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荔簫 -【為妃】《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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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離 發表於 2014-8-3 09:41 PM

第105章 落起

    震懾後宮,從來不是幾句話就可以了事的。就算皇帝的話說得足夠狠,如是放完了話就再沒了其他動作,就總覺得少點什麼。

    是以說是不急於查明,席蘭薇還是帶著人往冷宮走了一趟。端的是氣勢洶洶,弄得冷宮的宮人除卻見禮以外,半個字都不敢多說。

    “本宮要見柳氏。”她也只吩咐了這麼一句,言罷便朱唇緊抿。沒有再往裡走的意思,宮人們自然明白,該押柳氏出來。

    以手支頤,席蘭薇端坐在步輦上一壁靜等一壁心中數著數,數到“八十二”的時候,便聽得腳步聲近了,又等了片刻,睜了睜眼,見柳氏已在幾步外的地方站定。

    柳氏不聲不響地看著她,不作聲更沒有施禮,面上自有些許傲氣和輕蔑。

    “柳氏。”席蘭薇睇著她,揉了一揉太陽穴,曼聲輕語地詢問,“是你自己說,還是本宮讓宮正司來審?”

    “你……”柳氏怔了一怔,俄而怒道,“你憑什麼支使宮正司……”

    “憑本宮是九嬪之首。”席蘭薇壓過她的聲音,話語平添氣勢,“你清楚本宮為什麼來,本宮沒打算白跑一趟。”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柳氏打量著她,齒間微微打著顫,緩了口氣,又道,“我被廢也有些時日了,不知後宮出了什麼事,你也莫要隨意拿我撒氣……該找誰算帳便找誰去!”

    “哦?”席蘭薇笑睇著她,眼中滿是笑意,好像在看一樁可笑極了的笑話。如此相顧無話了半晌,她邊是站起身,邊是悠悠地又問她,“那本宮若是就要拿你撒氣呢?你一個陛下下旨廢黜的庶人,本宮就是殺你十回,陛下也不會在意吧?”

    她說著,一步步地逼近柳氏,能看出柳氏掙扎著想往後避,卻被宦官押著半步都挪不開。直待走得極近了,蘭薇一手輕挑起她的下巴,一手輕一揮,讓押著她的宦官退開,輕輕頷首,以僅她二人能聽到的聲音輕緩道:“你當你們做得很周全?哦……是挺周全,可惜了,本宮命裡碰上位貴人,救了本宮一命。”

    語中微頓,她微微偏過頭,笑看了看柳氏,又言道:“本宮知道你不是主使,那麼厲害的藥你弄不到。你把她供出來,本宮饒你一命。”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柳氏還是這句話。她抵在她下頜上的食指感覺到一陣輕顫,不禁苦歎著搖了頭:“嘖嘖,昭容姐姐,你何必……你這條命,本宮都懶得取,陛下更懶得理你。你這麼替她賣命,她也未必就把你的命當條命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柳氏的話中添了些力氣,似是怒極,但更像是心虛之下為自己強撐著氣。

    席蘭薇面色一冷,拇指輕抬,也搭在她的下頜上,兩指用了些力一捏,眼見柳氏受痛之下貝齒一咬,她一笑又道:“這筆帳本宮可以晚些再算,找她算。和你麼……就先算算不冤枉你的。”

    她抿起一笑,在柳氏無可控制的瑟索間,再度壓低了聲音,一字一頓地告訴她:“本宮恨極了旁人動本宮身邊的人,不僅恨你們直接傷她們,更恨挑唆著她們背叛本宮的——如此,有朝一日便是本宮不得不動她們,這份苦你該清楚。”

    尤其還是親近之人,席蘭薇愈想愈覺得,那大約該是她此生最痛苦的一日了——除此之外一切皆好,平白添了這麼一道傷,她自然是恨。

    冤有頭債有主。

    “你以為本宮當真不知她來冷宮見你?”她切齒道,眸中的森冷讓柳氏禁不住地躲避,“就算本宮日後要動她,這苦也不該是她一個人吃。”

    輕聲而笑,席蘭薇退開兩步,淡睇著柳氏蒼白的面容,聲音一揚:“來人,先杖責五十。”

    兩旁宦官齊應的“諾”驚得柳氏一慄,剛欲出言斥她,卻見她笑容一轉,又改了心思:“哦……不急。”

    宮人們安靜下來,等著她繼續吩咐。

    “傳各宮隨居的嬪妃都來看看,甭怪陛下嚇唬她們,本宮自己心也不善。”她稍停了一停,遂又道,“記得跟各主位打個招呼,就說是本宮為了保命不得不如此,逾越之處,見諒。”

    下了這樣的旨下去,她自己卻沒有勇氣看。離開冷宮時,不禁暗嘲自己真是偽善。

    用不著吩咐瞞著皇帝,這樣的事本也瞞不住。好在霍祁在這樣的事上向來想得明白,知道黑白是非,不會一味地從表面作為便覺得她心狠。

    至少……在她的人從冷宮中搜了藥粉出來後,霍祁就決計不會怪她了。

    看看宦官呈上桌、為防誤傷二人而用水打濕的淺藍色粉末,霍祁蹙了蹙眉:“不太一樣麼……”

    先前那是淡紫色的。

    “嗯……”席蘭薇點點頭,細細嗅了一嗅,味道也不一樣。楚宣說過,他在味道上加了劑量故而聞著更明顯,這個……還真是尋不到什麼氣味。

    ...................................................................................................

    再離開宣室殿時,宮中議論的事完全如料。

    五十杖過後,柳氏已昏迷不醒,宮人們的議論則讓未當場一見的人也能瞭解那慘狀。

    據說起先是慘叫陣陣,嚇得一眾妃嬪直往後躲,頭都不敢抬;而後聲音愈發虛弱下去,聽上去不那麼慘了,便有人壯著膽子抬頭去看,映入眼簾的,便是柳氏面上已然血色全無,每一杖落下時看著都更沒力氣,杖起杖落間,帶起一片血霧……

    “別說了。”席蘭薇蹙了一蹙眉頭,打斷了秋白的話。覷她一眼,眸中不快分明,“他們要議論就讓他們議論去,再不必拿來說給我聽。”

    還是會心虛,就算柳氏也算罪有應得,她也還是會心虛。一壁心虛著,一壁又按捺不住地盼望有朝一日能把那真正的幕後主使收拾了——其實尚還不知是誰,和柳氏說的那番話,只為拋磚引玉而已,相信那人總會顯形的,或早或晚而已。

    “讓太醫煎好藥給她送去,不喝就灌。”她淡淡道,“過三天,再杖責五十,同樣傳各宮隨居宮嬪去看。然後,讓她死得痛快些吧。”抬了抬眸,她輕輕緩了一口氣,對秋白說,“你親自去。”

    ...................................................................................................

    越遼王已經整整兩日不得安眠了。

    先前往祁川送了幾封信,均無回音,他便覺得出了岔子。直至宮裡傳了話來,他才知……

    這“岔子”可能大了。

    皇帝行事素來謹慎,若不是全然信得過的人,議事時根本不會留在殿中。是以他的人根本難打聽到什麼,這回傳回來的話,也和往常一樣,只是聽得並不算真切的一句話。

    那宦官在殿外聽到妍婕妤——此時的妍昭儀說:“這不是越遼王妃的八字麼?”

    八字!

    他驀地想到淮昱王給自己的那封信中所附的八字,確是王妃的八字。急急忙忙地尋了那封信,抽出一看,那張紙倒是還在。

    但皇帝為什麼會查她的八字……

    心中的懷疑不停地縈繞著,又一次次地被他推翻,他不信皇帝已然察覺、且已然查到了王妃身上,如當真疑到了那般,哪還會有今日的和睦。

    便在這樣的矛盾中寢食難安了好幾日,末了,在恐懼中……他還是不得不相信,皇帝興許真的在查他了。

    且那妍昭儀……

    席蘭薇!

    ...................................................................................................

    楚宣得了信,馬不停蹄地趕至越遼。早已有人在城門外候他,一見他來,當即牽了快馬給他換上,讓他更快一些趕到王府,能快一刻便是一刻。

    “殿下。”楚宣一揖,見禮間氣息顯有些不穩。半晌無聲,他抬了抬眼,看向霍禎,霍禎始終未動,靜坐案前,好似入了定。

    “殿下?”楚宣又喚了一聲,視線凝結在霍禎的憔悴上,不知出了什麼事。

    “妍昭儀為什麼會知道王妃的生辰八字?”霍禎終於開了口,問出的卻是這麼一句,讓楚宣一懵:“什麼?”

    霍禎沉了一沉,換了個方式,又說了一遍這話:“宮中傳了信回來,說妍昭儀知道王妃的生辰八字,你覺得會麼?”

    楚宣覺得心速驟然間紊亂,後牙狠一咬,靜下神來,答得若常:“不會。”

    如此的篤定有些出乎霍禎的預料,狐疑地掃他一眼,仔細思量著,口吻神色間又均尋不出什麼不對,便追問道:“為何?”

    “……妍昭儀怎會知道王妃的八字?”楚宣心緒定下,轉而已是理所當然的口吻,“臣至今都不知道,妍昭儀只見過王妃幾面而已。”

    倒也算個理由。

    “等著看看吧。”霍禎緩出口氣,手指在案上敲出“篤篤”聲,“祁川局勢不錯,應是絕不會輸,淮昱王應該平安。若他出了什麼事……”

    若他出了什麼事,便意味著宮中傳出來的那話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諾。”楚宣頷了頷首,隨口應了一句。霍禎又道:“如當真是那般……”他輕笑一聲,神色發冷,“她給本王找的麻煩也不少了。”

    楚宣自書房告了退,推門而出,與秋風一觸,才覺已是出了一身冷汗。

    此事……

    手往袖中一探,又摸到那枚錦囊,錦囊中裝著薄紙一張,是一張簽文,簽文的內容他已熟悉得不用再看。

    游魚卻在碧波池,撞遭羅網四邊圍。思量無計翻身出,事到頭來惹是非。

    想想圓信給的那十六字簽解,楚宣的手不禁一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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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離 發表於 2014-8-3 09:47 PM

第106章 留字

    大概是因為席蘭薇先前雖則得寵,在後宮中卻沒鬧出過什麼“動靜”。此番對柳氏下了狠手,當真讓後宮上下皆是一震。低位的妃嬪見了她都畢恭畢敬的,大氣都不敢出,就連同列九嬪的幾人,見了她也都再不敢顯出不恭,都是頷首福身,道一聲:“昭儀娘娘。”

    這話傳到霍祁耳朵裡,霍祁自是免不了調侃她一番,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末了輕聲一笑,悠哉哉道:“瞧不出,還是個悍婦。”

    悍婦……

    席蘭薇撇撇嘴,又切下一片蘋果餵給小鹿,不鹹不淡道:“這悍婦昨日還盡心盡力地備了賀禮,給舊仇家送去呢。”

    越遼王妃許氏平安生產,為霍禎誕下了長女。

    于此,席蘭薇略有點失望。雖知稚子無辜,但一想到許氏……還是難免恨意凜然,便曾心中暗暗期盼過,若祁川戰事在她臨盆前妥了,淮昱王的死訊傳到越遼去,許氏沒准就動了胎氣,逃不過這一劫呢。

    不過還是生下來了,也罷,不同她計較這個。

    “祁川……也差不多了吧?”她蹙了蹙眉頭,發問間略有不耐,“區區赫契,有多少兵力能一直耗著?還真以為能攻下大夏不成?”

    “快了。”霍祁簡短一笑,手中燃著的紅蠟流下,滴在信封的封口處,一滴接著一滴,盤成了一個小小的圓形。

    印在蠟上一落,再拿起時蠟已凝結,成了封口的蠟印一枚。

    信經由密使急送入沈府,沈寧接過來一看那蠟印,眉頭陡然一皺。點了頭,給了密使賞錢,卻始終沒拆那信。

    這是頭一次接到這樣的密旨。

    ...................................................................................................

    真正該接這道旨的人在後半夜到了沈府。推門入房,來人眉頭皺著:“大人在城門口留的記號也太多了。”

    “急事。”沈寧淡道了一句,算是解釋,遂將信遞了過去。那人伸手接過,目光自那蠟印上一劃,便倏爾窒了息,僵了許久,他在緩緩回過神來,訝意不減:“這是……”

    “是。”沈寧一點頭,頓了一頓又道,“內容我不知,你照辦就是。辦妥後,你知道該如何回話。”

    ...................................................................................................

    霍祁在十七日後接到了回信。席蘭薇看了看信封上的蠟印,好像曾經見過,是一個她看不出是什麼的圖案。

    他沒有避她,她仍是自覺地想要走開,可他已將信紙抽了出來,蘭薇下意識地一掃,就已無可避免地看到上面的內容了。

    ——一頁白紙上,只有一個大且清晰的字而已:妥。

    ...................................................................................................

    又過五日,前線的消息急傳入長陽皇宮,恰是早朝的時候,這道消息驚得闔殿沉肅。

    大軍凱旋,但淮昱王姜榷在途中得了急病,雖請了當地名醫去治,還是回天乏術。

    立了戰功,本該是有封賞無數,卻傳來這樣的噩耗,一眾朝臣皆是好一陣唏噓,頗是悲慟。

    皇帝下旨厚葬,其封地一淮昱一分為五,由其五個兒子各自繼承。嫡長子所承為中間一處,最是富庶。

    可又過半個月,新的消息傳來,姜榷嫡長子和庶三子因悲傷過度,一個病逝一個自盡。

    又引得另一陣唏噓。

    悅欣殿中,席蘭薇執筆在眼前勾勒的地圖上畫了個紅圈:“嫡長子封地最為富庶,庶三子封地與祁川相連。”

    什麼“病逝”、“自盡”,分明是防止五子聯手造反,故而先除其二:“這兩塊封地,陛下必定是收回來了。”

    原本皆在姜家手中的封地便這樣被拆碎了,將近一半歸了朝廷。他們就算有朝一日知道了父親究竟為何而死,想要造反報仇……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挺好。”她又一笑,將那圖折了一折,抬眸掃了光顧著吃酸奶壓根沒怎麼聽她說話的羋恬,一把將瓷碗奪了過來,譏諷得酸溜溜,“還吃?自你有孕至今,胖了多少了?”

    “明明已經瘦回去不少了。”羋恬不甘示弱,淡睇她一眼又道,“別嫉妒,你這麼天天滿腹心事的,想吃還沒胃口呢。”

    “……”席蘭薇大覺敗了,悻悻地把碗遞了回去,又著意往前推了一推,意思分明:您吃、您吃……

    ...................................................................................................

    這個冬天過得很讓人心安,於公,赫契之事已料理妥當;于私……楚宣近來沒再出現。

    雖則他們早有防備,不怕他聽去什麼,但二人相處時有個人在暗處聽著總也彆扭。

    第一場大雪飄落後,席蘭薇溫著果酒坐在廊下,笑吟吟地看著簡小霜堆雪人。

    堆雪人並不好笑,好笑的是她每次堆到一半,在一旁睡覺的小鹿就要過去搗亂。在雪人圓滾滾的身子上一腳踹出個窟窿說是索性抬起前蹄三兩下踩碎,弄得小霜一邊想哭一邊又咬牙切齒地跟它較勁到底。

    知道席蘭薇在旁邊看熱鬧之後,一人一鹿就更鍥而不捨了,非要讓對方先服輸不可。

    “你煩人!”簡小霜氣急了,搓了個雪團砸過去,小鹿一低頭,雪團砸在後面的樹幹上。小鹿扭過頭看了看,轉回頭時發出了冷傲的一聲“哼”,抬腿就又在雪人上踹了一腳。

    席蘭薇終於被逗得忍不住笑出了聲,笑得發顫便驚動了正在膝頭熟睡的小貓,小貓甩甩頭,睡眼惺忪地看過去,眼底皆是對小霜和小鹿的不滿。

    “小霜,來。”她笑喚了一聲,簡小霜應聲過去前不忘怒瞪小鹿一眼,行到她跟前一福:“娘娘吩咐。”

    “去小廚房看看湯好了沒有,若是好了便盛出來晾著吧,陛下一會兒也該醒了。”

    許是因為前陣子操心的事太多,霍祁近幾日一歇下來,竟開始睡午覺了……在她悅欣殿一睡就是一個時辰,而後下午便又精神抖擻到半夜。

    “折騰”得她夜裡難以安睡。

    簡小霜應了聲“諾”,剛退開半步,抬眼一瞧便拜了下去:“陛下大安。”

    “嗯……”霍祁緩著睡意一點頭示意免禮,繼而看向扭過頭來笑看著自己的席蘭薇,被看得不自在,低頭瞧了瞧自己衣著無錯,淡聲問道,“怎麼了?”

    “陛下今日少睡了一刻。”她拖著下巴道。

    “……哦。”霍祁應了一聲,覺得她還有下文。

    “所以陛下下午是不是多一刻的空閑時間?”她問他。

    這麼問了顯是有事要用這“空閑時間”,哪由得他說不是?霍祁想得很明白地一點頭:“是。”

    “臣妾想去含章殿看雪。”她抿起笑容,明眸目不轉睛地凝望著他。

    “……好。”

    霍祁除了答應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

    和帝王起居所用的宣室殿不同,含章殿與永延殿皆遠離後宮,不是她自己能去的地方,所以只好“借他一用”。

    看她一臉的愉悅,霍祁在旁淡瞧著,越瞧越覺得自己被利用得很是透徹。

    含章殿前被大雪覆得徹底,每一處都是白的,讓霍祁不由自主地想起從前的一件事。睃她一眼,他不作聲地一笑,大步流星地繼續往前行去,看她能如何。

    “……”席蘭薇被腳底沁入的涼意弄得不敢再走了,抬頭看看他,他已經走了很遠了。

    於是她就一點點往前挪著,也不讓清和扶她——清和分明也走得不穩,再相互攙扶,明擺著是要一起摔。

    注意力全在腳下,她小心翼翼地走著,走得咬牙切齒。

    一陣涼意迎面襲來,弄得席蘭薇陡然緊閉雙目,覺出雪花在面上融化成水的冰涼,又忿然睜眼。

    幾步開外,霍祁負手而立,銜笑淡睇著她,悠哉哉道:“你太慢了,這麼走下去,還沒上長階,一刻便早過了。”

    打了個哈欠,他望瞭望周圍,感慨道:“雪景當真不錯,你慢慢走著,朕先看去。”

    “……”席蘭薇切齒切得更狠,見他當真就此便轉過頭去繼續走了,心下一怒,冒著險拎裙便向前追去。

    背上被人一壓,霍祁不看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腳下定住,他冷著臉道:“幹什麼?”

    “掛”在他背上的人沒動靜。

    “……下來!”他喝道。

    “掛”在他背上的人還是沒動靜。

    “……”霍祁悶了一陣子,終於說,“下來,朕抱你走。”

    換作席蘭薇悶一陣子,想清楚後,她建議得很誠懇:“聽說背著比較輕鬆。”

    “但背著朕看不見你。” 他駁得十分生硬。

    霍祁陰沉著臉往前走,聽到她在他懷裡咯咯發笑的時候,臉就更陰了。垂眸瞥他一眼,他問她:“笑什麼?”

    席蘭薇美目一揚:“臣妾笑自己命好。”

    “……哦。”他面色又陰了一層,不鹹不淡地回說,“朕命不好,陪你看雪還得費力抱你。”

    她聞言毫無愧色,反是更往他懷裡縮了一縮,索性閉上眼睛,一副要睡上一路的樣子。

    “……”霍祁原地瞪了她半天,最後還是只能接著往前走。

    ...................................................................................................

    她到底沒讓霍祁抱著她上長階,眯眼一瞧便從他懷裡掙了下來,十分鄭重地一福:“多謝夫君!”

    “嗯。”霍祁還是冷著一張臉,不多理睬,逕自往上走。走了十幾步,聽得背後一聲語調上揚的:“陛下?”

    怎的還略帶驚意似的……她真當他生氣了?

    回過頭去,霍祁緩和了神色,剛要出言安慰她,卻見她在長階最左側,指著石欄外的地說:“陛下看……”

    ……什麼?

    他疑惑著走下去,順著她所指的方向一看,心下微微一沉。

    石欄旁的雪地上,幾個字寫得歪歪扭扭,更被不斷飄落的雪花遮得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席蘭薇認了半天,,在手心裡不斷比劃著,可算才認出其中一個字是“君”。

    其餘幾個……

    霍祁也蹙眉仔細分辨著,少頃思量著道:“第三個字是‘去’、第四個是‘不’。”

    第二個、第五個……實在認不出了。

    “君什麼……去不什麼……”席蘭薇黛眉緊皺,很是不快,“故弄什麼玄虛,有話還不來直說。臣妾的悅欣殿也好、陛下宣室殿也罷……他又不是沒去過!”

    只能是楚宣幹的,鬼鬼祟祟的在這寫字,明擺著也是知道他們會來,偏不直說,不知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

    【作者腦洞小劇場】

    霍祁:我抱你

    蘭薇:據說背著輕鬆

    霍祁:但是背著看不見你

    楚宣倒掛樹上吐槽:你們沒聽過一句俗話叫“背著抱著一般沉”嗎……

    霍祁&蘭薇惡狠狠回頭:戀愛中智商低,怎麼地?

    楚宣:不……不怎麼地……你們繼續……#內心:這麼理直氣壯地智商低真的好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3 09:51 PM

第107章 突發

    冬去春來,而後又是炎夏將至。今年必定極熱,上巳剛過就已顯了暑氣,日日陽光明媚的,弄得簡小霜以團扇遮出陰影、望著太陽直抱怨:“去年此時,還要添件大氅禦寒呢。”

    “等著去珺山避暑吧。”席蘭薇笑了一笑,“珺山可是個好地方。”

    去年因為赫契之事而未去,如此算起來,也有近兩年沒去過了。兩年裡宮中變化不小,不說別的,單是她,已然恢復說話,且從正五品婉華晉到正二品昭儀了。

    其他的……

    晉位的雖是不多,廢了、賜死的倒是有,思及慘死杖下的柳氏,席蘭薇猶是禁不住一聲短歎:上回去珺山避暑時,還要稱她一聲“昭容娘娘”呢。

    “待得到了珺山,本宮去找陛下請旨,我們四處走走。”抿起一笑,席蘭薇避開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只去想珺山的風景。

    ...................................................................................................

    四月中旬,去珺山行宮避暑的旨意下至各宮。

    此前,席蘭薇靜坐霍祁身旁,聽著他將同去的嬪妃一個個點出來,待他說完她便蹙了眉:“人不多麼……”

    上一次可幾乎闔宮都去了。

    霍祁一揮手,吩咐袁敘去辦,繼而回過頭來一掃她:“你想讓朕多帶些人?那朕依你啊……”

    “……”席蘭薇默了一瞬,頷首認真道,“臣妾什麼都未說。”

    自認雖不是妲己褒姒那樣的奸妃,也非班婕妤那樣的賢惠。勸著他去見旁的嬪妃的事……若是出於大局考慮,她可以勸,但也會一表醋意。

    如今沒什麼要和這牽扯上的所謂“大局”,她才懶得裝大度。

    ...................................................................................................

    照理來說該帶兩頭鹿“回家”看看,可畢竟麻煩些,一來一去的連帶著它們也累。便只好蹲在院子裡好生安慰一番,席蘭薇環著小鹿的脖子道:“乖乖待著,我過幾個月就回來……你不許進殿去玩,愛吃的東西每天會有人給你送來的。”

    又看向母鹿,蘭薇笑吟吟地走近她,拍拍腦袋,母鹿卻是一副淡然出世、完全無所謂她在或不在的模樣。

    “……”於是席蘭薇默了一默,只問她,“不和我道個別麼?”

    呼吸間發出低低的“哼”聲,母鹿大是懶得搭理地悶了半天,才可算給了面子,抬頭蹭了蹭她的手心,算是說個“再會”。

    霍祁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

    知道這幾隻寵物被她養得莫名其妙的有靈氣,卻沒想到這麼有靈氣——看著銜住衣裾不讓他走的小鹿,霍祁只剩了喊冤的份兒:“不是我不讓你去的!”

    小鹿仍緊咬著,嘴唇抬了一抬,露出咬在上面的一排小白牙。

    “……”霍祁一沉,改口道,“好吧,是我不讓你去的。”

    “哼。”小鹿的鼻息聲聽上去真的很像在賭氣,霍祁無奈地蹲下身拍拍他的頭:“是為你好,這麼折騰你會生病的。”

    回頭看一眼立於廊下、廣袖輕揚、銜笑吃葡萄的席蘭薇,霍祁深覺這兩年多來怎麼對她好都沒錯,唯獨給她弄這兩鹿一貓的事錯了。

    ——放眼天下,也沒有誰敢和這三隻動物一樣欺負他這個當皇帝的。

    ...................................................................................................

    眾人在四日之後啟了程。馬車上,席蘭薇懷中摟著方才還和小鹿依依不捨、轉眼間已睡得香甜的小貓,忽而覺得怪怪的。

    一種奇怪的捨不得,似乎是捨不得小鹿,又似乎摻雜點別的情緒。

    說不清楚,總之上次去珺山行宮時沒有這樣的心情,眼下卻十分強烈。

    “喵——”仿佛感覺到她的心緒,小貓醒了過來,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凝望著她。

    “嗯……”席蘭薇輕揉著它的額頭,輕聲道,“我們去小鹿的故鄉看看。”

    那種奇怪的感觸還是揮之不去,極度懷念身後越離越遠的都城似的。她一次又一次地揭開簾子往後看,又一次又一次地笑駡著自己放下簾子。

    傍晚歇下時,這種感觸甚至驅使著她不得不去找霍祁。

    御駕的車簾揭開,霍祁看著她一笑,伸出手拉著她坐近,一陣溫暖中,那幾分異樣的情緒煙消雲散。

    “好累。”她懨懨地扯起一抹笑,慵懶地伸了個懶腰,便倚在了他肩上,“還要好幾日啊……”

    “嗯。”霍祁笑了笑,看看她摟在懷裡的小貓,思索著道,“它一直在睡?那晚上必定精神了。”

    “是的……”席蘭薇撇了撇嘴,“由著它折騰吧,也是白日裡沒什麼事能逗著它玩。”

    “晚上讓它留在朕這裡吧。”他隨意地一笑,“朕有奏章要看,會睡得晚些,有它陪著比較有趣,也省的擾你休息。”

    自然知道前面都是說辭,唯獨怕擾她休息那句才是真的——小貓對人寫字時不停晃動的毛筆最感興趣,看上一會兒就要伸爪子撓,“有趣”就怪了,光添麻煩了。

    “那……”席蘭薇思忖著,想了個折中的法子,遂一笑,“臣妾現在回去歇一會兒,晚上和喵一起來陪陛下,可好?”

    她還能看著點小貓。霍祁當然欣然應允,點點頭:“也好。”

    離開御駕時,恰有一陣微風拂過,在半黑的天色中吹得車簾一陣輕擺。是以剛離開他這麼短短片刻,那種奇怪的情緒便又浮上心頭,揮之不去,縈繞久了便愈發像是恐懼——可說是恐懼,又說不清是在“懼”什麼。

    奇怪得很。

    席蘭薇搖一搖頭,走下馬車,往回行去。

    簡小霜挽著她的胳膊,明眸望一望她,輕輕問道:“娘娘是不是有心事?”

    “沒有。”她簡短地答了一句,抿唇不再言。

    有說不出的感覺,但也不算是“心事”。

    又一陣風刮了起來,比方才那陣要凜冽許多。風似乎就是從不遠處而起的,依稀能聽見一些樹枝斷裂的聲響。

    人群中一聲慘呼打破了原有的平靜。席蘭薇猛地回過頭去,黑暗中,看到數十步外,一個宦官模樣的人栽倒下去,胸前的羽箭讓她渾身一冷。

    怎麼回事……

    那是御駕邊守著的宦官,那麼……

    霍祁!

    幾是未作思量便往回跑去,將周遭越來越多的驚呼聲、越來越亂的嘈雜聲置若罔聞,唯獨自己的心跳十分明顯。

    她對於上一世沒有發生過的事總是多些恐懼,這次的行刺,便是上一世沒有的……

    “娘娘……您不去為好!”簡小霜竭力維持著平靜勸著。御駕邊已被侍衛圍得水泄不通,她此時若過去,在重重保護之外,才真成了靶子。

    席蘭薇仿佛聽進去了這話,足下剛一滯,還未來得及多做思量,便被身後近在咫尺的低呼驚得一悚。

    回過頭去,看到小霜緊閉雙眼倒了下去,繼而便是眼前一黑。

    ...................................................................................................

    “昭儀娘娘!”車外的驚呼驚得霍祁幾乎僵住,怔了一瞬,當即便要掀簾下車,卻被袁敘死死擋住:“陛下去不得!”

    狠力推開袁敘,霍祁沖下馬車時,看到的便是幾道黑影躥過夜幕,往樹林的方向去了,很快就再看不見。

    蘭薇她……

    他看向她馬車的方向,腦中一片空白。

    待得一切平靜下來,霍祁才知道,事情似乎沒有他想得那麼糟糕,又好像……更糟糕一些。

    蘭薇沒有死,興許連傷都沒受,但是被劫走了。

    奇怪……

    不知是誰,不知要幹什麼,沒有拼死取他的命,卻劫走了他的宮嬪。

    “半數侍衛都趕來護陛下,旁人身邊……確實有疏漏。”掌領侍衛的官員連頭也不敢抬,叩首道,“陛下恕罪。”

    長久的沉寂,寂靜到袁敘都準備好叫人進來把這人拖出去砍了。霍祁覺得心頭的陰鬱前所未有,陰鬱中隱有刺痛,一下下地激著,直要刺出血來。

    “官職。”他道出兩個字,分明氣力不足。見那人怔了一怔,才又說得清楚了些,“你的官職。”

    “臣……禁軍都尉府鎮撫使。”

    皇帝輕輕地“嗯”了一聲,思了一思,遂又道:“沈寧不在,朕讓你暫做指揮同知。”

    那是只比指揮使低的位子,算是升了不少級,那人卻屏息不敢隨意謝恩。

    果然,稍靜之後,皇帝又道:“去找她,禁軍都尉府的人隨你調。找到了,你接著當這指揮同知;找不到,朕要你三族給她陪葬。”

    森冷的聲音仿佛來自地獄,驚得他渾身悚然,氣息不穩地叩首領命,剛要退下,又聽皇帝續了一句:“朕要她活著回來。”

    所謂“找到”,不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諾……”又一叩首,那人告退時忍不住地擦了冷汗,心中不住地在想……不知自己還能活多少日。

    “回長陽。”霍祁又道,口氣生硬不容質詢,“命宮中畫師速作畫,多派人手沿途尋找。有任何消息……不管是什麼人,立刻帶進宮來問話。”

    皇帝吩咐著,口吻仍是平靜如常,面色卻讓袁敘驚住。他似是輕鬆的側支著額頭,闔著眼像在歇息,說話間,面色卻一分皆一分地慘白了下去,分明的無措且……懼意愈盛。

    “各地駐軍……能動用的皆動用。”皇帝還在說著,好像已經是不由自主,“還有大將軍,讓他……”

    “陛下。”沉聲一喚,袁敘不得不勸一句,“您不能……”

    話語未出,卻被皇帝一個眼風掃得再不敢出聲。幽幽燭火下,霍祁目光淩厲,一字一頓道:“尋她回來——傾全國之力,尋她回來。”

    袁敘訝住,驚懼交加中倏爾意識到,皇帝方才那番話雖看似無措,實則……卻是認真的。

    他當真要這麼做。

    ...................................................................................................

    頭昏腦漲,一重又一重的黑暗俯在眼前,看不到邊際。這種情況持續了很久,席蘭薇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否還活著。甚至能覺出自己眉頭緊皺,拼力地想要睜開眼、尋到些光明,卻還是睜不開。

    想要伸出手去也抬不動胳膊,只覺得自己枕在一片冷硬之上,陌生極了,讓她恐懼更甚,很渴求一些熟悉的感覺。

    比如……他心跳的聲音,或者,只要他伸出手來握住她的手便好。

    “陛下……”低語呢喃,不知不覺中喚出了聲來。接著,耳聞瓷器輕輕一磕的聲響,許久未聞的聲音傳入耳中,帶著些許蔑笑:“本王還道藥下猛了,你要醒不過來了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3 09:57 PM

第108章 逼問

    “霍禎……”席蘭薇冷氣倒抽,惹來對方又一聲蔑笑。

    神思在這股冷意間逐漸舒緩,她睜了睜眼,有微弱的燭光刺入,刺得腦中一片清明。

    是個破舊的屋子……不只是破舊,應該已經廢棄很久了。角落裡結了蛛網,蛛網上沾滿了灰塵,木門殘破得只剩一半,窗戶完全沒有窗紙遮蔽。

    這是什麼地方……

    席蘭薇思了又思,確信上一世沒見過這地方,心下喟歎,只得認命地承認,這確又是一樁她始料未及的事。

    睜開眼,席蘭薇偏過頭去,看見了簡小霜。

    小霜被兩個蒙著面容的人押著,嘴也堵著,一雙明眸充滿驚慌,見她睜了眼,倒是有一抹喜色。

    “昭儀。”霍禎略一笑,玩味地看看她,“你給本王找的麻煩太多了。”

    席蘭薇沒有開口,他站起身,踱著步子行到她面前,手指一挑她下頜:“你悔婚的事本王不跟你計較,後來的種種,倒不得不算清楚。”

    席蘭薇猛一偏頭避開他的手,冷笑發狠:“是你藥啞的我。”

    有一陣短短的安靜,霍禎似乎有些驚住,卻很快恢復如常:“本王藥啞的你,你悔了與本王的婚約,算是扯平——好了,本王說過不多計較這事。”

    恬不知恥……

    席蘭薇輕笑著,看都懶得多看他一眼。

    “本王知道皇兄很信你。”霍禎的目光在她身上劃來劃去,“聽說各樣的奏章都不避著你看?”

    尾音上揚,似是問話,但自然沒等到她的回應。

    他也不在意,笑而又道:“把你知道的告訴我,我放你們回宮。”

    心中有一瞬的悸動,目下最深切的渴求著實被激起了一陣子。視線再度落在簡小霜身上,簡小霜說不得話,只是一味地搖頭。

    “告訴我那些本與你無關的事,你回宮,仍舊安心當你的昭儀娘娘,受盡帝王寵愛,不好麼?”霍禎噙笑問她,口吻中帶著幾許蠱惑。

    這是席蘭薇頭一次已這樣對立的心情面對霍禎,即便早知他無恥陰毒,心中也還是吃了一驚。

    上一世……自己到底把一顆真心託付給了什麼樣的人。

    “皇兄可動用了不少人馬在找你。”霍禎輕笑著又道,“你若是不回去,他必定很傷心。”

    “你要知道什麼……”席蘭薇聲音發虛,心中慌亂無比。

    “我的安排,他知道多少?他又有什麼安排?”霍禎問得言簡意賅。

    席蘭薇聽言沉默。

    “不要再耽擱了。”他笑了一笑,耐心地開導她,“我再說一遍,這本是跟你無關的事——朝政與你一個女子有何干係?你儘管說出來,然後安心去當你的寵妃,侍奉好帝王是你的分內之職,其他的你皆不必在意。”

    與破舊房屋極是不襯的嶄新紅燭仍是明亮,在風中輕輕搖晃著,連帶著牆上人影也跟著搖晃。滿屋寂靜,眾人皆等著席蘭薇開口,許久,她緩緩地抬起頭來,美目中無半分傳言中的嬌豔,只餘森冷甚至……悲戚。

    “霍禎。”她啞聲一笑,大有無奈之意,“在你眼裡,任何感情都可以拿來利用。你的兄長、正妻、妾室……有你為弟是陛下他選不得,但跟了你、做你的妻妾的那些女人……她們蠢透了。”

    包括上一世的她。

    “但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無恥。”她微笑起來,殘存的懼色逐漸淡去,直視著霍禎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可憐的笑話,“你不真心拿他當兄長,但我還真心拿他當夫君呢。”

    霍禎微覺心驚,輕抽了一口氣,探詢地睇視著她,笑問:“不怕死?”

    “殺了我。”席蘭薇下頜微揚,毫無怯意,“我不會死得不明不白,陛下會給我報仇的。”

    如此算來,較之上一世活得渾渾噩噩、然後死得渾渾噩噩,這般死去……其實很是暢快。

    她當真出乎了霍禎的預料,視線微凝,一時不知還能說什麼。

    便輪到了席蘭薇說話。

    “就算我說了,你也沒打算放我走。”她清冷一笑,笑看著他說,“瞧你這副震驚的樣子,是沒想到我寧死也不肯說。如此說來,你本是存了十足的信心,我必定會經不住威逼會把始末告訴你——那你又何必讓手下刀劍毒酒齊備?準備著備車備馬送我回宮就是了。”

    她的目光投向側旁角落裡的幾個物件——不算熟悉,但也都見過,是宮正司審訊時常用的東西。

    “這些……你就別想著給我用了。”她轉回頭來,笑意深了兩分,仍是直視著他道,“我是陛下的人,後宮的九嬪之首、席家的嫡出獨女,旁人若敢動我,我左不過一死。”

    寧可自盡也不會告訴他半個字。

    “嗯……”霍禎思量著,沉然思索的樣子很有些像霍祁。少頃,他笑看她一眼,很是隨意地又道,“你如是嫁給了我,我的處事方式你應該會清楚些。”

    說得席蘭薇一怔,思了一思——即便她當真“嫁”過,也並不清楚他在說什麼。

    “你會說的。”他又一聲笑,“自有人有辦法,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自盡……斷沒那麼容易。”

    一顆心沉到了穀底,他的話好像帶著無盡的寒意,聽得她直發抖。咬緊了牙關仍沒示弱,霍禎瞟了她一眼,淡淡喚了人來:“楚宣。”

    楚宣自屋外走入,沒有看她,只向霍禎一揖:“殿下。”

    “交給你了。”霍禎微一頷首,“若她說得快,就讓她死得好看些。她這張臉,皇兄看了必定惋惜,沒准還給她追個妃位什麼的。”他語中輕頓,上前一步,湊到她耳畔續上了後半句話,“若是毀了容,可就不一定了。”

    ...................................................................................................

    屋中很快歸於寂靜。順著眾人離開時帶來的樹枝聲響,席蘭薇大致猜到,這不是山上就是荒野間。

    外面天色全黑,夜已深了,房中有點冷。楚宣伸手在盛著烙鐵的炭盆中烤了烤火,閑閑笑道:“你既和沈寧很熟,對禁軍都尉府知道的必也不少,猜猜看,現在要逼供你,我會如何?”

    “你……”

    席蘭薇驚得窒息,不由自主地看向簡小霜。必定……是先動簡小霜,讓她看著,一點點擊潰她。

    楚宣回過頭去,看看她的目光,也順著看看簡小霜,遂是一笑:“很聰明麼。”

    楚宣仍在烤火取暖,耳聞兩人愈顯不安的呼吸聲,輕聲而笑,拿起燒得通紅的烙鐵舉在眼前看了看,滿意地一點頭。走到簡小霜面前,他摘下塞在她口中的帕子,很快就聽到了她充滿驚懼的聲音:“不要……”

    席蘭薇銀牙緊咬,聽得簡小霜嘶啞著聲音又道:“不要……你……你殺了我!”

    “有其主必有其僕啊。”楚宣揚音一笑,遂指了指席蘭薇,對簡小霜說,“不過這怪不得我,我早就跟她說過,別碰這盤棋,她死活不聽。”

    此言一出,席蘭薇恍然之下終於要哭出來……

    一直沒怕過,她覺得重活一世,已無所謂這一世的長短,只要在有生之年活得對得起自己便好。

    卻沒想到,拖累了簡小霜。

    “楚公子……”她忍著眼淚,咬了咬牙,狠然道,“是我的錯……你放她走,其他都好商量。”

    “好商量?”楚宣聽得一笑,“怎麼商量?你打算把陛下的安排告訴我麼?”

    他笑看著她,問得她滯住。

    “既然不打算,有什麼好商量的?”

    “你們……你們算什麼男人!”簡小霜被驚懼逼出了憤怒,破口大駡,“就算是朝中之事,你們有本事便去和陛下硬碰硬的來!一群大男人……綁人家妾室算得什麼本事!”

    楚宣好笑地看了看她,再度道:“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僕。”

    透過殘缺的木門,楚宣看了看外面,感歎了句:“這麼晚了。”

    說罷,便走向門外,席蘭薇依稀看見他彎腰拿了什麼東西,又很快直起身走回來,手中添了個布袋。

    “這是……”她下意識地躲了一躲。

    楚宣一笑:“晚膳——你的貓。”

    在席蘭薇陡升的錯愕中,楚宣拎起袋子將“晚膳”摸了出來——其實是兩個芋頭。

    席蘭薇和簡小霜目瞪口呆地看著楚宣把芋頭穿在烙鐵的把上烤了,淡淡的香氣聞得她們還真……有點餓。

    “嗯……”楚宣扭頭看看簡小霜,有點厭惡,“沒想到多一個人,不夠吃了。”

    “……”簡小霜突然輕鬆了一陣子。

    最後就成了楚宣把烤好的兩枚芋頭剝淨皮,左手一個右手一個,剛好都遞到二人嘴邊,自己連看都不看,眼不見心不煩。

    吃飽為上,他不可能下藥毒死她們——還什麼都沒問出來呢。在宮裡待慣了的二人頭一回這麼吃東西,都還是安安靜靜地吃得十分文雅。

    待得她們吃完,楚宣歇了歇胳膊,望一望天色,好像已有轉亮的趨勢了。便走到席蘭薇面前,沉思道:“他們急著趕回越遼,現在應該走遠了。”

    席蘭薇下意識地一點頭,不知他什麼意思。

    “這個。”楚宣從懷中掏了塊玉牌出來,“我跟各地遊俠打好招呼了,你在各城門處隨意拿出來一晃,自會有人接你,他們會竭盡所能不讓你受委屈。”

    ……什麼?

    “不要直接回長陽,沿路有沒有越遼王的眼線在盯著,我不知道。安心跟著遊俠們四處走走,等著陛下接你。”楚宣平靜說著,及此一頓,又著意提醒道,“各處都有陛下的人在尋你,不要去找他們,其中可能有越遼王的人。等著陛下親自接你。”

    直說得席蘭薇錯愕滿面,滿腹疑惑地望著眼前這個人,想要問原委都被驚得不知從何問起了。

    “這個……散碎銀兩。”楚宣說著,摸出一遝銀票,“興許用得著,遊俠們可都不富裕。”

    “門外給你們備了兩套衣服,回頭自己換。”他說罷,取了短刀割了席蘭薇身上的繩子,又去割簡小霜的。

    席蘭薇揉著被勒得生疼的胳膊問他:“你不一起走?”

    楚宣笑了一聲:“禁軍都尉府一直在搜捕我——那幫廢物,現在見了我都直接放箭的,我自己能跑,但沒工夫護你。”

    說得十分實在。

    “……哦。”席蘭薇輕輕應了一聲,沉思須臾,終於猶豫著問了出來,“你為什麼幫我?”

    楚宣靜默。

    “你明明是為越遼王辦事的人……你幹什麼放我走?”她又問了一次。

    “因為……”楚宣沉吟著,少頃,還是將那話咽了回去,思量間,倒有一個答案可以給她。

    笑音低低,席蘭薇聽得楚宣說:“是我藥啞的你,對此十分內疚。”

    身子一僵,她怔然望著他,還想追問些什麼。

    楚宣轉回頭去回看著她,笑容凝結,俄而又添上一句:“幹什麼這麼驚訝?皇宮我都出入自如,你們席府的那點防備,當真形同虛設。”

    “走吧。”他推開木門,皺了皺眉,大有不想聽她再多問的意思。

    ...................................................................................................

    初晨未散的霧氣中,席蘭薇與簡小霜離開了舊屋,滿心惴惴。屋門口,笑意在楚宣唇畔微微一劃,他薄唇微動,自言自語般地道:“長陽見。”

    ...................................................................................................

    【作者腦洞小劇場】

    席蘭薇和簡小霜逃離後,楚宣的笑意逐漸淡去,俄而伏地大哭:我的芋頭啊啊啊啊啊!!!混蛋為什麼多了一個人啊啊啊啊啊!!!我好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遠去中的席蘭薇:小霜,芋頭這麼一烤好像還挺好吃的。

    小霜:是呢是呢……

    #楚宣的痛哭驚起一片鳥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3 10:00 PM

第109章 尋人

    皇帝避暑途中突然回宮的原因六宮自然都知道——妍昭儀被劫走了。

    是以不論皇帝面色多麼陰沉,此事于後宮而言還是個好消息。當晚便有沉不住氣的嬪妃去了宣室殿,笑意微微地奉上一盞精心烹調的湯。皇帝掃了一眼,自是沒心情也沒胃口去嘗,吩咐退下。

    這位還算膽子小的,見狀當即一福,默不作聲地退下,沒再多言。

    第二日中午來的人便不一樣了——算起來也該是個膽小的,邱良人。只不過,在柳氏還在時,她與席蘭薇同處一宮多時,日日看著席蘭薇得寵,嫉妒難免。

    兩道點心做得精巧,邱氏呈到案上,皇帝仍是只掃了一眼,便繼續看手中奏章,半句話都沒有。

    “陛下便是擔心昭儀娘娘,也不能總什麼都不吃……”邱良人溫聲勸著,皇帝輕“嗯”了一聲,還了她一句:“朕用過膳了。”

    言外之意,不是“什麼都不吃”,只是對她送來的這點心沒興趣。

    邱良人一時被嗆得窘迫,默了一默,複又開口道:“臣妾自知比不過昭儀娘娘貌美,但若是昭儀娘娘回不來……”

    語聲驟止,皇帝淩厲的目光將她想說的話盡數噎在了喉中。邱氏只覺周身都僵了,氣都喘不上來,怔了一怔,慌忙拜倒:“陛下恕罪,臣妾……臣妾失言了。”

    皇帝便沒有再多看她,視線移回奏章上,也不說話,任由她大氣都不敢出地跪了一會兒,倒是在袁敘遞眼色讓她趕緊走的時候也沒有再多苛責。

    眼見邱氏戰戰兢兢地離開,霍祁無聲地一喟,喚來袁敘:“傳旨下去,各宮嬪妃,誰也不許來宣室殿求見。”

    “諾。”袁敘一應,又猶豫著詢問,“陛下,那您晚上……”

    皇帝面色一沉,少頃,緩然道:“去悅欣殿看看。”

    ...................................................................................................

    晚膳之後,皇帝“如常”地去了妍昭儀的悅欣殿。

    小貓自從席蘭薇被劫走後便在他身邊,目下被他抱著往悅欣殿走,沒走到一半就覺出是要去哪裡,眼睛格外亮了些,朝霍祁“喵”了一聲,又用鼻尖碰一碰他,看上去很是高興。

    “嗯……”霍祁低笑了一聲,只說,“你回去跟小鹿玩。”

    悅欣殿中如料的安靜,或可說是死氣沉沉。

    一眾宮人齊齊見了禮,秋白清和奉了茶,就再沒有其他聲響了。小貓四處逛了一圈,沒見到席蘭薇的身影顯然失望,望一望他,便轉身去了院子裡。

    霍祁透過半開的窗子,看到小貓一直走到小鹿身邊,臥成小小的一團。

    這樣的氣氛,讓他格外不適應。

    其實便是席蘭薇在時,這裡也總是安安靜靜的,但不是這樣的死寂。他不管做什麼,她總是在他身邊靜靜看著,又或者坐得累了,便倚上他的肩頭歇一會兒。

    總之……在他想看到她的時候,她總在,但現在不在了。

    這感覺,就像是心突然被割去了一塊,已無暇顧及疼痛與否,只想趕緊把那缺失的一塊找回來。

    “若是昭儀娘娘回不來了……”

    邱氏的話沒由來地在耳邊回蕩起來,如同夢魘,讓他眉心一搐。

    他自然有信心……或是刻意存著這樣的信心,相信定能找她回來。但現在,是誰劫走的她?不知道。她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擔憂、煩悶、失落相互糾纏著,理都理不清楚,就算在確信親弟弟確有反心那一日都不曾有過這樣的心情。

    ...................................................................................................

    席蘭薇的心情同樣複雜。

    一邊歸心似箭,一邊又得耐著性子“遊山玩水”,不能回長陽。

    于此,簡小霜很是不解她為何相信楚宣,席蘭薇想了一想,告訴她:“也只能信他了。”

    畢竟他沒按霍禎的吩咐殺了她們。至於他所說的沿途可能有霍禎眼線的事……她不知真假,但她賭不起。

    “他怎麼知道陛下能找到我們?”簡小霜憂心忡忡的,望著眼前的篝火緊環膝蓋,“聽那口氣……好像他能有法子讓陛下找到我們似的。”

    “也只能信他了。”席蘭薇舒了口氣,還是這句話,“看到那些遊俠都對他的囑咐很上心麼?江湖上的事……沒宮裡那麼多詭計,他能服眾,總有他可信的地方。”

    一眾遊俠對她們照顧得周到,可席蘭薇格外確信兩件事:第一,他們不知道她的身份;第二,他們不會告訴她楚宣的身份。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宮……”簡小霜輕輕嘟囔著,不安分明。

    “不會太久。”席蘭薇的口吻平和而篤定,稍稍一停,笑而又道,“陛下四處找我,花不了多少時間就能找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簡小霜點一點頭,思量須臾,卻又說:“那……回去之後呢?”

    席蘭薇眉心一跳,強壓著心底不願多想的想法,只作不明地問她:“你指什麼?”

    “娘娘被劫出宮,再回去……”她咬一咬嘴唇,艱難續道,“六宮上下必會閒言碎語不斷,便是不理那些閒言碎語……娘娘又怎麼自證清白?”

    席蘭薇深深歎息,知道這是無可避免的事,甚至比眼下流落在外還讓她憂心。

    她相信只要她不回去,霍祁就會一直找她,可在她回去之後呢……

    根本不用旁人議論,她清白與否本就值得懷疑。有心人想找茬,更有了現成的理由。

    “無所謂吧……”她說著,又一聲歎息,繼而卻帶起了笑容,“無論怎樣,我都要回去。只要他還肯信我,我隨別人怎樣說。”

    就像他曾經寬慰她時說的,清譽之事,說到底是夫家肯信最要緊,旁人怎樣想,都無關緊要。

    ...................................................................................................

    被他寵了太久,倒是借著這次,意識到了他於自己是怎樣的存在。

    ——她已然無法適應他不在身邊了。

    午夜夢回,倏爾驚醒時總會下意識地往旁邊蹭一蹭——若是他在,便恰好能蹭進他懷裡去,接著安睡。

    如今卻一次又一次地意識到他不在,很快就完全清醒過來,再難入眠。

    又或者……在宮裡時,她偶爾下廚,做出一道合心意的菜肴,滿心歡喜間想讓他一起嘗嘗,便直接送去宣室殿。那時覺得無甚特殊,如今遇了合口的菜肴卻沒法讓他嘗了……才覺得真是彆扭。

    這都是上一世時不曾體會過的滋味,說不清是苦是甜,大約……若她能回去、日後想來便是甜的,若不然,就苦到了極處吧。

    ...................................................................................................

    過了五六日,禁軍都尉府搜查了多地之後,可算出了點結果。

    呈至皇帝案頭,霍祁拆開信封,一頁頁地讀下去,神色愈發陰沉。

    有人看到越遼王車駕出現過……

    抑制不住的冷笑從齒間沁出,霍祁狠然將信紙拍在案上,簡直想立時三刻讓人把霍禎從封地抓來問罪。

    “派密探去越遼打探。”皇帝切齒而道,“各處也皆不許鬆懈,務必把昭儀找回來。”

    只要她平安回來,他就放心地跟霍禎算這筆賬。

    “陛下……”袁敘一揖,面有憂色,“您這般大張旗鼓地找,于昭儀娘娘,會不會……”

    會不會不太好?會不會……逼得她不敢回來?

    霍祁自知他所指的是什麼,卻難得地有了點笑意:“不會,她知道朕的心思。朕敢這麼找她,就不會讓她為閒言碎語為難。”

    ...................................................................................................

    突然而至的變故讓霍禎陣腳大亂。

    原不該是這樣,此事之後,該是他占了上風。

    如今的情勢卻不大對。

    待得聽聞回稟說“似有朝中密探往進入越遼”時,他終於忍不住摔了手中的茶盞:“楚宣呢?!”

    “還是……”前來稟事的侍衛說得顫顫巍巍,“還是沒有音訊……”

    三個人,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先是該回來稟明情況的楚宣沒有按時回來,他便差了人去找,繼而發現本該在那裡的兩具屍體並不在……

    那附近土地鬆軟,他們看到有女子的腳印留下,可見席蘭薇和簡小霜還活著,但……

    四處都有皇帝的人在找她們,又始終沒有消息說找到了。

    這就更奇怪了,她們如是活著,不急著回宮麼?

    就這樣,沒有任何音訊,明明知道她們應該還活著、楚宣更不可能死,卻就是一個都找不到。

    “繼續找。”霍禎壓下一口氣,沉思著將自己的意思說得更清楚了些,“只找楚宣,暫不找那二人。”

    “諾。”對方一揖應下,又詢問道,“那密探……”

    “不必理會,由著他們查。”霍禎狠一咬牙,“反正她們也不在越遼。”

    ...................................................................................................

    大夏各處都彌漫著一種不曾有過的緊張,不是戰事將起的人人自危,而是在各城門、各街道的盤查間,每個人都多多少少直接感覺到了九五之尊眼下的心緒。

    壓抑極了。

    街頭坊間,都貼著同一張畫像,栩栩如生的細節、美麗奪目的顏色,卻讓人完全沒有心情多去欣賞。

    “宮裡丟了位昭儀。”——這一時間成了舉國上下議論得最多的話題。各封地上,宗親們也都懸著一口氣,將能派的人手接派了出去,生怕這位昭儀在自己的封地上出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3 10:05 PM

第110章 訪落

    禁軍都尉府中素來一派肅然,唯刑房看上去格外森冷些。

    楚宣因為那一箭沒射中要害而慶倖了一陣子,繼而便……笑不出來了。

    餓了三天,房門可算被打開了。楚宣抬了抬頭,眯著眼透過映照進來的陽光,看向正走進來的那人。

    “張大人。”他短促一笑,看了看對方的服色,又道,“恭喜晉職。”

    “楚大人別來無恙。”張路顯是沒他這寒暄的耐心,一句話說得不冷不熱。稍稍一頓,他又往前走了兩步,目光劃過將楚宣的手與木架綁在一起的繩子,倒有了一聲輕笑,“多有得罪。”

    “客氣了。”楚宣應付得仍是自然,回看他一眼,“有吃的嗎?”

    “有。”對方答得從容不迫,“等你把該說的說了。”

    楚宣默了一瞬。

    “我要見沈大人。”他道,“沈大人呢?”

    “出去辦差了,赫契那邊有大事。”張路又如實答了,接著,面上的耐心便少了一些,“都知道你和沈大人的關係,不會為此找他回來的。”

    “哦。”楚宣了然地一點頭,繼而卻又道,“那我要見陛下。”

    全無所謂的神色自然而然地激怒了對方,張路驀地上前一步,低音怒道:“我知道你清楚禁軍都尉府審問的法子,別打岔,說你該說的。”

    楚宣笑意斂去,看看眼前之人,一字一頓地又道了一遍:“我要見陛下,你想聽的事情我會如實稟給他……”

    未落的話音化作一陣壓抑的低呼,咬下牙關,楚宣感受著冷汗一滴滴地從額上流下,右手緊握成拳,仍是半點沒能緩解那痛感。

    “說你該說的。”張路又道了一遍,扣入他肩頭傷口中的拇指鬆了兩分力。

    “我要見陛下。”楚宣緊咬著牙直抽冷氣,卻還是這句話。

    於是便又是劇痛傳來。

    “我信不過你……”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無甚表情地掃了張路一眼,“見不到陛下,你什麼都不會知道。”

    “是你自己找苦吃。”張路冷笑一聲,鬆開他退了一步,揚音叫了手下進來。

    ...................................................................................................

    霍祁為席蘭薇的事急得焦頭爛額,連聽聞禁軍都尉府抓著了楚宣都無暇多管。

    連日來,一封又一封地信從各地送往宮中,不同的言辭卻都是同一個意思……

    尚無結果。

    已經過了很多日了,還是沒有結果,甚至連半點音訊都還沒有。

    心中的希望一次接一次地被打破,時至今日,他甚至已不敢奢求她完好無損地回來,只盼著她能回來便是——不管是再啞一次還是受別的傷,都無所謂,只要活著回來,怎樣都好。

    就算是毀容……或是像曾經給她下藥那人所想達成的“神智昏聵”都不要緊,總是好過突然消失、生死未蔔。

    自也知道楚宣是越遼王的人,聽聞楚宣被捉後,他到底還是每日都要問禁軍都尉府一句:“他說及昭儀沒有?”

    結果也都是沒有。

    負責此案的張路只說,他嘴巴硬得很,怎麼審都不開口,什麼酷刑都沒用,至今為止一個字也沒有說。

    那也就只能等著。

    ...................................................................................................

    “廢物……”楚宣虛弱中逼出一聲輕笑,疲乏得頭都抬不起來,低頭看去,是自己染滿血痕的衣衫,“曾和你們這幫廢物共事……真是此生之恥。”

    話語中的蔑意不能更分明,心下卻是無奈更多。

    ——不能這麼耽擱下去了。

    再一聲鞭子落在皮肉上的抽響,楚宣一聲悶哼,嘴唇翕動著,似乎說起了什麼。

    “什麼?”眼前二人相視一望,皆聽不清。回頭看向張路,見他點頭,便湊上前去靜聽。

    “訪予落止……率時昭考。於乎悠哉,朕未有艾……將予就之,繼猶……判渙。”

    二人一壁聽著一壁重複著,念至一半,張路便皺了眉頭:備什麼《詩經》?!

    而後自然是繼續嚴審,然則不管他們用怎樣的法子,他都再沒有別的話了。不繼續要求求見皇帝、甚至不接著大罵他們是一群廢物,來回來去就是背這首《詩經》,弄得審他的人都快背熟了。

    禁軍都尉府上下一頭霧水,末了,幾人到底不敢小覷此事,萬一這《詩經》裡暗藏著什麼要緊的消息呢?

    一壁繼續審他、一壁拿著《詩經》翻了幾日,又結合今日政局苦苦思索,還是無果。

    張路歎息之餘一咬牙:還是先回稟一聲為上。

    ...................................................................................................

    霍祁乍聞此事也是一懵,覺得荒謬至極:“背《詩經》?”

    “是……”張路眉頭緊皺,“而且就那麼一首,來回來去的,好幾日了。”

    霍祁想了一想,問他:“哪一首?”

    “就是……”張路回思著,稟道“‘訪予落止,率時昭考’什麼的……”

    《訪落》!

    霍祁生生震住,窒息了一瞬,僵硬道:“人呢……”

    張路被皇帝此番反應弄得有些無措,察覺出些不對頭來,連忙回道:“還在禁軍都尉府。臣……把他帶來?”

    “不必……”霍祁長長地緩了一口氣,“朕去看看。”

    ...................................................................................................

    楚宣只覺得,再這樣過上幾日,他的血都快流乾了。

    還等著回宮的那人怎麼辦……

    還有……其他的大事。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中直嘲笑自己低估了這幫廢物——他原想著,自己被他們“抓”回來,他們都知道他知道許多底細,那麼他一再要求見皇帝……他們應該會答應。

    想得太容易了,眼下看來,就是死在這,他都見不到皇帝。

    那總得想辦法給沈寧遞個信兒。

    “喂。”他掙了睜眼,喚了看守的獄卒一聲,目光投向不遠處木案上的水壺,“兄弟,給口水喝。”

    獄卒愣了愣,好似有些猶豫,到底還是心軟了。開了門進來,走過去拿起水壺倒了碗水遞到他嘴邊,倒是半句交流都沒有。

    突然而至的一聲“陛下駕到”驚得楚宣把剛喝進去的一口水全數嗆了出來,獄卒更是嚇得想跑,回頭一看……

    已經晚了。

    碗扔在一旁,那獄卒滿是心虛地伏地下拜,心中大呼自己發善心發得太不是時候。

    皇帝站在門邊,一語不發,加之牢中本又陰暗,瞧不清神色,不知他是喜是怒。

    如此讓人心驚的情狀持續了好一會兒,皇帝終於走了進去,開口間還是滿含不可置信:“居然是你……”

    “自知不該此時讓陛下知道……”楚宣乾笑了一聲,無可奈何,“可這幫廢物太冥頑不靈,昭儀娘娘還等著……”

    “蘭薇?!”霍祁眸色一亮,很快定了神,揚音喚了人來,“回宮,傳御醫。”

    ...................................................................................................

    在多日無果的事情可算有了進展的時候,禁軍都尉府指揮同知很有自知之明地辭官不幹了。

    從楚宣身上搜出的東西送進宮時,御醫正為他療傷療得直擦冷汗。

    將東西遞到跟前的宮女也被傷勢嚇得不敢多看他一眼,死死低著頭,將託盤上的東西送到他眼前,聽得他說了一聲“好了”時,大鬆口氣,立刻退下。

    “陛下,這個……”楚宣將手上的玉牌遞給霍祁,“一共兩塊,昭儀娘娘拿著一塊。陛下拿著這個……在長陽城內隨便找個遊俠,他三日之內能帶陛下找到昭儀娘娘。”

    “多謝。”霍祁伸手接過,多日來的緊張倏爾放下一半,楚宣又道:“越遼的事……”

    “不急。”霍祁微一頷首,“你先養傷。”

    他自己也還要先找回蘭薇。

    ...................................................................................................

    席蘭薇已經在盛阜待了六七日了。原是昨日要離開,身邊的遊俠卻莫名其妙地勸著她們多留兩日。

    未說原因,她倒是也聽了,心下卻是惴惴不安,難免擔心他們中會不會也有霍禎的眼線。

    又到了晚上,客棧的房中安安靜靜的,簡小霜悶了半天,終是忍不住說了自己的心思:“娘娘,奴婢覺得……不大對頭。”

    確是不大對頭。

    席蘭薇頷了頷首,輕歎了一聲:“再等等吧,明日若再不讓我們走……我定要問個緣由出來。”

    便還是安心地上了榻,簡小霜照例只在側旁打了個地鋪,說什麼也不敢跟她擠在一起睡。席蘭薇望著房頂,二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過了一會兒,就聽不到簡小霜的回音了。

    睡得真快……

    她自然沒能順利入睡,一如既往地輾轉反側一番,最後索性把衾被蒙在臉上,想隔開萬千思緒。

    迷蒙中,隔著衾被,好像聽到一陣嘈雜。

    眉頭一皺,席蘭薇猛地將衾被拉開,側耳傾聽著,確實很吵。

    “小霜!”她低喚了一聲,小霜立刻驚醒,不安道:“怎麼了……”

    “不知出了什麼事。”她一邊說著一邊下了榻,理了理衣衫,“先起來。”

    簡小霜也忙不迭地起了身,二人連日來睡覺都未敢更衣,怕的便是夜裡突然出什麼事跑都跑不了。

    也不敢出門,便這麼在屋中等著,四隻手緊緊交握在一起,均是一層冷汗。

    少頃,房門被叩了一叩,外面傳來的是這幾日與她們在一起的遊俠的聲音:“夫人?可方便進麼?”

    簡小霜比她更怕些,壯著膽子問了一句:“大晚上的……你進來幹什麼!”

    外面靜了一靜,好像聽到有人吩咐了一句什麼,便聽到腳步離去的聲音。

    一切歸於沉寂,屋內屋外都是一片漆黑。席蘭薇定了定神,悄聲對小霜道:“我去看看……你留在這兒。”

    小霜剛要攔,她卻做了個手勢示意她噤聲,兀自輕手輕腳地向門邊走去,簡小霜只得小心地跟著。

    在房門邊靜靜聽了聽,好像確實沒人了。席蘭薇沉了口氣,打開房門,還未來得及定睛看上一看,即被眼前的黑影嚇得立刻要把門關回去。

    那黑影反應卻顯比她快,猛地伸手,一把將她拉了出去。

    “啊——”席蘭薇一聲尖叫,撞入那黑影懷中,渾身顫抖著掙扎。

    “……咳。”黑影輕聲一咳嗽,耳畔熟悉的聲音聽上去很是嚴肅,“尋了你這麼久,一見面就讓我吃閉門羹?娘子,就算怪我沒護好你……要算帳也回家算,好麼?”

    “……”她倒吸著涼氣,啞了一會兒,一聲聲地笑了出來,帶著無盡的喜悅在黑暗中彌漫開來。

    霍祁聽著她的笑聲,感覺到她在自己懷裡一點點少了力氣,過了一會兒,笑聲也低了下去,他屏息靜聽著……似乎成了低低的嗚咽。

    哭了?

    ...................................................................................................

    【作者腦洞小劇場】

    霍祁把蘭薇擁入懷中時的內心:終於找到了好激動好激動好激動……

    蘭薇在黑暗中時的內心:我勒個去這誰啊什麼情況啊大半夜的非禮啊!我的清譽我的清譽我的清譽……

    ——綜上,陛下,你也就是運氣好你造麼,蘭薇要是跟我似的出門總帶點防身裝備……你完蛋了你造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3 10:09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8-7 02:09 AM 編輯

第111章 重逢

    盛阜離長陽並不遠,此時往回趕,早朝前必定能到。

    一路上,馬車疾馳著,簡小霜還能強打著精神不睡,被霍祁摟在懷中的席蘭薇卻熬不住了。

    睡得昏昏沉沉,只在馬車劇烈顛簸間會醒上一醒。每次醒來,頭一個念頭便是抬頭看他。三兩次下來霍祁便心中有數了,在她再次一動時,他便道了一聲:“我在。”

    懷裡的人低低地“嗯”了一聲,又睡過去。

    ...................................................................................................

    回到皇宮時剛到寅時,席蘭薇被霍祁輕輕拍醒,揉了揉眼睛隨他下車,眼前是宣室殿。

    “先歇下吧。”霍祁溫聲一笑,攬著她一併踏上長階。

    從前總嫌長階太長、走起來太累,目下雖是疲憊不堪……卻又分外地期盼宣室殿的溫度,感覺不到絲毫疲乏了。

    宮娥早已備好長湯,服侍著她沐浴,洗去連日來積累的乏意與緊張,席蘭薇在熱氣中,眉頭漸漸舒展開,一顆心終於全然放下,複又笑意輕蘊。

    著好寢衣往寢殿走時,她問了一句簡小霜如何,宮娥銜笑回道:“簡姑娘也累得緊,已睡下了。”

    便不再多擔心,逕自往寢殿行去,踏過門檻,見霍祁從溫酒的小爐前站起身,手上一提酒壺,只倒了一杯,遞給她:“好好睡一覺,朕陪你一會兒,然後……要去早朝。”

    口吻大是無奈,有隱隱的歉意,好似這般扔下她去早朝很是委屈了她一般。席蘭薇抿唇一笑,啜了口杯中暖酒,頷首道:“陛下放心去,臣妾無事。”

    原是她睡在床榻內側、他側躺在外側陪著她,卻是過了不一會兒,她就無意識地蹭近了些。再過一會兒,又蹭進了些……

    大半的床榻就空了下來,霍祁瞧瞧裡面偌大的地方:早知道他就往裡躺一躺了……

    席蘭薇在夢中,恍惚間覺得還在宮外,每日躲避著尋找她的人,過得心力交瘁。回過頭,又看到城門口處貼著的自己的畫像,她眉頭一蹙,心中大是煩躁不安。

    霍祁安靜地看著她,她如玉白皙的面容被美酒染了淡淡的紅暈,安安穩穩地睡在自己面前,幾乎讓他覺得這一切都不真實。

    好在……當真近在咫尺,他小心地牽過她的手,手指在腕上一搭,便感受到她脈搏的輕動。

    真的回來了……

    他笑了一笑,她卻倏爾蹙了眉頭,眼皮跳了一跳,發出一聲輕哼。

    接著,霍祁看到她又往前蹭了一蹭。

    自然而然地伸手擁住了她,感覺著她略有些紊亂的氣息在他懷中逐漸恢復平穩,低頭看一看,眉頭也已全然舒展。

    又過一會兒,再低頭看一眼,眉目間隱有笑意。

    “呵……”霍祁不禁輕聲一笑,思量著先前那些天,自言自語地低聲打趣她,“那些天朕不在,你在外面是怎麼過的?”

    大概是跟他一樣吧——寢食難安。

    ...................................................................................................

    宮人們按著皇帝的吩咐,備了合她口味的早膳——直到放涼,她都未醒;又備了合她口味的午膳——還是直到放涼她都沒醒。

    袁敘去回了話,霍祁也只好無奈一笑:“讓她先睡吧。”

    當陽光逐漸溫和、在天邊雲間染出一片橙紅的時候,席蘭薇才可算醒了。望一望天色,還以為朝霞剛出,自己悶頭一想,倒也知道這是一覺睡到傍晚了……

    睡眼惺忪地起榻更衣,髮髻綰得比以往更簡單些,鬆散地垂在肩頭,一副閒適的樣子。

    對鏡瞧了一瞧,起身往正殿去。木屐的“嗒嗒”聲引得霍祁回過頭,見是她出來,一笑:“醒了?”

    “睡了好久……”她訕訕道,“陛下也不差人叫臣妾一聲。”

    霍祁卻無所謂地說:“叫你幹什麼?也不算太久,小霜在側殿睡著,還沒醒呢。”

    所以她還算“勤快”的。

    她在他身邊落了座,他便把案上的一碟點心拿起來遞給了她:“先吃些東西?”

    席蘭薇一笑:“等晚膳吧……”

    銜著笑意倚到他肩上,她緊環住他的腰,直弄得他仍端著點心的手一僵。

    且就這麼僵了一會兒。

    “……蘭薇?”霍祁擱下點心,輕一咳,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好想陛下……”她在他耳邊輕輕道。口吻平靜,並不帶曖昧,卻聽得他直有一陣心悸,“好怕回不來了……”她又說,“好怕陛下……找不到,就不找了……”

    “怎會?”他輕聲一笑,伸手反環住她,隨她倚在肩頭,他繼續安心看他的奏章。

    ...................................................................................................

    當晚,席蘭薇十分守禮地去舒顏宮昏定了。離宮這些日子,突然回來了,總得跟各宮嬪妃見個面,有什麼閒言碎語要說的……也都儘快讓她們說了為好。

    日子長了,她更沒工夫去聽。

    “昭儀娘娘真是福大命大。”邱良人屈膝一福,嫣然笑著,不鹹不淡的口吻,“臣妾還替娘娘懸了口氣呢,心說這被歹人劫走……哪還有命回來?到底娘娘如有天佑,消失了這麼多日,還是安安穩穩地回宮來了。”語中停了一停,她笑覷著席蘭薇的神色,話語中不自覺地添了些許冷意,又道,“也不知是有天佑……還是在民間有哪位公子佑著?陛下差了那許多人去,都找不見娘娘,臣妾真是好奇娘娘到底藏在什麼地方了?”

    倒不如直接說,她是懷疑她藏在哪位公子府中了。

    席蘭薇輕笑一聲,又聽到有旁的嬪妃附和道:“臣妾也早聽聞娘娘美名遠播……”

    “就不勞選侍娘子再誇本宮一遍了。”她笑吟吟地回看過去,一語堵了對方的下文,“本宮比不得選侍娘子和良人娘子,自幼在小地方長大,四處去玩也無人多管。本宮在席府長大,便是父親再寵,家裡規矩也到底嚴格。美名遠播是不假,但本宮可沒機會去見那些個公子。”

    她吸了口氣,緩緩呼出,又睇了一睇二人,建議得很是誠懇:“兩位若只是好奇本宮在外面是否住在旁人府中,本宮可告訴二位並無;但若當真懷疑本宮清譽,本宮便覺得兩位娘子直接去陛下跟前提一提為好,免得本宮仍得著寵,兩位娘子心中有結。”

    話已足夠不客氣,邱良人無言以對地默了一會兒,狠一咬牙,福身告退。

    各樣的議論在景妃到時倏然停止。見過了禮,眾人皆很好奇景妃的態度,連席蘭薇也等著她發話。

    面上笑容如舊,景妃緩緩頷首,莞爾言道:“陛下擔憂了這麼多日,昭儀可算回來了。”

    席蘭薇回以一笑,應了聲:“是。”

    “回來便好,昭儀也不必於此有愧,雖是勞師動眾,但歸根結底算不得昭儀的錯。”景妃溫言寬慰著,頓了一頓,旋即又一笑,“聽聞昭儀昨晚歇在了宣室殿,待得回了悅欣殿……切要跟那兩隻梅花鹿好好玩玩,本宮去看過一次,一個個都沒精打采的,一看便是念著昭儀呢。”

    “諾。”席蘭薇一欠身,銜笑應下,自己心中也確是念著它們呢。

    哎……且不說兩隻鹿,那小貓呢?

    ...................................................................................................

    昏定回去,在宣室殿正殿一盛放奏章用的木架旁的角落裡,席蘭薇找到了睡得正香的小貓。

    一手拎起來,她淡看著它,略有賭氣之意:“沒心沒肺,兩隻鹿都想著我呢,就你在這兒睡得香?”

    “喵——”小貓迷迷糊糊地睜了眼,定睛一看她,揮著爪子要往懷裡撲。

    “別動。”她仍拎著它,就不抱它,手指在它鼻尖上點了一點,“裝什麼激動?明明不在意我回沒回來。”

    “喵——”小貓又叫了一聲,聽著好像有點委屈。

    “……你可著實冤枉它了。”霍祁踱著步子走到旁邊,伸手將小貓接過去,抱在懷裡撫著,“那些天,它白天就在悅欣殿等你,晚上看你還不在,就跑來宣室殿,又等到半夜才睡。昨天朕臨出宮前跟它說是去接你,它才倒頭睡了……一直睡到現在。”

    然後被她一把拎了起來,沒好氣地一頓罵。

    “喵——”小貓扭過頭來,可憐兮兮地望著她,看得她直自責,賠著笑把它抱了過來,“冤枉你了,喵。”

    霍祁噙笑,手指在小貓額上一敲,笑對她說:“天不早了,你去睡?”

    “還不困呢……”

    剛醒沒幾個時辰。

    “哦……”霍祁了然地一應,點一點頭,思量道,“也好。一會兒朕要去見個人,你興許……也想見一見。”

    ……誰?

    席蘭薇好奇地追問了幾次,他始終未說。片刻後離殿而去,二人一併乘上步輦,一直向北行去。

    好像都到了皇宮極北的一端了,已然出了後宮,席蘭薇愈加疑惑這到底是要去見誰。

    望一望眼前的宮室,規制各異,是為宗親準備的——宮宴不少,偶有宗親在宮中留得晚了亦或是喝得大醉,便可在此留宿一晚。

    ……總不能是把霍禎抓來了吧?

    隨著他一併走入一方院中,宮人很多,依次沉穩恭肅地下拜行禮,直襯得這夜色下的院子有點陰森。

    到了第三進,霍祁看一看她,推開了房門。房中兩名宮娥立即回身一福:“陛下大安。”

    起身間看見席蘭薇同來,又再度福下去:“昭儀娘娘安。”

    在榻上支了桌子正奮筆疾書的人聞言一滯,循聲看過來,睇視了她好一陣子,方帶起一笑:“回來了?”

    ------------------------------------

    【作者腦洞小劇場】

  阿簫撕心裂肺抱大腿:陛下!!!你不能讓他們見面啊!!!擦出火花來怎麼整!!!

    霍祁:………………那是你的錯好麼!!!讓他們見面也是你的錯好麼!!!我說了算嗎!!!

    阿簫: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嘿嘿嘿嘿……啊哈哈哈哈……【擺手】矮油就見一面啦,火花什麼的不會啦~放心去放心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3 10:18 PM

第112章 身份

    席蘭薇仍是在門口愣了一陣子,終於回過神來,眉目低垂頷首福身,道了一聲:“楚公子。”

    誠不該她向他見禮,這禮算是謝他救命之恩。再者……此前縱是料想會在宮中再見,她也只以為是仍如先前那般,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再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

    哪知竟是這樣堂而皇之地住在宮裡養傷,誰知他究竟是個什麼身份……

    滿含疑惑地側首望向霍祁,詢問之意分明。霍祁略一笑,輕攬著她往裡走去,低聲道:“慢慢說給你。”

    走得近了,席蘭薇方看見楚宣榻上的“壯觀”景象。

    宣紙本冊占了半邊的位置,榻中央支了小桌,桌上文房四寶齊備,他還在不停地寫著。

    在寫什麼?

    席蘭薇雖是好奇卻未直接發問,等著霍祁先開口。

    霍祁將他手邊剛寫就的兩頁紙拿起來,掃了一眼,露了笑意:“很全。”頓了一頓,又如實道,“比禁軍都尉府頂用多了。”

    “那幫廢物……”提及此,楚宣仍忍不住蔑笑,冷哼一聲,把筆擱下,目光停在席蘭薇面上,“陛下是想告訴她?”

    “沒有必要瞞她了。”霍祁略一頷首,“你連她的命都救了,還讓她怎麼信你是越遼王的人?”

    接下來的事,便讓席蘭薇十分驚詫。

    ...................................................................................................

    四年前,皇帝初繼位的時候,似乎一切都很平靜,實則各方暗潮皆在湧動。

    彼時沈寧剛當上禁軍都尉府指揮使,接了道密令,往越遼走了一趟。

    並沒有查出什麼想要的結果,倒也恰好如料。

    “找一些人,潛到二弟身邊去。”這是霍祁想出的法子,尋一些功夫足夠好、心思縝密而又對朝廷足夠忠心的人,派到霍禎身邊。

    沈寧人脈不少,心中人選也不少。擬了名單呈上,很快安排妥當。

    僅在一夜之間,一眾密探往越遼而去,在之後的數月中,以各樣的身份拜在越遼王門下,身居各職,仿若一張大網覆在越遼之上。

    而後自然也非一路順風,霍禎到底不傻,細作麼……總有些會露出馬腳的地方。 且這些人縱使忠心,也難免有幾個因為各樣原因而叛變的,被查出的不是沒有。所幸沈寧的安排也留了退路,這些人即便叛變,能“如實”供出的也只是皇帝在監視眾位藩王,越遼王並不知皇帝在格外查他。

    一年半後,這張大網被捅得千瘡百孔,皇帝能收到的稟報越來越少,卻並不為此心急。

    因為在這張大網之外,還有一個人。

    “這個人,你不必告訴我是誰,也不得讓旁人知道。”霍祁思量著,面色格外陰沉,“你我都有本不該信卻信了的人。”

    不知那些被越遼王查出的密探中,有多少是因為自己人透了風聲。

    “他該做什麼,你去安排一次,便不再多聯繫;查到什麼,讓他單向稟來,如無意外,朕不額外下其他旨意。”

    這便是最危險也最穩妥的一個法子。連他自己也不知此人是誰、沒有其他安排,旁人很難知情,霍禎就又少了一個查出他的可能。舉國上下,只有沈寧一個人真正知道這個人的存在。

    便是楚宣了。

    ...................................................................................................

    席蘭薇聽得訝了又訝,愣了許久,仍是愕然不減:“可你……你行刺過。”

    她第一次見到楚宣,就是因為他在宣室殿行刺。不僅如此,上一世時,楚宣還因為這次行刺的失敗命喪宣室殿。

    “那是我們的疏忽。”楚宣短促一笑,“為了得越遼王器重,故而安排了我與沈寧的遠親關係,讓他覺得我定能套出許多話來。他倒是比我們想得陰毒些……竟讓我來行刺。”

    及此,席蘭薇細一思索,恍然大悟。

    安排楚宣行刺霍祁,如成,則皇位換人來坐,皇帝無子,最有勝算的便是霍禎這個與皇帝一母所出、同為先帝嫡子的藩王;如不成,楚宣與沈寧是血親、且是受沈寧舉薦入的禁軍都尉府,沈寧必受牽連,由此可除霍祁的左膀右臂。

    “那你……”席蘭薇冷氣倒抽——那次楚宣是抱著必死的心來的,且在她上一世的時候,他的的確確就這麼死了。

    手心覺得不適,手指觸過去一探,她才覺出自己已經出了一手的冷汗。思了一思,壓著心驚又道:“可你……若是當真死在宣室殿,還是會牽連沈寧啊……”

    因為皇帝並不知他身份……可上一世,也確實未見沈寧受牽連。

    這就涉及到保險起見而涉及的最後一道安排了。

    此事還是沈寧建議的,政局萬變,誰也不敢保證自己會一直忠心——包括他自己。便讓霍祁另給了楚宣一封密信,信中內容連沈寧也不知,是這幾年來,楚宣對霍祁的身份。

    訪落。

    此後沈寧知道楚宣藏在越遼王身邊、霍祁則知道有“訪落”這麼個密探。

    “我若行刺失敗且未能逃,必會留下這二字。”楚宣噙著笑意,說得風輕雲淡,“于越遼王而言,他所知的,會是沈寧的表弟早已被人暗害,我不過是個冒名頂替的,騙了所有人……所以沈寧不會遭到牽連。”

    怪不得在席蘭薇質問他若牽連沈寧夫婦怎麼辦時,他吞吞吐吐,只說早有安排。

    《訪落》,那是《周頌》中的一篇,講的是武王去世成王繼位時,政局不穩,成王一邊權衡利弊,一邊又要竭盡所能穩固大權,以此一表決心……

    眼前的“訪落”,好像更驚心動魄一些。

    當真不怕死麼……為了一份從頭到尾都並不可能屬於他的權力賣命。席蘭薇唇畔翕動,兀自念叨著這份疑惑而未問。

    “怕死?”楚宣輕笑出聲,驀然驚悟他本就能看懂她唇語的席蘭薇一悚。

    “在成為‘訪落’之前我也沒怕過死。”楚宣隨意一笑,“我先前的身份你想聽麼?”

    席蘭薇還沒來得及點頭,便聽得一旁的霍祁淡言道:“先前的身份曾驚得朕寢食難安好幾天。”

    燕東俠傳人。

    “燕東俠”之稱本始於前朝大燕,東西南北四方各有一名望最高的遊俠,本是時常換人來坐此位的,但自永昭三年,晏宇淩坐上此位後,因著名望太高,這稱號逐漸成了他一家之屬,唯他的嫡傳弟子配稱一聲“燕東俠”,旁人皆盡沒份……

    而後,這名號也就成了一個獨特的存在,縱使朝代更迭也還留著。

    讓霍祁寢食難安的便是那個“燕”字,那是在上次去珺山行宮避暑的時候,楚宣在暗中出手殺了那個對席蘭薇不利的宮女青煙。銀標上毫無裝飾,唯獨那個“燕”字十分灼目。霍祁能聯想到的頭一件與“燕”字有關的事……自是前朝大燕。

    還以為有前朝宗室有所不滿前來行刺了。

    席蘭薇驚訝得說不出話,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一時簡直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又啞了一回。

    霍祁笑看著她的神色,半晌,循循善誘:“你想問什麼?”

    “我……”席蘭薇懵了一懵,輕一咳嗽,“從前聽聞……那位晏大俠……可當真和大燕皇室沾親啊!”

    怎的他的後人來幫大夏辦事了……

    “大燕朝敏宸寧皇后的兄長。”楚宣一點頭,肯定了席蘭薇的“聽聞”,“但遊俠從來不願摻和朝中之事,世家、宗親,都和我們沒有關係……”稍稍緩了口氣,他又道,“燕東俠一脈後來倒是多了個‘愛好’,殺佞臣斬昏君,不論朝代不論姓氏,只殺為禍天下之人。”

    倒是個不錯的愛好……

    席蘭薇心下暗贊著,面上的驚訝卻還沒緩過來,楚宣挑了挑眉頭,又道:“不必驚訝……不是誰都愛一爭皇權。論起來,祁川還有賀蘭氏一脈的後人呢,到現在也還是大商賈,安心倒賣當地的月長石。他們都不曾反過大夏,遠輪不著我們來反。”

    ...................................................................................................

    席蘭薇只覺得……聽了一出無法想像的故事,涉及江湖貫穿朝堂,關乎本朝繁盛,牽扯前朝傳奇……

    回味其中心驚細節之餘,席蘭薇忍不住地一再打量霍祁,最終還是想不明白地問他:“楚宣這樣的人……豈會為朝廷所用?”

    “誰說他為朝廷所用了?”霍祁淡淡地回看著她,足下未停,“他們燕東俠的愛好麼……斬佞臣,誰為禍天下就殺誰,只能怪霍禎自己不安分,勾結著赫契奪位。”

    全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臣妾覺得楚宣……”席蘭薇就勢接了口,語至一半,倏爾發現自己並不知自己究竟要說什麼,便就這樣頓住。

    霍祁一笑,回過頭看看已離得不近的那一處宮室,又看向她,笑意斂去幾分,眼含探究地道:“朕覺得楚宣……大約是喜歡你。”

    說得她心中驟然沉冷。

    他打量她的神色少頃,了然地一點頭:“你早就知道?看來方才不該讓你們見面。”他說著頓了一頓,沒有理會她臉上愈發掩飾不住的不安,又繼續道,“怨不得他為了救你,連這藏了幾年的身份都捅破了;怨不得……他不惜被禁軍都尉府抓住。”

    若不是他自己願意,禁軍都尉府哪有那麼好的運氣……幾個外出查些小事的官員,無比“幸運”地碰上了這要犯,且一箭即中。

    席蘭薇腳下僵住,禦輦已在眼前,她卻不知道該不該和他一同上去了。

    霍祁便也停下來,覷一覷她:“你怎麼說?”

    “臣妾……”

    晚風中,她抬起頭來,凝望著他,雖有心驚卻並非恐懼,淺淺一笑,她道:“臣妾不能左右他的心思,但臣妾知道自己的心思。”

    “嗯。”他一點頭,笑了一聲,步上步輦。回過頭去,她還在原地站著。

    他看著她,她反問說:“陛下怎麼說?”

    “挺好。”霍祁隨意而笑,“你人見人愛才好,有旁人喜歡你,說明朕眼光還不錯。”很是欣慰的樣子。他將手遞向她,溫和的聲音中滿是自信,“不怕他搶。”

    席蘭薇輕一咬唇,面上浮起點紅暈,卻是賭氣似的沒有去扶他的手,兀自拎裙上了步輦,大是不滿他又嚇她的意思。...<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3 10:21 PM

第113章 著手

    楚宣在霍禎身邊“埋伏”了那麼多時日,又受霍禎信任,知道的底細自然不少。他傷得重不便拜見,將所知情況一一寫下呈至宣室殿,霍祁便看上一些、每隔三五日去見他一次,詳細問上一問。

    這樣的時候,他總是帶著席蘭薇同去的。起先兩次是席蘭薇恰在宣室殿中,以為自己碰巧遇上他要去而已,而後卻是她不在,他也要差人來傳她同去,弄得她直覺得不合適,坦言道:“到底是政事,臣妾總在一旁聽著……逾矩了。”

    霍祁聽言只閑閑一笑:“寧可你聽聽這個,免得在後宮聽那些閒言碎語。”

    席蘭薇黛眉稍稍一挑:“早知如此……不攔著陛下治她們了。”

    還得從她半路被劫一事說起。回宮後,被說閒話自是免不了的,或多或少、背地裡或者稍稍明面上一點……總能聽著些風聲。霍祁聽說了便要重罰,這次她卻不得不攔著。

    不同於此前不知分寸的興風作浪,此番……大概是可算明白了她得寵到了何等地步,一切閒話都傳得“細水長流”,有是有,要查個明白卻不容易。

    如此一來,他若當真一怒之下重罰了才是推波助瀾。原本不是什麼大事,鬧得後宮不寧,傳出去才真成了她妖言惑主。

    所以這些本就鬧不起來的傳言就由著她們傳去,若真鬧起來了……那時再治,也名正言順。

    倒弄得她不得不來面對楚宣了。

    ...................................................................................................

    再和霍祁同去時,她有意沉著一張臉,沒精打采與不悅之意並存。御輦上,霍祁只支著額頭笑看著她,端的是無論她擺出怎樣的臉,他都要帶她同去的意思。

    抬眸斜斜一瞥,席蘭薇堵著氣,心中更加確定這幾日隱隱生出的猜測,銀牙輕一咬:“陛下幹什麼較這個勁?臣妾是陛下的昭儀,他就算再動什麼心思,臣妾總也不能跟他跑了……”

    何必非得總帶她同去,非要用二人的相處來堵楚宣的念想?

    “兩回事。”霍祁風輕雲淡地一笑,“你是朕的昭儀不錯,朕也當真不覺得你會對他生什麼心思。不過感情之事……總是讓他自己死心了好,若只覺得因為你是宮嬪而不言,這麼悶下去,於他彆扭無妨,你是不是也不舒服?”

    席蘭薇淺淺一怔,遂而不得不承認:當真是。

    自打知道霍祁看出楚宣的心思,她就始終難以安心,總覺得早晚得出什麼事似的。加之楚宣又是不羈的性子,不該做的事……他也並非沒做過。

    抿一抿唇,席蘭薇輕一頷首算是認了他的說法,霍祁滿意一笑:“所以麼……解鈴還須系鈴人,你無心、朕不懼都不是要緊的,只有他自己死心才是。”

    席蘭薇若有所思地點頭間,不由得腹誹……在她得寵之前從未怎麼寵過別人的霍祁,對這方面的問題,居然很有一套……

    真是天天跟權術打交道的人,涉及人心的事便無師自通了。

    ...................................................................................................

    是以這日,席蘭薇存心要“配合”霍祁。

    禦輦在院門前停下,霍祁步下步輦後扶了她下去,行出兩步,席蘭薇就勢伸手環住了他的胳膊。

    “……”霍祁看看她,短暫地沉了一瞬,繼而笑意滿滿。

    屋外沒有宮人候著,霍祁信手推門,席蘭薇仍蘊著笑,卻在門被推開的剎那間笑容僵住。

    ——楚宣坐在榻上,背對著這邊,卻未著上衣,筆挺的脊背闖入她眼中,就連背上未好的道道傷痕都無比清晰。

    回神後,席蘭薇急忙扭頭,一頭栽進霍祁懷裡,眼不見為淨。

    霍祁也反應了一瞬,繼而反手將門關了回去,另一手一環蘭薇,也覺尷尬:“……朕思慮不周。”

    聽得門外之語,楚宣自然明白了是怎麼回事,輕輕一吸氣:“不知陛下與昭儀娘娘……”

    “駕到”二字未說出口,就聽到席蘭薇斥出聲來:“換藥怎的不留宮人!”

    裡面安靜了一陣子,俄而聽見腳步的輕響,接著門便打了開來。

    楚宣一揖:“陛下安……”

    抬眸看去,席蘭薇還是被方才那一幕弄得眼都不好意思抬,側倚在皇帝懷裡,面紅耳赤。

    “……”楚宣嘴角搐了一搐,眼見皇帝也面色不善,解釋道,“宦官尖聲細氣的……委實不適應。”

    “那宮女呢!”席蘭薇迅速抬頭含怒駁了一句又迅速埋回霍祁懷中,楚宣如實道:“傷得重,那幾個姑娘膽子小,每次都抖個不停。”

    原來是這麼回事。

    霍祁定了定神,不再多提這回事,手上輕拍了拍席蘭薇,意指勸她寬心。如常進了房中,落了座,看了眼他還在寫的東西,思索著道:“你前幾日送去宣室殿的東西,朕看了,無甚不明,倒是另外想起一事。”

    楚宣也逕自落了座,輕一點頭:“陛下請說。”

    “去年冬時,朕帶蘭薇去含章殿看雪,長階之下有一行字,當時沒看清楚,近來出了這事之後……是‘珺山去不得’,是不是?”他平緩地問著,倒讓席蘭薇也不由得多上了兩分心,思及當初之事心下疑惑也不少,一時也就顧不得方才的尷尬了,凝神靜等楚宣作答。

    楚宣頷首應道:“是。”

    “為什麼不直接說?”霍祁不解道,“她的悅欣殿、朕的宣室殿你都來過,要傳這句信不是難事。”

    “當時我覺得越遼王在疑我。”他給出的答案讓二人皆是一滯,“且我知道越遼王在宣室殿也安插著人手,不知這人是何等位份,為防暴露身份,自是少出現為好。至於那行字……”他苦一笑,“是在殿頂上看著大致的位置用石子打出的,不能出聲驚動侍衛、風雪又大,便沒寫清楚。”

    他解釋得仍很輕鬆,霍祁的沉肅便顯得格外明顯。席蘭薇側首看過去,凝望許久,他卻仍只是兀自思索著。

    “陛下?”她輕喚一聲,伸手握住他的手。

    “嗯。”霍祁隨口一應,又靜了一靜,方淡言道,“該辦他了。”

    “陛下?!”二人俱是一驚,席蘭薇只是被他突然說出的話驚住,楚宣愣了愣道,“佈置尚未妥當……”

    “夠了。”霍祁輕笑,“自古平亂,突然而起的叛亂被彌平的都不少,我們的安排已然足矣。他既曾起過疑心,此番你無端消失,這疑心就更難免,不能等他先動手。” 他說著,抬起手來,在席蘭薇握在上面的手上一吻,口氣輕鬆地又道,“再者……趕緊平了此事,朕還等著當父親呢。”

    聊著聊著正事突然和妾室打情罵俏……

    席蘭薇眉頭微挑,當真服了他這個關頭還能記得讓楚宣看明白其間關係的事,做得兩不耽誤。

    ...................................................................................................

    從赫契急召沈寧回朝,各樣的安排便要開始著手準備了。起先必定還是暗處的,而後挑到明面上,總難免惡戰一場。

    “陛下想拿什麼說辭‘挑事’?”席蘭薇一壁研著墨,一壁問得不恭不敬,“不敬先祖?收受賄賂?還是索性尋些星相與陛下犯沖的由頭?”

    “……”霍祁來回來去打量著她,輕一笑,帶著譏諷誇讚道,“頗通此道啊……”

    “謬贊謬贊。”席蘭薇笑而頷首,十分“恬不知恥”。

    “說辭不急,那是最後一步。”霍祁執盞飲了口茶,頓了一頓,又說,“楚宣那邊……你這般安排也不錯。”

    “……啊?”席蘭薇一愣,並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小霜……”霍祁脫口而出,話至一半,對上她的一臉不明,有點微訝地吸了口氣,“不是你安排的?”

    ...................................................................................................

    霍祁就這麼賣了個關子,沒直言告訴她楚宣那邊出了什麼事。席蘭薇被逼無奈自己差人去打聽,才知簡小霜近些日子,每日下午必往北邊走一趟。

    難不成……

    一邊驚訝著一邊忍不住笑了,席蘭薇搖一搖頭,暗說命中有些事真是說不清楚。

    不過倒也正好。

    ...................................................................................................

    簡小霜回到房中時已過了晚膳的時間,回身闔上房門,擦了把汗,轉回身時驚了一跳。

    “……昭儀娘娘。”木了一木才福身行禮,面色有些發白,讓席蘭薇不禁笑出聲來:“心虛什麼?”

    “奴婢……”簡小霜支支吾吾,強自定下心來,自然不會承認,“不知娘娘所言何事?”

    “你去找楚宣的事啊。”口氣輕輕,席蘭薇也全然不跟她兜圈子。站起身踱到她面前,站定了睇一睇她,又道,“有什麼不敢承認的?一個未娶一個未嫁,芳心暗許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

    簡小霜嚇得直往後退了一步,緩了兩口氣,低垂著首仍是辯解道:“奴婢並沒有……是……是楚公子傷得厲害,旁的宮女又不敢給他換藥,所以……”

    “所以你聽了一句就上心了。”她輕輕一哂,適當地接過話來,一語點破簡小霜的心事,又再度問道,“還不承認?”

    “奴婢只是……”簡小霜念叨了兩便這句話,仍是說不出個所以然,聲音愈漸低了下去,再開口時,竟有些許哽咽,“奴婢知道自己還要在宮裡留幾年,但求娘娘……這些日子許奴婢去見……”

    當真是芳心暗許。

    席蘭薇蘊起笑容,眼下……她們是互相有求于對方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3 10:32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8-7 02:10 AM 編輯

第114章 面對

    簡小霜總會有很簡單的感情,無論是哪一世裡的簡小霜。席蘭薇仍還記得,在王府的時候,每個人都活得那麼複雜,喜怒皆說不清,可簡小霜還是能言簡意賅地說明自己的喜惡。喜與不喜,她分得十分清楚。

    是以知道她“十分清楚”的心思之後,席蘭薇便也把話說清楚了:“本宮並不想強留你。”

    簡小霜不禁一怔,抬頭望向她,目光茫然而惴惴。

    “待他傷好,若肯娶你,本宮樂得讓你風風光光地嫁人,跟陛下討些封賞也不是難事。”她微微一笑,望向牆邊陰影下舒展著的綠葉,緩緩道出自己的心思,“但本宮也要求你件事。”

    她需要簡小霜給家中寫封信。

    霍祁這一番舉動較之上一世,提前了好幾年。簡家尚還沒有那麼大的勢力,但眼下也已是大商賈了。

    席蘭薇借著羋恬的手打聽了,南邊近半的糧食生意都已在他們手中。猶如霍祁所說“雖未妥當,卻也足矣”一樣,她所期望他們能幫得上忙的事,差不多也“足矣”了。

    一旦事起,她要越遼一地亂成一團,正好從糧價開始。

    “縱使軍隊糧草別有來路,糧價如何與他們無關,但士兵總有家人。”

    他們準備著征戰,家中卻為口糧發著愁……這于但凡有點良心的人來說,都會是切膚之痛。

    “今秋各地皆豐收,糧商們收糧的價格便不會太高。讓你父親提價去收,農民們必定樂得賣給他。”她一頓,眼中的笑意並不善良,“然後……其餘地方無妨,越遼一地,以往年兩倍以上的價格去賣。”羽睫輕覆,恰到好處的補充正好解了簡小霜的心中擔憂,“多花的錢、虧了的錢,本宮會補給你們。沈家、羋家也皆願出力,不會讓你們吃虧。”

    商人麼,沒有平白吃虧的理由,哪怕是為了天下。

    “哦……”簡小霜點了點頭,仍是驚疑不定,想了想,又不無擔憂道,“可是那麼多百姓……”她咬了一咬嘴唇,“便是越遼王不義,越遼百姓何辜?”

    “不會太久的。”席蘭薇抿唇頷首,對她這番心思頗有贊許,“只讓他們一嘗苦處而已,而後,朝中自會調撥糧食去救濟。”

    越遼王若攔,臣民皆要恨他;若他不攔,臣民最終要謝的,也是朝廷。

    “也不會讓簡家背上駡名的。”她又一聲笑,輕輕鬆松地道,“事畢之後,舉國上下聽說的都只會是當地糧商受越遼王要挾,不得不哄抬糧價,意在積攢銀錢供謀反所用。”

    倒是因果皆合,很說得通。

    簡小霜沉默不語,又認認真真地前後思量了一番,終於點了頭。

    一封長信寫罷,能分明看出許多停頓之處,是認真斟酌後的結果。席蘭薇讀了一遍,很是滿意,折了兩折,裝入信封中,向簡小霜一頷首:“多謝。”

    ...................................................................................................

    涼亭中,主僕二人靜默對坐,在徐徐晚風中各自飲罷一盞茶。席蘭薇始終緊握著那信封,心中思緒萬千,最後匯在一起不過一句話——霍祁必要大勝。

    “明日再去見他時,你去小廚房做兩道拿手的糕點帶去吧。”她替簡小霜想著,一哂又道,“不知道管不管用,他興許喜歡。”

    簡小霜面上驀地一紅,點了點頭,一句話都不好意思說。

    風聲有輕微的變動,似乎更疾了些,刮得稍粗些的樹枝也輕晃起來。席蘭薇蹙一蹙眉頭,被這曾經熟悉的變化弄得有些不安,細一思量又覺不會,他還養著傷呢。

    便仍安心地坐著。須臾,又一陣風。

    “秋白。”她輕喚了一聲,微笑道,“你帶旁人退下吧,留清和在就是,本宮還有些話要和小霜說。”

    “諾。”秋白頷首一福,帶著一眾宮人退出後院。

    又一陣風。

    她仍壓制著不安覺得不該是,簡小霜更沒往那裡想。靜了一靜,卻見清和猛一抬眸,當即便要喊出來,又下意識地抬手一捂嘴,將到了嘴邊的喊聲噎了回去,坐在她對面的簡小霜則霎時面色發白。

    當真是。

    席蘭薇一屏息,沒有回頭,話語溫和:“楚公子傷還未愈,莫要四處走動為好。”

    “我心裡有數。”楚宣輕聲冷笑,“但此事,只能私底下求昭儀娘娘。”

    席蘭薇微一沉,垂首道:“楚公子請說。”

    楚宣卻看向幾步外仍嚇得發愣的清和,打量著道:“這宮女……”

    “不用避著。”席蘭薇淺一笑,倒仍是揮手讓清和退下了。不用避歸不用避,也犯不著讓她在此擔驚受怕。

    四下安靜,楚宣掃了簡小霜一眼,在亭邊欄上坐下,口氣不溫不火:“我不會做什麼過分的事。”

    “楚公子不是沒做過‘過分的事’。”席蘭薇銜著輕笑,提醒得很不留情面,“為謝救命之恩,那事我沒告訴陛下。”

    楚宣眉頭一皺,淡睇著她的側臉,道了聲:“多謝。”

    “客氣。”她理所當然地受了這聲謝,又道,“楚公子那點心思,陛下都知道了,公子好自為之。”

    楚宣一笑,凝視著她問:“你就這麼討厭我?”

    “你藥啞的我。”她回看過去,話語輕輕地續言,“為謝救命之恩,這事我也沒告訴陛下。”

    平心而論,在知其身份後,對他雖已並無厭惡,但若單論起她致啞一事……她實在很有資格恨他。

    這一世是她運氣足夠好,霍祁費心費力地將她的嗓子醫好了。可上一世,她可就那麼啞了一世,拜他所賜。

    “多謝。”楚宣又道了一聲謝,遂而又道,“此行只想跟你說明白一些事,你願聽便聽,不願聽我便走,不用這麼大的敵意。”

    席蘭薇黛眉蹙了一蹙,帶著幾許思量靜了靜,終是點了頭,洗耳恭聽。

    “這次的事,我能讓陛下找你回來,便能讓他找不到你。我既選了前者,就沒打算再事後搶人。”他話語稍停,喟歎一聲,“先前確是……我失禮過,但日後不會了。”

    席蘭薇清淺一笑,換作她說了一聲:“多謝。”

    “我對你有虧欠,不會讓你再為難一次。”他的口吻沉了一些,席蘭薇悄悄側過頭去,夕陽的微光下,他的面容被映得明暗清晰,微垂著首似乎有些懊喪,“那是我第一次……覺得不想再當細作了,哪怕是為除佞臣。”

    “什麼?”席蘭薇有些茫然,不知他說的是什麼。

    楚宣好似沒聽到她的發問,兀自又說下去:“為了讓霍禎信任,他交代的事,我必須辦。他讓我去席府下藥,我便按他的吩咐去了。我想權力鬥爭之事,總會有人死得冤,大將軍就算這麼死了……待得陛下彌平叛亂,也算替他出了這口氣。”

    她再度回過頭去,目不轉睛地凝視著他,心跳好像有些凝滯。

    楚宣與她目光一觸,一聲苦笑:“但我沒想到……沒有人死,大將軍甚至一點事都沒有。我在你院外的那棵樟樹上,看到你醒來後哭得痛苦至極卻發不出半點聲響。那是我第一次……第一次覺得這些事根本就錯了,無論誰輸誰贏,根本就沒有哪一方是真正的對。任憑哪一方,都會卷些無辜之人進去……”

    他說著一啞,半晌,又緩緩道:“所以霍禎讓我去行刺時,我萬分希望自己就那麼死了。”

    本想死在那裡就一身輕鬆,再不用如此壓抑下去,但偏生遇到的是她,始終一個字都沒有,就算被他一劍刺中都沒有半點聲響。

    許是藥啞一個女子後讓他的愧疚太深,黑暗中,他雖是並不確信,還是不由自主地往她身上去想……

    他知道,席家的女兒沒有嫁給越遼王,而是進宮了。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一聲長歎,他回思中苦笑著感慨了句:“細作的日子……真不是人過的。”

    時常潛入宮中,她明他暗,她的一舉一動、一笑一顰他都看在眼裡,看著她給皇帝出謀劃策,一壁暗讚她聰明一壁又不願她淌這個渾水。

    想告訴她來龍去脈又說不得,一遍遍告訴她別碰這盤棋她又不聽。

    不止如此,就算是在此之前,每日有許許多多的話不能說、往日的親朋好友不能見,也足夠讓人鬱結於心了。

    席蘭薇驀然驚覺他上一世的真正死因,卻又無法問出來加以確認……猜測在心中蔓生著,她愈加明確地覺得,他這身功夫,若不是有心不想活了,禁衛還真未必有本事殺了他。

    深吸了一口氣,她打量他良久,能說出的也只是一句:“你不該喜歡我……”

    細作的日子夠苦了,他在給自己苦上加苦。

    “我知道。”楚宣承認得毫無猶豫,“所以我日後會自己把這心思擱下,但是……”他睇著席蘭薇,眸中有幾許不耐,待得看向簡小霜時,這份不耐轉而成了厭煩,“用不著你安排她來做這種事。你可以一心全在陛下身上,可以避我,但你做這種安排……你拿我當什麼人了?”

    席蘭薇目光一凜,簡小霜卻是先她一步開了口,冷眼看著楚宣,簡小霜一字字說得切齒:“楚公子,你拿我當什麼人了?”

   ------------------------------------

    【作者腦洞小劇場】

  楚宣:你拿我當什麼人了?

    蘭薇:拿你當糧票找小霜換糧食了麼麼噠……

    楚宣:T_T拐賣人口是犯法的……

    霍祁:我是法……

    楚宣:。。。。。。

    小霜:所以你拿我當什麼人了?

    楚宣:。。。。。。

    小霜:你說啊

    楚宣:。。。。。。

    蘭薇:就是啊你到底啥意思

    楚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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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離 發表於 2014-8-3 10:37 PM

本帖最後由 焰離 於 2014-8-3 10:38 PM 編輯

第115章 情話

    楚宣來此本就是為將此事說個清楚,簡小霜又是個直性子,話一至此,便很有些尷尬。二人皆有不快地對視須臾,簡小霜明眸中是被輕看的怒意,楚宣則是沉著臉,無甚特殊情緒。

    生生弄得席蘭薇不知該如何插話。

    如此僵持了須臾,簡小霜尤帶著不快,起身朝她一福:“奴婢告退。”

    “小霜……”席蘭薇喚了一聲卻沒喚住,在轉過頭,楚宣方才所坐的地方也已空空如也。

    這都什麼事兒……

    看看手裡這封信,她覺得好像自己騙了簡小霜似的,甚至不知這信還能寄不能。

    傍晚,“嗒嗒”木屐聲將霍祁從苦思中拉了出來,不看也知道是誰,微露笑意。

    待得又走近了些,他才徹底放下眼前的事,抬頭一瞧,她卻是一反常態的愁眉苦臉。

    “……怎麼了?”他笑問她。

    席蘭薇一聲歎息:“他們吵架了。”

    “……”霍祁仔細想了想,還是不解道,“誰……們?”

    於是她又一聲歎,全然無力的樣子,下頜趴到案上,囁嚅道:“楚宣和小霜。”

    聽她這麼一說,霍祁難免覺得……這不是挺正常的?

    是以便全無所謂地繼續看起奏章來,席蘭薇望著他想了一想,覺出他誤會,便道:“不是……那種吵架。”

    霍祁一怔,不解:“哪種?”

    簡直沒法解釋了!

    霍祁帶著滿臉疑惑,好奇納悶地看著她,看她姣好的面容上黛眉微一擰,滯了一會兒又一擰,俄而吞吞吐吐道:“不是……臣妾和陛下那種吵架。”

    恍然大悟。

    “哦……”霍祁銜起笑意來,頓了一頓,又認真問她,“那是哪種?”

    “他們……他們不是兩廂情願。”席蘭薇重新伏回案上,垂頭喪氣。

    “不是?”霍祁微訝,他原也覺得是。不過……即便不是,似乎也非什麼大事,至少並不是他們該管的事。便一點頭,笑而打趣她說,“也很正常,你操這個心?”.

    席蘭薇也知自己不該操這個心,但在有求於小霜之後,她再不操這個心就不合適了。

    在房門前躊躇許久,可算鼓足了勇氣,扣了扣門。

    “誰?”裡面的揚音發問分明帶著哭腔,席蘭薇咬了咬牙,推門而入。

    “昭儀娘娘……”簡小霜離榻一福,低垂著首,席蘭薇還是清楚地看到她兩眼哭得發紅。

    闔上房門,她走到小霜面前,緩了緩心中的窘迫,拉著她的手一併坐下,斟酌著勸道:“他……他一個遊俠,說話不當心恐怕難免,你別難過……”

    心中卻怪楚宣也忒“不當心”,之前只讓她支開清和、以致於她覺得他興許有什麼話要對簡小霜說也還罷了,結果……居然是那麼一句話,還說得毫不委婉。

    信擱在案上,席蘭薇凝神笑了一笑:“這個……你若不願意了,就拿回去。是本宮有求於你在先,想當然地以為你們……”

    還以為他們當真是情投意合了呢。

    簡小霜看看那信,搖一搖頭,貝齒一咬,斷然道:“霍禎該死……跟楚公子喜不喜歡奴婢,是兩回事。”

    倒是分得很清楚。

    席蘭薇稍松了口氣,默了一默,又道:“那……本宮去幫你和楚公子說清楚?”

    簡小霜又一搖頭:“不要。”

    聽不出是真心不想還是賭氣,席蘭薇觀察著她的神色沒說話。簡小霜頷首躊躇著,終於道:“隨他怎樣想,奴婢又不是嫁不出去。大不了……就在宮裡安心留幾年,回家再嫁人去。”

    倒是“想通”得很快。

    這樣的事總是可大可小,想通了不再提的有,越想越想不明白自盡了事的也有,席蘭薇自然放不下心,想再勸兩句,簡小霜的話卻是更堅決了:“娘娘不必勸了,他拿奴婢當了有心……惑他的人,娘娘去說他自然不會信,奴婢心裡有數。”

    擦了把眼淚,簡小霜露出的笑容輕鬆了些,淚眼迷蒙地望著她道:“奴婢也沒那麼喜歡他,再說,秋白清和兩位姐姐都還沒有婚約,奴婢急什麼?”

    已是要徹底將此放下的口氣了。席蘭薇看一看她,不知該說什麼地低下頭,再看一看她……還是不知該說什麼。

    這回可是當真欠簡小霜人情了。

    霍祁到悅欣殿時恰好看見席蘭薇躺在榻上發愣。

    遠遠望去,柔弱的身姿側臥榻上,好不婀娜;走近兩步,便見美人目光渙散,精神恍惚。

    朝側旁挪了一步,蹭著邊走過去,暫未出現在她的視線之內擾她愣神。

    卻是直到走近了,她都還沒反應,霍祁等了一會兒,可算耐不住性子了,手在她眼前晃了一晃,問出的話是:“睜著眼睛就睡著了?”

    “……”席蘭薇回神的同時便翻了眼睛白他,就勢往裡一翻身,給他騰出地方。

    白皙的肩頭自是一番頗好的“風景”,說出的話卻很是愁人:“楚宣怎麼就……不喜歡小霜呢?”

    霍祁愣了愣,一壁躺下一壁認真道:“你這跟問朕為什麼不喜歡雲思一樣。”

    “……”席蘭薇忍不住再白他一眼,糾正道,“那姑娘叫思雲。”

    “……哦。”霍祁啞啞地應了,繼而更加順理成章道,“你看,朕連她名字都沒記住,你說為什麼?”

    “那是……因為臣妾在陛下身邊了。”席蘭薇毫不謙虛道,“陛下眼前,是思雲跟臣妾比,她自然比不過。”

    靜了一靜,霍祁若有所思,好像很認可她的說法。少頃,忽的“哎?”了一聲,笑看向她說:“這就是了,楚宣眼前,簡小霜也是和你比,比不過豈不是很正常?”

    當然很清楚他在見縫插針地誇她,席蘭薇心緒更複雜了,一邊被誇得心滿意足,一邊又是煩不勝煩。翻回身來,狠狠地一頭埋進他懷裡,傳出來的語聲發了悶:“楚公子啊……求你喜歡小霜去吧。”

    一時沒有聽到他再說話,甚至連呼吸聲都不可尋。席蘭薇埋在他懷裡靜了靜,正要抬頭看看他怎麼了,忽覺背後褻衣的帶子被驀地抽開,霍祁語中笑意發邪:“在朕懷裡喊楚公子?蘭薇你……”

    接下來才更是讓她更叫苦連天的時候.

    一夜好眠之後,霍祁起榻上朝時她也醒了。一併坐起身,他如常下了榻,席蘭薇又一動,一陣酸痛。

    聽出聲音不對,霍祁回過頭,見她輕咬粉唇淚盈于睫,自然十分“善解人意”:“清和,替昭儀去舒顏宮告個假,就說她今日……”他想了一遍能用的理由,挑了一個近日沒用過的道,“失眠徹夜,精神委實不濟,就不去晨省了。”

    話音未落,已覺背後目光淩厲,仿若要把他剮了才肯挪開一般。霍祁輕聲一笑,渾不在意、若無其事地招呼宮人去側殿服侍盥洗。

    不讓她瞪。

    席蘭薇已經數不清楚這是她近一個月來第幾次受這種“委屈”了。還不能怪他,算起來罪魁禍首還得是她自己,是她弄得他不去別的嬪妃處了,總得讓他有個“宣洩”的地方。

    喝著粥都覺得身上不對勁,席蘭薇倒抽冷氣,囑咐清和去煎副止痛的藥來。

    心中思索著他這幾次“折騰”她尋的理由,繼而便在“提不得”的話題中又加了一項:楚宣。

    可正事還是得說。

    霍祁看罷簡小霜寫的那封信,總算是明白了席蘭薇昨晚矯情個什麼勁。

    真是托人家幫了好大一個忙、反過來又捅了人家一刀的感覺……

    翻著手上的幾頁信紙,霍祁看著她,悲戚道:“你這算什麼事……”

    “臣妾又不知道他們倆不是……那樣。陛下先提了一句,之後聽小霜那話的意思……怎麼想都以為真是……成了呢。”說得磕磕巴巴,席蘭薇長吸了一口氣,又道,“不過小霜也說了,肯幫這忙,霍禎與楚宣兩回事。”

    沒有席蘭薇那樣的愧疚,霍祁接受得心安理得,手上將信折好,一邊擱回信封裡一邊問她:“那怎的還沒送出去?”

    “……”席蘭薇一瞟他,頷了頷首,輕言道,“這麼大的事……自是要陛下同意才行。先前覺得一兩句說不清楚,才讓她先寫好了、讓陛下一目了然的。”

    “嗯。”餘光瞥見他一點頭,繼而手在她額上撫了兩下,又聽得他道,“乖……”

    身上的酸痛加眼前的“調戲”,讓席蘭薇發自肺腑地不想搭理他,貝齒輕輕一磨,她道:“今晚陛下不許來招惹臣妾。”

    他抬眼一掃她,輕吐二字:“原因。”

    眉眼帶笑,理由是現成的,今早他“給”她的:“臣妾徹夜失眠,精神委實不濟,晨省都沒去成,實在無力侍君。”

    “哦。”他輕應了一聲,一邊把那信交給袁敘,吩咐速差信使急送,一邊看向她,笑意直達眼底:“正好,朕讓御醫開副安神的藥,晚上給你帶過去,順便給你說幾個故事聽,讓你好好地睡上一覺,娘子意下如何?”

    席蘭薇朱唇輕一扯,深沉道:“不太好……”

    “哦。”他肅然一點頭,舒適地靠向靠背,口氣閑閑,“袁敘,傳旨,今晚召妍昭儀宣室殿侍寢。”

    聽得袁敘沉穩地應了聲“諾”,席蘭薇險些哭出來:“袁大人……”

    能抗旨麼?

    ...................................................................................................

    【作者腦洞小劇場】

    蘭薇:楚宣你去喜歡小霜啊去啊去啊去啊……我要她家的糧啊!!!

    楚宣面無表情:就不。

    小霜哭暈在廁所裡。

    蘭薇悲戚臉:他怎麼就不喜歡小霜呢……

    霍祁:你怎麼不問朕怎麼就不喜歡雲思呢?真是的……

    蘭薇:人家叫思雲……

    霍祁:咳……哦,思雲……

    十米外,思雲的魂魄化作一縷灰燼,隨風飄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3 10:43 PM

第116章 風起

    其間各樣哭笑不得的事拋開不提,朝中還在按部就班地做著安排。單看羋恬入宮時那一臉怨氣,便知道沈寧近來忙到了什麼份上。

    楚宣幾年來搜集到的各種消息很是有用,不僅有越遼的兵力情況,還有霍禎安插在各級官員中的眼線,姓甚名誰、家籍何在,都詳細得很。

    是以在其他安排大致妥當後,朝中迎來的是又一次官員撤換。

    背這個“黑鍋”的,自然還是……沈寧。

    禁軍都尉府查出、或是“強安”的各種罪名,讓各地均有大小官員慘遭發落,革職罷官都算是輕的,流放、抄家的大有人在。

    八月初,越遼一縣令被革職查辦,在眾多遭到波及的官員中他實在只是個小角色,一時甚至沒人多提他一句。

    可接下來……便是直接牽扯到了越遼王頭上,連在其中的一根線,是買官賣官的事。

    “陛下尋的理由也太沒新意。”席蘭薇撇嘴以示鄙夷,霍祁回看她一眼,不鹹不淡道,“管用就行,要新意幹什麼?”

    管用,自然還是管用的。

    這樁小事就像一個缺口,將這幾年埋在暗處暗查越遼王的禁軍都尉府擱到了明處,沈寧親自挑了人,急赴越遼,奉旨查案。

    先是越遼王門下的高官落馬,又牽扯出官商勾結等事,接著……販運私鹽、強霸民宅、擅屯私兵、逼良為娼……

    大大小小的事情一湧而出,一本皆一本的奏章摞在一起,雖然可說是他底下的人仗勢欺人,但若要直接查到他頭上,旁人也說不出什麼來。

    眾人都等著皇帝的決斷,一時間人心惶惶,皇帝卻始終沒說什麼,就連御前宮人傳出的話,也是他會認真看完每一本奏章、在看完後面色分外陰沉……卻無任何旨意。

    似乎,惱怒之餘,他對這位一母同胞心有不忍。

    便難免有朝中重臣上奏請求公斷了,連大將軍也在此列。一道奏章寫得慷慨激昂,在朝上稟得抑揚頓挫、老淚縱橫。

    “父親年紀大了……”席蘭薇聽罷後黛眉緊緊皺起,“陛下非讓他這麼動氣。”

    霍祁聽得她的責怪,也覺得心虛,回想早朝之上的場景……席垣委實感情太投入,以致最後氣息不穩、咳嗽連連,已然不是在做戲。拱手一揖,霍祁賠不是道:“為夫思慮不周,娘子見諒、見諒……”

    能坐到這個位子上,就算是憑著戰功一路搏下來的武將,也到底有自己的勢力——即便沒存心“結黨營私”,想要巴結附和的人也總是有的。是以在席垣這一道疏奏之後,各樣奏本紛至遝來,雖不乏迂腐至極、一味要皇帝顧及手足之情的,要求嚴懲的也到底占了大半案幾。

    不同于先前禁軍都尉府那一本本闡明罪狀的奏章,這些麼……意思大抵相同,霍祁又沒那個閒情逸致去研究眾位朝臣的用辭差別,草草地看過幾本,著人一併收了,無再看的必要。

    前朝所見,是皇帝在看罷如此堆積成山的要求嚴辦越遼王及一眾官員的奏本後,仍對此事置之不理,甚至對慷慨陳詞的席垣有所不滿。

    可見當真是顧念兄弟之情了。

    霍祁在等一個“轉機”——自然也是事先安排好的,不過,事先出了點意外,讓席蘭薇看到點別的事,這“轉機”便提前了,且不是做戲了。

    宣室殿外,席蘭薇阻著眼前宦官的去路,面色陰冷。

    “你是陛下跟前服侍的人,陛下也沒著意吩咐什麼。好端端的,為什麼往馴獸司去?”她問得口氣生硬,那宦官伏地一叩首:“稟昭儀娘娘,臣沒往馴獸司去……”

    “那你手背上那飛禽咬痕,是自己咬的麼?”她輕笑著,冷意卻更加明顯了。凝睇著他被袖口覆住一半的傷口,淡聲又道,“這鳥瞧著個頭不小,該是鸚鵡八哥一類。你若想說是撲麻雀所致,趁早把這話咽了吧。”

    那宦官聽言一噎,咬了咬牙,卻還是說:“娘娘誤會……當真不是鸚鵡八哥所啄,是今早見院中有只烏鴉,臣去轟它,誰知它竟不怕人,便把臣咬了……”

    還真會編。

    席蘭薇抬眉睇一睇他:“你們寅時輪值,輪值前被啄上一口,到現在血還未凝麼?”

    說到底這其實都是小事,若擱在以往,她就是再細的心思,也未必拿這些當回事。近日大事已起,自然格外上分心,對種種異樣不敢疏忽。見這宦官一味辯駁、神色閃爍,席蘭薇半點不同他耽擱,直接找人請了袁敘來,帶進宣室殿問話。

    他扛著不說無妨,差人一路查到馴獸司,竟也未查出個所以然,連半點疑點都沒有……

    似是席蘭薇多慮了.

    只得擱下,不擱下也沒什麼法子。席蘭薇細細思量著,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又說不出來。

    太陽初落,連用膳時都格外安靜,她思索著,霍祁也思索著,同是覺得大抵並非她多心。

    突然扔進來的一隻死鸚鵡驚得席蘭薇差點把筷子扔出去,宮人們也頓時一陣慌亂。

    “……”霍祁看看那色澤依舊很鮮豔的死鳥,平靜道,“旁人都退下,退遠些。”

    片刻後,楚宣從未闔的窗中躍入。

    眉頭微蹙,席蘭薇索性別過頭去,不多理他。霍祁睇了他一眼:“什麼意思?”

    楚宣目光瞟過那死鸚鵡,話語不溫不火:“我不該說禁軍都尉府是廢物。”

    ……啊?

    “現在沒詞說宮正司了。”他又續道。

    追根問底,那宦官確有密信送出,不過是個極小的字條,藏在鸚鵡的翅膀之下。

    席蘭薇掂量一番,心平氣和道:“平心而論,不怨宮正司,這地方確實不好找。”

    “是麼……”楚宣淡看著她,“那宦官手都被咬傷了,宮正司硬是沒想著往鸚鵡身上找,要來何用?”

    無言反駁……

    好在就此好查了,密信藏在鸚鵡翅膀底下,那總得再有個人給送出去,沒費什麼力就查到了這人,之後,與先前那宦官一併送往禁軍都尉府去審.

    先前一味要求皇帝顧念手足之情的人啞了聲,眼線直接安插到了皇帝身邊,誰也救不了他。

    於是滿朝文物都安靜等著,不知皇帝會如何發落越遼王。皇帝卻仍很是平靜,未削封、更沒派兵,只寫了一道長信予以斥責,信中內容不脛而走,據說感人肺腑。

    大感皇帝仁慈的占了多半,席蘭薇卻清楚,他暗地裡仍逼著霍禎呢。

    先前安插過去的密探,早被發現的不必多提,尚埋伏得很好的,此時有了大用。四處散下音訊,讓越遼百姓覺得開戰在即,弄得越遼人心不穩。

    而後,連秋日豐收的喜悅也被擊碎。

    明明是大豐收的年月,糧價卻意外地上漲,比去年高了一倍、兩倍……最終將近三倍。

    先前已揭出過越遼王手下倒賣私鹽之事,此番糧價上漲,根本不用費什麼口舌,簡簡單單的煽風點火之後,罪名全到了越遼王頭上。

    席蘭薇忖度著,任他怎樣的陰毒心思,此時民怨到了此等份上,他總會焦頭爛額的吧……

    朝廷調糧調得很是時候,負責此事的,是羋家。

    消息到的遠比糧食快,好似久旱後的一滴甘露,讓越遼百姓一籌莫展的臉上有了些許笑容。

    可畢竟還得慢慢等著糧食送到,少說也要半個月……

    有人以為,朝廷既有了這樣的動向,皇帝的不滿可見一斑,那麼任憑官商勾結之下有怎樣的勢力,糧價也總會降的。

    卻並沒有。不僅沒降,且還又往上躥了一躥。

    端的是越遼王一心斂財,到了不管不顧的地步.

    各方重壓會把霍禎逼得沒有退路,且雖則百姓不知內情,他卻知道得清楚,知道每一步都是皇帝的算計。

    終於,在朝廷的糧食進入越遼前,越遼王起兵造反。

    “打的居然是‘清君側’的旗號?!”霍祁有些意外,哭笑不得,看向這“君側”。

    “君側”無甚反應,繼而略顯慵懶地打了個哈欠,渾不在意道:“說得通……臣妾被劫回宮後出的這些事,之後又是臣妾的父親頭一個要求陛下嚴懲。”

    “沒勁……”霍祁咂咂嘴,大覺索然無味,“原還想著一切辦妥後,定要給他加個擅劫宮妃的罪名,這回被他先一步拿你說事了。”

    爭著搶著拿她說事,席蘭薇大呼這路子不大對頭。

    再者,不說這二位,還有個楚宣呢……

    “那日臣妾去沏茶的工夫,陛下和楚公子說什麼了?竟也提到臣妾?”她問得有些突然,霍祁想了一想,方知她指的是哪件事,一點頭道:“他請旨在禁軍都尉府任職,理由是要徹查你被劫一事。”

    “……”席蘭薇默了一瞬後脫口而出,很有不忿“那是他幹的!”

    “是,所以只是個‘理由’而已。”霍祁輕輕一哂,全然不將此事當個事的樣子,“這人能為朕所用也不錯,所以朕答應了。如果他安了其他心思也無妨,朕還是那句話……”

    不怕他搶她。

  ...................................................................................................

    【作者腦洞小劇場】

  霍祁:他要徹查你被劫一事

    蘭薇:他幹的!

    霍祁:他要徹查你被藥啞一事

    蘭薇:還是他幹的!

    霍祁:他要徹查宣室殿遭刺客一事

    蘭薇:都是他幹的!

    背景音樂:是他~是他~就是他~我們的朋友小哪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3 10:48 PM

第117章 保重

    這廂藩王要“清君側”了,長陽城裡,皇帝倒是很“厚道”地沒有讓“君側”的父親去平這個亂。

    朝中可用將領不少,諸多人選中,霍祁最後挑了個名不見經傳的。

    “齊衡?”席蘭薇看著人名想了又想,確信自己沒聽說過這號人。

    “資歷不淺。”霍祁思了一思,加以解釋道,“和你父親比……資歷也不淺了。”

    那就並不是個年輕將領了。如此深的資歷卻尚是“名不見經傳”,可見……不怎麼會帶兵麼。

    疑惑地看向霍祁,他卻只是輕鬆道:“不會什麼精奇兵法,尋常的打法倒也夠了,此番派他足矣。”

    分明是不該小覷的一戰,他卻是如此不溫不火的態度,弄得席蘭薇心下徒生懷疑,悻悻道:“陛下莫不是又派了什麼能人去暗殺吧?這一戰不過是做做樣子?”

    “……沒有。”霍祁面色一陰,對她於他的這番印象頗是不滿,“為夫這麼小人?”

    席蘭薇抿著淺笑不加置評,信他當真沒有,只看又有說什麼特殊的安排.

    兩軍第一次交戰之前,越遼王手下的騎兵營倒戈了……

    這騎兵人數不多,兩千而已,卻是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帶兵將領趁夜領著精兵瀟瀟灑灑地殺出去,幾乎無甚折損。

    不想也知道,待得次日消息傳遍軍中時……人心該有多亂。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席蘭薇輕輕笑著,手裡翻著的書是本《楚辭》,說出的話卻和書中內容全然無關,“眼下一鼓未起、一戰未打,已然士氣衰敗,大約並不是這位將軍‘識時務’這麼簡單吧?”

    為將之人,兵法謀略固然重要,一腔熱忱、一腔忠心更不能少,若是連連戰敗後出了倒戈之事也還罷了,這還沒打呢……

    霍祁看著她那一臉促狹回以一笑:“佛曰,說不得,說不得……”

    “嗤。”她嘲得分明,心領神會。

    不就是早先安去的細作也有混入軍中主事的麼……你知我知便好,不說就不說。

    爾後,前線急報傳來,首戰大捷。

    捷報來得太快、太順利,以致于霍祁親手溫了美酒、興致勃勃地想與蘭薇共飲一杯算是慶賀的時候,她都沒心思賀!

    早先光覺得霍禎陰毒了,目下看來,跟霍祁比委實是差遠了。

    即便只差幾歲,也仍應了那句“薑還是老的辣”。

    閑閑地啜了口酒,她神色懨懨卻又帶了點笑意地問他:“接下來還有多少位將領要叛變?”

    “那叫‘棄暗投明’。”霍祁認真地糾正著她的用辭,一頓又道,“不知,且看情況吧……”

    可見是埋伏進去的人不少,怨不得連帶兵將領用誰都無妨了,一點點從內部瓦解著,外面再有隨意的一擊……不需要什麼技巧的一擊,便足以讓全盤崩潰。

    一切明朗之時,楚宣提出求見蘭薇。霍祁詢問她的意思,她思忖著答應了,想著反正有霍祁在,也不怕什麼。

    仍是北邊那處宮室,臨去見時……才知霍祁在永延殿與朝臣議事。

    這是壓根沒打算與她同去。

    想想霍祁那“不怕他搶”的自信,她倒是也添了安心,平心靜氣,隨著宮人往北面去。

    同是那一方小院,卻比從前安靜了許多。院中一個宮人都沒有,只有秋風徐徐刮著,扯著枝頭還未掉落的樹葉,一下又一下。

    她剛望過去的時候,他正站在院中,背對著院門,抱臂而立,好像正思量著什麼。但只是她邁入門檻時的那一點響動,便已足夠讓他回神,轉過身來,他笑了一下:“來了?”

    好像有那麼點不真切,惹得她也有短暫的失神。抿了抿笑,她將口氣儘量放得輕鬆:“又該叫聲‘楚大人’了?”

    “哦,這個隨意。”楚宣又笑了一聲,足下未動,靜了一靜,複又道,“我要去越遼一趟……幫陛下辦事,此前,有些東西想給你。”

    “什麼?”她一怔,話音還未落,他就將一張對折著的紙箋遞到了她面前,“很久以前替你求了個簽,大悲寺的,應是很准……至少至今很准。”

    大悲寺。

    席蘭薇想著那日圓信所說之言,心中仍很心虛。接過紙箋,那簽文是:“游魚卻在碧波池,撞遭羅網四邊圍。思量無計翻身出,事到頭來惹是非。”

    不是什麼好詞。

    思及那年除夕他擲在她院中的籤子,席蘭薇不禁笑了出來:“似乎楚大人一為本宮求籤,就沒什麼好事。”

    “……什麼?”楚宣略一愣,很快明白過來,笑而解釋道,“並不是……當初那簽,是給我自己求的。看了簽解,我原想賭一把,覺得你若能從中將我身份猜出一二,興許你就會聽我的,不會再動他二人的棋局。”

    她卻到底沒往那方面想。

    “浮雲遮月,不須疑惑。等待雲收,便見明白。”

    回思著圓信對那枚簽的十六字解,眼下真相大白,這解釋倒是看著明白多了。彼時人人都在疑他、禁軍都尉府花了大力去捉拿,于他這細作而言,真是“浮雲遮月”,絕望得很吧……

    但凡是人,總難免會動搖,他大概也會。這簽解卻是預示只須耐心便好,總有一切大白於天下的時候。

    “那真是很准。”她微笑著,抬眸望一望他,問道,“那我的簽是何解?”

    “屋下安身,禍從天降。早覺先防,免遭其殃。”楚宣沉緩地道出這十六個字,席蘭薇的心無可抑制地沉了下去。

    與那十六個字相比,雖都不算什麼上好的簽文,這一條卻顯然更讓人心驚。“等待雲收,便見明白”——那條簽文好歹還能讓人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憧憬,這條麼……

    “早覺先防,免遭其殃”,倒也給了個出路,只是眼下尚不知防什麼、從何防起,便只剩了戰戰兢兢的份。

    “不知一隻簽能准多久。”楚宣笑了一笑,輕喟道,“若這‘禍’只有一回,你就不用在意了,大抵就該是霍禎劫你的那一回。”

    那一回,他“早覺先防”,安排得周全,讓她得以“免遭其殃”。

    “若不是……你就自己小心著。”他續言道。笑容有些泛苦,聲音亦顯得乾澀,席蘭薇怔了一怔,躊躇了須臾,終於問了一句:“此行……很危險麼?”

    聽他的話,很像要一去不返了似的。

    “不知道。”他如實答道,輕鬆地一聳肩頭,“這些事……險不險皆說不好。我自是希望不險,但若萬一天不遂人願……還是將該交代的事先交代妥當為好,對不對?”

    上揚的末音又浸了笑意,聽上去是在答她的話,又像是在哄她。席蘭薇沉默著,少頃,點了一點頭:“嗯……”

    “萬事保重。”他又笑道。說出的話,生生讓她覺得他搶了她的白。

    明明是他要涉險、該他萬事保重才對。

    她也只好再點點頭,回給他一句:“大人也保重。”

    “還有……”他再度開了口,卻格外停了一停,眉頭微一蹙,仿佛在斟酌言辭。

    席蘭薇沒有催促,靜等他想好怎麼說。良久,方聽他沉沉道:“告訴簡姑娘……”

    蘭薇心裡一滯。

    “我不該疑她是那種心思。”他言簡意賅地認了個錯,繼而神色沉了兩分,緩緩道,“但我不可能娶她,無關她是什麼心思。”.

    她往回走著,想獨自靜一靜,便讓宮人們跟得遠一些。

    心緒複雜,又說不清複雜在何處。明明對楚宣沒有半點那樣的感情,卻又滿心都在擔心他出事。

    行路間始終低著頭看著地,偶有一歎。一抹熟悉的玄色入了視線,她抬了抬頭,望向正走過來的那人。

    她停了腳,他還在繼續一步步走近,直至到她面前才停了腳,見她不說話,他便也不說,無聲地攬過她,繼續走著。

    “必須是他麼……”她踟躕著問道,縱知不該干預這些事,也還是萬分希望能換個人。

    “嗯……”霍祁沉吟著,一點頭,“只能是他。”

    “哦……”她便也點了點頭,不再多問不再多勸,默默地接著同他一起走。

    “只有他能進出各戒備森嚴之地如入無人之境。”霍祁淡聲道,似乎有意同她解釋著什麼。

    席蘭薇頷首:“臣妾知道。”

    “也只有他能取來、或是送去什麼東西後,不留下任何痕跡。”他又說,她再度頷首:“臣妾知道。”

    “所以……”霍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停下腳來,打量著隨著他停下的她,眼中有些不安,“不想你覺得,朕是有心為了除他,才讓他去。”

    眉頭輕輕一挑,席蘭薇的臉冷了下去,話語清淡:“陛下,此地無銀三百兩。”

    “不是……”霍祁驀地慌了,“我是看你遇上他的事便總會煩亂……”

    她還是面無表情,隨他在眼前發了好一陣子慌,在他急得連冷汗都要流下來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臣妾知道……”

    “……”他神色凝住。

    適才縈繞不散的憂心淡了兩分,席蘭薇稍緩口氣,微笑而道:“遇上他的事便總會煩亂……許是有的,但再煩亂,臣妾也沒疑過陛下的坦誠。陛下若當真是安了這個心,便不會讓臣妾去見他了。”

    哪裡是她遇上楚宣的事就煩亂,分明是他遇上她的事就格外小心翼翼。席蘭薇輕聲歎息著,側首瞧了瞧停在遠處垂首而立的宮人們,悄無聲息地投進他懷裡,將心中一切的煩亂逐漸理順、放下,銜著淺笑又歎了一聲,靜靜而道:“大事在眼前,不必總顧念臣妾……許多事臣妾許是不懂,但總還是相信夫君行得端做得 正,不會用這麼不入流的手段……”

    她信他們都是本心很好的人,只望他們……在這樣的大事中,都能平平安安的。

    “類似的話,你跟朕說過一次。”他回思著笑起來,“你說得該是對的……但朕近來愈發覺得,若是平定‘大事’間讓你存了什麼誤會,也不值得。”

    “……”她悶在他懷裡,默了半天,誠懇而灑脫地道出一句,“自此之後,再有人要‘清君側’,臣妾絕不喊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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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腦洞小劇場】

    《大夏軍事報》:越遼王手下幹將屢屢叛逃引爭議。

    《大夏娛樂報》:宮中昭儀私會遊俠遭偷拍,經紀人稱:沒有的事。

    《大夏青年報》:低調多年終得領兵,齊衡:我的世界聽我的。

    《大夏日報》刊登霍祁論文:《論昏君與明君的一線之隔——專寵與否不是重點》...<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3 10:53 PM

第118章 荷月

    不知越遼出了什麼事。”羋恬黛眉蹙得緊緊的,自她有孕至今,席蘭薇從未見過她這副神情,“這些日子沈寧派了許多人去,昨天自己也往那邊去了。”

    席蘭薇的心一懸,楚宣孤身前去並不意味著什麼,但沈寧這禁軍都尉府指揮使……

    需要他親自到場的事,絕無小事.

    如此心驚膽寒地交談時,她二人尚不知出了什麼事。不過很快,事情就傳遍了前朝後宮。

    在霍禎起兵造反之前,荷月長公主在他的封地上。

    那是他的親妹妹,也是霍祁的親妹妹,如今一遭事起,卻成了人質……

    顯是一方已不顧及兄妹之情,荷月長公主能否保命,全看霍祁。

    朝中又是好一番爭論。這一次,泰半的朝臣認為,大局當前,自是江山為重。

    換言之,長公主是死是活都不要緊。

    戰事也確實正緊張著,便有朝臣在焦急之下,不顧阻攔到宣室殿死諫。席蘭薇聽得明白,自從霍禎亮出這“人質”之後,霍祁頓時從主動轉為被動,本不該有任何懸念的戰事變得不再如預料般順利。

    看著要一齊觸柱又被宦官齊齊拉住的幾人,霍祁面色陰沉,長久無話。

    “荷月長公主是陛下的親妹妹。”席蘭薇冷著臉,忍不住開了口。手上即被他一握,示意她噤聲。她看他一眼,話語卻並未停下,“手足之情,陛下如若不顧,與越遼王有何差別?”

    幾人看著她,神色各異。不管她這話有幾分道理,他們卻難免都是同樣的想法:越遼王這“清君側”的旗號要清的就是她,她還敢在此多言。

    “幾位大人一壁怒斥越遼王六親不認,一壁又慫恿陛下置長公主性命于不顧,究竟什麼意思?”她的口氣愈發咄咄逼人起來,話音未落,即被他一喝:“昭儀!”

    很久了,他總是叫她的名字的。頂多在吩咐宮人做事時會仍稱她的位份,比如“服侍昭儀更衣”一類。但同她說話時,無論人前人後,從不以此相稱。

    席蘭薇聽得一凜,自是察覺出他心緒間的變化,離座行至案前,斂身一拜:“陛下恕罪。”

    霍祁一時未開口,倒是旁邊的朝臣先歎了一聲:“婦人之仁,陛下切不能聽。”

    語中無甚責怪她的意思,重點自還是勸他不要“因小失大”。席蘭薇靜思片刻,抬頭看向那人,笑容微蘊:“當真是‘婦人之仁’麼?”

    不似賭氣,而是認真的請教之意。直問得那人微一怔,繼而還是慍道:“朝堂之事,不容女人干政。”

    “本宮不干政,只和大人一爭這‘婦人之仁’之事。”她仍還跪著,抬頭凝睇著對方,美目中卻分明透出淩厲,甚至莫名其妙地有些居高臨下之感,“大人,‘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這可不是《女誡》中言,是《大學》所教。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長公主是陛下至親家人,陛下若不管她、連‘齊家’也做不好,如何治國、平天下?”她的話語始終緩緩的,卻又透著涔涔冷意,頓了一頓,添了兩分笑意,又道,“再深一步,越遼王與荷月長公主,皆是陛下家人,此事是陛下家事。該如何決斷,幾位大人聽旨便是,毫無置喙之權。”

    那人陡然一怒,他們還沒怪她置喙,她反來指責他們。上前一步,當即便要同她理論:“你……”

    “夠了。”霍祁口氣很輕,聲音卻已冷到了極處,透著分明的不耐,“此事不必再爭,朕自會安排妥當。”

    “陛下……”幾人還要再稟什麼,霍祁卻掃了他們一眼,淡聲道:“朕昨晚沒睡好,要歇一歇。”

    端的已是在下逐客令,幾人噎了一噎,雖顯然心中仍有不甘,終還是只能一揖:“臣告退。”

    幾人告退後,殿裡好像一下子就空了下來。宮人們摒著息不敢言,摸不准皇帝對這妍昭儀有多少惱意。

    “你就非要多這個話。”霍祁的口吻不冷不熱,睇著她又道,“知不知道霍禎打的什麼旗號?”

    “臣妾知道……”席蘭薇喃喃應道,貝齒一咬又說,“可陛下若當真捨了荷月長公主,日後就沒有後患麼?誰知不顧手足之情會不會就成了下一個謀反旗號……”

    話至一半她一抬眼,才見他始終睇著她,眸中的冷意讓她一窒,噤了聲,再度一拜:“臣妾知罪……”

    “都退下。”霍祁吩咐道。

    宮人們沉默著齊一施禮,躬身退出。

    霍祁離席起身,看著她如瓷白皙的面頰上心虛愈甚,不作聲地一步步走近,每走近一步,好像都能感覺到她的心緒又複雜了一點兒。

    他在她面前站定,忖度了一會兒,悠悠道:“霍禎打的清君側的旗號,是對天下人說了個謊,卻難免有人覺得這是對的,等著他清這‘君側’……你說,若朕直接廢了你,他仍不退兵,這謊話就戳穿了,可對?”

    席蘭薇大有一怔,不由自主地抬頭看向他,便見他沉著臉又道:“你再多管閒事,朕就這麼辦。”

    “……”一時被噎住沒說出話來,她黛眉一蹙,低頭不言。

    “呵。”霍祁輕笑一聲扶她起來,道了句“知道你是為朕好”便笑意斂去,靜了一靜,輕喟著道,“但……此事你還是不要多管了。”

    “……諾。”沒有問原因,她只是輕聲應了,聽他的就是。

    “霍禎這‘旗號’,雖是任誰一看都只是個說辭,可就是說辭,也是可大可小。”他又歎一聲,繼續解釋著,“朝中暫未有人要求廢你平亂,是文武百官還想得明白,但時日長了,朕不知會不會有人犯這個糊塗。再者……如同你擔心若捨小妹性命日後會成朕的話柄一般,朕也怕你的事日後再被人拿來議論。”

    他說得輕緩誠懇,言畢,薄唇緊抿,只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等著她的答覆。

    “諾……”她點一點頭,應得認真,“臣妾明白,不多嘴了。方才只是……”

    只是滿心都怕他頂不住壓力當真不管荷月長公主、當真給日後留個後患。

    “關心則亂。”他了然地輕一笑,拇指在她面頰上一撫而過,口吻便輕鬆了起來,“自知娘子好意,還請娘子相信為夫能料理好諸事。這份關心……”他想了一想,嚴肅道,“不如以點心表?”

    以點心表……

    自上次被劫之後,她倒確實有日子沒做點心送來了,他沒刻意提過,目下這話……倒像是念了很多時日了。

    席蘭薇有點哭笑不得,倒也應得十分認真:“諾!”.

    入夜,越遼的冀城寂靜中一片肅殺。

    已是秋末冬初,風更加凜冽了些,刮在臉上不再溫和,像是薄薄的刀片輕劃而過。

    “大人。”步入房中的人一揖,“佈置妥當。”

    沈寧手上的茶盞一頓,看向楚宣,楚宣則看向那進來稟事的人:“有多‘妥當’?”

    “……”那人噎了噎,無法作答。

    楚宣又問:“能保我不死麼?”

    那人還是沒吭聲。

    “……所以佈置有什麼用?”一聲蔑笑,他站起身往外行去,話語慵懶,“罷了罷了,本也不指望你們能保我的命,上次沒打死我就不錯了。”

    十分不留面子.

    城中百姓大約多多少少聽到了外面嘈雜了一夜。

    好在,知道戰事已起,夜市早關了,也沒有人有膽子出去一看究竟。

    于王府別苑中“看押”荷月長公主的官兵而言,這一夜堪稱可怕。

    幾隻暗箭取了門口守衛的性命,接著,離得稍遠幾步的人還未來得及走近,就眼睜睜地看著一個黑影翻入院中。

    自然不敢耽擱,立刻推門而入,然則未及看清眼前情狀如何,雙目便一陣刺痛。

    撕心裂肺的叫聲叫來了更多幫手,刀槍劍戟齊備,呼嘯而至時,恰又看到一道黑影從後牆躍出。

    “該死,真是他!”掌事的官員已然罵了出來。早先聽越遼王吩咐加強戒備、以防楚宣劫人時,就大覺自己接了個燙手的山芋,結果還真不出所料,再加強戒備也沒能攔住他。

    好在越遼王的吩咐也簡單明瞭,如是攔不住,就不必顧長公主性命。

    當下吩咐弓箭手準備,這“準備”並非府中而已。

    一道煙花竄上天空,開出一片絢爛之後,楚宣背驚得渾身一冷。街道兩旁……但凡是高些的地方,分明都有人影。

    “就說不能指望他們……”楚宣念叨了一句,繼而被他扛在肩上明顯心驚一路卻始終沒開過口的人問了一聲:“什麼?”

    “我說我們可能要死了。”他仍疾奔著,不時看一看兩邊,黑漆漆的人影卻仍望不到盡頭。

    “……”肩頭上的人又默了會兒,繼而驀地一使力,他半點防備都沒有,她就滾到了地上。

    “……殿下?!”楚宣立刻要回身去扶,她卻抬手一制止,看看兩邊的熟道黑影,自己也想得明白,“死定了對不對?那還不拉個墊背的?”

    他是奉命來救人質的,現在被人質要求拉個“墊背的”陪葬,楚宣的神色頓時複雜。

    眼見二人停下來,兩旁眾人都有點疑惑,神經緊繃著,生怕有什麼麼蛾子。

    又一道煙花竄起,楚宣聽到弓弦齊拉的聲音。

    接著,再一道煙花竄起。

    縱知難逃一死,此時也只能拼了。右手拔劍揮起,左手同時“拎”了地上的人起來,利刃斬斷木質箭杆的聲音在耳畔響個不停,連帶著身旁女子喊個不停。

    擋箭中,沒望挑幾個力道輕些的回去,偶爾還能射死幾個,多拖幾個“墊背的”。

    “啊……”荷月長公主又一聲驚叫,任她剛才怎麼灑脫,眼下見了真刀真槍也早嚇得花容失色,可這一聲叫之後,卻聽見楚宣也一聲低呼。

    “大人?!”她一嚇,未及問上一句,整個人便被用力擲出。耳邊一陣門窗破碎的混亂,繼而被摔得周身都疼。

    “在裡面等著!”楚宣喝了一句。荷月長公主支著身子看了看周圍,是一家商鋪,她在很靠裡的地方,兩邊的亂箭都射不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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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腦洞小劇場】

  霍祁:能不能少安排點蘭薇在宣室殿的戲碼?她總關心則亂……

    阿簫淡淡瞥:你倆明明是互相“關心則亂”……

    霍祁:對啊,所以……

    阿簫:所以你男子漢大丈夫,有本事你別亂啊!讓她自己亂就得,有一邊清醒就好嘛!【拍肩】

    霍祁痛哭蹲地抱頭:做男人好難……

    千里之外的楚宣:你有我難?!有我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焰離 發表於 2014-8-3 10:57 PM

第119章 二人

    如果有個人能伏在霍祁懷裡大哭且不讓席蘭薇有所不快……此人大約也就是霍祁這位親妹妹了。

    看著荷月長公主在他懷裡哭到渾身無力,席蘭薇除卻安慰她一番以外,什麼心思都沒有。

    她的勸慰之語溫柔得體,卻愈發顯得霍祁眼下很是尷尬——這是在宮門口,他身為九五之尊,被懷中少女哭得淚滿衣襟。

    邊是無奈邊是向席蘭薇投去求助的目光,好在她會意得快,接著便將這位妝容全花的長公主從哭笑不得的皇帝懷裡勸了出來。

    一手攬著她的肩頭,一手從宮娥手中解了帕子過來遞給她,又笑言道:“莫哭了,回來便好,不幸中的萬幸……便好好在宮裡住著,其他的事,陛下自會料理妥當的。”

    荷月長公主點一點頭,自己也努力著平心靜氣,過了一會兒,抽噎聲終於低了,望一望席蘭薇又望一望霍祁,問他說:“皇兄……現在的昭儀娘娘,是她?”

    霍祁一頷首,同時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沉默不言。荷月會意,也不再問,只再度看一看席蘭薇,貝齒緊一咬朱唇,垂首靜默。

    席蘭薇自將這些看在眼裡,但見是霍祁的意思,也就無甚追問到底的心思。目下他煩心事多,其他無關緊要的,她遂他的心願便是。朝中之事縱幫不上忙,也總不能添亂。

    這些日子都是這樣的心思,是以他不說她便半句不問,她想說的但凡他不讓,她也就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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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月長公主自然住在了宮裡,霍祁怕委屈了她,便差遣了御前宮人去服侍。她平日裡也不怎麼出門,和嬪妃們走動很少,唯獨和悅欣殿格外熟絡些。

    問及原因,她只說是喜歡那兩頭梅花鹿。大半的時間也確是和梅花鹿一起待著,席蘭薇時常坐在廊下靜看,三五次下來,看出點名堂來。

    “她拇指上有燙傷,看形狀、方向,是被煎藥砂鍋的把手燙的。”她一邊說著一邊蹙起眉頭,神情緊繃,“傷很新,且今晨來時,身上分明還有點藥味。”

    她一個長公主,哪裡需要自己煎藥,更沒理由幫別人煎藥……

    “那天心血來潮進小廚房做糕點,那麼巧,給本宮搭來的飲品就恰是杏仁茶。”她越說,心中的不安就越加分明,連帶著面色微白,讓秋白清和直是不解。

    是以荷月長公主再來時,她銜著笑意,問得直白:“還未來得及問上一問……長公主是如何逃出越遼的?”

    似是被許多人合力救出來的,一路急送回長陽。其中細節,她自己沒有說過,霍祁也沒有多提,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越遼王不傻,當真就這麼簡簡單單地讓殿下逃了麼?”她抿著笑容,複又抿了口杏仁茶,“禁軍都尉府雖然厲害,但那到底是越遼王的地盤。長公主得以平安脫險,真的沒有高人相助?”

    問話間,荷月長公主始終沉默至極,一口接一口地品著茶,若有所思,好像全然沒聽進去她的話。

    “他……”凝視著她的神色,席蘭薇問得很小心,“在宮裡?”

    荷月長公主羽睫輕抬,望一望她,複又低下頭去,搖頭道:“我不知道……”

    “殿下怎麼會不知道。”她笑容端莊,將心底的擔憂掩飾得很好,“若不是他,這宮裡還有什麼人能勞得殿下親手煎藥?本宮這九嬪之首可該替陛下好生查查?”眼見荷月嘴唇一動,她先了一步又道,“殿下可別說是替陛下煎藥,陛下是否安康本宮比殿下清楚。”

    直把荷月堵得說不出話,分明地覺出席蘭薇心中已答案分明,只是等著她答話確認一下而已。

    點一點頭,荷月承認道:“他在宮裡。就在……北邊的一處,離我住的地方不算遠。”語中稍停,她又續道,“還沒醒……”

    還沒醒?!

    席蘭薇頓覺一冷。這都多少天了……竟是一直昏迷著的?

    倏爾明白了霍祁為何不告訴她他回來了,她強定了定神,問出的話卻還是磕磕巴巴的:“他……他傷得如何?”

    “我不知道……”荷月呢喃了一句,眼淚驀地絕了堤,猛地哭了出來,哭聲壓抑,“我不知道……我什麼也反應不過來,就看到他中箭了,不止一箭……直到禁軍都尉府的人趕到,那邊的人才不得不退了,他一下……一下就暈了過去,流了好多血……”

    她回憶著,目光愈發地空洞起來,滿是恐懼:“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多血……沈大人找了大夫來醫,但還是……還是流了好久。”她連連搖著頭,似乎不願再往下想了,又忍不住將壓抑了許久的話說了出來,“後來他醒過……”

    席蘭薇略有一怔:“醒過?”

    “是……他醒過,我們就往長陽趕……起初、起初我試著跟他說話,不想他再睡過去……可他還是……”

    還是睡過去了,一直到現在。

    至於荷月在努力同他說話間都說了什麼……她簡直沒有勇氣細問。

    顯而易見的,是荷月現在對她的喜好那麼熟悉——她們明明剛剛見面。

    “陛下怎麼說……”她問著,聲音中的顫意已止不住。

    荷月搖一搖頭:“皇兄一直迫著御醫勉力醫治……但是一點用都沒有,這幾日……已是靠人參懸著一口氣了,皇兄說……說在找一位神醫,但也始終沒有結果……”

    暨山神醫?

    四個字在腦海中一劃,倒也沒什麼實際用處。席蘭薇長聲一喟:“本宮去見陛下。”

    見她起身便要走,荷月急喚道:“昭儀娘娘……”

    她偏過頭,看荷月面有為難,心中又不願再作耽擱,蹙眉直問:“怎麼了?”

    “娘娘別去為好……”荷月躊躇著,又說,“娘娘到底是嬪妃,皇兄他……”

    “他告訴本宮,不是怕本宮與他有什麼事,是怕本宮擔心。”

    ...................................................................................................

    一見席蘭薇急趕而來的神色,霍祁便一臉了然,輕歎道:“還是知道了?”

    席蘭薇目光劃過他案頭的藥方:“御醫新開的方子?”

    “是。”他一點頭,手指在那方子上一敲,也難免有點灰心喪氣,“估計沒什麼用。”

    “聽長公主說,陛下在找暨山神醫。”她緩緩說著,細細思量著各樣細節,心緒平靜下來些許,“興許……該往翰邶一帶找找。”

    “翰邶?”霍祁一愣,蹙眉疑惑道,“為何?”

    “他確是行蹤不定……但大概更多的時間,是在翰邶吧。”她猜測著,心中也不太確定這想法,“陛下帶臣妾去見他的時候,是臣妾生辰,九月……已入秋了,長陽已然不暖和。”

    她一壁回思一壁說著,霍祁點了點頭。

    “石洞中只會更冷。我們去時正值晌午是以並不覺得,但晚些時候……必定陰冷分明。”

    他又點一點頭,還是不明白她想說什麼。

    “若是長年住在極寒之地,便會格外耐寒些、甚至旁人覺得微涼的天,他仍會覺得有些熱,所以專找涼爽的地方去住。”她思忖著,隱有一笑,“所以臣妾覺得……大概是在翰邶那邊住慣了吧。當然……也可能只是神醫身子更硬朗些,才沒覺得冷。”

    這番分析之後,霍祁自是按她所言安排人去查了。縱使她的猜測可能不對,但……總好過跟沒頭蒼蠅似的亂找。

    ...................................................................................................

    大局落定比找到暨山神醫來得容易些。

    再一場交戰之後,越遼的叛軍終於不堪一擊,齊衡活捉了霍禎。

    “竟是活捉。”霍祁看了捷報後笑著直搖頭,笑得席蘭薇一怔:“活捉不好麼?”

    “朕還以為他兵敗會自盡。”

    簡短的話語將自己的心思表露的分明——如是他自己在那個位置上,如若到了如此田地,大約寧可自盡也不願做階下囚。

    “還好陛下不是他。”她幽幽道,霍祁自然清楚她在說什麼,無所謂地笑道:“如是,朕也不會謀反。”

    今天的一切,不過是霍禎自作自受罷了。

    她笑了一笑,低頭繼續塗著指甲,鮮紅的花汁覆過長甲,放遠了看一看,不滿意,蹙蹙眉頭,擦掉重來。

    “你都塗了半個多時辰了。”霍祁睇著她輕一笑,“心神不寧,為楚宣還是為二弟?”

    “……”席蘭薇一挑眉,“這問法,陛下是變著法地想治臣妾的罪麼?”

    他嗤笑一聲,拱了拱手:“豈敢。”

    倒是被他這麼一問,她才驚覺這些個心神不寧全是在擔心楚宣傷勢,和霍禎半點關係都沒有。還以為前世種種必定要困擾她一世、還以為那些舊事舊怨舊債根本就忘不了,原來……也不過爾爾。

    還比不上楚宣在她心裡的分量,當然,更無法跟霍祁一較高下。

    “確在擔心楚大人。”她喟歎一聲,沒有隱瞞,“不管他對臣妾有什麼心思,到底救過臣妾的命……險些舍了自己的命。”

    他銜笑頷首,很是理解她的心思。

    “越遼王麼……”她忖度著,笑意稍凝,“不值得臣妾上什麼心。但到底……曾有些牽扯,待得他到長陽,臣妾想獨自見他一面,可否?”

    雖則她已不在意那些事,但前世之事還是有個“正經”些的了結為好。再者,霍禎麼……這一世敗得如此早,和她的關係不小,該讓他死個明白。

  ...................................................................................................

    【作者腦洞小劇場】

  ——背地裡。

    霍祁:次奧!!!誰讓你告訴你嫂子楚宣的事兒!!!你知道他算朕的情敵不!!!

    荷月淚眼看:我……我冤……她自己看出來的……

    霍祁扶額:我早該想到……

    【蘭薇微笑標地圖ing:這裡偏冷、這裡偏熱、這裡多雨、這裡乾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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