,當真半點讓她不快的話都沒有聽到。

    若說起來,那夜的事鬧得頗大,即便壓著不提,長陽城中知道的人也不少。朝中勢力紛雜,她一度擔心霍祁沒有辦法去堵悠悠眾口,目下看來……倒也並非完全堵不住。

    當然,接下來其他的議論,就不那麼好堵了。

    短短兩日之後,後宮眾人便敏銳地覺出,這剛晉位的妍妃……似有失寵之勢。

    有著身孕、剛晉位份,皇帝卻足足兩日沒去見她。雖則也未去見旁人,但這情況出在她身上也足夠奇怪了——尤其是懷著身孕的時候。

    於是,起初只透了一丁點風聲、讓眾人傳都不敢亂傳的事情,在私下裡,小心翼翼地傳了蔓延起來。

    “妍妃那孩子……可能不是陛下的。”她們這麼說著,又點到即止,不再往深了議論。過了如此長久的時日,她們終於不得不承認,還是不要輕易得罪了席蘭薇為好。

    ...................................................................................................

    那勢力最大、最危險的人不會輕易下手,卻不意味著不知情的旁人也不會。這孩子生下來,對與她不合的人而言,到底是眼中釘肉中刺。

    且她們會想,那孩子“可能”不是皇帝的,但……若是呢?

    她好不容易失寵了,她們再不會讓她得寵。

    是以該有的防心半點不能放鬆,該費神的地方還得費神。簡小霜看不過去,四下無人之時,緊鎖著眉頭,忍不住地勸她:“娘娘就是要引她露馬腳,又幹什麼委屈了自己?好好當寵妃多好……”

    “她這謹慎了那麼久的人,若陛下如舊寵我,你當她還會妄動麼?”

    景妃可不是柳氏那樣拎不清的人。先前那麼多的例子,足以讓她知道,只要皇帝仍在寵她,那麼……不管怎樣的事,皇帝都有可能偏著她向著她。到時就算能證明這孩子並非皇裔,皇帝只要想保她,也能單除那孩子而留她一命。

    說那孩子夭折或是尋點什麼複雜的理由……總之皇帝若想,景妃必定拗不過。

    只好先讓她相信,自己已經失寵了。

    “你不用為本宮擔心。”她笑了一笑,話語平靜,“此事不再如同先前一樣,是我在明、她在暗了。而是……我興許仍在明,但她自以為在暗,卻連陛下也已然清楚是怎麼回事了。”

    所以,她生產前的命數既不由景妃擺佈,生下之後……更不由她。

    “方才荷月長公主又送了點心來。”簡小霜抿了抿唇,“奴婢看了,都是娘娘喜歡的。”

    二人心裡都清楚,是皇帝的意思。

    他到底還是怕她孕中多思,即便要在各處顯得她失寵,拐彎抹角的,也還是要讓她知道他在。

    食盒蓋子揭開,席蘭薇看了看那幾道樣子精美的糕點,露出一笑:“看著就不錯。”繼而照例吩咐,“拿出去丟了吧。”

    “諾。”簡小霜應得也習慣了,這些日子皇帝通過荷月長公主送來的東西,席蘭薇從來不吃、從來不用。

    不是信不過荷月長公主,而是這多經了一道手的東西,添了太多被旁人動手腳的可能。

    ...................................................................................................

    小心謹慎間,迎來了炎夏。今年倒是沒有那麼熱,連去行宮避暑都省了,但夏天也到底是夏天。

    各宮中都置了冰雕,熱得厲害些的時候,添個宮女在冰雕旁打扇,讓冷氣散得快些。

    她這有孕的自也受不了熱,冰雕用得不斷,各式花樣齊全。

    晌午,換進來的一個新的,是雕成了天女散花的樣子。那天仙面容姣好,手中執著花籃,籃子底下卻缺了不小的一塊。

    席蘭薇冷眼掃了那冰雕一眼,嗤笑著道了聲“跟紅頂白”,倒也沒多做計較,更沒讓宮人去換。

    反正,冰總會化的,就如同她現在這看似蕭索的日子一般,持續不了多久。

    ...................................................................................................

    “聽聞有糧商來告禦狀了。”對那冰雕眼不見為淨,席蘭薇笑睇著簡小霜,“告張家仗著勢力欺行霸市。”

    “是。”簡小霜眉眼未動,應得平穩。

    又是看似不起眼的動作,他很善於從這些細緻末梢去牽動大局。這大約是頭一件,而後,在她生產前的數月裡還會有一件又一件。他大約都會置之不理,但各樣的事情必定牽涉到諸多官員,例如糧商之事可能牽涉戶部、若鬧出什麼逾矩之事便會牽扯到禮部……

    各處都會聽說些張家不安分的是事情,日復一日的,總有一天會讓滿朝不滿。

    到時候最後一道罪名就足夠成為致命一擊,將這蟄伏已久的一族連根拔起。

    望瞭望窗外明媚的陽光,席蘭薇微眯了眼,覆住眸中的輕笑。

    聽聞景妃近來愈發“賢惠”了,趁著她有孕,剛向皇帝請旨要大封六宮。皇帝尚未有甚回應,但不想也知道,除卻晉封,她大概還免不了要向皇帝推舉推舉旁人吧……

    名正言順,賢惠溫柔。要不是早先察覺她下的那些狠手,就連她都要歎一句真是嬪妃典範了。

    罷了罷了,誰也別諷刺誰。景妃是偽裝得好,自己也同樣不是什麼善人。一搏輸贏的事,冷嘲熱諷都是白費功夫。

    “去宣室殿請旨,若陛下答應大封,把這二人添上。”她落下筆,將紙箋交給小霜,“然後放出風聲,讓六宮知道。”

    ...................................................................................................

    【作者腦洞小劇場】

    #霍祁托荷月長公主給席蘭薇送東西#

    蘭薇:好棒啊!扔了吧!

    霍祁扶額:這敗家貨……...<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4 10:44 PM

第133章 雲湧

    景妃、妍妃同為六宮請封的事隨著數道晉封旨意傳了個遍。景妃稟上去的人,除卻前陣子位降充華的方氏未能得封以外,其餘至少晉了一階。席蘭薇後來添上去的兩個,倒是都被駁了回去。

    回想先前皇帝對她有求必應,這對比實在來得猛烈。席蘭薇丟人丟得徹底,六宮的嘲笑愈演愈烈。

    甚至有人覺得,即便這孩子當真是皇帝的,日後二人的關係也就那麼回事了。

    畢竟,她是長陽排得上的貴女,總還有幾分傲骨。皇帝駁了她的面子,她一定會記得。

    議論紛紛中,景妃備了厚禮送來。送禮的宮人未說什麼,可這此時送來的禮,分明帶著安撫之意,又或是……譏諷。

    “好好記下,送庫房去。”席蘭薇側倚榻上,銜著慵懶的笑意收了這禮,有對來送禮的宦官道了聲“多謝”。

    清和上前給了賞錢,只是些散碎銀兩,明顯沒有先前的出手豪闊。

    她近來不得寵,沒那麼多閒錢去打點。那幾個宦官也“體諒”得很,未顯不快,一揖退去。

    ...................................................................................................

    又有新的冰雕送了進來,少女採蓮的樣子。手中執著蓮花、蓮藕,猶是雕琢精緻,卻有一朵蓮花被磕壞,只剩了半朵。

    簡小霜一看就蹙了眉:“這也太過分……”

    近來送來的冰雕,十個裡有八個都是壞的。倒是不影響解暑,卻有點有意給她添堵的意思。

    “不礙的。”席蘭薇輕笑著不多理睬,靜了一瞬,卻驀地抬頭,又看向那冰雕。

    少女手中執著的蓮花、蓮藕形態各異,其中有那麼一隻藕,是低垂下去的,蓮子那一面傾斜朝下。

    借著陽光,席蘭薇看到那冰制的潔白蓮蓬中有一縷縷淺淡的褐色,每一縷都極細,不仔細看,還當是冰凍上時懂得不均勻、形成的縷縷水紋。

    但並不是,那點顏色雖細,仔細看一會兒,卻能辨別出並非自己形成,而像是有意添進去的。

    微稟了息,她行過去,半蹲下身,看著蓮子那一面,分辨了須臾,終於看到那一個個小孔。

    銀牙一咬,席蘭薇站起身退開幾步,喚來清和:“把這朵蓮蓬砸下來,呈宣室殿。”語聲至此一頓,想了一想,又改了口,“不,一分為二,半朵呈宣室殿,半朵送舒顏宮。”

    宦官去兩地呈送時,始末就四下散開,妍妃懷疑有人在這裡面添了東西。

    眾人皆等著兩方的回應。過了半個時辰,宣室殿無甚動靜,舒顏宮傳了太醫去驗,驗出那是會致小產的香汁。

    於是,嬪妃們便等著宣室殿的決斷。

    宣室殿卻仍是遲遲沒有反應,末了,連景妃都等不及了,親自前去拜見,皇帝才可算回了話,囑咐她嚴查。

    讓景妃嚴查而已,再無其他。

    果真是不在意妍妃了……連帶著不在意她的孩子。

    ...................................................................................................

    席蘭薇長舒出一口氣的同時,聽見背後腳步聲落地。

    “怎麼回事?”楚宣定住腳,凝睇著她倏爾一緊的脊背,“我去梧洵待了兩個月,聽聞宮中愈發不對。”頓了一頓,他皺眉道,“你起初說是安排好的。”

    “……是。”她一點頭。

    “那今日這般呢?”他仍睇著她,口中顯有狐疑之意,“你有著孕,他一次又一次地駁你面子,當真是有其他算計?還是你根本就在騙我?”

    “都是本宮的意思,大人不必擔心。”她笑了笑,沉了沉息,轉過頭去,“不過那冰雕倒確是有人害我,這個不是裝的……”

    楚宣摸不清真假,後宮之事,到底不是他一個逍遙慣了的遊俠能想清的,縱使當了多年細作也仍是兩回事。

    席蘭薇沒有多言,在他離開後,簡小霜便顯得憂心忡忡:“娘娘不解釋清楚,楚大人他……”

    “他也許會想幫著查清吧。”她笑了一笑,“不過這回,他的手未必快得過宮正司。”

    所以在他插手此事時便會逐漸摸清其間的變化,曾讓他覺得比禁軍都尉府還“廢物”的宮正司,在這幾個月間,因為各樣的原因撤換了大半人員。目下宮正司中的高位女官,看上去仍是憑著資歷擱上去的,細查之下卻各有旁音。

    “他會知道陛下為了護這孩子暗中做了怎樣的安排。”席蘭薇輕揉著太陽穴,黛眉輕蹙,一邊感念楚宣這番心意,一邊又頭疼於他怎的還有“心意”。

    ...................................................................................................

    一輪彎月掛在天邊,眼前有樹枝斜著,將那彎月壓出了兩道黑印。

    來者靜悄悄的,連步子都儘量放輕了,好像生怕驚動了誰。

    殿中已摒去旁人,席蘭薇獨自一人倚在榻上——在宮人們看來,她這是失寵久了,鬱結於心,便也沒什麼人敢來擾她。

    “是方氏。”他在她榻邊坐下,平靜地給了她答案。

    “哦……猜到了。”席蘭薇笑了一笑,平躺過去,手上握了握他的手,“陛下何必特意來說一趟?反正舒顏宮那邊……早晚也會說的。”

    只要他同意,宮正司自然不會壓著這結果,呈到景妃那裡,景妃自會公斷。

    這疑問換來他蹙著眉的一瞥,他覷著她默了片刻,不鹹不淡道:“你就非得問得這麼明白?”

    找個理由來見她罷了,她非得追根問底。

    “……哦。”席蘭薇扯了扯嘴角,知趣地不再多問。手撫了撫剛顯形不久的小腹,淺淺一笑,口中埋怨說,“生時大約是初冬……還要好久。”

    “嗯。”霍祁緩然一喟,“朕也覺得……好久啊……”

    旁事無妨,料理得妥當,二人雖裝得互不理睬,實則心中舒暢。只不過……夜深人靜時,他總是……忍得辛苦。

    “臣妾可沒逼陛下。”她促狹一笑,悠悠說著,一副大度的樣子。

    “嗯……”他認真思索著,繼而嚴肅道,“自知娘子不計較,不過為夫還是忍了吧……都說孕中易多思,萬一你不經意間想點什麼,讓腹中孩子聽見,他從生下來那一日便對朕存怨,多麻煩?”

    席蘭薇笑看著他不作置評,俄而羽睫一副,面上稍有愧意,心中十分舒暢。

    “妍妃娘娘。”外面清朗的聲音一喚,席蘭薇一怔,霍祁面色一白。

    “……”二人對望一眼,繼而不約而同地環視四周,找地方要躲。

    “屏風……屏風!”她連聲道,霍祁回過神來,當即躲了過去。

    荷月長公主在片刻後打簾而入。

    看了看獨自一人臥在榻上的席蘭薇,靜了一靜,駐足道:“偌大一個翊祥宮,娘娘把宮人全屏退了,踏入宮門如入無人之境……”她面色不悅,短短停頓後話鋒一轉,“可就算娘娘心中難受,也到底是宮嬪,總和楚大人扯不清楚,娘娘就不怕栽跟頭?”

    席蘭薇面色一震。

    “楚大人總是想護著娘娘的。”荷月黛眉微微蹙著,認認真真地睇視著她,一字一頓道,“我上回肯為娘娘說出實情,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但您也該有些自知之明,目下您失寵了,鬧出什麼事來,讓他給您陪葬麼?”

    她話說得分毫不客氣,咄咄逼人:“您該知道閒言碎語是會壓死人的。”

    她始終沒有開口,沉默以對,荷月在她的沉默中難免愈加憤怒。可即便憤怒也動不得她,她到底懷著孕,皇帝此時不寵她是一回事,若是弄得她流產,總是不能不追究的。

    末了,荷月咬了咬牙,一跺腳,又不忿道:“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若當真非要拖她下水,我……我也不管了!”

    而後拂袖離去,珠簾碰撞了一陣子之後,一切歸於平靜。

    ...................................................................................................

    楚宣趕至悅欣殿時,恰好聽見荷月的最後一番告誡,在她離開後躍入殿中,卻是一個“妍”字剛出口,話語就全然滯住。

    剛從屏風後邁出一步的霍祁下意識間差點退回去,到底站穩了,略一緩息,不在意地走回榻邊。

    楚宣睇一睇二人,終是一笑:“看來是真的。”

    “本就是真的,楚大人那麼大本事,本宮哪敢隱瞞。”席蘭薇語聲冷冷,凝視他須臾,心底有些不安,“但……大人聽說的事,不是大人主動打聽到的,對麼?”

    荷月突然而至的警告太明顯了。縱使她是知道此時沒有旁人才會來說這番話,但既得知楚宣曾來過……怎麼想也不會是楚宣告訴她的。

    是有人透了風聲。

    楚宣的面容凝住,怔然須臾,意識到她話中的意思:“你是說……”

    “楚大人遠在梧洵時聽說的事,是如何聽說的?”她冷然又道。

    楚宣面上恍悟與驚意並存。

    “楚宣。”霍祁側眸看向他,目光淩厲,聲音發沉,“朕說過不怕你搶她……但朕也告訴過你,此事不容小覷,你若不想給她惹麻煩就離悅欣殿遠些。”

    席蘭薇一愕,望向霍祁,不知該怎麼發問。

    似乎……言中之意是早有人察覺了楚宣的存在,只是他為讓她安心養胎、且此事她拒絕也不作數,便只叮囑了楚宣。

    “張家明明……”楚宣面色發白,霍祁冷然一笑:“明明早已淡出朝堂?若當真那麼簡單,你當朕會讓蘭薇受此等委屈?”

    ...................................................................................................

    【作者腦洞小劇場】

    霍祁:Σ(っ °Д °;)っ有人來了……

    蘭薇:躲起來躲起來!

    霍祁:Σ(っ °Д °;)っ躲哪兒啊……

    蘭薇:床底下床底下!

    霍祁:Σ(っ °Д °;)っ根據本文的設定,咱睡的是榻,不能躲底下……

    蘭薇:=_=|||||那屏風後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4 10:48 PM

第134章 告辭

    翌日的晨省,景妃差人請席蘭薇前去。

    自是因為那冰雕的事,席蘭薇坐著步輦,不疾不徐地去舒顏宮,沿途經過的宮人紛紛見禮,不管實際上藏著怎樣的心思,看上去都還是萬般恭敬的。

    她淺支著額頭,無心多想那冰雕,只想把楚宣的事想個明白——不知他們想如何把他牽扯進來。

    靜莊殿外,一眾宮人齊見了大禮,朗聲通稟後,畢恭畢敬地請她入內。

    進了殿,又是嬪妃齊齊見禮,她稍緩了口氣,心平氣和:“都免了。”

    逕自行去景妃右首的位子落座,她淺打了個哈欠,顯得很是困乏,睇了睇跪在殿中的方氏,神色平淡,口吻慵懶:“景妃姐姐這是查明白了?”

    “是。”景妃略一頷首,面上毫無笑意,冷睇著方氏,生硬地吐出一個字,“說。”

    “臣妾豈敢毒害皇裔。”方充華聲色平靜,垂首靜默跪著,說罷才抬了一抬眼,瞥著席蘭薇,冷涔涔一笑,“臣妾和昭儀娘娘交惡是真,但臣妾也入宮多年了,不喜昭儀也還忠於陛下,斷不會戕害皇裔。”

    她好像一次次地刻意提著“皇裔”二字,席蘭薇淡看著她,凝視著她施了不少脂粉也仍憔悴的面容,俄而清冷地笑出聲來:“本宮怎麼聽著,充華你話裡有話?有話直說就是,各宮妃嬪皆在這兒,本宮有耐心猜你什麼意思,她們也未必想跟你多費工夫。”

    聽她如此一說,方充華目中一淩,抬眸回視于她,冷厲道:“昭儀娘娘,您腹中這孩子,是陛下的麼?”

    居然就這麼直言問出來了。

    席蘭薇揚音一笑,似是被氣笑的一般,笑著看看方氏又看看景妃,接著重新看向方氏。停住笑音,她帶著滿目好奇,用一種全然不解的神色望著她,耐心道:“本宮是宮中昭儀,這孩子不是陛下的,還能是誰的?”

    “誰知是誰的!”方氏狠然一喝,聲音顯得尖利了些,“誰不知道娘娘回家省親時曾和旁人私會!長陽城中都傳起來了,如此丟了天家顏面,娘娘還敢說這孩子是陛下的!非要等到真相大白那日不成?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哪來的昏話!”席蘭薇只冷然聽著,秋白卻是忍不住了,怒斥一句,停了一瞬又道,“市井之言,虧得充華娘娘敢拿到宮裡來說!究竟是真是假,娘娘當陛下心中沒數麼?如今妍妃娘娘坐在妃位上、有御醫小心侍奉著,其中幾分真假娘娘當真看不出?”

    “誰知她又怎的蠱惑了陛下!”方充華的話說得更不留情了,聲音亦壓過了秋白,“事情到底如何,在座諸位可向御前打聽打聽;她這孩子陛下究竟在意與否,更是看看情狀便可得知!”

    “夠了。”席蘭薇聲音短促有力,喝住她喋喋不休的指責,稍作緩息,平和問她,“本宮只問你,這冰雕裡的東西,是你加的不是?”

    方充華略有躊躇,少頃,一咬牙,還是承認了:“是!”

    聽上去,頗有些大義凜然。

    “好,那本宮再問你……”她旋起一笑,“你是因為認准了這孩子不是皇裔,才添的這香汁,是不是?”

    “是!”這一回,方充華應得很快,十分決然。

    席蘭薇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些,點了點頭,遂而又道:“你覺得這孩子不是皇裔,是因為去御前探了信,可對?”

    方充華朱唇一動,能看出一個“是”字到了嘴邊,卻又被狠狠咬住。半晌,索性閉了口不言。

    還算有點腦子,到底沒再如此篤定地承認了下監視帝王的罪名。

    然則她是否再承認一遍也都已不重要,席蘭薇輕一哂,轉向景妃,慢條斯理地說著:“方氏戕害皇裔在先、汙臣妾清白在後……至於去御前探信的事,也是她方才親口所言,在座的都聽著呢。”站起身,席蘭薇抿著溫和微笑,屈膝一福,“還請景妃姐姐公斷,給臣妾和腹中皇裔一個交代。”

    她說話間帶著點蔑意,直讓在座眾人覺得,謠言漫天之下,她還敢如此篤信這是皇裔、如此囂張跋扈,真是蠢透了。

    不理會旁人心思,席蘭薇淡然靜立,等著景妃發話。景妃則睇著方氏,護甲在桌上輕敲了一下又一下,好像在斟酌,究竟怎樣罰她才好。

    “敢傷皇裔……自是輕饒不得。”她的手指離開案桌,輕支著額頭,黛眉稍蹙了一下,遂一喟歎,“本宮會向陛下請旨,廢她充華位,降為寶林,閉門思過。”言罷,任由著殿中靜了一瞬,才看向席蘭薇,帶著三分笑意詢問她的意思,“妍妃妹妹覺得如何?”

    “聽姐姐的就是。”席蘭薇答得輕鬆,一副全然懶得多費心力的神色,“臣妾有著身孕,沒心思多想這些。景妃姐姐執掌宮權多年,決斷自然無錯……”稍稍一頓,思量著笑意更深,“還多謝姐姐大度,既沒真廢了她又沒見血,算是為臣妾腹中皇裔積德了。”

    她的笑意真切,眼中滿含謝意,景妃聽言亦是一笑,帶著些許恍悟,思忖著又道:“積德……倒是提醒本宮了。如此,方氏你思過時不妨為妍妃的皇裔抄抄經文,算是為他祈福,也算是謝罪。”

    滿殿嬪妃的注視下,方氏面色白了一白,大有不甘,卻到底沒有出言反抗。胳膊微微顫抖著,她伏地一拜,輕應道:“諾,臣妾遵旨。”

    ...................................................................................................

    皇帝准了景妃的請求,一切皆按她的意思辦。

    大約在旁人眼裡,宮中的二妃眼下真是和睦得緊,一個安心養著胎、另一個盡心盡力地護著這胎。

    這和睦,自然是要維持的。景妃是有意做給她看,她則樂得讓景妃相信自己做得很好。

    如此,才好讓景妃繼續覺得一切皆在掌控之中,免得她生了防心,又要出變數。

    “但凡舒顏宮送了東西來,一定接下。賞錢仍不必給多,但話要說到。”她提點著小霜,輕笑道,“她要示好就隨她的意,讓她覺得本宮當真信她、一步步都被她牽著走,到了那天也任她宰割。”

    話中透出幾許冷意,又像是冷眼旁觀的輕蔑。席蘭薇靜了靜神,想著殿中的那一唱一和,心中的寒涼更甚了些。

    景妃到底是外人,如何算計都不至於讓她心寒,可身邊之人……

    深吸了口氣,席蘭薇搖了搖頭,不作多想。

    手探入袖中,她摸了那簽文出來,卻未再看寫著簽文的一面,只翻過去看背面的簽解。

    蒼勁有力的十六個字,當時看來意思模糊,現在卻很是分明了:“寶在石中,異人少知。真待分明,盡可施為。”

    知道這孩子究竟是不是皇裔的,到底是少數人。目下……情勢真是亂得很,皇帝與張家間存著一場博弈,外加楚宣不知會怎樣捲進來。

    說不心急是假的。曾以為有孕是一番別樣的體味,懷胎十月,每一日都要好生感受,感受這孩子在腹中一點點長大。

    如今,卻被這時局攪得不能不煩亂,愈發覺得十個月實在太長,巴不得明天就趕緊生下這孩子,趕緊讓景妃出手、趕緊讓諸事落定。

    “為了你平安……”她撫著小腹,低語呢喃,俄而淺淺一笑,似是對孩子說話又似是安慰自己,“罷了罷了……就是再多十個月,娘親也能忍。你好好地長大,什麼也不必害怕,自有爹娘為你料理妥當。”

    腹中的那小小生命似乎動了一動,像是在給她回應。她的笑意不自覺地又添了些,頓時煩亂不再,覺得怎樣的紛擾都是值得的。

    ...................................................................................................

    半夜的靜謐裡,好像有微弱的聲響碰在床邊。席蘭薇熟睡中雖有所察覺,卻無力睜眼,蹙了蹙眉頭,沒來得及多想一想就又睡熟了。

    直至清晨醒來,睜了睜眼,手向旁一摸,摸到一物,涼涼的,上有雕鏤。

    拿在手裡一看,是枚玉香囊,顯是整石而雕,內外兩層,每一層都雕得薄薄的,花草紋卻很清晰。

    最裡面,顯擱著一張紙箋,席蘭薇蹙蹙眉頭,打開香囊、取出紙箋,上面只有四個字……

    保重,告辭。

    他……離開了?

    不知是霍祁的安排還是他自作主張,也不知此番“告辭”,除卻從她身邊離開之外,是否還有別的事要辦。

    只是……上一次離開時,他是當面來道過別的,這一次卻是這樣不聲不響,夜深人靜間悄悄離去。

    是覺得無意中添了麻煩而有愧意麼?

    她不自覺地猜著楚宣的心思,怔了須臾,化作悵然一歎。

    ...................................................................................................

    “娘娘。”門被叩了一叩,小霜的聲音傳入耳中。席蘭薇應了一聲,讓她進來說。

    簡小霜入殿一福,黛眉稍蹙著,定了定神,稟說:“方寶林出事了……說是、說是三更半夜忽然瘋了,哭喊著要見陛下,幾個宦官一起都拉不住她。倒是也沒敢直接去宣室殿,費了半天工夫,將人綁了,可聽說……她胡言亂語著,好像提到了娘娘、也提到了楚大人……”她說著頓了一頓,眉頭蹙得更緊了些,聲音壓得低低的,續道,“現在……陛下往那邊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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