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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離 發表於 2014-8-4 10:50 PM

第135章 捨身

    近來,這讓人一驚一乍的情況並不多,多數事情,是在旁人看來心驚、席蘭薇與霍祁卻皆早有準備。目下這事倒似乎真有些出乎意料了,方氏昨日剛被降位,且也並不是廢了,只是降了從八品寶林閉門思過。

    就算加了一條為席蘭薇的孩子抄經祈福,總也不至於……一天都沒到,人就瘋了。

    連日來都是避著霍祁的,此事卻讓席蘭薇有些按捺不住,思量片刻,還是吩咐了備步輦。不論怎樣,先去看一看,也不妨礙她接著“裝失寵”。

    心中著急,但因為她有孕,抬步輦的宦官也不敢走得太快。約莫一刻的工夫,到了方寶林降位後剛遷至的蘭葉居門口,景妃也恰好剛到,二人同時下了步輦,相視一頷首,互相見了個禮。

    ...................................................................................................

    門外守著的宦官沒有阻攔的意思,她二人便一道入了內,院中的宮人皆是御前的人,可見皇帝仍在。

    稍沉了口氣,席蘭薇提步要進去,景妃望了一望,思忖著勸道:“方氏瘋了,不知會做出什麼來。妍妃妹妹保胎要緊,還是不要進去了。”

    她一時覺得也對,這瘋了的人……萬一失手做出什麼,得不償失。

    思索斟酌著,一抹玄色衣擺映入眼簾,二人一抬眼,齊齊一福:“陛下大安。”

    “景妃。”霍祁朝景妃略一點頭,接著才看向席蘭薇,口氣平淡,“妍妃也來了。”

    透著幾分不想見她的意思。席蘭薇咬了咬唇,又微微一福身,不再多言半句。

    “陛下……”景妃神情謹肅,眸中帶著詢問之意,輕聲道,“不知方氏……現下如何?”

    皇帝輕一喟,向側旁退看兩步,意思是她自己進去看了便知。景妃與席蘭薇對望一眼,先提步往裡走去;席蘭薇想了一想,也上了前,心下想著離得遠些,看個究竟便是。

    走到門邊時手被猛地一攥,駐足側眸,目光與霍祁一觸,他便很快把手鬆開了,動了一動口型:“別去。”

    看來方氏當真是瘋得不清。

    ...................................................................................................

    離得太遠,全然聽不到景妃說了什麼,但方氏那聲嘶力竭的話語仍能聽得很清楚。聲音帶著要撕裂喉嚨似的啞意,聽上去刺耳極了,直直戳入聽者心中,激起陣陣不適。

    “景妃娘娘!”她喊了一聲,繼而聽見幾聲宦官的低呼,好像是七手八腳地上前把她拉住了。席蘭薇蹙了蹙眉,又聽到她繼續道,“那話是我傳的……是我傳的!那宮女跟我說了昭儀殿中那人是誰,我嫉妒昭儀,便想拿他說事!找我便是、找我便是……”

    而後停了一停,想來是景妃在問著什麼,側耳傾聽一會兒,方氏的語聲再度傳來:“娘娘不要查了……娘娘您鬥不過他!他、他什麼地方都可以去……他說他在暗中盯著,若再敢繼續下去,便……便在長陽城中隨意挑個看不順眼的世家,滅滿門洩憤……”

    席蘭薇陡一抽冷氣,愕然看向霍祁,他眉頭也猛地一蹙,接著又緩緩舒展開,未顯露太多情緒。

    片刻後,景妃從房中出來,看一看冷著臉互不說話的二人,平心靜氣地道:“似是……先前對妍妃妹妹不利的諸多傳言,是方氏傳的。現下這般承認,許是心虛吧……又或是夜裡見了什麼東西,嚇壞了。”

    她說得似無所謂,席蘭薇卻還是從她身上尋到了稍有些寒意的氣息,以及微微發白的面色中透出的慌色。

    “她說的事……總要查一查才是,若當真如此,恰好可向六宮證實妍妃妹妹的清白。”景妃維持著如常的口吻說著,言罷的施禮到底有些匆忙慌亂,“臣妾先行告退。”

    院中的沉寂和房中傳來的絕望哭喊夾雜在一起,形成一種別樣的詭異。霍祁揮手命一眾宮人退出院外,席蘭薇定了定神,望向他:“陛下……”

    “不是朕安排的。”他眉頭鎖著,稍一停道,“朕只差他去了別處辦事。”

    “臣妾知道……”她點了點頭,續言說,“他昨晚來悅欣殿留了信,跟臣妾說了告辭。”

    那麼,目下這出……當真是楚宣自己的決定。

    一時並沒有想清楚原因,也不宜多作停留,二人先後出了蘭葉居,各自回去。

    卻是霍祁還沒到宣室殿、席蘭薇也還沒到悅欣殿,就倏爾都想明白了。

    他是想讓張家把注意力全轉到他身上……

    席蘭薇知道他有那能逼瘋人的江湖奇藥,一壁加以威脅一壁逼瘋方氏,讓方氏沉浸在恐懼中,借著方氏的口,將那些話告訴景妃……

    用世家滅門洩憤。

    不論景妃心虛與否,都會擔心張家的安危。再者,就算被滅門的不是張家,是另一個與張家息息相關的家族……于張家也是有利無害的。

    張家一時必定會有所收斂,不敢再妄動什麼,他們也就免得多擔心會如何拖楚宣楚宣下水、如何害她了。

    但……張家也必定會竭力除他,以絕後患。

    畢竟,有這麼一號人蟄伏在周圍,能探聽到宮中的各項流言、還能直接傳話給方氏,實在可怕。

    除此之外,楚宣倒還無意中挑出了另一件事。

    景妃比席蘭薇預想中的心思還要深些。她一直以為,景妃和方氏是聯手做事,從最初方氏帶人到悅欣殿“捉姦”開始,每一出就都是安排好的。甚至連昨天的廢位都是安排好的——方氏之所以願意,大約是因為只要景妃能出手證明這孩子不是皇帝的,就有辦法為她複位。

    目下看來卻遠沒有這麼簡單。

    方氏……似乎更像是被景妃算計在其中,自始至終都不過是景妃局中的一顆棋子而已。

    景妃算准了方氏的心思,差人從中挑唆、傳話,引誘著方氏動手。如此雖是更要費些工夫,但也更加穩妥。即便失敗,方氏要拖人下水,也很難直接拖到景妃。

    風聲是她身邊的人告訴方氏的、方氏散出去的。徹查下來,和景妃一點關係都沒有。諸事平靜後,景妃還是可以繼續裝她的賢良淑德,繼續執掌她的鳳印。

    至於席蘭薇,就算未受什麼實際的傷害,這壞名聲也到底存下了,很難說清。

    低估她了……

    這樣的事情,讓席蘭薇隱隱覺得,興許此事並不像他們想像中的那樣容易解決。景妃可以擺佈旁人替她做從前的事,同樣可以擺佈旁人替她做驗親的事,她一樣可以脫淨干係,半點話柄都不留下。

    “那就慢慢來……”她長沉了口氣,縱使覺得意外,也無甚可害怕的。總歸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且她總歸還比景妃多一個優勢——霍祁是向著她的。

    ...................................................................................................

    夜晚的長陽城和往常一樣,安靜和喧囂結合得嚴密。百姓皆歇下的民坊有,歌舞昇平的酒樓茶肆也有,在一片漆黑中,點出一片片明亮,遠遠看去,好像是在天邊點出萬千星辰的仙人,又在地上灑下一片繁星。

    張府亂了,從府中妻妾到家丁僕婢都面色慘白著,低低議論著剛發生的事情,又皆不敢大聲去說,更不敢細想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

    是一枚銀鏢破窗而入,不偏不倚地釘在了正廳的牆壁中央,釘進去前,還擊碎了張元趨手邊的茶盞。

    張元趨是張家家主,遇了這種事,自是眾人都提口氣。但好在沒傷到,回過頭看看,那銀鏢上綁了一張紙條。

    拔下銀鏢,紙條上只有幾個字:臘月,取全家性命。

    張元趨被嚇得渾身一冷。這字條倒沒什麼,乍一看甚至更像惡作劇,但搭上背面那枚紅印就不一樣了。

    張元趨後脊發寒,思來想去也不知……張家究竟何時招惹了江湖上的人,還無比精准地把這燕東俠惹上了。

    臘月……似乎還很長,但也就幾個月了。

    自知沒法子、也尋不到人去跟對方說理,能做的,好像就只有在臘月前除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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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幹了什麼……”席蘭薇在震驚中狠抽了一口冷氣。

    荷月長公主面無血色地告訴她,張家連夜調集了各地豢養的高手,大有要和誰輸死一搏的架勢。

    縱使一對一不是問題,但那麼多人……經了上次的事,席蘭薇是知道張家高手頗多的。

    他打不過那麼多人的……

    “皇兄……皇兄好像沒有救他的意思。”她咬著嘴唇,狠狠忍著眼中的淚意,“是我上次說錯了話?可我……我也是聽旁人說的……”

    所以,自然不是因為她上次說錯了話。

    鬧到這麼大,都是張家一環環布開的局,每一個聽說這些事的人,包括荷月長公主,都不過是張家有心要他們知道。

    楚宣的舉動可以斬斷這個局,但是也的確自身難保。

    “陛下會救他的。”席蘭薇自言自語著,心緒難以寧靜,“他會的。”

    說不清為何如此相信這番直覺。好像就是在上次對楚宣戳破張家的算計之後,席蘭薇愈發明確地意識到,即便楚宣的種種作為也值得感動,但那總攬大局的人始終都是霍祁。

    所以,他總是能力挽狂瀾的吧……信他有辦法,既能擺平張家的佈局、又能不搭上楚宣的性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4 10:53 PM

第136章 收拾

    暗潮湧動的氣氛讓長陽城中變得很熱鬧。似乎連平民百姓都清晰地察覺出,好像有幾方勢力同時在尋一個人。

    街頭坊間,時有面生的人不住地打聽著,卻是有的描述著那人的長相,有的則只是打聽“燕東俠”。

    如此過了幾個月,事情有了些進展——新的傳言是,這位“燕東俠”是時不時顯個形的,就像是在有意和找他的人捉迷藏,或是……挑釁。

    接著,趕來長陽的遊俠越來越多了。

    江湖中的傳聞總是走得很快,日復一日間,遊俠們接連不斷地得知燕東俠在長陽得罪人了,憑他的威望,江湖人只憑著義氣二字,也都想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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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陽南邊的一座破屋裡,酒香輕輕地散了出來,楚宣平靜地倒了一杯,望向窗外。

    窗外恰有棵樟樹,但並未遮住視線,兩個樹枝一上一下地傾斜著,從中間剛好能望過去。

    遙遙的,他的目光凝滯在北邊的長陽城上。

    張家的人,集結得也差不多了。且這幾個月裡,因為行事太急,對他的殺意太明顯,已被趕來的遊俠們收拾了一些。

    大約好應付一些了吧……當然,也沒奢求全數解決,他只有一個人而已,能殺一個已是不虧,解決兩個就算是賺,若當真收拾了十個八個的……就能心安理得地覺得是為大夏除了些後患了。

    飲了口酒,楚宣心下算著。

    已經十月了,席蘭薇應該會在十一月產子,也沒准還會因為各樣原因提前一點。那麼,他這邊總要提前些才好。

    不管張家最初安得什麼心,那樣的謠言傳出去,都是沖著毀席蘭薇清白而去的,還有那孩子的清白。

    所以這些事,不能留到那孩子生下來以後。

    或者說……就是他求死,也得死在那之前。

    今晚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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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宣又飲了兩杯,覺得索然無味。提步出了房門,看了看那樟樹,一聲啞笑。

    在他遊歷各處的時候,聽說過一些地方的習俗。有的地方,會在生下女兒時,在院中種下一棵樟樹。待得女兒到了及笄之年,樟樹也差不多長成、枝頭探過院牆,過往的媒人便知這家有女兒到了嫁齡,可上門提親。

    待得親事定下,便把樟樹砍了,做兩隻大箱子,給女兒放嫁妝。“箱”、“廂”同音,是為“兩廂情願”。

    長陽城裡沒有這樣的習俗,席府中、蘭薇院子裡那棵樟樹大約只是巧合,而他眼前這棵……

    他啞聲一笑,這樹因為長年無人澆灌,雖也長得夠高,但格外細些,決不足以打兩隻箱子。

    就像是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廂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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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被他隨手掛在樹枝上,眼下又隨手摘下來、持著劍柄隨手轉了一圈,聽著劍刃在空中劃出的聲響,苦笑著擋不住幾年前的記憶湧入腦海。

    那天去席府下毒之前,他藏在牆邊,是曾看到過席蘭薇的。早聽說是有傾國之色的美人,親眼一見還是吃了一驚。

    而後,卻沒想到那藥就是下給她的,且並非毒死,只是讓她發不出半點聲響。

    無論是殺人還是下毒,都是他常幹的事情,卻只有那一次,他當場就後悔了,後悔到……若不是有重任在身,立時三刻就想到官府自首去。

    愧疚之意那麼凜冽,在他耳邊一遍遍咆哮著,怒斥他身為名滿江湖的俠者,卻毀了一個女子的一輩子。

    所以後來……竭力幫著席蘭薇,卻清醒地從不期盼她能對他動什麼心思。

    畢竟,險些毀了她一輩子的人是他,而將此事扭轉為“險些”的人,是霍祁。

    “走江湖果然不該胡思亂想。”他乾笑一聲,複又繼續自說自話著,“最後幫你一次,賬就算還清了吧,再也沒關係了。”

    下輩子應該也沒什麼機會有關係,六道輪回,那麼複雜。

    ...................................................................................................

    長陽又歸於夜色了。

    天已經逐漸轉涼,越來越多的城中百姓回家早了。不在外多做逗留,也沒心思去喝酒作樂。

    安化門外百餘丈的地方,一場廝殺愈演愈烈。乍一看是數人的對打,仔細分辨,卻是幾十人在戰一人。

    刀劍碰撞的聲音不絕於耳,不時地有慘呼夾雜其中。又或者,有利刃劃過皮膚的輕微聲傳過,而後那人……連喊都來不及喊上一聲,就已然斷氣了。

    此事大約在太陽破曉之時就會傳入長陽城,各路遊俠都會聽說。可此時,卻沒有人能得知、能相助。

    楚宣記得,上一次戰得如此心驚,還是在越遼。

    那是去救荷月長公主的時候,街道兩邊亂箭不斷,他將荷月長公主擲入街邊店鋪中,自己咬緊著牙關,存著一絲僥倖,覺得興許能熬到救兵前來。

    那次是運氣好,當真就熬到了,雖還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但到底好好地活到……今天白天。

    眼下的事情也怪不得旁人。歸根結底,是他在梧洵聽了宮中傳言就亂了陣腳,一時甚至沒多作判斷,只想儘快趕回長陽,接著守在席蘭薇身邊才好。

    簡直可笑。就這麼打亂了皇帝和席蘭薇費心布好的局,自己的好心成了一個豁口,不知最終會惹出多大簍子。

    恍悟之後就覺得自己蠢透了,居然連她跟他透過的底都沒信,卻肯信那些傳言。

    所以這簍子得自己收拾乾淨。

    再一劍刺下去,鮮血濺出,在臉上留下一片溫熱。

    好像有……二十多個了?很划算了,墊背麼,差不多就好。

    腰間未及提防受的傷也流了不少血了,覺得有些頭重腳輕,揮劍的速度也逐漸慢了下來。

    耳聞一陣鳴音。是羽毛急速劃過空中激起的聲音,鳴音落後,外圍一片低呼,繼而人聲少了很多。

    突然而至的暗箭讓眾人一驚,皆下意識地看過去,迎面而來的是又一陣低鳴。

    竟還有埋伏……

    這大約是他們斷氣前的最後一個念頭,爾後很快神思抽離,寒冷與黑暗一併襲來,吹散生命的氣息。

    “是誰……”楚宣面帶錯愕地問了一句,過了許久都沒有聽到回應,只有血腥氣在周圍繞得越來越重。

    手中的劍已難提住,他反手將劍刺入地面,又撐了一會兒,還是等不到回應。

    挪了一步,握住劍柄想將劍拔|出來、離開此處,終於連最後一分力氣也耗盡,喉中連聲音都發不出半點,就筋疲力竭地栽了下去。

    ...................................................................................................

    燭火燃出的嗶啵聲輕輕入耳,有苦澀的藥汁灌入口中。藥沒有晾到足夠涼,滑過喉嚨時仍有些灼燒感。

    但沒有埋怨的力氣,甚至無力多去感覺這些不適,只睡得昏昏沉沉的,任人擺佈地將藥喝盡。

    必不是害他的藥,任何人,現在如想害他,直接補上一刀便是了。

    ...................................................................................................

    “將軍。”聽得壓低了的問安聲,楚宣縱使神思不清也還是一滯。強撐起心神細聽著,是有人正走進來,腳步穩健。好像停了一停,穩聲道:“速去宮裡回話,告訴陛下,人還活著。”

    “諾!”肅然地一應,又有人快步走了出去,顯然是要往宮中趕。

    ……將軍?

    楚宣竭力思索著,一時覺得這聲音熟悉,但判斷不出是朝中的哪位將軍。

    安靜中,那人又走近了兩步。

    衣袍摩擦的聲音,似乎是在幾步外的地方坐下了。楚宣費力地睜了睜眼,還是睜不開。

    “醒了?”對方問了一句。繼而頓了一頓,雖未等到他的回答,還是繼續說了下去,“蘭薇要我救你。”

    楚宣登時明白,眼前是大將軍席垣。

    “我沒動用陛下賦予的權力辦過私事,這是頭一件。”席垣面色陰沉,凝視著眼前半死不活的人,又道,“而且若按我的心思,我更想讓你死在那兒,然後告訴蘭薇沒來得及救你。”

    楚宣沒力氣開口,聽到一聲長歎。

    “她把來龍去脈都說了。你曾在越遼王身邊當細作,出入皇宮小菜一碟。”他語中一停,續上的話,更沉了兩分,“所以,雖然是越遼王藥啞的她,但下手的是你,是不是?”

    “是……”他終於沙啞地答了一個字,緩了一陣子,又緩言道,“將軍現在殺我,也來得及。”

    “來不及了。”席垣的聲音平靜無波,“禁軍都尉府找了你幾個月,兩個月前,陛下也下旨讓我找你。”

    “不會……”楚宣閉著雙眼啞笑一聲,“大約也是您的女兒央他……”

    “看來你是真不想活了。”席垣輕鬆道,睇一睇他,又說,“但我問過陛下的意思,他也確是想救你。你知道陛下現在想除誰,你會是加在他們身上的又一條罪名。”

    ……什麼?

    “君命難為,你還是再活一陣子為好。”席垣淡聲道,“之後你是死是活,大概就隨你了。現在……”他緩了緩氣息,“你壞了陛下的事是我可以暫且不管,但蘭薇快生了,你若尋死激得她有什麼三長兩短,給你陪葬的遊俠不會少。”

    此話從席垣口中說出,讓人有些訝異,觀其神色又無法不信。楚宣想起來……連江湖上都偶有調侃,說席家在朝為官這麼多年,手握兵權,卻好像沒什麼勢力,出門在外,排場甚至比稍有名望的江湖門派還不如。

    今天算是初步見識到席家的勢力了,還是……不得罪為好。

    ...................................................................................................

    【作者腦洞小劇場】

    此時此刻,楚宣的內心:我想自己把這事兒解決了來著,不想欠債,然後你們一起救我……【嘔血】江湖人的心……你們不懂……

    霍祁淡定臉:沒事,拿你給張家再加條罪名就算還清了,你不用記著

    楚宣:哦這樣啊那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4 10:56 PM

第137章 臨盆

    寒風席捲,枝頭的樹葉枯了、落了,長陽城中冷意陣陣,走在街頭的人們穿得厚實起來,還是會不自覺地縮手縮腳,盡力擁住殘存的溫暖。

    宮中一片久違的熱鬧。

    妍妃臨盆,這是足以讓闔宮矚目的事情。宮中已太久無人有孕不說,就是從前有孕的,也沒有平安到了臨盆這天的。

    是以人人都格外關心她這一胎,有人感慨她運氣真好,更多的人,則是滿心竊喜地等著孩子生下來、驗親的時刻。

    席蘭薇的劇痛已持續了很久。

    一陣比一陣來得厲害,疼得好像要把整個身體撕裂似的。劇痛中又有壓制不住的喜悅,終於……這孩子終於要降生了。

    彼時皇帝正上著朝,不能去永延殿打擾,簡小霜便去宣室殿前候著了。

    說是候著,實則心中對皇帝無甚期盼,反倒完全擔心著席蘭薇——她也知道,讓她來請,不過是走個過場。他們要做這戲,席蘭薇臨盆時自是重要一環,皇帝不會去悅欣殿看她的,他們要一起讓景妃實實在在地相信,他是不在意席蘭薇的。

    前頭的早朝散了,簡小霜站在長階之下,遙遙望著,那浩浩蕩蕩的一行人越走越近。

    皇帝一身玄色裳服極是莊重,十二旒遮蓋著神色,連簡小霜這常能面聖的,都生生被逼出了些懼意。

    沉了口氣,簡小霜又等了一等,待得他們又走近了些,她提步迎了上去。俯身一拜,稽首大禮恭敬而帶不安,她稟得磕磕巴巴的:“陛下……妍妃娘娘……要生了……”

    隨在皇帝身後的一眾宮人俱是神色一凜,偶有幾人相互對望一眼,都摒了息,不知皇帝會作何反應。

    這位妍妃失寵,可是有些時日了。且這失寵的原因……委實是“說不得”。

    “去悅欣殿。”皇帝只靜默了一瞬,轉身便走。他身後的宮人們鬆了口氣,簡小霜則一口氣懸了起來,跪在原地怔了一怔,提步拎裙趕上去,驚疑不定道:“陛下?!”

    她想提醒他去不得,又礙於這麼多人隨著不便直說。

    霍祁冷著臉,一語未發,似沒聽見她這聲喚,足下走得很急。

    是,確是早就同席蘭薇商量好了,既然要做這戲,就得做足功夫。她生產時,他不去,在旁人看來才算是極盡冷落。

    但就算是同她“商量”這事時,他心底對此也是極度抵觸的。

    她懷著他的孩子,他們盼了已久的孩子。考慮著大局,冷落她這十個月也還罷了,但她臨盆時……

    他不是沒聽說過,女人生孩子時要受的是徹骨之痛,丟了性命的也大有人在。

    他知道,就算去了也不能為她分擔這份痛苦,可思來想去,還是不能不在此時陪著她。

    “陛下您……”

    翊祥宮離宣室殿不遠,眼下已近在眼前。簡小霜想著席蘭薇先前說的話,不得不大著膽子提醒他:“娘娘說……娘娘說她自己熬得過去,請陛下顧全大局。”

    她自己熬得過去。

    不知她是不是早就在擔心他可能會忍不住去看她,才讓簡小霜說這種話。霍祁聽罷淡有一笑,腳下仍是未停:“這不是她一個人的孩子。”

    所以根本沒有“她自己熬得過去”這樣的理由。

    ...................................................................................................

    翊祥宮上下因為皇帝的到來而吃了一驚。

    霍祁一壁朝悅欣殿行去,一壁吩咐宮人關上宮門。眼下天色尚早,席蘭薇臨盆之事也剛傳出不久,想來再過一會兒,各宮嬪妃就都該來了,來“表關心”。

    還是不要讓她們攪擾為好。

    那聲“陛下駕到”生生將席蘭薇喊至一半的痛呼噎在了半截。手上仍緊攥著清和的胳膊,一時連疼都忘了一瞬,愣了一愣,神色恍惚:“……陛下?”

    而後,聽得殿門口傳來一陣問安聲,分明地告訴她,並不是疼得太厲害而生得幻覺。

    “陛下……產房血氣重。”有宮娥一邊行下禮去一邊出言勸著,皇帝未作理睬,仍徑直行了進去。

    “蘭薇。”他沉穩的語聲傳入席蘭薇耳中,讓她懵了一會兒,俄而牙關緊咬忍著疼痛道:“陛下不該來……”

    “晚些再說。”他略一笑,揮手讓清和推開,握住了她緊攥在清和胳膊上的手。

    席蘭薇猛喘了兩口氣,死命地想把手從他手中掙出來,怒目而視:“什麼晚些再說!陛下小心功虧一簣……啊……”

    尾音化成了又一聲慘叫,她冒著冷汗,不依不饒地繼續道:“臣妾受了十個月的委屈,若是毀在此時,臣妾……臣妾……”

    原被他握著的手在疼痛中忽而使了力反手一掐,他猝不及防間也險些喊出來,好在反應及時,只化作一聲悶哼。

    定了定神,他神色輕鬆地問她:“你如何?”

    “我……”席蘭薇一噎,俄而狠狠道,“再不理陛下了!”

    威脅得毫無力度可言。

    “閉嘴,專心生孩子。”他淡道了一句,“否則,朕……”

    席蘭薇美目圓瞪,一壁喘著粗氣一壁怒然問他:“陛下如何?”

    “嗯……”他安靜地認真想了一會兒,雙眸微眯,“明年此時,讓你生第二個孩子。”

    “你……”席蘭薇頓時氣結,這話聽似委婉,可也著實不用解釋得更清楚了。

    賭氣地不理他、也不跟他計較關於景妃的事。專心致志、一心一意地聽著醫女話。

    ...................................................................................................

    一眾嬪妃都被擋在了宮門外面,看看緊闔的宮門,她們打聽出的消息是皇帝已經在翊祥宮中了,且是他吩咐不許旁人進去的。

    頭一個念頭,自然都是懷疑,皇帝是不是還對妍妃尚存不忍。轉念想想,倒是更願意相信,這是因為那孩子很可能不是皇裔、才更要把旁人擋在外面,以免丟人丟得太徹底。

    各懷心思地等著,隱隱約約聽到席蘭薇的慘叫傳來。一壁沉默著一壁心中感慨:也是真可憐,疼得難以忍受,還要耐著皇帝的冷眼以對,再深一步想……沒准生下來沒多久,就連大人帶孩子,一同賜死了。

    嘖嘖……

    ...................................................................................................

    一聲嬰孩的啼哭響徹殿中,哭得很有勁,聽著就跟有使不完的力氣似的。

    與連眼皮都沒勁抬的席蘭薇對比著實鮮明。

    汗水浸濕了秀髮,席蘭薇躺在榻上,癱軟無力。宮娥們偷眼瞧著,從沒見過她這個樣子,髮髻散落、脂粉盡亂,入宮以來最狼狽的樣子大概也莫過於此了。

    “男孩還是女孩?”她虛弱地問道,抱著孩子的乳母未及開口,皇帝便先笑道:“是女兒。”

    她點點頭,眼簾動了一下又一下,繼而眉心微微蹙起來,好像是要努力地要睜開眼睛。霍祁低一笑,俯身吻了下去,溫言哄道:“好好歇著。”

    她的手挪了一挪,扶在他腕上,低語呢喃:“不要……”

    “什麼不要?”他輕聲道。

    “陛下不能留太久……”她闔著的雙目再度動了一動,又說,“臣妾想多看看陛下。”

    霍祁心中驟沉,無聲一喟,也在榻上側躺下去,伸手環住她,再度道:“好好歇著,我陪著你。”

    “……不要。”她伸手就推他,認認真真地回說,“事情妥當了陛下再來。”

    看她勸得執拗,一副他不答應走人她就無法安歇的樣子,霍祁默了默,一點頭:“好,等你睡著,朕就走。”

    “嗯……”本就累得全無力氣,聽他應了,她便也不再多言,推著他的手也松下力來,往他懷裡靠了一靠,不過片刻,已睡得沉沉。

    睡夢中,聽到孩子的啼哭,哪怕只有一聲,也下意識地想要起來,又實在沒有力氣,只好迷迷糊糊地自己勸自己,有乳母照顧得妥當。

    ...................................................................................................

    感覺睡了很久,神思再度清明的時候,身上多了些力氣。睜了眼,一定睛,當即滯住——竟還是睡在他懷裡。

    “……陛下!”她怒目而視,遂被霍祁一捂眼睛:“不許瞪,聽我說。”

    “……”她隔著他的手,還是接著怒目而視。

    “雖然朕在這兒待了好幾個時辰了,但什麼話都沒往外傳。”他慢條斯理地解釋道,“所以她們就算生疑,也不敢咬定;之後的事,我們該怎麼辦便怎麼辦,那點疑惑深不了。再者……”他一哂,眸中添了點冷意,又說,“孩子已經平安生下來了,再不必怕有人害你。眼下,朕想如何是朕的事,若要硬碰硬朕也不怕。”

    或者說,如不是為護這孩子周全,半點岔子都不肯出、半點險都不肯冒,張家這點事他也不想拖上這麼久。

    現下孩子平安、她平安,他出於謹慎雖還是樂得照原本的安排去行事,但也不是必須。

    解釋完了,他手未挪開,問她:“明白了?”

    手心被羽睫劃了一劃,她悶悶一應:“嗯……”

    “那就不許瞪了,溫柔點。”他說罷,將手拿開之前想了一想,又為這“無禮要求”添了個聽上去合適點的理由,“不然讓女兒覺得她母親是個悍婦,多不好?”

    “嘁。”她一聲輕哼,抬手撥弄開他的手,明眸一轉,沒臉沒皮道,“不會的,臣妾好歹皮相放在這兒!”

    “有理。”他一頷首,笑而又道,“那讓她覺得她母親是大夏最美的悍婦,多不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4 10:59 PM

第138章 驗親

    霍祁在孩子平安降生後大鬆口氣,許多事不必再過度小心,便每日都要去悅欣殿看上一看。

    未免席蘭薇勸得太多,每次的安排也讓她放心——但凡他來,必定下旨關上翊祥宮宮門,加上席蘭薇坐著月子不能出門,生生給外人一種皇帝每日來此是來審什麼的錯覺。

    院中宮人神色謹肅,皇帝也沉著一張臉,袁敘一邊提著一口氣一邊腹誹:陛下您真是愈發地入戲了。

    踏入殿門的瞬間,一切嚴肅蕩然無存。

    “陛下安。”清和一福身,聲音比平時壓得低了些。皇帝會意,朝裡看了看:“睡著?”

    “是。”清和頷首應道,“帝姬昨天夜裡哭鬧得多些,娘娘又不放心乳母帶,便沒睡好。”

    他點點頭,揮手示意清和退下,逕自往裡走。

    腳步放得很輕,生怕驚擾了正睡著的人,走近了一看,還是把孩子擱在身邊了。

    如是再哭鬧起來,不還是睡不好?他心中笑歎一聲,倒也明白席蘭薇這份心情。看看她側臥著的姿勢,面朝著女兒、將她圈在床榻內側,胳膊環成了一個看上去有些彆扭的弧度,卻是正好將孩子攬在身邊、能剛好察覺到她的動靜又不會壓著她。

    便這樣安靜無聲地看了一會兒,看著孩子偶爾還咂一咂嘴,她反倒睡得當真全無反應,不禁一笑,將懷中備著的錦盒取出來擱在榻邊,又如同方才入殿時一樣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

    入夜,軍營中也安靜著,除卻巡邏的士兵舉著火把四處檢查著有否異動,幾乎尋不到什麼聲響。

    禁軍都尉府指揮使的到來引起了點低低的議論:“他怎麼來了?陛下在查席將軍不成?”

    這樣的議論持續不了幾句,說話之人認真想想便知不會是。於是大抵是有什麼要是要與席垣一議吧,便無人再多想什麼,該巡視的巡視、該睡覺的睡覺。

    沈寧走進大帳,在前帳中停了腳,回身一揖間未掩無奈。

    霍祁一身黑色曳撒,簡單得連半點繡紋也沒有,看上去像個指揮使的隨從。手在沈寧肩頭一拍,半帶調侃地笑而道:“多謝沈大人。”

    便提步進了中帳,與席垣相互見了禮,又隨他往後帳去。

    楚宣看了看來人,輕一頷首:“陛下。”

    “命夠大的。”霍祁淡看著他沉然一笑,擱下手中的帳簾,行至案前落座,兀自倒了杯茶,飲了兩口解了渴,遂而又道,“蘭薇生了,母女平安。”

    楚宣明顯大鬆口氣。

    “但她為你擔心了好幾個月,就算是知道你在席將軍營中後,也還擔心會出岔子。”霍祁語聲淡泊,靜了一靜,又道,“朕做好了安排,保你不會出事,你非要自作主張。”

    “臣不怕自己出事。”楚宣應得同樣平淡,語中一頓,續道,“臣怕牽連到她,畢竟張家……”

    “朕比你更怕牽連到她。”霍祁睇著他,口吻有些冷了下來,“若不是怕她出岔子,朕不用小心到這個份上。但你……”他長沉了口氣,大有無奈之意,“你被張家算計進來,就想拼個魚死網破,你讓蘭薇怎麼承受。”

    “錯又不在她……”楚宣輕扯著嘴角笑了一笑,“就是要算這賬,也是我在梧洵時輕信了旁人所言,跟她有什麼關係。”

    在他說到一半的時候,霍祁就已不耐得聽了,靠在靠背上,仍是等著他說完了,一笑蔑然:“你說的輕巧。”

    席蘭薇怎麼可能不在意,或者說,隨便換個人,碰上這種事也不可能全不在意、不可能心安理得地覺得就該如此。

    “朕跟她說過,不怕你對她有心思,也不怕你搶她走。”他面上略帶了點笑意,又很快消失不見,停了少頃,複又道,“所以朕一直沒有動過你。但有些事,看來你自己是想不明白了。”

    楚宣一愣,面有不解。

    “你喜歡蘭薇。”霍祁看著他問,“有多喜歡?”

    楚宣有點發懵,覺得不知怎麼作答,思忖良久,才一喟道:“死都無謂。”

    “你 當真是為她死麼?還是圖自己心裡舒服?”他又問道。眸中蔑意分明,直說得楚宣胸中躥火,大是不忿。剛要爭辯,霍祁的話卻又續了上來,“從一開始到現在,你有多少事是當真為她想過的?你知道她是朕的嬪妃、那地方是皇宮,還是日復一日地潛在暗處——你確是功夫好,但人總有失手的時候,你想沒想過,如若你‘失手’、如若讓旁人知道了,她該怎麼辦?”

    楚宣沉默著,霍祁又喝了口茶,繼續說了下去:“就算不讓旁人看到,若朕做不到不在意這些事呢……”

    後宮嬪妃與藏在暗中的男人屢屢見面,他有理由“在意”,有理由追究。

    “你喜歡她,你就忍不住要一次次去見她。興致好時,興許還在她宮裡喝杯茶,或者帶些新奇的東西送給她。”他一壁說著一壁禁不住輕笑,“這種事擱在哪個嬪妃身上都是死罪,就是山野莽夫也該知道。你卻心安理得地做了這麼久,半點不知道收斂,你為她想過嗎?”

    居然無言以對。

    這麼長久的時間裡,楚宣一直十分堅信,自己是為席蘭薇好的。目下這番質問卻讓他很有些慌,心中亦無可抑制地開始思量自己的所作所為,連帶著開始質疑自己幫她的那些事……

    是了,不該存在的事情太多了。就連提醒她有危險時,他的做法也並不對。

    他明明可以直接遞個字條、又或是通過簡小霜告訴她那些險事,卻一次又一次地去面對面地告訴她。看似替她脫了一樁險,實則在他出現的時候,她便置身在另一個危險之中。

    就連這次的事也是如此。

    自然可以怪張家利用了這些事興風作浪,但那“風”,最初是他自己掀起的。

    “你如果真為她好,就離她遠點。”霍祁說得平緩,無甚神色,“無關她是不是後宮嬪妃——就算她在民間,已嫁人為妻、且一心想和夫家好好過日子,你也是離得遠些為好。”

    十分簡單的道理,雖然讓人聽著不舒服,但又沒什麼話能反駁。

    “現在母女平安,朕想讓她安心坐月子,你不可再出什麼事。”他說罷,凝視著楚宣等他的反應。少頃,見楚宣點頭,他稍松了口氣,“來此還有一事。”

    “何事?”楚宣問道。

    “上次張家劫她那事,朕知道不該對她生疑,也知道她為此還有心結在。”他話語一頓,打量著楚宣,又道,“聽說她託付你安排了些事,是什麼,你告訴朕。”

    ...................................................................................................

    孩子已然出生有些天了,于後宮而言,局勢仍不明朗。

    各樣的傳言再度掀了起來,在寒風中輕輕言說著。那些說法,眾人喜聞樂見,是以都滿含激動地爭相議論著,沒有什麼人會去想,這些風浪是不是有人在推著、助著。

    似在不經意間,議論已被推到了頂端,越來越多地人相信那孩子不是皇室血脈。最易看到的體現,莫過於妍妃剛剛生下孩子、大吉的事卻沒有什麼人慶賀了。

    驗親之事,終於被擱到了檯面上。

    起先是個不起眼的低位宮嬪,冒死去宣室殿覲見,一番話說得義正辭嚴。皇帝沒有見她亦沒有格外的惱怒,此事揭過不提。

    而後,從潛邸隨進來卻鮮少理會後宮之事的婕妤白氏,也到宣室殿進言,說此事不可小覷。

    如此,可見是人盡皆知了。又是關乎皇室血脈的大事,總要弄個清楚。

    於是,尚還沒出月子的妍妃安心不得了。

    ...................................................................................................

    抱著女兒,她眉頭緊鎖著,雖知是早有安排在先,心裡還是有些難受——雖則自己也等著這一天、等著就此徹底證明這孩子的身份,但這麼個小孩子,要挨上一針流血驗親,也是夠委屈。

    歎了聲氣,她靠在枕頭上半躺半坐。過了會兒,聽得小霜來稟:“各宮嬪妃往翊祥宮來了。”

    “哦。”輕輕應了一聲,她思忖著回道,“告訴謹娘不必出去了,本宮自己抱著她。”

    謹娘是孩子的乳母,一直以來照顧得十分細緻。耐不住做母親的總不放心,碰上了這種大事,更要時刻護在身邊。

    ...................................................................................................

    正殿中一片沉肅,席蘭薇抱著孩子走出去時,明顯感覺眾人都有一凜。頭也未抬,她一步步走到主位前,屈膝一福,問安簡短:“陛下安。”

    “妍妃。”皇帝淡看著她,眼中已無分毫感情,“關於那些傳言,朕已問了你很多次,你始終不肯說實話。”

    她低著頭,咬了咬嘴唇,羽睫輕顫:“臣妾說的都是實話……只是陛下不肯信罷了。”

    有定力差些的宮嬪冷笑出聲,皇帝掃了一眼,站起身,向席蘭薇走去。

    還有兩步遠的時候,他往前走一步、她便往後退一步,未施唇脂的嘴唇微微發著白,輕輕顫抖著,大顯恐懼。

    “……”霍祁一邊忍不住感歎她裝得像,一邊不得不以只他二人能聽見的聲音低一喝,“別躲。”

    她便定住腳,任由著他往前又走了一步,聽得他低低言道:“到袁敘那邊去,旁人看不清……”

    她一愣,不知又是什麼安排,抬起頭,見他仍鐵青著一張臉,在外人看來寒意涔涔:“捨不得紮她。”

    那是他女兒,不能讓她為這些個鬥爭受委屈,一滴血也不行。

    “……”心下頓舒,席蘭薇忍下了那抹微笑。

    ...................................................................................................

    嬪妃們提著一口氣看著,看著皇帝面色越來越冷、妍妃懼色越來越分明,連帶著她們都有點怕了,陡見皇帝猛一伸手,攥著妍妃的胳膊便往回走。

    “陛下……”她下意識地一掙,毫無用處。忍著淚意,一直被皇帝強拉到主座邊上。

    皇帝仍未鬆手,冷睇著她,眸中冷意森然。席蘭薇卻覺出他拇指一鬆,在她被攥疼的地方輕輕撫著。

    “是不是實話,一驗便知。”皇帝壓抑的怒意讓一眾嬪妃都打了個哆嗦,他沉默一會兒,又帶了些失望說,“不是朕不給你留面子。”

    席蘭薇緊緊護著孩子,氣息有些不穩,看上去……像極了在心虛。

    ...................................................................................................

    【作者腦洞小劇場】

    關於皇帝去欣悅殿

    眾人眼裡:哦我去……陛下鐵青著一張臉呢,妍妃肯定又要倒黴了

    悅欣殿中:寶貝兒~~父皇抱抱~~~不要擾你娘睡覺啊乖~~~

    【關於驗親現場直播】

    眾人眼裡:臥槽好可怕!妍妃你妥妥的沒命了!臥槽陛下好凶!啊啊啊啊嚇cry!

    二人之間:抱歉攥疼了……揉揉…………內什麼驗親不能真驗啊,這麼小的孩子紮一下多可憐,咱造個假吧!反正是為了證明你的清白!反正我已經信你了!

    蘭薇內心:得虧……各個角落沒有監控探頭;得虧……沒有記者圍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4 11:01 PM

第139章 反轉

    皇帝吩咐宮人備水來。少頃,有宮女端了只盛水的白瓷碗。瓷碗擱在案上,宮女施禮退去。眾人矚目間,皇帝輕挽了衣袖,袁敘行上前去,持著銀針輕輕一刺,鮮血滴入,在潔白的瓷色上落下一枚殷紅。

    “妍妃。”皇帝看向席蘭薇,她怔了怔,連連搖頭,不住地向後縮著:“不要……”

    袁敘不作聲地上了前,擋在她身後,讓她無處可退。

    皇帝親手端起瓷碗來遞到她面前,有宮女行上前來,手持著銀針,小心地將孩子的手從襁褓中取了出來。

    那宮女的手輕執著她的小手,另一手持著銀針,面無表情地刺了下去。

    只在針頭觸及皮膚前的一瞬稍稍一歪,針尖刺入她托在孩子小手下的指肚上。

    又一滴殷紅的鮮血落入水中。

    那宮女站起身,廣袖即覆住雙手,恭敬一福退到一旁。

    皇帝與席蘭薇一同看向碗中——能融到一起才奇怪呢。

    一時有嬪妃難免好奇,這孩子被紮了一下,怎的半點哭聲都沒有。又眼見皇帝就在旁邊,無論是妍妃還是那御前宮女,都斷無可能當面作假。只得相信,大約只是睡得太熟、紮得那一下又起落太快吧。

    “席蘭薇……”皇帝喉中逼出了三個字,森冷至極,面色陰沉得可怕。

    旁人看不到碗中如何都能猜到,這必定是……兩滴血沒能融到一起去。

    “陛下……”席蘭薇花容失色,恍惚地搖著頭,往後跌了一步,面色蒼白地凝視著水中的兩滴血珠,滿是不可置信,“不可能……這孩子是陛下的……是陛下的!”

    說得有些聲嘶,聽上去,就如同垂死掙扎。

    眾人各自靜默著,漠視著這一度寵冠六宮的人被逼到將近崩潰的樣子。她仍緊摟著懷中的孩子,又控制著適當的力度,始終沒把她驚醒。

    “不可能……”她幾乎要哭出來,乞求地看向皇帝,皇帝卻毫無憐惜之意。

    “水……水有問題……”她忽而道。目光有些渙散,看上去瘋瘋癲癲的。引得一眾嬪妃中,輕笑蔑然的有、哀聲歎息的也有。

    有人覺得她這副樣子可憐,也有人覺得……這是活該。

    都聽說皇帝早給這孩子賜了藥,她卻不肯喝,硬要生下來。

    ...................................................................................................

    她試著上前了一步,皇帝未有反應。她便又繼續走上前去,踉踉蹌蹌的,走到那擱著瓷碗的案邊。

    “孩子……是陛下的……”她執拗地念叨著,似乎已全然不受控制。跪坐下去,她將孩子放在膝上擱好,手中執起銀針,在纖細的食指上一針刺下。

    再一滴血低下,落在方才那兩滴旁邊,靜靜停住。

    “呵……”一聲啞笑出喉,席蘭薇抬頭看向霍祁,目光凝滯在他森寒分明的側臉上,“陛下覺得自己不是這孩子的父親,也覺得臣妾不是這孩子的母親麼……”

    眾人一啞,皇帝神色一震。生生滯了一滯才緩緩轉過頭去,目光落在那瓷碗裡,繼而驚得面色發白。

    竟真是水有問題?

    看著皇帝的神色,滿座訝然。

    “你……”好似尚未回過神來,皇帝不知該說什麼。

    定了定神,他狠然道:“誰備的水!”

    安靜中,眾人自然而然地將目光都投向了方才端水的那宮女。眼瞧著是御前的人,暗忖這搞不好又是一場大戲。

    把手伸到御前去,可是不容易。

    “陛下恕罪……”那宮女驀地一拜,叩首道,“奴婢、奴婢只是端水而已……起先確該是奴婢備水,但、但白婕妤差了人說……只怕妍妃娘娘早有準備,便去旁邊的怡息宮盛了水來。”

    果然,景妃果然是會把旁人推在前面的。

    白婕妤慌張跪倒,懼意分明,連忙解釋:“陛下容稟……臣妾斷無害妍妃娘娘的心,是昨晚……有悅欣殿的宮人悄悄到臣妾宮裡遞了信,說妍妃會在驗親的水中動手腳、瞞天過海。臣妾想著無論可信與否,謹慎些總是對的,這才讓人去怡息宮備水來……”

    席蘭薇凝眸於她,覺得真假難辨。景妃……倒也是善於把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的,外加白婕妤一向不怎麼理事,也許當真只是被她利用、而非有心幫她做事。

    “還有誰經手過……”她冷然道,目光劃過白婕妤,又停在那宮女身上,“誰經手過這水!”

    “沒有了……”那宮女趕忙搖頭,話音剛一頓,又道,“啊……入殿時……娘娘身邊的秋白接了一把,就沒有旁人了。”

    很是安靜了一會兒,六宮嬪妃都覺得這水被攪得越來越混了。滿是不明地看向席蘭薇,席蘭薇卻只是看著皇帝:“求陛下讓袁大人親自備水,再驗一次。”

    憤怒中,已然沒了方才驗親前的慌張。

    皇帝睇了袁敘一眼,袁敘一揖,退了出去。很快便折了回來,手中的水碗端得穩穩的。

    仍是皇帝先刺了血滴入碗中,席蘭薇抱起孩子上前。這回,沒讓宮女幫忙,是皇帝親手執起了孩子的小手。

    一針刺下,小小的嬰孩竟如舊不哭不鬧。又一滴血落入碗中,兩滴殷紅碰在一起,很快交融成一體,尋不出半點差別。

    霍祁瞧了眼食指上又要冒出來的血珠,拇指抬手一蹭,繼而放下廣袖,面色如常。

    席蘭薇望著碗中,若不是眼下氣氛肅穆得緊,這內情實在讓她想笑出來——都是他自己的血,融不起來就怪了。

    “妍妃……”皇帝的面色變得十分不自然,怔然片刻,改了口,“蘭薇,你……”

    眾目睽睽之下,皇帝一字一頓地向她道了一聲“對不起”;而後,伸手將她攬進懷裡,他壓低了聲音,用只有她能聽清的聲音又道了句:“多謝。”

    ...................................................................................................

    這道口子,就算是撕開了。

    十個月的委屈不能白受,既然先前忍而不發,目下要收拾,就要一舉收拾乾淨。

    斬草除根,什麼後患都不留下,才算對得起那十個月的小心謹慎、精心佈局。

    朝中,他已將張家的各樣罪證掌握得差不多了,找準時機一點點放出來,就可以在不算太久的時日裡將這世家摧毀得透徹。

    數算起來倒也不虧。雖則在席蘭薇懷孕之初若想辦張家也能辦,然則罪證不足,朝中必有反對,他也免不了要網開一面。

    眼下,讓反對的人一個個閉嘴、任由著他下旨問罪,倒是痛快許多,還省得落個狠毒的名聲。

    ...................................................................................................

    朝中,是不需要席蘭薇操心的事。悅欣殿裡,她將孩子交給了謹娘、帶去側殿哄著,自己傳了秋白來。

    “娘娘安。”秋白一叩首,沒有顯出太多的心虛。白日裡的事已經人盡皆知,她不用席蘭薇多問,便逕自解釋了出來,“奴婢……奴婢沒碰過那水……”

    “你當然沒碰過那水。”席蘭薇接了話,笑容平和,“她是御前的宮女,辦事最謹慎,這種事怎會讓旁人接手——她還怕你幫著本宮動什麼手腳呢。”

    “娘娘……”秋白愕然一怔,定了定神,仍是想不明白。對上席蘭薇的滿面微笑,她心底忍不住生了些許荒謬的猜測,“您……”

    “本宮才沒本事往御前安插眼線。”她淡看著秋白,一頓又道,“御前宮人,自是按著陛下的意思做事的。”

    震驚滿目。

    秋白惶然失措,怔了半晌,掙扎道:“奴婢不明白……”

    “你不明白?”她眸中隱有淩厲沁出,森冷一笑,“你當你藏得很好麼?你當你幫著景妃做事,一點馬腳都沒露?”

    壓制了許久的怒意仿佛要一湧而出,她緩了一緩,平靜了些又道:“若不是為了摸出背後究竟是誰,本宮早已不忍你;若不是為一舉將他們除乾淨,陛下也早已不忍你。你究竟是有多信任景妃……本宮提點過你很多次,只想讓你有所察覺而後收手,你竟無知無覺。”

    “妍妃娘娘……”秋白慌亂地伏在地上,已然驚得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

    “不需要你的解釋了。”席蘭薇輕銜著笑意,掩飾著心底的失落,“你什麼也不必說,前朝後宮,自會接到你的供狀,會知道是景妃授意你陷害本宮,陛下自會由此嚴查張家。”

    秋白終於明白,大約……從很久以前開始,這就已然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假戲了。她在席蘭薇面前做戲,席蘭薇也在她面前做著戲,但真正被矇騙其中的,只有她一個。

    “除了本宮和陛下,小貓再沒跟誰那麼親過。”席蘭薇輕聲一笑,“那時本宮正好奇你到底在為誰辦事,還多虧了它……”

    它和秋白格外親些,可秋白明明不如小霜逗它的時間多。細細想來,還可有個別的原因,就是秋白碰過別的貓,身上沾著它同類的味道,讓它覺得更安全,也好奇那另一隻貓在哪兒。

    景妃的那只貓……

    席蘭薇想著就好笑。當年,最初察覺杜氏投靠了景妃時,也是因為那只貓。

    “喵——”小貓叫了一聲,跑進寢殿來,站起身,伸著爪子還要秋白抱。

    “來。”席蘭薇招了招手,它扭頭跑了過去,她抱起了它。睇著秋白,她一壁撫著懷中的小貓一壁淡聲道,“還是多謝你照顧了它這麼些日子。若想喊冤,現在喊吧。”

    ...................................................................................................

    【作者腦洞小劇場】

    蘭薇:若想喊冤,現在喊吧。

    秋白:冤~~~冤~~~冤~~~~

    蘭薇:……………………這誰給她的劇本?!...<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4 11:05 PM

第140章 惠妃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秋白這樣問了一句,便算是默認了那些事了。

    “從那藥粉開始。”她淡言道,“來提醒我有人對我下毒的人說,日子久了,不僅我會沒命,我身邊的人縱使輪流當值也會受些損傷。我回想著……離我最近的三個人,小霜和清 和那幾日似乎都格外容易困乏勞累些,唯獨你沒事。”她乾笑了一聲,回思著搖了搖頭,“那藥沒理由只對你一人無用,想來……是你有解藥、或是用什麼別的法子 避開了吧。”

    秋白怔了一怔,回想著那已是很久之前的事,有些錯愕:“那你……還安排我去‘發現’那藥粉?”

    那日,是席蘭薇悄聲告訴她,知道旁人是從何處下的毒了,讓她去殿門口假作剛剛看到、喊出來,以將事情合理地傳出去。

    “這不是幫你多博取一點那邊的信任麼?”她輕輕笑著,說得無比平靜,“如若不然,那邊覺得你在本宮身邊分量不夠,再安插個別人,本宮又要費心費力地去尋這人,搞不好還要中什麼別的奇毒。”

    還不如安心對付她一個。

    “自那事起,我回想再之前的發生的事……”她頓了一頓,掃了秋白一眼,“害得小霜在宮正司遭罪的,也是你吧?那天我在宮正司中就隱隱覺得奇怪卻未多想——你和清和平日裡都是話不多的人,那天,卻替小霜辯解了不少。”

    那時自然而然地覺得是為救小霜。待得知道她已叛變之後,細想起來,才明白了整件事的始末。

    那些送回宣室殿的奏章,是自己與袁敘一同收拾的,理應沒有什麼疏漏,不該出現誤將未看的摺子送回去、需要小霜單獨拿回來的事情。

    顯是有人在其中作祟,讓小霜把那摺子拿著,又知會宮正司來截人——確實,這事並不複雜,頭一個該懷疑的就是秋白。可那時候,她還那麼信任她。上一世,是秋白清和陪她歷經了種種不幸,所以這一世,她沒有理由去懷疑她們,全心全意地相信她們必定還是和上一世時一樣的。

    “能共苦而不能同甘。”席蘭薇無奈地一聲喟歎,苦笑連連,“在本宮最難的時候,你都沒做過這樣的事。”

    在她最初得知那人是秋白的時候,震驚得全然無力接受。是以在處死柳氏的時候,她才有意讓秋白去看著,不是為了再一觀她的反應,而是真心希望就此把她嚇住,從此不敢再繼續為那邊辦事。那麼從前的事,她也可以既往不咎。

    秋白卻未能遂她這份意。

    “現在,沒人救得了你了。”她冷涔涔地說道,頓了一頓,又說,“多謝你把景妃牽出來,也多虧有你……能讓她忍了十個月沒有什麼動作,本宮才能如此安心地養胎。”

    避過了許多可能會有的勾心鬥角。除卻方氏那一出以外,就沒什麼別的岔子了——就連方氏,也不過是景妃為了博取她信任而擱下的一顆棋,根本沒打算真害她的孩子。

    “原來你都知道這麼久了……”秋白面色黯淡,停頓間,略有一聲啞笑,“為什麼不早些殺了我……”她說著,語聲未落,自己便已想明白了,“哦,自然……你要知道背後是誰。”

    臘月的寒風從門口灌了一些進來,秋白稍有一陣瑟索。安靜之中,席蘭薇細細打量著她,這個從兒時便隨在她身邊、上一世讓她大覺虧欠這一世卻反手來害她的人……

    “原因是什麼?”她問道。

    “我……”秋白滯了一滯,聲音低低啞啞,“有一次……去尚服局為娘娘取衣料的時候,碰上舒顏宮的人,聽到她們低語說……說衛氏是被景妃逼得自盡的。”

    衛氏……也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當時她也覺得自盡得有些蹊蹺,只是查了又無甚結果。

    全然沒想到,從那麼久以前開始,執掌六宮的景妃,就已經在算計她了。

    “她們也發現奴婢了,押著奴婢去見景妃。景妃說……若奴婢不為她做件事,當場就殺了奴婢。奴婢怕了……”

    果真是被要挾的。席蘭薇略一舒氣,思了一思,確信秋白並非從那時起就在害自己,便不解道:“你幫她做了什麼?”

    “景妃身邊有個宮女,聽說……想惑主來著。”秋白咬著嘴唇,躊躇了好久,才又說,“景妃正要發落她,便、便讓奴婢親手把她推到井裡去……”

    只是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她不做,景妃也會找旁人來做。但就此便拿住秋白了,接下來的事甚至不需要多問——她為景妃做了這麼一件事,景妃便可以一直要挾她,恐嚇她說若她敢告訴席蘭薇,此事她就說不清楚。

    若硬要說是秋白殺了她身邊的人……

    那是執掌宮權的嬪妃,宮裡沒幾個宮人不怕她,自然包括秋白。之後,順著這種恐懼,只要讓她再做一件事,就又多了一條要挾。

    而後一件接著一件,最終會把秋白困得越來越緊。

    “你就這麼怕我?”席蘭薇輕蹙著眉頭,“寧可讓她這般拿捏著你,也還是半個字都不肯同我說?”

    “奴婢不敢啊……”秋白終於哭了出來,十分壓抑的聲音,“那畢竟……畢竟是一條人命,奴婢就是告訴娘娘,也到底有奴婢的錯在裡面……彼時娘娘位份尚不算高,怎麼能越過宮規救奴婢的命……”

    實際上是個實實在在的“雕蟲小技”,若給她點時間思量,便不難發現景妃的說法實則漏洞百出。但驚恐中她根本無暇多想,糊塗了一時,就一步錯步步錯了。

    一聲長歎。

    席蘭薇不再看她,別過頭去,口氣生硬:“處死柳氏的時候,本宮跟她說過,縱使有一天這罪要落到你頭上,也不該是你一個人受。”

    柳氏已經先受了一半——不算最後丟了性命那一步。

    “來人。”她揚音一喚,目光仍未看向她,直接投向在殿門口候命的宦官,“拖出去,杖責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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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的慘叫聲並沒有太激烈,秋白似乎在拼力忍著。席蘭薇靜默坐著,一語不發,腦海中忍不住地回想起來……那時六宮傳的柳氏受刑時的場景。

    恰就是秋白描述給她的,彼時她一語喝住了秋白,就是因為不肯多想……有一天那樣的慘狀會發生在秋白身上。

    清和反倒比秋白哭喊得更厲害些。她被宦官攔在殿外,已然哭得聲音嘶啞,不管不顧地為秋白說著情。實際上……來回來去都是那幾句乾癟無力的話,央席蘭薇饒秋白一命而已。其他的,在聽說始末之後,清和也難以說出什麼了。

    ...................................................................................................

    令人揪心的哭喊沒有持續多久,片刻之後,行刑的宦官進來回話,說秋白尚有一口氣,問席蘭薇如何處置。

    “送回房歇著吧。”她淡聲道,“傳醫女來看看。”

    到底是不能要秋白的命的。雖然秋白曾經狠心地想要她的命……可上一世的那麼多事,還是忘不了的。

    就當是謝她又告訴她一樁事好了——衛氏是景妃逼死的。

    ...................................................................................................

    景妃在當晚突然來悅欣殿拜訪了,二人相視一望,誰也沒同誰見禮。席蘭薇依舊側倚在榻,閑閑笑道:“昏定的時候快到了,景妃娘娘這個時候來,是為臣妾免了六宮昏定了?”

    態度有些不敬,卻又並未戳穿什麼。景妃愣了一愣,微有狐疑,少頃,還是平復下去,頷首笑道:“帝姬驗明身份,本宮該來向妍妃妹妹道聲賀。”

    “哦……”她輕一點頭,吩咐宮人上好茶來。景妃落了座,抿一口茶,遂又笑說:“今日是妹妹身邊親近的人起了異心……”她頓了一頓,又問,“不知如何了?”

    “娘娘說秋白麼?”她一笑。今日那御前宮女道出秋白的時候,許多嬪妃便訝意分明。她們自然都好奇秋白的下場如何,景妃……好奇之餘大約心虛更甚。

    “也沒什麼。”席蘭薇蹙了蹙眉頭,“這宮裡,相互加害的事見慣不怪了。多少人假意親近著,實際不一定安得什麼心思。不值得為她費什麼心,日後再不讓她在跟前服侍就是。”

    說得輕描淡寫,好像只覺得是秋白一人之過、全然不打算再問下去一般。如此自然也牽扯不到景妃,景妃默了一默,安靜許久才又要說話,外面朗聲的通稟卻沒給她這機會。

    不是“陛下駕到”,而是“聖旨到”。

    二人皆伏地一拜,一時均不知這是給席蘭薇下什麼旨。

    “上諭……”袁敘字正腔圓地讀著,力度拿捏得很好。讀了兩句,席蘭薇就忍不住想抬頭去看景妃的神色了。

    ——心知這驗親之事妥了之後,晉位旨意也就快了,卻沒想到,如此恰到好處地趕在景妃前來時下旨。

    正一品,惠妃,位列三夫人。

    皇帝登基以來尚無人坐到這個位子上,就連執掌鳳印這麼久的景妃,也一直只是個從一品妃而已。

    領旨謝恩。站起身來,席蘭薇向袁敘道了謝,袁敘自也免不了向她道賀:“恭喜惠妃夫人,帝姬平安、夫人晉位,也算雙喜臨門。”

    ...................................................................................................

    著人送袁敘離開,席蘭薇側首看向景妃,見景妃還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從容不迫地先開了口:“時候不早了,本宮還坐著月子,想先休息了……”她頓了一頓,笑意和善地對上景妃的目光,輕一頷首,“不遠送。”

    景妃無言了良久,發白的面色中失落與愕然並存。過了好一會兒,似乎驀地反應過來席蘭薇再說什麼,嘴唇動了一動,艱難地屈膝一福:“夫人……好生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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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

    “惠妃夫人”這說法……和“娘子”一樣,“X妃夫人”的叫法雖然少見但也比“娘娘”靠譜多了……外加阿簫近來莫名其妙地越來越覺得“娘娘”彆扭,於是就用這個了……

    ...................................................................................................

    【作者腦洞小劇場】

    玩家【席蘭薇】擊碎玩家【景妃】的偽裝中,完成率: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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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離 發表於 2014-8-4 11:07 PM

第141章 煩心

    一眾嬪妃原是想著,等席蘭薇出了月子,縱使她們不去拜見,在晨省昏定時也總要見面,回想著先前都盼著她栽跟頭的事,不知要怎麼掩飾這般尷尬。

    眼下……她倒是再不用向景妃晨省昏定了,位列正一品夫人,再不用向哪個嬪妃問安。

    除此之外,前朝也突然鬧出了大動靜。沒有人知道禁軍都尉府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查的張家,突然上奏,就是近百條的罪狀。

    此事來得太突然,一邊有人隱隱懷疑是受人挑唆,一邊又覺得若是“挑唆”也太奇怪。

    張家和其他世家不太一樣,眼下既不掌兵權也沒有什麼說一不二的文官。近二十年來,張家形同退隱,朝中甚至沒有什麼張姓的官員,最為明顯的張家人……似乎就是後宮的景妃娘娘了。

    誠然,亦不乏有人知道,張家看似不掌權,但也只是“看似”。實則與朝中不少朝臣都關係密切,甚至連宗親也敬他們三分。

    仔細想來,大約是先帝與當今聖上早些年對世家的提防多些,逼得他們收斂了……

    可話又說回來,既已有所收斂,皇帝又幹什麼把這“識相”的世家往死裡逼?

    也沒見張家犯什麼錯。

    ...................................................................................................

    “看來禁軍都尉府也沒那麼廢物。”楚宣隨手翻了幾頁紙,笑了一聲,“起碼羅織罪名的事,幹得到位。”

    “……多些誇獎。”沈寧皺著眉頭勉強接受了這“誇讚”,繼而將一本空著的奏章丟到他勉強,“該你上奏了。”

    “哦。”楚宣應了一聲,繼而凝視著那奏章的描金封面,又道,“這不是我拿手的事。”

    “隨便寫寫就是。”沈寧輕鬆道,“反正陛下……你知道的。”

    反正陛下都安排好了,現在從前朝到後宮的一步又一步,都不過是走個過場、讓事情看上去更順理成章一些,免得引起什麼反抗。

    ...................................................................................................

    兩日後的早朝上,皇帝龍顏大怒。

    生生震得滿朝文武無人說話,再之後,直接下旨捉拿張元趨來問話。

    朝臣們所知,是皇帝先前差了個禁軍都尉府官員去查一些關於張家的事,一些小事而已,似乎和幾個月前張家欺行霸市的事有關。

    這種事其實查也就查了,到頭來不過責上幾句,又或是交些罰金。頂不濟了,推幾個掌櫃的出來定罪,皇帝大約也不會非追根問底地定要把張家如何。

    張家卻顯然無此“覺悟”,又或是世家的傲氣膨脹得太厲害,查明是何人在辦此事後,竟調集了豢養的高手意欲殺他滅口。

    偏巧席垣帶人經過,將人救了下來,避開張家的視線,讓他在軍營中養傷數月。

    於是,原本該是一樁小事的,卻就這麼捅大了。謀殺命官,這罪名著實不小。

    皇帝質問著,清朗的聲音顯得低沉了許多,餘音在殿中回蕩著,迫得人不敢抬頭。

    張元趨跪伏在地,面對著這番質問,說不出個所以然。一面奇怪那“燕東俠”怎麼就成了幫皇帝徹查此事的禁軍都尉府官員了,一面又無法將當日自己遇到的事說出——數一數二的世家莫名其妙地得罪了個遊俠、險些惹來滅門之禍,毫不可信。

    甚至不敢說出燕東俠可能與席氏關係不明的事——宮中已傳了消息出來,席氏所生的女兒已驗了親,確實是帝姬。

    就這麼雲裡霧裡的,看不清情勢也說不清緣由,更難做什麼辯解。張元趨當眾被下旨押進天牢,其他的事,禁軍都尉府自然會接著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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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並沒有顯露什麼太多的前兆,一把利刃就驀地刺進了張家心裡。家主入了獄、禁軍都尉府圍了張府,事情震動了整個長陽。

    許多人不禁為此發著愁——即便是和張家完全無關的人,碰上這麼大的動盪,也總會有些說不清的憂心的。

    霍祁倒不必為此發愁了。先前十個月是他愁的時候,眼下,只要看事情順著他所需要的方向一點點走近就是了。

    別人發愁的閒工夫,他在為其他的事頭疼……

    “嬈?”他又提了一個字,滿含期待地看向席蘭薇,後者蹙了蹙眉頭:“聽著太妖豔了。”

    又否掉一個字。

    躺在榻上的孩子好像察覺出什麼,明眸大睜地望著旁邊的父母,滿是好奇。看了一會兒,咧嘴笑了一笑,笑容看上去莫名地像在嘲笑什麼……

    “……不許笑!”霍祁沉肅道,繼而扶著額頭又說,“還不是為了給你取個好名字……再笑就讓你自己從書上指一個。”

    他是無奈之下的說笑,同樣無奈的席蘭薇卻聽得眸色一亮:“也是個法子。”

    “……”二人相視沉默一會兒,她站起身去拿書。

    從書架上挑了本《詩經》,私心想著《詩經》裡的篇目還都挺好聽的,譬如《蒹葭》、《關雎》之類。

    《采薇》就算了,和母親名字犯沖,總歸不合適。

    自然是不能真讓孩子自己翻,剛一個多月大的孩子,翻書這樣的事,難度太大。於是席蘭薇將書交到霍祁手裡,又從背後捂了他的眼睛:“陛下翻,臣妾說停就停,可好?”

    “好……”霍祁提心吊膽的拿著書,拇指一按,感覺著書頁一頁頁地劃指而過。

    “停。”席蘭薇道。

    二人一併向那一頁看去,題目是……

    《碩鼠》……

    一時間鬱結于心,席蘭薇未及多想便一拳捶在他肩上,惱羞成怒:“陛下!”

    “……”霍祁凝視著篇目,苦笑不得,少頃,爭辯道,“你喊的停!”

    用不得,決計用不得!天家長帝姬叫“霍碩鼠”算怎麼一回事?蘭薇殿裡還養著貓呢!

    二人大覺無計可施,甚至忍不住地感慨“書到用時方恨少”,左思右想也想不到個合心意的名字給女兒。

    末了,還是先把此事交給了禮部。不管怎樣,先讓他們想一想,如有合適的便直接用,沒有合適的……呈上來的名字好歹也能給他們些啟發,然後再繼續想。

    吩咐了人去禮部傳旨,霍祁一聲長歎看向女兒,她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全然不在意父親 的焦心。

    ...................................................................................................

    數算起來,席蘭薇都把自己“關”在悅欣殿中一個多月了。頭一個月是坐月子出不得門,後來出了月子,因為總想守著孩子,也沒有出去走走。

    似是無甚大礙,不過她一顆心全在孩子身上,關心得太多便格外勞累,氣色顯是差了。霍祁已勸了幾日,她應是應了卻也沒真聽。今日搭上取名的煩躁,他便索性不“勸”了。

    一攬她肩頭,他的話語平靜而又生硬:“出去走走。”

    十分有效。既然不是商量,她就只好“聽話”。

    ...................................................................................................

    “原來都這麼冷了……”席蘭薇望瞭望天,感慨了一句,霍祁淡淡一瞥她:“是,你再不出門,就又該熱了。”

    臘月已接近尾聲,再過幾天,就又該是新年了。

    “對了,你父親……想見見外孫女。”霍祁道,眼中含著詢問。

    席蘭薇想了想,為難地皺了皺眉:“臣妾也想讓他見,可是……孩子還太小,還需過些日子才能出門。”

    “快新年了。”他微一笑,“你母親去世得早、你又在宮裡,將軍這新年,想是難以過得高興。”

    席蘭薇沉默以對,這種時候,“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話總是十分應驗。

    “讓他進宮看看外孫女好了,直接去悅欣殿。”霍祁噙笑提議,說得席蘭薇一怔:“可這是後宮……”

    “不然呢?”霍祁籲了口氣,“楚宣的事、張家的事,朕近來可給岳父大人找了不少麻煩,碰上佳節,總得有所表示。”湊近了她,他將聲音壓低了些,笑意猶存,“後宮不方便,不然你提前住到長秋宮去?‘中宮’想來方便許多。”

    “……”席蘭薇面上一紅,正了正色,退開半步,肅穆一福,“後宮是陛下的後宮,陛下覺得方便……就好。”

    正收拾著張家呢,讓她明目張膽地住到長秋宮去……也太拿張家不當回事了,人家好歹也曾一腔忠心,末了這一戰,總得嚴肅點以表尊敬!

    “那就這麼定了。”霍祁欣然一點頭,“回頭朕讓人去傳個話,上元節時請將軍入宮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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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若尋常人家商量著如何過節、商量著娘家婆家如何安排一樣,各樣宮規都暫且放下,只要把這新年過舒心了便好。席蘭薇想想孩子、又想想父親,面上笑意淺淺。

    再過幾年,就能教孩子給外祖父拜年了,然後再討份壓歲錢;又或者,到時候有了更多的孩子,一起給外祖父拜年。

    平平安安地過許多年。

    ...................................................................................................

    二人一直到了晚膳時分才往回走,晚風愈涼,席蘭薇身上的斗篷雖已足夠厚實,霍祁仍是將她圈進了自己的斗篷中。一併往回走著,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話家常,到了殿門口時她一抬頭,笑容頓失。

    淡看著門口候著的人,應該已等了有一會兒了。她一笑,從他懷中退出來,頷首一福:“臣妾先進去。”

    難為景妃能到她這裡來“堵人”,也是當真著急了。有什麼話,讓她說就是,反正……張家的那些罪名是真的,非她紅口白牙就能脫得了罪。...<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4 11:10 PM

第142章 賀年

    “陛下……”景妃往前走了一步,望一望皇帝的神色,又適當地停住了。沉吟片刻,景妃淺咬著嘴唇,微微抬眸道,“陛下可否……移步。”

    知她是有意不想在席蘭薇殿門口說,霍祁思了一思,便點了頭,隨她走出翊祥宮去,等著她的話。

    “臣妾聽說,父親……做了些錯事。”她輕輕道,話語有些顫抖,不知是在害怕還是因為父親的所作所為而生氣。頓了一頓,便又說道,“其中糾葛,早朝之上……父親大約沒同陛下直言。”

    霍祁覷著她,沒過多地去猜她的心思,隨口問了一句:“什麼?”

    “父親確是差人暗殺過那人,但……絕非因他在查張家。”景妃溫聲解釋著,有了些許哽咽之意,“是因為、是因為……那人和惠妃夫人,關係不同尋常……”

    察覺到皇帝一凜,景妃啞了言。寒風凜冽了些,風聲讓人一聽就覺得發冷。少頃,皇帝輕輕“哦”了一聲,平靜道:“如何‘不同尋常’?”

    “那人私會過惠妃夫人多次了……”景妃咬著嘴唇壓聲道,“起初,臣妾聽見風聲也只是懷疑。後來托父親著人去查,才當真查實確是如此,孰料那人功夫極高……傷了父親很多人,最後、最後還是讓他逃了……”

    她說著,仍分明有不甘之意。霍祁輕一笑:“你弄錯了。他沒能逃走,若不是大將軍路過,他就死在那裡了。”

    “這才是奇怪之處……”景妃脫口接道,眸色清亮,“那麼巧,大將軍正好救了人,陛下不覺得奇怪麼?焉知不是因為惠妃夫人……”

    霍祁一時連和她爭執的心都沒了。自作聰明搬弄是非,真當一張嘴便能顛倒黑白?

    笑了一笑,他又口吻平淡道:“這種子虛烏有的事,多說無益,等禁軍都尉府查了便是。”

    他提步要走,景妃急忙上前了一步將他擋住:“陛下就那麼信她?”

    神色認真,景妃目不轉睛地與他對視著,好像在竭力地從他眼底尋出幾分對席蘭薇的不信任。

    “是,朕信她。”他挑眉道。頓了一頓,又說,“你是執掌六宮的人,朕便把這話告訴你,你讓旁人也知道便是——還想尋蘭薇的麻煩,就找點新鮮的罪名說給朕聽。說她水性楊花,這話朕都聽膩了,就算是捉姦在床朕也不會信了。”

    捉姦在床。

    景妃陡然愕住,心底發虛得忍不住懷疑皇帝是不是聽說了什麼。一時沒說出話,俄而望一望皇帝的神色,倒是如常的從容平靜。

    大約是自己多心了……

    景妃定了定神,強掙出一抹笑:“臣妾知道了。陛下既這麼信她……臣妾不多言便是。”

    ...................................................................................................

    簡小霜立於門後,隔著冬風,一字字聽得清楚。

    稟給席蘭薇之後,她只一笑:“終於按捺不住了?”

    居然親自開口和皇帝說她的不是了,雖則還是說得很適度、且瞧出不對便閉了口,可到底還是不如從前沉得住氣了。

    嘖嘖,真想提醒她一句,現在她已不能再裝得那樣賢良淑德,還是少說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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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的喜氣暫時沖淡了長陽城中連日來的緊張。宮宴照常熱鬧,歌舞昇平中,映照出一派盛世景象。

    入宮參宴的朝臣命婦和往年一樣上前道賀,但除去祝福大夏、祝福皇帝,還要多向剛出生不久的帝姬賀一句年。

    皇帝顯然對這孩子十分疼愛,端的沒受之前的閒言碎語半點影響。席蘭薇坐在他身側,抱著女兒,銜著笑意接受各方道賀。

    “惠妃夫人新年大吉。”羋恬屈膝一福,禮未罷,目光已然投向她懷中的孩子。望瞭望皇帝與席蘭薇的神色,見二人都是興致頗高,大約不會計較禮數,便逕自行到席蘭薇身邊落座了。

    懷中取了個小小的錦囊出來,擱在案頭,羋恬笑道:“知道帝姬什麼都不缺,尋匠人打了個銀鎖,算不得稀罕的東西,圖個吉利罷了。”

    “多謝。”蘭薇一點頭,拿起那錦囊遞到女兒眼前晃了晃,“看看,婆家給你送東西來了。”

    那錦囊是紅色的,看上去格外惹眼些,又勾著金色絲線,明晃晃的在孩子眼前,她自然好奇是什麼。於是伸了小手出來要抓,烏亮亮的明眸漂亮極了,看得羋恬直笑出來,伸手輕撫了一撫她的小手說:“喜歡麼?早些來沈家住啊……必定還有許多你會喜歡的東西。”

    霍祁淡然看著,聞言終於忍不住輕咳了一聲,肅然道:“阿恬啊,你當著朕的面,騙兒媳婦?”

    “……怎麼是‘騙兒媳婦’?”羋恬皺眉,大是不滿,“她若真嫁給阿彬,妾身定拿她當親女兒寵著,府裡的珍奇物件可不都是她的麼?”

    霍祁又掃她一眼,不作多理,隨她怎麼喜歡女兒——自家女兒多個人喜歡總也是件好事。

    “陛下安。”入耳的聲音有點陌生,羋恬轉過頭去,看了上前敬酒的人半天,才想起來這一位是誰。

    白婕妤。也是從潛邸便在的“老人”了,只是一貫的不喜熱鬧,或者說……不喜後宮。總之鮮少露臉,連她這時常在宮中走動的外命婦都不怎麼熟悉。

    眼見席蘭薇黛眉一蹙,似有不喜之意,白婕妤有一瞬的尷尬,還是很快恢復如初,舉杯道:“陛下安、惠妃夫人安,臣妾恭祝……新年大吉。”

    似乎很不會說話,沒有半句別的道賀詞,乾巴巴地賀完了這句,便躬身告退了。

    “怎麼了?”羋恬壓聲問蘭薇,蘭薇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麼心思。”

    在景妃掀風起浪說孩子可能不是霍祁的時候,白氏突然出來插了一腳,推波助瀾,也求皇帝驗親。

    而後……驗親那日,也是她提過議,懷疑席蘭薇可能早有“準備”,悅欣殿乃至翊祥宮的水都不能用,要去旁邊的宮中備水。

    太有可能是景妃的人了,她自然無法喜歡。

    ...................................................................................................

    羋恬又推著沈寧讓他上馬車回家,自己則留在了宮裡。美其名曰:陪兒媳婦過年。

    聽著她的理由,席蘭薇便覺得自己又背了好大一口黑鍋,揉著太陽穴皺眉道:“誰要你陪?就是陪她過年,也該是你家阿彬來。”

    “嘁……”羋恬撇了撇嘴,不計較她這番冷言冷語。想了一想,說道:“你再說說白婕妤的事?”

    “也沒什麼事了。”她聳了聳肩,“就是方才在路上同你說的那些,怎麼了?”

    “也沒什麼,好奇而已。”羋恬一喟,又說,“瞧瞧你,引得多少人嫉妒?先前的杜氏、衛氏也還罷了,後來的柳氏可一直是安分的,如今這白氏……更是不知道安靜了多少時日了。”

    想來也是頭疼。一直以為自古以來,得寵太過的嬪妃遭人嫉恨,不過是那些女人善妒罷了。

    待得自己到了這地步,才知……合著不善妒的女人看多了旁人得寵,也能生生逼出妒意來。

    尤其是,即便是在沒有她時,本也不得寵的人。

    “有些人……明明自己在宮裡也沉寂了那麼多年,此時不知是哪來的想法,會覺得沒了我,便輪到她們得寵了。”

    也是夠難懂的想法,細一琢磨便哭笑不得。

    ...................................................................................................

    霍祁在半個時辰後也到了悅欣殿。一併守了歲,在新年的鐘聲敲響時,三人都很有把孩子弄醒一併過這一顆的心。但看看她的睡容,又都認忍了——來日方長,守歲的事過兩年再說不遲。

    “好困……”羋恬打了個哈欠,笑吟吟道。

    霍祁聽見這話很是欣慰,立刻接口:“快去側殿歇著。”

    顯是不想她在這裡“添亂”。

    “……”目光森森地劃過皇帝,羋恬大顯不快。

    霍祁也打了個哈欠,而後看著她,幽幽道:“平常都不留彤史女官在殿裡,但你若有心過這個癮,朕就准了。”

    ……什麼?

    羋恬自然知道他什麼意思,面色一陣紅一陣白,看向席蘭薇,偏她還只是淺笑著、全然不打算幫她。默了一默,只得一咬牙,切著齒施禮:“妾身告退!”

    霍祁忍了快一年了。

    席蘭薇很清楚接下來會如何,在乳母抱了孩子離開後,一掃他目中的意亂情迷,她很想掀簾子逃出去……

    罷了,就算明日起不了身也無妨,反正即便是年初一,她也不用向什麼人見禮。

    一夜中,殿中再無旁人。只剩小貓一隻臥在角落裡,圓睜著雙眼,盯著床榻的方向,聽著久違的聲音。

    ...................................................................................................

    “嘶——”席蘭薇倒抽了口冷氣,撐著身子下榻,感覺渾身的骨頭都要散開了。

    用膳間,袁敘親自送了藥來,平心靜氣地告訴她說是“調養身子”的藥。

    滿殿宮人心知肚明,全都清楚這是哪門子“調養身子”,年紀小些的宮娥雙頰直紅。

    席蘭薇仍鎮靜地將口中的粥咽了下去,頷首輕道:“多謝大人。”

    ...................................................................................................

    一口一口地用完早膳、又一口一口地喝完苦藥,席蘭薇破例沒抱過女兒玩一會兒——生怕使不上力氣摔了她。

    扶著清和的手往榻邊走,一下子栽了下去,只想好好再睡一覺,把年初一就這麼睡過去都無妨。

    “關上宮門,誰也不見。”她懨懨地吩咐道,手上已扯了被子過來。

    “夫人。”清和還未來得及出去傳話,小霜已在門邊一福。看看精神不濟的席蘭薇,稟得猶猶豫豫,“白婕妤求見……”

    “……”席蘭薇面上一陰,“何事?”

    “說是……來向夫人賀年。”簡小霜這樣說,蘭薇當即就想吩咐她去回絕了,不見。可在她開口前,小霜卻又繼道,“但是……沒帶旁人,賀禮備了一份,奴婢看著也是小小的一方盒子。”

    禮是什麼無妨,但沒帶旁人,就顯然像是有其他事情要說了。

    不知是什麼事、甚至不知對方究竟是怎樣的人,又莫名覺得不能不見。深深一吸氣,她不得不忍著周身的酸痛感再度起身,讓小霜請白氏去側殿稍候片刻,逕自整理髮髻妝容,看看鏡中明顯氣色不佳的自己,簡直不知該怨霍祁還是該怨白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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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腦洞小劇場】

    白婕妤見了席蘭薇後,大驚:不知夫人身體不適,臣妾明日再來。

    席蘭薇【爾康手】:不可!明日……明日興許比今日還不適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4 11:12 PM

第143章 舊事

    “惠妃夫人大安。”白婕妤雙手交疊著,恭恭敬敬地一福,席蘭薇淺笑著頷了頷首:“婕妤娘子。”

    二人落座,宮娥直至宮娥奉茶後退下,都仍無一句話。是白婕妤來拜見,席蘭薇自然等著她說,可她也始終沒開口,好像同樣在等著席蘭薇。

    “婕妤娘子有什麼事?”席蘭薇終是問道。倒非有多著急,只是實在困乏得沒什麼力氣同她耗著了。

    “來給夫人賀個年。”白婕妤欠身道,席蘭薇眉頭輕挑,又是一笑:“娘子昨日賀過了。”

    “是。”她低低一應。

    沉默間,席蘭薇抿了口茶,凝睇著她的神色,不住地猜測她究竟來此何意。少頃,雖是未猜出來,仍舊先開了口:“看來娘子來見本宮之前,在外徘徊了許久?”

    白婕妤一怔,微帶訝然地望向她。

    “喏,娘子緊張得絞了半天衣袖麼。”她銜著笑,睇了眼白氏袖口處一道又一道的褶皺,“但凡在宮人面前,嬪妃都是儀態端莊的,只能是在外面躊躇了一陣子。”

    “……惠妃夫人。”白婕妤仍有些愕然,滯了一滯,愣沒說出話來。

    “本宮今日身子不太舒服。”席蘭薇抿唇淺笑,“娘子有話直說便是,本宮實在沒什麼力氣多加耽擱。”

    白氏緘默了一陣子,少頃,啞啞一笑:“臣妾知道……夫人大概覺得,臣妾是為景妃娘娘辦事的人?”

    席蘭薇心下一沉,睇視她須臾,平靜道:“婕妤什麼話?本宮與景妃相處和睦。”

    “當真麼……”白氏回視著她,輕輕道,“那日驗親時,水中動手腳的……可能就是景妃。”

    席蘭薇一凜,有些訝異於她的話。那日的整場驗親,相融也好、不融也罷,都是她和霍祁一手操縱的。雖然知道景妃原也打算下手——又或是在第一次的水中也當真下手了,都已不要緊,於他們而言,那場驗親要辦到的不過兩件事:當眾還席蘭薇和孩子清白;揭出秋白,順勢揪出景妃。

    “那日……確是臣妾告訴宮人,去怡息宮中取水,但並非因為臣妾懷疑夫人清白,而是……”她咬了咬牙,壓低的聲音有點發啞,“而是臣妾看到……有宮人要在夫人宮中備好的水裡動手腳,想來是為了讓驗親不成……”

    她也猜到,景妃不知道他們的安排,總是要當真下手的。也大約就是因為這個,在看到血不相融時,景妃比其他嬪妃更多了鎮靜。

    他們都在算計,都要讓那血不融一次,倒是不謀而合了。

    “沒想到還是讓人動了手腳……”白婕妤啞笑道,“若非夫人反應快……差點讓夫人和帝姬枉死。”

    自是不能告訴她,這“手腳”是皇帝著人動的——沒在水上,而在血上。席蘭薇凝了凝神,顯出狐疑之色:“就那麼巧,恰好是你讓陛下驗親、又是你碰上景妃的人在水中動手腳?”

    “不是……”白氏急忙搖頭,“臣妾並不是偶然看到,而是……有心去堵人的。”

    此言倒讓席蘭薇一懵,打量著她,很有些不解:“你對景妃早有防備?”

    “是。”白氏一點頭,“景妃……容不下別人生皇子的。不過眼見著夫人生的是帝姬還要出手加害,大抵……是覺得夫人的威脅太大了吧。”

    “容不下別人生皇子?”席蘭薇細品著這句話,黛眉緊鎖,“她……從前害過別人的孩子?”

    白婕妤默然,又點了點頭。

    席蘭薇輕抽了一口冷氣,遂而又道:“誰的孩子……”

    “衛氏的孩子……”白氏苦笑道,“還有杜氏的孩子。”

    可宮中的傳言,是杜氏害了衛氏的孩子。而杜氏那孩子……衛氏更是自盡前自己認了罪,承認是她動的手。

    等等……

    想起秋白先前所言,席蘭薇倏爾恍悟——衛氏不是自盡,而是死于景妃之手,那麼……是為了讓她如此認錯後死無對證,脫盡自己的干係?!

    闔宮都被騙了好久!

    宮嬪們都對景妃敬重有加,相較之下,賢惠端莊的景妃實在比她這“妖妃”的名聲好太多。

    居然手上有這麼多條人命……其中還有孩子的性命。

    身上寒意難抑,席蘭薇緩了緩神,再度看向衛氏:“你……你有證據麼?本宮憑什麼信你。”

    “呵……”白氏清冷地笑了出來,“不然夫人覺得,臣妾好端端一個嬪妃,在這不低的位子上,為什麼避這麼久……稱病不出,連逢年過節的宮宴都不去拜見陛下……因為臣妾怕啊!”

    白氏忍著眼淚,卻忍不住面上的痛苦。滿殿的安靜中,她的話語就像香爐中的煙霧一般緩緩道出,煙霧那邊,映出數年前的景象。

    被先帝賜去太子府的家人子,人不算少。張氏、杜氏、衛氏、白氏……還有白氏的遠房表妹,季氏。

    豪門深宅中,她們活得都很小心。一邊看似交好,一邊又都防著被人陷害,誰也信不過誰。

    “季奉儀……唯一信得過的人,就是景妃娘娘。”白氏這樣說。

    所以,在季氏懷孕之初,因為怕遭人陷害,沒有對任何一個人說起過此事,包括霍祁、包括白氏。

    只告訴了張氏。

    “她死得那麼快……”白氏一聲不自然的笑,眼中的淚隨著笑聲流了出來,“說是從家中隨進來的侍婢因受責記恨而下的毒……景妃下旨賜死,臣妾身邊的白芍和她交好,去送了她最後一程,她……她咽氣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季氏……是帶著孩子被毒死的,景妃知道她有孕……”

    知道她有孕而在她死後都絕口不提,已很明顯是別有用心。但白氏就算知道,也知道得太晚了。季氏已死、那婢女也死了,查無對證,因為這麼一句話去查景妃,根本不可能。

    “你竟不告訴陛下……”席蘭薇凝視著她道,白氏搖了搖頭:“臣妾不知該信誰,那時都還信著景妃,只怕那婢女是有怨栽贓……怕如此鬧大了、開棺驗屍之後卻並非如此,把自己牽扯進去。”

    只求自保。聽著讓人心涼,可大多數人在那樣的情境下,也只能如此了。

    也怨不得白氏那時還信景妃,六宮不也都信了她那麼久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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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氏告訴席蘭薇,直至杜氏被害死、一屍兩命,她才相信當年的事是景妃做的。

    “衛氏自盡得……也太蹊蹺。”白氏淡言道,“陛下只把她盡了足,連個罪名都沒說,六宮都還在奇怪原因,她就突然自縊了……還認了罪。”

    “許是心虛吧……”席蘭薇不禁道,試著為這些令人髮指的陰謀尋個比較好的解法,“畢竟一屍兩命,心中有愧也在情理之中。”

    “夫人決定,會麼?”白氏平靜地問她。

    席蘭薇無言以對。

    確實是說不通的。如若人是衛氏害的,她便是為了給自己的孩子報仇,豈會有愧?

    再者,敢下手戕害皇裔的人,總是有幾分膽子的。不僅如此,那計也還算周全,若不是席蘭薇看出了端倪一語戳穿,大概不會牽連到衛氏。

    那麼……就算是被禁足有所心虛,衛氏也該是存著些僥倖的。真要自盡,也該在皇帝說了罪名之後,而不是這樣死得不明不白。

    “臣妾沒有證據能證明是景妃做的,但……後宮裡,有本事逼死衛氏、又或是直接出手殺了她又做成自盡局面的,也只有兩個人了……”

    張家的景妃和席家的席蘭薇。

    除此之外,宮中世家女子也沒什麼了,那幾個世家也都不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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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護好帝姬。”白氏告退前,神色凝重地說了這樣一句話,聽得席蘭薇一陣窒息。

    沒有想到,景妃背後還有這許多血債。這是已做得得心應手了,她卻是頭一次應付這樣可怕的事情。

    關乎孩子的性命……

    霍祁走近悅欣殿時並不算太晚,卻見席蘭薇正睡著,緊摟著女兒,眉頭皺得仿佛舒展不開。

    以為是在做惡夢,他輕輕拍醒她,她好一陣神色恍惚。

    “……怎麼了?”霍祁輕聲詢問道,覺出並非惡夢那麼簡單。

    “陛下……”她緊握住他的手,好像多使些力氣,便能將恐懼都舒緩出去一般,過了許久,才借著他的力撐坐起來,驚意未減地緩了一緩,“臣妾……聽說了些事。”

    守著身邊的孩子,她竭力地讓自己不那麼害怕——若她抬害怕,又如何護這孩子。話語輕輕的,她向霍祁緩然道出白氏所言。倒也未將一切罪名都加到景妃身上,白氏說並不確信的那一部分,她也坦然告訴霍祁說……並不確信實情究竟如何。

    “她好深的手段……騙過了這麼多人。”席蘭薇笑得乾澀,“臣妾幾乎覺得……不該怪秋白背叛臣妾,是她手腕太硬!”

    霍祁緘默良久,沒有再理會她的話,沒有加任何置評。

    “來人。”再開口時,他便直接下了旨意,“傳旨,削景妃掌理六宮之權,褫奪封號,降修容位。”

    “陛下……”席蘭薇一愕,在袁敘施禮告退前連忙勸阻,“陛下,現下不是……賭氣的時候……”

    她覺得,總該一步步來。

    “賭氣?”霍祁清冷一笑,沒再多言。

    張家,已然不是幾個月、或者幾天前的張家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4 11:14 PM

第144章 采選

    皆知朝中動盪,嬪妃中早有人覺得,興許會牽涉到景妃。

    卻沒人想到這麼快,張元趨入獄至今不足十日,景妃便被削去了宮權、位降從二品修容,九嬪之末。

    摸不清究竟出了什麼事,又或是張氏碰巧因為什麼觸怒了皇帝,總之……日後的晨省昏定,要換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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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席蘭薇心情十分複雜地應付了兩天晨省昏定之後,局勢再度變了一變。

    上元之後,前朝的“火候”終於差不多了,她驗親一事的細節,也該徹底捅出來了。

    秋白的供詞讓人不得不信,縱使知道是挨了杖責,也沒人敢在此時指責是屈打成招。

    受了張氏指使而污蔑惠妃清白……

    這罪名無論如何都小不了了,若只是爭風吃醋欲除席蘭薇還無妨,驗親之事可是關乎帝姬性命。是以這等安排,簡直其心可誅。

    是以六日前剛位降修容的張氏,又降了一次位份,這回降得狠了些——直接降至八十一御女之末的選侍,正八品的位份。

    大概到底是執掌六宮多年,一時難以捨下面子,自降位後張氏便稱病不出,晨省昏定也不曾來過。于此,席蘭薇懶得多加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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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了十個月,目下……陛下出手倒是快。”席蘭薇面上的笑容若有似無,扶著額頭,又飲了一口安神的茶,“嘖嘖,她在後宮風光了這麼多年,大概……還沒吃過這種虧。”

    且于張氏而言,除卻秋白一事她心知肚明以外,最初的降位緣由她大概至今都還不清楚呢。她大約很難想到,是已時隔幾年的事突然被捅了出來,還沒查到什麼證據,就已然對她成了威脅。

    “要想人不知,除非幾莫為。”羋恬嗤笑一聲,短短一歎,“那些個狠心事到底是她自己做的,三個皇裔、幾條人命,落得怎樣的田地她也怪不得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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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後的月餘裡,張氏的成敗沒有引起太多關注,因為相較後宮這點事,朝中實在是要熱鬧多了。

    皇帝在嚴查張家的一點一滴,張家……最初尚有辯駁,後來大約是察覺出皇帝有心置他們於死地,便開始丟卒保車。

    許多無關緊要、或是相較之下不夠重要的人被推出來頂罪又或是認罪以後自盡了事,看上去是皇帝這一邊查得順利,實則是斬斷了一條又一條線索。

    到底是沉浮數載的大世家,到了此等關頭,也是夠狠得下心的。

    二月初,張元趨的庶長子自盡,死前留長書一封,認下了許多大罪——其中,甚至包括禁軍都尉府尚未查到的部分,說是均為他一人所為。原因,是對嫡出的兄弟不滿。

    本就渾濁的池塘中又被扔了一塊據實,激起了池底更多的淤泥,更渾濁了。

    席蘭薇聽說,那天張氏在自己房中哭到暈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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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縱使決心再堅定,這種大事總是牽一髮而動全身,不是哪個人想如何便如何的——哪怕他是皇帝。

    要徹底拔除張家無妨,最終總得給滿朝文武一個說得過去的交代,各樣罪名得羅列得清楚才是。

    目下,這庶長子一認罪加上先前那麼多人捨身保張家,許多步驟難免有些停滯,繼續得艱難了起來。

    沈寧每天覲見都愁眉不展,霍祁也有些頭疼。於是在沈寧告退後,席蘭薇笑吟吟地湊向了霍祁,一言不發,只看著他。

    霍祁仍是看著奏章思索著,半天才回過神來,側首一睇她:“……怎麼了?”

    “陛下不用這麼著急。”席蘭薇溫和笑道,“哪有那麼順風順水的事?除哪個世家不得費些心力、時間?若當真這麼區區幾日就讓陛下收拾個乾淨,張家這麼些年……真是白混了。”

    而且安靜蟄伏的這麼些年更是白費了。曾經權傾朝野的大世家,能隱去鋒芒以避帝王戒心,大概在“放得下”之餘,總是還有更多安排的。

    “朕知道。”霍祁一笑,輕鬆而道,“倒也不急,但總是煩心的。”

    “……”席蘭薇不說話了。這便沒什麼可勸的了,不止他煩心,她想想這些事都難免心煩。

    好在……張家尚不知皇帝為什麼突然而然地去查他們,防心也到不了點子上,目下所做,大約都是覺得自己再退上一步、服軟示弱,他便也會適可而止吧。

    若讓他們知道先前戕害皇裔的事都已經被捅了出來,不知又會是怎樣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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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樣的心煩意亂間,禮部提出提前采選,明面上的理由是上回一人未留、掖庭須得充實,實際意思麼……席蘭薇看看霍祁一臉無奈地扔給她的奏章,那酸溜溜的行文,怎麼看都像是禮部的各位大人瞧出陛下近來煩心事多,覺得多些嬪妃服侍為宜。

    虧得他們操這個心,為了巴結也是夠費工夫的,可惜沒巴結到點上。

    “陛下准了?”她了然笑問,霍祁“嗯”了一聲,懶得對此多言半個字。

    心知霍祁無心選妃,之所以答應,是覺得這“過場”還是走一遍為好,沒有留下的,可說是他看不上;若直接不理會禮部這番“苦心”,朝中多多少少又要議論是她專寵所致。

    眼下可沒有多餘的心力和他們多費口舌,自是處理得圓滑些才好舒心。

    大事當前,其他反倒不必太過較勁。

    再者,縱有一人未選的先例在前,可若張家病急亂投醫,在采選中安排了什麼繼而落了話柄,也是“很好”。

    這節骨眼上,就怕張家當真被皇帝嚇了回去再不犯錯,自然……更不能放過他們出錯的時候。

    “告訴尚儀局,采選的各項事宜,先呈本宮過目。”席蘭薇斟酌著,讓小霜去尚儀局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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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儀局安排著教習禮數的女官宮女,名單呈到席蘭薇面前,她看著那白紙黑字,難免想到了秋白。

    上次,他們一起做了一場戲,讓秋白去教習禮數,把出挑地都提前發落了出去。

    “秋白怎麼樣了?”在尚儀局的宮人告退後,她淡聲詢問道。

    “她……”清和默了一默,呢喃著如實道,“傷好得差不多了,奴婢……沒忍心把她發落到別處去,就留在翊祥宮裡,做些雜事……”

    清和說得磕磕巴巴,不住地偷眼瞧她的神色,席蘭薇聽罷未作置評,只輕笑著道了一句“傷好得真快”,吩咐去把人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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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白瘦了好多,一身很是顯舊的宮裝看上去極是肥大,步子移動間,在身上幾乎能晃蕩起來。

    她被兩名宦官一同帶進來,自是還有些怕,頭都未抬地行到席蘭薇面前幾步遠的地方,雙手交疊著伏地下拜:“惠妃夫人大安。”

    席蘭薇端然坐著,睇著她心緒難言。

    少頃,覺出秋白的瑟索之意愈發明顯,若她再不說話,她便真要嚇壞了。緩了緩神,終於道:“你……傷好全了?”

    “是。”秋白輕輕一應便屏息不再言,似在擔心還有什麼別的責罰。席蘭薇輕輕“哦”了一聲,又道:“那再幫本宮辦件事吧。”

    秋白一愣。

    “又到了家人子采選的時候。尚儀局呈上的女官名單本宮看了,似是無甚問題,但眼下特殊些,不知張家心急之下會不會在采選上做什麼。”她說著一哂,看了看清和,又道,“本想讓清和去,不過上次便是你去的,把禮數都好生溫習了一遍,就省得她再費心學一次了。”

    秋白聽得有些發懵,滯了良久,支支吾吾道:“可是……奴婢……”

    “本宮復你女史的位份。”席蘭薇淡言道,“家人子的事妥了,你回悅欣殿來就是。從前的事,本宮不會再提,你也不必總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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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和是最不解席蘭薇幹什麼要如此饒過秋白的人。

    雖則她也最想救秋白,但這畢竟是宮裡,容不得背叛——因為背叛的事,常常有第一次便有第二次。

    “她不會再做什麼了。”席蘭薇輕輕一喟,“我也會注意著,不會讓她有傷到我的機會。若你非要問個原因,就當是……因為一些陳年舊事吧。”

    她話語懶懶的,分明不想再多做解釋,清和便也不好追問。是了,就是因為上輩子的那些舊事,秋白清和的不棄,一度是她在最艱難的時候唯一的支撐。

    而且,就算是這輩子,秋白做出了那樣的事,也到底還是存著餘地的。

    回想方修媛到她殿中“捉姦”那日。話必定是秋白放出去的無錯,但方修媛到她殿中後的舉動……細想起來卻有些奇怪。

    她帶了那麼多人,氣勢洶洶地來問罪,甚至直接打了小霜,但一直沒動手掀開幔帳看一看是否真有“姦夫”在。

    乍然一想,似乎是礙著她位份更高不敢妄動,但此行裡,她失禮之處已然太多了,根本無所謂再多添這麼一件。

    只能是秋白對她說了什麼,讓她相信席蘭薇當真有與人通姦、姦夫必在榻上,她覺得勢在必得,故而於她而言……自然讓皇帝親自去看,才更能置席蘭薇於死地。

    想來,秋白在這事上也費了不少口舌。

    有時候,席蘭薇甚至會懷疑,秋白是不是根本就知道她的心思,明知道她是有意放出的話還去傳話、為的就是把那邊繞進來——因為同在一起這麼多年,她們互相都太熟悉了,很難想像秋白會相信她與人行苟且之事。

    事已至此,問不問並無意義。若當真是如此,秋白必會承認;若不是如此……為了保命她大約也會承認。

    於是情願相信就這樣的,給秋白留條生路。反正,就像她同清和所說的,秋白也傷不到她什麼了,不妨就此換個良心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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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白在家人子們入宮後的第三日就回悅欣殿回了話,眉頭輕蹙著,好像對發生的事不太想得明白:“有個尚儀局的女官,奴婢以為和張家關係格外近些,但好像又對那幾個顯是張家托人送進宮的家人子格外嚴苛,前天剛進宮來,昨天就已發落出去一個。那家人子不服,還提到跟張選侍沾親,也沒用,當晚就離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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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腦洞小劇場】

    清和:Σ(っ °Д °;)っ居然放過秋白了?!?!?!

    蘭薇:就當是因為一些陳年舊事吧。

    圓信:阿彌陀佛,這個“陳年”是指……

    蘭薇:……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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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薇:你去毓秀宮幫我盯著吧!

    秋白:我,我懂了,你是想……→_→

    蘭薇:……閉嘴→_→...<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4 11:17 PM

第145章 閒適

    是有些怪。若說是想再送美女入宮爭寵,安排下來的人自然該格外幫襯著才是,就算是要看上去一碗水端平,嚴苛一些也就罷了,可是直接發落出去……

    不就沒有下文了麼?

    席蘭薇一時也想不明白,黛眉微蹙,秋白思了一思,又歎道:“也許是奴婢多心,其實也未見那女官和張家有甚直接的聯繫,只是隱隱記得曾見她和張氏身邊的大宮女走在一起,以為是為張氏辦事的人。”

    這樣的事,還真說不好。雖則聽上去很有可能猜得無錯,但宮中女官這麼多,不在一起做事卻因為別的原因而格外交好的,也不是沒有。

    是以此事便姑且擱下不提,席蘭薇囑咐秋白多注意便好,也犯不著草木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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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又過了四日,未再有甚異樣稟回來。席蘭薇召了幾個家人子到悅欣殿小坐——便是心知選不上,殿選之前該做的樣子也還是要做做的。

    倒沒想到恰好碰上霍祁前來,一聽得通稟,幾個家人子俱是一驚,繼而很快面露喜色。於她們而言,得以在殿選前見皇帝一面總是好的,不同于殿選時那麼多人一同面聖、說話也說不了幾句,目下單獨一見,興許能有不一樣的印象。

    一壁按捺著驚喜一壁守著禮數隨在席蘭薇後面去迎駕,到了殿門口,席蘭薇照舊只是一福,餘人則皆行大禮拜了下去。

    燕語鶯聲齊問聖安,生生讓霍祁腳下一僵。

    “……”默了一默,霍祁伸手去扶席蘭薇,又隨口向旁人道了句“免禮”,扶在她腕上的手有意一用力,責備分明。

    席蘭薇抬了抬眸,手上毫不留情地反握回去,也用了力氣——意指才不是她的錯,要怪也要怪他來前不打招呼。

    二人間動作細微的賭氣一眾家人子自然看不出來,但見席蘭薇銜著笑回過身去邀她們落座、又欠身請皇帝入殿,能分明地看出她們各自含著笑意沉吟著,大抵都在思索一會兒說點什麼好。

    “今日有幸面聖,實乃……民女之福。”一膽子大些的家人子先開了口,聽似只是寒暄之言、奉承之意明顯得聽上去虛偽,明眸中的真切卻又堪堪讓人覺得這是肺腑之言。

    席蘭薇淡一瞟她,蘊起幾許笑意,頷首而道:“姑娘緊張成這般……若日後入了宮,不是天天都能見到陛下麼?若日日念著這‘福分’,怎麼侍君?”

    擱在膝上的手被人猛地一掐,席蘭薇倏爾側過頭去,又礙著有外人在不好瞪他。

    結果弄得這驀然回頭讓一眾家人子一愣,不知她是怎麼了。

    皇帝輕輕咳嗽了一聲,不理會她明顯帶怒的目光,平靜道:“朕有些事要和惠妃說,旁人先告退吧。”

    頓時一陣失望縈繞。幾個家人子互相看了一看,顯有委屈又不敢多言,施大禮告退。

    本以為有機會同皇帝說上幾句話,沒想到這麼快就被皇帝親口下了“逐客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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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祁板著一張臉,只喝茶,不理人。

    席蘭薇偷眼覷著他,時不時也抿一口茶,少頃,委屈道:“陛下幹什麼……”

    被斜睨了一眼:“你清楚。”

    “……”咬了咬唇,席蘭薇悶悶地思量了一會兒,嘟囔說,“小心眼,臣妾不是當著她們的面得做做樣子麼……總不能告訴她說‘反正也入不了宮,別琢磨這福分了’。”

    “嘁……”霍祁氣笑,緩了緩神,正色道,“罷了,不跟你計較這個。一件事,今晚跟朕出宮走一趟。”

    席蘭薇一怔:“……幹什麼?”

    “連日來事多心煩,出去走走。”他輕鬆道,手一挑她下頜,“夫人初掌宮權,想來煩心事也不少,不如同樂。”

    席蘭薇還真樂得同走一趟,解解心中煩悶。帶著女兒同游,好生體味一番“一家人”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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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姬最終定了雙字“安玉”為名。主意是席蘭薇出的,起先霍祁大是嫌棄,簡直不知她怎麼想的——否了甚多音美意佳的好字之後,挑了這麼兩個常用至極、通俗至極的字。

    “前程杳杳定無疑,石中藏玉有誰知。一朝良匠分明剖,始覺安然碧玉期。”

    她把這十六字簽文拿給他,噙笑解釋:“這是大悲寺給臣妾的簽,說到底,其實算是給她的。”

    那時雖然早有安排,但宮中畢竟勢力紛雜,安胎中思及這些,難免心緒不寧。許多時候,是這簽文讓她安下心來,相信只要熬住了,最後總歸是好的結果。

    始覺安然碧玉期,取其中兩字,算是感謝大悲寺、也感謝楚宣為她求這簽,亦是盼她這一生都再無甚動盪,自此一直都是“安然碧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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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喧鬧的夜市上,霍祁止不住地去看席蘭薇,愈發感慨她生了孩子之後真是力氣越來越大了。

    平日裡不用幹什麼活的人,起先抱孩子久了還會抱怨一聲腰酸背痛,如今已然能抱著她隨意閒逛,半點顯不出乏意。

    他要替她抱一陣子她還不肯,原因十分不給面子:“夫君每每抱上不足一刻,妾身便要花兩刻工夫去哄她不哭。”

    ——直白點說,就是嫌棄他不會抱。

    愈想愈是不忿,霍祁不服于女兒跟他如此不親近,伸手逗她逗得愈加頻繁:“阿玉,爹抱好不好?”

    母女二人一同瞥他一眼,皆是不理。安玉轉回頭時的時候還顯了笑意,望著母親“咿咿呀呀”的,就這麼把霍祁晾在了一邊。

    “阿玉……”霍祁鍥而不捨,輕握了握她的小手,滿臉堆笑,“你娘親累了,爹抱好不好?”

    安玉小小的眉頭蹙了起來,一臉厭煩。

    “……”大覺受挫,霍祁沉默著看著她,不知該怎麼哄她開心才好。

    席蘭薇眼見著霍祁十分刻意地在女兒面前“晃悠”了一路,心說出來散心倒是把朝中之事放下了,倒也沒見有多輕鬆。

    在霍祁買了個糖葫蘆要往安玉面前遞的時候,她毫不留情地伸手一把抓了過來,面色陰沉:“夫君,她才三個月。”

    哪能吃得了這個……

    糖葫蘆塞回霍祁嘴裡,席蘭薇繼續抱著女兒四處閒逛,察覺出旁邊這位鬱悶得很又不知怎麼安慰。

    是,近來朝中事多,他在悅欣殿的時間自然少——安玉這麼小,十有□□還睡著,自然跟他不怎麼熟。

    ...................................................................................................

    找了家乾淨的小館子,點了幾道沒吃過的菜,看霍祁當真情緒不高,席蘭薇一哂道:“……當真跟孩子置氣?”

    “置氣?”霍祁一搖頭,“不是,只是一直不知道當父親是什麼感覺,現下有了她……喜歡得緊,可每天公事煩著,弄得她這般不理我,得不償失似的。”

    恍悟他這是一顆當父親的心當真受了挫,席蘭薇思了一思,銜笑道:“夫君不必著急,她現在才多大?夫君瞧著她跟自己不熟,其實除卻和妾身格外親些,對旁人也都無甚特別的,慢慢大些就好了。”

    霍祁無言地一點頭,歎了口氣,夾了菜送到席蘭薇口中,兀自思索著什麼,少頃,逕自笑了出來。

    笑得席蘭薇一口菜噎在口中,不解他在笑什麼。

    “在這位子上幾年了,煩心事總有。”他斟酌著解釋道,“從前,多半時候是覺得身在其位必要謀其政才好,如今做起事來,倒不由自主地為她想得更多。總覺得一切料理妥當了,她日後才能無憂無慮,才能讓她嫁個自己願意嫁的人,不必為聯姻之類的事委屈了她。”

    席蘭薇紅著臉默了一會兒,啞啞道:“那……妾身是不是多生幾個孩子,才更‘划算’?”

    “自然。”他朗笑道,一想又說,“也別太多,畢竟……你一懷胎就十個月,加上坐月子,我……”

    一忍就是將近一年!

    館子中尚有別的客人,地方又小,坐得很近。他這話一說,周遭的兩桌人都是一副忍笑的表情。席蘭薇察覺出周遭氛圍不對,愈發面紅耳赤,一腳踩過去……

    霍祁吃痛,登時面色一白。抬眼瞪她,見了正進來的人,神情倏爾冷了下去。

    席蘭薇回過頭去,也陡然一滯。

    許久不見他了。

    ...................................................................................................

    知道二人既然出宮便是不打算讓旁人知道身份,楚宣自也未多禮,只向霍祁一點頭,遂向席蘭薇道:“出事了。”

    席蘭薇一懵。

    “你身邊那侍女方才去你的住所找你,但你不在。我攔下她問了話,是……”他思了一思,沒有合適的詞能取代這話,只得將聲音壓得更低,“家人子那邊,鬧出了些不快。聽她的意思,似乎不是小事,我便來告訴你一聲。”

    原來就算霍祁把話和他說清楚了,他還是一直守在她周圍,只是為免再添麻煩鮮少現身而已。

    方才的閒適驀地被不安所取代,席蘭薇與霍祁皆沉吟了一瞬,又相視一望。

    “那就有勞少俠再去給袁敘傳個話。”霍祁思量著道,“告訴他,出了什麼事,問清楚。不管是怎樣的局,如是與她有關,在我們回去前料理妥當。”

    並不打算為此毀了興致的意思,席蘭薇躊躇片刻,倒也同意他這決斷。

    ...................................................................................................

    【作者腦洞小劇場】

    楚宣:宮裡出事了出事了!

    霍祁淡定臉:死遠點,我難得能抽空跟孩子交流交流感情。

    蘭薇:……………………你那是交流感情嗎……你那叫……“怒刷存在感”。

    安玉愉快地東張西望中:跟我有什麼關係……...<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4 11:19 PM

第146章 戰書

    不為宮中之事煩心,二人將夜市逛了個徹底。在差暗衛去打探後得知席垣未睡,又去席府拜訪了一圈。

    席垣見到外孫女格外開心,抱在懷中哄著,一時全無久經沙場的將軍威嚴。

    席蘭薇看得開心,霍祁愈加無奈,看著安玉在席垣懷中不哭不鬧,強笑道:“將軍挺會……哄孩子的麼。”

    怎的他自己就不會呢!

    席垣抬眼看看他,答得不溫不火:“自然,蘭薇的母親去世得早,她就是臣帶大的。”

    一句話讓霍祁不得不服輸,真是比不得,心覺在和女兒親近的事上,自己真是“道阻且長”,也只好認了。

    ...................................................................................................

    回宮時將近寅時,霍祁稍作休息便要去上早朝了,席蘭薇免了六宮晨省,想好好睡上一覺。

    醒時將近晌午,起榻盥洗用膳,又安心陪著女兒待了一會兒,才著人請了袁敘來,問一問昨晚的事。

    袁敘明顯疲憊,想是昨晚料理家人子之事所致。

    “是個家人子被人下了毒。”袁敘稟道,“所幸中毒不深,人救過來了,已安排送回家中,不得殿選了。”

    這安排算是合適,席蘭薇點了點頭,又問他:“可與本宮有關?”

    “是。”袁敘一揖,沉然道,“臣打聽了,是夫人昨天白日時召見的家人子中的一個,被另一個同被召見的家人子下的毒。問及原因,說是夫人授意,因為……那家人子在陛下面前,太惹眼了。”

    太惹眼了?

    都沒說上幾句話,若非說“惹眼”,也就是大著膽子最先開口的那個算得上吧。

    輕聲一笑,席蘭薇未有緊張,又問一聲:“之後呢?”

    “自是誣陷夫人的話。”袁敘垂首道,“那家人子毒害旁人在先、誣陷夫人在後,已杖斃了。”他口中一頓,聲音低了三分,又續道,“心生嫉妒便下毒之事無可原諒,六宮自會明白。”

    言外之意,毓秀宮那邊實際說出過怎樣的話都不要緊,傳到後宮,眾人所聽說的,只會是家人子間互相嫉妒鬧出的事,與席蘭薇有關的那一道皆被遮了過去。此事,和她半點關係都沒有。

    “有勞大人。”席蘭薇抿唇而笑,備了厚禮道謝,又叫清和親自送他離開。

    兩刻之後,秋白也前來拜見,出言便道:“昨晚之事,夫人不必擔憂了。”

    “本宮知道。”她回以一笑,淡聲又道,“張家越來越沉不住氣了,這種手段也用,倒算是‘無孔不入’了,就不怕多做多錯。”

    一個家人子而已,才沒理由平白陷害她,必定是受人支使。原因不過兩個,一是想傳到皇帝耳朵裡,讓皇帝覺得她沒有容人之量又行事惡毒;二則是讓後宮都看到,她執掌宮權是鎮不住人的,連新來的家人子都鎮不住。

    可他們大約是沒想到,此事還沒正經鬧起來,便被皇帝親口差人壓了回去。袁敘自會將話說到位,六宮不會覺得是她之過,霍祁自己……更十分清楚,決計不會相信是她出手害的人。

    不過,大概也沒這麼簡單便能結束就是了。無論皇帝動張家與否,張家容不下她都不是一天兩天了。目下想來更恨不能早一天除她,安排不了旁人得寵,就只好想法子讓皇帝容不下她。

    “回毓秀宮去,告訴那一干家人子。本宮在這正一品的夫人位上,懶得同她們多做計較,但若她們自己不安分,聽了旁人誘惑便為旁人幹事、覺得如此便能落得什麼好處,就讓她們省省這心。殿選說到底是陛下決斷的,讓她們想清楚,看看摻和了那些事,陛下還會不會留她們。”

    這話算是很不客氣了,直接論及了她們最不能言的心思。秋白躬身一福退出殿外,回毓秀宮傳話。

    ...................................................................................................

    吩咐乳母帶著安玉去宣室殿一趟——霍祁在意成那般,自然是讓孩子多跟他相處相處為上。席蘭薇自己則尋了本閒書來看,打發時光外加醒醒神,晚上還有昏定要應付。

    說起晨省昏定,她倒也格外佩服張氏從容應對了這麼久,她才熬了沒多少時日,就覺得每日這一番見禮煩不勝煩了——比自己去給旁人問安還要煩些,坐在這位置上,她得應對各樣的談笑,再不可能問完了安就自己品茶到告退了。

    這一日,在眾人皆到後……張氏竟也來了。

    低垂著首,好像並沒有精心施粉黛,妝容看上去很有些死氣沉沉。她已是位份極低的人,來昏定,按規矩得行大禮叩拜,卻仍只是一福身,道了一聲“夫人萬安”,席蘭薇淡睇著她,斟酌了一瞬,到底挑這錯。

    “有日子不見選侍了。”說話的是白氏,輕抿著笑意,神色中有些許按捺不住的快意。話中停了一停,她又向席蘭薇道,“也是夫人大度,這麼些日子從未見選侍來見過禮,連臣妾都覺得這也失禮太過,夫人倒是不曾計較過。”

    “沒什麼可計較的。”席蘭薇閑閑一笑,頷首示意張氏落座,“選侍娘子身體不適,當然養病要緊。”

    接下來,仍如往日般與各宮嬪妃閑敘著。少頃,嬪妃們陸陸續續告了退,張氏始終靜默坐著,沒有離開的意思。

    顯是有話要說,席蘭薇心下明白,也不催促。待得沒有旁人了,便連宮娥也摒了出去,笑看著她,不言。

    ...................................................................................................

    “夫人。”張氏眉眼不抬,面色冷涔涔的,“有些事,夫人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只是一直不曾告訴過臣妾。”

    “……你剛想明白?”席蘭薇失聲一笑,“我還以為從你降位之初你就該有所察覺。秋白跟我那麼近,忽然背叛了我,我怎麼可能當真不問、責罰之後就再不多提?”

    張氏一聲啞笑。

    “你是太自信,還是當局者迷?”她打量著張氏,“真當陛下是一時興起突然要查張家麼?你當他是閑得無聊拿世家開涮?”

    不知道張家還有多少人愚蠢地相信皇帝不過和先帝一樣想出手震懾一下、服個軟便沒事了。

    張氏安安靜靜地沉思了良久,好像在掂量她話中的真假和分量。片刻後,她露了一笑:“我來,不是請你提點的,你不需要說這些。”

    席蘭薇稍稍一凜。

    張氏抬起頭,與她對視著,那幾許淺淡的笑意逐漸蔓延開來,變得有些嫵媚:“我是想告訴你,你若是逼我、逼張家太狠,我們就算自己保不了命,也定要拖你陪葬。”

    竟是來下戰書的。

    “我沒你那麼多心思和陛下恩愛,我從進宮之初,就只是為了後位。”她清淩淩一笑,“眼見著你要奪走我努力了這麼久的東西……席蘭薇,你覺得自己配麼?”

    配坐后位麼?

    席蘭薇當真認真思量了一瞬,清淺一笑,答得也並不客氣:“如何不配?皇后,說到底是陛下的妻子,母儀天下自然要緊,但陛下喜歡才更重要,不是麼?”

    如此想來,張氏也是好勇氣。幾年下來了,一直只握權不奪寵,不知是真當自己足夠“賢惠”便可不得寵也坐后位,還是太相信背後的張家一定能把她推到后位上。

    “你父親是戰功赫赫的將軍。”張氏銜笑端詳著她,“論兵法,比得過他的沒有幾個。但論其他計謀……惠妃夫人,您的席家加起來,只怕都比不過一個初顯鋒芒的世家陰險。”

    張氏嘴角的笑容森森冷冷的,生生激得她生了寒意。四目相對間,張氏離了坐,一步步走近她,笑意愈濃:“夫人,我們走著瞧便是。您若害怕,現在就可以賜死我,反正陛下也會護著您,不會多理。然後……您就可以直面張家了。”

    片刻之前,她當真有立時三刻殺了張氏的心,目下卻被她這一席話澆得透徹。

    “夫人的女兒,長大後想來會和夫人一樣,美得傾國傾城吧?”張氏一哂,“就是不知夫人能不能看到那一天,又或者,她自己能不能走到那一天了……”

    ...................................................................................................

    張氏敢說出這樣的話,顯然是不懼她告訴霍祁的。在她離開後,席蘭薇仍心中惡寒難消,直待謹娘帶著安玉回來,看著女兒的睡容,她心中才好受了些。

    “阿玉自然會有美得傾國傾城的那一天的,我也會看到。”

    她低聲呢喃著,舒緩著心中壓抑。無論怎樣,都得護這孩子周全,于她、于霍祁都是。

    ...................................................................................................

    院中漆黑一片,席蘭薇定下心神後,仍難免一聲哀歎。

    罷了……車到山前,總是有路的。霍祁要煩心的事已那麼多,她還是顯得開心些為好,不必再讓他多添一份擔憂。

    還得想法子提前告訴他一聲……今年秋天,多地會鬧蝗災。朝中動盪,這種事能提前做些準備總是好的,免得到時候事上加事,弄得措手不及。

    心情好了一些。這也不是頭一次借著前世經歷幫霍祁避開天災了,每逢這樣的時候,多少可以心安理得地感慨一句自己還是有些用的。

    舒了口氣,席蘭薇回身往屋裡走。走進房中,看到安玉在搖籃中睡得正香,小貓扒在搖籃旁邊歪著頭安靜地看她,一派溫馨。

    ...................................................................................................

    【作者腦洞小劇場】

    玩家【席蘭薇】完成任務【天災預測】,獲得稱謂【席半仙兒】

    玩家【席蘭薇】撕毀玩家【張氏】面具中,已完成50%...<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4 11:22 PM

第147章 蝗災

    “……蝗災?”霍祁聽了席蘭薇的話,一愕,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半天。

    想了一想,他沉了口氣,思量著問她:“是軍中有消息傳給了你父親?”

    “嗯……”席蘭薇沉吟了一會兒,如實道,“不是……”

    他自是脫口問她:“那你如何知道?”

    “多地蝗災”,卻是沒有哪一地的官員稟上來,只有她這樣告訴他。且她一直在後宮裡,又怎麼可能先他一步知道這樣的事。

    “初夏了……”她緩緩道,“今年,南邊雨水太少了,旱極而蝗,再過一個月,會有夏蝗。”

    她說得十分篤定,話語中帶著幾分焦灼,好像急著讓他趕緊下旨賑災。是以直到這句話,霍祁才意識到她說得竟不是去年夏季、秋季有地方鬧了蝗災,而是……尚未發生的事。

    今年的雨水確實少了些,但似乎並未少到那個地步,若說“旱極而蝗”……

    霍祁看了看她的滿面認真,那是不容質疑的神色,分明是確定必有蝗災的樣子。

    他是肯信她的,可這事……怎麼想都覺得匪夷所思了些。

    “只是因為雨水少?”他疑惑地睇著她。知她善從細節之處推出下一步,但若僅從這麼一個“細節”就如此肯定必有蝗災……是不是太草率了?

    “還有……”席蘭薇思索著,不得不扯個謊,“臣妾近來讀了些關於天象的書,爾後夜觀天象,是南方有災之兆。加上連日少雨,便是蝗災最為可能了……”

    明明是假話還得說得不疾不徐、跟真的一樣,席蘭薇只覺得一顆心都跳得不對勁了。她說完,霍祁的神色更加複雜,默了半天,倒是沒直接否了她這番話,而是吩咐道:“傳太史令。”

    天象之事也算重要,太史令時常受召覲見,此次聽罷原因,卻有些發懵。

    ——宮中嬪妃都能“夜觀天象”了?不知該說這惠妃夫人太有本事,還是自己學的這一行太簡單。

    學了這許多年,明明覺得高深得很……大約是這惠妃夫人格外聰敏些?怨不得皇帝喜歡。

    太史令邊是腹誹著邊是一揖,鄭重稟道:“臣觀星確見南方將有大災,但僅是昨日所見、亦不知究竟為何災,故而尚未敢稟。”

    還真有災。

    他雖說“不知何災”,霍祁沉吟一瞬,還是免不了追問一句:“會是蝗災麼?”

    “臣……委實不知。”太史令硬著頭皮稟道。若非看席蘭薇到底是個女子、是後宮嬪妃,他簡直要擔心自己這位子是不是要換人來做了。

    怎麼看出的是蝗災……

    ...................................................................................................

    是以既然有些根據,能早作防備總是好的。皇帝很快下旨調撥糧食用以救濟災民,至於名頭……

    蝗災到底尚未鬧起,便說是為防連日乾旱導致秋收不足,暫且運糧去備著。

    直到旨意順理成章地頒了下去,霍祁都仍覺得這回的“未雨綢繆”來得有點詭異。

    ...................................................................................................

    四月末,這為在大旱時拿去救災的糧食,理所當然地轉為蝗災所用。

    席蘭薇聽說,皋驊、淄沛等地,飛蝗遮雲蔽日,尚未成熟的莊稼就這麼“夭折”在田裡,焚燒、土埋、捕打都收效甚微,時常滅不了蝗蟲,還把人累得夠嗆。

    只能祈禱那早一步到了的糧食能讓災民的日子暫且好過一些,熬到下一波糧食到達。至少……比她上一世時經歷過的那次餓死的人少一些,也是好的。

    “夫人放寬心……”簡小霜自知她在憂心什麼,溫聲勸道,“奴婢接了家書,父親也開倉放糧了,糧價壓得很低,也備了粥棚準備施粥,能救些人。”

    簡家這生意做得實在很講良心,席蘭薇稍舒了口氣,一時難言其他,只能道一句“多謝”。

    ...................................................................................................

    家人子們已在宮中住了許多時日了,因著各樣政事為重,殿選被一再推後。

    其間因犯了錯提前一步被發落出去的家人子不少,幾日前,尚儀局再呈來的名冊中,只剩幾十人了。

    “讓她們先在毓秀宮住著就是,好歹等陛下心情好些,才有空一選。”席蘭薇平靜說著,心中哭笑不得。原就只是走個過場而已,結果這“過場”還走得這麼長。

    可不知為什麼,毓秀宮一夜之間竟也被蝗蟲侵擾。

    晨起時,一干家人子、女官、宮女皆被嚇了一跳,望著滿院的蝗蟲,覺得如同見了鬼一般。

    確是蹊蹺得很。南方鬧蝗災,長陽城可在北邊,且這是皇宮,怎麼會莫名其妙招了蝗蟲?

    更莫名其妙的是,唯獨毓秀宮這一處出了這事——如若是宣室殿碰上這事都正常些,還可尋個天子德行不好、觸怒上蒼的理由。

    毓秀宮……

    家人子們住的地方,莫說尚未和天家甚關係,就是和大世家有關的也無幾人。

    事情稟道翊祥宮,席蘭薇也覺得一頭霧水。

    “沒有前兆?”她蹙眉問道。

    “沒有。”秋白搖搖頭,細思了半天,還是只能道,“前兆半點沒有。若說不對之處,也只能是今早看見那些蝗蟲的時候,地上尚有些殘存的穀粒……其他就沒什麼了。”

    所以那些蝗蟲究竟是何處來的……根本沒人知道。

    “真是怪事。”席蘭薇低聲道,睇一睇秋白,又問,“去宣室殿回過話了?”

    “有人去了。”秋白欠身回說,“不過聽說陛下在永延殿議著事,便先稟給了袁大人。”

    ...................................................................................................

    這樣的事前所未有,比正經鬧蝗災還讓人覺得匪夷所思。尋不出原因、又不想驚壞了一干家人子,只得先行安排她們換個住處。

    尚儀局做主將與毓秀宮相對的穎淑宮收拾乾淨,手腳麻利地將眾人安排妥當。再來向席蘭薇回話時已是晚上,說四處都仔細檢查過,雖是久無人住但也不會有什麼疏漏。

    翌日清晨,又是滿院飛蝗。

    這回,莫說秋白來稟事時面色慘白,連席蘭薇聽完之後,都驚得滯了半天。

    真是活見鬼一樣……

    不僅如此,負責教習家人子的女官們去毓秀宮中查看了,這回毓秀宮中卻半隻蝗蟲的影子都見不著,乾淨得很。

    怎的家人子到哪蝗蟲便到哪,總不能是其中有誰格外招蝗蟲——這說法也說不通,兩個多月了,先前怎的沒見過這“奇景”?

    “也算天下奇聞了。”霍祁打趣著,卻也眉頭緊鎖,“除了幾顆沒吃盡的穀粒,再無其他?”

    幾個女官都是搖頭,又一併垂下首去,沉息不言。

    ...................................................................................................

    席蘭薇往穎淑宮走了一趟,算是看望撫慰。連受兩夜驚嚇,家人子們委實連面色都不大對了,疲憊不已地向她問安,談話時雖是守著禮數,還是總止不住地四下張望,生怕身邊突然出現那麼一隻。

    身邊這位姑娘年紀小些,已是驚得連張望都不敢了,始終死死低著頭,連嘴唇都發了白。

    “別怕。”席蘭薇溫聲寬慰道,手在她背上輕撫著勸說,“此事確是蹊蹺,尚儀局已稟了陛下。既然遷宮無用,只得勞諸位今晚再在穎淑宮住一夜,宮人們會徹夜四處查看著,若是人作祟,自然當即拿住;若是有什麼別的東西招了它們來,尋得由頭也好除了這東西。”

    她說的話還算有些分量,眾人聽了,稍松了口氣,福身應“諾”、道謝。

    ...................................................................................................

    昏定時,宮中的蝗蟲也成了新的話題。有宮嬪捂著心口說:“聽說那蝗蟲個個都有掌心大,嚇得臣妾一想便哆嗦,晚膳都吃不安生,生怕它尋著味兒來……”

    她這麼一臉忐忑地說著,有人聽的蹙了眉頭,白婕妤則淡聲道:“良人娘子這話說的,你身上可是谷粒味兒麼?能讓它們尋著來。”

    氣氛便又有些鬆下來——不管怎樣的時候,她們能看見別的宮嬪被嗆回去,就總有點幸災樂禍的心思。

    席蘭薇搖了搖頭,無暇多理會她們這起哄的愛好,略有不快地溫言道:“此事怪是怪,但家人子們嚇得不輕,各位已入宮有些年月的,就別跟著一驚一乍了。”

    一時安靜了些許,眾人恭敬聽著,她又續道:“沒什麼會平白出來的東西。宮正司和尚儀局都差了人過去盯著,想來不幾日,就會有結果的。”

    眾人也只好耐著心等,但願能有個說得過去的結果,天意也好人為也罷,總不能這麼毫無理由。

    ...................................................................................................

    “夫人、惠妃夫人……”

    嬪妃們循聲望去,是個宮女疾步入了殿,看服色,似乎是掌管家人子教習的女官。

    她氣喘吁吁的,額上汗珠細密。沒來得及多做歇息,急急一拜,焦急稟道:“夫人,有個家人子……被蝗蟲嚇暈過去了。”

    ……嚇暈過去了?這是又鬧起來了?

    席蘭薇還未及問,她的話便又繼續下去,雖是喘得厲害倒也還闡述得清楚:“就是、就是今天白天,坐在夫人身邊的那姑娘……用晚膳時,不知哪來的飛蝗,直接掉進了她碗裡,她大約一時也未反應過來,便一口氣背了過去……”

    說是已經請太醫看了,但這女官來稟事時太醫尚還未到,所以仍不知情況如何。

    殿中一時有些亂,碎語嘈雜。席蘭薇黛眉淺皺著,沉然而道:“本宮去看看。”

    ...................................................................................................

    【作者腦洞小劇場】

    第一次,席蘭薇預測天災

    霍祁:怎麼知道的?

    蘭薇:夜觀天象。

    第二次,席蘭薇預測天災

    霍祁:怎麼知道的?

    蘭薇:寺廟求籤。

    ……

    ……

    ……

    第二百七十八次,席蘭薇預測天災

    霍祁:怎麼知道的?

    蘭薇:塔羅占卜……...<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4 11:24 PM

第148章 蹊蹺

    正值月初,看不到什麼月光,漫天繁星倒顯得分外明亮。也算是一番美景,席蘭薇此時卻全沒心思去看,坐在步輦上,越想越覺得此事不對、必有人從中做鬼。卻又不知是誰,更不知原因。

    宮中因嫉妒、或要除異己,下毒之事是常有的。再不然,也該放些毒蠍、毒蛇之類的毒物,才能致人於死地,用蝗蟲幹什麼?

    再者,家人子們入宮兩個月了,擔心她們日後得寵上位的也早該下手了,現在來弄這蝗蟲是什麼意思?

    今天她安撫的那姑娘……又是姿色平平,年齡又那麼小,霍祁不可能選她入宮,何苦格外嚇她一嚇……

    揣著滿腹地不解,席蘭薇到了穎淑宮。這已在後宮之外的宮室,連門前宮道都顯得更安靜些。踏入宮門,宮中也無她所想像中的慌亂,反倒是一派死寂。

    除卻枝頭上蛐蛐的低鳴,再尋不到半點動靜了。

    方才去稟話的女官挑著宮燈為她引路,沿途偶有其他宮人經過,皆退到一旁道一聲:“惠妃夫人安。”

    席蘭薇沉著息一路行過去,在回廊下左轉右轉的,終於到了一片宮室前。

    一個個房間的燈皆亮著,從窗紙中透出片片暖黃。每個房門前都無宮人,只有一處,門前足有五六個宮女。

    是以不需那宮女再多加指引,她逕自行過去,望瞭望裡面,問道:“如何了?”

    “已無大礙了。”為首的女官躬身回道,頓了一頓,說得更詳細了些,“太醫來看過,陛下也下旨差了御醫來,皆說只是受了驚嚇,好好休息幾日便沒事了。”

    席蘭薇點一點頭,略微安了心,提步進了房中。

    ...................................................................................................

    那家人子正由宮娥服侍著服藥,房內藥香淡淡。她見席蘭薇進來,自是要下榻行禮,蘭薇忙疾行幾步一擋:“你好生歇著便是。”

    “謝夫人……”她低應了一聲,半躺回去,望一望席蘭薇,雙目無神。

    “知道嚇壞了你,本宮來看看。”她勉強一笑,稍停又道,“眼見著院中未再有蝗,大抵是昨晚鬧的那場有遺留的飛進了屋罷了。你也莫太害怕,好好養著,若是有什麼需要的,著人直接去翊祥宮找本宮回話便是。”

    她說得和善,是執掌宮權的嬪妃、又比這家人子年長幾歲,聽著很有分量。那家人子點了一點頭,稍稍露了點笑意,頷首應道:“諾……謝夫人。”

    除卻安撫,自也不免問一問此前是否發生過什麼,又或是身上是不是帶了什麼氣味古怪的東西才招惹了飛蝗。那家人子細細回憶一番,搖頭說“應是沒有”,宮正司的宮人收拾了她今日所著衣物、所佩香囊、所戴珠釵,一併呈予席蘭薇面前,也說未覺出什麼特殊。

    而後,席蘭薇不放心,自己挨個驗了一遍,確都是女兒家常用的香罷了,莫說“古怪”,就連珍貴的香料也沒有,簡簡單單的茉莉清香而已,絕無格外招惹蝗蟲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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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愈發怪了。自她房中離開,席蘭薇耳聞路過的各個臥房中皆有竊竊私語。可見,是家人子們連歷了三遭事後,已然難以安眠。

    長聲一歎,吩咐秋白召眾人去正殿小坐。幾十人不足一刻便以齊聚,雖則皆受了驚嚇,但妝容仍是講究得很。

    席蘭薇靜了一靜,一時竟不知還能說什麼。

    “徐氏受了驚,待她養好後,宮中自會安排人送她回家。”輕揉著太陽穴,愈想愈覺得頭疼,“此事中古怪頗多,本宮入宮也有幾年了,不曾見過。諸位稍安勿躁,若當真一再這樣鬧下去……就只好各自回家去,以防鬧出什麼大事來。”

    此言一出,眾人反倒面色一白,分明是覺得相較於被這蝗蟲嚇得寢食難安、不得殿選才更可怕。

    席蘭薇也知道,她們都是準備了許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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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離開穎淑宮時,甚至有兩名家人子追了上來,有些焦灼、又因擔心失禮而極是忐忑不安地一福身,輕言道:“惠妃夫人容稟,臣女覺得……覺得這麼多時日了,此事雖出得突然,但也不大……沒准、沒准只是那徐氏一人的原因,拖累了這許多人平白受驚罷了……”

    顯是生怕她當真建議皇帝不再殿選、直接讓她們回家去,便把罪責全推到了徐氏一人身上。

    席蘭薇看了看她們,淡一笑,未因此生怒,略一微笑:“本宮心中有數。該如何,自然要等陛下決斷。其他的……就如本宮方才所言一般,稍安勿躁。”

    不再同任何人多言,坐上步輦,仍沿來時的路回翊祥宮去。路上,連她都忍不住四下打量著,很希望能尋到什麼不對之處來,卻是毫無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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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心吊膽間,一夜難眠,在榻上輾轉反側。竭力不出聲,還是驚動了霍祁,霍祁伸手一按她:“別折騰了。”

    “……”她在他懷裡掙了掙,神色沉痛,“一想到穎淑宮現在可能又被飛蝗覆蓋……”

    於是他閑閑接口:“那夫人你也不能幫著撲蝗蟲去。”

    簡而言之,有蝗無蝗都等天亮再說,現在非弄得自己睡不著覺……那真叫“庸人自擾”。

    席蘭薇扯扯嘴角,想駁他又說不出什麼來,只好閉眼:“那臣妾睡了。”

    “嗯,乖。”霍祁滿意地一聲低笑,將她摟得更緊了些,不溫不火地又續了一些,“不怕,為夫抱著你睡。”

    “……”席蘭薇想抬頭瞪他,卻因被他摟得太緊而無可奈何,角度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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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起榻時,陽光已灑了出了半室光明。席蘭薇揉了揉眼,覺得眼簾發沉。

    撐身下榻,手在榻上一觸,摸到一張宣紙。拿起來看了看,上書寥寥數字:“勿急,若有事,永延殿回話。”

    是她顯得太慌張,以致于連他也不放心,讓她直接差人去早朝上稟便好,免得她自己擔驚受怕。

    吁了口氣,席蘭薇定了定神,如常喚宮人進來服侍盥洗。

    一壁任由清和與小霜為她擺弄著一頭長髮,一壁又懸著一口氣,生怕有尚儀局或是宮正司的宮人此時慌裡慌張地進來,又告訴她穎淑宮鬧蝗蟲了。

    所幸沒有,安安穩穩地梳洗罷了,稍歇片刻,去正殿,照常迎來嬪妃們晨省。

    “惠妃夫人萬安。”依次見禮的嬪妃們看著倒是氣色尚佳,顯是沒像她那樣焦慮徹夜。

    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談著,談笑間,席蘭薇忍不住地側耳傾聽有沒有宮人前來,自己都覺得自己緊張得過了頭。

    留了不足兩刻,宮嬪們陸續施禮告退。白婕妤有意離開得慢了些,在殿中安靜下來後,苦聲一歎:“想來夫人也覺得此事不對頭。可也別憂心太過……目下究竟如何尚未分明,夫人為此熬壞了自己的身子,多不值得。”

    這話說得也在理,家人子的安穩固然重要,可她也還有帝姬要照顧。席蘭薇點了點頭,也是一歎:“多謝婕妤。本宮也知道這道理,不過想想那邊的事……又實在難安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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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穎淑宮的宮娥直到她用完早膳後才來回話。一見來人,席蘭薇險些怒斥出來,如此大的事怎的耽擱至此?

    好在那人稟出的話倒讓她覺得欣慰了些。昨夜,穎淑宮中再未出事,今早亦是各處都乾乾淨淨。她們有意等了一個清晨,仍未見有飛蝗出沒。

    看起來……是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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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蘭薇長鬆一口氣,笑意終是輕鬆起來。只要沒事……不管是趕緊殿選還是索性不選,都讓她們趕緊回家去為好,不然,總覺得還得鬧出什麼不平靜來。

    在院子裡平心靜氣,手上緩緩削淨了一個蘋果,看了一看,又沒胃口吃。

    正想扔了,旁邊眼巴巴地看了半天的梅花鹿抬起蹄子碰了碰她,烏亮亮的眼中就兩個字:給我。

    於是削成一片一片地喂給它,它吃一片、跑回去送給母鹿一片,再自己吃一片……

    不知不覺中,手上一個蘋果被切得只剩了核,隨手扔到旁邊的空盤子裡。剛扔下,就聽身後有人沉聲笑說:“終於喂完了。”

    “……”她默了默,回過頭去看他,埋怨說,“陛下看了有一會兒了?怎的一聲不出。”

    “看你魂不守舍的,又拿著刀,怕驚了你回身捅我。”他笑說了一句,繼而在她身邊坐下:“不是沒事了?怎的還愁眉苦臉。一會兒便下旨,借著這由頭,殿選索性免了,讓她們各自回家去。”

    “嗯!”席蘭薇連忙點頭,大表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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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倚在霍祁肩頭,暫且擱下幾日來的不安,席蘭薇闔了眼,祈禱不要再出什麼事就好,讓她們安安穩穩地各自回去。

    只是天不遂人願。

    那急促的腳步聲,已經足以讓她一聽就懸起心來,抬眸望過去,遠遠奔來的那宮女在幾步開外的地方才發現皇帝也在,驀地駐足,俯身就拜了下去,驚恐無比地稟說:“陛下、夫人……又、又出了昨晚的事,是池氏和秦氏,也是用膳的時候……”

    又是用膳的時候招來了飛蝗。

    此話,卻讓席蘭薇心中格外一冷:池氏和秦氏……

    似就是昨日追上她、同她說話的那兩個家人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4 11:27 PM

第149章 妖妃

    終於驚覺此事針對何在,卻察覺得晚了一些。

    毓秀宮、穎淑宮已然鬧了兩次“蝗災”,又有三個家人子在同她交談後,“恰好”引來了蝗蟲。

    於是,全然不必刻意散播什麼謠言了,就連家人子們細想一下都會覺得……這是因她所致。

    許是她要防旁人爭寵吧……總之,宮妃對即將殿選的家人子下手,理由總是有的。

    當晚,換作她的悅欣殿“恰到好處”地鬧了一場蝗災,將在穎淑宮家人子間悄聲傳著的流言一下子炸開。

    樹梢枝頭間仍有未清理乾淨的蝗蟲臥著,在半黑的天色中瞧著都瘮的慌。席蘭薇長歎著氣,吩咐宮人去傳話,免六宮晨省。

    反正她們已然知道了,她何必再強撐著讓她們來,多看一場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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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回這名聲……實在不好聽。

    從前因為她專寵,後宮顯有不滿的傳言便很容易掀起,時常議論她妖妃禍國,就連霍禎起兵時,打得旗號也是“清君側”。

    這回好了,專寵與否反倒成了次要,這個局布下來,直把她這“妖”的身份坐實了。

    論起各樣算計,席蘭薇已然見慣不怪,即便這回的事似乎安排得更大一些,但事已至此,能做的……也不過是那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是以反倒不如從前那般不安,知道對方是沖著自己來,她就平心靜氣地應付。

    只是不能不著惱於這“妖名”。

    “要說我是狐妖、貂精,甚至畫皮我都認了……”席蘭薇緊鎖著眉頭,手肘支在案上,托著額頭沖羋恬抱怨,“蝗蟲精……這設計的也忒不講究。”

    多想像一下,覺得若她真是敗了,此事連載入史冊都讓看官見笑。

    狐、貂之類還算有靈性且長相不俗的動物,若讀史書讀到哪個皇帝被“蝗蟲精”蠱惑、專寵她一人之後亂了朝綱……

    簡直不能不神色複雜。

    聽她這抱怨明顯沒在點子上,羋恬覷她一眼,將手中剛拿起的糯米糕遞到她眼前:“喏,阿蝗來吃口點心,放過家人子們吧……”

    沒好氣地揚手打過去,糊得手上黏糊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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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臣們早就清楚,議起此事時,皇帝必然又是沉著一張臉——但凡議及席氏時他總是如此。可事在眼前,他們總不能不提。

    “陛下……”戶部幾人互相望來望去地猶豫了半天,最後,是年長的侍郎高秉上前稟了,“淄沛、皋驊兩地蝗災已持續數日,雖有朝廷調糧賑災,仍是愈演愈烈,飛蝗猶如狂風席捲而來,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他口吻中的抑揚頓挫掌握得很好,語音又低低沉沉的,堪堪讓幾人覺得那“猶如狂風席捲而來”的飛蝗就在眼前。

    語中一頓,高秉繼而又說:“臣聽聞,近來後宮也見了蝗蟲。從毓秀宮到穎淑宮皆有家人子受了驚嚇,其中三人更是在與惠妃席氏閒談之後……直接有蝗蟲落入碗中。”

    一時只闡述了經過而未提議,話語導向何方卻已分明。霍祁不作聲地聽著,見他說及此就不再言,抬眸一掃他:“蝗災素來不是容易解決的,各地官員勉力而為便是。至於宮中,朕自會安排,會安排家人子們各自回家,免再受驚。”

    說得同樣平靜且意思清楚。就事論事,哪一邊的事情哪一邊解決,想牽扯到席蘭薇身上,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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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擺明瞭是張家挑唆的!”到了這個份上,連簡小霜都想清楚了,一臉憤慨,“這不是往死裡逼夫人麼?那張氏眼下犯了打錯降至選侍,夫人何不以牙還牙,這‘妖妃’的名聲怎麼撞上的就怎麼還回去。”

    席蘭薇明白她的意思,且要把這名聲“還”回去似乎也不難——把蝗蟲抓了,撒到張氏宮裡去便是。

    但細一想,卻絕不是這麼簡單。

    “我若真情急之下讓她宮裡也鬧了這樣的事,才是自尋死路。”她笑了笑,輕緩道,“已經有三處鬧過了,原是怪不到我頭上。之所以到了今天這般,關鍵只在那三個同我說過話的家人子。如今若再讓張氏那邊鬧一出……我與她的舊怨現在人盡皆知,不是更讓旁人覺得,是我為報復而行的‘妖術’麼?”

    說得簡小霜身上一僵。

    “你要是真施‘妖術’攪一攪張氏,也挺有趣的。”笑音傳來,簡小霜連忙轉身施禮,席蘭薇抬眸怒目而視:“陛下拿這個說笑,小心臣妾纖指一點,飛蝗其赴宣室殿,攪得陛下不得安寧!”

    “也行。”霍祁噙笑一點頭,又肅然道,“隨你的意。你折騰了宣室殿,朕就到你悅欣殿來住。”

    “……”無言反駁,席蘭薇又瞪他一會兒,頹然趴在案上,“真是煩得很,臣妾一想到自己現在是旁人口中的蝗蟲精,就……就覺得自己醜得很。”

    “哦……”他緩緩地一點頭,對她的苦惱恍然大悟。認真想了想,為難地說,“這個朕幫不了你,只有照鏡子能解決。”

    是讓她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生得多美。

    霍祁動不動就拐彎抹角的誇讚對她總很有用。仍伏在案,抬眸一瞟他,不作多理。

    “你這次很沉著麼……”他打量著她笑道,“就不怕朕也信你是妖廢了你,或是扛不住朝中壓力賜你一死?”

    “怕啊……”席蘭薇神色凝重,“臣妾正想著要不要今晚就變回真身、溜之大吉呢!”

    端然還是不怕。

    “嘶……”霍祁皺眉思索著抽了口氣,緩下來又道,“那你是打算把小蝗蟲一起帶走,還是扔在這兒繼續為禍江山?”

    小蝗蟲……

    席蘭薇神色戚戚地看向搖籃,覺得安玉真是命苦,起名時翻《詩經》翻了個《碩鼠》,目下又成了“小蝗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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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回,她是當真不擔心霍祁會迫於壓力對她如何。

    已經共同歷過那麼多事,除了“捉姦在床”那一次,他眼見為實之下有些亂了陣腳,其他時候,他總是護著她的。

    這次還添上安玉,他絕不會讓安玉小小年紀就沒了母親,更不可能連安玉一起賜死。

    再說,她都清楚這是張家所為,他只會更清楚。

    困獸之鬥固然可怕,但若在這大局將定之前讓自己受這般損,也實在是不值得的。

    “傳旨,廢張氏選侍位,打入冷宮。”他口吻幽幽地在她宮裡便下了旨,笑意發冷地又續了一句,“著意去張家傳一回旨去,告訴他們,原因他們很清楚。”

    他是要張家知道,縱使他們開始步步緊逼,他也不會退上半步,只有他們後悔的份。

    這回是廢了張氏,若他們再繼續,下一步可就不一定是什麼了……

    賜死張氏或是直接賜死張元趨,總之人在他手上,他賜得起,他們可未必賭得起。

    “陛下可別直接賜死張氏……”她躊躇著勸道,霍祁掃她一眼:“為何?”

    “她和張家,害臣妾不是一次兩次了。臣妾縱使不能找張家算帳,也總得在她死前跟她把一切說得明白。”她說著,狠意沁出,帶著長久以來的怨恨。

    “嗯……”霍祁隨意地一點頭,算是答應了,又笑說她,“真是睚眥必報。”

    ...................................................................................................

    但是,張家似乎是打算一搏到底了。好像已並不在意能否讓皇帝收手,而是執意要拖席蘭薇殉葬。

    護送家人子們各自回家的宮人們有不少都傳了話回來,說一路上都受蝗蟲攪擾,哪怕他們沒有一個是往皋驊或者淄沛去的,仍是被纏了一路。

    這麼派人放蝗蟲……張家為了除她,也是夠捨得下血本。

    “簡直是瘋了。”席蘭薇切齒道。心知張家豢養的高手在先前與楚宣的較量中已然被除掉不少,剩下的人……他們竟拿來幹這個?

    哭笑不得,強自平心靜氣後,很想去冷宮會一會張氏。實在好奇,她張家究竟是以怎樣難以理解的心思做出這樣的事的。

    “去冷宮。”她踱步而出,吩咐得生硬。清和忙應一聲,連忙招呼宦官去備步輦。她轉念一想,卻又抬手制止了清和,“算了。”

    “……”清和沉默著看向她,等著她的下一句吩咐,席蘭薇淺笑著搖了搖頭:“不給陛下添麻煩,我去趟冷宮,他沒准又要擔心。”

    ...................................................................................................

    “此事就有勞了。”霍祁一拱手,神色散漫,“雖不是什麼大事,陪他們一樂而已,還是盡心為好。”

    “知道。”楚宣一點頭,將手中的盒蓋扣上。沉吟片刻,仍是忍不住問他:“傳得如此厲害,你當真能護住她?”

    霍祁眉心一跳。

    “如是眼下全不當回事、最後卻逼得她只能一死……”他頓了一頓,神色沉了兩分,“即便你尚不算個昏君,我也還是會殺了你的。”

    “嗯, 知道。”霍祁平淡地一點頭,“此事……該如何說?成王敗寇的道理朕還是懂的,若就此賜死了她,便算是朕敗了,日後傳出去的,就是朕被妖怪蠱惑,好生昏庸了 一陣子。”停頓間,他一笑,口氣更加輕鬆了,“還是個蝗蟲精,傳出去也忒不好聽,所以此事上必須是朕贏。”

    “……”想著先前在悅欣殿偷聽的話,楚宣真是服氣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二位在這關頭……在意的都是什麼事?!

    ...................................................................................................

    【作者腦洞小劇場】

    蘭薇:┭┮﹏┭┮特麼說誰是蝗蟲精……

    霍祁:乖……乖!他們瞎說的,哪有這麼美的蝗蟲……

    蘭薇:┭┮﹏┭┮伐開心,要包包。

    霍祁:買!買!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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