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leidewen -【艾若的紅樓生活】《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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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2-18 09:04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12-3 03:16 PM 編輯

119 婆媳子

    「真是蠢東西,榮慶堂離西院這麼近,什麼事,抬個腳就到了,什麼麻煩不麻煩?定是你們這些壞心眼的東西,怕麻煩,由著老太太這樣!」正好有人送茶上來,賈政剛端了茶,聽了珍珠的話,根本不待艾若反應,直接一杯滾滾的茶砸到了珍珠身上。

    艾若抖了一下,想想,得虧是初春,丫頭穿得厚實,不然真得燙出個好歹來的。不過就是這樣,其實應該也是很燙的,艾若都替珍珠疼了起來。這年頭,果然當奴才比較悲劇。

    艾若倒是越來越習慣賈政的兩面性了。他就那性子,在外頭,就是渣男一枚,他只對他覺得自己人的人好,比如書裡,他對賈母就是百般的聽話,賈母說啥是啥,咳嗽一聲,他都能下跪的。賈母哪怕說月亮是方的,賈政也不敢說那是圓的,就算明知道,那就是圓的。但對其它人,包括對寶玉,也是開口就罵,抬手就打,完全沒一點耐心。

    現在,賈母的地位被自己取代了,賈母說啥,其實賈政都不相信,不過呢,他不聽話,卻也不反駁,就是由著老娘,算是消極抵抗,但絕不會讓老娘牽著鼻子走了,現在更何況對一個不知所謂的丫頭了。

    此消彼長,在賈政的心裡,艾若卻一直是很善良,心很軟。是好母親、好主子。就算不太喜歡老娘,但決不會虐待她。於是,此時在賈政的心裡,老娘這樣,一定是這些下人們挑唆著犯了糊塗,於是不打他們打誰。

    珍珠可沒跟艾若似的,把賈政當成課題來研究,自然不知道這位二老爺會是這個爆脾氣,一下子都蒙了,之前以為是二太太厲害,二老爺怕老婆,才會離老太太遠了。現在看來,全然不是這麼回事。

    二老爺顯然不是怕老婆,而是根本就是信老婆,無論別人說啥,他都壓根不會想到,這是在給老婆上眼藥呢,人家直接想到別處去了。

    「二老爺明鑒,小的們若起了那壞心事,寧遭五雷轟頂,老太太真這麼說的。」珍珠能做到一等丫頭,也自有她的過人之處,趕緊跪下,雖然一臉痛苦,但一點也不喊疼,當然,說話聲音已經有些顫抖了。

    「來個人,把珍珠帶下去,請個大夫過來看看。這天,若真燙傷了,這兩天就別讓她當值了。」艾若也不想掀桌了,賈政掀過了,她就揭過不提,看她那痛苦樣,不管是真是假,總得找大夫看看不是。

    賈政回頭看了艾若一眼,怎麼會不再問下去了,反而讓她下去,還找人給她治傷,真的太心軟了,賈政越發的看珍珠的眼神不善了。一心一意覺得妻子實在太心善了,難怪對自己說,那......

    艾若雖然吩咐了,但這可是賈母的屋子,珍珠可是有臉面的大丫頭,一般人還真不敢動她。艾若在這兒說話,還真不一定好用。所以大家都等著看珍珠的臉色行事,而珍珠看上去已經疼得不行了,整個人卷在地上,根本看不到臉,他們也不知道是真疼還是假疼。於是只能在乾站著,不敢動。

    艾若苦笑了一聲,看看地上的珍珠,她整個人都已經趴在地上了。輕輕的歎息了一聲,她也不知道此時珍珠是不是真的疼,如果在醫院,她還真會讓人帶她去檢查,不管是真是假,這是她大夫的責任。不怕假,就怕真。可是此時,她還真的好心不起來了,或者說,她的好心已經用過了,此時剩下的,就是憤怒了。

    「唉,原來我的話是不管用的。」

    賈政更怒了,丫頭在地上裝死,裝給誰看啊?下人們,沒她的話,竟敢連妻子的話都可以充耳不聞。合著,這就是她所謂管家太太的真實情況?他此時一點也沒想到,這是老母的房裡,而直接腦補為,妻子在榮府裡,便是這麼為難。起身一腳就踹到了卷成一團的珍珠身上。

    「還敢說什麼天打五雷轟,來人,把這眼裡沒主子的奴才攆出去。」

    賈政真是氣著了,之前進屋,屋裡就冷冷清清的,結果妻子想問問炭去哪了,這丫頭還敢攔話,又話裡話外說妻子對老太太不好,結果呢!這屋上下,看丫頭的臉色,不看二太太的臉色,這就是紅果果的奴大欺主。再一次賈政對母親失望了,看看她管的人,沒規矩、沒眼色。

    「混帳東西,你到我屋裡來,就是耍威風的嗎?」賈母終於出場了。

    艾若拉著賈政起身,她還真不是怕賈母,不過她一定要在賈政心裡樹立,自己是常期被婆婆欺壓的觀念,堅定的要他站在老婆這邊。

    賈母在裡頭聽了半天了,平日裡珍珠也是那能說會道的,怎麼就在艾若說請大夫時卡殼了,那時賈母都急死了,真的覺得這是喪失良機。

    不過她哪裡知道,那一刻,珍珠是真的說不出話來,你想,一杯滾滾的茶打在她身上,她是一等丫頭,是在屋裡幹活的,賈母的屋裡是很暖和的,她不會穿很多,若是出去跟賈母跑腿,只要在外頭罩一身大衣裳即可。

    所以那茶潑在她身上,並不是像艾若想的,還好穿得厚,而是真正的被燙到了,就算不是被直接潑到,但也夠她一受,若是馬上請出去,脫了衣裳,用涼水衝衝,只怕也強點。不過她還得忍著痛回話,等那句話回完了,她真的快疼暈過去了,只不過撐著罷了,哪裡還聽得見艾若在說話。於是讓人覺得她對艾若的話充耳不聞,下頭人自然不敢動手了。於是這般,珍珠就傷上加傷了。

    賈母被人扶了出來,賈政被拉起,看老婆那樣,賈政滿心的不爽。但孝道還是根深蒂固的,忙抱拳一揖,「老太太說哪裡的話,兒子在父親那兒聽聞老太太身子不豫,特來探望。結果這起子下人們,竟眼裡沒了主子。原本老太太屋裡的事,不容兒子置喙。不過母親的平日安危,也得由他們服侍,若也這般傲慢,豈不是讓母親受難,那才真是兒子的不是了。」

    「老太太,先讓人把珍珠帶下去看傷吧?」這回艾若倒是真心的了,被燙了,又被踹了一腳,就算不踹在胸口,也夠珍珠一受了,況且她也怕有內傷,真的有什麼事,弄成了孽債就不好了。

    賈母本就準備要讓人先把珍珠給弄下去,結果,現在讓艾若搶了先,她深深的覺得,這是艾若故意的,就是想籠絡人心。

    「我的人,不用你假好心。」賈母吼了艾若一聲,轉頭對邊上的人說道,「快把珍珠扶下去,派人去請個好大夫。」

    這回大家的動作就很迅速了,而賈政更加覺得,老太太這邊的事,根本就不是妻子能插得上手的,所以說什麼妻子不孝,純屬無稽之談,這是賈母所沒想到的。

    艾若看珍珠有人管了,她也就不再掛心了,至於說被賈母罵的事,這個,她一向很能一分為二的看問題。罵就罵了,又少不了一塊肉。而且你當著你兒子的面罵我,其實輸的是你自己。難不成,您沒當過媳婦?艾若低頭聽著,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被罵難受了。

    艾若哪裡知道,舊時的夫妻關係,跟現代的夫妻關係是質的不同的。代善其實已經對賈母算不錯的,但是,基本上,內宅的事,代善也是不管的,婆婆和媳婦之間的問題,代善和以前的賈政一樣,一定是媳婦的不對。

    賈母可是從孫子媳婦一路熬過來的,她深知其中厲害,自然不會逆了婆婆的意,讓丈夫厭棄自己。她哪裡知道,兒子現在被艾若潛移默化了,他在夫妻關係上,已經跟代善有著質的不同了。

    當然,前提也是,艾若和賈政的關係日漸好轉,而此時,正是她們最好的時候,賈政沒當叉燒已經算是很孝順了,但讓他睜眼說白話,他還真的做不到。所以此時看妻子明明好心好意,卻仍舊被老母罵,心裡那叫一個難受啊。他雖然也知道,有些事,他還真的不能管,但是,此時真的覺得母親實在有點不講道理。

    「看母親精神尚好,想來身子也無大礙了。」賈政抱拳乾笑了一下,準備告退了。

    「政兒……」賈母還沒接上線,她原本以為賈政會跟著罵媳婦不懂事,結果剛抹了淚,準備繼續,結果反應過來,馬上瞪圓了眼,「你這是什麼意思?」

    「母親,這屋裡這麼冷,裡頭暖和點。」賈政恭敬的說道。

    「是啊,老太太,這屋裡很冷,回頭媳婦讓人準備些銀絲炭送過來。」艾若馬上微笑起來,賈政真是越來越上道了。

    「之前的銀絲炭呢?」賈政忙問道,現在艾若對二房的管家事,都會跟賈政說,他現在也知道他跟以前不同了,一分一毫,都得靠自己,很緊張收入與分配的。現在雖說用的是榮府的,但習慣已經養成了,他還真的看不得浪費了。妻子之前問過了,她是送了足量的銀絲炭來的,現在還得再送,他不是捨不得,而是害怕,自己老娘受了這些刁奴的騙。

    「二爺!」艾若按住了賈政,回頭對賈母溫和的一笑,「老太太放心,過會我就讓人送來。以後缺什麼,您直接派個人到二房說一聲,帳從二房走,不走公中。」

    賈政瞪圓了眼睛,但被艾若抓緊了手臂,只能忍了,艾若溫柔的直接告退了,賈母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這一局,她又輸了,猛的又扔了手中的杯子。



120 為媳之道

    回了西院,艾若就讓周瑞家的給賈母送炭,賈政耐著性子等著艾若給自己回話。結果艾若對小賈瑗拍拍手,拿個撥浪鼓逗賈瑗,不過賈瑗不給她面子,直接把鼓扔邊去了。

    艾若覺得自己真的越來越腦殘了,特別是對女兒的時候,太傷自尊了。

    「寶寶,你要給媽媽面子,不可以這樣。」艾若無奈的去撿回小鼓,歎息的對女兒說道。

    「又胡說,什麼媽媽?該叫娘或者太太的。」賈政忙糾正。

    「南方不是叫媽媽嗎?」艾若臉一紅,但她還真的不知道,她記得薛寶釵叫薛太太為媽媽的,怎麼到自己這兒不成了。

    「南方也是中下等人家,才這麼叫。為夫雖然不才,卻好歹也是出身公侯門第,萬不可這麼沒規矩的。」賈政不自覺的挺挺他的小腰板。

    「啊?」艾若輕輕的拍拍腦袋,想想,揮手讓人出去,盯著賈政,「二爺,您說,我那妹妹嫁到薛家……」

    「所以啊,岳父此舉差矣!雖說開國之時,薛家因為籌措軍餉有功,得封為紫薇舍人,但那也就是個虛名,又不可世襲。最好的好處,就是皇商的資格。岳父這般抬舉于他們,實為下策。」賈政馬上得意揚揚的解釋著。

    「切,若不是我爹重情重義,我嫁哪家不是頂門立戶的當家娘子,至於跟你嗎?還受你娘的氣!」艾若拍了拍桌子,這位太得意了點吧?這位有沒搞清楚,自己現在也姓王。說的那位岳父大人,名義上也是自己的爹。直接拿自己老娘沒事哭訴的話,頂了賈政同學的肺。

    「是,岳父重情重義!為夫錯了。」賈政馬上軟了。這話岳母大人沒事就拿出來罵他,他都會背了,基本上,他其實也是同意的,王家的嫡女,父兄皆在朝為官,又富可敵國,的確是嫁到與他們家相等的人家,也的確不會挑次子的,所以自己算是運氣不錯了。不過,他不是聽話的在解釋薛家的事嗎?為何老婆又生氣了,果然,女人的話真不能亂聽。

    艾若滿意了,雖然艾若本身不姓王,但是王老太真心的對她不錯。她也真心的對王老太好,王老爹雖然已經死了,但是王家還在,總得讓賈政牢固樹立,喜歡老婆,看到岳父家的狗也是要作揖的觀念。正想再問問薛家的事,門外回話,周瑞家的回來了,艾若忙讓她進來。

    「太太。老太太那兒的銀絲炭已經送過去了。」周瑞家的進來,行了一禮,馬上回話。

    「打聽了嗎?老太太那兒炭怎麼著了!」艾若可是多年嚴謹的學者,她沒證據可不願跟賈政說她的猜想。更何況,她說了,賈政不一定相信,只怕還得覺得自己想摸黑他媽,她讓個下人去打聽,到時由不得賈政不信。

    「小的去送炭時,老太太庫房裡炭多著呢。」周瑞家的低頭笑道。

    「算了,老人家,喜歡攢東西,也是情有可原,由她去吧。以後,榮府給老太太的供給,二房也照樣來一份,總不能說,分家了,就不管父母了。」艾若輕笑道。

    「那麼多東西……」周瑞家的一驚,她還真沒想到自家二太太也有這麼豪爽的時候。好吧,這一年多,她是豪爽多了,可能自己當家作主了,手頭自然就寬鬆了。但也沒這麼寬鬆過,按大房的例供給,這也太過了吧?

    「那折銀子好了,每季一給。就有一條,你們親自送到老太太手裡。總不能說,我們給了孝敬,卻到不了老太太手裡,那就麻煩了。」艾若笑道。

    「知道了!」周瑞家的點頭,一下子心裡就透亮了,二房分家時就已經說了,爹媽不歸他們的,現在二房還是出了奉養的銀子,跟大房同例,以後看誰說,二太太不孝順,就算是老太太再跟二爺哭述二爺信她才怪。再說,直接交到老太太的手中,給賈政一個錯覺,老太太屋裡的人,都不可信。用錢買了賈政的信任不說,順便黑了老太太和老太太屋裡的人。這真是太值了!

    果然,賈政都快聽哭了,真不是感動的,而是心疼的。他真不是不孝順,他有能力時,他真的很想孝順的。但是分家時,明明說好了,憑什麼讓自己出奉養的銀子?明明大哥家多分了那麼多的產業,而老娘手上的私房並不比自己手中這點家產少,自己真不用因為怕擔了不孝的罪名,做這事。但這話還真不好說,只能忍了,真的心如刀絞。這些都是將來他要留給珠兒、瑗兒的啊!

    「這好嗎?讓大哥大嫂知道了,不得難過?」賈政開始想輒。

    「什麼好不好的,也沒說分了家就可以不孝順了。她喜歡銀子,咱們按能力給就是了。」艾若笑了,她喜歡賈政質疑這個。

    艾若也是跟婆婆一點點處過來的,婆婆和媳婦是天敵這點其實誰都經歷過,艾若也有這時候。沒結婚時,婆婆基本上對她,對她的家庭,對她的工作還是滿意的,於是對她一直不錯,她是覺得她一定沒有婆媳問題的。結果被娘家媽恥笑,說把話放那兒,等著瞧。

    果不其然,等結婚了,婆婆對她是種種的不滿意,連不做早飯也是罪過之一。要知道,她和老公都是大夫,都在應付36小時的值班,等回到家,人都累得不行了,誰有空管做不做早飯的問題?他們很少有空吃早飯好不好。

    等她懷了孕,婆婆的話就更多了,說她就不該選婦科,應該選小兒科。好在沒說,她該辭職回家。

    等生了孩子,婆婆直接過來和她們一塊住了一段,好像那也是他們之間最衝突的時候。艾若自認脾氣在婚後改了許多了,結果生生的被婆婆氣得想罵人。

    不過呢,艾若很愛老公,她一直很注意老公的想法,平時跟小護士們交流婆婆經也不是白交流的,她生生的就那麼忍了下來。老公其實也不是瞎子,艾若默默的忍耐,他都看在了眼裡,很快送走了婆婆,接了艾若的娘家媽來,這才讓艾若從婆婆的苦海中解脫出來。由那件事,她才體會到,不是事事跟婆婆頂著幹才是聰明的作法,得讓兒子知道婆婆難以忍受才是重點。

    以後艾若真的加倍對婆婆好,婆婆沒事挑剔她幾句,她也就笑呵呵的接了。回家咬老公幾口,撒上幾句嬌,老公對她萬分感激。不過也正是如此,艾若和婆婆的關係到後來,真的處好了,可能日子久了,他們倒是處出了真感情來了。

    此時艾若既然已經決定跟賈政好好過了,就得重新審視和賈母的關係。之前和賈母針尖對麥芒,那是她也不在意賈政,現在地位不同,操作方式自然也不同了。不過,這跟艾若對婆婆還又有不同,對婆婆一味的忍讓,她是真明白,婆婆真沒什麼壞心眼,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兒子,孫女好,雖然說對媳婦是差點,但是對艾若的丈夫,對艾若的孩子是百分百全心全意,甚至可以為了他們付出一切的。

    賈母有這份情操嗎?沒有,賈母更愛她自己。對於這樣的老太太,艾若不過是面子情,在面上,一定讓賈政挑不出半點不對來,逐步樹立,自己是絕對的孝媳婦,一切矛盾的根源都來自你自己的老娘。所以花點錢又能如何?她還真一點也不在意,花錢買賈政的感激與心疼,她就值回了票價。

    「老太太比咱們有錢。」賈政終於說了實話。

    「你真是,老太太有錢是她自己的,跟我們又有什麼關係?您也是有兒子的,總不能到時,兒子覺得咱們有錢,然後不理咱們吧?」

    「體貼可以用別的方式,比如幫老太太管管那些刁奴,讓老太太能舒心一點,不是給銀子就能成的。」賈政終於找到支持的論據了。

    「爺真是,老太太跟前的貓貓狗狗都是有體面的,您沒看見,您打了珍珠,老太太氣成什麼樣了。打狗還得看主人,沒瞧見滿府上下學家規,就是老太太跟前的這些人都不用學?能怎麼辦,老太太就是規矩,如今我還煩惱呢!真不知道將來該如何是好。」艾若長歎了一聲。

    「什麼將來?」

    「大嫂子就這些日子了,大嫂子但凡一去,您且看著,張家非恨死老太太不可。現在老太太被老太爺關了,將來怎麼辦?若老太太走在老太爺前頭還好,若不然,你說,作子女的,能關著老太太嗎?到時,張家這親戚怎麼走?想到這兒,我都愁死了。」艾若趁機言道。

    賈政臉黑了,他很明白,大嫂的病跟老娘不無關係。如果自己都這麼想了,張家只怕想得更多。現在張家看老爹,大哥,自己家媳婦的面子,不跟老太太計較,也是因為老太太現在被代善壓得死死的,玩不出花來,人家才不計較。若是代善死了,這府裡就沒人能關得住老太太了,孩子們每天得去請安,出門要申請。而張家若派人來看孩子,得先去給老太太請安,誰知道到時出什麼花樣,讓親戚變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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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2-20 08:26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12-3 03:32 PM 編輯

121 大悲大喜

    「想那多做什麼?快傳飯。」賈政覺得不好解決的,他就都不想,直接吼著。

    艾若也不爭,知道說到他心裡就成了,至於其它的,她倒是不怎麼介意的。

    「快傳飯。晚上做了你愛吃的蒸魚,剛剛開春,魚真是鮮嫩可口的時候,蒸了好幾條,你和孩子們多吃點。」艾若忙笑道。

    「嗯,送到老太爺和老太太那兒沒?」

    「還用你說,我今兒看到魚好,一早就吩咐了。」艾若擺手,子女敬菜是規矩,但代善嫌麻煩,於是取消了,現在艾若是看到好的,送一份。代善有時看到他們送的菜,倒也能吃幾口,倒也沒再阻止,所以賈政有此一問。

    賈政開心了,抱著女兒去洗手,正好賈珠回來,大家一塊坐好吃飯。賈政想想,「其實我還是覺得給錢不好,總不能讓孩子們學著,我給了錢,就是孝順,老太太又不缺這點銀子。孝順就該像咱們平時這樣,有點好的,想著老太爺,老太太;看到老太太屋裡冷了,送點炭去;看他們的奴才不聽話了,趕緊給換上妥貼的人;不讓外頭的事煩到老太太,壞了她的名聲,這才是最大的孝順。」

    艾若真心的覺得,自己真的玩了一把養成了,這人進化得太快了,看這思想境界,一下子拔高得多快啊。

    「這好嗎?算了,我們也是閑吃蘿蔔淡操心。我們也不過是代管的,等將來新的大嫂子進了門,我們平日多過來給老太太老太爺請請安,就好了。」

    「不要想得太好,誰知道到時又是什麼情形。」賈政已經不報希望了,給兒子,女兒劃了魚肚子上沒刺的肉,自己夾了一條魚尾慢慢挑著裡面的刺,把沒刺的肉,放到了艾若的碗裡。

    艾若長歎了一聲,也是,這一年多,哪天消停過。真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自己專心的給賈瑗餵飯。

    放榜的日子說話就到,一早,代善就急急的打發人去搶位置,還備著快馬,保證一到時間,就馬上回來報信。艾若倒不是不擔心,可能是想到,讓賈政去考試,為的是讓他學會腳踏實地,現在他除了在房裡犯點二之外,基本上,在外頭,還是挺不錯的。既然已經不二了,考不考試,成不成得了,對她來說真還不算什麼事。所以一直保持著一顆平常心,由著他沒事去讀書,和路不群出去逛逛,接交一下清流的朋友。她就專心的在家,搞好後勤就完了。

    真到了放榜日,她心就咚了一下。這個,萬一不成,不會傷了賈政的自尊心吧?頭天晚上,就有點心神不靈。到了第二天一早,心慌意亂也就更明顯了。

    賈政看艾若這樣,倒是很開心的,老婆原來一直挺擔心的,怕自己著急,於是不說啥。現在,終於表現出來了,原本有點糾結的心,這會全被艾若的關心所撫平,反過來安撫著艾若,表明,考不上,他三年後一定再考,之前,他有經驗,三年後,一定能考得很好的。

    賈珠忙點頭,但馬上搖頭,「爹,你不是說,考不上就不考了,帶我們出去玩嗎?」

    「去!」賈政氣結,這小子沒事記性這麼好做什麼?

    賈赦不能不說是好哥哥了,特意調了班,在家陪著等著,終於派出去的人回來了,「恭喜老太爺,二老爺,二老爺中了。」

    賈政其實原籍金陵,他的鄉試原本是要在金陵考,不過鄉試也可以選擇現居地,只要你覺得方便即可。賈政當然不願在外漂著,所以考完了秋闈就跑回家了,其實中間也差不了多少日子。但有一點是,取舉人名額各省不一,金陵縱是大省,選舉人也不過百名,而京城是獨立的,也取百名,相對的,這就好考多了,這也是路不群的算計。

    所以全府上下,只有路不群是真的一點也不擔心,他可是從接了賈家的聘書之日起,就全方位的研究起來了,除了讓賈政別二了,更重要的是,如何讓他順利的做上官。這對他來說,才是最重要的好不。

    「快放炮!」代善還真是開心了,對他來說,考上就成了,至於說,第幾名無所謂,只要考上了,就成。

    「第幾!」賈赦追了一句,他請假可是說了,他要等著弟弟的考試結果,明天別人問,他總得有話說不是。

    「六十六名,這名次多吉利啊!」報喜的還真是妙人了,傻笑道。

    在內室的艾若都笑了,她和代善想的一樣,只要中了就成了,至於第幾又有什麼關係,讓周瑞家的傳話,今天滿府下人加個肉菜,由二房開支,周瑞家的笑著領命而去。倒真不是艾若小器,而是她很清楚,代善一定會給賞錢的,所以她就不跟老爺子搶風頭了。

    賈母也在內室,這是舉家的大事,此時,在這兒等消息,代善還是准的,不然也太不盡情理了。聽到了賈政考上了,倒也激動不已,「快,派人去各家報喜。」

    艾若愣了一下,看看邊上靠著的大太太,自己雖然不太懂規矩,但張氏一定懂。

    張氏哪裡知道艾若不懂,而是以為她是徵求自己的意見,「老太太說得是,該派人去給親家老太太報個喜,親家老太太只怕是著急了。」

    艾若笑著點頭,吩咐人快去,這是巧宗,報喜的人,可是都是有大大紅包可拿的。出去吩咐的人都能得不少好,自然人人樂意的,此時賈母看大媳婦雲淡風清的把自己想要大宴賓客的計畫又打亂了,氣得不成,狠瞪著張氏。

    「來人,派人送大太太回去,身子不好,沒事煩著她做什麼?」老太太狠狠的說道。

    大太太沒想到,此時賈母連臉面都不顧了,直接這麼疾言厲色的對自己這樣,還當著這麼多下人。原本就身子差,出來是為了給二房面子,沒想到就一句話,竟然惹得賈母這樣,一口氣沒壓下,一口血噴了出來。

    艾若趕忙撲上前,慌忙的握著張氏的手腕,「快去請太醫,還有再找個人去前頭請大爺回來,你去熬參湯。」

    本來賈母也是身經百戰的,此時一聽老二家的說,要熬參湯了,知道不好了,就有點慌了,她倒是不在意張氏會不會死,她在意的是,若是此時,張氏真的死了,別說大兒子,就算老太爺,都不饒了自己,差點想躲回自己的榮慶堂去,不過她也是人精了,馬上想到,自己若跑了,只怕就被人說心虛了,趕忙說道,「去,我箱子裡把那百年老參拿來。」

    艾若沒搭理她,一邊給張氏抹著嘴,一邊急急的說道,「大嫂,你還要看璉兒抓周呢,別睡。」

    張氏意識有些迷離了,聽了艾若的話,倒是睜眼,卻實在睜不開。

    「大嫂,別睡,大哥就要來了,等等大哥。」艾若急急的喊著,張氏的眼睛終於睜了一點。

    果然很快,賈赦進來了,撲到炕前,看到邊上的血帕子,急急的問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大爺!」張氏終於睜眼了,看到賈赦,無力的把手伸過去,但最終還是重重的垂到炕上。

    賈赦過去抓住了張氏的手,熱淚滾滾,卻也說不出話來。

    「記得我的話!」張氏努力說道。

    賈赦點頭,哭得跟傻子一樣。

    張氏笑了,而艾若也熱淚滾滾,掩面到一旁,不忍看下去。

    「參湯來了,參湯來了。」張氏的奶娘端著參湯跑了進來,邊跑邊哭。艾若扶住她,生怕她灑了,自己趕快過去想給張氏灌進去,能拖到太醫來也好。到了炕邊,她站住了,好一會伸手輕輕的試試張氏的鼻息,把參湯放到了一邊。

    「大太太去了,去稟告老太爺。」艾若重重的坐下了。

    張氏奶娘一下子暈了過去,艾若讓人抬了她出去,自己默默的讓人開始準備喪事。好在有代化的事情在前頭,她處理起來,倒也不覺得有什麼。賈家的下人也訓練了這麼久,倒也沒別的廢話,派人報喪的派出去了。棺木早就備下了,白布,孝衣,趕緊都拿了出來,包括她自己,帶著孩子們裡裡外外的都換上素的出來。

    賈政本來對自己的名次多少還有點不滿的,但是考上了,卻也開心的,結果還沒開心太久,突然就傳話說,大太太不成了,叫大老爺回去。代善面色一沉,兒子和媳婦相比,自然兒子比媳婦重要得多。但還是讓賈赦快回去,但代善還是問了一聲,怎麼好好的,就突然不成了。

    艾若當時只是隨口一叫,而跑出去的是張氏的丫頭,她拿賈母是沒法子,但是她總能找到出氣口的,一下子把內室發生的一切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說完了,放聲大哭。

    代善也胸口一悶,暈了過去,賈政此時卻叫不得旁人了,此時總不能去叫老娘吧,直接派人去請太醫。太醫沒來,老爺子倒也醒了,結果一醒,就接了大太太沒了的消息,代善再次暈了過去。賈政真的連死的心都有了,他只能再叫人催太醫,自己的喜事啊,怎麼就成喪事了?他能做的,就是只要別弄成雙重喪事就成了。



122 當機立斷

    代善還是熬了過來,太醫開了藥,晚上喂他吃了,好了些,而府裡喪事,他有兒子媳婦操辦,自然不用操心,他想得更多的是史氏怎麼辦?自己顯然快要熬不過了,把她留下給兒子們添堵嗎?老大現在如何能跟她相處?

    「來人,把老太太送到饅頭庵,我身子不好,讓老太太給我祈福去。」半晌,代善吩咐道。

    「老太爺!」邊上的賈政聽到嚇了一跳,雖然也氣母親不懂事,可是把母親送到庵裡,這也太過了吧?要知道,此時在大家裡,有個不成文的慣例,就是把犯了大錯,但又有兒子的媳婦送到庵裡去。說是祈福,其實說白了,就是看在兒子的面子上,我不休了你,但是,你也別回來了。好好的在庵裡念經,洗涮罪過吧!就算是當家的死了,被兒子接回,也是名聲有了污點,再想清洗就難了。

    「若我死了,你們怎麼辦?」代善盯著賈政。

    「總有法子的,父親,那總是兒子的母親啊。」賈政滿臉淚痕。

    「就是因為是你們的母親,我才這樣,快去,不用準備品階大轎,直接用車送去。只許帶兩個老嬤嬤,其它的都不許帶。」代善直接吩咐道,他不耐的揮揮手,此時,代善真的覺得心都灰了。他此時最後悔的,就是娶了史氏。可是不娶也娶了,他現在能做的就是把兒子們的前路給掃平了。

    他知道,有些事這個二貨兒子不會懂,此時不做出姿態,張家能放過賈家嗎?還有賈赦,他現在是沒法說,可是心裡的怨恨,向誰訴?把史氏留在榮府裡,賈赦能舒服嗎?這些話卻不能放在明面上說,至少他不能說。

    賈政磕頭不止,代善不理他,揮手讓人去傳話。賈母也不敢說什麼,賈母也是人老成精的,心裡很明白。就算她不肯,她也只能離開,不然這喪事就辦不下去。與其鬧騰的被架走那麼沒臉,還不如自己走了,為將來鋪後路。兒子可都是她親生的,風頭過去了,還怕他們不求著老太爺讓她回來?所以只拿了幾樣重要的東西,就從後門被扶到簡陋的車裡,被送到了郊外的饅頭庵裡。

    而這一切,艾若都不知道,她忙得要命,得派人把大爺扶開,給張氏換衣服,擦洗身子。人家吊殮的人要看遺容的,特別是張家的人,總不能真的結上仇吧。邊吩咐事,腦子裡還轉著,怎麼讓張家能別鬧騰。割地賠款是必須的,但怎麼割法,總得費些思量不是。

    賈赦整個人都呆呆傻傻的,而賈瑚也算是懂事了,哇哇的大哭著,艾若讓人給他換了衣裳,讓他到前頭靈堂裡跪著哭去。還好,賈璉啥也不知道,艾若直接讓人把他抱到自己屋裡去。賈珠是侄子,在前頭不用當孝子,不過老實的在邊上做著陪哥哥。

    賈赦指不上,外頭的事,總得有人張羅,艾若終於想起自己老公了,直接派人去找,結果賈政還陪著代善,真被他氣死。讓他趕緊出來,就算現在沒事,但馬上賓客迎門了,總不能連個招呼的人都沒有吧?

    賈政無神的先來找艾若,艾若看他這樣,嚇了一跳,生怕說老太爺也不成了,她覺得會受不了的。結果賈政哭著跟她說,老太太被送到饅頭庵了。

    艾若直接翻了白眼,但總算對賈政還有幾分感情,真不想打擊他,定定神,「老爺,這事不急。現在老太爺病著,總不能逆他的意。再說,真的過會張家來了,我們總得有交待,老太太去了饅頭庵,就是最好的交待。等過了風頭,咱們再求老太爺,讓老太太回來,您別難過了。」

    賈政也不是傻,不過他真的是孝順罷了。此時聽老婆一說,也覺得有道理,忙抹了淚,出去幹活了。

    艾若倒是真的松了一口氣,她最大的隱憂,代善給解決了。賈母這回送出去,不管結局如何,將來的事就好辦多了。就算代善死了,她們出於孝道把賈母接回。但作為犯了大錯的人,在府裡再無任何話語權了。真的來了客人,她也不能出來見的。因為作為犯了大錯的人,其實都算是被代善休了,若是代善再年輕點,再娶一房,都是可以的。那她真的就只能關門做老太太了。

    張家很快來了人,報信的人是張氏的陪房,艾若也知道,這事越瞞越出鬼,還不如明明白白的跟對方說清楚,不過當時她並不知道賈母被代善送走的事,也沒來得及通報。所以此時張家上下這回來不是悲痛欲絕,而是憤懣難平了。

    雖說之前就知道張氏拖不了許久了,但是現在,他們直接忘記之前,只想著,是他們家老太太氣死了他們家的姑太太,沒個說法,他們斷不會甘休的。

    張老太太大馬金刀的坐在靈堂之上,人家根本就不進去,要的就是一個說法。而張家的兄弟,妯娌們也是一臉的悲憤,似乎不給張家一個說法,他們就去告御狀去。

    艾若說實話,真不怕他們告御狀,最好告倒賈母,她就真的省了心。可是真這樣,榮府完了,賈赦和賈政能落什麼好?最後還是影響她家賈瑗的行情。所以此時,她還真不能讓他們給鬧大了。拉著賈政跟著陪笑臉,讓賈政領著爺們去外頭的正堂奉茶,又請老太太到內堂休息、

    進了內堂,她才能好好談談價碼不是。結果這位就不進去,就坐靈堂邊上,邊哭邊罵,雖說吧,這張老太是文化人,可是就怕老太有文化啊,真正的罵人不帶髒字,把榮府一家子全罵進去了,包括艾若在內。就算是艾若這個人很能一分為二的看問題,可是這麼被人罵,心情好得起來才怪,她瞅著賈政都快哭了。

    賈政也快哭了,這靈堂裡外全是人,有請來念經的和尚,道士,還有來幫忙的賈氏族人,還有送貨的各商戶,不用明天,賈家就得臭大街去,逼死長媳,這說出去還能聽嗎?現在他也萬分感激老爹的當機立斷,真把老太太留在現在,只怕張家人能把老太太撕了。

    「姻伯母,外頭煙大,您是有春秋的人了,不如進內堂歇一會,若您有個閃失,大嫂在天之靈如何安穩!」艾若瞅了老太太中場休息的空,趕緊上前輕聲勸了一句。

    張老太太雖說對艾若沒什麼,但她女兒死了,她能不著急上火嗎?還是給婆婆氣死的,明明女兒有病,大家都小心再小心,結果那婆婆生怕女兒不死嗎?還刺激女兒,老太太縱是再好的脾氣也是忍不住的,雖說沒有王老太那麼勁爆,卻也不是那麼容易說話的。

    「老身女兒都不在了,還活個什麼勁啊!」張老太太馬上掩面大哭起來。繼續邊哭邊罵,邊罵邊哭,生生要把張氏受的委曲一口氣說完不可。

    邊上的賈瑚多少醒了一些事,聽外婆這麼一鬧騰,哪有不傻眼的,就算聽不懂,可還是有點害怕的,扯著艾若的衣服,不知如何是好。艾若真心的不想讓孩子受了影響,可是卻也知道,她說了沒用,讓人帶走賈瑚,反而讓人覺得她們做賊心虛了。只能把受驚的賈瑚摟在懷中,輕輕拍著。賈珠看張老太哭得太傷心了,跑過去,拿出自己的帕子遞給她,一臉討好的笑容。

    賈珠賣萌都快成專業了,張老太哪能受得住,看賈瑚靠著艾若,也知道自己剛剛有點遷怒,二太太對女兒,外孫還是盡心盡力的。倒也慢慢的止住了哭,並輕輕的拍了賈珠一下,給了他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姻伯母!」艾若終於松了一口氣,抱著賈瑚上前一步,輕歎了一聲,把賈瑚放到老太太的膝上,輕輕的給張老太太抹去了眼淚,回頭看看棺木,「要不要去看看大嫂,總要看看最後一面的。」

    張老太太看看賈瑚漂亮的小臉,心動了,是啊,總要看看女兒的最後一面,把賈瑚放下,牽著賈瑚慢慢的走到棺槨旁,看看棺材裡的張氏,沒有穿壽衣,而是穿上了她最喜歡的一套紫色罩衫,面容雖然瘦消,妝卻也畫得精緻。張老太太,頓時,淚水再次奔流而出,這回是真的傷心了。扶在棺邊再次大哭起來,賈瑚太矮,看不見,艾若抱起他,讓他也看看自己的娘,卻也忍不住紅了眼圈。

    邊上張家的幾位哥哥、嫂子也掩面哭泣,誰經歷這樣的場面也不可能不哭泣,連帶著一直跟張氏淡淡的賈政,都忍不住掩面而泣。

    老太太哭得累了,順勢被艾若扶進了內堂,不管如何,有些話,在內堂裡才好說。賈政趁機請張家的爺們到外頭的書房,正好把這幾天安排說一下,他們是舅爺,也是可以參與意見的。

    內堂裡,傳了水,給張老太太重新洗了面,拿出自己的妝奩盒子,讓張老太太的下女給她重新上妝。待一切都回歸了正軌,艾若才親手端上茶,小心的放在了張老太太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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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2-22 09:10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12-3 03:46 PM 編輯

123 誰得解脫誰套牢

    「大嫂去得突然,莫說老太太難受,縱是侄媳,也是滿心悲痛。不過,大事還得辦。我們老太爺都病了,老太太為老太爺祈福,住到庵裡去了。千頭萬緒,全壓在了侄子、侄媳身上,望姻伯母疼疼侄媳,幫著照看一下瑚哥兒,侄媳婦就感激萬分了。」艾若說得很慢,可以說是字堪句酌,她相信,張老太是聽得明白自己的話中含意的。

    老太太已經被送走了,這算是給張家的交待,表明,賈家並沒有打算包庇賈母;第二層意思是把賈瑚的監護權轉給了張家,也就是說,以後張家可以親自教導賈瑚,表明賈張兩家還是通家之好,她們還是認親戚的。

    張老太太果然不是傻的,馬上一挑眉。手捧著杯子,好一會兒,「璉哥兒呢?」

    「璉哥還離不得人呢!好在我家姐兒也大了,倒也能分身照顧。」艾若笑笑,小心翼翼的答道。把賈璉留下,倒也不是不信張家,而是賈璉真的太小了,這麼小的賈璉送到張家去,老太太這麼大歲數,如何有那個精力。

    「等過了頭七,我派人來接瑚哥兒。」張老太太沉聲說道。

    「那侄媳替大伯謝姻伯母了。大嫂子身邊的人,我都給瑚哥兒留著,老太太莫擔心。」艾若趁機表達了第三層意思,張氏的人,她一個也不會動,全放在賈瑚的房裡,照顧賈瑚的成長,也表明他們二房對榮府真無覬覦之心。

    「你辦事,我放心。」張老太太點點頭,臉上總算露出幾許和緩來,艾若這才真的鬆了一口氣。

    張老太太這邊安撫好了,張家舅兄們其實也知道,賈政那兒聽不到什麼,只打聽賈赦,賈政也不好說,直接引著大家去看。賈赦呆呆的坐在榮禧堂張氏的房裡呢,張家舅兄對賈赦印象還不錯,也知道他們夫婦情深。倒是坐下,很是安慰了賈赦一下,賈赦看到張氏的娘家人,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倒是讓賈政心裡膩味起來,他才是賈赦的親兄弟好不,這裡忙前忙後的可是自己兩口子,結果這位現在弄得跟全賈府都對不起他們一房一樣。至於嗎?但想到大嫂屍骨未寒,也不好說什麼,自己退出去,去招呼別的客人。

    這是第一天,是報喪,來的都是近支,不是為了弔唁,而是來看看有什麼可幫忙的,順便討論怎麼處理喪事。正規大殮,才是眾客迎門。

    賈政還得應付在京裡這些族中大佬們,比如說,張氏是榮府的長房嫡妻,又生了兩個兒子,雖說沒能為公婆盡孝,但還是有功的,所以可開中門出。但陪葬的物品得有規制,不可太過。還在要衣服邊上鑲上麻邊,表明不孝……反正聽得賈政昏頭昏腦,連死的心都有了,這算什麼事?他只讓人記下,回去再討論。

    而之前艾若不是讓代儒子來榮府培訓下人嗎?代儒妻一口拒絕,就差沒把艾若罵回來。後來周瑞家的找了代修家的次子來幹這活,代修本就沒多少家當,靠著榮寧二府過活,老二家給榮府培訓下人,雖說不是大管家,卻也榮耀非凡,人家可是一口一個二爺叫著,錢不用說,榮府下人也不少孝敬,日子一下子就奔上小康了,怎麼不讓人眼熱。

    代儒妻又有些後悔,在代儒那兒多少也嚼了幾回耳根子。代儒怎麼說呢,說他迂腐,他也是迂腐,可是他卻也真不是電視裡演的那麼老朽無用。

    記得嗎?書中有一段是秦鐘想在賈家的家學的附學,還轉了那麼多彎,讓賈母、賈政都同意了,送到代儒面前。而秦鐘的爹做了什麼?砸鍋賣鐵的湊了二十兩銀子,親自領著秦鐘,送到代儒面前。

    初讀這段還沒什麼,可是細品就不是味了。賈家的家學是不收錢,包營養午餐和紙筆文具的,這是賈氏族人的福利。雖說秦鐘不是賈家人吧!但他本就是秦可卿的弟弟,秦可卿是寧府當家大媳婦,是宗婦。你想,賈府的家學,連遠支的璜大奶奶的內侄都能來附學,憑什麼秦鐘不能來?為何還要包銀子?而且還是打聽了一下,包的銀子。那時,二十兩可是夠一般人家吃一年的。代儒還就笑納了,表明了,這是常事,就算是出錢的榮寧二府當家人都答應的事,到了這位校長這兒,該不答應的,他還是不答應。這不是他剛正,而只能說,他內裡的貪婪與腐朽罷了。

    代儒雖說面上斥了老妻,心裡卻是不舒服的。其實真讓他兒子過來做總管,代儒只怕還要怕耽誤了兒子的前程,特別是看到賈政都考上了,而兒子又一次名落孫山時,他心裡怎麼能氣平?代善心情不好,不出來,代儒就拼命的掉書袋,什麼這個規矩,那個禮儀,說得義正言辭,賈政雖然在家裡有點二,但出來了,他可一點也不二,他可是千靈百巧的路不群教出來的,他能被代儒說動,那就真白費了艾若一年一千兩的銀子了。

    賈政不管代儒為何拼命的跟自己過不去,但也知道,這些人一是欺侮他年輕,二也是要趁著機會占點便宜。想過去,行,給銀子。賈政又不是以前的那個二貨了,銀子在賈政看來是很重要的,就算這回花的是大房的銀子,他也不樂意給人當冤大頭的,他也明白,他不能真的跟這些人頂牛,到時傳出去,他不孝不悌,他的名聲就完了,只是笑咪咪的說,他也做不了主,這些事,還是得由父兄做主。於是把他們的「建議」都記下,就讓人送上茶點,自己退了出來。出來就把那些紙直接撕了,真不知道自己多少斤兩了。

    張家也告辭了,送走了張家賈政才真的松了一口氣,把外頭的事安排了一下,自己進了梨香院,賈赦已經在坐了,雖說還是滿臉的淚痕,卻也精神多了,至少沒之前那般呆傻了。

    賈政把族裡的意思口頭轉述了一下,當然他只挑有用的重點說,比如開中門,弔唁的規格,還有就是停靈何處的問題了。作為長子嫡妻,她自然要葬入賈家祖墳的。可是問題是,賈家的祖墳在金陵,山高遠長的送張氏回金陵,誰來送?此時可沒說,老婆死了,要請半年長假的,朝庭真沒有這規矩!

    代善剛剛在寫字,賈政雖然看不到父親在寫什麼,但專心的彙報,由父親定奪。

    「我剛在寫奏摺,請聖人恩准,放你大哥去西北大營從軍。讓他送走你大嫂,就直接從金陵坐船向西,也十分的便宜。」

    「父親!」賈政一呆,看了賈赦一眼,他很鎮定,表明,父親已經跟他說過了,他也是同意的。

    「知道你們為難,不過此時你大哥的心情,留在聖人身邊,只怕也禍事。走遠一點,去外頭散散心,過幾年立個功回來,也好給瑚哥兒做個榜樣。」代善其實在賈政一出去,就開始寫奏摺了,此時賈赦不能留在家裡,胡思亂想的,容易出事,更何況還有賈母,賈赦接不接都是問題,代善不能讓兒子受這種罪,想來想去,就得把兒子往遠了送,一面散了心,他是從戰爭走過來的,他很明白,真的看了生離死別,他也許就能把家裡這點事放開了。叫來賈赦,賈赦也同意,他也真的不想在家裡待,看到物似人非的,能想不到老婆被老娘逼死的事嗎?真的離開,也許也是一種解脫,他也算是聽了妻子的話,認真的做事,給兒子做榜樣。

    賈政看他們都商量好了,他還能說什麼,心裡那一個憋屈啊!憑什麼啊?老大又用了一次老爺子的恩典,而自己就只能在家裡替他照顧父母,看顧孩子,賈政想想都替自己冤枉得很了。

    代善能不知道賈政心裡怎麼想嗎?可是他真的沒法子了,只能這麼辦。

    賈赦也知道對不起弟弟,好一會兒才輕輕的說,「二弟!」只是叫了一聲,卻又說不出別的話來。

    賈政也是那心軟的,看哥哥這樣了,還有什麼可說的,直接點點頭,不再說啥了。

    賈敏回來算是晚的,她等林海下班,順便伺候了林母吃了飯才能出來。原本就說了,她今天回娘家,不管哥哥考不考得上,她這個做姑奶奶的,總要有點表示。

    結果報喜的跟報喪的一塊,氣得賈敏都覺得沒臉回來了。林海還不錯,勸了又勸,賈母總是親媽,真不好說什麼。再說了,再怎麼著,也是死者為大。

    林母也這麼看,賈敏在林母面前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林母能說啥,『有個不著調的娘,不是你的錯?』說了,賈敏也不得樂意不是。想想只能歎息,覺得賈家這老太太實在太過了,這才消停了幾天,就又惹事,生怕子女過得太順了?於是可勁的折騰嗎?心裡雖這麼想著,卻也不能這麼說。只能安慰媳婦,現在他們一家過得不錯,林母還真的挺喜歡賈敏的,所以很能把之前不好的全推到賈母身上,現在這消息一出,更加確定了,對賈敏越發的好了。

    賈敏也怨,真是怨,真的出來了,才知道自己當初有多麼的驚險,就算這樣,其實,她在京城貴婦圈裡名聲也實在一般得很了。她努力擺脫舊日的影響,剛和婆婆、丈夫好一點,結果老娘又惹事,賈敏真的覺得娘家不給自己爭臉,自己活著都沒什麼意思了。



124 不想接的工作

    賈敏看上去氣色不錯,這些日子艾若也忙昏了頭,她還真沒什麼時間去看賈敏。當然了,就算有時間也不成,賈敏更不可能出嫁了,還三天兩頭的回娘家,雖說一城裡住著,卻也是好久沒見過面了。

    賈敏進門就哭,看到瑚哥兒哭,看到珠兒還哭,哭得林海都覺得心酸不已,他真明白,賈敏真不是哭張氏,而是哭她自己,但這些話能說嗎?只能跟著紅眼圈,表達了對死者的敬意。當然他也還有些兔死狐悲的意思,他家老娘也在熬日子呢。

    「行了,別哭了,沒事就回家去。明天大殮,早點過來幫忙。」艾若真跟這位客氣不起來,她已經聽了半天哭聲了,現在腦子都被他們哭疼了。

    「老太爺、老太太呢,我們該去請安、問好的。」林海倒也不是那不知理的,趕忙說道。

    「你們去看看老太爺吧!」賈政過來臉一暗,剛剛張老太太在靈堂前那樣,賈政嚇到了,現在他再也不敢說什麼讓妹妹求情的話了,只是讓她們去給老太爺請個安,至於怎麼說,是老太爺的事了。

    賈敏一看這樣,馬上不哭了,雖然已經聽說了嫂子被老娘氣死了,但賈母被送到庵裡的事,賈敏還真不知道。眉頭一皺,對林海笑了笑,「相公,您先去給老太爺請安,我看看能幫點什麼忙。」

    林海多聰明的一個人,這些人提也不提老太太,想必又有事發生了。讓他獨自去老太爺那兒,他們兄妹總能說說體己話。

    艾若叫人帶林海過去,自己帶著賈敏回了靜室。賈政把前因後果一說,搖搖頭。「張老太太剛剛的樣子你是沒看到,若不是老爺當機立斷,只怕不得善了。」

    艾若喜歡賈政這口氣。若是自己來說,只怕賈敏又是另一番想法。弄不好,還得以為又是她弄出來的,如今,賈政說了,而且也是他親歷的,賈敏都沒法埋怨了。事實上,她當時也真不知道,代善能有這決斷,所以若白擔一個虛名,她才不幹呢。知道不會誤會了,艾若就得想想,她該如何說說賈瑚去張家的事。

    「過幾日跟老太爺說說,讓瑚哥兒去張家念書。」

    「為什麼?」賈政和賈敏一塊跳了起來。他們可都是土著,他們比艾若明白,賈瑚被接走代表了什麼。

    看上去這跟黛玉到賈府沒什麼區別,都是母亡,借住到外祖母家。但其實是很不同的:首先,黛玉是女兒,她上無親近的女性長輩教導,將來是嫁不到好人家的。可是林家又不可以不過孝期就再娶一個妻子,家裡又沒近一點親戚。林海只能把黛玉交給外祖母,這是一個無奈的選擇。

    而賈瑚是男孩子,他不存在教養問題;再就是,賈瑚是榮府的長子嫡孫,家裡有祖父、父親、二叔、二嬸,他借居於外祖家,其實基本上在打賈家的臉。賈家沒能力教養長孫,得依靠著外祖家,賈政和賈敏當然不能答應了。不但他們不能答應 ,被老太爺知道了,不得氣死啊?

    「誠意!今兒的事,沒點誠意,張家能善了?除了老爺子的當機立斷,其次就是我答應把瑚哥交出來。璉兒還小,瑚哥兒才是這府裡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我答應由張家教導,表明我們對張家的誠意!」艾若也是一臉晦暗,她並不白目,她之前也許不明白,現在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交出賈瑚,除了張家,沒人會滿意,外頭還不知道會傳成什麼樣,弄不好,還會成為,她這個二嬸容不下賈瑚。

    可是幾害相較取其輕,她不能把賈璉交出去,賈璉此時太小,得要人照顧。而賈瑚出了花,這一年又跟著自己,身體上還不錯。到張家,人家總不會跟賈家一樣,生就一雙富貴眼吧?不過也無所謂。不過是銀子,艾若倒不會替大房省錢的。

    再說張家也不遠,隨時可以去探望,倒也不全然沒有把握。只要張家明白,她這麼做,是為了張賈兩家的以後的關係,一切就都是值得的。所以這對她來說,雖然是困難的決定,但她沒法子。

    賈敏也是管家的人了,腦子本就聰明得緊,聽了艾若的話,也明白,這是沒辦法的。張家不能得罪,不然,父親當年的聯姻之舉,一下子就打了水漂。不管張家再恨賈母,可是賈瑚可是他們的親外孫,有這層關係在,張家就不能跟賈家生分了。而賈赦常去看孩子,也能跟岳家加強聯繫。

    「二嫂做得好,不過老太爺那兒……」賈敏乾巴巴的說道,她明白歸明白,可是問題是,這話怎麼跟老太爺說?他的長子嫡孫得交由張家教養,老太爺真的沒臉見人了。任誰都得說一聲,『娶妻不賢,遺禍子孫』。到時,老太爺只會更恨賈母。賈敏心裡再怨,賈母也是她的親媽,她還是不忍心。

    所以,剛想的是,現在一定不能說讓賈母回來的話了,至少這一兩年別做指望了。真敢讓她回來,別說張家,就算是賈赦心裡能舒服得起來。老娘逼死了妻子,賈赦心裡能不怨恨?可一個『孝』字又擺在那兒,他又一點辦法也沒有,最痛苦的人反而是他吧?所以賈敏真不忍再往大哥的傷口灑鹽了。

    可是現在一出賈瑚被送走的事,代善、賈赦都得恨死賈母,只怕老爺子只要活著,就不會讓人去接她,賈敏覺得頭都大了!

    「讓瑚哥兒兩頭住,怎麼說也是榮府的長子嫡孫,正爾八經的嫡系傳人,當然不能讓他在外頭。」艾若點明重點,她是答應由張家教養,可不代表賈瑚不能偶爾回家,過些日子,張家過了氣頭上,到時時常接賈瑚回來住住,外間的傳聞自然也就淡了。

    賈敏點頭,明白了,這就是口徑,讓她幫忙勸老爺子時說的話。也為將來鋪路,萬一外頭有那多事的問起,只說去張家讀書,但還是回家來的。不過怕孩子辛苦,回得少罷了,總能敷衍一下。長長的歎息了一聲,真的說不出其它的話來。

    其實外頭又沒傻子,就算賈家這回不說什麼,張家能不說?不定現在外頭傳成什麼樣了,賈家的惡婆婆逼死長媳,賈家的名聲已經救不回來了。而更可怕的是,賈瑚,將來榮府的主人,不定怎麼恨賈家人呢!這才是賈敏最憂慮的。

    「大哥可能要去西北了。」賈政才想起剛在書房裡說的事,趕緊通報了一下。

    艾若本來還一頭包的,現在一聽這個,馬上臉都綠了,直接跳了起來,「老爺子有沒說,大伯去多久,三年即歸,還是怎麼著?」

    「朝庭調兵遣將,哪容你置喙?」賈政輕斥了一聲但聲不大,這事真不好高聲討論。

    「話可不是這麼說?我們之前代大嫂管家,那是沒法子。好,這三年守孝,我們也當是一家人,咱們能幫就幫一把。可是老太爺一杆子把大爺趕西北去了,三年後還不定回來,那我們豈不是陷在這府裡出不去了?」艾若想掀桌了,這也太過份了。她真的只做了三年的打算,多一天也不想待的。

    她真的想得挺好的,把賈瑚交給張家,平時帶回來玩玩,張家對自己沒有惡感,所以應該不會在賈瑚面前說得太過。她呢,本就挺喜歡賈璉那個肥包子的,帶在身邊養著也可以。到時真的來了新大嫂,把榮府交還,她帶著小包子們回自己家,多好。現在得,把賈赦送到西北了,三年不定回得來。他回不來,就不能娶媳婦,不娶媳婦,她就只能陷在這府裡,出不去,這怎麼能忍?

    「那都是小事!」賈政倒也沒指著艾若的思想境界有多高,也明白,這才是單純的老婆能想到的問題,倒也沒多少介意。

    「那什麼是大事?」艾若也不傻,馬上瞪著賈政,賈政都能這麼說了,表明,這根本就不是三年的事。管家、養孩子……不對,老爺子支走老大,就算給他續上新的大太太,就算榮府還是歸賈赦,但是,賈母一定得歸他們了。

    這回艾若不是臉綠了,而是全身都綠了。賈赦其實這還是走了紅樓的老路,區別在於,他不宅家玩小老婆了,改去西北砍人玩,不回來了。只怕紅樓書中沒寫的故事裡,張氏也是被賈母弄死的,賈赦不想看到賈母的臉,於是另府而居,若無必要,他根本就不過來互相折磨對方。可能書中比較隱晦,代善沒能查覺,加之他也不太喜歡長子,所以並沒有積極的為他想辦法。現在賈赦是他得意的兒子,他自然要多想想,於是此時,賈赦被派得遠遠的,讓他如無必要,就可不必在出現在賈母面前。而代善死了,賈母就必須得接出來,不然就是不孝,誰來接?誰在京裡誰就得接。所以賈母就成了二房的,跟大房沒關係了。

    然後,她們就得替大房把孩子養到有選舉權;順便把史老太婆管到死。艾若覺得天都暗了,她真心的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了。

    真不是艾若自私,當然,就算說艾若自私她也認,但憑什麼?你們總要給我一個說法吧?先前說是替大房管家,她收了一成的管理費,她算是工作;收了張氏的私房收益,她替她看孩子,也行,也算是工作的一部分。但史老太太,就算是給錢,她都不想接好不好!工作是講求自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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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2-24 08:08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12-3 04:00 PM 編輯

125 不想幹也得幹

    「大哥心情不好,出去散散心也好。母親也不可能總在廟裡,將來……」賈政也為難,雖說現在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不過,既然問到頭上,伸頭一刀,縮頭還是一刀,當著妹妹的面,想來妻子也不至於太不給自己面子吧!

    不過賈政這態度其實也很能說明問題了,他很明白的知道,艾若一定得瘋。果然,艾若跳了起來。自己猜的跟賈政說的是一回事嗎?自己猜著,還有一線生機,而此時,擺明瞭告訴她,沒指望了,就跟她猜的一模一樣。

    「憑什麼?他倒是輕省了,到頭來,我們錢沒分到,事落了一堆,還沒落上好。弄不好,幫他們帶大了孩子,將來,新來的侄媳婦還得說咱們鳩占鵲巢,說咱們霸著府裡的財務多年,撈了多少好處。弄不好,還得以為我們想要老太太的私房,才搶著裝這個孝順,沒這麼欺侮人的!」

    艾若幾乎是衝口而出了,她看紅樓時,也覺得賈政夫婦臉皮厚,霸佔著不屬於他們的一切。可事到如今,她真一點也沒這麼想了,除了她們沒住進榮禧堂,可是如今一切又與《紅樓夢》有什麼不同?賈赦指不上,賈母還得壓在她頭上,他們夫婦就得給賈母養老送終。

    「你想多了!」賈政沒想到這位開口竟然是若干年後了,馬上擺手,他真心的無語,這說的什麼話。

    「什麼想多了?老爺以為就這點事?事多了去了!」艾若真的掀桌了,不提賈母還好,一提她就更氣了,可是她也迅速的冷靜下來,當著賈敏的面呢,真的直說不要賈母,還真的說不過去。定下神,「分家時說得清清楚楚,我們可是只拿了府裡四分之一的財產。這府老太爺一直說,是大哥的。老太爺、老太太由大哥奉養。咱們又沒爭過搶過,大伯府裡有事,哪回我們沒幫忙?老太爺、老太太,我們又不是沒有孝敬。法禮法禮,無論是國是家,有法才有禮。老大爺這麼做,就是置大爺于不孝,置二房于不義!」

    賈政真沒想到老婆的口才這麼好,感動得快熱淚盈眶了,就是這話。分家時,大房本就占得多,好歹也說了,父母歸他們,現在好處沒他們的份,父母卻還得歸他們,還得替他們養孩子,還有受氣,真沒地說理去了。可心裡想的,和嘴裡說的,從來就不是一回事,這就是中國士大夫們的典型特徵。

    「又胡說,分家是國之法度,哪有說分家了,就不孝敬父母的。大哥去西北從軍,也是為國盡忠,原是該我等人家應盡之事。」

    「那行,大哥襲了府裡爵位,要捐也該給次子捐官,該為國盡忠,也該次子盡忠的。老爺,你不是老太爺撿來的吧?」艾若比起牙尖嘴利來,還真不輸給任何人。特別是這會氣極的時候,她可不是王氏那笨嘴拙舌的主。

    賈敏都聽不下去了,咳了一聲,賈政倒也沒感激妹妹救了自己,他其實也想問這個,不過沒敢。老婆說了這話,他心裡妥貼極了,就是這話,就是這話,『我難不成是撿來的?』

    不過賈敏咳了,他就低頭不語了,但他卻還是很有些不滿的。『我的功名可是自己考來的,就算將來聖人看老太爺的面子,加恩些,但基礎卻是我自己打的,我可沒花府裡一點資源。憑什麼,好處大房占盡,到頭,吃虧的永遠是二房。』基本上,他把分給他的家產算他自己的,一點也沒想過,那是老爺子給的。

    艾若回頭瞪著賈敏,態度很明確,『你敢說老太爺對,我馬上就跟你絕交,我就沒你這親戚。』

    「二嫂!」賈敏還真不敢得罪艾若,你想,老太太送廟裡了,大嫂子死了,這家惟一的女主人就是艾若。她得罪了艾若,就真是跟娘家斷了往來了,真有事,將來連個幫她說話的人都沒了。想想,老娘家不就這樣,現在舅舅家裡何嘗過來幫襯過老娘。

    賈敏輕輕的拍拍艾若的手臂,輕言勸道,「您看,三年內,大哥必續不上新大嫂子,這家裡,總得有個人主事。所以您現在說這個不是平白得罪人嗎?等過兩年,您跟老太爺說說,挑個好的回來,大哥在外頭只怕心境也平和了些,等過了孝期,完完整整的把這府交出來,誰還能說您一個不字?」

    賈敏的話,倒是讓艾若聽進去了,倒不是說賈敏的說得有道理,而是賈敏讓艾若看清楚一個事實,不管老大出不出去,這三年,這個家她甩不出去。所以怎麼著,她也得撐過這三年。至於說三年之後如何,只能三年之後再說。

    就算艾若覺得離開榮府的希望越來越渺茫了,但她卻還是不得不再撐過這三年。於是也懶得再說了,氣乎乎的開門出去了,外頭還有一堆事,一起子下人們等著回話,拿對牌的主,她被弄得一點脾氣也沒有了。

    屋裡就賈政兄妹,賈敏看哥哥那樣,心裡也滿是同情了,剛剛艾若那些話,也打在她心裡了。分家時,二房本就沒占到便宜。而且她比賈政清楚,賈母曾經跟她說過,先祖父母的私房都在大房手中,明明該他們三兄妹平分的,一個勁的抱怨著先祖父母的偏心。

    賈敏當時也覺得祖父母偏心,但她實在也是目下無塵的主,對財產這些事,她倒是看得不重。除了覺得祖父母偏心之外,倒也沒多想。而現在卻真的同情二哥了,大哥捐官、襲爵,然後分了大塊的財產,長子該得的,不該得的,他都得了。而二哥老老實實的靠自己,結果處處被動,難怪二嫂要氣成那樣了。

    二房也沒求著老太爺什麼,只要你們別給我們惹事就成了,結果偏偏連這點都沒做到,讓二房心裡怎麼想?就算是賈敏,站在賈政夫婦的立場上,她也是覺得不平的,只是她是嫁出去的姑奶奶,這些話,真不能她說,只能默默的安慰了二哥一下。

    她也很清楚,剛剛二嫂吵,不是為了爵位,也不是為了府裡這點錢,說來說去,二嫂是不想要老娘。她此時能去對父親說,別讓老娘跟二房了嗎?雖說老娘和二嫂子鬥爭不斷,可是卻沒結下死仇,大哥現在可不是孤立無援的傻子,他有強大的岳家,他在官場上混得人源也錯,他就算與老娘分開,外頭人也真不會拿不孝來扣帽子。

    所以不管大哥出不出京,他必不能與老娘同住屋簷下了。那麼,二哥就一定得收著老娘。這麼鬧騰下去,最後吃虧的還是二房,此時老爺子只怕還會覺得二房吃了虧,心裡會有點歉疚,可是自己若去幫忙說了,老爺子就會憤怒,覺得二房不孝,二哥二嫂才是真的吃了虧,還沒落好呢。

    林海在老爺子那兒,並沒說什麼,老爺子也懶得說,讓他請了安,他就出來了。看他們兄妹還在裡頭說話,他就老實的在外頭幫著做點外頭的基礎的安排,好歹也是姑爺,大家也還聽。林海是辦過喪事的,這是熟練工種,他比賈政拿手多了,安排上,俐落多了,哪擺人偶,哪擺著幡,和尚道士怎麼念經,念什麼經,他真門清,外頭的事,一下子就顯出章法來了。而跟著幫忙的賈家族人,有的還想拿大,想偷奸耍滑的,看林海這樣,也就收了心思,老實的辦起差來。

    等賈政和賈敏出來,看林海自動自覺,還做得這麼好,賈敏覺得馬上有面子了,而賈政也馬上覺得有了點安慰,總算有人幫忙了。

    葬禮有規範,賈赦爵位是一等將軍,正經的正二品。主神牌位上,當然是往高了靠,當然,賈政艾若、賈敏林海,都不是賈珍那個二貨,自然不會跟秦可卿的葬禮那樣傾盡所有。但總的來說,辦得是很莊嚴肅穆的,任哪家來了,都得贊一句體面,賈家二房是懂規矩的。而且更重要的是,雖然幾個月的培訓時間不長,但是效果卻是明顯的。賈家的下人們,這回在社交圈裡的集體亮相是非常成功的。

    下人也是家主的臉面,之前賈母都是顏控,所以下人們,長得都不錯。加上規矩略好一點,進退再有據一點,馬上大家都對賈家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了。

    賈母喜歡嘴巧的,所以下人們一個比著一個的牙尖嘴利,看紅樓的那些丫頭們,哪一個是能吃虧的主。而艾若跟王氏有一點倒是一樣的,就怕那牙尖嘴利,不知天高地厚的主。她在醫院裡真的看得太多了,那些小護士們,哪一個是省油的燈。和她們玩挺好,但是真的共事,她還是喜歡那心裡有數,嘴巴牢靠的。所以培訓班的第一課就是管好自己的嘴巴。

    喪事每天來往這麼多府裡的夫人,小姐,客人多了,是非自然是多的,賈母院的人不許出來,守好自己的院子就完了。其它人,都是經過培訓的,都是裡外全換上素服,安安分分的把自己份內的事做好,沒一人敢多嘴多舌。更沒有那不懂事的,穿金戴銀的出來現眼,知道你們過得好,不知道的,不得又以為賈家不懂規矩。



126 二太太的榮府

    於是跟賈家之前挺熟的人家,馬上就能感受到賈府的不同,再細打量,人還是之前的人,可是就是哪不同了,誰也說不上來。不過四王府的王妃們倒是心裡一下子覺得敞亮了,看來賈家真有明白人了。

    四王妃有的出身皇家,有的是朝中清貴之女,能做到異性王,哪一個又真的傻子。家教自然沒得說了,他們很明白,爭那口舌之利的,是落盡了下乘。

    什麼叫『巧』?俗話還有一句,『大巧不工』呢!到了他們這份上,要的是穩,是重!他們的身份在這兒擺著,占一言語的便宜,其實失的更多。當然這樣的道理,不是人人都明白。更不要說,之前賈母常在她們這些人面前顯示自己的丫頭教得好,多麼靈巧、會說話……說白了,就是腦子不好的體現。他們明面是誇賈母會調教人,背裡沒有不掩口恥笑的。

    現在賈家才換多久當家人,這門風一下子就正了過來,就算還有所欠缺。但是,人家意識到了,這就是好事。心裡倒真心的想與艾若結交起來。艾若再不樂意,卻也溫溫和和的應酬著,她好歹也在社會奮鬥了那麼些年,真沒白幹。

    賈敏在邊上幫忙應酬,此時再看人家對二嫂的樣子,再看看邊上那些丫頭、婆子們的樣子,馬上就明白了,自己之前在娘家受的教育是不夠的。想想林家的那些丫頭婆子,還有自己身邊帶過去的人,倒是馬上有所領悟了。所以二嫂的笨嘴拙舌那是在外頭。那不是笨拙,而是教養。想想在內裡,她對二哥嚷時的樣子,哪有一點笨嘴拙舌的樣子。所以自己果然還是修練得不夠,很是認真的學了起來。

    艾若哪裡有賈敏那心思,她是習慣成自然,總不能把自己家的事,往外亂說,真說了,其實誰也不會同情你,只會笑你沒用。所以現代職業婦女,真沒幾個喜歡對著熟人吐槽的,就算是吐槽,其實炫耀的居多,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幸福罷了。說白了,就一句話,我怎麼著也不能讓別人看我笑話的。此時艾若就是這心態,自然不會輕易低頭的。倒是讓人覺得賈家二太太是個人物的想法,這是艾若沒有想到的。

    張氏的葬禮就在這種詭異的氛圍之下結束了。來往的客人們,也都知道張氏死得冤,大家很有默契的都不提賈母,問都沒人問一聲。就好像,這府裡從來就沒賈母這個人一般,倒是讓艾若心裡妥貼多了。

    她倒不是真的怕人提了,她不好答。而是她還在為賈赦要離京的事,憤憤不平,心裡都沒解開的結,萬一被人提了,她臉上露出不滿來怎麼辦。所以不提最好,大家當沒這事。不過因為這樣,她多少還是表現出了她的不開心。不過也是,誰家辦喪事開心得起來,也就沒人真的探究一二。

    當然,大家不提,不代表他們不知道,正是知道得很清楚了,於是才不提的。這倒于艾若無關,她可是沒讓人宣揚張氏是被賈母氣死的話,因為真心的不好聽。好歹她還是賈家人,她的兒子將來得考學,她的女兒還得嫁人,賈母的名聲壞了,對她能有什麼好處。

    可是她不提,不代表張家能不提。張家沒去敲登聞鼓就已經是給了代善面子,給了女婿面子。但這不代表他們能放過賈母,辦喪事時,張老太太還是來了,扶著棺材才叫一個哭啊!邊上的各府的夫人們自然要勸的,張老太太能不喊冤枉嗎?就算是不帶上艾若,可是句句切中要害,臊得賈敏都在屋裡待不下去了。而艾若也難堪,她是主事的媳婦,這麼被罵了婆婆,你以為當媳婦的真的能好過?只能上前再勸,不過人讓她勸就不是張家了。

    「我的兒,你是好的,伯母知道。這些日子,你嫂子多虧你了,伯母心裡記你一輩子的好。」張老太太趁勢拉著艾若的手,又是一陣的數落,艾若真的欲哭無淚了,這算什麼事啊。

    王老太太也來了,一看這陣勢,心裡樂開了花,馬上跟進。她本就看賈母不順眼很久了,根本就不用艾若說什麼,直接就跟張老太一個鼻孔出氣了,誰讓艾若是張氏的妯娌呢。

    王老太可不僅僅只是因為看賈母不順眼才這麼幹,她多麼老奸巨滑啊。馬上就看出,現在賈家當家人可是自己家的閨女了,當然要重拳出擊,表明自己的女兒是被賈母欺侮的主,我們女兒不知道多麼守規矩,多麼孝順公婆,多麼孝悌兄嫂,小姑。她這是往外摘自己家的閨女,賈母不好是她的事,賈家上下還是不錯的,特別是在自己女兒回歸之後,這上上下下的,沒有不妥貼的。

    張家也聞歌知雅意,反正她們在家裡也商量好了,他們針對的就是賈母一人,不能讓代善過了這風頭,就把賈母再接回來,所以此時,張家才這麼不遺餘力的拼命的黑賈母。現在王家加入,張家老太太多機靈啊,馬上明白,女兒死了,外孫子還得艾若照顧,他們也不想跟賈家真的交惡,馬上轉了槍頭,把艾若一頓的狠誇。

    王老太馬上吹捧張家的家風好,於是兩老太太相互的吹捧,順便把賈母再踩一腳。張家死了女兒是事實,當初讓才生產的媳婦跪榮禧堂也是事實,所以賈母就算現在在這兒,渾身是嘴,也是說不清的。賈母本就是京裡有名的惡婆婆,現在好了,已經不能用一個惡字來形容了。

    其實若是此時,史家有人出來說說話,或者說有人出來鬧個場,賈母說不定也能有點轉機。可不得不說,史家真的是扶不起的阿斗了。

    史家這回連人都沒派過來,讓大家大跌了眼鏡。也對,史家上回分家的事,已經鬧得不得善了,史老爺子氣得就剩下一口氣了,住在老宅裡,也沒人管他。

    三個嫡子都恨他,沒法不恨,老爺子主持分家,嫡系被打壓得得太狠了,嫡系這支不恨才怪。而長子最恨,為什麼,他只得到了按禮法該分的那份,結果,一個退賠風波,他的家產賠得乾乾淨淨,兩個親弟弟都躲得遠遠的,生怕沾了火星,若不是史老太太和史大太太拿出私房,史家長房都得住大街了,他能不恨嗎?次子,三子一看老娘的私房給了大哥,馬上不回來了,老爹老娘都是大哥的,關他們屁的事。而庶子們分了家產早就散得一乾二淨,誰有空管他啊。史老太太也恨史老侯爺,誰讓他偏心,還讓自己沒臉,也不搭理他,於是史侯爺現在在家裡,連下人們都沒幾個聽他的了。

    老侯爺都沒人搭理,誰還能記得姑老太太呢。張氏去世,照禮數,賈家自然要通知到史家的。史大太太忙去問問婆婆該怎麼辦。史老太太恨都來不及,一聽說是姑老太太把媳婦逼死的,史老太太恨得牙都癢了,直接吼道,理他們做什麼,嫌丟臉還不夠嗎?

    也怪不得史老太太這麼恨了,史家的女兒算是被賈母連累死了。好點的人家,根本就不敢跟史家聯姻。而幾次分家,分到女兒手上的嫁妝又少,此時,大家若看名聲,嫁妝少點就少點。可是又無名聲,又無家財,史家有姑娘的太太們都要愁死了,恨賈母都不及,怎麼會再來。

    史大太太雖說還年輕,可是也不是真不知理的,她明白婆婆的意思,真去了,只怕連坐的地方都沒有,張家人能擠兌死他們。可是問題是,不去不是也是事嗎?想來想去,還是讓人送了相應的奠儀,說老侯爺病了,不好出門,望見諒。

    賈政對舅舅家本就不怎麼感冒,也就算了。擺上舅舅家的嶓布,算是有這人到了,不缺這禮數就成了。

    由此,艾若可算是明白,為什麼史家,一門兩侯卻也能被賈母鉗制住,真是因為一家子沒腦子!之前賈母可能名聲沒這麼差,至少代善和史老侯爺還是尊重她的,所以史家的侄子們,對這個姑母還是敬重的。

    現在賈母與史家鬧翻了,而賈母在賈家也一落到底,完全沒一點利用價值了,在史家人看來,當然不理了。自己就趕忙的劃清了界線,生怕沾上一點。

    但他們也不想想,當初賈敏的名聲是怎麼救回來的?越是這時,越要多在人前露臉,多多表明,我們家的姑娘可沒按那樣教養。現在他們龜縮不出,他們家的姑娘也自然更不好嫁了。人真的能一輩子不出門嗎?總有第一次不是。

    再說了,就算姑母不著調,史家擺明是要敗了,姑父總還在,姑表親的兄弟還在這兒擺著,生生的斷了交情,腦子是怎麼想的?不過,史家怎麼想的也不關艾若的事了,她一堆事呢。

    史家不來,於是賈母就沒人幫了,賈母的名聲再創新低,惟一不同的是,掉名聲的只有賈母,順便說說史家不會教女兒之外,賈家的名聲卻沒有因此而降低。人家說起來,賈家二爺考上了舉人,二太太又是那懂禮,孝順的。可憐了賈大爺和孩子了。

    一捧一踩倒是讓新舊榮府劃清了界線。從此,這裡是二太太的榮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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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2-25 08:35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12-3 10:13 PM 編輯

127 關於聖人

    喪事辦完了,而七日後,張氏的棺槨停在郊外的鐵檻寺裡,等過了七七四十九日後,移回原籍安葬。

    而家裡事一了,代善的摺子也送進宮中。摺子是路不群和代善商議了很久的結果,可以說字堪句酌,一點也不敢馬虎。賈母的事,代善是老實的說了。因為瞞不了,鬧得滿城風雨,賈母他也弄到庵裡去了,但總得給上司一個交待不是,表明自己純臣的態度。

    當然,他也是實話實說,對他來說,老婆這事是因,他要結果是把長子弄走,不能讓他在京裡再這麼待下去了,一是被人笑死;二呢,怎麼面對父母子女,岳家?

    聖人倒是挺同情代善的,真的是同情,京裡這些八卦,他也沒事很愛聽的。東家長,西家短,別看是小事,但很能體現一個當家人的胸懷和本事的。

    榮府這兩年,真的事不少,就沒有史氏夫人沒摻和的。而代善雖說是腹背受敵,卻也平衡有術,總能把壞事變成好事,由此也看得出,代善之才了。

    當然這是聖人喜歡代善,不是他的功,他也替他領了。換個人試試,直接一個治家不嚴,一家子吃瓜落。

    聖人還特意招他入宮安慰,你都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求到我這兒來了,我好人做到底,正好問問,你還有什麼其它的要求,比如對賈政有什麼安排。到這兒,聖人對自己幼時的伴讀,還是有幾分香火之情的。看看這心細的!

    代善真的老了十歲,這些日子他真的太悲劇了。艾若辦完了喪事,順便跟他彙報了要把賈瑚送到張家讀書的事。代善和賈赦一聽,都變了臉。賈赦變臉跟代善變臉還不同,賈赦也知道。賈璉這些日子,一直住在二房裡,現在把長子送走,賈赦難免多想。他真不是什麼才智之輩,而看老爹那臉,他才恍然,這已經不僅僅只是孩子的問題,而是榮府的臉面問題。

    艾若也懶得跟他們兜圈子,直接把原由一說,她是不能為賈赦出京的事鬧騰,她和王老太太談過。王老太也是這個意思,王老太太的想法卻不同,她很高興賈赦出京,那麼榮府就是自己女兒的了,這還不好。艾若雖說吧,很敬重老娘,但對老娘的智商,此時也不抱什麼希望了,直接把利害一說,王老娘才明白,榮府就是個燙手的山竽,誰接誰倒楣。可王老太太雖說這點上差點,別的又不差,人也是鬥爭了一輩子的。忙說,這會不能鬧騰,鬧騰了,她除了要吃力,還得不討好。

    艾若能不知道這個嗎?她不是怨念嗎!所以這些天,她一直沒給除賈璉之外的賈家人好臉。對著公公和大伯更是如此了,直接把原由一說,意思很明確,你們不想送可以,你們自己說去,張家再鬧騰,她也不管了。

    賈赦這才明白,張家這已經不算是鬧騰了,不然鬧得還狠。此時倒覺得對不住弟妹了,忙跟著賠禮。他不介意把兒子送到岳家去,他要離京了,就算不離京,他其實也管不了孩子,送到岳家,跟著岳家的孩子們一塊讀書,倒也是個好去處。忙眼巴巴的看著代善,這家還得老爺子說了算。

    代善看長子這樣,再看看二媳婦黑著的臉,他能不知道內裡之事嗎?此時反悔,張家就真的能去敲登聞鼓,賈家還真的丟不起這人,更何況,二媳婦也咬死了,送到張家讀書,不是讓張家替賈家養孩子,總算也能說得過去,便點了頭。不點頭也沒法子不是,但心裡卻更憋悶了。

    現在聖人問起,代善真的老淚縱橫,說實話,他真的感動。這些日子,沒一個人安慰過他。老大還得讓人安慰,老二夫婦忙得不可開交,況且心裡還怨他偏心,誰有空安慰他啊。女兒女婿倒是想安慰,只是,真找不出詞來。現在聖人也算是朋友,人家安慰,怎麼能讓代善不感動呢。

    聖人都哭了,他實在想不起史氏長什麼樣了,也是,再好的朋友,也是臣子,沒有哪個皇帝要去看臣子的妻子長什麼樣的。之前還不覺得什麼,現在看看,代善是太悲劇了,娶的什麼老婆啊,若不是看她給老國公守過孝,又生了兩兒子,聖人都想幫代善賜死她算了。主要是,聖人也知道,代善此時拿史氏沒法子。除非使個小手段,弄死史氏,還不能讓人知道,不然,讓孩子們怎麼面對代善?父親殺死母親,孩子怎麼著都是不孝,所以太難了。聖人真的動作,也不行,你想,斥責了史氏,史氏的孩子們怎麼做官?所以此時聖人都替代善氣悶了,還真一點法子也沒有。想到這兒,他能不好好安慰一下代善,順便好好的對待一下史氏的兒子們?太不容易了。

    代善進宮來,也知道,聖人必要提賈政的,他和路不群都有一個共識,那就是,不能得寸進尺。聖人此時是感動了,樂意提提賈政,等過些日子,心情又不好了,不得說代善恃寵生嬌?到時倒楣的是賈赦和賈政。所以代善抹了淚,堅定的搖了頭。

    「老大已經讓聖人為難了,臣萬不敢再拿次子的事,再來煩聖人,兒孫自有兒孫福!由他們去吧!」

    聖人哪有不明白的,輕輕的拍拍代善,好一會兒才說,「你真疼的還是小兒子啊!」

    「臣只此二子,二人雖然愚鈍,但心地都不差。老大更加單純一點,讓他從軍,拼一身蠻力倒是可以;老二讀書天份受限,如今考上舉人,已經是聖人之德,真不敢再要求太多,折了他們的福氣。孫子輩,臣已經不敢想了,長孫交由張家,說不定也能改換門庭。至於說二房……」代善搖頭,他和路不群也談過,賈珠讀書的聰慧勝賈政百倍,但路不群小心的在栽培,此時不敢露出來,怕小孩子生出驕傲自滿之心,代善也不願讓人知道,此時對著聖人,也就遲疑了一下,「二房只有一子,現在看不出什麼來,不過,老二夫婦很是務實,對孩子們倒也不跟史氏一般一味的嬌慣,想來應該不會差吧!如今,臣能為他們做的,都做了,將來也只能看他們的造化了。」

    聖人點頭,長歎了一聲,「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就兩個兒子,就如此勞心勞力,朕這麼多兒子,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代善咳嗽起來,裝做什麼也沒聽見,說啥也是錯的,說每個兒子都好,聖人怪他圓滑;說誰更好,聖人也不得高興,覺得他參與到兒子中間去了;說聖人天縱英才,不會像他一樣!這更糟,因為沒一句實話,聖人對他那點情份也就到此為止了,只有什麼話也不說,才是朋友該做的事。聖人也知道這點,看他咳嗽了,輕輕的拍拍他,賞了藥,派人送他出宮。從此代善閉門謝客,萬事不參與。

    跟聖人聊過之後,賈赦的調令很快就下了,他自己扶靈南下,先送妻子,再上任。聖人不錯,雖說平調,可是人家給的是好缺,還另給了半年假,你慢慢去,不用急。

    所以當領導也是種藝術不是,這手玩得多麼漂亮,一下子就把榮府又顯出來了,看到沒,出了這樣的事,沒下斥責令,卻讓他們家老大照樣升官。讓其它六公,無比的羨慕嫉妒恨了。對代善,他們各種滋味在心頭。

    代善也懶得管外頭的事,他經此一役,身體真的迅速的垮了下來,本來年輕時征戰四方,身體就受過重傷的,不然他其實此時正值壯年,為何能致仕養老?聖人也知道,他曾經的傷痛,不忍再讓他拖罷了。連著幾番打擊之下,代善能撐就怪了。

    而艾若說要照著約定,要把賈瑚送到了張家去了。代善看看長孫,好一會兒,只是擺擺手,由她去了。艾若看代善那樣,又覺得挺同情這位公公了,說到底,他真的沒法子。於是之前的那些怨恨,此時雖不能說煙消雲散了,但也沒那麼大的氣了。

    她親自把賈瑚送到張家,交到了張老太的手中,當然之前也說了,每六天會接回來一天,怎麼說也是長子嫡孫,得在老國公跟前,替父盡孝。

    這個張家還真不好不答應,再說,賈赦離京前,也到岳家去過,他們也認真的討論了良久,賈赦也是放心把賈瑚交給岳家的,畢竟是長子,將來要繼承家業的,一定要嚴加管教。至於說賈璉還小,過幾年看看再說。好在賈赦還是挺信任艾若的,倒也不很擔心。

    而張家的人,其實對艾若並沒什麼惡感,能放手讓賈瑚去張家,這一點上,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假模假式的也要說會盡力照顧,然後把孩子養廢了,讓自己兒子頂上。這種事一般大家子,不要太多了。艾若一開始就提出把賈瑚交給張家,這本身就是一種保證,保證他們二房對長房的不覬覦。



128 無冤不成夫妻

    賈瑚不願離開家的,母親死了,父親也走了,賈瑚畢竟才六歲,此時多少也懂點事了。二嬸送他到外祖家,雖說會不時來接他回去,但心裡卻也是惶恐不安的,一路上都緊緊的拉著艾若的手,不敢放開。

    艾若縱是鐵石心腸,這一刻也是肝腸寸斷。一路上只是摟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親手交到張老太手中,要離開時,看賈瑚還看著她,她只能蹲下,給賈瑚理理衣裳,「過幾天二嬸就來接你回家,跟珠兒,璉兒玩。你在這兒要好好讀書,你娘在天上看著你呢,你好好讀書,你娘就開心了。」

    賈瑚點頭,艾若紅著眼,退了出去。倒是讓張家老太太和幾位舅太太一陣的難受,弄得好像自己成了壞人一般。

    回了家,艾若心情奇差,好在要守孝,也不用出門應酬,關著門過自己就成了,但低氣壓影響了賈家上下。代善是長輩,根本不照面。而賈政和賈珠都苦逼了,覺得日子都過不下去了。

    賈瑗機靈多了,天天跟小包袱賈璉玩,倒是能得艾若一點笑臉。現在艾若倒是最心疼賈璉了,這麼小,爹媽都沒了,基本上,艾若覺得賈赦那廝,有跟沒有沒多大的區別,她已經懶得想了,直接把賈璉當成自己的小兒子來養了。對別人是差點,對著賈璉,她都是狠不下心腸了,也不給賈瑗餵飯了,大部分時間都用來照顧賈璉了。

    而賈敏也知道二嫂心情很差,逼著哼哈二嬤趕緊給找了兩先前說的姑姑,火速送到艾若的跟前,大有將功贖罪的意思。

    送完了,自己還鬱悶上了。跟林海,林母發了半天的牢騷,關她毛事啊?她何罪之有?弄得她反而裡外不是人了。

    林海無語,趕緊看向母親。林母就笑,搖頭,她現在日子過得挺舒心的,除了可能沒孫子之外,其它的賈敏真的沒挑。賈敏本就是很機靈可愛的,做事爽利上跟賈母當年不差上下,但她強在博覽群書,又有兩個靠譜的嬤嬤後天教導,跟賈母已經不在一個段位上了,是很容易得到同樣出至書香門第的林家上下的好感。此時她是站穩了腳跟,因為跟林母和林海也處出點真感情了,不然也不會發這牢騷不是。

    林母也是知道這點,才會笑。想想張氏,她雖然沒見過,不過聽賈敏說了這麼多,又想想艾若,倒是對賈家這點事有點看法了。

    「莫怪你二嫂難受,擱誰身上也得難受的。」林母輕輕的說道。

    「我也知道二哥、二嫂挺委曲的。但這又有什麼辦法?總不能說,把老太爺一個人扔在老宅裡,二哥二嫂回家去吧?真這樣,二哥還進什麼學?御史一個不孝的摺子上去,二哥功名全無不說,只怕還得流放三千里。」賈敏現在跟林母說話隨便了好多,這本就是一個死局,二房這虧是吃定了,怨不怨的,都得吃這個虧,能怎麼辦。既然如此,生氣有什麼用。

    「他們的委曲不在這兒,笨東西!」林母拍了媳婦一下,但寵溺之情溢於言表。

    「二舅兄仁孝,自然不會放任岳父不管的。不過是意難平罷了,到時怕是要裡外不是人。」林海也想到了,輕輕的說道。

    他跟賈赦不熟,這些日子辦喪事,他也去幫了忙,裡外都是二房的在做,賈赦不是說他做得不好,而是,他其實也真的做不了什麼。來個人,安慰他什麼?說啥都不對,還不如他只負責守靈,其它迎來送往的,交給二房來管,至少沒那麼多尷尬。

    而他本就跟賈政比較熟,都是讀書人,也比較容易溝通。有些事,兩人商量著辦,倒是讓林海對賈政有了更深一層的認知。人情方面雖然不夠練達,但是好在他很明白自己的不足,於是非常誠懇,很容易得到其它人的好感。為人也很溫和、謙虛,如今也是舉人身份的他,待再考一試,林海雖然知道他一定到不了三甲,卻一定能拿到進士及第。所以,他不覺得老岳父是偏心了。

    林海雖然沒有正式的入朝為官,也是家學淵源的,他可比賈赦、賈政看得清楚得多,老爺子此時對外越是偏心老大,其實對老二越好。

    不管外頭是敵是友,對賈政來說,都是輕裝上陣,他不用背負家族的政治資產,他就是不受待見的老二,於是若是政敵,說不得看這份上,對他網開一面;若是朋友,比如宮裡那位聖人,說不得看顧一二,總不能看著他沒人管不是。所以老爺子一點也不偏心,他只是努力的想給兒子留下最好的路來走罷了。但這些話,他怎麼會跟賈敏說,說了她聽得明白嗎?再說,說了,也不美,白白的破壞了老爺子的美意。

    此時賈敏這麼說了,林海之前雖然明白老爺子的意思,但是卻也沒真的站在賈政的立場上考慮過,略一思索,倒也覺得賈政雖然有老爺子努力的鋪平道路,但這條路卻一點也不好走。不禁也微微的歎息起來,老爺子雖然是好父親,卻實在挑了兩條最難走的路給他的兩個兒子。

    「怕將來人家說他們占了大房的便宜?」賈敏倒是想到艾若之前跟賈政說的那話,馬上說道。

    「這不是便宜,就可解釋的。你想,榮府是你大哥的,他們住在榮府,就算是偏院,卻也是主持中饋。就算只做三年,你二嫂也是正經的當家太太。滿府上下,誰不以他們為尊?過幾年,不管你大哥回不回來,續不續弦,榮府的一切,很難分割得清楚。到時,你大哥,新大嫂又如何自處?就算你二嫂無入主之意,你大哥,新大嫂心裡難不成沒點想法?」林母搖搖頭,輕輕的解釋道。

    「其二,你二哥一直以來,都想自立,可是住在榮府裡,上有國公之父,下有在外建功立業的大哥,邊關可是很容易積累功勞的。不算爵位,就按此時五品的遊擊將軍,過幾年,說不定就讓他升上來了。誰還管你二哥是靠的自己?不管你二哥再努力,到時,旁人也會說,你二哥靠的是父兄之蔭罷了。你二哥如何氣平?所以,你二嫂才會這麼的生氣,氣的是,明明吃了虧,卻還得咬牙受著,到時好處沒有,名聲卻毀了。吃力不討好,便是如此。」

    林海點頭,母親果然聰慧,一下子就把裡外都看清了,此時他也為賈政輕輕的歎息了一聲。文官本就比武官升得慢,更何況是在一線的武官,更容易升職。想想就算賈政是進士及第了,入翰林院,不過授六品編修之職,那還是聖人青眼有加之下。三年後再考,才能正式授於官職,那時就算優等,不過七品。而那會,只怕賈赦早就升上去了。賈政不管怎麼努力,都不如大哥,讓二房怎麼氣平?誰又能知道,賈赦的成功是建立在二房的犧牲之下?到時,只怕還得落上埋怨。

    「可我父親不是也沒法嗎?真的讓大哥留在京城,更多的麻煩事。」賈敏臉一白,卻也只能替父親爭辯一二。

    「是啊,真的是沒法子。你大哥留在京裡,只能被人稱做笑柄,妻子被母親逼死,既無顏面對岳家子女,也無法面對你母親,這是一個死結。」林母輕輕歎息了一聲,「做父母難,做子女也難。所以無冤不成夫妻,無仇不成父子,也就是這個意思。」

    林海卻『噗』的笑了,沒想到無仇不成父子的話,他倒想到,自己與賈敏,算不算是『無冤不成夫妻』呢?笑完了,偷偷的瞟了賈敏一眼。

    賈敏也想到,瞪了他一眼,臉卻燒紅了。這人真是,現在在這兒,讓人看見。

    話說,賈家接二連三的白事,不過賈敏是嫁出的女兒,這些與她其實也沒有多大關係,她能素服回家去幫忙,就算是很孝順了。但她又是有婆婆在的人,總不能真的在婆家弄個屋子出來守孝,敢這樣,婆家不得把她趕出去才怪。

    更何況,婆婆的身子骨本就不太好,這麼幹不是咒人嗎?所以上次代善的事時,她跟婆婆說了,才回房去換了衣裳出門。等代化的事弄完了,她先回房換了衣服,只換些清淡的服色,在婆婆面前盡孝,儘量不讓婆婆覺得礙眼。

    如此這般的,林家上下自然也明白賈敏的用心。而林海自然也能看到,本來他就對賈敏無限的好感了。那之後,那個自然更覺得賈敏好了。

    林海總算是在老娘的幫忙下,重回了主臥,拿回了主動權。現在讓他出來他都不出來了,夫婦間總算是有了交集。不管之前如何,如今,他們私下裡,也自然要說說私房話的,問問之前怎麼樣,對各自的看法什麼的。此時真的算是兩人交心了,此時對他們來說,倒是最好的時候,自然一點點的撩撥,她當然一下子紅了臉。

    林母看他們小夫妻這樣,倒也是放下心來,至少自己不在了,兒子還有賈敏在,就算真的無子承繼,至少,他們還好好的,能相持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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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2-26 08:43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12-3 10:30 PM 編輯

129 又是一條好漢

    不管外頭如何說,如何想,賈政的院試開始了。他是嫂子死了,雖說要服小功,卻也不用耽誤考試,你想,連賈赦都不能請假,更何況小叔子了,於是賈政又要進去考試去了。

    代善這回也沒送,只是頭一天,叫他去梨香院一塊吃了個晚飯,也沒說什麼,只是給他挾了點菜,算是老爺子給他壯行了。

    艾若這些日子沒見過老爺子,她每日還是在花廳理事,然後回自己院裡逗賈璉小呆,有什麼事,也就是傳話。不是她不孝順,而是沒有媳婦沒事去給公公請安的道理。賈母不在家,梨香院又離得遠,艾若其實過上了挺安適的日子,若不是心裡有口氣的話,她真的挺安適的。

    一年是重孝,她都可以不出門應酬;賈母在庵裡,雖說那饅頭庵現在的主持不是靜虛,不過估計也不是什麼好地方。艾若本想提醒一下,後來想想算了,提醒有用嗎?自己提醒的還少嗎?代化還是死了,而雖說寧府轉了一個彎,全家去了江南,不過,將來的事誰知道呢?而榮府的事,她使了多大勁,生生的一次又一次的回到了原點,她就不著那個急了,由它們去吧。

    其實相對的,她是過上了來了一年多,最安適的日子。上頭沒人了!只要代善活著,她就能一直這麼過下去。所以她倒是對代善上了心,反正沒事就請個太醫,給代善看看,她按著太醫的方子給代善準備藥膳,哪不好,咱們就調哪!您堅持下去。

    賈政和賈敏真的挺感動的,老太太不在家,老爺子氣得不成。身體眼看著不成了,艾若都氣成那樣了,卻還請醫,用藥,一點也不敢馬虎,這真的太賢慧了。而林母和林海卻猜到一點,不敢說。他們能對滿懷感激的賈敏說,只要代善活著,你二嫂就不用去接你老娘回家嗎?不能,還是讓她往好了想吧,單純的孩子多好騙啊!

    當然,艾若對代善是不錯。但對賈政就差遠了,賈赦一出京,艾若對賈政的態度是一天不如一天,說白了,就是沒好臉了。其實她也知道,這些都不關賈政的事,可她就是控制不住。不過她也挺坦然的,我既然不能去給老太爺發脾氣,我就只能給你發脾氣了,誰讓你就在我身邊。

    而艾若再氣,賈政考試也是大事不是,暫時放下之前的怨氣,忙前忙後起來,總算家裡的緊張氣氛暫時得到了緩解。

    其實艾若也知道,這些事,真怨不得賈政。只不過就跟林家人說的,意難平罷了。她是越想越覺得氣,可又無可奈何,只能生生受了,這種感覺讓艾若有種無力感,這比她失去老公孩子時那種無力感還強烈。

    是的,很無力,飛機失事,非人力可為。她當時能想到的是,她為什麼不在那個飛機上。她的無力,只是因為她解決不了。而此時賈家的事,她明明努力了,她明明看到了希望。可是問題是為什麼,還讓她面對這麼艱難的答案?

    賈政也心情不好,他想得遠比艾若多,有些事,他也不好跟艾若說,他寧可問問路不群。雖然也知道這些家事,跟路不群說挺那啥的,可是問題是,他真是沒人可說。

    路不群是走一步看幾步的主,他能想不透?只是事情走到這一步了,他能怎麼辦?正如林家說的,這是死結,真的解不開!既然解不開,那就不要想,好好的想想將來怎麼辦才是。特別是現在,他的考試不能出一點錯漏,他要讓所有人都知道,賈家次子,靠的全是他自己。成績越好,他將來被誤解的機會越小,人要自救才能得救。

    賈政哪有不明白的,只是看艾若這麼難受,心不定罷了。看艾若又忙起他的考試,也明白,啥時候,老婆還是向著自己的。定了心,他其實都準備挺好的,進了考場,其實也真的要奮鬥了。除了為子女、為艾若,更是為了自己。

    幾天之後,他再歸來,跟上次不同,雖說也是自己走著出來的。但回了家,直接就倒下了,連澡都沒力氣洗,更不要說跟父親,妻子,孩子們聊聊天了。

    艾若讓人抱走孩子們,自己給賈政擦了手臉,看看賈政那面黃肌瘦的臉,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錯了,自己是不是把他逼得太緊了。或者說,自己只顧自己自怨自哀,於是沒去真的體會賈政的感受?他承受的壓力只怕比自己高得多。

    再想想,不過是個賈母罷了,跟自己就跟自己,誰怕誰?她那些小招術,對付下張氏也就算了,對付自己卻也還差點。賈政又不是以前那個二貨,老娘什麼貨色,他能不知道,到時真有事,賈政一定不會偏向他老娘的。只要賈政的心不偏,她還怕啥?就算賈政的心偏了,又能如何?不過是個男人,到時踢出去,自己帶著孩子過,也不是過不下去。想通了,拍拍手,艾若覺得自己好像又是一條好漢了,一下子又輕鬆下來。

    賈政第二天才醒,睡足了,好好洗了一個澡,喝了一大碗湯,好像才活過來。結果看大家都看著自己,連坐在艾若懷裡的賈璉都瞪著大眼珠子,目不轉睛的瞪自己,雖然樣子有點呆,但是挺萌的。

    「怎麼啦?」賈政好久沒被家人這麼關注了,還挺享受的,伸手逗著小呆賈璉,但眼睛卻看著艾若。

    「問你啊,你考得怎麼樣?」艾若急急的問道,這人怎麼醒了,就沒話了。不是該自覺彙報一下自己的成果嗎?把自己累成那樣,結果一句話沒有,不是讓人擔心是什麼?

    「不是不在乎我考得怎麼樣嗎?」賈政盯著艾若,上次她可是一下也沒問過的,結果這回跟著全家一塊問,真有這麼緊張嗎?

    「之前考不考得上無所謂,這回我還是希望你考上。太氣人了!」艾若忍不住還是說道,明明想好不給他壓力的,可是真的坐一塊了,生生的沒忍住。她昨兒晚上又想到一個好主意,她雖然不能不要賈母,可是她是可以不住在榮府的。要知道,現在榮府裡沒有主人,這裡完全可以只留下看守的人,其它的人再培訓也好,好好學習也罷,都可以回爐再造。她呢,可以帶著代善回自己家去,當然,前提是,賈政自己考上了進士之後。

    賈政考上了進士,到時就可以跟老爺子說,他們住在榮府裡實在不方便,又不能扔下老爺子自己回去,所以請老爺子委曲一下,跟他們回賈進士府。到時就算不能封了賈政依附父兄的謠言,但總比還住在榮府裡好得多不是。由此,她才會這麼緊張的問他考得怎麼樣了,這關係到他們能不能回到自己的家去。

    「挺好,不過我說了不算。」賈政難得開了一句玩笑。看老婆關心,賈政心情一片大好,剛剛醒來時,他也看到自己邊上是有睡過的,表明,昨晚艾若還是在自己的身邊,沒有另居一室,這讓他那一刻心裡很是慰然,無論什麼時候,妻子還是最關切自己。其實艾若不知道,此時這對賈政是有多重要。在看父親的偏心之後,他真的急需妻子的鼓勵。而這下艾若真的拿到了滿分,他覺得圓滿了。心態自然輕鬆得多,自然能開起玩笑了。

    而這態度,倒是讓艾若松了一口氣,想想也是,看看賈政這回回來的那狀態,也知道,這位真的努力了。而且是比上次使的勁大多了,自己上次不問,這回問,果然跟笨人久了,自己也笨了。於是她又懊惱起來,自己看他使勁了,於是又後悔;現在看看他又一臉二貨樣,她又想劈他了。果然,自己還真是有點暴力體質了。

    「那是不是說不能去江南玩了?」賈珠痛苦了,他真的一直記得路寬說的,金陵有多漂亮,有多麼好玩。就聽到上次說了,只要考不上,他們就出去遊山玩水。於是,賈珠一直記得著這事,期待著老爹考不上,他們好一家人出去遊山玩水!結果這會說,考得不錯,這不是讓他再一次失望嗎?太氣人了!

    賈瑗直接拍了賈珠一下,一臉唾棄。盯著老爹,歪頭想想,最後伸手舉出兩個大拇指,表示對老爹的支持。

    賈璉看看賈瑗伸大拇指,也學她伸手指,不過他是個笨蛋,伸的兩個中指,還是手指朝下。艾若都笑噴了,握住了小呆的小手,親著他的小胖臉。小呆還以為自己做對了,開心得咯咯直笑,口水直流,呆得無可比擬!

    賈瑗捂住了眼睛,連唾棄都算了,實在看不下去了。

    當然,賈瑗的手被輕輕的從她的臉上拿開了,並且溫柔的幫她合在一起,放到膝上。賈瑗抬頭看看,不得已,自己坐好,雙手合起來,放到了一邊的膝上。

    但他們此時都坐在炕上,而賈瑗本是亂坐的,現在馬上並起小肥腿,歪歪倒倒的把腿放到一邊,她還小,真擺不出小淑女座姿,那歪歪倒倒的樣子,讓人看了也忍俊不禁。



130 賈瑗的家教

    賈政還沒見過女兒這樣,看看剛剛拿開女兒小胖手的那位三十多歲左右的婦人。這人他倒是見過的,賈敏派人送來給賈瑗請的嬤嬤之一,因為挺年輕的,於是滿府上下,都尊稱為一聲『姑姑』。他是知道賈瑗現在有人教導了,不過,前一段,他忙著念書,還真的沒注意,結果怎麼就這樣了,女兒捂個眼睛都要管?不過他還真不敢問,直接看向了艾若。

    艾若大笑起來,一是笑小呆賈璉,實在太可愛了。二也是笑賈瑗,現在總算有人管了,還是不怎麼開口,但是姑姑們也私下跟她說話,慢開口也好,謹言慎行,先天比後天強得多。艾若本也就是這個意思,早請嬤嬤就是怕將來大了掰不過來。現在姑姑們覺得慢開口,說話會先想想,倒是好習慣,他們在宮中看多了,因為嘴快,而連命都沒保住的例子,自然寧可讓她學不會說話,也比亂說話強。他們當然也不是真的讓她不說話,真是啞巴了,只怕他們來都不會來了。

    賈瑗知道艾若在笑她,譴責的看了母親一眼,但是還是保持了她良好的坐姿,這讓艾若尤為滿意,果然,還是得專業人做專業事,想到她看過的西方中世紀的小說裡,貴族小姐請家庭教師,學習各種技能,果然是有用的。一個良好的伴伴,對女孩的教育果然起到關鍵性的作用。

    艾若對女兒一笑,算是給她大大的鼓勵。看賈政一眼,讓他別心疼了。想想,此時賈政已經考完了,其實再說啥也沒用了,所以問也白問,自己還真的越活越傻了。拍拍手,「行了,咱們吃飯。」

    「那個……」賈政有點坐不住了。他還沒去給老爺子請安呢,但想到妻子難得心情好,自己若說此時去給老爺子請安,不陪他們吃飯了,也不知道妻子會不會難受。倒是遲疑起來,不敢說下去。

    艾若一看他那樣,也知道,自己沒想周到。代善好歹也這麼大歲數了,總不能因為生氣了,於是當成兩家過不是。看賈政那樣,也是又好氣又好笑,她雖說煩賈母,卻也沒說煩代善,當然了,她對代善也沒那種原生的好感就是,沒人提,她還真想不起。但他至於表現成這樣嗎?弄得好像自己有多霸道一樣。

    「把飯擺到梨香院,派人跟老太爺說說,咱們這就過去陪他老人家吃飯。」艾若瞪了賈政一眼,但還是轉頭吩咐道。

    賈政松了一口氣,笑顏逐開,又感動上了。也知道老婆是那心慈手軟的主,果然就是善良啊。不過當著孩子們的面,他不好表現得太過,於是對賈璉拍拍手,表示自己親自抱他過去。賈璉卻沒給他面子,直接回身抱住了艾若,根本不睬他。

    賈政敲了他一下,轉頭對寶貝女兒拍拍手,他還是更喜歡抱女兒。賈瑗糾結了一下,本來想要有點骨氣,堅決不當備胎的,可是想想,路還挺遠的,於是還是伸手,準備讓老爹抱抱。

    「姑娘,咱們走走吧!」賈瑗身後的關姑姑笑著柔聲問道。

    賈瑗垂下頭,滑下了炕,氣乎乎的向外走。

    「姑娘!」另一位喬姑姑向賈瑗伸出手,賈瑗一臉囧樣,但還是懨懨的伸出了小肥手。本來跟個小坦克似的步態,卻不自覺的慢了下來,老實的跟著喬姑姑的腳步慢慢的向前走。

    賈政看傻了,再看了艾若一眼,這個這個,不讓笑,不讓做怪臉,現在連抱也不讓抱了,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艾若『噓』了一下,表明不能干擾她們;賈珠則是一臉的悲催的看著妹妹,雖然妹妹時時的表明對自己的唾棄。但是,基本上,他還是很心疼妹妹的,看妹妹遠一點了,偷偷的說道,「這兩姑姑是笑面虎。」

    「胡說!」艾若又拍了他一下,而小呆看艾若打賈珠,忙學著伸手要打,手太短,打不夠,賈珠性子不錯,伸過頭去讓他打了,才又縮回來。

    「不是我說的,是遠哥兒說的。遠哥兒還特意送了點心來,結果被姑姑轉送給老太爺了,說是妹妹孝敬老太爺的,一塊都沒給妹妹吃呢!」賈珠讓小呆打了,然後痛心疾首的跟老爹彙報這些日子發生在妹妹身上『悲慘』的故事。

    「喬姑姑和關姑姑說了,你妹妹太胖了,不能再這麼吃點心了。過了年就三歲了,要跟我出去應酬,總不能說,我們家有小胖妞吧!這名聲傳出去,以後長大了,不好聽。」艾若順溜的抱著賈璉起身,順手拍了賈珠一下,扭頭小聲跟賈政解釋。

    雖說過了年,還有八九個月呢,可是想想他們的話,又覺得也是。她總記得自己十多歲了,跟父母去父母的朋友同事家。那些叔叔阿姨還在說,自己小時候是胖妞,然後,叔叔阿姨家的孩子們一塊笑她。等她很大了,上班了,嫁人了,遇到了小時侯的那些朋友們,人家還會提及那時的事,還會加上一句,小肥妞。氣得她要死。

    所以推已由人,萬一將來真有人記得賈瑗小時侯是肥妞,笑話她怎麼辦?當然這也是小事,關姑姑他們才不怕這些小孩子的記性好呢,他們在乎的是,怕會影響將來說親是大事。賈家是那出了名,不愛出門應酬的,人家沒事也不會特意過來。之前就會打聽,聽聽見過姑娘的人說說姑娘啥樣。萬一有那嘴欠的說,那姑娘小時候可胖了,現在怎麼樣,不清楚,那怎麼辦?艾若一聽,馬上就堅定的認為,這種事,怎麼能發生在自己的女兒身上,於是堅決的支持了兩位姑姑的行動。

    「瑗兒胖嗎?」賈政看賈珠,他真不覺得女兒胖啊。

    「當然不胖。」賈珠也不覺得妹妹胖,主要是,賈瑗一出生就這樣,在賈珠看來,妹妹可不就該這樣嗎,他又沒別人可比,自然不覺得她胖了。

    賈政看到妻子一記眼刀,馬上忘記了剛剛要說的話,牽著長子,跟著艾若往梨香院走去。

    為了不影響賈瑗的『教學』,她們和賈瑗的隊伍保持了距離,遠距離的看看,賈政倒真覺得艾若是真疼女兒了。想想看,兩個教養嬤嬤,她還有自己奶娘,還有邊上照顧她的四個大丫頭。這是面上的,這還不算,她分屋之後,二等還得四個,還有粗使的丫頭婆子,至少幾十人。這配置,當初自己家的大妹妹也沒有的。所以自己雖然分的家產是少點,可是對女兒的教養,自己可比老爹老娘上心多了。

    賈政此時的心境是很自得的,他也沒想想,這些若不是艾若的堅持,他是不是能堅持得下來。

    遠遠的看到兩位姑姑一人牽賈瑗一隻手,沒事還指指邊上的花說上什麼,賈政再看老婆。

    「教瑗兒認花呢。說了,大家姑娘可要十項全能。」艾若表示又後悔了,自己真沒想過要賈瑗進宮,更沒想過讓她當才女,所以,什麼會寫詩,會做畫,沒事指個花都能念一首詩這種,艾若表示很害怕。那個其實女子無才便是德,在某一方面艾若是支持的,她覺得女子應該學會有用的技能,但這些悲春傷秋的東西,能不學還是不要學了。

    「太可怕了,妹妹連話都還不會說呢,姑姑教她念詩。」賈珠表示壓力山大了。

    「念詩?」賈政也壓力山大了。

    「所以,我也等老爺回來商量這事呢。要不咱們跟姑姑們說說,咱們家的女兒,規矩好即可,什麼吟詩,做畫,當才女,這個不用學;主要是學點當家、理財上的事,能管好一個小家就成。至於說針線,過得去就成,能給公婆繡個鞋面即可。您說怎麼樣?」艾若忙對賈政說道,她這麼天天看著兩姑姑真的把賈瑗當未來的皇后一般培養,她有點痛不欲生的感覺。

    「當才女這個……」賈政也打了一個寒戰,想想自己跟媳婦談詩,論詞,再來一個紅袖添香,又打了一個寒戰。覺得還是會整一家人的飯食,一塊能吃飯的比較靠得住,點點頭,他家養的是大家閨秀,又不是揚州瘦馬,想明白了,馬上瞪了艾若一眼,這都來了多久了,現在才說,「嗯,你開頭沒跟他們說清楚嗎?」

    「我又沒請過嬤嬤,我哪知道都是這樣教導啊?倒是想問問姑太太是怎麼跟他們說的,姑太太那兒還忙著呢,咱們重孝在身的,也不好過府去。再說,我不得跟老爺商量一下啊?」艾若狠瞪了賈政一眼。

    她此時倒真不是尊重賈政才要等他考完了,來問他的意見,而是現在她也養成了習慣,她不慣著賈政,家裡有什麼事,她都問問賈政,她要的不是賈政的決策,而是讓賈政慢慢習慣,這個家也是他的,他要學會負責。她可不能真的把書裡那個不通俗物的賈政再弄出來,啥事都不清楚,問下人偏聽偏信,問也不問直接就上板子。

    打假石頭她沒意見,可是打她的孩子,她就能跟他拼了。現在關於賈瑗的教育問題,他們一定得有共識,將來賈瑗長成什麼樣,都是他們兩共同的決策,不是艾若一個人的問題。

    當然更重要的是,因為賈政這一年多來,一直參與家裡的大小事,特別是孩子們的事,賈政對孩子們無比的上心,別說打了,艾若打,他都是要心疼的。這就是參與的好處,越參與,越上心,越心疼,感情也就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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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2-27 08:53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12-3 10:46 PM 編輯

131 回家

    代善倒真沒覺得詫異,上次兒媳婦不就是把飯擺進了榮慶堂嗎?所以這回兒子醒了,把飯擺進梨香院,有什麼可詫異的。默默的受了兒孫們的禮,坐到了大方桌的正中,賈政坐左邊,賈珠坐右邊,賈瑗和賈璉老實的被安排坐在下首的夾椅之上,表示他們列席了。

    艾若給老爺子挾了菜,自己到下首給兩個孩子餵飯了。賈璉還只能吃糊狀,而賈瑗已經能吃正經的稀飯,配一點低油低鹽的小菜,都是單做的,一人一小碗,艾若一手一個,兩孩子吃飯時還是挺聽話的,而賈璉更是笑得直咯咯,顯然他很快活。

    代善看看賈璉,倒也安心,顯然,二媳婦對長輩是差點,對孩子們,倒還是不錯的。

    「這回用心多了。」代善側頭看看賈政,昨兒聽說他一回來就睡了,此時看他,也真的清瘦了許多,顯然是吃了苦頭的。

    「是!」賈政也不知道怎麼跟老爺子說,只能是了一聲,低頭扒飯。

    艾若回頭看了一眼,有點無語,這也叫父子,雖說吧,代善對賈政這會是差點,但是好歹也是父子不是。當然,這主要是影響食欲,看看賈珠都不敢挾菜了。

    把賈瑗的飯交給了關姑姑,而已經吃完了的賈璉給他一個玩具,讓他自己玩。她坐到了下首,給賈珠挾了點菜,讓他快點吃。賈珠看艾若來了,心裡松了一截,馬上大口吃起來,不去管爺爺和父親了。

    給兒子挾了菜,看看老爺子,想想,「老太爺,要不您搬到榮慶堂吧?」

    「為何?」

    「原本榮慶堂就是您的屋子,再說不是離我們近點嗎?沒事時,璉兒還能去找您玩,多好。」艾若總不能說,梨香院太遠,弄得跟十萬八千里似的。

    「很是,近點也方便些。」賈政點頭,雖說跟老爹不怎麼親近,可是現在這府裡就這幾個人了,再住得這麼遠,還像是一家人嗎?

    代善冷哼了一聲。不說話,他一點也不想去住賈母的屋子。可是離他們近的屋子,又沒有合適的。

    「你們搬到榮禧堂就是了。」好一會兒,代善突然言道。

    艾若差點沒把筷子掉桌上,真想掀桌罵這位老糊塗了。但當著賈政的面,她決定還是給賈政和孩子們面子。她深吸了一口氣,對代善賠著笑臉說道,「老太爺,大嫂子的事也辦完了。這是大哥大嫂的家,原不該讓我們住的。之前是沒法子,現在倒是我們該走的時候了。雖說我們是分家了,但奉養父母卻是為人子女的義務,老太爺,雖說我們的房子不大,但是也想請老太爺去住些日子,好歹也是我們侍奉過的,省得二老爺和媳婦將來後悔不是。」

    賈政一聽艾若這麼一說,馬上精神一振,就是啊,不管自己考不考得上,回家這理由多麼好啊。帶上老爺子,就帶上,比住在人家的地方好得多。

    「老太爺,就是這話,兒子也想在自己的家裡,侍奉一下父親。好歹也是兒子奉養過父親,兒子將來在珠兒面前也能挺直腰板的。」賈政也挺會說話的,已經把這個當成家族傳承了,反正,我是不在這兒住了,至於說您跟不跟我去,我也不逼您,但是,您總得給孫子做個榜樣吧。

    「這兒關了?」代善抬起臉,看著艾若,沒想到他們此時就提出來離開!

    「是,這兒留點人負責打掃即可,這些日子媳婦總理了一下帳目,家裡開銷真的……現在大哥大嫂都不在,府裡沒人,開銷卻也省不下來。還不如先關了,重新梳理一下。過幾年,新大嫂進門,看看新大嫂的意思再說如何?」

    艾若對代善輕言細語。她的意思卻很明確,這是榮府,跟她真沒關係。她只能說,這三年替大房能省就省點。將來如何打理榮府,那是新大嫂的事。看看代善,柔聲勸道:

    「您放心,您的屋子一定不比梨香院來得小。再說,我們那兒雖說小點,但是好處在親近啊!到時一家三代同堂,一同吃飯,您也享受一下含飴弄孫的樂趣,豈不快哉。」

    賈政一聽什麼一同吃飯,嚇了一跳,想到以後每天都要跟老爹一桌吃飯,臉都綠了。雖然這個只是一閃而過,生怕讓人看到了。但是代善是誰啊,能看不到?真的氣得半死,這是什麼兒子啊?說得好聽,奉養父母,其實就是不想住在大哥大嫂的房子裡,生怕人說他依附父兄,又怕人說他不孝,只能帶自己回去。可是又不想太近了,想什麼好事呢!

    「也吃四菜一湯?」代善故意的了,此時桌上擺的就是他們家的四菜一湯,當然還有代善的八個碗,當然,代善的八個碗是針對他的身體做的藥膳,看著很豐富,但賈政他們只吃他們自己那四菜一湯,對代善的飲食表示很不感冒。

    「五菜一湯也行啊。本就不是菜多少的問題,就是一家人,一塊吃,相互適應著對方的口味,讓孩子們學會相互遷就。再說,一家人,哪有各吃各的道理。有感情,也磨得沒感情了。您說是吧?」艾若給老爺子送了一碗他的補湯,也給賈政挾了些菜,她可不想回去還讓廚房再做一桌子,能在這兒吃飽堅決不能讓他們回去加餐了。

    代善注意到,艾若關注著一家大小的習慣,要的是在一塊。因為在一塊,所以老二和她的關係,從開始的互不理睬,到現在的恩愛夫妻?

    代善不置可否,艾若也沒有再說什麼,逼著老爺子表態也沒意思,但是她卻開始按自己想的,開始梳理榮府的後續了。反正您搬不搬是您的事,我們反正是要搬的。

    貴重的財物和張氏的奶嬤一塊,登記造冊,封進庫裡。而下人們,招集一塊,外頭買來的那些,直接發了賣身契,讓家人來領了回去;大點的家生的丫頭,問了意願,給配了人;還有些年歲大點的婆子們,直接回家去了,給了一點養老的銀子;但就算是這樣,榮府其實還是下人太多。

    把年輕力壯的,分成五班。一班都是府裡基礎的配給,平時四班,都在近郊的莊子裡學習培訓,每月輪換的當差,薪水減半。並且確定了各處的工作標準,她會隨時抽查,若府裡的有一絲敗壞,她都會追到責任人的。

    其實真不用分班,但是因為人太多,人一多口就雜,全留在府裡,就是事非,所謂有積善之家,又不能真的大規模的裁人,真這樣,到時,人家非說榮府的二太太是敗家娘們了。分五班,總有人盯著,相互制約著,反而能起到不錯的效果。當然,這是從醫院的排班裡學來的。

    條款定得極細,不過好在管事們現在都認字了,也知道二太太就是這麼一個細緻的人,她也許不作賤下人,但她的確要求高。也不敢說什麼薪水減半的事了,現在能留下就不錯了,還談薪水多少。

    忙了好幾天,府內的事總算理順了。但還有更重要的事,比如說她早就看不順眼榮府的那些參與經營的管事了。艾若這些日子,把府裡這些年帳目看了一下,她都想罵娘了,真是叫花子過年,一年不如一年。就算鋪子有經營問題,那麼莊子呢?莊子的收成總該有點譜吧?她啥也懶得說了,直接把自己的莊子的收成一說,就冷冷的盯著他們看。嚇得那些人都差點跪下了,一個個冷汗淋淋的看著艾若。

    「多的話我就不說了,之前的事,我當是為先大太太積福,既往不咎。從今年開始,我要看到你們的誠意。你們也知道,我在莊子裡開了學校,在培訓新人,什麼都教,管家、管鋪子、做生意、打算盤、學律法……實話告訴你們,你們不幹,多的是人來幹。」艾若低頭喝了一口茶,慢慢的說道。

    管事們不再是冷汗了,而是覺得陰風陣陣了,禁不住發起抖來。他們之前,多少覺得還有一絲僥倖在裡的。二太太不會把他們怎麼著,畢竟這是大房的產業。二太太真的敢大規模的換人,他們正好說二太太在排除異已,想謀取大房的產業。三人成虎,二老爺可是最要面子不過的,若真有這樣的傳言出來,二老爺第一個饒不過二太太。

    結果現在二太太擺明瞭告訴他們,現在莊子裡的下人們都在培訓,將來都是查帳的高手,二太太想做手腳,也不會培訓這麼多人出來,誰動手腳,將來一查即知。所以她一點也不怕換人,全換了,她也不怕。

    大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去的,當然了,回去前,二太太也通知他們,他們也別想跑,都得去培訓班,別以為自己最聰明,其實聰明的多了去,他們一時竟也不知道二太太想幹嘛了。

    其實,周瑞家的也不知道自己家的主子在想啥,搬家什麼的,倒是容易理解,二老爺此次院試,不管中與不中,住自己的家,自然比住別人家來得理直氣壯不是。但是讓榮府的人去大規模的培訓、識字,還有這些管事也得去,就真的想不通了。有意義嗎?



132 鬥氣公媳

    「為什麼沒有意義?榮府裡的事最煩在哪?」艾若坐好,抬頭看著周瑞家的,還有已經銷假回來上班的吉祥、如意,加之最近的心腹春喜、夏華。這五人是她來之後,最信任的下屬了,有什麼事,她也懶得瞞著他們。

    「太太在此管家,名不正,言不順?」周瑞家的到底是跟她最久的人,馬上言道。

    吉祥想想,「人多口雜!」

    「沒規矩!」春喜最恨他們的沒事攪三分,就算此時大房二房已經是兩個系統了,但是她卻還是不可避免的和榮府那邊的人打交道,真的頭都痛了。

    如意和夏華見他們都說了,於是也就點點頭。雖說榮府的那些事罄竹難書,但主要的應該就是這三個了。

    「就是這個,我既然名不正言不順的,他們自然以為我要巴結他們,好掌握全府。老太太寬和,我就得比老太太還寬和。老太太給一兩銀子賞,我得給十兩,不然怎麼讓他們聽話?我既已經花了銀子,自然要想法賺回來。怎麼賺?還得靠他們把榮府的銀子弄到我手裡。到時,他們就能奴大欺主,合夥的把榮府掏乾淨。於是最後,成了我喝湯,他們吃肉!真有事,說不得,誰是主子;況且,人多口雜,又沒規矩,真的以為沒人知道,其實滿府上下,就沒有不知道的。到時誰背罪名?就是你們主子我!說不得還得背一個心狠手辣,貪心不足的罵名。」

    「太太怎麼會呢!」夏華忙說道,她和春喜跟王氏時間短。還真不瞭解王氏,算是多少瞭解一點艾若罷了。

    「我此時自然不會,榮府這點家當,我還真的看不上。二老爺、珠大爺、瑗姐兒的面子。哪一個不比這個貴重?但是,真的按剛說的,說不得,我就得被這些奴才們綁上他們的戰車,想不貪都不行。明白嗎?我但凡軟和一點,他們就能順杆往上爬,到時由不得我不跟著他們走。」艾若冷冷的一笑。

    果然是屁股決定腦袋,做王氏久了,有時就不得不站在王氏的立場考慮問題了。王氏到最後的悲劇,固然是因為她有不該有的欲望。可歸根到底,誰的錯,賈家母子逼的。老太太利用王氏掌握榮國府,而賈政的無情,讓王氏看不到希望,於是只能靠著賈母,保留自己最後的尊嚴;而最後,靠譜的長子死了,惟一的女兒送進了宮,她惟一的希望就是寶玉,她可以選擇自己的路嗎?完全不可能。

    人生啊!所以她開始就不對任何抱希望,路走對了,賈政也慢慢脫開了賈母的控制,她怎麼可能還走回王氏的老路?就算道路是相同的,她一定也能走出一條決不憋屈的路來。

    周瑞家的一凜,她是裡面最瞭解王氏的人。她自然會疑惑,太太明明有機會掌握全府,她為什麼反而退卻了?但此時艾若一說,她馬上明白其中之意了。榮府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現在分家了,二房有自己的產業,二爺又聽話了,孩子們也乖巧,她還要那些虛的做什麼?弄不好反而滿盤皆輸。現在訓練大房的下人們人盯人,誰也別想做傻事,反而二房就安全了。此時,周瑞家的真的佩服起自己家的太太來。

    「那為何也讓這些管事們去學習?」

    「其實人啊,最怕的是自作聰明。他們其實以為自己最聰明,其實看看他們的帳本,真是不得不讓他們去學了,太笨了。」艾若真的無語了,做小偷其實是個技術活,這些人實在太污辱艾若的智慧了。不過話說回來了,賈母和張氏不像那麼沒智慧的主啊?看看張氏交給她的她那些私房的帳冊,她挺精明的。那麼只能說,這些人鑽了賈母與張氏鬥爭的空子罷了。不過無所謂了,張氏死了,而賈母關了,這些人只有她一個主子了。

    「老太爺的院子按著梨香院來的,只不過,老太爺會去嗎?」事情弄情楚了,周瑞家的自然不再多想,直接奔正題。

    「他逼我們接受老太太,此時他不去也得去。」艾若微笑起來。這是她最近才想到的,之前若不是代善讓他們去榮禧堂,她還不會提前說出回家的話,等靜下心來,倒是讓她看到代善的破綻了。代善所做的一切其實就是中國父母常做的,一切為子女為上,之前讓賈赦出京是死局,因為沒辦法,他必須得這麼做,於是只能讓賈政往坑裡跳。現在同樣的,她也挖了一個讓代善必須往裡跳的坑,你不去就是讓人說賈政不孝,老爺子您捨得嗎?

    周瑞家的也笑了,其它人雖然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但知道,此時二太太卻已經掌握了主動權了。

    代善是不去也得去,他在梨香院裡,早就明白,他這回必須跟著老二一家回家了。已經偏心了一次,這回二房要回自己家,他不跟去,他就是陷二房于不孝。賈政這一年多的苦讀就白費了,弄不好還得身敗名裂。他是捨不得!艾若賭他捨不得,而且,她也實在是賭贏了。

    於是艾若雖說不是先斬後奏,但絕對沒有給代善思考的餘地。代善真沒那本事偏心到底,不過就算他真的偏心,可是為了家族的榮耀,他也不敢,特別是在賈政就要放榜之前。

    所以代善默默的讓人收拾起來,要搬離了住了快一輩子的榮府,倒真的有些如喪家之犬般的挫敗感。果然,人不能活得太久,活得太久,真一點尊嚴也沒了。

    有時夜深人靜時,他也想過,要不弄死史氏。此時二房最氣的,不是把榮府扔給他們,而是把史氏丟給他們。他們並不在意分家時少分了錢,一個老太婆能吃多少,更何況,史氏家底豐厚,將來,這些自然都是二房的。所以這裡面已經不是錢的事了,而是意難平。因為這事後續的麻煩實在太多,所以弄死史氏,二房只怕就沒那麼氣了,於是一切也許就好過了。

    但代善最終也沒下手,倒真不是捨不得史氏,而是不是時機。此時若史氏死了,別說老大,老二也就白考了。弄不好,還引人懷疑,到時,賈家的名聲就真的完了。不能為了史氏,讓一家子跟她賠葬不是。

    再說了,真的弄死了史氏,老大,老二,還有女兒,他們會怎麼看自己?那到底是他們的親生母親。賈赦離開還去過庵裡,並沒見史氏,只是在外頭磕了個頭,才離開。沒人教他這麼做,但他還是這麼做了。老大都能做到這一步,老二,女兒可是史氏親手帶大的,能原諒自己嗎?代善最終打消了這個主意,只能由著外頭把史氏的名聲一踩到底,並且自己跟聖人也表明了史氏的不賢不慈,只希望將來,真的惹出事來,至少聖人能對子女們網開一面吧!

    路不群現在倒跟老爺子是忘年之交,很得老爺子的信任,看老爺子這樣,路不群也覺得有些難過,可是他也明白,讓老爺子和二房一起搬離榮府,卻是一招好棋。到時說,老爺子不願住榮府這傷心地,對賈政名聲無損不說,還能順便宣傳一下賈政的高風亮節。分家了,不占兄長一分一毫,還主動擔起侍奉父母的重任。將來就算賈赦立下不世之功,人家也不會說賈政是依附父兄了。反而會說賈政淡泊銘志,這才是文人的風骨。至於說賈赦……那個,路不群表示跟他不很熟。

    所以路不群自然要勸老爺子的,總不能讓老爺子這麼搬過去,到時真氣個好歹,沒幾天去了,這戲怎麼唱?於是說道,也許換一個地方住住,心境會很大不同。

    路不群不管老爺子聽明白沒,但他話到了。老爺子也沒管路不群的真意是啥,但他倒是激起一些氣憤來。代善是那種『你不讓我好過,我一定讓你一家都不好過』的主。這點他倒是跟艾若很相似,打定主意,『我雖說跟你們去了,但不代表我會忍氣吞聲,我折騰不死你們。』倒是一下子鬥志昂然起來!

    賈政才不管父親和妻子在鬥什麼法,他表示很開心,他終於可以回家了。他不用住在哥哥家的偏院裡,開個小門,被人叫二老爺了。人生還有什麼比這個還美滿?

    所以這會看誰都傻樂,開開心心的給老爺子佈置書房,把自己分家的名家字畫都搬出來,全擺老太爺的屋裡,一再的強調,老太爺的屋子,一定要是全府最好,最貴的。

    艾若對他的行為表示很無語,但卻沒攔著。反正這些東西也是老太爺分給他們的,老太爺就算是把東西撕了、賣了,她就當老太爺當初沒給就是了。反正,只當是買賈政一個開心就是了,順便讓賈珠好好跟賈政學習,看到沒,要當孝子,要知道孝敬父母,賈珠馬上點頭。

    而邊上的賈瑗小朋友很優雅的翻了一個白眼,也不知道是鄙視哥哥,還是鄙視艾若。當然她翻完了白眼,就被關姑姑輕輕的拿帕子給她按了按眼睛,就好像她真的眼裡進了沙子,她好給她吹吹。賈瑗哭喪著臉,表示壓力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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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2-28 10:30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12-3 11:02 PM 編輯

133 賈瑚

    挑了黃道吉日,他們舉家遷回。順便把榮府正門關死,以後出入都走角門,便於管理。艾若也親自去把賈瑚接了回來,拉著他的手,慢慢的在府裡轉了一圈,最後停留在了榮禧堂。

    這裡一切還保持著張氏當初的樣子,雖說貴重的東西已經收起,但張氏的一些小擺設,梳粧檯什麼的都保持著原樣擺著。雖然也不知道將來賈赦會娶什麼樣的新人回來,但這裡的擺設,她還是希望能留一天是一天了。

    「二嬸以後不再回來了?」賈瑚其實對這裡的一切並不熟悉,只是瞥了一眼,便抬頭看著艾若。

    貴族的孩子,更多的時候都是跟奶娘、嬤嬤們在一起,和父母,不過是每天一早過來請安,晚上問個安罷了。艾若是曾經失去過,於是此時會親手一一把失去的再補起來。但張氏也是受這種教育長大的,自然不會像艾若一樣對孩子都親自照料。而張氏搬入榮禧堂時,身體已經很差了,每日裡都是躺在那兒,賈瑚對這裡的一切其實都沒有幸福的回憶,有的全是母親的病容罷了。現在二嬸帶他過來,他更關心艾若為何離開。

    「二嬸是回家,這裡是你父親和母親的家。以後,你父親不在家,這裡二叔二嬸就替他們封存起來,等你父親回來,再交還於他。以後,二嬸去接你,就是去二叔家了,所以今天帶你再來看看。」艾若坐下,拉過賈瑚與他平視。

    「瑚兒沒家了嗎?」賈瑚抽咽了一下。

    「傻話,這裡就是你的家,這裡永遠存在,只是現在沒人罷了。二叔、二嬸那兒也是你的家,將來你父親得勝回朝,騎著高頭大馬,帶著你們打開大門,這個家永遠都在。」艾若輕輕的拍了他的小臉一下。她其實很理解賈瑚此時的心境,母親不在了,父親也走了,他其實跟孤兒沒什麼兩樣。就算在舅舅家又如何?那總歸是別人的家,他失去的,其實是心靈的歸依罷了。就算她再怎麼說,二叔二嬸的家就是你的家,但她也明白,別說賈瑚不信,自己都不會信。二叔二嬸的家,怎麼可能能成為他的家呢?

    「怎麼還沒看完?」賈政進來尋他們,看到他們倆還在說話,過來催道,順便抱起了賈瑚,就往外頭走,「放心,這裡有人看著。你娘的東西永遠都在,丟不了。」

    「老爺!」艾若都無語了,賈瑚都六歲了。賈政現在也習慣抱孩子了,就算是賈瑚,他竟然也是習慣的抱起就走。

    「怎麼啦?」賈政還不知道自己哪錯了,「快點,老太爺自己先過去了。璉兒正找你呢,還磨蹭?」

    賈政急急的抱著賈瑚快步往外走,一點也沒體會賈瑚此時糾結的心態,到了角門,把他放到車上,四處看看。再無錯漏了,讓人趕車就走。

    賈瑚倒是被賈政給治癒了,不是因為賈政抱他,而是賈政那隨便的態度。賈政抱著賈瑚趕緊走,把他扔進賈珠的車裡,一切都表明。對賈政來說,賈瑚也是家裡的一份子,搬家自然也要帶著賈瑚的,不能把他給拉下了。這比艾若說多少句,『二叔二嬸那兒就是你的家』更有用。

    榮寧街面的宅子離得本就不遠,幾步路的事。於是很快就到了,賈瑚、賈珠之前常在這兒玩的,對這裡熟得很,賈政先帶著他們去給代善請安,四進的宅子,左右都是對稱的,最裡進,就是代善的居所,本來就是這麼設計的。給老人養老的地方,自然在最裡頭,深居簡出,安寧祥和。不過艾若還是讓人在這院里弄了一個小門,直通外面。這樣老爺子想出門走走,也不用太費事。

    代善對孫子們其實真不太熟,可能對賈珠略強一點,那還是之前養在賈母跟前,常見罷了。對賈瑚淡淡的,不過,現在也不同了,這是長孫,也是繼承人,總要給幾分顏面的,對他笑了笑。

    「嗯,看著長大了許多。你外祖家家學淵源,能讓你過去讀書,是莫大的恩惠,你要好好聽話,莫要辜負了你舅舅他們的苦心。」代善張口就不是人愛聽的話,艾若都想翻白眼了。不過也明白,做怪相不雅,賈瑗都知道,她能被女兒比下去,只能忍著。

    賈瑚惟惟懦懦的答應了一聲,也說不出旁的話來,讓人看著又難受起來。艾若忙上前一步。

    「老太爺,您也累了,不如先歇一會,午飯您看是擺在這兒,還是擺在正堂?」

    這倒不是艾若沒話找話,而是各有說法。這是老爺子第一次正式入主賈政家,擺在老太爺屋裡,也能說得過去。但是,這兒又是賈政的家,新居入夥,理該祭掃之後,擺在正堂裡,這是儀式問題。雖說,這不是他們第一次搬進來,但是,為了表示正式性,艾若做了全套。這是她堅決的向代善、賈政表示,她再不搬家了。

    「擺正堂吧!」代善倒有點欣賞起老二家的乖覺來,真的努力在說,他們這是最後一次搬家,她不會離開這裡了,想想倒是覺得好笑起來。

    「是,那以後,晚飯就擺在您屋裡,我們過來吃飯。」艾若笑了笑,點頭稱是。

    代善其實真的沒想過跟兒子、媳婦、孫子、孫女們一塊吃飯,那個,他真的嫌鬧騰。他從小就一個人吃飯慣了,真不會想到晚年,自己還得被逼著跟兒孫們一塊吃飯。不過看人家這麼說了,而兒子一臉牙疼樣,他還真不想說不用了,決心先從吃飯折騰起,誰讓他們非要自己搬過來的。

    「就這樣吧!」代善哼哼的說道。

    「那您先歇會,媳婦帶孩子們去看他們的住處。」艾若忙拉著賈瑚的手退了一步。賈珠也跟著退了一大步,賈政低頭作揖,退了出去。賈瑗很優雅的行了一禮,雖然胖點,看著有點彆扭,但各種的規範。

    一出門口,賈珠倒沒多想,就沖了出去,賈政拉都沒拉住。而賈瑗看看後頭的關姑姑,默默的低頭施了一禮,跟著姑姑們去自己的房間。艾若可沒功夫管他們了,她主要關注賈瑚。

    「原本想你陪著祖父住,畢竟你要替你父親侍奉的。不過想想你還小,還是跟我們住外頭算了。」

    艾若一直拉著賈瑚的手,可能是因為這裡只有他不是親生的,所以不自覺的會先拉他的手。賈瑚歪頭看著二嬸,自己能住這兒嗎?自己現在住張家呢。

    艾若卻沒多解釋,總不能說,不管名義上怎麼著,他們也得給他一個房間不是。

    正堂在二進,賈政夫婦住在這兒,而賈珠住在西廂,賈瑚自然就在東廂了,誰讓他是長房長孫,比賈珠大呢。

    代善分給他們的宅子是很規整的四進院落,卻不是現代的四合院,他們雖然也是一進四四方方的院子,但是,每廂前有回廊,後有暖閣,再裡才是房間。房間也是分左右堂屋,住賈瑚是綽綽有餘的。裡面也按之前賈瑚的屋子擺著,連他的書和一些文具也搬了過來,當然還有玩具。

    「璉兒跟我和你二叔一屋,現在他還小,暫時不分屋子給他了。這兒小是小點,不過你也還小,現在將就住住吧!」艾若雖然不覺得小,但是比起賈瑚在榮府的院子,倒還是顯得小點,人家之前有獨立的院子的。

    「已經很好了。」賈瑚低頭。

    「你祖父雖然嚴厲,不過剛剛的話卻是沒錯的,你是去張家讀書的,人家自然不會特意的拔你一間屋子的。你跟著老太太住,也是為了讓你陪陪老太太,讓她心裡好過一點,看到你,她就好像看到了你娘。你當你替你娘在孝順老太太就是了!你只要知道,你是去讀書的,其它的都不重要。」艾若輕輕的摸摸賈瑚的後頸的那塊肉,跟逗貓一樣。

    賈瑚此時跟寶玉一樣,住在張老太太屋裡的碧紗櫥裡,都不算是正經的房間,不過那是老太太當賈瑚是心肝才這麼做的,要放在眼前,讓下人們不敢輕慢了,但賈瑚又不是從小這麼長大的,突然的就成這樣的,他能不多想嗎?

    艾若又能說什麼,你外祖母很疼你?她倒是想說,不過說著也不像不是,只能這麼勸了。

    賈瑚低頭不語,艾若雖然也知道一些小兒心理學,可是她真的不能把賈瑚當成一個個案來處理。曾經在自己懷中苦苦掙扎著要活著的那個賈瑚,艾若無法客觀的來看他。

    「娘,我跟哥去找寬哥玩去了。」賈珠又跟坦克一樣沖了進來,剛他去找了路寬,報告一下他們回來。可是問題是,路寬他們其實一直在跟著他們搬家啊。一直住在他們很近的地方,真的不知道賈珠有什麼非要去報告一聲的。報告完了,又知道了新鮮事,於是他又沖回來告訴賈瑚。艾若現在知道為什麼賈珠怎麼都胖不起來了,這樣天天跑來跑去的,吃點什麼,也就這樣被消耗光了。

    賈珠只是隨便的跟艾若報備了一聲,直接就拉賈瑚的手,回家賈珠是僅次於賈政興奮的人。雖說天天跟路寬見面,可是他覺得回了家,他們又能跟以前一樣,在這兒禍害了,他覺得這才是人過的日子啊。當然興奮了,急急的跟賈瑚言道,「哥,寬哥又找到好玩的物事了,我們找他去。」

    「玩去吧!」艾若放開了賈瑚的手,也許孩子在一塊,更容易讓賈瑚開朗一點。賈瑚老實的給艾若抱拳一揖,才退了出去。這讓艾若心痛不已,才是孩子呢。



134 角度問題

    「瑚大爺在張家好嗎?」艾若領著人回了自己的偏廳裡坐下,冷冷的瞅著跟賈瑚過去的人,剛剛一直她在想,為什麼賈瑚會這樣。她相信萬事有因,她堅決不會讓賈瑚跟林黛玉似的,在張家受什麼『一年三百六十日,風霜刀劍嚴相逼』的日子呢。

    這些都是張氏給賈瑚留的人,但卻也是張家的人,張氏信他們,因為他們是她的娘家人,可是賈瑚卻是姓賈的,她就怕這些人不知道自己的斤兩。

    「好,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說話的是賈瑚的奶娘,也是張氏的陪房得喜家的。聽艾若問了,忙笑著說道。

    「混帳,怎麼說話呢?」如意猛的喝道。

    得喜家的還真沒意識到自己哪錯了,嚇得跪下,卻一臉茫然的看著艾若。

    「大太太去之前,把你們的賣身契都給了我,你們知道嗎?」艾若輕輕的吹著茶上的浮沫子,慢慢的說道。

    得喜家的還真的不知道,此時臉色一變,不知道艾若想幹嘛了。此時提到賣身契,生怕二太太讓自己做什麼違背良心的事,不禁忐忑起來。

    「瑚哥兒是賈家的大爺,不是張家的少爺,你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嗎?」艾若盯著得喜家的,輕輕的說道。

    得喜家的其實真不是什麼機靈的人,張氏可能被賈家的那些機靈的下人弄得很煩,於是她用的都不是很機靈的人。得喜家的當然知道賈瑚是賈家的大爺,不是張家的少爺了。為什麼要這麼說?

    「你是個糊塗的,你們跟著先大太太嫁到賈家,你們可不再是張家的奴才,而是賈家的奴才。你們現如今的主子只有一個,就是瑚大爺。還不明白?」周瑞家的都氣悶了,這樣的糊塗奶娘,張氏怎麼挑出來的。

    「這也是個糊塗的。派人跟張嬤嬤說一聲,讓她再挑個機靈的去伺候瑚哥兒。」艾若也不抱希望了。

    「二太太,二太太,小的對瑚哥兒真的是一心一意,小的一直把瑚哥兒當……」得喜家的哇的哭出來了,她真心的待賈瑚好的,她容不得人家說她對賈瑚不好。

    「混帳東西,胡說什麼?」賈政進來正好聽到,怒了,一個下人也敢說把小主子當成親生孩子,就算還沒說出來,透這意思都是大逆不道。

    「你既疼瑚哥兒,就該上點心,你也要長點心,你們都是先大太太跟前信得過的人,我把瑚哥兒交給你們,不是讓他變得惟惟懦懦的,他是榮府的長子嫡孫,是要承襲家道的。」艾若嚴厲起來。

    「太太息怒,您說了也是白說,她若明白您的意思,就不至於這樣了。小的回頭跟張嬤嬤說說,讓再派兩個人跟著,讓得喜家的,只侍奉瑚哥兒就是了。」周瑞家的上前勸道。

    「你派人去莊子裡找兩個機靈的小子過來,如今也都識了字,懂了些規矩。讓他們去陪瑚哥兒念書,拿個書包什麼的。」艾若想想說道,張氏的人都沒參加培訓,對賈家忠誠度果然低了不少。看看得喜家的一口一個『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真當自己還是張家人嗎?正是這樣,他們才會沒意識到賈瑚那種寄人籬下的心境。他們其實跟紫娟一樣,看似忠心於黛玉,可是她卻站在賈家的立場之上,而不是站在黛玉的立場上。

    周瑞家的點頭,馬上派人去傳話了,明天就得把賈瑚送回去了,一定得在今天把事情辦好。周瑞家的倒真沒疑艾若是想把賈瑚怎麼著,她現在萬分的明白,艾若有多想脫離榮府,賈瑚的存在對長房來說也是有指標性意義的,長房長孫,榮府的繼承人,就算是賈赦有個意外,長房嫡長孫的位置也不是一般人能輕易撼動的。所以艾若一定不能讓賈瑚有事,而且一定得讓賈瑚比賈赦更能撐起榮府,這樣她才能脫得開不是。

    賈政真是看到這些人都不順眼,直接趕了出去,自己喝了一大口茶,舒了一口氣。

    「這樣的人,還留著做什麼?」

    「這是大嫂的陪房,我敢動她,弄不好,張家還得說我想害瑚兒呢!」艾若苦笑一聲,長歎了一聲,逗逗邊上小呆賈璉,這孩子倒是好帶得緊,自己忙時,他就自己玩,沒事還沖自己傻樂,自己一抱他,就樂得更傻了,讓人覺得這就是個愛笑的小彌勒,怎麼看都喜性得很。讓艾若愛得不行,沒事就抱在懷裡逗著玩。

    「這小子,真是傻。」賈政看賈璉那呆樣,也不禁笑了,過來一塊逗,現在賈瑗有嬤嬤了,不讓抱,不讓逗,不讓做怪臉,賈政覺得人生都沒意思了,好在有賈璉,不然,真的沒意思啊。不過他還是比較喜歡女兒,怎麼嬌慣都不怕的。

    「對了,您想好怎麼跟關姑姑他們說沒?」艾若終於想起女兒來了,之前就已經跟賈政商量過了,要和那兩位好好談談,可是事又太多,一時也抽不出那個空來,此時家也搬了,為了賈瑗同學的閨譽,讓她一個人住在三進裡,現在全家就她和老爺子享受一待遇,有自己的獨立的院落,讓這倆爹媽好一陣的傷感,主要是覺得捨不得,我們是請了家庭教師,不是找了獄卒好不。

    「當然是你說了,這是你的事。」賈政翻了一個白眼,但馬上被媳婦拍了。

    賈政此時倒真不是推卸責任,而是大家裡,管女兒真的是主母的責任。真沒有說當爹的,去跟家教談女兒教養問題的,又不是沒有母親。就算真沒有母親,也沒有說父親跟家教談的,表示這家沒教養了。

    「那晚上,你就坐邊上,讓他們知道,我是跟你商量過的。」艾若說道。艾若也知道這點,不過,她不是覺得有賈政在,她說起來更有底氣一些嗎?

    賈政點頭,這可以,同時也表示很開心,自己一家之主的位置做得很正。還是回自己的家好啊,雖說看著老爹還在自己頭上壓著,可是他卻真是這裡的一家之主,底氣都不同。

    午飯擺在堂屋,因為有入夥飯的儀式在裡頭,倒是挺莊嚴的,一切按著規矩走,說是吃飯,基本是吃的規矩。大家板著臉,話都不說,感覺跟木偶一般。艾若感動了,之前就是太不講規矩了,現在一定要讓孩子們知道,規矩的重要性。

    到了晚上那頓,那就隨意多了,擺在代善的屋裡,代善坐中間,擺上六菜一湯,賈瑚、賈珠都不禁看了代善一眼,都有點陰影。

    「快點吃,瘋了一天,吃了洗澡好睡了。」艾若決心在這裡堅決不能跟《紅樓夢》裡一樣,一群人伺候,連呼吸聲都聽不到,那還叫什麼吃飯。把人趕出去,就留下春喜和夏華伺候著,那還是因為賈瑗和賈璉還得有人餵飯。

    艾若站著給代善挾菜,又倒了一碗湯,「老太爺,這是太醫開的藥膳,媳婦問了一下,補氣安神的,孩子們也可以吃,讓他們就多做了點,一塊喝。」

    代善本想著讓她放下,自己過會喝,可是看她端著,他只能拿匙,喝了一口,算是他喝過了,端著飯碗準備吃飯了,結果看艾若還端著。再看賈政和孩子們都老老實實的在喝湯,他望天,最終確定了一下,「先喝湯?」

    「是,利於養生!」艾若點頭,很高興,賈政、孩子們都很聽話,現在家裡全按她的規矩來。

    「那還怎麼吃飯?」老爺子鬱悶了,那麼一碗湯,等於灌一肚子水,那還怎麼吃飯呢?

    「就是少吃飯,過會就睡了。」艾若真心的覺得苦逼,這會真沒什麼娛樂活動,她也就剩下玩孩子,和看醫書了,而且看不了一會,就說夜深了,讓睡覺。什麼夜深了,最多九點好不?不過不睡還真找不出別的什麼玩,只能睡,七點多吃晚飯,九點就睡覺,她怎麼能讓他們多吃。

    「你不是連飯錢也要省吧?」老爺子真是被氣樂了,有跟老人說,少吃點嗎?

    「您能吃多少,兒子還不至於要省這點糧食。若是您晚睡的話,您這兒還有個小廚房,可以讓他們給您做點心。」賈政忙說道,「不過真的,習慣了,晚上睡覺倒是極舒服的。」

    艾若贊許的看了賈政一眼,這比在梨香院裡,賈政對著老爺子,連話都說不出來的樣子強多了。果然自己的主場,他果然氣勢都出來了。

    代善還能說啥,喝了一碗湯,真就吃不下什麼了,但可能非要氣二媳婦,於是還是勉強吃了一碗飯。不過艾若家的菜色比榮府清淡得多,也都是好消化的,就算是代善明顯吃多了,賈政和艾若也沒攔著。只要能吃,應該也是一種福氣吧?或者說,至少他還能鬥氣,能鬥氣,就應該是身體還可以,那是不是表示,他能活得長一點。

    吃了飯,他們也沒忙著走,大家一塊說說笑笑,約是過了兩刻鐘的樣子,艾若才拉起賈政準備告退了。她其實真的挺累的,搬家真不容易,想想她來了一年多了,盡搬家玩了。唉,這麼來來回回的搬來搬去,她真是不要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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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2-28 10:37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12-3 11:20 PM 編輯

135 關於賈瑗的教育

    不過艾若看代善那飲食習慣,她還真的不好意思說了。六菜一湯,這真是給代善面子,不然多他一個人,就多出兩道菜來,能說艾若的心不誠嗎?真的菜品都是精挑細選,平日裡,其實她也敬菜給代善的,聽說他們敬的菜代善還是挺愛吃的,以為跟他們的飲食習慣沒多大的區別,今天兩頓飯下來,她發現區別大了。

    這之前她其實也跟代善一塊吃過飯的,只不過,之前除了他們的菜之外,還有代善的份例菜,代善除了吃點他們的主菜之外,大多都是吃他自己的份例菜。

    他是府裡的老太爺,他的份例菜是全府做得最上心的,當然也是做得都是他愛吃的那口,對老爺子來說,艾若他們敬的菜不過是他用來換口的,人家主要還是習慣吃自己的。結果現在全是艾若的口味,雖說有老爺子愛吃的菜式,但是做法卻已經換成艾若他們習慣的少油少糖,原汁原味的清淡做法了。老爺子愛吃才怪,也就是把湯喝了,把主菜吃了,其它的青菜,豆腐,雞蛋什麼的,他真的碰也不碰,真被他氣死了。

    好了,吃了飯,又說吃多了,要沏儼儼的茶,這老爺子晚上不睡了,那過會還不得可勁的折騰?於是打了一個眼色,下人們也不爭辯,慢慢的送上漱口水,然後就一直拖到艾若給賈政打眼色,要告辭才送上茶和水果。艾若看看外頭的大笨鐘,正好半小時,很好,這些下人們真是越發的伶俐了。

    而此時,老爺子又覺得肚子裡又好受了些。準備喝茶就算了,端了茶,就準備喝了。艾若本不想管,最終出於一個大夫的良知,還是讓她戳了賈政一下。賈政原來的習慣也是吃了飯漱口後,就喝茶的。這一年多被艾若給滅了,知道吃完飯,就喝濃茶不好,更何況還是晚上了,沒事喝什麼濃茶啊!現在艾若戳他了,他也明白,老婆這是擔心父親,沒法,只好上前一步。

    「老太爺,天晚了,還是不要喝茶了。吃點果子,這是今兒莊子裡孝敬的,很是清甜。」賈政忙把切成小塊的桃叉了一塊,遞給了代善。一手托著另一手,遞到父親的面前。

    代善頂不喜歡吃這些女人才吃的果子,厭惡的一扭頭。結果賈瑗不知何時爬到另一邊,也叉了一塊,遞到他面前,還張嘴『啊』了一聲。代善真心的無路可退,只能無奈的張嘴,閉眼嚼了。

    賈瑗開心了,自己又叉了一塊遞給了艾若。艾若搖頭,她才不要用代善用過的小叉呢。賈瑗直接把那塊塞進賈珠嘴裡,艾若也就讓人送點水果上來,他們也不走了,陪著老爺子吃完再走。連賈璉也弄一長條放在嘴裡吮著,雖然沒牙,用來磨牙倒是可以的。

    老爺子看他們又坐下,倒還挺開心,平時真沒這麼多人陪他玩。賈瑗又喂了他幾塊水果,他也都吃了,賈瑗表示很開心,老爺子也覺得孫女果然很可愛,也開心起來。

    賈政最開心,雖說跟老爺子一塊吃飯,沒只跟媳婦孩子們一塊吃飯那麼開心,但是,真心的覺得,在自己家,和在老爺子家感覺都不同了。雖說老爺子還是坐在上首,但是,賈政卻仍有一家之主的威嚴在的。他現在可是真的侍奉,那種自豪感真的是由心底裡發出來的。

    賈瑚已經懂事了,他原本在艾若家待過,後來去了張家,張家雖說是規矩沒賈母大,但是也是恪守禮儀的幾世書香,他們家孩子真不會跟艾若這麼放養,吃飯那更是奉行『食不言,寢不語』的古訓的。

    而張老太太雖然疼愛他,卻更是對他要求嚴格,好些比張氏時還嚴格。不過也不能怪張老太,她多少還是瞧不起賈家的,深深的覺得賈瑚沒有在賈家受到好的教育,一定要給他掰過來,一言一行都快吹毛求疵了。

    此時賈瑚看二叔二嬸一家,跟一向嚴肅的祖父一塊,雖說看著祖父萬般的不樂意,卻又不得不接受的樣子,有種很奇妙的感受。而喝茶時,又不時的笑聲雷動,看到祖父也不時的露出淘氣的樣子。他很會看臉色,他知道祖父應該很開心的。此時,他真心的不想再去張家了,不過他卻不敢提出來,他也知道,這事,大家都做不了主。

    總算大家吃完了,告退了,關姑姑準備帶賈瑗回院裡,艾若想想忙說道。

    「關姑姑,你把瑗兒交給奶娘,你和喬姑姑跟我來一下。」艾若想想看,雖然很累了,但早說早好不是。

    關姑姑和喬姑姑也沒有多想,對賈瑗行了一禮,跟著艾若一塊到了正堂的東邊暖室裡。周瑞家的送上茶,靜靜的站在了艾若的身後。

    「兩位姑姑請坐,兩位來了這麼久,我也沒空跟兩位聊聊,天天東忙西忙的,倒是怠慢兩位了。」艾若並不想喝茶,不過總得有個禮數不是。

    「太太客氣了。」關姑姑和喬姑姑兩人在宮中就是好姐妹,她們性格互補,所以一般都以關姑姑為主。這種場合,都以關姑姑出面對答。

    「不知道我們姑太太跟兩位怎麼說的,我們家的小孩子,雖然這麼的小,卻特意請兩位回來,讓兩位見笑了。」艾若看了賈政一眼,輕柔的說道。

    「林太太的意思是,瑗姑娘雖然小,卻是國公家惟一的女孩子,家裡特別看重,所以趁還沒有懂事,教起來容易。」關姑姑又不傻,自然明白他們想說什麼,很直白的說道。

    賈政沒聽出問題,但他此時只是來做佈景版的,所以沒說話,靜靜的捧著茶杯,聽他們說話。

    艾若低頭玩玩茶杯的蓋子,都想哭了,真的活不下去了。沉默了一會兒,想想看,微笑了一下,「姑太太自己是國公家的孩子,於是便以為我們瑗兒也是。」

    賈政抬頭,而關姑姑則一怔,有點茫然的看著艾若。

    「我們家老爺雖是國公家的公子,卻積極的進取,想重塑自己的家門。所以我們非要搬回來的原因,我們瑗兒不是國公家的孩子,是我們家的孩子。」艾若笑笑,輕輕的說道。

    「太太是說,我們教導的方法錯了?」關姑姑的臉板起來了,他們是家教,是有自尊的。

    「當然不是,我們瑗兒很聰慧,雖然這麼小,雖然這麼的不愛說話……但是心裡很聰明,什麼都明白。因為太聰慧,我們才會這麼急著的請人回來,我和老爺有點溺愛瑗兒,自己捨不得管,於是想請規矩好的人來,言傳身教,希望能起點作用。」艾若想想看微笑了一下。

    唉!有個太聰明的女兒也是件麻煩的事。扭頭看了關姑姑一眼,她強調了『言傳身教』四個字,她希望她們能明白,自己真沒想過讓賈瑗變成《紅樓夢》裡那種女孩,太恐怖了。

    「言傳身教?」關姑姑冷冷的看著艾若。

    「是,我們瑗兒太聰明了,因為這樣,我和老爺才那麼溺愛她吧?唉!我們現在很矛盾,我們很喜歡瑗兒對我們撒嬌,我們喜歡她想不到說什麼,急得面紅耳赤;我們也喜歡她對我們做怪相。畢竟才一歲多,正是好玩的時候。略加約束即可,真不用太過。」艾若乾脆說得再明白一點好了。

    關姑姑和喬姑姑對視一眼,兩人當然明白艾若在說什麼了,想想,關姑姑定定神,「太太,當初我們來府上時,說好的,怎麼教導小姐,我們全權負責,您不會干涉的?」

    「是,我是說一些教學上的事,我們不會干涉,至少有些方面,我真的覺得您兩位教得非常好。但是我好像忘記了,我們好像從來沒說過,我們希望將來瑗兒變成什麼樣。總得我們把自己的需要說了,您兩位才好因材施教吧?」艾若輕輕的放下杯子,溫和卻堅定的說道,「剛剛說了,姑太太說錯了,我們瑗兒不是國公家的孩子。對,我們是平凡的人家,雖然我們在重塑自己的家門,但我們是平凡的人家。我們對女兒的要求很平凡,要懂事,要務實,做一個規規矩矩,卻也十分快樂的小姐,將來嫁到一個差不多的人家,跟我一樣,做平凡的主婦即可。」

    「那麼太太為何選我們呢?」關姑姑終於明白艾若想說什麼了。讓她們來說,讓她們來教導出一個平凡的孩子,那找她們幹嘛?她們還真的不知道,怎麼教導出一個平凡的孩子出來。

    「賈家的秘辛相信兩位也聽過了,對生在我們家的姑娘來說,真的很可憐。所以再心疼,也得為她的將來,努力一下吧!可是真的看到兩位對她的教導,又覺得自己很傻。那個孩子……知道規矩就好,會一點針線,善良一點就好了。當然,最重要的是,我們要她很快樂的活下去。請兩位回來,就是為了她將來的路好走一點,不會變得辛苦。但如果像現在這樣,讓她這麼的辛苦,我和老爺會覺得我們做錯了。」她看了賈政一眼。

    賈政連忙點頭,表示他對她的話很認同。事實上,賈政很認同她剛剛最後一句,他們請嬤嬤回來,只是為了讓賈瑗將來的路好走一點,快樂,幸福的過一生。但如果說,現在就讓她這麼辛苦的活著,那麼他們寧可不要。



136 艾若

    關姑姑和喬姑姑對視一眼,想想看,原來請他們來,並不是真的要他們教孩子什麼,而是用他們的名聲,來給他們家的姑娘保駕護航。

    對外面來說,他們家的姑娘是宮裡出來的姑姑從小教導的,於是教養方面真的不用擔心。可以放心的娶回家去,所以對他們來說,這才是最重要的,至於其它的,都不重要。

    「所以,我們是不是應該跟太太請辭呢?」關姑姑也是有自尊心的,讓他們當主神牌位,白拿錢,不幹活,才是真的讓人受不了。更何況用她們的名聲,真的將來賈瑗嫁入普通的人家,還說是她們教出來的,她們真的丟不起這人。

    「當然不,出於個人來說,我對兩位姑姑是心存感激的。這是實話,我的出身不顯,母親出身將門,從小自己的規矩也不頂好。所以家裡的孩子們,跟我小時候一樣,都是放養著。瑗兒……依我的性子,真想讓她跟我一樣,快樂、自在的活著。不過您也知道,這不可能,我讓哪找一個老爺一樣的人呢?所以有我這樣的母親,瑗兒可能很難會學得好,這是我非常感激兩位的地方。」艾若放下了杯子,認真的想想,緩緩的說道。

    她說的倒是真心話,她本身出身小康之家,就算讀了不少書,但是現代人在這個時代,都會被人叫沒規矩的。她正是很明白這點,所以她自己不會教賈瑗,生怕教錯了。現在由著關姑姑和喬姑姑把關,有些事就能刻在骨子裡。但那個只是說規矩,而不是指要滅絕天性,最重要的是,怕移了賈瑗的性情。

    賈政低頭笑了一下,雖然覺得這話妻子說得有點過,但看她這麼儀態萬方的處理著女兒的教養問題,任誰也不會說她的教養差的。

    關姑姑和喬姑姑看賈政的樣子,也明白,這對夫婦商量過了,對他們來說,孩子真不用像她們的方法來教,他們一定要孩子幸福快樂,這是大前題,其它的都是小事。艾若要說的話都說了,再端起茶來,大家也知道,她端茶送客了。關姑姑和喬姑姑當然會看臉色的,起身告辭,艾若也不用她們現在說什麼,他們都需要時間消化這個吧。

    入夜,賈政舒服的躺好,側身看看艾若,「真的覺得自己規矩不好?」

    「嗯,我脾氣跟我娘一樣,氣來了,只怕什麼都做得出來的。所以不想讓瑗兒跟我一樣,她的脾氣真的太壞了!」艾若輕歎了一聲,她真的很擔心將來賈瑗的脾氣會像自己。自己也許適應不了這裡的生活,可是不代表她不認同這裡,所以她才會請人,也才會剛剛挽留兩位姑姑,她真的認為他們教得很好,至少比自己強點。

    「那有什麼,至少不會被欺侮。我們的女兒,怎麼能被人欺侮!」賈政倒是很能一分為二的看問題,自己可是被打的,當時是很氣憤,可是想到自己女兒,馬上就不這樣了,覺得女兒打老公比被老公打好吧。

    艾若笑了,真的沒想到賈政有時可以這麼可愛,忍不住面對著他笑了起來,「所以我今天對姑姑們說的沒什麼不對?」

    「說得很好,很有風度。我們正在重塑我們的新家門,所以我們的女兒可不是什麼普通人家的女兒,我們……」

    「我是讓她們把我們的女兒教成普通的女孩子!」艾若強調著,自己要把女兒嫁入普通人家,而不是她們想到的那樣,那麼教,將來想怎麼樣啊?

    「由宮中的女官教出的普通女孩,怎麼可能普通?」賈政一梗脖子,艾若大笑起來,是啊,宮中女官教出的普通女孩,想想都覺得好好笑。

    賈政也笑了,輕輕的抱緊了艾若。不帶什麼色情的目的,只是想抱抱她。看她在懷中笑得很開心的樣子,覺得突然很有滿足感。

    艾若沒笑了,全身僵硬了一下,是啊,與賈政明明很親近了,可以做很多事,可是真的這樣,只是單純的擁抱時,她還是忍不住戰慄了一下。

    賈政注意到了,卻沒多想,只是替她拉了一下被子,以為她冷了。

    艾若好一會兒,輕輕的伸手攬住了賈政的腰,把下巴擱在了賈政的肩膀上。

    對艾若來說是難眠之夜,對關姑姑他們來說,卻是無眠之夜了。回了院子,看了賈瑗睡得很好後,她們一塊回到了三進的廂房裡,遣走了邊上的小丫頭們,靠在炕上發呆。

    她們理解艾若的意思,卻沒法子接受,因為她們真不知道如何教出一個『普通』的姑娘來。會點針線、會點規矩就好了。那麼對他們來說,根本就沒有必要請人了,更何況是花大價錢請她們了。

    「太太想說什麼?」喬姑姑終於開口了。

    「想告訴我們,他們家不準備把女兒嫁到高門大戶去,她們家的孩子,要很舒服的過日子。所以把我們請來,不用對瑗姑娘要求那麼高。」關姑姑靠在炕上,她有很多事要想。

    「我們怎麼辦?」喬姑姑有點亂,她們一心一意的來教導賈瑗的,可是問題是現在讓她們別這麼用心了,她們真的不會啊。

    「要麼離開,要麼就什麼也不要做,靜靜的看著瑗姑娘就好。」關姑姑定定的看著房梁發呆。
   
    「你說呢?要請我們的又不止一兩家,為什麼非要這家?」喬姑姑想想,覺得她們真的沒有必要非要在這裡,跟看不起他們的家裡待著。

    「記得當初馬嬤嬤請我們時說的話嗎?」關姑姑喃喃的說道。

    「既然不想回去被人嫌棄,於是找個孩子給我們養老是不是。現在她們在林家過得很好,林太太很信任她們。說不定,將來這個聰明的小孩子,也能像林太太那樣,替我們養老送終。」其實她們接這個,就是找個孩子將來給自己養老罷了。不想被家族利用到死,最後,孤獨淒慘的死去。自己培養一個女兒,然後陪著她嫁人,替她看孩子,最後慢慢的變老,也許一樣悲慘,孤獨,可是至少他們手上的錢還在不是嗎?

    「是,請我們的人家,只有賈家的孩子最小,最好教,也比較好培養感情。」關姑姑清冷的聲音在房間裡飄著。

    「所以我們另找人家,也不見得找得好,對嗎?」喬姑姑苦笑著。

    「是啊,他們家的孩子太聰明,所以他們才請我們。對他們來說,我們是拉住他們家野馬的韁繩。但他們卻又不想讓野馬變馴馬,其實她們自己也不知道,他們想把女兒教成什麼樣吧?」關姑姑笑了起來。

    「你呢?你知道嗎?」

    「本來我是知道的,現在不知道了。」關姑姑搖頭,看向了喬姑姑,「你呢?你知道嗎?」

    「能有什麼樣?宮裡我們會的不就那些嗎?」喬姑姑摸不著頭腦。

    「明天我會再和太太談談,他們今天還是沒有給我們答案。」關姑姑也知道,喬姑姑並不是真的是頭腦簡單的人,真的頭腦簡單不可能活到今天。她只是出來了,現在懶得多想了,又不是要腦袋的時候,用不著把自己弄得那麼累了。

    「太太是個什麼樣的人?」喬姑姑突然問道。

    「你覺得呢?」關姑姑倒是沒想到喬姑姑會問這個,倒是有點詫異,這個人出宮之後,就已經不肯再用腦子了,倒是這會,竟然還問了點有建設性的問題。

    「很厲害。」喬姑姑想想,竟然只能說出三個字。

    「比宮裡那些娘娘們還厲害?」關姑姑瞥了喬姑姑一眼,她們這輩子最不怕見的就是厲害的女子,她們見過最多的就是厲害的女人。

    「不一樣,宮裡的娘娘們,看著比較可愛。」喬姑姑想想笑了起來,連忙擺擺手。似乎艾若比那些娘娘們還可怕一樣。

    「會要人命的人,你會覺得可愛?」關姑姑並不是詫異,而是玩笑起來,她很清楚喬姑姑在說什麼,所以她能玩笑。

    「你也這樣認為吧?會要人命的人,因為有欲望,於是很像個人。而太太,她不會要人命,可是每次看到她,我都會很害怕。」喬姑姑想想覺得有點冷冷的。

    「其實有時,看她對孩子時,還好。」關姑姑輕笑了一下。

    喬姑姑長長的歎息了一聲,雖然不想相信自己的感覺,可是每一次看到笑得很和煦的賈太太時,她會從心裡泛起一絲涼意。明明太太從來都在微笑著,她也能體會到,她對人沒有惡意,可是她走近她時,還是會感受到寒意。

    「太太很漂亮,笑起來很美。」關姑姑突然說道。

    「漂亮?」喬姑姑怔了一下,她好像從來沒注意到太太長什麼樣,細細的想想,是啊,一個二十歲的少婦能有多醜。再細想想,也是,太太很漂亮,頭一天進了榮府的大門,見到一身素淡的二太太,雖然穿得素淡,身上的釵環也很素淨,可是她當然還是覺得眼睛一亮的。不過一個二十多歲的名門少婦,不漂亮的才是少數吧?所以她並沒有真的放在心上,直接被其它的所吸引,忘記了太太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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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3-2 07:29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12-3 11:35 PM 編輯

137 文字的遊戲

    容貌本來就在這些從宮中出來的人來說,真的太次要了。她們也許第一眼就是看人的容貌,因為她們都是外貌協會的,但是,很快,她們都會透過容貌,去看更深一層的東西。因為這樣,喬姑姑很快就關注別的東西上去了。

    她們注意到這府上的下人,發現,這家人沒有外面傳說的那麼沒規矩。下人們身上也沒有多餘的飾品、脂粉,甚至端上的茶點都是喪家應該有的禮儀。

    然後,她們看到了她們的學生。那個看著很胖,有點看上去笨笨的姑娘,卻出奇不意的有種很強大的感覺。異常的聰慧,也許不會說話,可是卻不像一個一歲多的孩子,她們有時會故意的說些比較艱深的話題,而那個小孩子卻認真的聽,似乎完全聽得懂。

    有這樣的家,有這樣的孩子,於是忽視了太太的美貌,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也是,她們可是出身在美人成堆的宮庭,她忽視也算是正常,現在想想,果然,賈太太的美貌並不輸于宮庭那些貴人們。

    「所以將來瑗姑娘的美貌,未來是可以期待的。」關姑姑笑了笑。

    「姐姐!」喬姑姑輕輕的按了她一下,就算知道,這裡沒有旁人,這裡也不是宮庭,會讓人不敢說話,可是真的習慣了,於是慣性的按住了。

    「我看到林太太,再第一次進來,看到太太,我想我們也許不是來養老的,而是要培養出一代寵妃!」想想現在雖然有點嬰兒肥,但是粉雕玉琢的五觀上非常精緻。所以現在想想賈政和太太的面容,想想林太太那嬌好的容貌,所以想想看將來賈瑗該會有多麼的美麗。

    是啊,一個美麗的孩子。又是生在即將末落的家族,想用惟一的孫女去搏一下,也無可厚非。這是之前,她們來想的。說是她們來養老的,不如說,她們是來找靠山的,真的達到了目的,她們是撫養了貴妃的嬤嬤,她們就算自己生活,也沒人敢欺上門了。

    「所以太太看出來了。於是,今天是來敲打我們嗎?」喬姑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她很聰明的不開口,而一直比自己聰明的關姑姑怎麼可以這麼輕率的這麼說出來。

    「是,她其實性子很強。記得她在說什麼?她們在重塑一個新的家門,她的女兒不是國公家的女兒,她的女兒不會要那種我們所認為的潑天的富貴。她不屑要,是的,她不屑。我們覺得她很冷,是因為,她不屑。她和我們不同,她覺得她是和我們不同的。」

    「她本就不同啊,縣伯家的女兒,說什麼出身不顯,自己沒什麼規矩,不過是顯擺吧!」喬姑姑似乎被刺傷了。

    「不是娘娘們的那種不屑,而是游離於我們之外。不是高高在上的那種感覺,那是一種什麼感覺,是什麼,我也說不清楚。就是覺得,她與我們不同的。她什麼都不在乎,因為不在乎了,於是就這樣了。」關姑姑笑了笑,安慰的看了她一眼。

    如果她們出身再好一點,家裡怎麼會把他們送到那暗無天日的地方。她們應該也會像太太一樣,嫁個好人家,生幾個漂亮的孩子,優雅的俯視著別人。

    現在她們出宮了,年齡大了,沒有多少嫁妝,可以選擇的機會其實並不多。不然為什麼很多人,像馬嬤嬤他們那樣,選擇自梳,在宮中變成嬤嬤。可是變成嬤嬤又如何,她們最終還是得離開宮庭,還得找個孩子,托負自己的一生。

    「什麼也不在乎?你想說,她只在乎她的孩子,所以為了她的孩子,她才會這樣。」

    「我不知道,不過就這樣吧!」關姑姑對喬姑姑笑了笑。

    「什麼怎麼樣?」

    「我們當初被家人送進那個地方,又不是真的窮的沒飯吃了,為什麼送我們去那個地方?不過是他們癡心妄想罷了!我們今天安生的出來,手裡還有幾個錢。沒魚蝦也好,於是他們又盯上我們那點養老的錢。我們為什麼跑到賈家?真的圖他們的姑娘給我們養老嗎?不過是圖著賈家的勢力,讓人不敢鬧騰罷了。既然如今他們家心疼女兒,想給女兒一個好的人生,我們這外人何苦枉做小人呢?」關姑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對喬姑姑笑道。

    「所以什麼都不教了?」喬姑姑瞪大了眼睛。

    「也許我們並不知道,太太說的那種快活的活著是什麼。但大約的意思,我還是知道的,像公主一樣教養就是了。」關姑姑笑道。

    喬姑姑望天,她們從幼年時就在一塊,她們是比親人更親近的人,原本就不需要語言就能溝通的。此時關姑姑說了這麼多,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接受就是了,雖然沒有面子,卻是不是說,她們以後就有舒心的日子過了?不用培育出一代寵妃,那麼他們也不用那麼戰戰兢兢了。

    「睡吧,這麼點事,竟然想這麼久。你啊,直接告訴太太,我們接受就好了,為什麼要想這麼久?」

    「羨慕吧?突然很羨慕那個人,就算曾經對她不好的公婆和丈夫,可是現在丈夫卻很尊重她;孩子很乖、很聰明,我們也許一輩子也不會有這種福氣了。」

    「你真是,快睡吧!」喬姑姑臉色變了變,直接跳下炕跑了出去。關姑姑苦笑了一聲,輕輕的歎息了一聲。坐在炕上一動不動,看著房梁發呆。

    清晨,賈瑗被帶來跟賈政他們請安,再一塊去給代善請安,順便一塊吃早餐。

    艾若還是牽著賈瑚的手,代善看看大家,示意大家坐,看看賈瑚,「過會送瑚兒去張家嗎?」

    「是。」艾若輕輕的把賈瑚摟在懷裡,有點糾結。

    「對了,你今天不要送他過去,派人跟張家說,今天我要考較瑚兒的功課。」代善輕聲說道。

    「對啊!還是老爺子腦子好。」艾若忍不住笑道,拍拍賈瑚的身子,「好了,我們不過去了。我們路先生可不是一般的先生,其實瑚兒跟路先生讀書,更能學到東西。」

    代善怔了一下,瞪著艾若,想想,他真的只是為了問問張家到底學了什麼,結果怎麼到了這一步,這是什麼意思?

    「嗯,對,畢竟路先生只教他們幾個,倒是能因材施教,比張家的大學堂還是強些的。」賈政馬上跟進,他是誰啊,艾若昨天已經說了賈瑚在張家的境遇,雖說是侄子沒有兒子親,可是侄子又不是外人,怎麼說也不能讓人說他們家的侄子寄人籬下不是。

    「那是小事,主要是,男女七歲不同席,那個瑚兒已經快七歲了,卻還住在張家老太太的屋裡,張家還有表小姐的。」艾若看代善沒說話,馬上加把勁煽風點火。

    代善還真不知道賈瑚住在張老太太屋裡呢,馬上就把臉一板,直接看向了艾若,「老二家的!」

    「是!」艾若忙放下了賈瑚,站了起來。

    「你多大了,當著孩子胡說什麼?讓人擺飯。」

    「是的,媳婦錯了。」艾若一想也是,當著孩子議論親家的家事,真的很不妥當,馬上老實的躬身道歉。

    「擺飯吧!」代善點點頭。

    賈政輕輕的拍拍賈瑚,對他笑了笑,卻沒說話。

    賈瑚也對賈政笑了,不管如何,他很清楚的知道,二叔他們正發努力爭取著要把自己帶回來。只要這樣,就夠了。

    早飯之後,艾若就親自去了張家。雖然代善沒說什麼,但她相信她所說的,代善聽進去了,她今天只用幫著賈瑚請個假就好了,至於其它,只要代善去談就好了。

    走進張家老太太的內堂,給老太太行了一禮,才從從容容的坐下。

    「老太爺要考較瑚哥兒功課?」張老太太覺得有些奇怪,基本上她覺得賈家除了賈政,其它好像都不是讀書人吧?怎麼會突然考較功課,能考較什麼。

    「小輩也不懂得什麼,老太爺說要考較,讓小輩特意過來跟親家老太太道聲歉。」艾若笑了笑。

    「聽說瑚兒讀書很用功,先生有誇過的。」張家大舅太太輕笑了一下。

    「瑚哥兒心思有點重。」艾若有點不太喜歡大舅太太的那樣子。

    「聽說你們搬回家去了?榮府不好嗎?」小舅太太乾笑了一下,找個話題。

    「二太太哪的話,榮府又不是我們的家。」艾若之前還真的沒怎麼跟兩位舅太太聊過,之前都來去匆匆的,結果沒想到,這裡兩位竟然跟張氏也截然不同。

    「老太爺身體還好嗎?」張老太太清清嗓子,瞥了他們一眼,看向了艾若。

    「是,謝謝您的惦記。我們老太爺現在身體略好一點,所以開始擔心孫子們的學業了。」艾若頓了一下頓,穩穩的說道,也為將來打下伏筆。

    張老太太也是鬥爭了一輩子了,馬上眉頭一皺,想想看,「二太太,您不是想反駁吧?」

    「什麼?」

    「當初可是您說的,把瑚哥兒交于我們教養?」張老太太靜靜的看著艾若。

    「是小輩答應的,當時小輩答應讓瑚哥兒陪您住一段日子;是老太爺答應,讓瑚哥兒過府借讀。」艾若笑得很甜,非常無害。



138 家族的傳承

    艾若覺得現在的自己,好像跟二十一世紀的自己有很大的差異,之前倒是圓滑得很,知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現在的自己好像越來越率性了。

    回家的車上,自己都偷偷的捂嘴笑了。想到張家婆媳聽到自己說,自己只是答應讓賈瑚陪老太太住住,但是沒說多長時間。而代善卻只是在說,他讓賈瑚到張家只是讀書,卻不是讓賈瑚真的留在張家。

    這份好心情一起持續到晚飯時,賈瑚看上去精神很好,而代善相反,艾若也不多說什麼,和平常一樣招呼大家吃了晚飯,並讓人把孩子們帶出去玩,讓室內只留下了代善,賈政和她。

    她把張家的態度一說,就不再說話了,代善還是一家之主,這些事,原則上由他來做主。

    「你想把瑚兒帶回來?」代善本想找茶,後來才想到,媳婦不許他飯後喝茶,只得作罷,又覺得自己空著手,感覺怪怪的,只好玩起自己的扳指來。

    「媳婦只是不太喜歡張家人的態度。」艾若點到為止,她可不能讓人把賈瑚培養得怯懦,並且鄙視自己的家族。雖然賈家是沒什麼可炫耀的,但是此時的賈家還不是紅樓裡那個一無是處,想靠著女人繼續榮耀的人家。至少此時代善還在,而賈赦、賈政也算是努力,家門也許不會像在賈源和代善手中時那麼榮耀,卻決不是世人眼中那沒落的,憑什麼要瞧不起?

    「書香門第,幾世清貴的人家,有些怪癖也是可以體諒的。」代善不置可否。

    「真的清貴,為何還在本朝為官?我都替他們臊得慌。」艾若冷笑了一下。

    「太太!」賈政趕忙斥道,這話雖說是事實,卻還真不能說。

    代善卻笑了,倒是有點喜歡老二家的直來直去的性子了。

    「今天路先生考較了一下瑚兒的功課,他的書念得很扎實,張家的族學倒真是用了心的。」代善想了想,說道。能保證家族幾世不衰退,必有自己的道理,所以他們的族學並非只是讓孩子會認得幾個字而已的。這也是代善遲疑的原由,對他來說,他當然不願讓人說自己的孫子將來成才是沾了外祖家的光,但是為了孫子和家族的將來,他又捨不得放棄。

    艾若看看賈政,她是太信任路不群了。覺得路不群都能把賈政教好,教兩個孩子那不是手到擒來。結果現在告訴她,張家的族學很好,很適合賈瑚去讀,這怎麼辦?

    「路先生說,小孩子其實要養成良好的讀書習慣,開頭的用功是必然的,此時他不讓珠兒他們正經的入課堂。不過是因為覺得他們還小,此時是培養性子,但真的念書,張家族學的方法是極好的。」賈政是很瞭解艾若不懂這些的,趕忙解釋。

    「那能不能,讓瑚兒只是去讀書,但回家住。」艾若腦子一向不慢,想自己在張家說的,代善本就只是讓賈瑚在張家讀書的。所以這麼推進,也不為錯。

    「怎麼說?只讓去念書,張家睬我們才怪。」賈政搖頭,張家不收外人,若不是因為賈瑚是張家的外孫,又住在張家,大家有讓張家教養賈瑚的默契在,不然張家怎麼會接收賈瑚?現在卻反悔了,賈家自己養,只讓張家教,他們才不會當這個冤大頭呢?

    「實在不成,我們自己不也是有族學嗎?花大錢請好先生,我就不信,賈家的族學比不上他們張家的。」艾若最恨就是被人拿捏了,沒了張屠戶,她難不成要吃帶毛的豬。

    「又胡說,族學不僅為先生,而是幾世為人處事之道。」賈政搖頭,還有一點他沒說,賈瑚在張家的族學裡上學,慢慢的就能被張家的舅舅帶入清流的圈子,對他將來很有好處,這是賈政羨慕不來的,站在賈瑚的立場上看,他也糾結,為了侄子的前途,他不能心軟一時。

    「這次,老二家的倒真沒胡說。」代善停了下轉板指的動作,抬起頭。

    「父親。」賈政詫異的看向了父親,下午在書房裡,他們三人談賈瑚的事,已經把該分析的都分析透徹了,為何此時父親反而會支持起妻子來了。

    「張家也不是一天到今天的,也是幾世的積累,我們也傳了幾代了,族學也辦了,為什麼辦不成張家那樣?就算瑚兒將來有所成,世人也會說是張家教養得法,與我賈家何干?家族的興旺又不能只指望瑚兒一人!」代善沉聲說道。

    「可是六老太爺……」賈政皺眉。

    「說是他們家哥兒身子不好,你派人送點藥材過去,讓六老太爺好好在家照顧哥兒,就一個兒子,別再逼迫了。讓路先生替他先把族學管起來。」代善腦子一向不慢。

    艾若真同情路不群了,領自己一份薪水,結果啥事都要做,真對不起他了。不過倒是覺得老爺子這招實在是好得很。

    「老太爺真是機敏,老爺,真該跟老太爺好好學學。」艾若是真心的讚歎起來。

    「六老太爺……」賈政對自己幼年的老師,多少還是有點畏懼的。

    「您跟六老太爺說,他還是族學的長老,該拿的束修,還是他的,不過他年紀也大了,真不敢讓他操勞了。對了,你請四老太爺也當長老,讓他們沒事關注一下學裡的進度,都是賈家的子孫,總要有個規範。」四老太爺就是代修,與代儒一直不對盤,對代儒掌管族學本就十分的嫉恨,艾若請了代修子作為家奴的管事之後,跟他們走得很近,很多時候,很支持他們的,所以讓代修來鉗制代儒,倒也能省不少心。

    「長老?」

    「是,族中的長輩,本就該清閒養老,略加關注一下族中孩子的成長即可,再讓他們操勞,就太不應該了,也是子孫不孝。」艾若外頭的事可能差點,但是對於應付家裡這些事,倒是很會扣帽子。

    代善和賈政都明白了,這跟開始代善說的讓代儒直接退休不同,而是覺得他們是太爺了,應該榮養,只用沒事關注子孫的成長,但不該直接管事,不然就是賈家的人不懂孝道了,代善低頭笑著搖頭。

    賈政腦子也不慢,馬上完善起來,「是啊是啊,倒是可以由父親請四老太爺,六老太爺過府吃飯,一塊商討一下,立個章程出來,到時父親牽頭,兩位太爺在一邊幫襯,小事情讓路先生去做,咱們的族學定當能興旺起來。」

    「推事,你倒是越發的嫺熟了。」代善盯著兒子,似笑非笑。

    「哪裡,兒子不是身份不夠,只怕會壞了父親的事嗎?」賈政狡賴起來。

    艾若噗的笑了,此時的賈政倒真的有點像兒子的樣子了,知道跟父親耍起賴,撒起嬌來,真是被他打敗了。但卻不覺得討厭,反而覺得這才是正常的,家人不就該是這樣嗎?

    代善沒笑,卻又低下了頭,他這一年多,真的失去了很多,每天都心力交瘁,可是此時卻又百感交集,他已經記不起兒子何時跟他撒過嬌了,這種感覺很奇妙,他不知道該如何的面對。

    「好了,我知道了,明天我派帖子,你到時作陪,老二家的準備一下。」好一會兒,代善才抬起頭說道。

    「要不要跟路先生商量一下?咱們一開始可是只請他做珠兒的先生的。」艾若善意的提醒一下,這些人當貴族當久了吧,路不群又不欠你們的,你們至少也該問問當事人的意願吧?

    「很是,很是!」賈政剛跟老爺子撒完嬌,也覺得有點尷尬,趕忙正色起來。

    「明天還有一早上的時間呢。」代善真對兒子媳婦無語了,總不能現在派人去叫路不群吧?明天一早,總要在書房裡見的,再商量出一個萬全的方案出來,中午再和代儒談,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這些人的腦子啊!代善深深的覺得自己現在還真的不能死,老二夫婦都還是蠢貨,他得把這些事都替他們辦好了,才能安心的離開。

    賈政和艾若臉紅了,賈政是覺得自己好像變傻了,而艾若覺得自己跟賈政在一塊後,真的變傻了。腦子跟賈政一樣不夠用起來,果然,豬一樣的隊友,是會拉低智商的。

    第二天的會唔十分的圓滿,路不群是誰啊?他接賈家的聘書初衷就不是給賈珠當家教,人家志存高遠好不。賈家對他的真心敬重,讓他的心得到了很大滿足,這不是之前跟著戶部侍郎做核心幕僚那樣,雖然操心的都是國家大事,但心態卻完全不同。連妻子都說,他來了賈府,心情好多了,身體都好了。

    妻子也開心,艾若很尊重她,並不是當她是先生的妻子,而是平等的朋友,這讓妻子的自尊心也得到大大的滿足。錢也不少賺,事實上賈家給的,是比侍郎家給得高得多。說是不為錢,那是有錢人說的,就算是有錢人,錢也是很重要的籌碼不是嗎?

    現在代善鄭重的想把族學交到他手上,其實也是把賈家的未來都交給他了,那種信任讓路不群這骨子裡還是讀書人的心再次沸騰起來,他甚至沒問會不會加錢,直接就答應了。代善也不是小器人,束修他不能加,因為代儒看著呢,加多了,代儒不幹才怪,直接送了路不群一處小的莊子,除了莊子本身的價值外,每年莊子的出產,也足已補足他的束修了。誠意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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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3-4 09:16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12-4 01:32 AM 編輯

139 長老

    代善請代儒和代修吃飯,代儒和代修其實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對他們來說,代善說是他們同宗的兄弟,但是身份其實是千差萬別的,特別是代修,基本上,代善就沒找過他。被一同叫到賈政的府上,他們心裡沒有想法就怪了。

    代儒、代修進屋行了禮,分主賓坐下,代儒是讀書人,不管讀成什麼樣,但心眼一定比代修多幾個,不過在代儒迂腐的面具之下,掩飾得不錯罷了。他一向便是以君子一默,表現自己讀書人的身份,一般來說,在代善,代化面前,他都是表現得很淡然,似乎自己與他們是平起平座的。

    代修不同,他與代善代化雖是同輩,但文不成武不就的,不過是依靠著寧榮二府,過點小日子罷了。不過是輩份高,大家給幾分顏面,但在代善和代化面前,他就沒什麼底氣了。一坐下,就左顧右盼,對代善笑道,「政哥這兒倒是不錯。」

    「他們還算是孝順的,非要我過來,還說什麼不能比榮府差太多,總算是盡力了。」代善也笑了笑,左右看看,溫聲答道,不管自己喜歡不喜歡,總不能丟了兒子的臉。這會他很高興,叫來了代修,有代修在,他和代儒之間就好談多了。

    「赦哥兒也不錯,為國進忠,總算也是承襲了我們賈家的衣缽。」代修看代善高興,也急急的說道。

    「三老太爺叫我們來,有事嗎?」代儒可懶得再說廢話了,在他看來,代善叫他們來,定是有事相商,而且一定不會是小事,畢竟,在京族中,輩份最大的三人都在這兒了。

    「沒事,老了、閑了。就想找哥幾個坐坐。都老了,哥幾個能聚的日子也不多了。」代善笑了笑,示意他們喝茶,並讓人擺飯。

    很快,堂屋裡擺上了榮府規制的八菜一湯,艾若這點做得還不錯,怎麼著也不能讓人覺得代善在自己府裡受了委曲不是。代善讓他們坐好,舉了空酒杯,做了個樣子,「政哥媳婦不讓我吃酒,你們也是上了壽數了,也少吃點。」

    「政哥的媳婦倒是能幹的。」代修滋溜了一口小酒。小眼眯了一下,笑道,「之前,就她能想出把下人們聚一塊去學家規,做得多好啊,現在,沒有不說榮府的下人守規矩了。」

    「還是你們家哥兒做得好,她不過是怕麻煩罷了。不過有學過規矩,是跟沒學過不同。政哥這兒的下人也念書,念得比榮府那些人還深,規矩越發好,可見還是得讀書知禮。」代善點頭,這個話題好,他們榮府,政哥府上的下人都讀書知禮了。族學再不改,真是連下人都不如了。

    代修點頭,開玩笑,榮府的下人培訓是他兒子做的,他當然要往死了誇啊。代善示意他們吃菜,看代儒一直不做聲,示意邊上的丫頭給代儒裝上一碗湯。

    「政哥媳婦說,飯前先喝湯對身體好。」

    「這是什麼湯?」代修也得了一碗,看看清清的一碗水,什麼內容都沒有,他是盲目崇拜,覺得代善用的,自然是龍肝鳳膽,不吃就吃虧了。

    「補氣的藥膳,講太醫開的方子,說是對身體極好。我吃著覺得還行,你們也嘗嘗。」

    「藥味倒是不重!」代修喝了一大口,誇張的說道。

    「政哥媳婦說,飯菜當然得做得好吃,不然誰吃!喜歡的話,回頭讓他們抄方子給你們,你們回去也能做,都不是很貴的材料,但功效極好。」代善笑滿面的點頭,喝了湯,才讓人添飯。

    「三哥現在氣色是好多了。」代修忙笑道。

    「日子舒心吧!你怎麼樣,家裡孩子們還聽話吧?」代善看向代修,以前怎麼沒發現代修人不錯呢?

    「還不錯,都有孫子了,還有什麼聽不聽話的。倒是孫子,我那大孫子好像讀書不成,老六,你說我孫子是讀書的料嗎?」代修看代善對他態度好,說話倒是隨便起來,想到孫子了,趕忙看向代儒。平時代儒也不怎麼搭理他,想拜託他,都沒機會開口,現在到了這兒,有代善撐腰,他自然敢說了。

    「你都說他不成了,還問什麼?」代儒看不得代修巴結代善諂媚的樣子,冷冷的說道。

    「你這是什麼話,合著你沒孫子吧?」代修一直也看不上代儒那偽君子的樣,不是跟他一樣,是旁枝,憑什麼跟高人一等的樣子。若是平時他也就忍了,但今天,代善心情看來不錯,對自己也不跟從前似的愛搭不理,膽氣足了些,吼道。

    代儒的兒子還病著呢,代儒本就一肚子氣,結果被叫來吃這不知所謂的酒,代儒心裡早就不痛快了,臉一板,拍了筷子。他不說話,但是態度代表一切。

    「行了,你們多大歲數了?」代善擺擺手,但還是對代儒說道,「老六,老四著急孫子,也是情有可原,你大人大量,不要同他記較。」

    「反正榮府的孫子又不用進族學,自然不著急了。」代儒牽牽嘴角,說了原本該是代修的臺詞。代修其實想好了,若是代善替代儒說話,他就這麼說,結果沒想到代儒竟然先說了,倒是一怔,但代修倒是有個原則,就是你說正的,我偏說反,現在他最看不順眼的是代儒不是代善,自然矛頭指向了代儒。

    「就是這話,你若是教得好,三哥怎麼會把孩子交給外人來管?對了,政哥多麼用功,在你手上,連個秀才都沒考上。出去一年,自己溫書,馬上都要中進士了,你還好意思說?」代修刻薄起來,還真有賈家的遺傳,直接咬得代儒面紅赤,一雙小眼立馬充血。

    「三老太爺,另請高明吧!」代儒直接站起,手一拱,準備回家了。

    「你們倆個,本想老兄弟聚聚,結果你們還是跟小時候一樣,見面就鬧騰。先吃飯,別說了。」代善拉住代儒,親自給他挾了菜,讓代修也坐下。讓他們吃飯,自己好在剛剛把湯喝了,就著面前的菜吃了幾口飯,才讓人撤了席,送上茶漱口。

    代善漱了口,抹了嘴,看了還氣鼓鼓的兩人。撫須想想,「我也知道,瑚哥兒在張家族學念書,很是潑了老六的面子。不過怎麼辦,你們嫂子辦了蠢事。張家不依不饒的,把瑚哥兒送過去,也是個安慰不是。倒也不是真的覺得張家的族學,辦得有多好。」

    「人家幾世書香,人家辦得是好。」代儒冷冷的說道。

    「我們有錢,我們就該比他們辦得好。」代修跳著腳說道。

    「出錢的是寧榮二府,你可出過一文錢?」代儒冷哼了一聲。

    「不說錢的事,若是錢能辦好,倒是簡單了。不過京中的族人越來越多,子孫繁茂,現在族學的地方還夠用嗎?」代善擺擺手。

    「倒是夠用。」代儒也不好再不搭理代善了,畢竟寧府現在回金陵老家了,這裡能做主的,也就代善了。自然要說說,「地方雖說是夠用,不過,屋子幾年也沒修過,冬天漏風。還有……」代儒再迂腐,該給自己爭取的利益還是不忘記爭取的,要知道,寧榮二府撥錢,都是撥給自己,由自己安排怎麼用。自己用多少,寧榮二府從不過問,所以有機會時,他從不忘記叫苦,要錢。這也是代善一直知道的,剛剛那麼問,就是等著他叫苦。於是很認真的聽著,什麼房子該修了,書桌要換了,筆墨要添了,冬天雖然過去了,但是春天來了,族學的花草樹木也該修整了……

    代修也不是傻子,他當然知道這都是錢,而且全是代儒能管的錢,代儒最後說到午餐費的問題,什麼外頭物價漲了,午餐之前的補貼不夠時,代修都聽不下去了。

    「呸,你還好意思說午餐、點心,我孫子都說吃不飽。」代修跳了起來。

    「正是如此,份量才會少的。」代儒淡淡的接口,他絕對相信代善是信任自己的。

    「果然千頭萬緒,看來辦學果是不易。」代善點頭,想想抬頭看看代儒,「你也是有春秋的人了,如今還管著族學,精力可夠?」

    代修馬上精神一振,對這種機會的事,他從來就不會放過的。

    「正是如此,老六讀書癡傻得很,外頭的事只怕被人騙了都不知道,世道哪就那麼艱難了。叫我說,他專心教書就好,其它的事,交我來辦吧!」

    代儒馬上面色鐵青,瞪著代修,「您比我還大幾歲呢,四哥!」

    「我精神比你好啊!看看我中氣十足,比你多活十年一點問題也沒有。」代修揮舞著手臂,差點沒跳個健美操,表明自己身強體健。

    「行了,都是上了歲數,該保養的還是得保養。我現在倒是真心的覺得,我們這歲數,原就不該管什麼事,平時在家,修身養性,含飴弄孫方才是該做的事。」代善擺擺手,一仰頭,想想,「這樣吧,老六家裡事多,身子不好,族學的事,就不要再管了……」

    「三哥……」代修面色一喜,準備自薦。

    「你還年青嗎?這些瑣碎的事,你哪管得了,我讓政哥兒去找幾個年青的落第舉子來,小事情,都交給他們。不過呢,老六管了一輩子族學,想來也不會放得下孩子們。都是咱們賈家的子孫,將來光耀門楣,還得靠他們。老六也別太閑,老四也是,跟我一塊,沒事看著點,算是為了賈氏一門最後做點事,你們看如何?」

    「那是什麼意思?」代修沒聽明白。

    「就是說,小事情,他們年青人去辦。大事,他們拿不定主意的,可以來問問咱們,咱們三一塊商量著辦,也算是找點事做。」代善笑道。

    「這主意極好,原本就該這樣。」代修拍掌叫好,雖說沒提錢的事,但叫他一塊,自然要分他一份。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代儒也管不了,自己得不到,自然也不想讓代儒得到,有了這個主體思想,他怎麼能不叫好。

    代儒冷冷的看了代善一眼,他也不是傻子,話到說到這份上,說是他突發奇想,打死代儒也是不相信的,所以他若反對,就是找沒臉,也不說話,直接拂袖而去。

    「三哥!」代修指著代儒的背影,馬上上眼藥來。

    「他家哥兒不好,心情差也是可以理解的,你多大了,還天天跟他鬧騰,不怕子孫笑話?之前有人送了些好茶葉來,你帶回去些,然後你也送些老六,說是你送的,就我們哥幾個了,再不親近些,就晚了。」代善柔聲對代修說道。

    「三哥!」代修真有點感動了,不在乎這點茶葉,而是態度,之前代善和代化可沒這態度對他,連多說兩句話都是嫌煩的。

    「好了,之前我也忙,沒空管家裡的事,現在總算閑下來,原該跟你們好好聚聚,記得你會下棋的,來,我們下幾盤。」代善輕輕拍拍代修的手,讓人擺棋盤。

    下午時間過得挺快,代修很會說話,把代善逗得很開心,棋不管下得好不好,但兩人一塊講古,講講族裡的事,倒是別有趣味。晚飯代善也留他吃了,還送了好些東西給他,倒是各得其所。

    等代修走了,代善雖然有些累了,卻還是叫了賈政和艾若過來。

    「明兒請個好大夫,去你六叔府上替他們哥兒看看,缺什麼,你們替他們添上。」

    「原該如此,兒子倒不如父親想得周到。」賈政馬上笑道。

    「怎麼說也是你的授業恩師,該有的禮數要到。明天讓路先生去族學看看,替你六叔先教些課,別讓孩子們沒課上。」代善喝了一口羊奶,小眼也眯了一下,太難喝了,不過晚上說是要睡覺,不許喝茶,就算是周圍都是心腹之人,但也正是如此,聽說對老太爺的身子好,也都勸著他按二太太的食譜來,代善反對無效。

    「是!」賈政明白,說是先替著六叔上課,不過是說得好聽罷了,根本就是慢慢的讓族人習慣,族學變天了。

    艾若沒說話,在就邊上靜靜的聽著,叫自己來聽,人家就已經給面子了,這些話本就不用她知道的。

    族學的事說完了,代善看看艾若,想想:「明兒,你送瑚哥兒去張家念書,跟他們老太太說,我也上了歲數,不舍骨肉分離,但也念著親家老太太只怕同我一般,定捨不得瑚哥兒,問問,能不能還是讓瑚哥兒在張家念書,但隔日接回一聚。」

    艾若一怔,但也馬上明白,老爺子還是捨不得跟張家交惡,怎麼說也是助力不是。對賈瑚來說,有力的舅舅支持著,對他的將來也好,點頭答應。相信這樣的結果,賈瑚應該也是滿意的吧!



140 夫妻之間

    回到自己房間,艾若看看賈政,賈政想想,「要叫瑚兒來嗎?」

    「算了,讓他好好睡一覺吧!」白天瑚兒和珠兒跟著路家的兩個小子玩瘋了,正開心呢,這時叫他過來,告訴他明天回張家,他得多難過,還是讓孩子好好睡覺比較靠得住。

    叫來周瑞家的,準備表禮,雖說平日去,用不著特意準備什麼,不過呢,既然不想撕破臉,該有的禮數還是準備得豐盛一些為好。再說當著賈瑚的面送,讓他明白,他可沒占張家的便宜,他就該挺直了腰板過日子。

    「你至於嗎?」賈政可不像艾若這麼小心,只是吩咐了一聲關於大夫和藥材的事,其它就不多說了。等人下去了,賈政坐好喝了一口羊奶,對艾若笑道。雖然知道她很疼愛孩子們,不過這麼小心的面對張家的人,感覺有點丟臉。憑什麼這麼低聲下氣,都是為了孩子好,至於嗎?

    「兩家的關係本就微妙,再說,我又不是向他們低頭,不過是做給孩子看的。就是覺得有點虧,這個又不能用榮府的,而大嫂的私房,收成還沒出來,所以老爺,我們今年可能要超支。」艾若對賈政眨著大眼睛。

    「別問我,我就算考上了,也沒幾個錢。所以超了,我也沒法子。」賈政把手一攤,現在已經能很淡定的對待自己家裡的經濟問題了。雖說他能關注,卻也不是之前那個二五仔。他明白,若真的有事,艾若才不會告訴他呢,就是沒事,她才會這麼跟自己叫喚。

    「我是想跟老爺說,咱們家吃飯的人已經很多了,所以您別再進人口,不然您真的養不活。」艾若假笑著。

    賈政倒是坐直了身子,直接看她的肚子,「你有了嗎?」

    「我有了。你就要進人口?」艾若也坐直了身子,目光兇殘。

    「你有了,才是添了人口啊?不然上哪添人口去?」賈政反問。有點摸不著頭腦,家裡添人口,除了生孩子,還有什麼?

    艾若大笑起來,她在避孕,她不想再生孩子。更重要的是,她可不想生那個敗家子賈寶玉。此時說添人口,不過也不是隨口說的。

    賈政中舉之後,人情往來各種多。才子們都有些狂傲不羈的性子,與這些人交往,有些該去,不該去的地方,總會有些。比如前兩天,賈政就被拉去喝過花酒。

    賈政去了,但卻是喝了酒,就回來了。回來還跟艾若詳細描述了青樓的一切,當然,那個是應艾若的強烈要求,還有威逼利誘之下。

    艾若倒是去過迪吧,夜總會。不過因為有女士,也不好叫小姐。但她透過玻璃倒是偷瞄過,也不見得有多漂亮,但一般性子都是很豪爽的。她也問過老公,喜歡那調調嗎?她老公倒是說了句實在話,男人去夜總會叫小姐,想帶出場的一般不會太多,一般都是在那種情境之下,搞搞氣氛罷了。

    她開頭是真的好奇,古代的青樓是什麼樣,也想知道所謂的名妓是什麼樣。等賈政說完了,她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賈政是不是那種坐懷不亂的主,還真的說不好,就算此時,他心裡還有自己,過幾年呢?誰知道事情會變成什麼樣?所以挑了這時,故作隨意的試探一下罷了。

    賈政還真沒想起那回事,那件事,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小小的插曲。那天他出門之前,還真的不知道是去煙花之地。等去了,其實也就那麼回事,對他來說,他其實對自己的定位還是挺實在的,就是,他不是才子。

    他被路不群教得不錯,對他來說,什麼風流才子,什麼狂傲不羈,不過是為他們屢試不第找的藉口罷了,要知道當初祝枝山江南四大才子之一,可是到了兒子中舉後,寫得那首誠惶誠恐的詩作,就很能說明問題。對他們來說,他們的不羈不過是為他們人生的不如意,加上的一層保護色罷了。

    賈政可是名門子弟,他要做的,就是老老實實的給人家知道,他就是那種中規中矩的名門世家子,有好的家教,有好的修養,克勤克已,這才是他應有的形像。所以喝了幾杯,趁人不注意,就出來了。這些人再找他,他也找藉口推了。

    當然還有一個隱藏的原由,跟那些人玩,明顯把自己弄得四不像了。他是老實孩子,才思從來就不夠敏捷,好吧,俗語是,他從根上就沒那才子的氣質,真的跟那些才子們在一塊,嚴重的打擊到了他的自尊心,所以還是當老學究比較容易。

    至於說那些所謂的名妓,看著是挺賞心悅目的,也很有神彩飛揚的味道。不過,人家眼睛裡全是才子,哪裡會看到木訥的賈政。就算是,人家介紹時,會特意加上一句,榮國公之子,他也看到了人家眼中如賊光一閃,賈政於是心漏跳兩下,不是驚喜,是驚嚇。他身上可沒帶多少銀子,可經不起這樣的賊光。不然那天,他也不會溜得那樣快了。回家還跟艾若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這種地方說是什麼才女,不過是財女。

    那天艾若就逗過他的,問沒點想法什麼的,比如比自己老婆更漂亮,更青春?

    賈政倒是沒馬上跟艾若表衷心,對他來說,拿青樓女子跟自己妻子比的,都是混帳。所以直接罵了艾若幾聲,大意是,也不怕髒了嘴。當然,這是私下的行為,保證除了邊上的小呆賈璉之外,沒一個人聽見。

    不但賈政不會拿這些人跟自己家的老婆比,他能保證,每一個跟他去的人都不會這麼比。因為沒法比,妻子是什麼?而那些名女人,不過是玩偶罷了,誰也不會拿他們的標準去要求妻子的。

    艾若其實來了這麼久,多少也感受到了一些,不然,為何這些人寧可玩丫頭,卻也沒聽說去青樓。就算是書裡,賈珍那樣,卻也只見他與尤氏姐妹勾勾搭搭的,卻也沒見他去青樓找樂子。所以在他們看來,娛樂場所是可以去的,但是真不是可以留情的。果然,《三言兩拍》裡的故事都是窮酸的文人想像之作,果然是無限的YY啊。不過她多少還是有點不爽的,畢竟去了娛樂場所,見識過了,能開心就不是人了。

    可賈政哪裡能想那麼多,對他來說,這些女人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再漂亮,再靈動,再會作詩,也不是他的,他還是回家跟老婆孩子一塊吃晚飯比較要緊,再被艾若問起,他愣是沒想起人家長什麼樣。問了半天,他才說,那裡氣味很怪,弄得他的鼻子很癢,氣得艾若都想拍桌了,這人還真的一點都不解風情了。

    不過正是有了這次的經歷,倒是讓艾若很有些惡搞賈政的意思,沒事拿來逗逗賈政。不過賈政壓根不解風情到極點,你逗他,他沒反應,白逗。你跟他說添人口,他竟能想到生孩子,真的被他氣死。

    「你哪看出我有了?」

    「現在孝期,是不能懷孕。」賈政倒是有點失望。但想想,時機也不太對,也就算了。

    艾若還真沒想到這個,她避孕只是不想生,跟孝不孝的真沒關係,他們這些日子也沒分開過,該有的夫妻生活,他們一次也沒少過,現在想想,倒是有點臉紅了。

    「要不,你這些日子睡書房?」

    「都快過了,你現在才想起來?」賈政啐了她一下,卻忍不住笑了,熱孝時都沒分開,現在都搬家了,她倒想起來。

    「我忙得跟什麼似的,哪裡還想得到這個。現在我想起來了,你出去睡。」艾若咬牙切齒,這人真太不厚道了,真是登鼻子上臉,才對他好點,馬上就蹺尾巴了。

    賈政現在挺愛看艾若炸毛的樣子,一下子心就跟長了草一樣,清清嗓子,直接叫人傳水,他要睡了。

    艾若又不是那沒經過事的,能看不出這個,直接回了房,抱著小呆賈璉玩,賈璉從張氏不在之後,就一直跟著艾若,其實他也有時會找張氏,畢竟之前雖然張氏不能抱他,卻也一直讓他在她的身邊,賈璉每天一睜眼,就能看到張氏,所以看不到張氏時,還是會左顧右盼,會哭。所以艾若就一直抱著他,讓他習慣了自己的懷抱和味道之後,賈璉對艾若的依賴就更深了,簡直比牛皮糖更粘人了。艾若絕對相信,賈璉絕對能把賈政踢下床去。

    所以晚上,賈政覺得自己有想把賈璉這個小胖子,扔出去的衝動。不過小胖子拱著小肥屁股對著他,他還真有點下不去手,這些日子,小呆賈璉一直跟他們在一起,基本上,賈政對賈璉的感情又和賈瑚不同了,可能養出感情了,於是多少有些當成自己的孩子,輕拍了小呆的屁股一下,看小呆哼了一下,又沉沉的睡去,倒是有點感動了。

    「要不我們過了孝期,也生個小胖子吧?」賈珠好像就沒胖的時候,而賈瑗雖然胖,可是女兒跟兒子還是不同的,大胖小子,大胖小子,感覺都不一樣。賈政看賈璉這樣,想到將來總要把他還給大哥,就覺得氣悶,於是萌生出要再生一個的想法。

    艾若看看懷中的小胖子,倒是有點意動,是啊,生一個屬於自己的小胖子,也許也不錯。不過想想賈寶玉,她又洩氣了。萬一命運捉弄她,真的來一個沒用的蠢貨,只會累及父母,兄弟,還不如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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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3-6 10:01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12-4 01:49 AM 編輯

141 拿錢砸人

    張家有些僵硬的接待了艾若,不過看在賈瑚的面上,張老太太還是保持了良好的風度。張老太太著意看看賈瑚,看上去,似乎還不錯,點點頭,「去學裡吧!」

    艾若對賈瑚也鼓勵的一笑,說實話,雖說張老太太像書裡的賈母一樣把賈瑚養在自己的身邊,但卻沒跟賈母一樣,把賈瑚往廢了養,她是真心的疼愛著賈瑚,正是這份疼愛,反而更加嚴厲,此時,艾若對張老太太倒是生出了幾分敬重。果然有文化的老封君跟沒文化的,是有本質區別的。

    賈瑚被帶了下去,艾若忙讓人送上帶來的禮物,張老太太看也沒看,直接擺擺手,「倒是不用這麼客套,瑚兒也是我的外孫兒。」

    「該有的禮數還是當遵守的,瑚哥兒也說老太太,兩位舅太太好呢。」艾若還是讓人分別把禮物遞了上去,禮盤上並沒有蓋上紅綢子,禮物一目了然。老太太,兩位舅太太都有,老太太沒想到賈家會突然拿錢出來砸人,目光一閃。

    張老太太多精明的一個人,她這幾天其實也在想,為何賈家動了把賈瑚接回去的心思,難不成有人在自己眼皮底下,給了賈瑚難看不成。

    派人去查,其實也查不出什麼,張家幾世清貴,下人的教養不可能跟《紅樓夢》裡賈家的那些下人那般富貴眼。況且心態這個東西,是很抽象的,賈瑚在外祖家,能跟在自己家的心態相同嗎?

    現在艾若送上厚禮,老太太原本有些熄的心思又被勾起了,賈家這是什麼意思?送上厚禮,除了自己,還送了兩個媳婦,這其實是與禮不合的,親戚間走動,不年不節的。送這樣的東西,還不蓋紅綢子,就是擺明瞭給她看的,想說啥?

    生怕孩子在這兒吃虧?那為何不在第一次送賈瑚時送?非這會送?還連著舅母一塊送?難不成,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已經讓賈瑚吃了虧?瞟了眼兩個媳婦,無意中,卻看到兩個媳婦手中絞成棍的帕子,老太太心裡猛的一緊。

    賈瑚的確是吃了虧,但不是在張家內宅,而是在學裡。張老太太是老派人,自然不會想到去學裡查什麼,她理所當然的想到,學裡的資源都是他們府裡提供的,她的寶貝外孫去了,誰敢欺侮?但她萬萬沒想到,正是她的孫子們在欺侮她的寶貝外孫。

    要知道張家的族學,裡面都是張家的子弟。猛不丁的來個不姓張的,多少會有些突兀。而小孩子們,多少也會猛浪。說什麼不好聽的話,誰又能知道。賈瑚又不是那愛說的,自然張老太太不知道了。

    至於說,為何賈瑚的表哥要欺侮賈瑚,這還是有原由的。之前賈瑚本就被張氏保護得極好,跟張家的表哥,也就僅僅只是認識,還不熟。一年也就家人生日飲宴時,互帶一下,也見不了幾面,不過是面子情罷了。張氏平日在賈家,被賈母看得死,想回家都不得空,有時都是光送禮,人不去,表兄弟有感情就怪了。

    而張氏雖然不很信任嫂子們,但是卻也真沒想到,她臨了,把嫂子們得罪了個乾淨。誰又沒有私心?張家幾世清貴人家,名聲雖好,家產卻不多。不過文人講究個名聲,什麼幾世不分家,表現出他們的團結,家風好。問題是,樹大還有枯枝呢,於是,看著大家族,其實各房的日子都過得清苦得很。

    你想,王夫人在賈家也不過二十兩銀子的月錢。是劉姥姥說得沒有錯,二十兩在普通莊戶人家,能過一年。可是他們是普通人家嗎?張家有名聲,各人都有一片天,出門也是要應酬的,他們的月錢又能頂什麼用?再說男人們也要有應酬,一家人就算穿衣吃飯不要錢,可是各種開銷卻也不是小數。而各房能動用的,除了月錢,竟也就只有女主人的嫁妝而已。

    張氏臨死之前把嫁妝單子交給了張老太太,把自己的安排一說,張老太太看看單子也知道,這是女兒哄著姑爺拿出了他們的私房,全留給她的兩個親外孫。張氏還解釋,自己把收益帳冊交給娘家,一是怕賈赦多想,二也是想到老太太年紀大了,好些事也顧不過來,總不能把孩子也送到張家不是。張老太太也聽出女兒的無奈,畢竟自己和張氏的嫂子在,看著嫁妝單子,賈家二太太多少也會有所顧忌,就算說明了這些年的收益歸二房,但也是為了能給孩子圖個好臉不是。

    張老太太回家大哭了一場,卻也還是把兩個兒子叫到跟前,把嫁妝單子各抄了一份交給他們,說自己萬一不在了,你們當舅舅的,也在替外甥看好家當。

    張家的舅爺是讀書人,也是心疼妹妹的,也是狠哭了一場,拿著單子回去交給了自己家的媳婦,這是內宅的事,他們怎麼會自己收藏。兩位舅太太可不知道,那裡面還有賈赦給的私房,他們看到那嫁妝單子,眼裡都直冒火。

    其實說不知道,也是鬼扯,也是他們自己不肯多想,張氏出嫁時,嫁妝裡有什麼,她們能不知道。但是此時拿回的,跟之前送出去不可同日而語,他們不願想那是賈家的東西,而想的是,只怕是張家二老當初偏心,只怕給了壓箱的銀子沒讓他們知道,讓張氏後來置辦了產業,於是才會這麼多。越想越覺得氣惱,覺得張氏出嫁,挖空了張家。想到張氏這麼富貴,而她們還得貼嫁妝,心裡能舒服得起來嗎?

    而賈瑚一來就住在老太太的跟前,她們能不多想嗎?老太太這麼喜歡賈瑚,將來說不得又得分一份給賈瑚,老太太的私房將來是可以分給她們兩房的,與公中無關,這無疑再一次的侵犯到了她們的利益,她們能氣平就怪了。

    當著兩位舅爺,她們自然不敢說什麼,人家才是親兄妹,親舅甥,一口一個,外甥可憐,讓她們好生看顧,自己說了也白說,弄不好還得影響夫妻關係,但氣不平自然要有發洩口,他們也是有兒子的,自然多少也透露了一點給孩子們知道。

    孩子本就單純,被自己的母親一挑唆,加之父親對賈瑚是好,賈瑚因為聽了艾若的話,說他母親在天上看著他呢,讓他用功讀書,他就真的用功讀書,之前也有路不群打的底子,又用功,讀書天份也不錯,先生沒有不誇的,倆位舅爺也很高興,自然讓自己兒子沒事跟賈瑚學習,要用功,要聽話。父親粗心,加上母親的挑唆,他們能對賈瑚好就怪了。

    不然賈瑚也不至於那麼不樂意在張家了。因為除了老太太,兩位舅舅,其它人真的不歡迎他,兩位表兄還沒事在學裡欺侮他一下,他又不愛說,而張家的少爺才是張家下人的正經主子,人家也不會向著賈瑚,自然也不會有人告訴張老太太,於是就成這樣了。

    現在艾若送上厚禮,兩位太太並不覺得感激,反而更不舒服了。她們可不相信,這厚禮是出於二房的私庫,她們只想到嫁妝單子是誰也動不了,但收益卻在艾若的手中。她們自然而然的想到,艾若不過是慷他人之慨罷了。心情怎麼能夠平靜,此時想的是,孩子他們替賈家教養,結果收益卻給了賈家的二太太,兩位舅太太心跟火燒一樣。

    「二太太真是太客氣了,瑚兒怎麼說也是我們爺的親外甥,難不成您還想要給束修,飯錢不成?」張大太太乾笑了一下,說道,她自己可能都沒注意到,她聲音的尖銳。

    「舅太太倒是提醒我了,親兄弟還得明算帳,瑚兒是賈家的長子嫡孫,在張家念書原該如此。」艾若笑了,這個她也是有準備的,直接對周瑞家的點點頭,周瑞家的端上一個託盤輕輕的放到了張老太太邊上的几上。這回託盤上卻用綢布蓋著,看不清裡面是什麼,看樣子,應該是個小匣子,那麼,就不是銀子,而是銀票了。

    「我們老太爺也深知,張家族學底蘊深厚,就算是族裡對瑚哥兒捨近求遠多有不滿,卻也還是拜求門下。也知道,老太太和兩位舅老爺一定深感不便,但為了孩子,卻也只能厚顏相托。來之前還特意囑咐小輩跟老太太說,請千萬不要推辭,不然,真的就是讓賈家無地自容了。」艾若起身,十分懇切的說道。

    張老太太這回再沒有看自己的兒媳婦了,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艾若。她是老人了,她自然知道,人家送來厚禮,還準備了束修,一切都表明,賈瑚真的在張家吃了大苦頭了。連他們二太太都看不過去,要送來厚禮打點,真是在打張家的臉嗎?她突然有些心灰的感覺了。

    「你們老太爺太客氣了!瑚兒來念書,原本也不費什麼,不過為讓孩子心安,老身就替學裡收了。這些日子老身也想過了,老身不該只念著女兒,外孫,就強奪了瑚兒在身邊。如今瑚兒在這裡念書,能讓老身時時得見,就已經是你們老太爺寬厚了。還是讓瑚兒回家住,也能長伴你們老太爺的左右,替他父母行孝。」張老太太並沒推辭,緩緩的言道。



142 局

    艾若本還在想怎麼說讓賈瑚隔日回家的事,結果老太太自己開口,倒有些喜出望外了。也不敢跟他們假客氣了,連忙再次起身相謝。

    「老太太真瞭解我們老太爺的心意,瑚哥兒是他老人家最最看重的孫兒,就跟眼珠子一般,小輩還不知道該怎麼跟老太太說呢,您就解了小輩的燃眉之急,小輩謝老太太體恤之恩。」

    「本就是通家之好,不用這麼客氣的。」張老太太牽牽嘴角,擺擺手。

    艾若也知道,老太太已經乏了,趕忙告退,留下兩個人給賈瑚收拾了東西,並去學裡等著,告知賈瑚,下學時,她會派人來接,才開開心心的離開了。至於張家如何,她也懶得管了,現在覺得厚禮果然能起到意想不到的結果。

    就是這樣,送厚禮、給束修,這一切都是精心設計的,但當時艾若是沒底的,沒想到輕而易舉的達到了目的,艾若真心的覺得,自己果然還得再修煉了。

    這麼好的主意,自然不可能是做大夫的艾若想得出來的。她就算是熟女一枚,就算也是經過事的主,但古代宅門的彎彎繞,卻不是她所擅長的。而王老太太雖然沒事也教教她,但王老太太卻也不是那擅長謀略的主,她比較喜歡直來直去,更何況是對付張家這種以自詡清貴的人家了。

    所以昨晚艾若只是想到要送些好點表禮,卻真沒想過送厚禮,更沒想過要給束修了。要知道,她第一次送賈瑚去張家裡,也是送了厚禮的,雖說沒給生活費,但是,她也時不時的派人去送各種吃食,各種面料。充分的表明,賈瑚不是林妹妹那樣寄人籬下。所以她真的沒想過,還得給束修。因為此時各家的族學,跟賈家族學差不多,除了不收學費,還包午餐和點心,秦鐘是真正的外八路的親戚,而賈瑚可是張家正兒八經的外孫,能一樣嗎?

    早上跟賈瑚一說要送他回張家讀書,賈瑚的臉就垮了。賈珠、賈瑗在邊上聽了也急了,賈珠急得直撓頭,而賈瑗直接去撓關姑姑,她雖然現在說話強一點,但一急還是說不出話來。

    關姑姑天天跟賈瑗一塊,賈瑚和賈珠這兩天也過來跟她一塊玩過,看賈瑚的臉,也知道什麼事了。她們都是久經世故的人了,難不成還猜不出孩子心裡怎麼想?現在賈瑗撓他們,自然是讓她們想辦法了。

    原本關姑姑她們現在對賈瑗正在調整策略,指著賈瑗將來給她們養老的,現在賈瑗對他們的信任就很重要了,從小被依賴,將來她們才能依賴賈瑗不是。輕輕安撫了賈瑗,卻也沒作聲。

    艾若也在觀察孩子,看賈瑚那樣,心都疼了,她並沒打聽賈瑚學裡發生了什麼事,她只把秦鐘一想,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更何況就算是現代,轉學生到新的環境裡,還有適應期呢!賈瑚到張家族學裡,受點折磨是可以理解的。知道歸知道,可看賈瑚這麼難受,她其實也不知道要不要讓賈瑚上這一堂課。畢竟張家學風嚴謹,還不至於跟秦鐘一樣,被玩弄,最多聽幾句酸話罷了。有時人生每一步,真的走到最後,就成了財富,賈瑚少時,受點磨難,多少對他將來的人生還是能起到一點作用的。

    知道歸知道,可是每每看到賈瑚那樣,她又覺得心疼。畢竟賈瑚還是孩子,若是賈瑗,她捨得嗎?看看賈瑗,她心軟了。她連賈瑗學規矩都捨不得,還急巴巴的找姑姑們談,更何況眼睜睜的去看賈瑚受人欺侮了。

    瞟賈瑗時,卻看賈瑗去撓關姑姑,又注意到關姑姑那了然的笑意,和安撫的動作,艾若心有一動,賈瑗這是向關姑姑求助。而關姑姑顯然是有辦法的,而她不會冒然的開口,畢竟,這不是她能置喙的事。她在等自己向她求助,自己要這樣嗎?瞥了賈瑚一眼,深吸了一口氣,求助就求助,又少不了一塊肉,她轉頭看向了關姑姑。

    「關姑姑,您看……」艾若一臉無奈,孩子們這樣,她無奈也正常的,倒也不是向關姑姑求助,但態度卻也表明了這點。

    「張家的族學名滿京城,瑚哥兒能去念書,倒真是幸運得緊。不知道多少人,縱是肯花大價錢,都進不去呢!」關姑姑低頭笑道。

    賈瑗不撓了,歪頭想著,喬姑姑輕輕的給她理了理荷包,當沒聽見。

    賈瑗低頭想想,很快抬頭,眼睛一亮。

    艾若能比賈瑗蠢嗎?她也眼睛一亮,卻沒說話,她在看賈瑗,現在看到賈瑗做出反應來了,也微笑起來,果然有高人指點就是不同,小胖妞越發的機靈了。

    「娘,那破地方,花錢咱們也不去。」賈珠憤然說道,他也明白了,不過他只是想通了字面上的意思,或者,他多少明白一點,卻不想讓賈瑚去繼續受那個罪了。

    「笨蛋!」艾若真的痛苦了,吼了兒子一聲,拉過了賈瑚,「瑚兒,你也聽到了,張家的學堂真的很好,回頭二嬸給你外祖母一封大大的束修,謝謝他們,讓你去讀書好不好。」

    「二嬸,不用麻煩了。」賈瑚吸吸鼻子,賈瑚還在自怨自哀中,他其實也知道,二嬸為自己盡力了,所以他回張家是必須的,現在還得花錢,他更加悲痛了,覺得自己成了二叔家的拖累了。

    「哪有麻煩,你是張家的外孫,雖不是外人,卻也不姓張。張家對內不收銀子,可是咱們卻也不好占張家的便宜。二嬸省得的,該有的禮數,二嬸一定給你做得全全的。過會,我讓你二叔去拜會先生,該送的禮,我們也不缺。你安安心心的在那兒念書就是。」艾若強調著,她相信賈瑚聽得懂自己在說什麼。

    賈瑚怔了一下,定定神,在腦子裡把艾若的話過一遍,他又不是真的傻孩子,賈珠,賈瑗能想到,他剛剛只是心亂了,一時沒想到罷了。現在艾若把他摟在懷裡說,說得這麼慢,他若再不明白,就真的白在張家吃暗虧了。抬頭看看艾若,艾若對他笑了,「你是我們賈家的長子嫡孫,金貴得很,明白嗎?」

    「瑚兒一定好好念書,不給二嬸丟人。」賈瑚咬咬唇,心裡還是覺得內疚,因為他真的讓二叔二嬸為難了。

    「你真是聰明,比珠兒聰明多了!」艾若忍不住親了賈瑚一下,回頭恨恨的看了賈珠一眼,「你是不是名字起錯了,不該叫珍珠的珠,該叫蠢豬的豬?」

    賈瑗大笑起來,『豬兒、豬兒』叫個不停。賈珠面紅耳赤,拉著艾若不依,連賈瑚都抹著眼淚笑了,邊上的小呆賈璉坐著拍手,口水流滿地,屋裡笑聲一片。

    周瑞家的拿出表禮,給艾若過目,艾若看了一眼,想想,讓周瑞家的換貴重的,並且連帶著兩位舅太太都各有一份。周瑞家的一怔,卻還是下去準備了。

    艾若余光瞟到關姑姑抿嘴一笑,她明白,自己又做對了。心裡才安了些,花錢買了賈瑚的心安,比什麼都重要。孩子總得有底氣的面對眾人,不能養成慫性子不是。

    送束修,一是讓賈瑚明白,自己花了大錢的,所以他是絕對有資格,跟張家的子孫一塊,在族學裡堂堂正正去念書的;而送禮,是艾若自己靈光一閃,既然要送,就送貴點,好人做全套。也是讓賈瑚看看,你沒占張家一點便宜,你雖住他們家,但吃的,用的都是賈家的,而張家還收了我的重禮,他們對你不好,不是你的責任,而是張家自己的問題。這是艾若的原意,她實在是想用銀子砸出一個他們對賈瑚的好來,就算砸不出來,至少賈瑚心態上能好點。

    但是剛剛在堂上,看看張家婆媳三人的態度,她突然明白,關姑姑覺得自己對了,顯然不是為了討好,而是出於別的目的。艾若本就不傻,還沒回家就自己想明白了,原來送束修,給厚禮根本就不是討好,也不是為了讓賈瑚心裡舒服,而是上眼藥!

    張老太太和張家的舅爺一定不知道賈瑚受了欺侮,不管張家的舅太太知不知道,她這麼砸銀子,估計這會張家得鬧翻天了。總得有人出來負責,誰欺侮了賈瑚,就得付出代價。

    艾若笑完了,又有了新問題,張老太太收了束修銀子,還一改常態的讓賈瑚跟自己回家,倒是讓艾若費解起來。艾若真沒想到欺侮賈瑚的是張家的表兄弟,她可能還是把人想得善良了。也沒想過這是張氏的嫁妝單子的收益惹的禍,之前還想著是不是族裡的同學們給了賈瑚難看,讓張家人出手一管。

    而老太太現在這樣,表明只怕兩位舅太太是靠不住了。也是啊,自己一心覺得張家不會跟書裡的賈家一樣,鑽在錢眼裡拔不出來,賈母就算真心的疼愛黛玉,但後來卻也真的被王氏架空,保護不了黛玉了。現在老太太讓賈瑚跟自己回家,只讓賈瑚在張家讀書,表明,張老太太只怕也被架空了,她覺得她自己保護不了賈瑚了,於是寧可讓賈瑚回賈家,至少賈家還有疼愛他的老太爺不是。

    艾若自己咯咯的笑了起來,她從來就不聖母,張家人對賈家的態度,她一向不很喜歡。畢竟她現在也是賈家的人,瞧不起賈家,其實也是瞧不起她,她現在是賈家的女眷代言人,出去真的受白眼,她也受不了不是。

    現在想到張家兩位舅太太只怕也不會好過了,她怎麼能不開心。賈瑚回家,而張老太太鬥爭了一輩子,就算權利被架空了,可是一個『孝』字擺在那兒,兩位舅太太只怕也得喝一壺了。

    唉,關姑姑果然是人才!看看這一局,天衣無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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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3-9 12:36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12-4 02:08 AM 編輯

143 孩子們

    終於到了放榜日,賈瑚學裡給他告個假,一家人吃了早飯,坐在二進的正堂裡,等著貢院出榜。

    艾若給幾個孩子穿戴整齊了,忐忑的就在家裡等著。真的中了,就會來客,到時再讓孩子們換衣裳,也不是來不及,不過就怕那兒忙中出錯不是。再說,現在換衣服,也是同賈政表示對他的信心滿滿,不過艾若又覺得,這麼幹,不知道會不會給他太大的壓力,是不是應該表現得淡定一點呢?糾結中,艾若無奈的發現,自己也不淡定了。

    賈政也挺緊張的,但是看到了艾若這樣,他還真不好表現出自己的緊張。覺得有點沒著沒落,於是抱過小呆,給他擦擦口水,然後給小呆一個撥浪鼓。有個孩子在手上,也能找點事做,表示他無所謂的態度。

    小呆拿著小鼓對著賈政的頭敲,讓他真的尷尬不已。於是艾若又把小呆抱回來了。小呆看到艾若高興了,哦哦的揮著撥浪鼓,使勁的晃著,看著歡樂極了。

    賈瑗過來給小呆又擦了一下口水,還給他綁了一個大手巾在脖子上,看上去,更呆了。

    賈珠噗的笑了,捏捏小呆的小臉,「璉兒長得好可愛。」

    賈瑚現在很有長兄的氣質了,站得筆直的,嚴肅的制止了賈珠和賈瑗玩弄自己弟弟的行為。

    現在他去張家族學裡上學,幸福感空前強大。首先,他是知道自己沒占了張家的便宜,心態就好多了。加之,他現在也不住張家了,有自己的房間,每天能跟賈珠他們玩一會,心情好了,飯也吃得多了,人自然壯了,氣派自然不同了。

    基本上,艾若拿錢砸完人,張家後續她沒打聽,也沒告訴賈瑚什麼,只是讓他乖乖讀書,張家的學堂好,還有張老太太和兩位舅父都很好,讓他要好好聽外祖母和兩位舅舅的話,要從心裡尊敬他們。

    賈瑚本就不笨,艾若沒提旁人,只說了張老太太和舅父,於是也就不言而喻了。在學堂裡他認真苦讀,舅舅考學問,他都是撥尖的。而張老太太平時沒事招他進去看時,他也是百般的討巧,跟之前那個羞澀的賈瑚幾乎是兩個人。

    張老太太和張家的兩位舅爺心情越發的差了起來。之前還多不心存疑慮,他們是書香門第,真的不會把人往壞了想。但之前賈瑚什麼樣,現在賈瑚什麼樣?只是一個不住在你們張家了,於是差異這麼大,他們能不多想嗎?於是張家的那兩位表兄受苦了,被賈瑚的舅舅狠揍了一頓,而兩位舅媽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還特意過府來看過賈瑚,順便還了厚禮給代善和艾若。

    厚不厚禮的,艾若倒無所謂,畢竟對艾若來說,賈瑚開心是最重要的,她可是答應過張氏,會好好帶大賈瑚兄弟的,現在總算不負所托,她當然高興。順便也知道,有些事,像王老太那樣直來直去解決是方法,像關姑姑這樣,曲線救國也是方法。

    「老爺,我們要不要去老太爺那兒等著?」艾若突然想起了什麼,看向了賈政。他們都在這兒,那老太爺不是冷清了。

    「不用,老太爺說了,他不在家。」賈政覺得手都沒有地方放了,於是拿了一本書,在手上卷啊卷。

    「老太爺說他不在家?」賈珠學舌,然後吐吐舌頭。

    賈政的卷書正好沒地方放,於是正好當了武器,這是自己的親兒子,打起沒商量的。

    「老太爺說,他不在家裡等著氣悶,已經在貢院門前的茶樓定了位置,出了榜,他便能知曉。」賈瑚可是長孫,自然每天要跟賈政去後頭給老太爺請安的,所以很清晰的表達了代善的意思。

    「哦,老太爺怎麼不帶我們?我可喜歡吃那兒的蒸燒麥了。」賈珠有點遺憾了。

    「真的嗎?那家的燒麥很好吃?」賈瑚再裝成熟也是孩子不是,聽賈珠這麼說了,馬上瞪大眼睛,他天天要去學裡,哪有空去逛街,真沒吃過。

    賈珠沒事跟著路不群和路寬他們出去看世情,而吃貨路遠致力於吃遍京城,於是到了茶樓他就不走了,非要吃點心。於是,賈珠託福,也試吃了不少。貢院門口那間茶樓的燒麥不錯,他雖然不是吃貨,也印象深刻。忙點頭,很認真的介紹了貢院茶樓的燒麥特點,順便點評了一下,隔壁的豆腐皮包子沒有自己家做得好。

    賈瑗憤怒了,瞪著兩個哥哥在那兒談論京城小點。沒法不憤怒,她身為女孩,出門逛街,那跟她沒啥關係,別說有關姑姑他們這得緊,就算是二貨的艾若都不會帶她去逛街,最多抱著她去外婆家,問題是,外婆家也是從這個院子到另一個院子,中間路上坐車裡,生怕她露了臉,完全一點人身自由都沒有,她不氣就怪了。看賈珠還在說,她直接拉了艾若的手臂,讓她制止。

    艾若也聽得挺出神的,她也沒出去過,好可恨啊!被女兒一拉,馬上醒悟,「哦,要不我讓人去跟老太爺說說,把那的燒麥帶幾份回來給你們嘗嘗?」

    賈瑗垂頭,人生啊,還有什麼比二貨媽更悲劇的?

    賈珠和賈瑚點頭,反正也沒什麼樂子,歡快的還建議可以多買幾種。

    賈瑗的頭垂得更低了,比有二貨媽更悲劇的是,還有兩個二貨加吃貨的哥哥。

    賈政聽不下去了,賈瑚和賈珠不著調也算了,怎麼連艾若也跟著起哄呢?清清嗓子,大家不說話了,連賈瑗都抬頭看著老爹,眼睛裡多少還是帶著一絲希望的,這家總得有不是二貨的主吧?

    「這點事還用麻煩老太爺,想吃,打發人去買就是了,多大點事?」賈政斥道。

    艾若一想也是,現在又沒手機,打個電話,讓老太爺帶回來,不費事,自己現在若想讓老太爺帶,還得打發人去茶樓,跟老太爺說,讓老太爺打包,沒得矯情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連連點頭。

    「怨我,怨我,真是糊塗了。」艾若拍拍腦袋,讓人吩咐下去,去買,多大點事,不就是點心嗎!

    賈瑗不垂頭了,跳下了炕,拉著關姑姑和喬姑姑的手,「逛園子。」

    喬姑姑和關姑姑抿嘴笑了,她們現在挺瞭解這位小小姐了,腦子是太好了,於是當父母,兄弟的腦子跟不上她時,她就聽不下去了。

    關姑姑還是不慣孩子,輕輕的拉住了她。

    賈瑗鎮定了,回頭站好,「女兒要去玩。」

    總算現在能說五個字了,吐字還不錯,艾若很滿意,想想也是,吃了早餐,就讓他們在這兒,是該去玩了。

    「去吧,回頭點心回了,我讓人去叫你。」

    「不吃,肥!」賈瑗憤怒了。

    艾若大笑了,現在她覺得自己知道女兒為什麼憤怒了,原來說了半天吃,不知道本姑娘在減肥啊,馬上對女兒道起歉來。

    「寶貝,對不起,娘忘記你最近吃素了。那你出去玩會吧!以後,再不讓你哥當你的面,說好吃的了。」

    賈瑗暴走了,賢淑也不裝了,邁著小短腿跑了。艾若大笑起來,賈珠和賈瑚對做了一個怪臉,當然又被賈政打了。

    「不是說了,怎麼還不讓吃呢?」賈政鬱悶了,覺得跟關姑姑他們不是談過了,怎麼還這樣?這麼點孩子,吃點怎麼啦?所以這就是親爹,啥時候都沒嫌過自己閨女胖。

    「咱們不是只讓她們別教成才女嗎?可是該有的體態還是要有的。我讓人天天帶著瑗兒在院子裡跑步呢,這總比少吃強,您說呢?」

    「嗯,不讓吃太著罪了。」賈政點頭,堅決的不肯讓女兒少吃。

    「我這麼吃還不胖。」賈珠傲嬌了,得意的看著自己的身材,不過比豆芽菜強一分錢,也好意思說。

    「嗯,我也是。」賈瑚不甘落後,回頭看了小呆一眼,「二嬸,璉兒是不是也要少吃點,比大妹妹還胖。」

    「去,會說話吧?我們璉兒養這麼點肉容易嗎?二嬸最喜歡我們璉兒胖墩墩了。」艾若撥開賈瑚,抱著賈璉小藕節似的小手臂咬咬,全身都是肉肉啊,看著都著人喜歡,堅決不能減沒了。

    「就是,吃這麼多,吃這麼好,結果還不長肉,不是浪費嗎?你以後少吃點,浪費糧食。」賈政也喜歡小肉球,點頭,指著賈珠吼著。

    賈珠悲憤了,看向艾若。

    「也是,你好歹長點肉,也對得起每天的飯錢不是。你光長心了吧?」艾若也盯著兒子,表示很氣憤,自己怕胖,都不敢吃,結果賈珠還怎麼吃都不胖,不是拉仇恨嗎?堅決的打擊起來。

    賈珠尖叫起來,真是太過份了,大家都欺侮他,他果然在家裡是不受待見的那個。

    小呆很樂呵的塞住了耳朵,彈著舌頭,在那兒給賈珠伴奏。

    賈瑚捧著肚子在邊上笑。

    賈政看兒子這樣,也沒蹦住,噗的笑了出來,果然逗孩子炸毛是好玩啊。

    而艾若沒笑,她真不覺得好笑,反而是現在看賈珠這樣,覺得有點鬱悶了,之前那個乖巧,懂事,會跟自己說家道艱難的小正太賈珠哪去了?唉,果然,物極必反,自己是不是松過了,於是賈珠從一個極端到另一個極端了。

    周瑞家的等一干人等,都低頭在那兒抿嘴笑著,一早的緊張氣氛總算是消散了些。



144 中了

    「老爺,太太,看榜的回了!」春喜眼尖,瞟到外頭有人,忙叫到。

    賈瑚,賈珠馬上坐好,就好像剛剛搞笑的人不是他們一般;賈政面上倒是淡淡的,但握書的手卻有點冒青筋了;艾若不管他們,直接急急的叫道,「快傳!」

    報榜是有規矩的,不管成與不成,看榜的都不會跟邊上人說,直接低頭進門,在院裡等著老爺太太的召見。什麼電視裡,下人大聲嚷著,『老爺中了,老爺中了……』那就是鬼扯,好吧,那是沒有規矩的人家。

    為什麼,你想,若是中了,你回來報,老爺、太太一高興,會有大把的賞賜。你嚷嚷出來了,人趕你前頭報了,輪到你,啥就沒有了;若是不中,就更不能說了,老爺、太太本就失望加生氣,結果你沒回話,就在外嚷,他們就得惱羞成怒。得,啥也別說,一句『沒規矩』,一頓板子是少不了的。

    所以當下人,跟在職場當下屬是一樣的,細節決定成敗。

    當然,這不是艾若總結的,艾若也是偶爾去下人學校看看榮府的人學習情況時,聽到上頭老師在談這個,馬上深受感動起來的。這學校真是太好了,她都想去聽課了。

    要知道代修的次子是個很精益求精的人,為了讓艾若覺得自己很敬業,覺得她把下人們交給自己,是絕對正確的選擇,於是,快把書給翻爛了,對下人從讀書寫字。到一言一行,全方位的要求起來。簡直都有點像後世的職場訓練營了,他此時已經不是單純的在禁固住他們,而是越來越得心應手的想教出新一代的四有家政服務員。

    所以此時,艾若有時聽聽,都覺得受益良多。納悶當初自己怎麼也沒說去報個職場訓練班呢?不過也是,她是大夫,業務都鑽研不完,哪有美國時間去研究職場潛規則。此時倒是她人生最閑的時候,到是時時能想好些之前做過的傻事。

    然後也會為自己感動,看看她為榮府做的貢獻,於是覺得,肥水也別流外人田了,對於自己家的下人們,也都輪換著去受受訓,果然,她家的下人們,本來規矩就不錯,現在已經不僅僅是規矩了,而是全方位的優秀人才。

    看榜的人低頭跪在門口的廊上,等著艾若問話。因為一直低著頭,讓人看不到他的神色,於是自然無從知道,成與敗。

    「情況如何?」

    「回老爺太太的話,老爺中了。」下人激動得直抖,似乎都快哭出來了,一看就是忠僕啊!艾若都感動了。看看這些人培訓的,不管是不是真的,但是看著就讓人感動,馬上恨不能引為知己。所以啥時候,不管幹啥,有文化是必須的。

    當然對於賈政的成功,她也是很激動的,中了貢士,基本上就算是有七品芝麻官了。此時賈政參加的是科舉裡俗稱的春闈,但官方稱為會試。由禮部主持,每三年一次。全國的舉子,與國子監的監生都有資格應考,取三百名,稱為貢士,第一名稱為會元。

    但這三百名其實就已經算是官了。進士分三甲,一甲就三個名字,也就是前三名,其餘的都放在二甲三甲裡。也算是進士了,雖然三甲的人被稱為『同進士』,被文人笑稱為『如夫人』,可是笑歸笑,一般人還真的考不上。全國的前三百名,比現在大學難考太多了吧!

    所以此時艾若還是很激動的,雖然下人沒說第幾,不過這個不重要,除了會元,其它的都是浮雲,因為馬上來臨的殿試才是真正的排位賽。不過,這個艾若一點也不擔心,因為賈政要的是參加殿試的資格,只要有了這個資格,就算是他的確沒才華進前三,但是同進士那塊,也一定會有他的。誰讓賈政有好爹呢!所以啥時候都是拼爹的時代。

    「好,打賞。吩咐下去,廚房要準備起來,過會只怕有道喜的,萬不可失禮於人。」艾若心定了,反而沒了那種欣喜若狂的感覺,只是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安排完了,回頭看著賈政,賈政還靜靜的坐著,但手卻微微的抖著。艾若輕輕的伸手握住了他,她很明白賈政此時的心境,她同他一樣,終於有了一個結果,她握著賈政那微微顫抖的手,一時間竟也五味雜陳起來,她把一個二貨改造成功了,她能不激動嗎?

    賈政看向艾若,嘴角抽搐了下,艾若對他笑了,「老爺,恭喜您!」

    「中了!」賈政不是不相信,只不過他此時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是,您中了!」艾若笑了,「我們可以不用交稅了。」

    「早就可以不交稅了!」賈政終於正常了,故意瞪了她一眼,但卻也跟著笑了,不過,眼眶卻紅了。

    一年多的努力,而一年多的變化,他突然有種百感交集的感覺,此時回憶沒分家搬出榮府的自己,真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那是自己嗎?滿是不真切之感,他腦中常有這種影畫變遷。剛出榮府,認識了路不群後,他是沒有這種感覺的,他那時腦子接受新的東西都來不及,哪有時間反思,而這種反思其實是最近才開始的。

    他成了真正意義上的一家之主,父親由自己接回家中奉養,他替兄長照顧著未成年的侄子,他除了有了責任之外,更多的,他這一次真的覺得自己成長了。

    不是中與不中的問題,而是一家之主的問題。於是,開始反思,開始回憶從前,從最開始的完全無法接受,到現在,看到妻子,會心生感動,原來自己最傻時,妻子也是一直不離不棄的守在他的身邊,從來沒有放棄過他。現在他終於成功了,他能照顧這個家,照顧妻子,兒女,父親,侄子了,怎麼能不激動。

    賈瑚,賈珠哪裡知道賈政夫妻此時的心境,他們急急的站起,賈珠可是親生的,馬上不怕死的問道,「爹娘,我們要不要出去放炮仗?」

    「滾!」艾若抓狂了,這麼溫情的一刻,這兒子是來討債的吧?

    「哦,春喜,夏華,快讓人披紅掛彩,放炮仗!」賈珠一點也不介意,忙開心的吩咐起來,並且邊往外走邊跟老爹老娘打了個招呼,「爹娘,我們去找寬哥了啊!」

    就是一通知,根本就沒打算讓他們答應,直接拉著賈瑚出去放炮去了。

    下人們也是有眼力的,靜靜的退了出去,知道這倆口子溫情時刻,不要被人打擾,不過他們都忘記了小呆。小呆看艾若不理他,人又都走了,覺得好無趣,左看右看,於是拉著艾若的前襟,他要吃奶。艾若直接把小呆扔給了賈政,賈政哪裡知道小呆要做什麼,接著愣愣的看著艾若,「怎麼啦?」

    「他餓了。」艾若真是被小呆氣死,也被那些下人們氣死,搞什麼,就算他們這會以為自己和賈政想溫情一刻,麻煩也注意一下時間地點好不。好吧,就算自己真的想要溫情一刻,你們好歹把小呆也帶走啊!艾若跳起來,捏著帕子,出去安排事情了。這還是家裡連番出事之後,第一次大喜事,好些事要安排呢。

    賈政倒是真的想跟艾若溫情一下的,不過被小呆給打擾了,只能怏怏的搖搖小呆,希望求安慰。小呆知道賈政沒奶給他吃,不笑、不流口水了。直接嚎上了,他是正常的小孩好不,他餓了,就得哭,這是沒商量的。新晉的貢士老爺,覺得自己好悲劇哦!

    其實吧,下人們培訓得太好也不是好事,太有主觀能動性了,外頭已經開始披紅掛彩,炮仗也點上了。各家報信的人也都派出去了,閒雜的人等都被送到大廚房去幫忙了。艾若一坐到花廳裡,馬上周瑞家的就開始彙報工作進度。是的,只是彙報,不是請示。於是艾若都覺得沒趣起來,以前覺得領導們不會當領導,常想著,如果我當了領導,就只問結果,不問過程,管那麼多幹啥,你們辦事,我負責就完了。現在看來,果然是錯的,因為你們都做完了,要我還幹什麼?她都萌生了想要挑刺的心了,不過艾若算是心智成熟的,生生的忍住了,靜靜的聽著,腦子裡過著流程,好拾遺補缺。

    「去看看老太爺在哪,小心伺候著。順便讓人問問,要不要去看看老太太。」艾若真不想說這個,可是問題是,兒子中了貢士,總得派人跟老太太說一聲,可是光說,那個,其它的事呢?這個問題有點複雜啊!

    周瑞家的雖然沒去受訓,但天賦在那擺著,人家是戰鬥的腦子,馬上笑到,「哪裡還用太太說,小的早讓人去請老太爺回來坐陣了,這來來往往的,沒有老太爺,哪像話。」

    艾若現在也能聽出這些人,沒事不說人話的性子了,轉一個彎,去想就差不多了。周瑞的意思跟她一樣,責任上推,你老太爺坐陣,去不去看老太太,只要提一下,甚至說其它的,不是她這個媳婦能說了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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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3-10 07:36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12-4 02:27 AM 編輯

145 親戚關係

  賈母自從去了饅頭庵,除了賈赦離京前去門口磕了一個頭外,去看過她的人也就只有賈敏了。賈敏那是親閨女,親媽再怎麼著,她也得去,這是孝道。不過不管賈母怎麼跟她哭,她都不敢答應回家跟老爹說,讓人來接她回去話,只是送東西,看看她的生活,只要讓她不著罪就成。

  至於說艾若夫婦,倒還真不是賈政不孝順,賈政有時是很盲目的,母親是歸老婆管的,所以他顧好老爹就成了。而艾若每次送東西去庵裡,都是當著賈政的面。賈政知道她沒忘記了老娘就成了,一點也沒覺得老婆不孝敬。所以也算了,就不管了。於是賈母就一個人帶著個老嬤嬤,老實的待在那兒了。

  現在賈政中了貢士,也算是大喜事了。此時若是說把賈母接回,其實也是說得過去的,怎麼說,家裡人也是完完整整不是。代善怎麼想不重要,重要的是艾若這做兒媳婦的態度。

  艾若也看出來了,代善雖說不待見賈母,但是,媳婦若不孝順,他還是看不順眼的。

  想想艾若接到消息代善回了府,也就拉著賈政一塊去了後院,見代善。

  代善很高興,他和艾若一樣,一點也不在意這回賈政中了第幾,要的是資格。現在資格有了,他一點也不擔心殿試了。老太爺相信,聖人一定會給自己面子的。所以心情很好,現在看兒子媳婦一起來了,於是也難得的給出了笑臉。

  「外頭都準備好了嗎?」

  「是,去老親家都報過喜了。幾家也派人來送過東西了,人一會就到了。」艾若笑笑,想想看了賈政一眼,想了一下。「老太爺,要不要給老太太也送個信,怎麼說也是大喜事,也讓老太太開心一下?」

  代善本來笑盈盈的臉,一下子就板起臉來了。

  艾若和賈政又對視了一眼,賈政倒是實心眼子,想想,「老太爺,老太太也在廟裡不少日子了,不如……」

  「什麼不如……有什麼不如?」代善扔了杯子,瞪了一下賈政。他一點也不相信艾若想要把老太太送回來,但是賈政卻是真的想吧!可是他還真的沒法子,老太爺也不能把人接回來了。張家,滿京城的親貴們不得笑話死他們,所以還真不能不按著艾若的方向走。

  「老太爺,您別生氣。外頭忙,我們出去了。」艾若拉拉還想說話的賈政,準備出去了。

  「派人知會一聲就是了。」代善還是沉聲說了一句。

  「是,媳婦省得。」艾若笑了,拉著賈政出去了。賈政還是有點不快,人家是親兒子,張氏怎麼說,在賈政看來,也是外人不是。

  「你怎麼也不勸勸啊!」

  「大喜的日子,老太爺難得這麼高興。再說,您想想,您現在名聲多重要,雖說孝順也是事,但真的接回了,親貴們,還有張家能幹?張家在清流裡的地位您又不是不知道,咱們為了瑚兒,還不敢多說多動呢,就怕得罪了。現在去接人,不是又打了張家的臉,張家現在對您可沒什麼惡感,至少不會對著幹。您說呢?」

  賈政其實也明白,只是那是親媽。咬咬唇,「總還該勸勸的。」

  「我讓人多送點東西,再給廟裡捐點香油,每位師太都送兩套緇衣。」艾若笑笑。

  「只能這樣了。」賈政歎息了一聲。

  艾若拍拍他,啥時候她也不能攔著人孝順。送東西這點事,她還真不小器,很適度的公開。一面不能讓人說賈政不孝順,一面又得傳達出,他們不會接出賈母,讓大家放心。這個度不用艾若擔心,想想看,她家的下人都是專業的好不,做事比她強多了。

  這種喜事,大家都要來湊熱鬧的,連史家都派人送禮來了。應酬完了該應酬的,她終於回到了內室裡,賈政還在外頭跟路不群,王子騰一塊喝酒。王子騰替賈政請的先生,跟路不群也很熟,這會,王子騰都覺得與有榮焉了。賈政也真的感謝王子騰和路不群,他又不是傻子。不然,現在怎麼來賀的人都走了,就他們三一塊吃酒,這會,才是真的自己人。

  艾若伸伸發酸的腿,歪在炕上,忙了一天了,真是很累了。不過,送走客人只是一部分,她更重要的是看禮單。對她來說,從各家的禮單上,是能看到很多東西的。

  看看禮單,沒什麼特別的,但也真有好玩的。比如好久沒露面的史家也送禮來,但史家三子,是分別送禮來的。而史老太爺沒有表示,這倒是很有趣。史家可是將來要一門兩侯的,雖說她現在沒看出什麼,但現在這出,為什麼?有意思!

  「太太笑什麼?」春喜拿著美人錘給艾若錘著腿,正好看到艾若邊看禮單,邊抿嘴笑,也知道她的性子,於是也討著巧。

  「沒事,史老爺子身體如何?前一段,不是派人去看過嗎?」艾若放下單子,看向吉祥。

  「沒有見到老爺子,他們老太太看著還不錯,說謝謝您惦記了。」吉祥負責平日的往來,不管史家如何,該有的禮數,艾若一點也不缺,人家不懂禮,她卻不能讓人說嘴的。

  「老人倒是越來越少了。」艾若輕歎了一聲,史家老太爺久不在京城露面了。看上去,顯然,他與代善也不是一個檔次,所以說聖人怎麼著,也不可能給史家比賈家還大的恩典。所以如果不是老爺子自己的能力,那麼就是他們家三子自己有本事了。

  「對了,聽說,史家二爺說是領了軍職,也去了邊關。」如意也不白跟艾若,馬上裝作才想起來,忙說道。

  「史二爺身手好嗎?」艾若果然心念一動,馬上抬頭。

  「倒是聽說史家大爺跟我們老爺一樣喜歡念書。而二爺倒是承襲了家風,很有些勇猛之氣。這回的差事,說是他們二太太娘家使的銀子和人脈。」如意管著外頭的一些消息,他們這樣的宅門,不是能關著門過自己的,各家的資料都要掌握,真的把張家的事說到李家去,就丟大人了。這個消息她也是才聽到,下人總有自己的管道,道是比艾若和那些太太們,面對面來得更細緻些。

  「所以倒是我對不住二爺了,看看人家的娘家,再看看我,真沒幫上二爺什麼。」艾若輕歎了一聲,她不在意史家老二的軍職怎麼來的,只要知道,他們家這會有機會了就成了。轉了話頭,不過她還真沒這麼想。在她看來,自己娘家可幫了賈政大忙了,不然,賈政怎麼會在前頭單獨跟王子騰喝酒。

  再說,娘家可給了她不少銀子,不過現在她也不好意思再接王老太太的銀子了。在她看來,嫁出來了,還刮娘家,就有些不孝了,這不是讓王老太太為難嗎?這回,王家大太太現在也出了懷,她也送了大把的禮物,對兩位嫂子不知道多好,讓王老太太也有面子,王家兩位嫂子也對她沒個不字。親戚好壞,其實也就是這麼建立起來的。

  「話不能這麼說,二舅老爺多能幹啊!我看金陵四家,最能幹的,只怕就是二舅老爺。」周瑞家的倒是有從王家出來的覺悟,對王家人還有本能的維護,當然也不排除是為了順著艾若的心意在說。

  「也是,我二哥真是比大多數人都能幹,假以時日,只怕是四家之柱石。對了,派人去薛家送信沒。只用送信到薛家鋪子裡,他們比咱們快。對了,上次找的藥,你沒忘記給帶上吧?記得帶個話,讓姨太太好好將養身子,孩子總會再有的。」

  其實艾若有很多疑惑的,比如說薛姨媽怎麼到薛家那麼多年,才生了薛蟠。如果說是夫婦感情不好,也不見薛家有庶長子先出來。結果前一段傳來消息,說是好容易懷上了,於是卻流了產。現在她總算知道,為何薛蟠被慣成那樣了,明明是心地不錯的孩子,怎麼就養成了小霸王的性子。合著是失而復得後,自然是百般嬌慣了。

  派人送了東西,還寫了長長的信,比如小產後的保養,還有一些產育的知識,這她是專業的,倒是寫得很家常,卻也很實用。她上次和賈政談過薛家的事後,她並沒有像賈政說的,與薛家保持距離。對她來說,距離再遠也沒用,王氏和薛姨媽是親姐妹,薛家有事,她能說不管嗎?所以想想看,還是從根上治吧!所以反而跟薛家熱絡起來了,她常去信,然後姐妹之情還被她勾搭起來了。現在薛姨媽倒是越發的把娘家放在心上了,所以她才敢這麼寫信,不然,寫了也是得罪人。

  「看您說的,這小的們還能不知道。」周瑞家的笑了,嗔怪道。

  「也是,我就這麼一說,倒是好些年沒見了,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可能掛了心。」

  「要不您寫信,讓姨太太上京來散散心?薛家這麼多生意,薛家大爺若是帶著姨太太出來,總比您鬆快。」

  「各家有各家的難處,看看今年老太太大壽,能不能讓他們回來一下。」艾若想想看,有些事,信裡倒真不好說,見面倒是必須的,離劇情越來越近了,她擔心的事也越來越多。於是想想看,很多事,倒是真的要先安排起來。



146 被包裝的賈政

  其實想想,不論古今,對男人來說,好像人生就是不停的在考試,比如對賈政來說,中了,高興一天就好。第二天,又開始了閉門苦讀的日子,因為他還要參加殿試。

  其實就算是參加完了殿試,再中之後,他入了翰林院,三年後還得再考,才能正式的授於官職。等真的做了官,他也是每年有小考,三年一大考,考績不合格有什麼處罰不知道,但沒面子沒官升是一定的。所以想好好在官場上待著,就是不停的被考中。

  所以艾若想想,基本上,自己其實穿越了,雖說是行醫權和逛街權被剝奪了,但是,她的日子還是過得不錯的,好歹不愁吃喝。就算什麼也不做,到了紅樓後期,王夫人都五十多歲時,家裡才被抄了家,怎麼著也比穿成男人,或者穿成丫頭,婆子強不是。再那啥一點,總比穿成賈母強,連個男主角都不好找是不。所以艾若現在很知足了,對賈政那叫一個好啊,賈政瞬間忘記廟裡的媽了,一心一意老實複習,順便享受溫柔鄉。

  所以最近賈政過得真不錯,除了老婆對他好之外,老爹看他也比較順眼,當然最重要的他現在找到目標了。也不是真的現在才找到目標,而是他終於慢慢的把自己想要教書育人的目標透給路不群和王子騰知道了。

  要知道就算是說翰林院是宰輔的發源地,但問題是,每三年,入翰林院的有多少士子,真的當上宰相的又有幾個?只不過,當上宰相的,大多出身翰林院罷了。所以這不是一定的因果關係的!

  況且別說艾若了。就連賈政自己都沒想過自己能做宰相,那跟他真心的沒什麼關係。他和艾若交過心之後,越想越覺得艾若說得對。他的性子,真的跟那些官場的老油條們磨,他不是學不來,而是真的操不起那心。

  於是,慢慢的也把自己將來想教書育人的話,透給了路不群和王子騰。路不群和王子騰當時就覺得天黑了,一心一意的覺得,草包牽到哪都還是草包!心裡很是氣憤,王子騰是覺得真是白花了這麼多銀子;路不群覺得白費了那麼多精神,一塊頭大!

  可是回家想想,卻又覺得賈政能這麼想,就已經不是草包了。要知道,不是每個人都能對自己的前途有清晰的認知的。比如王子騰和路不群,他們捫心自問,他們自己能有這麼清醒的認知嗎?所以在昨天的小宴上,王子騰和路不群都鼓勵了賈政,因為這是一條最最適合,也是最安全的道路。

  當然王子騰和路不群想法不同,王子騰畢竟是四大家第三代的領軍人物,他其實看的不僅是王家,只管一個王家,能有多難。可是老爹腦子不好,把兩個妹妹一個嫁到了薛家,一個嫁到賈家,不管怎麼著,那也是親妹妹,生了孩子那是親外甥。他就算想不管,能真的狠得下心嗎?

  再說真有事,他以為他能跑得掉?薛家還好,只是商賈之家,想惹禍也有限。但是賈家不同,四家上輩可是以賈家為首的,只是沒想到後繼無人,讓他們一齊跌了一地的鏡片。

  於是,他不得不關注這四家第三代的每一個人。他看得很清楚,四大家頹勢已現,兩年前,他簡直覺得自己覺都快睡不著了。真的先說離他們家最遠的史家,史家三子,老二如果不靠著老婆的娘家,只怕還得在京裡被權貴們淹沒。老大、老三都不成,一個太軟弱,一個志大才疏,若是老二能殺出一條血路來,只怕還能挽救一二,不然,史家就完了。

  薛家不用說,妹夫雖然能幹,可是畢竟還是商賈之家,在朝中沒有什麼話語權,在金陵算是能混,真的到了京裡,真的啥也不是。要知道皇商何其多,薛家不過管著幾樣貢奉罷了,過幾年,若是朝中無人支持,只怕這幾樣也都沒了,誰還把薛家當一回事?讓他們別要京裡出現就成。

  王家只有自己在朝,兄長溫和守成,實無仕途之才。但兄長不會惹禍,所以他不擔心。

  最後是賈家,賈家之前雖說是國公府第,但現在反而是他覺得賈家最好的時候,賈赦在軍中,就算無史家老二勇猛,但反而是這種溫和的性格,更受聖人的喜歡;而賈政從文,也許不是才子,但是他卻是正經的讀書人,沒有花花腸子。若是專心的教書育人,不管將來如何,他能慢慢的為四大家改換門庭,這才是最重要的。當然他不想承認,他雖然對妹夫有所改觀,但卻還是覺得他沒什麼本事,別出來添亂了。

  路不群比王子騰更瞭解賈政一點,自己剛接手時,賈政的確是草包。但經過一年多的教育,他能提出自己去教書育人,這本身就不是一個草包能想得出來的。這表明自己真的成功了,因為他沒教出一個志大才疏的蠢貨,他開始有自己思考的能力,他對自己的能力有很明確有認知,於是找了一條最適合他的路,這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支持了。

  賈政最信任的人此時全都支持他了,他就能專心用功,朝著自己的方向前進,不用再糾結,真的事半功倍,怎麼能讓他不覺得更美好。

  而當然,路不群針對這個目標,也重新的開始製作賈政的打造計畫,賈政回家說時,艾若覺得,路不群真的不在現代當經紀人都虧了。看看,除了教賈政讀書,更重要的是,包裝。是的,包裝,之前他中舉之後,路不群對他的包裝策略就是名門守舊的弟子,溫和、守舊、規矩。所以花酒事件之後,那些才子們不叫他了,但是卻也不鄙視他,因為賈政走前把錢付了。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對大家來說,別人叫,他溫和的跟著去了,然後他偷偷的離開,沒駁任何人的面子,也沒讓別人感覺到難堪,這讓特別是貧寒人家的子弟,心裡都很舒服。以後這種場合,知道他不喜歡,於是也不會叫,但真的有單純的文會時,人家也會算上他,一下子,他在這屆學子之中,至少弄了一個老好人的名聲。

  等賈政說,他要當教書先生了。也就是說,他將來的去處就是國子監,官學,或者蘭台寺。那麼,之前的溫和就不能要了,讀書人還有自己的操守,在學問上,要有自己的堅持。於是幾場文會下來,大家知道,榮國公府的二爺,雖然對朋友是翩翩君子,但是對於學問,他是精益求精。

  艾若真的服了,這還沒上金殿呢,他的名聲已經有了,所以以後,聖人真的有所安排,邊上人會告訴他老人家,賈政是書呆子,不能做官,只能做學問。真的是先聲奪人啊!不服不行。

  賈政就在這種非常寬鬆的氛圍之下,走進了大殿,文章寫得非常快,本來功夫都在戲外,路不群本就是超極作弊器,文章上,賈政早就沒問題了,他最大的問題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做什麼事,直白一點就是,不合時宜。現在他腦子清晰了,自己知道要啥,應對什麼的,路不群都給訓練過了,所以寫完了,自己老實的反復的念誦著,看看自己哪要改,但卻沒有動筆。

  聖人本就關注賈家的老二,一再被代善說不成才的老二,長得不錯,相貌堂堂的,第一印象就不錯。誰說殿試是國之大典,為國舉才啊。跟才不才的沒什麼關係,想想鍾馗怎麼死的,就是長得太醜,於是考不上。所以第一印象很重要,想想林探花,就是黛玉他爹,就是翩翩美男子,看看長得帥是多麼重要的一件啊。基本上,賈政體面的外表瞬間為他加了不止十分啊!

  時間過了一多半,有人相繼停筆了,他有點擔心賈政,趕緊看過去,還不錯,他也停了,但是他跟別人不同,此時停筆的人,有的左顧右盼,有的偷瞄,看著就猥瑣,老爺子直接P掉,再看賈政,他專心的在看自己的文章,嘴中還念念有詞,把老聖人看樂了。

  他已經聽說了,賈政是個書呆子,性子雖然溫和,但是不能談學問,做起學問來,是六親不認的。他本還不信的,畢竟在考前,傳出這樣的名聲,老聖人其實是不開心的,誰也不樂意當傻子的。還沒開考,卻傳出書呆子傳聞,這讓他覺得賈家做過了。但是此時,看到他低頭默念自己的文章,不看任何人,這勁頭,還真有點書呆子的範。

  終於敲了鐘,聖人直接讓人拿了賈政的卷過去。聖人推崇顏體,但其實他自己本人是柳體。不過這個一般人不知道,但從小一起長大的代善能不知道嗎。所以老聖人以為拿到手上的卷子一定是一張滿卷的柳體,結果竟然是中規中矩的顏體。看看字是不錯,可是難道代善沒告訴兒子,自己喜歡柳體嗎?

  「賈政。」老聖人不看文章了,直接叫了賈政。殿試除了筆試之外,還有老爺子臨時出題,看眾人的應對。沒想到老爺子第一個就叫的賈政,賈政雖然知道,自己今天一定會被點名,但真沒想到,老爺子會第一個叫自己,默默的出列,低頭等著聖人發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3-12 08:28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12-4 02:47 AM 編輯

147 拼爹時代

  「你這是什麼體?」聖人抖抖手上的卷子,看樣子氣得不輕。

  「回聖人的話,這是顏體。」賈政怔了一下,但還是老老實實的答了。自己的字體雖然是才練出來的,但是他不覺得自己寫得不好。

  「你自幼習的何體?」聖人非常確定,代善一定會讓兒子習柳體,因為賈赦就是柳體,就算是武官,但是,他有一手非常漂亮的柳體,作為賈赦的弟弟,又是從小念書的,他自然不會差,所以此時,看看賈政的卷子,雖然字不錯,但比起賈赦的字來,還差得遠,他可不信,賈政會寫得不如賈赦,自然有此一問。

  「回聖人的話,小人自小習的柳體。」賈政怔了一下,那個他真沒想到,聖人會問這個?雖然困惑,倒是放鬆下來了。覺得這個沒有難度,實話實說就是了。

  「那為何你卷上寫顏體?」老聖人開心了,就是嘛,自己果然那一猜一個准,得意了,但是看賈政就更不順眼了,這個傻子,都告訴你了,老子喜歡柳體了,你還特意去練個顏體,你傻不傻啊?老聖人真想踹他兩腳了。

  「聖人不是推行官本以顏體為准嗎?」賈政也困惑,正是這個,才會改的啊?

  當然去年路不群讓他改時,真的是因為這個,但是這回卻是特意的,但是路不群沒告訴他為什麼。路不群是糾結了一下的,他從老爺子寫的摺子上看到老爺子和賈赦送進宮的摺子用的都是柳體,才知道,老聖人還有這個愛好。想想看,反正聖人怎麼著也得給代善面子,投其所好這是必須的。但是,他是誰啊,他要包裝賈政做當世大儒的,怎麼能做投其所好的事。

  路不群順便「無意」說了,天下不能以個人喜惡而行事,聖人自己喜歡柳體,卻仍舊推崇顏體,就是不以自己的喜惡來行事天下之事的典範。

  賈政最好的就是聽話。於是路不群「順口」說的,他就聽進去了,一點也沒多想路不群的用心。所以此時聖人一問,自然而然的把這席話一說,一點做偽也沒有。

  由此也看出路不群的不凡了,若是真的把話給賈政說透了,賈政此時說得絕對沒有這麼坦然,效果絕對也沒這麼好了。聖人真的龍心大悅啊!『這孩子真的太實誠了,真夠傻的啊!』

  聖人看看卷子,他好歹也是閱了多年卷了,他是專業閱卷人好不。那個八股文什麼的,被大家聽得多,但真的,八股文其實真的沒我們概念上的東西。你想三百多個字,要把題目解釋清楚。然後還要闡述自己的觀點,這其實是很難的。你想,這麼多人,同一個題目,你以為真的不用有自己的觀點嗎?除了文筆之外,真的最重要的就是策論,看的就是觀點。

  賈政之前的文章不好,其實就是腦子沒開竅。他被關死了,路不群點開竅了,又帶他出門。他看得世情多了,才真的理會什麼叫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了。他不管真假,他還真的讀過不少書的,出去算是一次融匯之旅了。當然。此時他還真的還沒有自己的觀點,全是路不群潛移默化的,不過就跟剛剛說的,賈政根本不知道,自己其實是被洗腦了,所以寫文章時,他不自覺的全是路不群的思想光華。

  古代考試為什麼糊名?就是怕先入為主。但殿試是可以不糊名的,聖人不相信自己會主觀。但是,天下,最主觀的人就是他了。這卷子若是路不群的,他可以回家吃自己了。但是這卷子是賈政的,那麼就完全不同了。聖人看看都感動了,代善竟然還覺得這兒子不成?好吧,可能有點迂腐,但是學問真的不錯啊!再想想也是,若不是迂腐,他也讀不成這樣。馬上感動了,國公家的兒子啊,能這麼認真的讀書,這是一般人做得到嗎?誰家的孩子有這麼定力和苦功?就算是也許沒有其它人寫的那麼神彩飛揚,但是,難得在這份穩重之上。

  聖人把策論那部分勾出來,讓太監念出來,讓全場聽聽。這殿上的都是讀書人,誰也不白目,當然,賈政寫得好不好的,這真是很主觀的。但大家對賈政印象還是不錯的,大家平常沒事也相互評文的,互相看文,這是最能相互提高的辦法,所以大家一聽就知道是賈政的風格,倒沒有多想他文章寫得如何,都觀注個人觀點了,能讓老爺子覺得騷到癢處了,定然有過人之處的。

  其實不知道大家讀過四書沒,科舉的題目全是從四書裡挑出來的。基本上,那個怎麼著,都能解釋。賈政自己習慣弄到教育上,這是他的目標,這樣,路不群自然也要帶他去族學裡看看,讓他多少是有點概念的,所以寫策論時,他是比其它人更實際一點的。聖人再主觀,但空話和實際的東西他能不知道嗎?賈政能寫出實際感來,這其實是聖人最喜歡的。

  結果於是就不難猜了,聖人又問了幾個人,但都沒有賈政的時間長,而且也沒有這麼公開的念出策論部分。大家出場時,直接就跟賈政道喜了。

  賈政有點暈,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哪好?回到家,這回第一次沒有直接回去見艾若,而是去見了路不群,默默的把自己的文章默寫出來。

  路不群默默的看了,沒有問題,很中規中矩。反正他們也知道,賈政不出意外就能中,這個他緊張什麼?好奇的看著他。

  賈政誠惶誠恐的把殿上發生的事一說,這會,他才意識到害怕了,之前真沒想過有什麼。看出來沒,傻子反射的弧度長,之前在殿上時,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現在知道了,冷汗全出來了!

  路不群傻了,真的傻了。這個……這個也成?想想又看了一下文章,望天,真的覺得人生果然真的很搞笑了。這樣的文章,那個真的要被點了三甲,他都覺得想哭了。

  不過看看賈政那傻樣,拍拍他的肩,帶上他去見代善了。代善沒想到他們會這個時候來,路不群簡單的把事情說了一下,代善能是賈政嗎?還沒說完,代善的眉頭就一挑。

  「學生恭喜老公爺。」路不群說了帶賈政來最重要的一句話。

  「你客氣了,老夫也要恭喜先生。」代善多機靈的一個人啊!他從小進宮跟在聖人的身邊,這麼多年,他一直在站在聖人的身邊,亦僕亦友,他對聖人的關注遠遠超過了對兒子。不然,他的倆個兒子怎麼會成這樣。賈赦算是他用了心,但是對於賈政,他其實也是真心的覺得,他是感到抱歉的。若不是媳婦娘家請了路不群,兒子沒有今天,就算是他是自己的兒子,也不可能。所以現在,路不群恭喜他,他倒是很實在的擺擺手,接過卷子看了一下。他不懂這個,雖然不知道好壞,但有一點卻是知道的。如果路不群都考不上,兒子這文章,就更沒戲了。唉!只能說,他運氣好罷了。一邊有一個懂得揣摸上意的路不群,一邊有自己,就算是寫得差點,一樣能中三甲。

  「萬一讓你中了三甲,你待如何?」代善是軍人,他不想那些沒用的,直接就問著還傻乎乎的兒子。自己身體已經不行了,誰知道哪天就完,自己在,聖人就能顧念一下,真的自己不在了,聖人的關注自然會少很多。只能靠他自己,還有就是,路不群也不能靠一輩子不是。

  賈政再傻,看路不群和老爺子這樣,再把殿上的事回想一遍,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其實他是早就明白了,只是不敢相信,現在相信了,反而平靜了。不明白才會慌,真明白了,還有什麼可慌的。

  想想搖搖頭,「兒子依然固我!」

  代善和路不群看他已經鎮定的臉,一齊笑了,就是這個意思,不要被浮華所左右,你既然有了目標,就該按自己的步驟去走,其它的人與事,都與他無關。

  「回去吧!你媳婦只怕著急了。」代善擺擺手,趕人了。賈政也知道父親有話跟路不群單獨談了,也習慣了,退了出去。

  代善看著兒子的背影,輕歎了一聲,「若真讓這小子中了,老夫反而愧對先生了。老夫在聖人面前還算有幾分體面,先生大才,屈就於此,老夫何忍?」

  路不群其實剛剛是有一點失落的,沒法不失落,賈政是他教出來的,他幾分斤兩,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是,賈政性子是不錯,讀書也夠用功,可是世上真的最不缺這種人了,同等的條件下,可是他的路就是比一般人好走。這真沒法羨慕的!此時代善跟自己說這話,其實也是在問他的意思,你教出了我兒子,一個功名我還能保證給你的,只要你想幹。

  說路不群沒心動,那真是高看他了,他還真的那一剎那,差點就答應了,可是很快的,這念頭就被自己打消了。而也就這一刻,路不群真的覺得一下子開解了、釋然了。

  從他落第,到給人做幕僚,到現在做賈氏小學的校長,中間是有過程的。而他經歷了一系列的變故之後,此時應該才是他真的定下心來的時候,當然也是他最平靜的時候。

  考場失意,他是很憤青了一段;然後,給人做幕僚,幫人加官進爵,看著自己的策略一步步的實現,開心之後,反而更是蝕骨之痛,因為他會覺得自己明明有才華,卻不得伸展的那種窒息感。

  教了賈政之後,與其說賈政從他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但實際上,他也從賈政和代善身上學到了更多的東西。代善的不得已,而賈政的單純,這些都是他曾經從沒想過會出現在這種公府之家的。

  可能真的近距離接觸了,一下子他也就清醒了,誰也不容易,曾經那些不平,真的就隨風散去,反而覺得自己比他們活得鬆快太多了。於是,他才會欣然接了賈氏族學。

  賈家真沒慫孩子,估計真的能在這兒混的,就沒有傻子。也是,《紅樓夢》裡,賈家族學那些淘氣,是傻孩子能玩的嗎?不然之前為什麼讓代儒來管?因為一般二般的人教不了。別看這些慫孩子們家裡都不怎麼富裕,但他們真把自己當成國公近支的,一般二般的落地秀才來了,只會被他們玩死,把他們當成下人般使喚。代儒好歹也是長輩,打你們,你們還敢翻天不成?

  但路不群能是一般的先生嗎?他連賈政都教了,代善視為忘年交的友人。親自帶他去的學校,很是鄭重其事,而路不群也找了幾個學問不錯的友人出來,把一大班孩子分了班,也分了屋子,一個負責幾個,他負責總攬,不聽話,直接打手板。

  這些孩子哪見過這個,要知道,之前只有代儒一個先生,他們是來混點心,免家裡的嚼用的。而代儒也教得不經心,他一個人對一大班人,就算還不算太年老,卻也沒那個精神不是。所以之前都是各念各的,沒事被先生揪出去默書,默不出來打手板,這就完了。這還是抽查,所以有一定的偶發性。

  現在不同了,是按程度分班,先生盯得可緊,默書,寫字,講經,韻律,都系統的在教,想淘氣都沒時間了。這也不光是打板子的事,而是丟面子的事。都是族兄弟,誰也不比誰更強點,一下子就比住了,生怕丟了面子,回家挨了爹媽的打。所以此時學裡,比代儒時代有了學習的風氣。

  路不群真的在這些孩子們身上,看到了明顯的變化,他真的找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感,不是幫著東翁加官進爵那種滿足,而是一種從內心深處的愉悅。因為這樣,他反而教書教得更加開心,自然也更用心了。

  現在告訴他,代善是可以給他弄個官職的,憑著榮府的關係,還有路不群的才氣,將來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怎麼讓人不動心!可是路不群突然想到那些孩子,腦子清醒了,是啊,賈政那二貨都知道自己要什麼,自己怎麼還不如他了?他終於也知道自己要什麼了。



148 各人心思

  艾若表示壓力很大,從賈政回來說了殿上的事後,她就覺得這世道有點亂,將來出門也不知道會不會被人扔臭雞蛋?得虧現在沒微博,真的有的話,皇帝也不敢這麼幹啊?就是因為是髮小家的孩子,於是相府丫頭就七品官了!這讓路不群之流怎麼辦?不是逼著人家反社會嗎?

  「你沒事吧?」賈政推推她,為啥自己告訴她,自己有可能成三甲之一,這位沒有驚喜,只有驚訝?這讓賈政同學也覺得有點不舒服了,其實此時他的心裡多少還是有點雀躍的,就算是沾了老爹的光,可是他若真的一點本事也沒有,人家想抬,也沒機會不是。現在看老婆這樣,他能不傷感嗎?怎麼親親老婆也不給點面子自己呢?

  「沒事,要不,咱們送點什麼給路先生吧?他真的……」艾若都找不出形容詞了。

  「哦哦……老太爺把路先生留下了,我估計老太爺會給路先生弄個官職,路先生不做官太虧了。」賈政總算也不是白跟艾若做了這麼久的夫妻,所以倒是馬上體會了艾若的臉色為啥這麼差了。路先生可以說各方面都比自己強,可是就是考不上,你說上哪說理去,想到這兒,他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那還好!」艾若松了一口氣,可是又鬱悶了。

  「你怎麼了?」賈政本來看老婆開心的,結果又是一臉苦瓜樣,忙又問道。

  「路先生萬一走了,我上哪給孩子請這麼好的先生?」艾若其實是想說。路先生萬一真的走了,你咋辦?不過出於對賈政同學脆弱的自尊心考慮,她忍了。

  「是啊是啊,這真是有點難辦呢!」賈政一呆,覺得這真是問題了,沒有路不群,孩子們可以隨便再請先生,可自己咋辦?跟自己這麼投緣,又是真材實學之人,上哪找去。賈政也覺得要哭了,可是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一般說道,「算了,不能攔了先生的前程,這是他一輩子的夢想,不能為了一已之私而毀人前程。」

  「唉,老爺,說實話,其實吧,您最好的地方,就是您真的對自己喜歡的人,還是挺好的。」艾若歎息了一聲,實心實意的說道。

  想想《紅樓夢》裡,賈政好像也沒真的做什麼惡,他對人還是比較溫和、大度的,當然對賈寶玉差點,不過呢,差點是因為,他也許真愛的孩子就是寶玉。不然,他會費心管?直接讓他玩死算了。所以這人本質上,除了無能、自私、愚孝之外,他還真的沒什麼。

  不過話說回來,無能這個,暫且不說,先說自私。誰又不自私?真的來個大公無私的,那才是最最的自私。因為為了他的公義,他不但累了自己,還帶累妻兒,這種人,艾若是最最看不上的,啥時候先顧好妻兒,再想公義,這才是正確的。所以現在誰說賈政自私,她跟誰急。

  再說『愚孝』這個問題,換個角度想,不管何時,就是擱二十一世紀,為人子女,面對不講理,又年老的寡母,其實可選擇的都不多。只能哄著騙著,不跟她正面為敵。

  所以現在賈政不蠢了,自私上,她不太介意;至於說賈母,她也在慢慢的給他洗腦,老娘不靠譜,她說的,一個字都不信,將來好吃好喝的,就成了。賈政其實已經在接受了,所以現在艾若真的看賈政哪都順眼了。

  所以此時,賈政下了半天決心,還是舍去了自己的需求,讓路不群離開,這點上,可以說他是進了一步的。你想連艾若都糾結了,可是賈政想到了,卻最終決心放手,可以說,在思想境界上,他是進步了不是一絲半點,艾若當然要誇的。

  賈政歪著腦袋看著妻子,您這是誇人嗎?你們村這麼誇人啊?

  果然幾天後,名次出來了,皇帝也沒太離譜,給了賈政第三名,於是代善『一門兩進士,子婿同探花』,羨煞旁人。

  賈敏對於殿試的事,還真不知道,還真的挺關心哥哥的排位賽的,之前林海跟她說了,不出意外,二榜進士是絕對跑不掉的,讓她不要擔心。但還是親兄妹,哥哥好了,當妹妹的在婆家才有依靠不是。結果消息傳來,她正在林母的上房陪林母玩葉子牌,結果聽到說是哥哥也中了探花,賈敏和艾若一樣,不是驚喜,是驚嚇。

  「沒看錯?大爺在家嗎?請大爺過來一趟。」賈敏若不是受的家教好,此時就要揉耳朵了,也不指著下人了,直接問林海在哪。林海中舉不久就死了爹,於是回家守孝,守孝期滿,聖人給了翰林院編修的職位,活不重,林海沒事就回家陪伴母親,他也知道,母親現在能這樣,是因為心情不錯,賈敏伺候的好,但身體卻並沒有好轉,只是沒再惡化罷了,挨一天是一天。所以賈敏直接問他在家不,問他比較快。

  林海倒是很聽話,一下子就過來了,他也接到了消息,看到賈敏,拱手笑道。

  「給太太道喜了!」

  「真的嗎?我二哥怎麼可能中探花?他才讀幾天書!」賈敏對著丈夫和婆婆還真一點沒客氣。

  林海噴笑,而林母也掩口而笑,越發對賈敏的心直口快歡喜不已。

  林海接到信時,也覺得有點興趣索然,賈政他是很熟悉的,他也挺欣賞他的,很誠懇,很用功,天賦上欠缺一點,但肯將勤補拙,不失為棟樑之才。可是他跟自己一樣,考上探花,這就讓他有點難受了。就好像自己一下子,就跟賈政一個起跑線了,於是自己這個探花也變得不值錢了,這怎麼能讓他舒服得起來?現在好了,妻子替他把心裡的話給說了,他頓時覺得妻子真是可愛極了。

  可是舒服完了,該說的還得說,總不能讓妻子覺得自己妒忌了吧!清清嗓子,想了想,找不到話說,因為真沒話可說。

  「叫我說,你也想多了。聖人豈是好哄騙的?殿試那麼多雙眼睛看著,你二哥縱是想作弊,其它人的眼睛裡豈能容沙子?」林母出來救了兒子。

  林海忙把殿試種種一說,抹了一下汗珠,也是,那天其實他就隱隱感覺到,只怕賈政要出黑馬了,現在果不其然,也許賈政的文章不是頂好,可是性格上,正是聖人所喜歡的,不然此次參考朝中親貴子弟眾多,也沒見老聖人對誰青眼有加。他雖然與代善好,但也不至於給代善這麼大的人情不是。

  賈敏也是代善身邊長大的,又是惟一的女兒,其實代善對女兒的關注遠比兒子多,說話也順便,她聽到林海說,賈政寫卷用了顏體,還啊了一聲。林海說完了,賈敏倒是明白了。

  「你們家兄妹都習柳體啊!」林母是看過賈敏的字的,正宗的柳體,而非時下流行的閨閣體。

  「聖人自幼習的就是柳體,說柳體飄逸,俊雅。但先皇卻覺得顏體大氣,規矩。為官者,切不可不腳踏實地,規矩二字是要牢記於心的。所以聖人繼位之後,繼續推行顏體,但私下,與我父親往來,都以柳體示之。所以我們兄妹三人自幼就請名師研習柳體,二哥的字優其好,據父親說,與聖人的字都有三分氣韻相同。此次,二哥舍柳而就顏,倒是出乎我的意外。」室內本就只有他們婆媳夫婦三人,賈敏說話也隨意得多。

  「你二哥知道嗎?」林海從來沒聽過這些,才想起來,代善除了是聖人信任的臣子,更重要的是,他們是髮小,代善幼年時,與聖人一起讀書的。自己真是笨啊,怎麼把這個忘記了,榮國公在此時也許沒落了,但是,從小與聖人一起長大的情誼是超越一切的。

  「不,父親從不跟他們說這些,怕他們出去亂說,只是讓他們好好習字。想來二哥是真的實在,於是沒想到父親的良苦用心吧!」賈敏輕歎了一聲,「倒錯有錯著,二哥性子迂腐,倒真的像他說的話。」

  林海笑了,覺得岳父的聰明才智竟然都沒傳給子女,真真的替他可惜起來。

  「你要不收拾一下,該去給你二哥賀喜了,這才是真的可喜可賀,也順便幫你二嫂招呼一下客人。」林海提醒了賈敏一下。

  賈敏忙跳了起來:「娘,我先去換衣裳了,您正好歇一會。」

  「去吧,對了,人家送來的好藥也給你父親帶點去,不是說他最近身子骨也不好嗎?」

  「不用,我二嫂伺候得好著呢!」賈敏擺手,提裙趕緊出去了,林母和林海對視了一眼。

  「你父親看來當初給你訂親,真的是用心良苦。」

  「是!只是兒子迂腐了。」林海笑了笑。

  「不管如何,你是他的女婿,人家總會高看一眼的。況且,政哥兒也入了翰林院,你們舅婿同探花,倒也是一番佳話。」林母腦子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想得不比林海淺。

  林海點頭,倒也沒覺得有什麼不舒服的了。之前覺得自己探花不值錢了,現在倒是覺得,此時提到賈政,就得再提提前任探花郎的自己,自己家裡人丁單薄,真的入了官場,才知道什麼叫雙拳難敵四腿,現在賈政也入了聖人的眼,以後,他再也不是單打獨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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