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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2-4 10:47 PM

leidewen -【艾若的紅樓生活】《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2-2 12:39 AM 編輯

【書名】:艾若的紅樓生活

【作者】:leidewen

【內容簡介】:     

  一朝穿越,誤闖幻境——

  大觀園未建,曹雪芹著書未成,紅樓還沒有成型,作為命中註定「懷玉」之人,我是應該走出寧榮,活出自己的一片天地,還是應該留在這大宅門內,等待即將到來的命運?

  明知大廈將傾,我是在逆境中掙扎一條生路,還是在榮華中頹廢等待死亡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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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2-4 10:47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9-5 12:11 AM 編輯

1 開頭

      艾若只覺得很疼,她中了彈,政府軍與叛軍又發生了小規模的衝突。她所在的無國界醫生組織的小分隊,趕過去救人。就算叛軍與政府軍與他們是有協議的,但是古話也說了,刀劍無眼,而艾若就是那倒楣的,不知道哪跑出一顆流彈,正好打中了她。

  敢來當無國界醫生,艾若就是那不怕死的。曾經無數次的想過自殺,想與天上的親人團聚。現在終於實現了。至少,按天主教義來說,她不是自殺,她死得其所。她死後,就能上天堂,與她的丈夫、女兒在一起了。

    「二奶奶,就快生出來了,再使一把勁。」邊上一個陌生的聲音。

    艾若本覺得心裏一片清涼,默默的等待著蒙主招喚的那刻。耳邊卻傳了這樣的聲音,生生的把她給嚇醒了。努力的睜開眼。竟看到一個古裝四十上下的婦人對她說著什麼,她驚恐之下,突然感覺下腹下墜,這是生孩子的感覺,她當初生女兒也是順產,她對這種感覺很熟悉。

    本就是婦產科專科大夫的她,本能的調均了呼吸,配合的陣痛頻率,咬緊牙關,猛的一使勁,下面一陣劇痛,但肚子卻一松。終於,她聽到了嬰兒的哭聲。她聽到產房內一片歡呼聲,還有各種各樣的聲音,但與她無關了,她再次暈了過去。暈前還在思索,為什麼她在這兒?

    夢中她看到了很多東西,華美的亭園,她如旁觀者,看到一個清秀的少女,悠然的過著自已的悠閒的時光;很快,場景變成了那少女出門做客,一個豔麗女孩對她的白眼;十裏紅妝,她看到了少女滿心的期待與惶恐;而揭開蓋頭,一個英俊的少年站在她的面前,少女的心跳與喜悅;還未來得及感受新婚的甜蜜,她便又看了曾經給過她白眼的少女不時的出現在她的夢中;還有一個中年婦人,臉看少女時,永遠帶著驕傲的笑容,但是看她時,卻全是挑剔。她無人可述,想與丈夫說時,丈夫拂袖而去。她一個人在空空的大屋,默默飲泣;光影轉換,她遠遠的看著坐在那個中年婦人的身邊,一個很漂亮的小男孩,想走近卻不敢……

    艾若終於再次醒了,全身覺得酸痛,室內還是有股怪味。睜開眼,她注意到,她已經不在產房了。這裏應該是夢裏那個女人的房間了。

    漂亮的明式傢俱,艾若老公是硬木傢俱的發燒友,雖然她們沒那麼多錢來收藏,但是他們常常一塊去看展覽。沒事他們也會上網去收集資料,美其名曰,『愛不必要擁有。』

    因此,她多少也懂了一些。看木料、制式,應該都是蘇造。但上面貼著百寶鈿,又過於富麗了,反而給人的感覺有些四不像,顯得主人不夠品味。

    放開對傢俱的評定,艾若有些恍惚,為什麼會這樣?明明她應該在肯尼亞。而此時的她應該重傷,等待著直升機的救援,但她是婦產科大夫,加入無國界醫生組織之後,她又加修了一門小兒科。但她從醫了這麼多年,什麼傷,會致命她還是知道的。她很清楚,就算直升機來了,她也活不了。

    她哪知道,醒來竟成了一個古代女子。對了,她是誰?夢裏只有畫面卻沒有聲音,自己怎麼會到這兒?輕輕的抬頭想摸摸自已的臉。便馬上引來邊上人的注意。

    「二奶奶,您醒了?」一個十五六歲,看上去有些嬌憨的小丫頭,腦中自然顯出她的名字,吉祥。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她還是決定保持冷靜,一切在不知名的情況下,冷靜是不二法門。

    「水。」艾若小聲說道。就算知道這丫頭的名字,卻也不知道這時哪朝哪代,生怕多說錯多。也不對,至少,從傢俱上看,她所處的就是明之後了。可是從產房老媽子,還有吉祥身上的衣著上看,又有點四不像。既不像明,也不像清,倒有點後世混搭的感覺。

    「是,剛太太讓人拿了些玫瑰露來,讓兌給二奶奶喝呢。說是產後喝這個最好。」吉祥一臉喜色的下去了,很快端上用溫水兌的玫瑰露。放在邊上的小幾上,輕輕的扶起了艾若,在她背後墊上靠枕,再才把玫瑰露水喂給她喝。

    玫瑰花有調經,補血之效,對產後去惡露是有一定的好處。艾若知道古代人極其懂得養身之道,卻不是人人能喝得起這個的,可見她來到的地方倒是貴族之家了。

    「孩子呢?」艾若喝了幾口,去了口中的血腥味,才借著昏黃的燈光看看室內。沒有搖籃,顯然此時沒有讓孩子和母親同屋的規矩。但照說應該不會太遠,怎麼說,剛剛她也痛了一場,總該關心一下,於是想想問道。

    「……」吉祥手微顫了顫,一臉難色。

    「二奶奶醒了嗎?」一個二十左右婦人打扮的女子走了進來。看服色,像是管事的。待走近了,艾若腦中竟然閃現的是『周瑞家的』。艾若覺得有點惡寒了,周瑞家的,不會那麼巧吧?

    吉祥如蒙大赦,馬上欣喜的叫到,「周姐姐來得正好,二奶奶正問姑娘呢。」

    「沒規矩,仔細別灑了二奶奶一身。」周瑞家的瞪了了她一眼,接過了茶碗,轉頭對艾若笑道,「姑娘福氣大,生在大年初一,老爺、太太高興得什麼似的,說必是有來歷的。那補品流水似的賞過來。對大姐兒,更是歡喜得不得了,生怕奴婢們伺候不好,太太親自帶回去了。二奶奶盡可放心,改明兒出了月子,去太太屋裏就能看到姐兒,必是白白胖胖的。」

    艾若好歹也是奔四的人了,什麼話還是聽得出來的,看說得熱鬧,其實就一個意思,她本尊的婆婆,把她剛生的女兒給抱走了。這年頭,當媳婦的還真的沒人權了。婆婆想抱就抱,根本就不問媳婦同不同意。弄得還像施了恩一般,好大的氣派。

    艾若心裏冷笑了一聲,她在二十一世紀的婆婆人特別好,心裏再喜歡孫女,卻從來不提讓孫女過去住住的話,就算來看孫女,也要先給她打電話,方便了,她再來。反而讓艾若常常覺得不好意思,週末自動自覺的帶著孩子回公婆家給老人看。

    這世道,本就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她頂了本尊的身子,又不能自殺再死一道,總該為自已將來考慮一下,這麼被婆婆欺壓著,本尊樂不樂意她不知道,她反正不樂意的。

    大年初一生姑娘,邊上還有一個周瑞家的,艾若覺得自已已經很明白自已現在的本尊是誰了。但她還是心有不甘,她不至於這麼倒楣吧?

    周瑞家的看看艾若的臉,揮揮手,吉祥默默的退了出去。周瑞家的看門簾子放下了,才放下碗,輕輕的握住了艾若的手,壓低了聲音說道,「二奶奶,還在月子裏呢。」

    艾若看了她一眼,也不管面前這位的潛臺詞是什麼意思,她現在急需的,就是時間。她需要靜下心來想想,這一切是怎麼回事。沉著臉,自己側頭拿了碗,一口把玫瑰露喝了,拉開大枕,自己面對牆壁閉上了眼。

    她感受到周瑞家的起身,但卻聽不到腳步聲,過了一會,才感受簾子掀開透進來的風。不能不說,他們走路是受過訓練的,不能帶風,不能有聲,就算是這時全是軟布底子,若想完全一點聲音都不發,其實還是有難度的。果然就是書中所寫的大家子的規矩。

    閉上眼,由著腦子放空,一會出現丈夫和絢的笑容,一會出現女兒撲來叫媽媽的樣子。

    艾若生長在一個很幸福的中產之家,從小備受父母的寵愛,生性樂觀積極。大學認識了同校的學長,畢業就結婚。一塊在醫院從住院醫師做起,等生活穩定了,她生了一個很漂亮的女兒,夫婦愛若掌上明珠,她好像想到女兒都能笑出聲來。

    醫院派她去參加一個學術會議,丈夫便說正好他最近也沒有大事,就乾脆帶女兒去度假,等她開完會再去跟他們匯合。行程安排得非常好,艾若開開心心的去開會,丈夫也帶著女兒第一次去了那個度假聖地。

    結果飛機失事了,丈夫和女兒再也沒回來。她接到消息整個的傻眼了,她完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一直責怪自己,她不該讓他們去,若不是讓他們去,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她也怪自己,為什麼不推了學術會議,如果跟他們在一起,至少他們能在一起。

    那半年裏,她的精神整個的崩潰了,沒法上班,沒法說話,在家裏對著老公和孩子的相片,痛哭流泣。最後她和老公共同的朋友把她拉出了家門,替她約了心理醫生。帶她去教堂。

    牧師告訴她,她不能自殺,因為這樣,她就無法進入天堂,無法與丈夫女兒團聚。反而會墮入地獄,讓丈夫女兒為她掛心。心理醫師的話反而不如牧師這句更打動她,她一下子就清醒了,她不能自殺,她得活著,等待著與他們團聚的一天。

    又是半年,她終於回去上班了。朋友遞給了她一張無國界醫生的申請表。她考慮了兩天,終於決定跟朋友一塊去,至少,那裏真的有很多人需要他們。

    幾年的無國界醫生經歷,讓她真的體會到,她所經歷的,對於這裏的人來說,其實每天都在發生著。甚至於,他們不知道下一刻,他們是不是還活在這個世界上。慢慢的她開始釋懷,老公、女兒在天上看著她呢!他們希望她活著,他們希望她別放棄。

    她知道她不能放棄,可是當子彈打到她時,她看到傷口,她真的笑了,她沒有放棄,只是碰巧了,但她是不是真的可以去找他們了?為什麼不讓她去找他們?明明她也遇到了意外?為什麼讓她到這個冷漠無比的地方?

    想到丈夫和女兒的笑臉,她捨不得忘記,原本明明很幸福的,為什麼結束了?丈夫和女兒的意外,她慢慢的在釋懷,她每每再想起他們不再是淚流滿面,她開始小心翼翼的一點點的打開,心裏珍藏的每一份回憶,就像餓極了的人,得了一小塊糖,卻捨不得一口吞下,只會不時的拿出來看一眼,很長時間才會輕輕的舔上一舔,享受片刻的甜蜜,以備支持更久。

    而剛剛,從她剛剛的夢裏,她就能感受到她身體的本尊的不快樂,她有丈夫和孩子,可她卻很孤獨、很冷、過得很無助。所以剛剛生產時,她放棄了,她放棄了自己的生命,也想放棄孩子的命。其實她應該早就知道,她生了也沒用,因為根本就輪不上自己抱孩子?一個連本尊都待不下去的地方,憑什麼讓她來?

    現在她到了這個地方,成了另一個人的妻子,剛剛生了一個女兒,卻連一眼也沒看過,就被抱走了。連生氣才表情都不能做,上天是要懲罰她嗎?淚無聲的滑下,浸入了枕頭裏。



2 環境

    艾若生完孩子,她就沒見過名義上的老公進來看過她。也沒人跟她提,那個孩子怎麼樣了。更不要說,抱來給她看看的話了。

    這時代,女人做月子的房間,男人都不能進。怕什麼誰也說不清,若是以前的艾若呢會笑著說,那是保護女人的,因為做月子,不能洗澡不能洗頭,污濁濁的,讓丈夫看到了,不失寵才怪。

    可她已經不是那個幸福時開朗的艾若了,此時的她只會想,男人可鄙。想想夢中那個男人,更是從心裏的厭惡。她這些天依然在做夢,從開頭的無聲的影畫,到現在有聲音有故事了。

    她也無奈的再次確認,她到了一本書裏。還是一本著名的書裏。

    想想又覺得有了一定的必然性,在肯尼亞,電力都是自已發的,網路更是奢侈品了,他們只有衛星通迅設備,以備與總部聯絡之用。那麼無事時,她們能做什麼?自然是看書。

    除了她的專業書之外,她惟一帶過去的閒書,就是一套脂胭齋版的《紅樓夢》。誰讓這本書比較經看呢?每次看都能帶著她新的想法。因緣即會,她的魂魄就進入了她的書中也不一定。

    而她穿越的人不用說也知道了,大年初一生了女兒的還能有誰?自然是那個面慈心狠的王夫人了。只不過,現在她還只是榮國府裏的二奶奶,榮府的賈代善還沒死,而賈母史老太君現在不過還是太太罷了。

    所以這些日子,除了嫂子張氏,小姑子賈敏來看過一眼之外,她就沒見過別人。當然,史氏也會打發人過來看,表明她有多關心這個媳婦。

    不過,艾若是讀了N遍紅樓的主,她比此時的任何人都知道,這一切都是假像。

    《紅樓夢》之所以受人推崇,其實這是一本世情書。每個人在裏面看到的東西,其實就是一面鏡子,看到的是自已。

    少女時的艾若看到了的寶黛之間的愛情;婚後看到的,就是全種各樣的關係了;等到她失去了丈夫,女兒之後,看到的就全是人性之惡。

    賈母之惡在於她所謂的平衡之術;賈赦之惡在於無知;賈政之惡在於偽君子……

    書中每一個人都有自已的惡,只不過,在所謂的善的光環之下,看似書裏抨擊的是世道,而卻不曾想,人之惡才是賈府幻滅的根本。

    而整個賈府共通的一點,就是這裏每一個人都自私透頂,包括自已所處的本尊王氏。她一直在抱怨著不公,其實她何嘗又是什麼好人?不過也是,她若真的是好人,早被這家人生吞活剝了,還能堅持到現在?

    做月子,讓艾若有大把的時間來思索。她還是不能自殺,她真的自殺了,她就不能去天堂與丈夫、女兒團聚了。她得活得好好的,堅持下去。

    但怎麼活?王氏不是寡婦,她還有個渣老公,不過也無所謂,他們之間根本就沒什麼感情,至少賈政那個偽君子對王氏,是沒有感情的。他如有可能,寧可永遠的在偏廈的姨娘房裏才好。

    王氏會生氣、會淒苦。但艾若卻不同,反而覺得這樣更好,至少不用應酬了。只要找對理由,她就可能永遠和他客客氣氣下去。

    王氏還有兩個孩子,長子賈珠,聽說是個好的,卻被賈母帶在身邊養著。現在女兒也帶去了,以示對二房的看重。為什麼不帶長房的?長房現在也有兒子。

    想想賈母后期的所作所為,其實說白了,這也是她的平衡之道。

    人都說賈母偏心,所以對大房不理不睬,還對外說老大昏潰無用,老大媳婦上不得臺面,不得已,才讓二房居中管家。但是艾若多年看來,這不過是她對兩個兒子、媳婦的平衡之道。

    賈赦是長子,將來是要襲爵的,於是長媳也是代善親自選定的文臣清流張家的嫡出小姐。賈家軍功入朝,所謂的四王八公也都是這麼起的家,說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其實誰都明白,榮耀是可以共用的,但是真的有事,人家先自保了,管你是誰。

    所以不能不說,代善是賈家少有的明白人,長子雖然平庸了一些,但是有岳家的提點,將來就算老爺子不在了,日子也能好過些。賈赦日子好過了,不就代表了整個榮國府的日子好過。但計畫哪有變化快?他哪能想到自已娶了個敗家老婆,惟一靠譜的兒媳婦又早死。於是一切白搭!

    張氏出身清貴,從小受的是嚴格的貴女教育。賈家史氏的那點小斤兩在張氏看來,就真的看不下去。但那到底是婆婆,她還真沒什麼辦法。過門幫著管家,即使是史氏抓權,但她還不敢不分權。分了權,張氏自然就和史氏對上了。

    張氏倒沒什麼,但史氏能樂意?自然看張氏哪哪的不順眼,繼而又覺得,一直不很親近自已的長子,可能更聽媳婦的話。

    現在為了打壓大房,她才特意表現出對二房的喜愛之情,讓張氏和賈赦礙眼。順便沒事在代善面前上上大房的眼藥,讓代善久而久之對大房失望,這樣史氏才有生存的空間不是。

    怎麼打壓?自然從第三代開始,張氏生長子賈瑚時,也傷了身子,好幾年不開懷,賈赦對張氏還挺有感情,對於屋裏人,也沒多大的興趣,所以大房也就一個嫡長子。

    代善原本很開心有了嫡出的第三代,但很快,王氏也生了賈珠。史氏馬上就把賈珠抱到自已屋裏養著,天天跟代善說賈珠有多聰明、多可愛、多孝順。放在屋裏養的,跟沒放到屋裏養的能一樣嗎?代善慢慢的在情感上就慢慢的向二房傾斜了。

    所以說張氏管家、當妻子、當母親都是不錯。但是,在宅鬥上,她輸的不止一個段位了。大房很快就被賈府裏的人邊緣化了。於是人人都是二爺性子方正,二爺肯念書,二爺……誰也不提大爺了,大爺其實什麼也沒做,就在史氏的操作之下,啥也不是了。張氏倒是想做點什麼補救,不過,她和老狐狸的史氏鬥,怎麼可能。

    等以後,張氏死了,再進一個傻傻的邢氏,於是賈母的戲就好唱了。也就王氏是個蠢的,受賈母的擺佈。不過再想想,王氏不過是被她不該有的欲望,遮住了眼睛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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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2-4 10:47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9-5 12:20 AM 編輯

3 厲害的媽

    想到這兒,艾若都替張氏歎了一口氣,她其實沒鬥過,她也懶得鬥,榮國府有什麼可爭的。除了爵位還有什麼?

    也就史氏當回事,對了,她養的那兩個廢物點心,也當一回事。在艾若看來,她更欣賞林則徐說的,『子孫若如我,要錢幹什麼?子孫不如我,留錢做什麼?』

    她和老公出身其實都不錯,都是中產之家,父母、公婆都只有一個孩子,家裏也都是有積蓄的。他們都很希望能幫到他們小倆口。但因為本著這種想法,他們夫婦都是靠自已,一步步的努力上進,從沒想過靠著父母得到什麼。

    他們堅信一點,沒本事的,才會整天想著靠父母。所以在艾若看來,賈赦兄弟就都屬於廢物點心的傑出代表,不存在誰比誰更好的問題。只能說,史氏的種不好。

    看看第三代,賈璉就不錯,處事練達,花心在這個時代也不算是錯,心腸沒那差。不過在賈家的打壓之下,沒有出頭之日罷了;而所謂的賈珠是好的,書中著墨太少,如果說能讀點書,就算是好的,這要求是不是太低了?再說賈家的希望,寶玉!

    整個的廢物點心中的廢物點心。再想想,只能說史氏的教育出了問題,她好像生怕子孫成器了,成了器,她就控制不住了,於是最好都不成器,就在她身邊靠著她活著,那才是她想要的。

    想到這兒,艾若就不得不為自已想想了,賈珠和剛生的元春名義上可是自已的孩子,真的讓賈母養成廢物點心,她怎麼辦?

    誰知道她要在這本書裏待多久?萬一真的是一輩子,她總不能真的看著賈家倒了,自已跟著倒楣吧?誰沒一點趨吉避凶的本能。所以為了自已能活得舒坦的到死那一天,她也得把王氏的兩個孩子救回來。救他們等於救自已。

    她可沒打算把寶玉生出來的,她也不能現在說跟賈政離婚,也不知道這時有沒有離婚一說。真的能離,那倒是簡單了。直接帶著王氏的嫁妝走,娘家都不回,直接去陪嫁的莊子裏。以後安安靜靜的過日子,榮國府的一切,關她屁事。所以現在,她就得想辦法讓賈母有點事做,把孩子先搶回來。你廢物全家,是你的事。我將來的依靠,不能讓你養廢了。這是大原則。

    有了目標,她也就有了主心骨,開始積極的想輒了。機會總是給有準備的人的,比如賈母看來,很有來歷的元春,洗三儀式就很隆重的就開始了。

    所以艾若也終於看到了著名的元春,賈家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不過抱在艾若的懷裏,她好像看到了自已女兒剛出生時的樣子,也是這樣乖乖的閉著眼睛吐泡泡,輕輕點點她的小嘴,她還會叭嘰一下粉色的小嘴。

    一時間,艾若熱淚盈眶,難不成是上天可憐她,於是還她一個女兒?想到最終元春的命運,此時艾若就不是為了找依靠了,而是真的開始把懷中這個小人兒當成了女兒。現在讓她把女兒送出去支持這一家子,養一屋子的廢物點心,她還真沒這高風亮節。

    洗三,無論在哪朝哪代,都是件挺隆重的事。王氏嫁進賈家,進門沒多久就生了長子。現在又在大年初一這麼好的日子生了女兒。可是說,她算是很有福氣了,這麼隆重的洗三,至少在外人看來,賈家對王氏還是寵愛有加的。

    作為外祖家的,王老太太,王子勝太太,王子騰太太都來了。大家看著小元春添了盆,洗了澡,當然也要坐成一團說說話,表達一下歡暢的心情。

    不過總有礙眼的出來,比如元春的奶娘。不過也真不能怪她,洗完了,小主角就得下去,不能礙著大人們的聊天不是。但這時,元春才剛剛回到艾若的手中。

    奶娘一伸手,艾若抱在懷裏就不停的流淚。元春也跟著哭,剛剛洗三,又是泡水,又是打屁股,不哭就怪了。王家老太太又不傻,看女兒哭成這樣,自然不舒服了。

    「月子裏呢,哭什麼?仔細落下病根。」邊說邊還瞟了一眼史氏,心裏有些疑惑,好好的怎麼就哭成這樣?看看洗三的排場,還有史氏那老貨的笑臉,也不像是不滿意生了女兒的樣子啊?

    賈母史氏看這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了,當然知道這是啥意思了。老二家的平時看著木頭一般,現在竟然當著娘家的面玩這麼一手,就是說她這個當婆婆的不慈?

    要知道,這屋裏可坐著不僅是王家人,還有賈母的娘家史家的親戚,和親近的幾家老親,這讓史氏怎麼下臺。心裏暗恨,卻面上不顯,笑著擺擺手。

    「到底是親生的,前老二家的生得艱難,孩子生下來,她人就暈了過去。我看也不是辦法,就先抱到我屋裏去了,現在看老二家的這麼捨不得,來人,把大姐兒的東西移到二奶奶屋來。」

    「看老親家說的,誰人不知您最是體恤媳婦的,生怕她年輕,不會帶孩子。我們珠兒一生下來,您不也抱去了嗎?對了,珠兒呢?怎麼妹妹洗三都看不到他?」王老太太也不是慫人,笑著接了一句。她和賈母也是同一排的老人了,不過王老爺子去了,於是她被叫一聲老太太。但賈史王薛好歹並稱金陵四大家族,王老太太可從來就沒覺得賈母,比她高貴。說話從來不會客氣的。

    之前抱走賈珠,王氏就跟老娘偷偷的哭過一回,王老太太想想,婆婆想抱孫子在身邊養,也是大家慣長的做法,讓她忍了。現在好了,連外孫女兒一落草就又被抱走了,王老太能忍賈母就怪了,真當我們娘家沒人啊?

    王老太太這話一說,大家自是明白,不怪王氏抱著孩子不撒手了。之前好容易生個兒子,被婆婆抱走了,現在又生了一個,還是抱走,她合著親娘連邊都沾不上,能舒坦嗎?

    一時間,看史氏的眼光都不同了,大家都是從當媳婦時過來的,在座的還有正在當媳婦的。就算是當了婆婆,抱個孫子在邊上玩,也是有的,至於全抱走嗎?還是一落地就抱走!大家共同的心聲是,『您至於嗎?』

    「老爺最是疼愛珠哥兒,之前還說要親自教他讀書呢。現在只怕是跟著老爺在前頭吧!」史氏暗恨,卻又不能發火,輕描淡寫的說道。表明,珠兒的事與她無關,是老爺子要親自教養。

    「那是,我們王家的外孫自然不會差到哪去,不過也沒聽說珠兒是神童,兩歲就要讀書?不是我說親家,讀書固然重要,身子骨也重要。您說是吧?」王老太冷冷的一笑,雖說嫁了女兒給賈家,不過王老太實在不怎麼看得上史氏。若不是金陵四家老早就定下互為姻親的政策,王老太怎麼會把嫡女嫁給他們家不能頂門立戶的次子。她們王家又不缺什麼,自家嫡女嫁到哪家不得是長子嫡孫。

    說完了,坐在艾若的身邊,逗逗已經不哭的元春,「還是親娘好吧,看我們元兒笑得多漂亮啊!」



4 渣男

    史氏臉終於黑了,艾若心裏暗笑,果然還是親娘比較靠得住,直接把婆婆拍岸上了。看看自已一言不發,就把女兒的教養權奪回來了,順便黑了婆婆一把,很值。

    大奶奶張氏看情況不對,趕緊出來滅火,請大家出去上席。

    史氏這才堆出笑容,請大家出去,但任誰也看得出,史氏此時氣得不輕。連帶著,跟在史氏身後的賈敏也是怒容滿面。

    不過這跟艾若有什麼關係?您的私房我懶得要,您的爵位我也不稀罕,您還能把我怎麼著?有本事讓您兒子休了我?古代的七出之條她也是知道的,本尊再怎麼著,也是金陵四大家之一的王家嫡女,又生了一兒一女。賈家敢休,她巴不得,不過看你們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王老太太出去之前,還是瞪了艾若一眼,一個眼神就已經說明了很多東西。艾若知道,王老太是在怪她衝動了。這個時代,婆婆想整兒媳婦那是分分鐘,不過艾若想通了很多事,史氏那些小把戲也就不夠看了,連王老太都不怕,自已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專業人氏還會怕?更何況,她這些年,紅樓可是讀得爛熟的。

    對艾若來說,她老公孩子死後,很多事,她都跟以前不同了。比如之前的她會以人為善。對她來說,她很幸福,她總是用善意的眼睛,看著外面的世界。可是等這世上只有她自己時,她原本小時候是非分明、火辣的性子就顯出來了。

    比如在肯尼亞,那些婦女、兒童對她好,信任她,她就還他們信任與關愛;可是到了賈家,你做初一,我就能做十五,你們又不是我什麼人,我怕誰啊?正是這種心態,讓艾若無比的輕鬆自在。

    果然,當天晚上,艾若抱著女兒玩時,賈政同學沖了進來,疾言厲色的把艾若大罵一通。中心思想就是她不識抬舉,太太幫著她帶了孩子,竟還沒落上好,讓她當著那麼多人的面,丟了臉面。於是一頂不孝的帽子,一下子就扣到了艾若的頭上。

    「來人啊!」艾若才懶得理這人。

    這些天她在做月子,邊上的人也稟承之前王氏交待的,對這位二爺的一言一行,進行著嚴密的監控。比如王氏生孩子時,二爺說是年夜飯吃醉了,在周姨娘的屋裏歇了。所以王氏生孩子時,賈政這個渣男抱著小老婆呢。而這幾天,二爺繼續的在周姨娘那兒,連問問都沒問過二奶奶和大姐兒……

    艾若其實根本就不想聽,聽著也膩味。老婆要死要活的在生孩子,他躲在小老婆那兒享清福,這也配叫男人。比起來,連老大賈赦都不如,人家現在還知道尊重嫡妻。這位就是典型的寵妾滅妻了。

    當然,這也沒什麼,最大的問題是,在艾若看來,這不但是渣,而是蠢。他不顧老婆其實是小事,可是不顧名聲就是大事了。

    書裏不是說賈政是最最愛惜羽毛的一個人嗎?合著他以為,他在家裏的這些事,外頭都不知道不成?賈家有不是大嘴巴的奴才嗎?

    周瑞家的在外面聽到艾若的叫聲,硬著頭皮進來了。二爺每次吵完了,二奶奶就哭。順便狡辯幾句,找自已出來做證人。讓他們這些下人,都混不下去了。若是二爺吃二奶奶這套也就罷了,問題是,二爺剛剛才從榮禧堂過來,怎麼會聽二奶奶的狡辯?

    可是她是二奶奶的陪房,自然要幫著二奶奶,可是二奶奶嫁給了二爺,好壞,也是二爺的人了。真的有事時,二奶奶能捨了二爺,就他們?用腳指甲想也不可能了。知道歸知道,但面子情總得顧顧。周瑞家的哪里知道,她的二奶奶換芯了。此時忠僕與假丈夫比,她一定選忠僕。

    「去問問老爺、太太睡了沒。如果沒睡,我就去請安、賠罪。」艾若很淡定的吩咐道,連眼角都沒給賈政一個。

    她白天就知道,這事不會善了,就等著賈政進來呢。果然賈母還真沒給她的腦子長臉,連夜都沒過,就跟賈政上了眼藥。也成,大家一塊死磕到底吧,真過了夜,效果反而沒這麼好了。

    艾若本來灰暗的心,終於有了一點亮色,果然人生是要有歷練的,看多了好人,多見見壞人,也不錯。她在肯尼亞做了好幾年的天使了,現在她也該學學達摩,除魔衛道。

    「二奶奶!」周瑞家的想哭了,二奶奶什麼時候這麼衝動了?白天為了大姐兒,已經把太太得罪了,現在這麼衝動對她有什麼好處?真的會不容于賈家的。一個不容于婆家的媳婦,把孩子要回來了,又能怎麼著。

    「還不快去,叫人進來伺候我更衣。」艾若輕輕的放下元春,直接起身叫外面的人進來。雖然生產三天身子還是有點虛,但她是婦產科大夫,她知道,產後其實要適量的運動,好促進新陳代謝。

    她這幾天,白天趁沒人時,有伸伸胳膊,動動腿,還真不是那軟弱無力的主。而今天之前,史氏為了表達她是好婆婆的樣子,倒是賞下不少好東西,她挑挑撿撿的讓人弄給她吃了,現在她身上可是充滿了力量。

    賈政其實腦子挺不好使的,聽老婆說要去請罪,他還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剛剛妹妹氣得在榮禧堂裏直嚷嚷,老母垂頭不語,顯是受了大打擊的。媳婦聽話的去賠罪,這是理所當然的。退到外室,由著人給艾若更衣。

    周瑞家的本還想勸勸賈政,讓他勸勸二奶奶別衝動。結果看這樣,她突然靈光一閃,叫人進來幫艾若更衣,自已去了榮禧堂。

    跟著艾若的一等丫頭吉祥、如意也都傻了。賈政蠢,不代表她們也蠢。榮府裏的丫頭,哪一個不是猴精精的。二奶奶在月子裏呢,三天去跪榮禧堂,賈家的臉面算是一次被打到地底,太太、二爺、甚至於賈家的名聲算是完了。

    不過關他們什麼事,他們都是二奶奶的人,就算發賣也輪不上太太、二爺。現在二奶奶反擊了,他們自然只有看好戲的。

    一邊把艾若包得嚴嚴實實的,特別的腿上,特意還給她穿上了皮褲子。想想還特意帶了一個厚厚的墊子,準備給她去跪。

    艾若可不管回話,快快的換了衣服,抱著元春,被人扶著去了榮禧堂,也不進屋,直接就跪院裏了。進去了,下人們怎麼看戲,怎麼能幫她把風聲散出去。演戲演全套,受點風她還經得住。

    周瑞家的先一步來了,正跟史氏說呢,正好代善也在,還沒說完,就聽丫環進來說,二奶奶來了,跪在院裏怎麼也不起來。口稱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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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2-4 10:47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9-24 12:38 AM 編輯

5 以退為進

      史氏挑著兒子去罵王氏,本來心裏挺舒坦的,沒想到王氏會直接過來請罪,還跪在院裏抱著孩子哭。

      寒冬臘月,孩子才三天,不管是產婦還是孩子,這都是在當著老爺的面,控訴她大大的不慈。就算是再心狠的婆婆,也不敢這麼幹,倒真不是心疼媳婦,而是擔不起這責任。一時間臉都綠了。

      可當著代善的面,她真的想發脾氣都沒膽,一口氣堵在胸口,半天說不出話來。主要是她也怕自己一開口,就直接罵人了。她本還想跟代善說說,白天王家老太對自已的不恭敬,順便上上王氏眼藥,再把元春奪回來。現在她是為了榮譽而戰,而不是真的想要孫女了。結果話還沒說出口,王氏來請罪了。現在不是王氏的罪了,而是她的罪。

      「太太最是慈善不過的了,我們奶奶常說命好才給您做媳婦兒。二爺也不知道受了哪位的挑唆,竟說二奶奶不孝,逼得奶奶把大姐兒還給您。天地良心啊,太太您今兒也在,我們奶奶今兒一句話也不曾說過,哪就成了這樣。二奶奶最是心重不過的,受了這樣的冤屈,真的無從辯駁了。」

      周瑞家的多麼精乖的一個人,聽到王氏在院裏不進來,越發的肯定了自己家的二奶奶,只怕是置之死地而後生了。馬上就跟著跪下了,說著也伏地大嚎起來。務必要滿院的人都聽到,發生了什麼事。

      艾若在外面聽著都感動了,周瑞家的紅樓後期名聲實在不怎麼樣,不過對王氏似乎還是挺忠心的。就算忠心不夠,就憑著這份機敏,艾若也決定要用她了。主要是,現在她也不知道能信誰去。

      代善聽了半天,也沒聽出一個所以然來。賈家的男人基本上是一脈相承的,都不管俗務。不然,榮國府裏的子嗣都是史氏生的?他又不是沒妾。由此也看得出,代善其實對史氏是很尊重的。所以剛剛周瑞家的嚎成那樣,他其實也不弄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但是媳婦生產三天,就被兒子罵得過來請罪,這就不是小事了。代善可是榮府裏惟二的兩個明白人之一,還有一個沒權的掌家大媳婦張氏。媳婦一在院裏跪下,裏面周瑞家的一嚎,代善就知道麻煩了。但還是有些納悶,老二呢?平時這兒子不是看著還挺聰明的嗎?怎麼就笨成這樣?一拍桌子,「老二在哪?」

      「老爺,兒子在這兒。」賈政是跟艾若一塊來的,趕緊在院裏答道,裏屋裏的話,他也聽見了,有點摸不著頭腦,總覺得哪里不對,但又沒想明白,聽老爹叫了,趕忙說道。

      「還不快扶你媳婦起來,送回去。派人請太醫過來看看,別落了病根。」代善不能不說是這家惟二的明白人了,當然,這只是針對賈家人來說的明白。

      賈政困惑了,先不忙扶妻子,抱拳說得義正言詞,「王氏忤逆在前,我朝以孝治國,王氏原該向母親請罪的。」

      艾若真的為王氏不值了,這樣的渣男怎麼選的。她開始想,反正現在自已有兒有女了,要不直接找個機會弄死他算了?好像不行,弄死他了,自已就做了惡了,就不能上天堂了。不行,不能為渣男髒了手,還是由他吧,這種人,自有天會收的。

      艾若低頭假哭著,王氏的身子還在月子裏呢。她自己還怕把眼睛哭壞了,沒地配眼鏡去。懷裏的元春也在哭,其實元春剛剛在室內就在哭了,被賈政罵哭的,艾若想到小孩子哭也是運動,也就沒阻止。正好,哭得震天地,在這大年初三寒風四起的夜裏,越發的顯得他們的淒厲。連邊上看的下人們,也都對賈政露出了鄙夷的目光。

    「老爺,天地良心,二奶奶平日少言寡語,對太太更是純孝,二爺哪里聽說二奶奶忤逆啊?這不是逼著二奶奶去死嗎?」周瑞家的倒是越發的膽氣足了,賭咒發誓的哭嚎了起來。

    榮禧堂鬧成這樣,早早就傳得各院都是了,張氏和賈赦夫婦,賈敏都趕了過來。還有各處的下人,都伸著腦袋看著熱鬧。

    「媳婦不孝,自請下堂。」艾若看人也到得差不多了,直接說道。雖然知道,成功的可能性近乎為零,總要試試不是。當然也是給老爺子提個醒,『我都被逼得要下堂了,您快點發話吧!』

    「弟妹!」張氏真是無語了,馬上一瞪眼,盯著看熱鬧的下人們,「眼睛都是喘氣的,還不快扶著二奶奶回屋去。」

    「是,老大家的,請大夫。」代善終於覺得家裏有個明白人了,狠瞪了邊上的史氏一眼。自已剛剛已經說了,讓扶起二奶奶,請大夫,竟然沒一個人聽話。老爺子開始懷疑,這個家怎麼啦?

    況且,大奶奶能想到,為什麼史氏想不到?馬上想到,老二為什麼這麼急吼吼的去罵媳婦,還非說她『忤逆不孝,不敬婆母』。這裏頭沒史氏的影子就是有鬼了。

    代善能繼承賈源榮國公的爵位,還沒遞減承爵,本身就是極聰明、有能力的人。要知道寧府的堂兄代化,代化本人也是極其的能幹,之前還做到了京營節度使。才襲了一個一等將軍。這本身就是很讓人揣摩了。之前,他是相信史氏,所以後宅之事,都托負於她。現在電光閃爍之下,好多事,由不得代善多想想了。

    張氏在外面應了一聲,扯了賈赦一下。賈赦跟張氏關係不錯,對她的暗示很明白,馬上抱拳對裏屋喊道,「老爺,兒子親自去一趟吧,這麼晚了,派個下人也不合適。」

    「嗯!」代善點頭,對大兒子好感度馬上上升。

    「都杵在這兒做什麼?該幹嘛幹嘛去,今兒的事敢亂說亂傳的,全家都攆出去。」大奶奶開始趕人,表明了自已當家人的狠烈,當然聽到代善的耳中,對大房更加有好感了,果然這才是當家奶奶該有氣勢。



6 蠢貨

    人都散了,賈政和賈敏一塊進了屋,代善看了還跪著的周瑞家的一眼,溫聲說道,「你是個好的,回去好好勸勸二奶奶,可不能這麼不把自己的身子當回事。」

    周瑞家的也知道什麼叫見好就收,主子的事不是她們可以摻合的,馬上抹了淚,退了下去。

    其他人看臉色也知道要退出去了,內室也就只有代善夫婦與賈政兄妹了。

    「蠢貨!」代善厭惡的看了一眼,平常還覺得不錯的老二,開口就罵道。

    「老爺……」史氏別看對內宅的手腕不錯,但是,她還真的爭不過老爺子。當初,張氏就是這樣娶進家的,女兒的婚事也是這麼定下來的。老爺子決定的事,史氏沒一樣插得上嘴。若不是老爺子不管內宅之事,史氏才真的一點水都沒得喝的。

    估計這也是後來老爺子死了,她終於沒人管了,自然想把子孫都捏在手心裏,為所欲為的初衷。對一個被壓制得太久的人來說,可不就是給點陽光就可盡的燦爛,完全不管後果如何。

    「你閉嘴!」又沒外人,老爺子真的一點面子,也懶得給她了。盯著老二眼睛都要冒火了,「你書讀到狗肚子裏去了?還沒想到你錯在何處?」

    賈政真的沒想到,看老爹真的生氣了,趕忙跪下,滿口的賠罪,卻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急得汗都下來了。

    他越這樣,代善心就越灰,回頭狠盯了史氏一眼,這就是她天天念叨著的好兒子,合著這兒子,真的長於婦人之手,被教得成傻子一般了。

    他不知道若是傳出去,賈家把還沒出月子的媳婦,逼得在院子裏下跪。賈家的家風、名聲全都掃到地底了。往大點說,賈家的爺們以後都別想在朝上混的,順便也娶不上媳婦了。

    朝上就一句話,內諱不肅。老爺子沒管好老婆、兒子;賈政沒有擔當。古代的官場,其實也不僅僅是古代,其實古今中外,對於家庭其實都挺看重的。一個男人如果家庭都照顧不到,那麼你還能做什麼?再通俗一點就是,『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至於娶不上媳婦,更通俗了,誰家敢把女兒嫁到有惡婆婆的家裏?

    還有就是,賈家的女兒也不用嫁人了。逼得媳婦成這樣的婆婆,能教出什麼樣的女兒?這樣的女兒誰家敢娶?所以不要小看一件小事,有時,壓垮駱駝的,往往是最後一根稻草。

    所以艾若在這件事上,其實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會帶來的深遠的影響。老爺子已經想到了,卻不曾想,大媳婦已經大聲說了,不能露出一個字,不然全家攆出去的話。結果老二竟然還是聽不懂,這不是蠢是什麼?老爺子心不灰就怪了。

    對一個心灰的人來說,還有什麼可說的,於是看著猛流汗的賈政,代善倒是氣樂了。冷笑著搖搖頭,拂袖而去,連說都懶得說了。出門前,直接在門口傳令,珠哥兒送回二房由王氏照管,老爺子自已移居梨香院。

    賈敏剛剛本想替哥哥在父親面前說點什麼,畢竟,在家裏,她是惟一的女兒,又是老小,老爺子對她從來就寬和得多。但剛剛,看父親的樣子,話到嘴邊都說不出來了。

    她從小到大,真沒見父親給母親這麼沒臉過。連解釋都不聽,直接就走了,還把珠兒抱走了,算是生生的把母親在這家裏的地位踩在了腳下,真是又急又氣。

    等父親走了,賈敏急急的對賈政說道,「二哥,怎麼搞成這樣,你做什麼了?看把太太帶累得。」

    以賈敏看來,她是一點錯也沒有的,有錯自然是別人的。她不過是跟二哥埋怨一下,二哥怎麼這麼蠢,把事情辦成這樣?她一點也沒想起來,若不是剛剛她對賈政說那些話,賈政怎麼回去找艾若的麻煩,若不是找艾若的麻煩,艾若怎麼會用以退為進這招?

    史氏低頭想著,卻也沒代善想得那麼通透。她只想到,萬一傳回親家耳裏,只怕又是事了。心裏對艾若更恨了一重,之前只覺得大媳婦礙眼,沒想到,一聲不吭的老二家的才是不叫的狗,一咬就入骨三分。不聲不響的,就把自已身邊的孫子、孫女奪了回去,還讓自已在老爺面前弄得這麼沒臉。那口怨氣,真是怎麼都吞不下。

    不過,她腦子也明白,現在老二家的,算是鬧到老爺子眼前。自己想再找她的麻煩,還真不容易。直接就成打擊報復,做實了自己惡婆婆的名聲。想想又鬱悶了,以前怎麼沒看出,這是毒婦呢?

    賈政還跪著呢,剛剛老爹拂袖而去,老娘沒叫起,他還真不敢起來,被妹妹數落了,他也沒想起自己錯在哪了。一切不是很正常嗎?為什麼父親那麼生氣?

    「行了,你快扶你二哥起來。想是老二家的,怕我不周到。去把珠兒送到二房去,二奶奶身子還弱,你們經心些,莫要慢待了珠兒。」賈母也不是省油的燈,終於開口了。

    「太太!」賈政又跪下了,淚流滿面啊。心中更恨王氏了,覺得自己不孝,娶了那樣的攪家精,害得母親在父親面前沒臉,還要送回孩子,想想賈政都覺得對不起母親了。

    進來的賴嬤嬤可不像賈政那麼蠢,直接頭皮麻了一下,太太真狠啊!這下子,二爺和二奶奶算是走到頭了,這兩口子以後還怎麼往下過?

    再看看邊上的賈敏,也是滿是怒容。賴嬤嬤又打了一個寒顫,不由得為二奶奶擔心了。太太、二爺、姑娘都得罪了,這以後日子怎麼過?不過當下人的,好心只會害死自己,她定定神。

    「太太,珠哥兒睡了……」

    「老爺吩咐的,若遲了,怕是老二家的又亂想。移過去吧!」史氏似乎無可奈何的揮揮手。

    賴嬤嬤也不多說什麼,退了出去,找了妥貼的婆子背著包得緊緊的賈珠,送到二房的小跨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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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2-4 10:47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9-24 12:47 AM 編輯

7 長媳難為

    此時代善還在,就算老爺子之前覺得賈政比賈赦爭氣,但禮法不可廢,二房住在榮府西邊的一個小跨院裏,王氏住正房,而偏廈裏還住著賈政的姨娘,周氏。

    白天剛把元春搬過來,地方本就小。這邊都沒理好,晚上又把睡著的賈珠送過來,擺明瞭也是給二奶奶添堵了。再說了,古時挪屋子哪是那麼好挪的。講究的多了去了,挑吉日吉時,還有先收拾好了屋子,換了東西,再搬。哪能說搬就搬?還是睡著的孩子,在臘月裏在戶外亂走,此時不能不說賈母的狠心了。一直在身邊養著親孫子,說放手就放手,連一眼都沒看過。

    不過賈母對上的是艾若,又不是真的王氏,若是真的王氏,只怕就要哭得肝腸寸斷了。當然,若是王氏也惹不出這些事來。所以賈母對艾若,就是一拳打在棉花裏,一點影響也沒有。艾若也不懂這些規矩,看半夜裏把睡著的孩子抱過來,就算不是親生的也得好好照顧,更何況名義上還是她親生的。

    直接讓人把賈珠放到自己床上,先摸摸有沒有驚著風,又單獨拿床被子把他包緊了,等了一會,看被子暖了,才輕輕的把賈珠身上的那些包裹慢慢的除了,讓他舒服的睡去。

    張氏還在二房呢,怎麼說,她也得等到大夫來,誰讓她是管家的奶奶呢。大夫不來說二奶奶沒事,她就不能離開,不然就是她沒盡到心,弄到後來,說不準就成了全家都欺侮了王氏。

    張氏此時心裏真真的悔死了,覺得是被婆婆害慘了。她不知道,白天王氏那出,已經很著人眼了嗎?只怕外頭已經在傳賈家有個惡婆婆,不許當娘的見孩子。現在倒好,白天洗完三,晚上讓產婦當院罰跪。賈家沒規矩的惡名啊,一次就交待在這兒了。

    張氏覺得真的欲哭無淚了,婆婆、弟媳如何,她真不想管,可是賈赦將來還要做官,她的瑚兒還要進學,還要成親……張氏想想,都有種萬念俱灰之感了。

    心再灰,總得勸兩句,不然不是白來了嗎?結果還沒想好怎麼勸二奶奶,結果榮禧堂派人送來了賈珠。

    張氏此時真想去劈開史氏的腦子,看看裏面裝的什麼了。之前挑著老二逼著媳婦在月子裏去賠罪,本身就是大錯了。現在半夜送孩子,生怕人家不知道你們婆媳,其實就是為了孩子在爭?

    外頭才不會說兒媳不孝,只會說婆婆不慈,想用以退為進這招,逼著媳婦乖乖的,自己再把孩子給她再送回去。估計史氏也是這麼想的,她真的當別人都是傻的?王氏敢這麼鬧騰,怎麼再會把珠兒送回去?愚蠢!

    不過史氏是婆婆,她當媳婦的還真的不能說啥,只能忍著,心裏倒真的越發的看不上賈母了。自己雖說不讓人出去亂傳,但這個止得住嗎?特別是太太那屋的丫頭、婆子,能是自己能管得了的?

    不過已經發生了,她也只能認了,誰讓她已經嫁入賈家了呢?短暫的痛苦之後,張氏振作精神,忙吩咐人去收拾屋子,一邊讓人去庫房拿要用的東西。她現在要做的就是盡力把自己從這件事裏撇清,不能沾上他們雙方任何一邊。

    邊忙,腦子也沒停了亂轉。剛剛在榮禧堂,看王氏抱著孩子哭成那樣,結果老二在邊上卻還說她忤逆的話。張氏當時聽到了,真恨不得給老二兩巴掌。她再不喜歡弟妹,此時卻也覺得,賈政不是東西。把老婆逼成這樣,算什麼男人。

    可是回過頭來一想,老二兩口子,平日裏最愛做的就是裝孝順,踩著他們往上爬。這些年,沒少把他們夫婦往死角上逼。怎麼這回,夫婦反目,也跟婆婆對上了?這不是她平日的風格啊?

    當初她把孩子放到太太那兒,討了太太的歡喜,著了老爺的眼,弄得老爺子看他們大爺,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

    張氏真沒少在背後罵王氏心狠,這麼點孩子都捨得出來。順便鄙視一下他們。他們是二房,老爺子一死,就得分家,出府另過。這麼巴結太太,難不成就想多分點家產?

    可真的分家,也有朝庭律法在的。次子就是次子,分家有規矩,不是婆婆想分多少就分多少的。最多分分婆婆的私房,可是婆婆的私房那麼好拿出來?老二家的真的太不瞭解婆婆了。所以張氏還真的沒想透王氏在做什麼,不知道巴結大嫂,其實反而能為將來謀更大的利益?

    這麼一鬧騰,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費了,王氏不是那種真的為了孩子,能不顧一切的主啊?之前她還覺得王氏目光短淺,也不是很瞧得起她,現在看看又有點看不清了。難不成有什麼別的想法?此時張氏真的滿腦門的官司了。

    她哪能想到,自已壽數不長。而賈母特意給賈赦找了個低門小戶的繼妻回來。然後,老公、孩子全給往廢了養。二房鳩占鵲巢,把大房逼得連站的地方都沒了呢?只能說,一個有腦子的人,永遠無法去想像沒腦子人能做的事。張氏所認定的朝庭法度,在賈母、王家姑侄心裏,屁也不是。

    賈赦請回了府裏常看的太醫,艾若對這家的腦子已經不抱希望了。請太醫?生怕別人不知道府裏發生的事嗎?太醫就算不說,太醫身邊的小廝難不成不會說?

    不知道下人有下人們的管道,她在醫院深有體會,消息最靈通的不是他們這些大夫,而是那些護士們。什麼科有了新聞,第一時間就全院傳開了。弄得她以前沒事就愛跟護士們一塊吃飯,聽聽八卦,人生都變得有追求了。

    到了古代一樣,別看沒網路、電視、報紙,可是人家的八卦事業一點也不蕭條。君不見,榮國府的事,冷子興能跑到江南去告訴賈雨村?換個角度,冷子興能告訴賈雨村,也能告訴別人,他就一個話癆。所以算了,艾若現在覺得明天,王氏的娘家媽,厲害的王老太就得來看她了。



8 賈璉來了

    艾若對自己和元春仔細得很,當然不會讓自已和孩子出一點事。但太醫當然也不會白混,怎麼說本尊的身子也是剛生了孩子,出去吹了風,必要的要開一些驅風寧神的藥的。反正可吃可不吃,吃了沒壞處,不吃也沒關係。

    艾若雖說是西醫,可是在肯尼亞,藥品不能及時補充其實是常態的。他們也得跟當地的巫醫一塊想辦法,有時也會找些草藥的知識。所以每次回國,她也會找些中醫藥的書帶過去,這樣就算沒藥時,她也能找到替代的方案。

    看王太醫的藥方,她其實看不太懂的,她雖然認識一些草藥,但是肯尼亞有的,不代表中國也有。她當時真的只是當藥典在用,並沒有深入的學習。現在想想,為了自己和孩子們,她似乎也得學學中醫了。

    好吧,她又找到穿越之後第二個生活目標了。她要加強業務水準,爭取走向中西醫結合之路了。

    「別費神了,我讓人去抓藥,你好好歇著。」張氏看艾若看藥方,一臉的茫然,拍了她一下,拿過藥方遞給了邊上的小丫頭。王家對女兒的教養,也不過是認得兩個字罷了。拿著藥方,真當她認識啊?張氏真的很累了,真的想快點把這事結束,好回去歇著。

    小丫頭跑到院裏,把藥方遞給了還站在跨院外的賈赦手上,由他派小廝去抓藥。誰讓這裏是二房,賈赦一個大伯子還真不好進弟媳婦的院落,只能在院外等著。

    艾若看看張氏,雖說也知道,她來守著自己不過是面子情,盡當嫂子的義務罷了,但她對張氏還真的沒什麼惡感。主要是書裏對張氏真的沒提兩句,而王氏的記憶裏,張氏其實也不多,最多就是對她能管家,表達出無比的忌妒罷了。

    而王氏最恨的卻不是張氏,反倒是賈敏。賈敏看不上王氏,當初做姑娘時,一塊受邀出去做客。他們同屬金陵四大家,結果賈敏卻偏偏一點臉面也不給她。成了姑嫂,更加看不上了。沒一點該對嫂子的尊重,還沒事挑著賈政回來跟她吵架。所以現在看了王氏的記憶,艾若真的理解,後來黛玉來了榮國府,王氏對黛玉能克制住,也算她修養不錯了。

    艾若看看張氏的臉色,她也是大夫好不,直接拉她坐下,轉頭對太醫說道,「王太醫,你給我大嫂看看吧,她臉色很差。」

    「弟妹。」張氏沒想到艾若會這麼做,說不守規矩其實也說不上,只是……她就覺得有點彆扭。

    「嫂子也忙了一天了,身子都不白給,正好一塊麻煩太醫了。」艾若把張氏的手拉起遞給了太醫,當慣大夫的人,還真做不到見死不救。

    當然,艾若也覺得有點奇怪。她其實一直以為元春是比賈璉小的,她是記得書裏王熙鳳有叫元春為大妹妹。但現在,張氏竟然還沒懷賈璉,這是不是哪出了什麼錯?

    但轉念一想也是,自己都能穿到書裏來,還有什麼不可能的。只能說,這只是一個幻像,用不著太認真?

    細想想,如果真的張氏跟書裏一樣,早早的死了,史氏把那個無能的邢氏娶回來,自己還不是接著倒楣?還是把有用的人,留在有用的崗位上吧!

    雖說才一天,憑著艾若的觀察,張氏其實是瞧不起史老太的。也對,幾代的清貴人家,怎麼可能瞧得上暴發戶的幾大家族。單單那份底蘊,就是所謂幾大家族不能比的。

    不過也是說是什麼『金陵四大家族』,前面可是加了『金陵』二字的,又不是真的什麼朝四大家族。就是說,在南京這個地方,他們四家算是不錯的,於是金陵的人對這幾家高看一眼。

    而舊時,同鄉是很重要的資源。在官場上,就講究一個同鄉、同年什麼的。說到底也就是相互的利用。說到底,金陵四大家,也就他們金陵承認,放到京裏,若不是還有榮國府這個牌子,也能跟張家攀得上親?

    而史氏也瞧不上張氏。用賈母的話說,『這滿府上下,誰不生就一雙富貴眼。』其實有什麼奴才就有什麼主子。就是因為主子生了一雙富貴眼,於是養了那群刁奴。張家雖是清貴,但真沒法跟王氏一樣,陪上萬貫家財。在賈母看來,自然看不上,處處顯得清貴的大媳婦了。

    正是婆媳不對盤,於是才會有王氏的生存空間。但若說一開始,賈母就打定主意讓二房上位,其實艾若也不很相信。畢竟張氏是正經的清貴人家出來的,名媒正娶,又生了嫡長孫。若是現在老爺子死了,史氏根本就沒法子越過張氏,讓二房頂上。

    一切只能說,是因為張氏死在了老爺子之前。賈母趕緊弄了小門小戶的邢氏回來。不得賈赦的喜歡,管不了家,沒人支持,等老爺子一死,可不是賈母說啥是啥了?

    所以一切只能說是張氏死的不是時候,若是拖一下,拖到老爺子死後,大房搬進了榮禧堂。再讓二房搬進去,就不可能。那時,賈母就算想給賈赦找個小門小戶都不可能。要知道那時賈赦已經襲了爵,續弦怎麼都不會太差的。

    王氏怎麼想已經不重要了,現在頂著這身子的,是自己。自己要做的就是怎麼舒服怎麼來,怎麼安全的帶大自己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想清了這一層,艾若自然無比熱情的希望,張氏長命百歲,順便鬥死史氏那個死老太婆才好。有了這個信仰,艾若能不把張氏推給太醫嗎?

    太醫也是好性子,看人妯娌這麼好,太醫心裏也覺得妥貼,笑呵呵贊了艾若一聲,也勸了張氏一句。

    張氏想想也就伸了手,正好她也正覺得有點不舒服,但上頭有婆婆,自己沒事請太醫,也怕人說自己輕狂,就坡下驢,由太醫診治。

    結果讓艾若都吃了一驚,因為張氏懷孕了。賈璉同學終於要來了,艾若則看著帳子頂發呆,怎麼就這麼巧呢?

    大嫂子這會懷孕,賈府只怕會很好玩了。自己做月子,大嫂子剛剛被太醫說了,這胎只怕不太穩,要好好養著。以艾若來看,是女人都不會為了管家之權,而放棄自己的孩子。更何況,史氏本就不喜歡張氏,這回自然就能把管家權收回去。那誰來管?她自己管著?還是讓賈敏管著?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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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2-4 10:47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9-24 12:54 AM 編輯

9 驗賈赦

    張氏回大房的路上,也費起思量來,之前賈瑚早產,她傷了身子,好幾年都不開懷。為此史氏沒少往她屋裏塞人,也虧得賈赦對她還有感情,沒讓她沒臉。不然,她早就被氣死了。

    今天看看婆婆和王氏,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史氏誰也不喜歡,她只喜歡她自己,管家之權算什麼,她是嫡長媳,只要她活著,她就不怕史氏能越過她。而二房只怕現在更不討史氏的喜歡。

    當然最重要的是,她覺得現在這個孩子來得太及時了。婆婆和王氏鬧成這樣,她正愁著怎麼把自己摘出來。正好懷孕了,關上門好好養著,誰還能說她什麼不成?打定了主意,讓賈赦去找老爺子,一是報喜,二是報憂,自己只怕動了胎氣,怕是要太太受累了。現在太太心情這麼壞……

    賈赦又不是蠢,他也是生下來不久,就被祖母抱過去養的。於是小時候難免與父母之間有些隔閡。因為跟祖父母長大,長子嫡孫的,老人難免嬌慣一些。於是他的性子很有些率性而為的意思,不像老二那麼裝。當然,他堂堂的嫡長子,他本就不用裝,從小老太太就教過他,榮府的一切榮耀都是他的。

    結果,老太爺,老太太不在了。父母就覺得他礙眼了,各種的不滿意,最後歸根於他是被老太太慣壞的。賈赦被老爹教訓了幾次,又說到老太太,賈赦自然不愛聽的。頂了幾句嘴,於是代善夫婦理所當然的,就覺得他不聽話,頑劣不堪。

    對比起來,老二就顯得多麼的聽話。於是老二,小時候頑皮成什麼樣了,現在就沒人提了。滿府上下,全誇老二好,他不好。他也是有氣的,你們看不上我,我就更讓你們看不上,越發的乖張起來。

    娶了張氏,他的心裏總算有了一點安定下來了。覺得這世上,總算有個人是真的愛他的人了。他怎麼會為了母親跟老婆做對?

    所以這些年,他的位置很正,老婆永遠是對的。老婆一說,於是他馬上明白,老婆是怕太太現在心情不好,若說動了胎氣,太太只怕又有話說,還是去跟老爺子說說吧。總不能二房惹事,他們著罪吧?

    不得不說,張氏這時機其實是選得很好的。代善正在想怎麼就發生這事的,他其實已經叫了幾個心腹之人,把來龍去脈弄清了。從白天時,王家對史氏的不滿,到傍晚時,史氏、賈敏挑著老二去跟老二媳婦鬧騰。

    事情清楚了,代善本就是難得的明白人。不管王氏,基本上,代善對王氏也沒什麼印象,只是平日聽史氏說寡言少語;聽女兒說,是木訥無才,覺得配不上自己家的二哥。代善心裏王氏也就是個少言無才之人。但應該是賢慧的,也就沒有多關注。

    他沒想到,一個這樣的人,竟然能想到這樣的法子,反咬史氏一口?要麼是真的木頭,不會審時度勢;要麼就是扮豬吃老虎。無論哪一種,老爺子都不喜歡。

    不過,一個媳婦,還是次子媳婦,生了孫子、孫女,她只要不再鬧騰了,老爺子還能忍受。但想到史氏,老爺子有點不太淡定了。

    綜合這些,他不得不想,史氏想幹什麼了?又想自己是不是把後院的事,全交給史氏就不管,是不是錯了。正糾結著,賈赦來了。

    賈赦對為他選了好媳婦的老爹,目前還是比較尊重的,非常有條理的彙報起來。

    「兒子請了脈息好的王太醫,弟妹沒事,就是受了點寒,又傷了神,好好靜養就好。不可再受風寒、再傷神了。再就是跟老爺報喜,弟妹看張氏臉色不好,請太醫為張氏也號了脈,大房又要添丁了。」老大沒讀過什麼書,能把話說清就不錯了,也就不能計較他文理通不通。代善反正現在是沒力氣計較了。

    「回頭,我讓你母親把當初老太太屋裏的那座觀音,送到你們屋裏去。」代善笑笑,馬上打了賞,添丁總是值得開心的。想想,似乎順嘴說道,「今兒這事,你知道前因後果嗎?」

    代善這一房人也不少,榮寧街上,老賈家的親眷還真不少,都是鬥爭過來的。他現在能想不到,史氏在自己面前說小兒子好,是在上眼藥?為什麼上眼藥?是大兒子真不孝,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無論什麼原因,他總得知道,大兒子是怎麼想的吧?

     「啊?」賈赦一怔,他還真不知道,白天他隨著父親在外面忙活,總不能侄女的洗三,他一當大伯父的當甩手掌櫃不是。等回了屋,剛和兒子玩了一會,吃了飯。想和老婆說說話時,這邊就鬧開了,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代善點點頭,他也老於世故了,自然知道什麼人說真話,假話了。老大根本不知道,而大媳婦是他親自挑回來的,這些年,雖然史氏沒少說大媳婦不好的話,但是卻也沒什麼實質的東西出來。想想,大媳婦應該是好的,現在也就更確定了。大兒子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表示,這些事,大房根本就沒插手,這次的事件就是史氏和二媳婦之間的問題了。

    「老二去跟媳婦賠不是了嗎?」代善對賈赦更溫和了,問了第二個問題。

    「兒子剛送張氏回房時,還沒看到二弟。」賈赦想想老實的答道,主要是他不覺得跟自己有什麼關係。所以答得非常爽快。

    代善倒沒生氣了,剛剛在上房,他的心都灰了,現在不過在冷灰上,又加了一瓢冷水罷了。冷冷的一笑,轉轉手上的板指,直接轉換了話題,「初五就上朝了,我想給你在營裏補個差事,你看如何?」

    「真的?」賈赦一臉驚喜,他讀書不成,被老太太也嬌慣了,在父母看來,他是文不成,武不就,不過,他這麼大人了,總在家裏,老婆娘家的兄弟個個都有差事,讓他其實也怪沒面子的。但他考學的確也不成,但是捐官這事,父親不做主,岳家都不好說什麼。現在父親主動說了,他自然只有高興沒有反對的。

    代善倒沒覺得兒子這聲有問題,若是平時,只怕還會覺得兒子喜形於色,不堪大用。但是現在看來,至少他還有點真性情。代善笑了,雖然這個兒子單純了一點,總算比老二那個蠢貨強多了。

    「老爺……」賈赦也是會察言觀色的,想想媳婦的話,又覺得不太好意思了,有點訕訕的。



10 悲劇

    「說吧!」代善還挺難得看到長子這樣,平常自己說不了幾句,這位一定會梗著脖子跟自己硬頂的,沒想到這會兒,還會害羞?倒是心裏一暖。

    「剛剛王太醫說張氏這胎只怕不太穩,不然弟妹都看出張氏臉色不好,非讓太醫給張氏診治了。」賈赦又開始心疼媳婦了,明明不舒服,因為怕老娘,連大夫都不敢請。若不是王氏看她的臉色不好,只怕孩子掉了都不知道了。

    「想說什麼?」代善不知道媳婦胎穩不穩的,要兒子來跟老公公說?老天不會這麼殘忍,讓他一次知道兩個兒子都不靠譜吧?

    「太太……張氏……兒子是想說,要不您跟太太說說,能不能讓張氏這段日子別管家了。」賈赦本來想得好好的,結果被老爹一瞪又忘記了,直接跪下了。

    代善真不知道自己該笑,還是該哭了,今兒兩個兒子都因為媳婦跟自己下跪了,而原因卻這麼的迥異。算了,至少老大還知道心疼老婆。而且也知道,太太那頭這時候不好說,可是這時不說,明天一早,張氏又得早早的起來管事。也是不太好。

    『至少比老二那個蠢貨強。』老爺子自己沒想到自己今天已經幾次想到『比老二那個蠢貨強』這話了。經歷了老二是蠢貨之後,代善的容忍度大大的加強了。

    「知道了,我會知會你母親,最近她反正也閑,不如教導你妹妹學學管家之事。」代善總不能跟兒子說他媽的不是,淡淡的說道。

    賈赦總算完成了媳婦交的任務,松了大大的一口氣,樂樂呵呵的跟老爺子告辭,回自己小院去了。

    老爺子想想,也懶得去見史氏,直接派人知會了史氏一聲,順便知道,老二從史氏屋裏出去之後,直接去了妾的屋裏,老爺子真的無話可說了。

    他此時心裏真的瓦涼瓦涼了,之前只覺得老二蠢,但畢竟是親兒子,也是在自己身邊長大,其實他也心疼的。本來覺得至少他還知道孝順,在媳婦和老媽之間,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老媽。現在從老媽屋裏出來了,卻直接去了小妾屋裏,不管媳婦如何?

    其實今天老二媳婦,細想想真的沒做錯什麼。至少明面上,是抓不出錯的。作為丈夫,在安慰了父母之後,是不是也該去看看老婆、孩子。

    是,至少還要看看孩子吧?如果連自己老婆、孩子,死活都不管的人,所謂對父母的孝順,只怕也假得很吧?老爺子就在書房裏睡了。至於史氏如何,老爺子已經懶得去想了。

    史氏這邊剛接到大媳婦懷孕的消息,馬上就接到了老爺吩咐把老太太原先的觀音找出來,放到大房去。順便吩咐,大媳婦身子骨不好,好好休息一段。管家的事,交給姑娘,讓太太好好教導一二。

    史氏那叫一個暈啊,收回管家權她是很高興的,但是,為什麼是老爺吩咐的?老爺這是什麼意思?史氏不得不陰謀論了。

    一打聽,說大爺才去了書房。史氏就氣得直哆嗦了,兩個媳婦合著夥的欺侮她了。不過她也松了一口氣,至少老爺沒把管家權給老二家的,還是讓她教女兒,倒也是個由頭。

    至於說老太太原先屋裏的觀音,其實一直放在正屋裏,那是上好的整白玉雕的,現在沒有這麼好的工和料了。史氏一直很喜歡,老太太不在之後,原本說了,她屋裏的東西都給老大,但史氏偏沒這麼幹,現在老爺這麼一吩咐,跟打了史氏一巴掌一般。感覺又心疼又氣憤,卻又無可奈何。

    而外面發生的一切,對艾若來說都是浮雲。她盯著邊上乖乖睡得直呼呼的賈珠看著。從這一刻起,賈珠和邊上搖籃裏的元春都是她的責任了。從此她真的不再孤單了。

    輕輕用指腹輕撫著賈珠嫩嫩的皮膚,元春基本上已經得到了艾若心理的認可,她也有過女兒,而元春是她到這裏之後,自已痛過、努力過,才生出來的,有種本能的親近。但賈珠卻沒有這種先天的條件,艾若還得慢慢的培養這種感情。

    但感情那麼好培養,就不叫感情了。果然艾若華麗的走神了。開始揣測,這孩子不像那身體不好的啊?怎麼就死了?讀書把自己讀死?誰不是一路讀過來的?她一點也不相信一個孩子,讀書能把自己讀死了。是真的賈珠太脆弱,還是因為他有個自已考不上功名,就會逼兒子的渣爹?

    繼而又想到,比起來,大房、二房誰比誰更悲劇?

    大房的長子病死了;生二兒子,大太太死了;惟一的女兒是庶出的,養成了受氣包;而庶子賈棕,在《紅樓夢》裏,比賈環還像透明人,就只讓人知道大房有這麼一位。

    而二房呢,長子賈珠讀書讀死了;女兒在宮裏不知道怎麼死的;老三寶玉不用說了,活著死了沒多大區別;探春遠嫁了;賈環怎麼著,好像也沒落著好。

    所以想想看,最後,大房好歹還有賈璉、賈琮,其實這也算是一種暗示吧。表明,大房好歹留下兩兒子,有嫡、有庶,而二房就一個連自己都養不活的庶子。誰做孽更多?按中國傳統的報應不爽看,這幾乎是一目了然了。

    現在,因為有她這個變數的存在,一切會不會有所改變了?至少她的女兒不會進宮了,史(死)老太婆,你自已玩去吧。

    第二天王老太就帶著兒媳婦們,一塊殺上門了。賈王兩家本來就同屬金陵四大家。聯姻,本身就是就要鞏固之間的關係。現在王氏生完孩子三天就被罰跪榮禧堂,王家才不管你們賈家會如何解釋,她們只覺得賈家是打了王家的臉,才洗完三,你們就敢這樣,王家的臉面能這麼讓你們踩嗎?

    賈母沒想到王家這麼快就知道了,心裏多少還是有點慌的,請人到正堂,小心的陪著,心裏直打鼓。

    王老太太青著臉,看到史氏,連虛禮都懶得行了,直接說道,「親家母,敢問你們家二爺在家嗎?」

    史氏沒想到王老太太一開口就問賈政在哪,倒是不想讓兒子出來,可是問題是,不讓他出來,王家的火氣怎麼消?想想只能讓人叫出賈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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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2-4 10:47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9-24 01:03 AM 編輯

11 岳母威武

    賈政一早從周姨娘的屋裏出來,就去了書房假用功。至於讀了多少書進去,就只有天知道了。不然讀了這麼多年,怎麼連個秀才都沒考回來?

    聽到說岳母來了,要見他,他腿肚子也直轉筋。昨晚沒想明白,可到了周姨娘屋裏,周氏能不跟他解釋一下。當然周氏也就跟賈母的水準半斤八兩,就猜到,若是傳回王家,只怕太太更沒臉。當然,周姨娘也不敢說太白,她不過是個妾,還真不敢指點爺。

    但這會,賈政總算明白了,合著自已這麼做,讓母親還有賈家沒了臉面。岳家不會饒了自已,不然聽到岳母來了,還要見他,他能腿肚子不轉筋嗎?可是還真不敢說不去。想半天好像誰也救不了他,只能磨磨蹭蹭的,去榮禧堂給岳母請安、問好。

    老太太讓他走近點,賈政看看史氏,有點遲疑,但是岳母叫他,他還真不能不去。蹭到了王老太太面前,王老太太直接兩巴掌,打得賈政金星直冒。

    當然也滿座皆驚,連史氏都愣住了。有丈母娘當著婆婆的面,扇女婿耳光的嗎?不過還真沒法說她錯了,她是長輩,女婿就算是嬌客,卻也是晚輩。長輩打晚輩,還真揪不出什麼錯來。

    「老親家,您不介意吧?怎麼說女婿也是半子,他若是有個行差踏錯的,人家要說賈家不會教兒子也算了,說我們王家不會選女婿,丟的也是我們王家的臉,您說是吧?」王老太太一付『你不用感謝我,幫你管教兒子』的樣子。而且人話說得也漂亮,『你兒子也是我半子,你們賈家不怕丟臉,我們王家還怕丟臉呢。』

    王老太一早就接到了信,怎麼傳過去的,要知道,四大家族盤根錯節,誰知道哪輩子就有親。下人們也就更盤根錯節了,一早各家的採買總得出來買菜吧。正好碰到了,一塊喝個茶,交流一下思想,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各家的採買,一般還都是府裏當家主事的心腹。不然這樣有油水的位置,能讓他們得了去?史氏本人基本上是,小事精明,大事糊塗。所以她的心腹,也看得出是什麼貨色了。

    想想賴嬤嬤一家,一個下人的花園子蓋成那樣,請主人去看。主人還去看了、玩了。還沒一個人想起,這家子都是自己家的奴才,他們蓋得起這樣的園子?一家上下,沒有一點被搶了荷包的感覺,還覺得挺開心,都是些什麼腦子啊?

    由此也知道史氏挑人的眼光如何了,她選的人,能管得住嘴就怪了。

    但王老太太可不同,雖然也是出身將門,雖然也沒認幾個字,但人家管家理財上可是一把好手,採買聽完了就馬上覺得要糟,直接回府跟老太太說了。老太太能認這個慫,馬上就帶著媳婦,氣勢洶洶的打上了門了。

    王老太深諳兵法之道,親家母她是沒辦法。可是丈母娘打自已的女婿,總不能告我去吧?

    那頭,二房的正屋裏,艾若馬上就聽到了消息,對王老娘的敬仰,還真的是如滔滔江水了。誰家丈母娘敢這麼得罪女婿,生怕他們各種的虐待女兒。看看這位老娘,不愧為出身將門,若是在別的書裏,指不定就是佘太君、岳母之類的狠角色了。

    艾若忍不住又要吐槽一下王氏了,有這樣剽悍的老娘,她還在賈府裏混成這樣,五十歲,還在老太太那兒立規矩,真是太沒用了。

    至於說,賈政怎麼著了,艾若還真的沒多想。其實吧,有時真的人是犯賤的。你對他越好,他越瞧不上你。就像賈政這樣的,說白了就欠抽的。若非要問艾若心裏怎麼想,那也只能是,王老太怎麼不多打兩巴掌呢?

    等王老娘過來時,艾若已經教珠兒叫外祖母了。看珠兒機靈的樣子,王老太倒是開心起來,但還是忍不住淚流滿面。抱著艾若一口一個『我的兒』。一口一個對不住女兒,把她嫁了這麼個混帳東西。

    邊上的王大嫂、王二嫂也跟著紅了眼圈,誰讓他們是媳婦,不管之前跟小姑的關係怎麼著,但現在當著婆婆的面,他們還真不敢說啥。

    當然了,他們昨天也在,看到小姑子被婆婆欺侮成那樣,心裏也覺得不太舒服的。好歹也是王家人,這點自覺性是有的。沒想到沒過一夜,賈家竟敢讓小姑子去跪榮禧堂,兩位嫂子淩亂了。還忍不住問了半天,『這可能嗎?』確定了,婆婆剛剛扇賈政時,兩位嫂子還真沒覺出一點問題,一至的認定太欠抽了。

    艾若好容易勸母親停了淚,請兩位嫂子坐下喝茶。一臉的笑意,「娘,我真的沒事。真的,請了太醫,我和大姐兒真的一點事也沒有。您看珠兒多機靈啊,一早還喂我喝粥呢!」

    艾若說完還抱著珠兒親了親,兩歲的珠兒笑得直咯咯,樣子更加可愛了。

    王老太輕輕的歎息了一聲,她只想成,女兒孝順,不願讓自己難過,於是裝得開開心心的,心裏也就更難受了。

    當初議親,賈王聯姻至少也該配長子才是,結果代善搶先為長子定了張家的親事。當時就把老太太氣得不行,原本想著,王家閨女不愁嫁,根本就沒考慮賈政的。

    但四大家族互為姻親、守望相助,是老輩定下章程。王老爺子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讓嫡女嫁賈家的次子,庶女嫁薛家。當時還在安慰王太太,說老二比老大爭氣,是肯讀書的。將來說不得有造化些。

    王老太太最後還是答應了,嫁妝更是豐厚無比,就是為了壓大房一頭,表明王家的尊貴。

    結果好幾年了,說是肯讀書的,連個秀才都沒考上,私下裏,只會討好長輩,沒一點真才實學。這些也算了,只要他對女兒好點,也成。結果竟然是這樣,王老太太想到這兒又是淚流滿面,悲從心起。

    想到庶女從江南寫的信來看,他們過得倒是不錯。雖說還沒孩子,可進門就當家,上頭沒婆婆,相公也敬重。早知如此……王太太又心裏歎息了一聲,早知如此,她也不能換,嫡庶名分是確定的,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了。

    「老太太,大姑奶奶還在月子裏呢,別再引著她哭,落了病根就不好了。」王大太太倒是伶俐的,上前勸道。



12 融入

    王老太太點點頭,王家老爺去了,於是王家兩位爺也就升上來,稱大老爺,二老爺,王太太自然也就成了王老太太了。顯得就比賈母高一等,不過正是這樣,賈母平日裏還沒少刺激她,怎麼說賈老爺子還在。而且賈家是公侯之家。王家雖富,王家開國之時是伯爵門第,但傳到他們這時,卻已經無爵位了,怎麼說也是差一等的。

    王老太從來沒認為慫,她挺會調適的,你好歹也是國公夫人,二品誥命,沒事來刺激我這未亡人,您也好意思?生生的把賈母又堵了回去。正是多年的鬥爭經驗,王老太對賈母是一萬個看不上,不然也不會從來不知道客氣怎麼寫了。

    「如今到了這步,你就好好教養孩子,萬不可退讓。沒得讓人瞧不起!」王老太太按按眼睛,氣勢馬上回來了。

    艾若點點頭,這才是當家人該有的態度,不是勸她跟夫家服軟,而是讓她好好養孩子,我們家的人是能讓人欺侮的?要服軟也是你們家的事。

    現在她算是知道王熙鳳的囂張從哪來的了,合著全是老太太的真傳。王夫人果然木訥了,該學會的一點也沒學會。艾若決定要跟王老太太好好學學,當然了,其實不學,她也是這麼想的,就是氣勢上差點,不過沒關係,她還有時間。

    王老太太拒絕了賈家的宴席,陪了艾若一會之後,就離開了,當然走之前,趁著王大嫂、王二嫂不注意時,偷偷的塞了艾若一個荷包。

    艾若摸摸,裏面軟軟的,以為是銀票。也對,娘家媽來婆婆家看受氣的女兒,能怎麼著?除了來挺腰杆之外,還得塞女兒點錢。啥時候,錢都是最重要的,誰讓這時代不讓離婚呢?

    弄得艾若都有點想哭了,有女兒的人家真的傷不起。趁沒人,偷偷的打開看,艾若倒了,合著竟然是兩個鋪子的房地契。

    雖然不知道這兩鋪子在哪,但是,王家還真是有錢了,來看看女兒,直接就塞了兩鋪子。現在她知道『東海缺了白玉床,龍王來請金陵王』是什麼意境了。

    看著房地契,艾若想到了王氏的嫁妝。如果王熙鳳的嫁妝能養賈家好幾年。那在賈王兩家的全盛時期的王氏,她的嫁妝,應該只會多不會少吧?

    搜搜記憶,好在王氏也是小心眼子的人,對自己的嫁妝充滿了自豪。於是艾若很快在床頭的櫃子裏,找到了嫁妝單子。

    果然,鋪子、莊子都有,還有四進的院子兩座,這應該是老太太想到賈家老爺子萬一不在了,總得給他們安生的地方而準備的。壓箱底的錢以萬兩記。而珠寶、古董更是數不勝數。這樣的嫁妝,沒個十萬兩辦不下來。可見老太太真的心疼惟一的女兒,處處都為她想到了。

    只不過,她沒好好的教女兒,有這樣的嫁妝,不好好想著經營,卻一味的惦記著不該屬於自己的東西,腦子真不好使啊。人家的東西這麼好惦記,弄到後來,只能是貪字變成貧。

    小心的把地契放好,抄下地址,順便看看其他的鋪子和莊子房地契,還不錯,王氏對自己的錢看得還挺緊的,這是這個時代女人惟一能保住的私人財產。這也是她和兩個孩子的將來。

    艾若看看邊上老實的坐著看她的珠兒,不禁笑了。放好匣子,把珠兒放到懷裏。既然沒有原生的感情,培養是必須的。好在賈珠正是可愛的時候,長得又粉雕玉琢的,很是討人喜歡。

    「二奶奶。」周瑞家的送飯進來了,但看臉色,艾若又笑了。唉,賈家不會蠢到克扣自己的飲食來洩憤吧?

    她也不說話,等著他們擺桌子。四樣小菜,一碗湯,一大碗米飯。四樣小菜兩葷兩素,湯倒是不錯,熱騰騰的雞子湯。

    艾若本就是南方人,飲食清淡,看著清清爽爽的,也就不挑了。給珠兒盛了一小碗飯,又另盛了一碗湯,讓他自吃。珠兒有點愣,平日都是奶娘喂的。但艾若卻沒讓,用大手巾綁在珠兒的脖子上,和他一塊用銅勺子吃飯。

    珠兒還以為母親跟他玩,於是開心起來,畢竟也兩歲多了,手上也是有些力氣的,拿著勺子也沒真的跟電視的小孩子那樣弄得到處都是。

    這兩年,看來史氏在教養方面倒也不缺什麼,除了嬌貴一點,其他的都還不錯。小心的一口一口的吃,也不介意菜好壞的問題。

    而對艾若來說,她在肯尼亞生活了若干年,四菜一湯對她來說,已經是天堂般的好日子了,所以一點也沒有被虧待的感覺。

    母子倆開心的吃了飯,艾若和珠兒漱了口,一塊逗吃飽了剛睡醒的元春玩,倒也十分的愜意。正好大家輪換著吃飯,周瑞家的進來伺候,艾若這才想起了什麼。

    「吃了飯沒?」剛吃飯時,艾若就叫他們輪著出去吃飯了,此時屋裏只有周瑞家的。

    而周瑞家的心裏滿是憤慨,姑娘當家第一天,廚房竟然這麼對二奶奶。真當二奶奶好性了。她又氣又憂,怎麼說她現在是二奶奶的陪房,主顯僕榮,二奶奶受了欺侮,對他們這些人有什麼好處?憂得是,二奶奶才鬧了一場,搶回了孩子,若為了幾口吃食……心裏滿是糾結,結果剛吃完飯,二奶奶果然問飯了,她定定神,小心答話。

    「剛在外頭扒了兩口,二奶奶不必掛心。」

    正好珠兒玩得告一段落,遞給艾若看,艾若對他笑笑,誇他兩句。周瑞家的之前,二奶奶可沒這麼會帶孩子。不過想想也是,珠哥兒一落地就被太太抱走了,二奶奶便是想抱也沒機會,疑惑也就散去,看二奶奶安撫了賈珠,忙低下頭,小心的應對起來。

    「大奶奶有了身子,我在月子裏,也不好親自過去。你替我跑一趟,把今兒舅太太帶來的補品,分一半過去,也是我的心意。」艾若想想說道,一早上,王老娘來,林林總總的事,送大房的禮都沒準備,倒是有點失禮了。

    「是,大奶奶身子不穩,正養著,奶奶送補品是最好不過的。」周瑞家松了一口氣,合著二奶奶也知道這不是挑飯食的時候。

    「算了,還是別送補品了。」艾若看周瑞家的樣子,有點膽寒了,王氏那豬腦子能幹的事,自己怎麼著也不能幹。主要是她是要進天堂的人,堅決不能讓這些害了。所以送入嘴的東西容易出事,還是別讓人挑錯了,「上回不是老太太送了一幅開光的送子觀音圖來嗎?你把那個送過去,那還是我生珠兒時,老太太去廟裏求來的,我供在佛堂裏也不短的日子,想是靈驗的,你去取時,誠心些。」

    「二奶奶?」周瑞家的一怔,有點想不明白,一向忌恨大房的二奶奶,怎麼會突然對大房這麼好了?

    「太太已經得罪了。」艾若白了周瑞一眼,這還用問?不是挺機靈的一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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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2-4 10:47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10-18 12:05 AM 編輯

13 周瑞家的

    「奴婢過會換了衣裳,淨了手去取。」周瑞家的馬上點頭。

    她當然想得到是怎麼回事,她想不到的是,二奶奶也想得到。之前一直覺得二奶奶是個棒槌,被老太太利用了,還覺得自己挺聰明。弄得這些下人們都沒得混,卻又沒法子,誰讓她們是奴,想背主,又沒那個膽,只能一條道跟著走到黑。沒想到,這回沒人提醒,就知道籠絡大房,看來她要好好想想了。

    艾若笑了,所以記憶沒錯,周瑞家的是個聰明的。她的觀感和王氏不同,王氏認為周瑞家是忠的。忠不忠的,艾若不敢保證,畢竟,紅樓夢書裏,周瑞家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也的確沒做什麼對不起王夫人的事。

    你想冷子興是周瑞家的女婿,冷子興在外頭說賈家的那些話,可有二房一個字不?全是二房的好話,所以想想看,這讓傳出去的人,指不定還就是王夫人?這就是她也想在外頭造個勢,說說大房不行,二房是能者居之。但也不想想,此時的朝庭法度就是這樣,你造勢只會加速你的滅亡,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們二房鳩占鵲巢?

    所以紅樓夢其實就跟老公說的,也是一部說笨人的書,書中各種笨,當初老公看她喜歡,一條條的駁給她看。想到這兒,艾若嘴角不禁泛起了笑容,那時的老公真好玩,沒事跟本書較勁。想想那時,她真的很幸福。

    哄著元春和賈珠睡了,她也靠邊眯了一會兒,元春打了一個噴嚏,艾若便馬上醒了,邊上的奶娘也正探頭來看。艾若擺擺手,自己看看。是包得有點緊了,輕輕打開包袱,摸摸看出汗沒,尿濕沒。換了個薄點的被子,輕輕的幫她蓋住。元春舒坦了,倦起身子沉沉的睡去。

    艾若對元春與賈珠感情是完全不同的,看看元春的小臉,她都忍不住親了下。被元春不奈的扒開,艾若還不禁笑出聲來。女兒小時候就是這樣,她越來越覺得元春就是自已的寶貝了。癡迷的看了好一會,才轉向裏面的賈珠。他也睡得沉,小臉紅撲撲的。艾若也摸了他一下,他也沒出汗,便輕輕的收回了手。

    回過身時,賈珠的奶娘竟然還站在邊上,死盯著艾若。這讓艾若很不舒服,靠好,淡淡的說道。

    「去問問有沒羊奶,用杏仁煮了,過會溫給珠哥兒喝。」

    「羊奶子!」奶娘顯然有點不太樂意,似乎覺得那是個賤物,不該給小主子吃一般。況且,她就是奶娘,就算現在沒奶了,也不至於讓小主子吃羊奶啊。

    「我也要吃的,去吧。」艾若抬頭瞟了奶娘一眼。

    才想起來,賈珠和元春身邊的人,全是賈母給配的。那自然都是賈母的人,當然不會聽自己的。不過孩子們才回來一天,她自然不能直接炒了她,不過晾著她總是可以的。

    她記得書中襲人很喜歡一道糖蒸酥酪的點心,那是牛奶做的。想來這裏應該已經有奶牛了,但是她是兒科大夫,她很清楚,羊奶顆粒比牛奶小得多,更易吸收,營養更豐富。國外羊奶粉可比牛奶粉貴得多,不過她跟這些人說得著嗎?她怎麼養孩子,用不著問一個奶娘的意思。

    等周瑞家的回來了,又到該吃點心的時候了。好在賈家奢侈慣了,還不至於一點點心也克扣他們。配上煮得很香的羊奶,賈珠吃得倒也歡暢。吃完了,艾若讓自己貼身的丫頭如意帶著賈珠就在自己院內玩玩,不要出去了。

    如意應了一聲,抱著賈珠出去,跟著賈珠的人呼拉拉的全出去了。周瑞家的看人都走了,又給艾若倒了一碗羊奶,看看羊奶,她都有些心疼說道,「奶奶何苦如此。」

    「羊奶是好東西,又不值錢,你家孩子也跟珠兒差不多大吧?讓人給你送兩頭母羊去?」艾若也懶得解釋,順口說道。

    「謝奶奶的恩典,我們家的還配吃這個。」周瑞家的倒還挺感動,畢竟能被主子記掛著,多少也是個體面不是。

    「行了,改明兒,我把你們家的孩子們都放出去,女兒也好聘出去做正頭娘子,兒子雖三代不能科舉,不過總也有個盼頭不是。」艾若想想說道。

    剛剛想到冷子興,於是想到周瑞家的孩子了。冷子興可是自由人,他怎麼可能娶奴才的女兒?更何況家生的奴才,婚姻是主子來配的,哪能就讓他們自行嫁娶了?

    這麼說來,周瑞家的女兒只怕也是放出來的。所以既然總要放,那麼這應該就是周瑞家的所希望的,她就提前成全她,讓她真的感激自己。

    「奶奶。」周瑞家的眼淚都下來了。她也有兒有女,人家的孩子一生出來就是主子,她的孩子一生出來就是奴才,怎麼讓她不心疼。原本也想找機會求求二奶奶,把孩子們放出來,沒想到二奶奶竟然先想到了?現在她不是開心,而是害怕了。

    周瑞家的,其實也是跟著陪嫁過來的丫頭,原是王老太預備著給賈政的。王氏也不是那種能容人的主子,周瑞家的也是心裏有成算的,早早的表明自己願意嫁周瑞,幫著王氏管事。

    於是四個大丫頭,如今也就只剩下她一個了。她很清楚,王氏從來就不是一個心善的主,沒功沒勞的,突然說要放了自己兒子女兒的奴籍?

    要知道,府裏的老太太身邊的賴嬤嬤,跟了老太太一輩子,也不過只給長孫求了一個恩典。現在她想的是,王氏想讓她幹什麼?得多大的事才會給這麼個恩典?

    剛剛艾若就一直在想這個,她能不能用周瑞夫婦?王氏的記憶很清晰,她實際是個頭腦很簡單的人,不然後世也不會說『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的話了。王氏沒文化,腦子又不很好使,她能想什麼?只能面上裝個木訥,自己跟自己較勁,用些上不得臺面的小手段罷了。

    艾若都不想說她,所以她雖然得到了王氏的記憶,但王氏的記憶有用的就是人事關係,其他的一點用也沒有。比如馭下之道,王氏就只有一個詞就是拿捏,讓人怕。

    所以艾若只覺得周瑞家的是聰明的,四大丫頭,只有她升做了管家娘子,後來把女兒送出去,自己在外頭還有小丫頭伺候著。沒腦子的人做不到,而艾若有信心讓周瑞家的慢慢的向自己真的臣服。



14 學習、奮鬥

    可是問題是,讓人『怕』有什麼用呢?想想周瑞在外頭只怕也沒少弄王夫人的錢。所以怕只是表面罷了,人家其實當她是傻子。四個大丫頭,卻只剩下周瑞家的一個人,就表示這人是聰明的。那麼,聰明人,她從來就不介意施恩的。而且不是小恩小惠,她一次給足。

    「太太說是看重我,不過是拿我當槍使,指著我對付那院的。我生的孩子,讓她都籠了去,將來我靠誰去?」艾若喝了一口羊奶,冷冷的笑了一聲。

    「奶奶!」周瑞看看外面,小聲說道。珠哥兒和大姐兒的班底都是太太的人,二奶奶又孟浪了。

    「如今我能信的,不過是跟我從王家過來的人了。你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你先替我把人都籠住了,咱們總得為將來打算打算了。」艾若靠著大枕,順著剛剛的話頭,她不怕被人聽見,聽見又如何?就算跑去告訴史氏,又怎麼著?史氏現在除了克扣自己的份例,又如何?對大多數人來說,這份例菜也不錯了,她並不覺得差。所以她還能怎麼著,自己不理她,讓她沒意思去。

    周瑞家的愣愣的看著艾若,似乎努力在消化著她在說什麼。咂摸了半天,卻也沒明白是什麼意思。但有一點她卻是明白了,二奶奶要收緊王家人了。這院裏要守緊了,而替她看著的,就是自己兩口子。

    現在周瑞家的有點小小的激動了,讓他們管人、管事,也不是傷天害理的事。還給那麼大的恩典,能不激動嗎?

    艾若輕輕的拍拍周瑞家的,卻沒再說什麼,她該說的都說了,現在就等著他們回家想明白了,再次向自己投誠。

    日子過得不鹹不淡,艾若月子裏,哪也不去,安心的想事做事。除了讓周瑞家的給她找幾本用得著的醫書之外,她就是在清點自己的嫁妝,看這幾年的收益帳本。

    看醫書不用說了,這是她和孩子們安生立命的本錢。她本就有基礎的,對病理,藥理來說,她看醫書時相互印證著,倒也慢慢的有了幾分心得,但是卻不是能談治病。

    要知道,中西醫之間是存在體系的差異的,說是中西醫結合,不過是用西醫的檢測手段,加上中藥的輔助治療。現在她是反過來,從西醫的原理入手,再來印證中醫。這本身就很難,更難的是,中醫的檢測手段是望聞問切,然後脈書什麼喜脈叫滑脈,什麼遊若滑珠。

    「我那個去啊,什麼叫遊若滑珠啊,我是嚴謹的好不啦?」艾若邊讀邊罵,邊罵卻也只能邊讀,沒事拉個丫頭出來號個脈,不過這麼亂摸索,想真的學會,那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於是艾若也就算了,老實的專門讀醫理藥理,雖然我不會診脈,但是會看藥方,會認藥,知道相生相剋之理總是必要的。總不能真的被人毒死了,還不知道是怎麼死的吧?

    除了好好學習,艾若還做的就是清點財物了,想好好的活著,除了有好身體之外,還得有錢。這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所以知道王氏很有錢後,艾若就開始清點,為自己和賈珠,小元春多打算一二。

    結果不清點還好,一清點,這時她又為自己掬一把辛酸淚了。看看王氏這麼多的嫁妝,還把自己日子過成那樣,屋裏富貴一點的東西都沒敢擺。衣裳新的不穿,全等顏色放舊了再穿,這是什麼毛病?王氏給的記憶裏也沒解釋,艾若也無從知道,只能猜。

    想想,王氏喜歡把自己的舊衣服賞人,表示自己的寬和,襲人就是其中典型的代表。但是,記得嗎?她賞的是她年輕時穿的衣服。

    賈家每季都會給主子們做新衣裳,就算說是家道艱難了,這筆銀子卻沒省過。王夫人是當家的,她能沒有?一年四季,她十幾年,得做多少衣裳?就算是賈家大,不在意房子,可是存十幾年的衣服,得有多少?那會才捨得賞人,艾若不得不想到,這位別是放不下了吧?

    不過艾若還是真的見過有這種性子的人,自己用不了,可是又捨不得扔,然後屋子越堆越滿。清出去,過會再弄回來,如此這般的折騰。只能說,有些人就是這樣,沒辦法。

    由此也能看出,王氏是個顧頭不顧尾的主。你存衣裳的工夫,學學認字,看看書也好不是。看看那帳本,她只能用無語來形容。這樣的主子,下頭人不騙你的錢,都對不起他自己。

    這會也就能體現現代女性的生存本能了,『開得起好車、買得起好房,鬥得過小三、打得過流氓』,艾若好歹也是跟著老公從一無所有,一點點靠著自己,建起過一個小家的現代女性。

    要還貸款,要存孩子的教育基金,還有各類的保障保險。他們也是獨生子女,就算父母條件不錯,可是將來也要她們的照顧,經濟基礎是必須的。這種環境之下,她能不學會算計和理財嗎?或者說,現代無論男女,最會的可能就是管好自己的錢了。

    於是看到王氏那一團糟的帳本子,她就有想死的衝動。不過看看賈珠和元春那可愛的小臉,她又心化了。不得不說賈珠、元春都是很漂亮的孩子,元春能選入宮,寶玉能得到大家的喜歡,基本上,王氏的孩子們面相上都是挺不錯的。

    看看漂亮的孩子,再看看帳本,艾若更想死了,是想掐死那些下人們。當然了,若不是王氏的身子裏面現在裝的自己,她也想掐死王氏算了,有那麼厲害的老娘,竟然管家理財都沒學會,你腦子得多笨,才會這樣啊?一點小心思全用來對付賈政那渣男了,結果那渣男還沒給她好臉,艾若現在都為自己感到憋屈了,穿誰不好,穿這位?

    邊上的賈珠看艾若臉色不好,拿了一個果子遞給了艾若,臉上甜甜的笑著,這麼會看臉色的孩子,讓艾若又想再掐死王氏一回了。

    小孩子乖、懂事、會看眼色其實都是大人教的。這不是家教好,而是受虐待。沒看到二十一世紀的孩子有一個算一個的調皮,真的懂事到讓人心疼的,便是受過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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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2-4 10:47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10-18 12:14 AM 編輯

15 敲打

    賈珠很乖,艾若有事做,不理他時。他就老實的坐在炕桌邊上玩自己的玩具,不會過來吵她。等她忙完了,逗他玩時,他又會很開心的對著她笑。就像現在,艾若不高興,他馬上過來安慰,也不說什麼,給個果子,對她笑……艾若可是專科大夫,也是當過媽的人,她自然知道,賈珠這樣,只怕是人特意訓練過的。一定有人常跟他說,『在太太的身邊,要乖,要聽話,要討太太的喜歡。』

    從小這麼教過來,於是他就算回到了生母的身邊,他也習慣這樣,大人需要他時,他就是可愛的寶寶。不需要他時,他就自己待著,堅決不討大人的嫌。

    現在艾若有點明白,賈珠為何會早死了。心思太重,從小就有著不能讓大人討厭的心思。於是生生的逼自己努力、上進。然後差一點,他就自我厭棄,最終逼死自己。所以,說是賈政讓兒子讀書逼死他,不如說是,整個賈家逼死了他。包括王氏自己!

    現在元春艾若不擔心了,元春還是嬰兒,又一直養在自己身邊,性子自然不會歪。而賈珠想掰正了,就是用大力氣。所以每日,艾若用大把的時間抱著賈珠,可事情又多,於是她兩好合一好,邊算賬邊跟賈珠吐槽,也不管他聽不聽得懂了。賈珠也是好性子,老娘算賬,他就靜靜的看著,老娘吐槽他就聽著,不時還點頭,表明自己聽進去了。笑得艾若不行,總算有點進步不是!

    用了一個月,艾若總算知道,自己一共有八間鋪子(加上最近老娘才給的兩間),老娘才給的,還在賺錢,但是之前的六間全在賠錢,原因不明!

    還有兩個大莊子,就在京郊,地方不錯,可是也在賠錢。不是說年頭不好,就是其他的什麼毛病,總是有著各種理由。艾若就不信了,王家能給賠錢的莊子、鋪子給她?自然是出嫁時,都是給她出息好的,結果到了她的手上,於是成了這樣。

    王氏是個死宅的,不過,賈家好像都死宅?看了一本書,除了去寧府去坐坐,再就是去賴家花園玩了一次,還有就是奉了元春的命去青虛觀打蘸。其他時間,這家人就是關起門來過自己。哦,對了,還有就是太妃死了,他們去了守靈。看到沒,除了去寧府和賴家,另兩次都是被逼無奈。

    所以她若想出門巡視產業,就是找架吵了。想想,讓周瑞家的回了一趟自己的娘家。直接去找老太太,自己既然做不到,就找能做到的人。當初給自己之前都是老太太在管著的,自然能由老太太再把事情查清楚。

    讓周瑞家的去傳話,這也費了艾若一番思量,現在身邊沒人,再說,周瑞算是自己這頭的外面跑腿的。和鋪子、莊子,沒有多少直接牽連。而周瑞家的,管著自己的小院子,中間人情往來。

    但是,周瑞兩口子是王氏目前最重要的陪房,外頭莊子、鋪子的管事,一定不會虧待周瑞家的兩口子。他們還得靠著他們在王氏面前周旋呢!

    但現在真的沒人可派,況且,這也是一次檢驗周瑞家兩人的機會。想用,除了施恩之外,還有就是王氏喜歡做的拿捏。但不是用賣身契做拿捏,而是用把柄。

    她把自己要說的一說,看了周瑞家的一眼,笑了。

    「這些年,他們外頭做了什麼我也懶得問,你回了老太太,該送官的送官,該發賣的發賣。鋪子收回來了,幫我租出去,珠哥兒他們還小,我也懶得經營了。這幾年先收租,便宜些!至於說莊子,選幾個有用的出來,以後我會再調教。」

    「奶奶!」周瑞家的汗珠子都滴下來了。

    「你跟老太太說,你收了些錢,已經跟我說過了,若不是你還有點忠心,我萬不敢讓你去跟老太太稟明的。」艾若笑了笑。

    周瑞家的臉色慘白的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珠兒嚇了一跳,抱著玩具左看右看,但就是不說話。艾若輕輕的摸摸珠兒的小臉,對他笑了笑,珠兒也對她笑。

    「行了,之前也怪我,自己不經心,出了事,怨不得旁人。不過你也有孩子了,為孩子們好好想想。就算將來我放了孩子們,你們若有個好歹的,孩子們臉上也無光不是。」艾若沒看周瑞家的,輕輕的笑道。

    周瑞家的伏在地上,半晌說不出話來。現在她第一次覺得遍體生寒,她也算是從小跟著王氏一塊長大的,她自認是很瞭解這位的。所以她每一步都很小心,都迎合著王氏的小心眼子,雖然也知道王氏不是什麼善心的主子,但是卻不是真的精明的主子。

    她這些年日子越過越好,她對王氏的戒心也越來越少。她深知,只要自己一直這麼幹下去,她遲早也能跟賴大一家那樣,風光無限。沒想到,二奶奶在這兒等著她呢。

    而艾若只當沒看見,她專心的逗珠兒玩呢,由著周瑞家的在那兒跪著。

    周瑞家的伏在那兒,又是一身的汗,腦子跟走馬燈似的,不過她算是心理素質不錯的,沒有使勁的磕頭求饒,也沒說些有的沒的,只是在那兒等著艾若的最後發落。

    想到生完大姐兒之後的事,她是覺得二奶奶做錯了,以後二爺能饒得了二奶奶?沒瞧見這些日子,二爺連正房都不進了,二奶奶得不償失。回家還跟周瑞說,二奶奶總做這種撿了芝麻丟西瓜的事。

    現在她知道了,王家人本質都是一樣的,想想老太太,再想想,二奶奶現在專心帶孩子的樣子。只怕二奶奶已經想通透了,於是正修正自己的之前的路了,弄不好,二爺將來還不一定如何呢。

    她一點也沒想到,她熟悉的二奶奶其實已經換芯了。不過也是,想得到就怪了。艾若是有著王氏的記憶的,她很清楚的知道王氏的小習慣,她的喜惡。想學一點也不難,況且王氏還不是一個精明的人。

    「別跪了,還不快點去。」時間差不多了,艾若終於叫起了。周瑞家的連話都說不出了,磕了個頭,退了出去。也許腿肚子轉了筋,艾若終於聽到了周瑞家的腳步聲了。



16 新挑戰

    「周姐姐哭了。」賈珠指指外面,遠遠的看到,周瑞家的在抹淚和汗。

    「現在哭,比將來哭好。」艾若抱起他,笑咪咪的說道。

    「妹妹總哭。」賈珠指指一邊躺著玩手指的元春,表明自己不哭,自己很乖。

    艾若又笑了,用頭頂頂賈珠的小額頭,「妹妹小,珠兒也小,可以哭的。」

    「哭不乖,娘說的。」賈珠馬上說道。

    「那是在太太屋裏,在娘屋裏,珠兒想幹嘛就幹嘛,就跟妹妹一樣,想哭就哭,娘不怪的。」艾若親親賈珠,卻無比認真的說道。

    賈珠畢竟還小,他也不懂,不過,這些日子,一直在母親身邊,他覺得很高興,不過他也就只覺得高興了。哪里高興他還真的形容不出來,畢竟就兩歲。

    「二奶奶。」如意進來,後面還跟著吉祥,兩人一臉的氣憤。

    馬上就是元春的滿月了,照說該有個章程了,結果明天就是了,史氏那頭連動靜也沒有,說起來還真的讓人覺得無語了。她讓如意去問問,現在這表情回來,她就覺得有趣得很了。

    「太太怎麼說?」

    「說大奶奶有了身子,怕衝撞,姐兒的滿月就改佈施,也為姐兒積福。」如意氣乎乎的說道。

    艾若又笑了,唉,之前不覺得史氏笨啊?或者書裏有王氏更笨,於是不覺得老太太笨了。也對,能想著把一屋子人養廢了的主,能有多聰明。

    「知道了。」艾若輕輕的敲敲炕桌角,忍氣吞聲,好像也不是她的風格。賈珠看艾若沉下臉,有點害怕,輕輕的拉拉艾若的手。

    「那我們自己過吧。」艾若對珠兒笑了笑,親親他的小臉。

    「拿一百兩銀子,讓外頭酒樓送麵和點心進來,上下都有,二房的大姐兒滿月,總該大家一塊沾沾喜氣的。」艾若對吉祥笑道。

    吉祥、如意是王氏去年才換的丫頭,長得雖然不很出挑,但卻真的聰明。如意性子急,但沒心眼,吉祥平日裏不言不語的,但心裏有成算。這一個月,艾若加大了對他們倆的培養,總不能真的以後指著周瑞一家的,她必須有後手。所以現在,他們倆也能幫得上忙了。

    「只是麵和點心?」吉祥笑了,別看府裏什麼都貴,但是真的去外面的酒樓,麵和滿月的糕點,一百兩能讓滿府人撐死。二奶奶特意不在府裏要,去酒樓定,請滿府上下吃,榮寧二府的嘴巴,太太能管得住嗎?

    「算了,好人做到底,用兩百兩吧。太太說得是,總該佈施點,給姐兒積福,外頭風頭我們就跟太太搶了,你讓人送到族裏,讓族人按家來領,總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吉祥點頭,拿了銀票就出去了。如意低頭想想,也笑了,對珠兒拍拍手,「珠哥兒,我們玩會去?」

    珠兒看看艾若,艾若笑著點頭,珠兒跳下炕跟著如意下去了。

    史氏最近不是一點煩,外頭對賈家的家風已經產生了根本的置疑。她惡婆婆的名聲反正是傳出去了,連大房的娘家也派人來看。再說張氏之前難產,又幾年不開懷,還被塞了幾個漂亮的通房,林林總總,張家人也華麗的覺得找到了真相,於是明裏暗裏開始敲打代善,內諱不肅,可大可小。

    連和賈敏訂婚的林家,都派人來,話裏話外的,想要退婚。雖然沒明說,但是人家也是厚道人,意思很明顯,退親的事由女方說,對女方比較好。

    得虧史氏是宅的,她哪知道外頭對她的評價,本來就覺得女兒嫁林家虧了,叫囂著要退親,女兒值得更好的。氣得本來已經一肚子氣的代善,一巴掌打在史氏的臉上,還摔了一個花瓶。

    為了賈敏的將來,代善不得不親自去林家道歉。好話說了一籮筐,人家勉強才收回了退婚的意思。但是人家也說了,如果賈敏三年不開懷,林家會娶平妻。畢竟林家幾代單傳,他們耗不起。

    代善能說什麼,只能說應該的。回家又吼了史氏一通,說她害了女兒。賈敏本就是聰明人,不過是被父母養得嬌縱了。現在聽也聽明白了,母親和二嫂之爭,直接影響到了自己,外面不會說二嫂有問題,只會說母親沒家教,連帶著自己也是教養不好了。

    之前自己好歹還是國公家的嫡小姐,身份貴重,林家再怎麼著,也不好意思在媳婦沒進門就說納妾的事。現在是你們賈家求著我們別退婚,那麼,什麼要求自然要先提了。還不是訥妾了,人家的要求是平妻,因為他們不能讓長子變庶子,他們文人世家,講究長子嫡孫。那以後自己在婆家,只怕有得受了。

    她又不能怪母親,只能怪二嫂,若不是她,怎麼會這樣,於是這些日子,她也趁著管家的工夫,沒少給二房為難。不過二房竟然平心靜氣的受了,門都不開,聽說過得還不錯,天天開開心心的過日子,一點也不受影響。

    賈敏在這事上打擊不到二嫂,又想從賈政那兒入手,不過賈政迂腐,被丈母娘打了之後,更恨王氏,平日裏根本就不會踏入正屋半步,挑唆都沒意思。於是借母親的手,又送了一個漂亮丫頭給了賈政,還特意讓人帶著去給艾若行禮。

    艾若直接讓人打了賞,安排了屋子,繼續過自己的小日子,一點也沒往心裏去,氣得賈敏摔了幾個杯子。

    等下頭人問,大姐兒的滿月要怎麼辦時,賈敏就來了精神,挑著母親不辦,改佈施,讓王氏沒臉!讓她明白,這裏是姓賈的。

    史氏被老爺子打了罵了,全府都知道,氣得病病歪歪的,哪里想得到這些,女兒就什麼是什麼。也沒過過心,就點了頭。當然不排除,她也想給點顏色艾若看看的心思在裏頭。

    於是就成這樣了,不過艾若才不管是賈敏做的還是史氏做的,跟我又有什麼關係?我只是想為自己的女兒過個滿月而已,誰還能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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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2-4 10:47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10-18 12:22 AM 編輯

17 戰鬥

    果然第二日一早,附近的大酒樓就來送麵了,送兩府的麵和點心,分三等,一等自然是送主子的,二等、三等按成色分給體面的奴才和低等的粗使人。

    代善在梨香院裏一早除早餐之外,竟然還有麵和點心,再看邊上心腹的臉跟屎一樣,就知道有問題了。

    知道原委,代善也氣得想死了。蠢貨,一家子蠢貨。他不得不承認,連自己心愛的女兒,也是蠢貨中的蠢貨。

    可是又一點辦法也沒有,總不能一早上去敲各家的門,送帖子,補辦滿月酒。代善想去跪祠堂,休妻了。真心的覺得活不下去了。

    而大房裏,賈赦補了差事,一早要去營裏,看到熱騰騰的麵還挺高興,吃了幾口,覺得跟自己家的不同,便問了兩句,也不覺得有什麼,快快的吃完了。覺得香,張氏便把自己那碗也給了他。他更樂呵了,扒進嘴裏一抹嘴上班去了,一點也沒想到這事跟他有什麼關係。

    張氏等賈赦一轉身,臉就垮了,她跟老爺子一樣,也想死了。現在她連爵位都不想要了,只想離這個家遠遠的。這一個月發生的事,她比艾若要清楚多了,艾若是專心的整理內務,根本沒心思去想外頭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張氏不同,她是管家奶奶,就算現在卸下差事,可是她還是賈家的大奶奶,人家不會一分為二的看問題。

    太太由著姑娘刻薄王氏,以為這能瞞得住人?只怕滿京城裏,沒人不知道賈家養了一個刻薄的姑娘,林家來退親,她一點也不覺得詫異。也就老爺子給姑娘面子,只說是史氏的名聲礙著了姑娘。殊不知,賈家姑娘的名聲現在已經臭大街了,若不是訂婚早,賈敏這輩子也指著嫁出去了。

    結果賈敏一點反省也沒有,往哥哥的屋裏塞人,這是姑娘該做的事嗎?史氏的腦子全是屎嗎?她這個月真的快被氣得翻過去,去跟史氏說,她能聽嗎?找老爺,老爺比她氣得還狠,卻也沒法子,總不能關了這對母女對不?她壓住氣,決心好生的安胎。

    元春滿月的事,是她派人去提醒賈敏的,原想著,好好的給元春辦個滿月,把老親們都請了來,演一出母慈子孝,大家把面子圓回來就是了。

    結果賈敏竟然還出這個混帳點子,最重要的是,把自己還扯進去了。說什麼自己有身子,怕衝撞。張氏真想去扯爛賈敏的嘴,就算心裏沒有嫂子,總該顧念一下侄子、侄女吧?張氏心裏咒了賈敏千萬次。

    邊上的人勸了她半天,讓她千萬要以孩子為重,別氣壞了身子,就更划不來了。況且,太太和二房鬧起,對大房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壞名聲的是太太和姑娘,與大房有什麼有關係?現在原府裏的老太太,舅太太常遣人來看大奶奶,大奶奶在這家裏,還有誰敢不敬著?

    張氏才努力平了氣,想想娘家生怕她也被虐待,沒幾天就帶人來看她,送吃的喝的,所以奶嬤說得也對,太太和二房之爭,管他做甚,娘家自然會幫著自己往外摘的。於是安下心來,好好的養著。結果今兒看王氏的反擊,真的氣樂了。罷罷罷,她要不晚上跟賈赦說說,自己身子不好,去莊子住到生產好了。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史氏和賈敏也看到了麵和點心,而且聽到二奶奶送了全族,每家都有,為大姐兒積福。而且送麵的是吉祥,她很確切的說,是二奶奶送的,提也沒提二爺這兩個字。

    史氏和賈敏鬥爭的腦袋還是不錯的,馬上就明白,這是王氏的反擊,你們不給大姐過滿月,我就自己過。我也不在家裏做麵和點心,去外面定。擺明瞭告訴大家,賈家虐待媳婦和孫女,連滿月都不給過,逼得媳婦去外頭定吃食,再一次把賈家推到風口浪尖上了。

    還沒等他們想出辦法,王家來送滿月禮了,而且是走街串巷,敲敲打打。賈敏說是管家,其實她懂什麼,不過是從小被父母誇得,自己就以為天下第一了。從不知道收斂,更加不會聽人的勸。

    她以為不請客,不辦酒就完了。卻忘記,這天,娘家人要來送滿月禮的。結果府裏什麼都沒準備,王家也是故意的,知道賈家連滿月都不給辦,王老太太又來了。

    其實送滿月禮,派舅媽來就成了,但王老太太坐著她品階的大轎來的,賈家就不得不開中門了。而史氏再怎麼著,也得出來親自迎著。

    張氏才不出來頂雷呢,直接報了病。賈敏只得跟著,賈政又沒差事,最近老爹連看都不想看他,他又得了新姨娘,正是火熱的時候,哪里還想得到女兒滿月上來。

    被人揪出來,王老太太就在院裏,直接又給了賈政兩巴掌,覺得不過癮,直接又扇了他兩巴掌。

    「親家母!」史氏也是有土脾氣的,開著大門,門口還有人圍觀,結果王老太太進門就給了自己兒子大耳括子,真的叔可忍,嬸不可忍了。

    「既然貴府沒有家教,少不得,我這個做岳母的要代個勞了。」王老太太冷哼了一聲,盯著賈政,「跪下!」

    賈政還真不敢不跪,老實的跪在了岳母的面前。

    「你豬啊,你老娘生你,沒給你裝腦子啊?難怪讀了這麼多年書,連個秀才都沒考上了,你就是個豬腦子。」王老太太指著賈政罵著,史氏氣得直哆嗦了,指著王老太太,一句話也說不出,是沒法說,人家岳母教訓女婿,她能說什麼?

    「人欺侮你媳婦,就是不給你臉,你以為呢?你還覺得人家對你好吧?人家欺侮你沒腦子,拿捏你呢?罵你是豬,就是輕的,你就是沒腦子。」王老太使勁的拍著賈政的頭,真是恨不得再踹上兩腳才好。

    賈政只是羞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才好,這是外院的大門口,他被岳母罵的話,不用明天就能傳遍全京城,他覺得真的活不下去了。趴在那兒哭得傷心傷肺,王老太才懶得管呢。真踹了他一腳,進去看閨女了,根本看也不看史氏和賈敏。



18 分家

    於是外頭亂成一團,什麼太太暈過去了,什麼老爺又發了什麼脾氣,不過跟二房又有什麼關係?

    外院的事,如意已經學給艾若聽了,艾若真是心情萬般的愉快啊。果然惡人還得惡人磨,比起自己以本傷人,實在不夠看,王老太以後就是艾若的偶像了。

    抱著穿著新衣服的元春給王老太看,又請王老太吃了她定回的點心和臊子麵。

    酒樓是會做的,麵條和臊子分開,麵條是按份,生的送來,這樣大家在府裏就能加工。艾若也沒麻煩外頭的大廚房,昨晚就在自己小院的小廚房準備上了,王家帶來的丫頭婆子也不是放著好看的,麵條一早送來,他們就馬不停蹄的煮麵,送到各處,保證各處的麵條新鮮熱辣。寧府,還有族裏的也是送的生的,讓他們自己分了,回去自己煮。反正現在天寒地凍的,也不怕壞了。

    麵條和湯都在小廚房裏,新煮了麵,放上臊子,請王老太和王大太太、二太太吃,也算是給外孫女過了一回滿月不是。

    王老太太邊吃邊流淚,而王大太太和二太太現在幸福感空前的強大。真的,最近他們對王老太,還有對自己的丈夫從沒感覺這麼好過。果然,幸福是比較出來的。孩子滿月,還得姑奶奶自己在外頭定食,請娘家的人,兩位嫂子都哭了。

    當然,就算這樣,王老太太走時也沒說讓艾若離婚的話。果然就這世道,孩子總是帶不走的,她回了娘家又怎麼辦?離開時,又哭了一場。卻還是一點辦法也沒有,這是這個時代給女人戴的沉重的枷鎖。

    賈家的名聲,再創歷史的新低點,王家的女兒就成了悲劇的代名詞了,先被搶了孩子,被娘家鬧回來,結果當天就被罰了跪。然後百般的虐待,連孫女的滿月酒都不給辦,這得是什麼婆婆和小姑啊!

    張家出來了馬上說,他們家姑奶奶也不容易……

    連代善都病了。沒法不病,出門都沒臉見人了。看看自己的身子骨,想想府裏這些事,代善覺得不能這麼下去了。

    等賈赦休沐,代善把大房、二房、賈敏一塊叫到了榮禧堂。順便還把寧國府的代化和賈敬也請了來。怎麼說,寧府也是族長,代善府裏重要的決定,也是要有族裏同意的。

    代化年老,身子骨不硬朗,但是最近榮府這邊鬧得也太不像話了,連他們寧府都受連累。寧府的老太太都不想過來,沒得跟著倒楣不是。

    聽代善說要先給兩個兒子分家,讓老二家搬出去,省得再給人家看笑話。代化也覺得是對的,這是大事,還真不能不過來,於是帶著惟一的兒子賈敬,一塊來做見證。

    代善請代化坐好,也不看史氏,直接說道。

    「今兒叫你們過來,是想把家分了。敏兒是要出嫁的,她嫁妝我早就備了,單放一處。等林家出了孝,她嫁過去就完了;我就兩兒子,赦兒是嫡長子,理當承襲家業,按律法,府裏一半本就是他的,剩下的一半,大房二房平分。老大,老二,你們怎麼看。」

    「老爺!」史氏沒想到老爺叫大家來就是為了分家,父母還健在,分什麼家?這是敗家之兆,她還想勸勸,主要是,真像老爺子這麼分,大房就分到榮國府的四分之三了,大媳婦也就更不把她放在眼裏了,她當然要阻止了。

    「你閉嘴!」現在代善最恨的人就是史氏,當著堂兄、侄兒、兒女的面,都不想給她好臉了。直接盯著賈政,「你不滿意?」

    「兒子不敢!」賈政當然不滿意,老爺子給大哥補了實缺,現在還要把府裏四分之三的財產都給大哥,他能滿意就怪了。可是他裝慣了,讓他爭,他還真的拉不臉,只能硬撐著。

    「簽字劃押,明天你就搬出榮國府。」老爺子拍拍早就寫好的條子,扔給賈政。

    賈政盯著單子,好一會兒,才沉重的簽上自己的名字。明天就搬家,自己被榮府掃地出門了,賈政覺得天昏地暗。

    張氏也松了一口氣,老爺子提前分家,讓老二一家搬出去,以後,老二家自立門戶,跟史氏摩擦就少了。她也能慢慢的挽回賈家的聲譽了。

    艾若倒是無所謂的,就是有點詫異,這時候分家,而且老爺子還把大餅劃了大塊,給不喜歡的大兒子,這還是紅樓的世界嗎?不過很快她也就算了,不管是不是紅樓的世界,跟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分家了,自己就能當家作主了。賈政如何那是他的事,她能名正言順的管好自己的孩子了。

    其實代善也在觀察著艾若,他不喜歡老二媳婦是肯定的,如果沒有她的搗亂,賈家不會這樣。可是他細想想又想不出老二媳婦哪里做錯了。

    都是先有史氏和賈敏挑事,她十招回不了一招,不過,往往就能一招見效,他不得不想,二媳婦是個什麼樣的人。真木訥還是真是心思歹毒,做個套兒讓史氏他們鑽?她所圖什麼?

    結果一說分家,全都很驚訝,只有她,只是疑惑,卻沒有別的什麼。看賈政那不甘心的樣子,王氏卻只是釋然,她也想分家,她想離開?而從頭到尾,老二和媳婦兒都沒對過眼。合著這兩連同床異夢都做不到了,因為對老二太失望,於是她才不跟史氏合作了嗎?代善一腦門的官司。

    分家的事就這麼結束了,賈政再不甘心,也這麼分了。還能怎麼著,各自回了房,艾若不能再把賈政當透明的了,搬去哪,怎麼生活都要說清楚。

    賈政此時跟他老爹一樣,最恨的就是老婆。不過他倒是想跟老爹一樣,給臉色,或者抬手就打。但是,艾若又不是真的王氏,她最瞧不起的就是打女人的男人了。直接盯著他,賈政想到了王老太,手又老實的放下了,拍下了剛剛的分家書函,當然還有那一匣子的房地契和銀票。分給他的全部身家,他直接全給了艾若。

    現在艾若對賈政的觀感好多了,不理俗物的男人多好啊!總不能讓自己用嫁妝養家不是。現在好了,不用多說了。至於說現在賈政要去哪,她還真的一點也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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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2-4 10:48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11-26 01:24 AM 編輯

19 臨別

    細看看,賈家這會還真的沒敗,看看四分之一的家當,有房子、有地、還有四個鋪子,外加十萬的現銀。所以老爺子其實對賈政兩口還行,沒趕盡殺絕。這樣的身家,家裏就兩孩子,娶嫁都夠了。賈寶玉,不好意思,我沒打算生,所以愛投哪投哪去吧,反正我們是不伺候的。

    艾若邊吐槽邊開心的數著家當,心情不是一般的好。順便又不禁對王氏吐起槽來,人笨真的沒法子了。你看早早的分家,然後帶著大把的財產出來,自己當家作主,多好的事啊。

    將來真的寧榮二府有什麼事,他們是分家出來的兒子,有事也輪不上他們不是。想不通啊,想不通,要不怎麼說貪心變成貧呢?

    不過艾若是現代人,她其實是沒能理解一個爵位對這些人的吸引力。對他們這些貴族們來說,錢從來就不是最重要的,爵位代表了他們的社會地位。一說起來,這是榮國府家的,連奴才們都比較有氣勢些。

    沒見王夫人、王熙鳳拿著賈政、賈璉的名帖就能辦事?其實以賈政五品小主事的名帖,還有賈璉那有名無實的官位,能有什麼作用?有作用的是榮國府的牌子。而對王夫人來說,她管家二十年,榮府的財產被她弄空了,怎麼是這幾十萬兩能打發的。

    只能說艾若只是現代人,當然跟王夫人的深謀遠慮不能比的。現代人最大的特質是,穩紮穩打,先拿自己能保得住的。況且,艾若是知道榮府的將來的,她自然想著先顧好自己再說,榮府其他的四分之三就是浮雲,誰知道有沒命享受。

    細心的挑了一處離榮寧街最遠的宅子,讓人去收拾。想想,讓人去告訴賈政,『收拾屋子要時間,明天會送些東西過去,表示他們搬家的決心。但是他還得跟老爺子,老太太說說,容他們再打擾一個月。』

    賈政本來去新姨娘的房裏尋求安慰的,聽了艾若派人的彙報,披上衣服又跑了來,對著她又是一通的大吼。

    艾若覺得這位真的有咆哮君的意思了!唉,果然『因瞭解而幻滅』。王氏對這樣的,還能情深一片,所以這兩人還真的是相愛相殺了。不過她也聽明白了賈政的意思,他老人家是有自尊心的,他一天也不住了,明天就走。

    艾若想想,翻著分到的家產,磨磨牙,「那去鄉下莊子住住,你不是愛讀書嗎?正好鄉下安靜,不過,房子可能差一點。」

    城裏的房子,不弄好真不能住,因為這裏面有大家的臉面問題。你搬家了,收拾好了,就得請親朋好友過來坐坐,表明自己獨立了。但去鄉下就不能算是嚴格意義上的搬家,而是度假,這中間是有本質上的區別的。

    兩處都是沒收拾的,但是鄉下可以慢慢來,而城裏的住宅就不行了,人家只會說榮府不人道了。既然分了家,艾若決定就不黑賈家了,老實的離得遠遠的過日子,也挺好的。

    賈政點頭,艾若也不讓人去鄉下了,因為城門關了,去也去不了,鄉下的莊子裏應該有主屋,去了再收拾,她反正是無所謂的。肯尼亞帳篷,茅草屋她都住過,還有什麼住不了的。

    估計賈政住不了,不過這跟她又有什麼關係,揮手請賈政離開,她又忙著叫人幹活了。賈政看她跟趕蒼蠅一樣,真是氣得要命,卻一點辦法也沒有。繼續回去找姨娘尋安慰了,他真太受打擊了!

    第二天,賈政去向史氏辭行,一個人慣了,生生的把艾若給忘記了。而艾若也不是什麼都懂,當然也是,她裝不懂,專心的讓人收拾東西,一邊一早讓人去鄉下的莊子裏通知,讓他們燒炕、清潔,別的都可以放放,只要屋裏保證溫暖,乾淨就成了。

    王氏當初也是十里紅妝的,當然多少抬的嫁妝跟多少車又不同,傢俱什麼的,可以送到城裏的宅子裏。缺什麼,到時再挑撿。而古董、財物什麼的,其實東西也不少。

    好在,王氏是個小氣主子,好東西都喜歡收著撿著。外頭擺的都是舊的、次的,生怕別人說她有錢。現在倒也是省了艾若不少心,直接讓人搬她屋裏的箱子,箱子上編上號,有專人負責,主要是後世裏給搬家公司給訓練的。總能掉東西,現在艾若就能很明白的知道,自己貴重的東西在哪了。

    至於王氏的那些衣裳,艾若直接把兩年之前的大路貨衣裳,全賞給了府裏的下人,反正這回帶走的只是她王家帶來的。賈家的人,她一個也不帶,正好說是,不占大哥大嫂的便宜,於是在她院裏做事的人,一人分了好幾件,給艾若省了不少的空間。

    撿了那要緊的裝了車,竟然也不少,由著周瑞帶著心腹的小子們壓車先走,她才帶著賈珠和元春到了榮禧堂。

    賈政還在那兒跟史氏抱頭痛哭呢,弄得跟生離死別一樣,讓艾若真是看不慣。唉,算了,由他們去吧。反正她終於解脫了,離開了這個破地方。他們分家了,將來寧榮有事也扯不上他們吧?

    賈珠對賈母還是挺有感情的,小短腿一下子跑到了史氏的邊上,「太太,珠兒來了。」

    史氏本來在哭的,一下子怔住了。賈珠才兩歲,正是可愛的時候,從生下來就養在史氏的身邊,說沒感情也不是真話。

    可是史氏是個很堅強的人,放手就放手了,這些日子就當沒這回事了,甚至心裏還有些怨恨的,覺得賈珠以後只怕就只聽王氏的話了,不會跟她一條心了。

    況且,艾若不懂規矩,就算她做月子,孩子也是要奶娘領著天天去榮禧堂請安的。結果艾若根本就沒理這茬,史氏也就更覺得王氏一定教珠兒壞了,把對王氏的不滿也轉給了賈珠和元春。現在賈珠乾淨的大眼睛看著史氏,史氏還真不知道給他一個什麼表情。



20 秋波

    不過短暫的驚愕,正好給了艾若一個插話的機會,給史氏行了禮,順手拉起了賈政,他還跪著,自己也不好意思站著了。

    「太太,您保重。」艾若淺淺的笑著。她剛剛來時,就想好了,她又跟史氏沒正面的衝突過,連王老太太都沒跟史氏正面衝突。人家只針對的是賈政,所以她也用不著跟史氏表現得針尖對麥芒的,她犯不著臨別秋波時,還跟自己添堵的。當然,能給賈母添點堵,她還是不介意的。

    史氏本來被賈珠賣萌,弄得有點暈的。現在看到艾若的笑臉,果然又堵住了。之前王氏可不會這麼笑,果然她是來氣自己的,臉又青了。

    「您沒事吧?要請太醫嗎?」艾若再接再厲。

    史氏覺得呼吸不暢了,真心的覺得她是故意的。

    正在這時,張氏來了,她倒不是給史氏請安的,而是來找艾若的。分家很突然,弄得大家都有些措手不及。

    賈家的男人其實是一脈相承的,都不太管內宅的事,老爺子之前也是不管的。老大賈赦更不管了,跟賈政一樣,把東西扔給老婆,就跟沒他的事一樣。

    張氏能不管嗎?老爺子只分了帳面上的財物,但沒分人,還有東西。基本上府裏的人也是財產之一,張氏總不能讓二房一個人都分不到吧?她華麗的把庫房幾代傳下來的古玩什麼的都忘記了。趕忙的把二房產業上,屋裏屋外的人的賣身契清理出來,過來交給艾若。

    艾若就不管史氏了,和張氏就自己顧自的坐在邊上,翻看那些人員的組成部分了。倒是有點汗顏了,自己果然非土著,只想著莊子、鋪子了,一點也沒想到莊子裏的人也是賈家的財產。至於說她們院的人,她才想起,如意,吉祥也是賈家的,果然忽視了。幸虧如意吉祥他們以為二奶奶自然是要帶他們走的,一點沒想過賣身契的事,開開心心的跑前跑後的忙著搬家的事,不然真就把人得罪了。

    「幾個姨娘當然是要跟著二爺的,他們手底下的人我們也要留著。二爺身邊的小廝,管事,自是要留下的。還有什麼,這些粗使的婆子丫頭就算了,我們這回去鄉下,地方多大都不知道,真的帶這麼多人去,也不知道住不住得下。我才分了些東西給他們,這些人,大嫂就另安排吧。」艾若把剛剛分的東西的那些人的契約還給了張氏。

    「珠哥兒和元丫頭的人也不要了?」張氏注意到,還回來的還有跟著賈珠和元春的人。

    「嗯,不要了,元丫頭現在吃羊乳,不樂意吃奶娘的奶了。我樂意自己照顧孩子,身邊那麼多人,人多還手雜呢,怪麻煩的。」開玩笑,艾若最想PK掉的就是這些人了,有機會當然要一個個的全P掉了。她當然知道小孩子吃母乳好,但現在,她怎麼著也不會帶著賈母的人回自己家的。找奶娘還是容易的,問自己娘家要,還有莊子裏就沒有人?

    張氏也是做娘的人,自然知道這些是什麼意思,馬上點頭。她也從來沒看王氏這麼順眼過,看她走得這麼乾淨俐落,能不順眼嗎。於是又想到,若不是她和婆婆鬧起來,也不會便宜他們大房。

    現在大爺有了差事,每天樂樂呵呵的,也不會覺得在舅子們面前沒光了,倒是跟舅子們關係越發的好了。張家的老太爺和舅爺們,也樂意指點他一下,之前都不在官場之上,想說都沒話題。現在終於有了差事,岳父,舅子們總算松了一口氣,恨不能一口吃個胖子的,努力向賈赦灌輸著官場的遊戲規則,還有各種禁忌。

    現在連張氏都覺得大爺靠譜多了,雖然不願意承認,如今這一切,都是建立在二房的不靠譜上。

    娘家的女人們以為自己被虐待過了,不然才一個孩子,所以現在不知道對她有多好,而賈赦又不是聾子,外頭的傳言能聽不見。張氏馬上機會教育,把自己當年受的苦,一點點的說出來。現在賈赦越發的站在自己老婆這邊。一點也不相信老娘。

    現在又成功的讓老爺子,分家,將來兄弟之間也不會為分家而吵鬧,她不是不願意多分,而是無論怎麼分,其實外頭都有話說的,影響大房的名譽。現在兩面光,張氏怎麼能不看艾若順眼呢?

    「對了,大嫂,我屋裏還有些大件的東西,只怕一時也搬不掉,我想留幾個人,打包了,再搬到東城的宅子裏,您看成不?」艾若趁機說道,打包傢俱也得時間不是,所以還是跟當家的張氏說說比較靠譜。

    「看你說的,就算是分家了,這難不成不是你們的家了?平日裏過來看看老爺、太太,難不成當嫂子的還趕你們?東西慢慢的收拾,沒事。」張氏話說得漂亮,但也寸土沒讓,也沒說他們的院子永遠就是他們的院子,以後還可以回來住之類的話。表明了,賈政他們再來就是客了。

    若是王氏,只怕要氣得吐血了。但坐張氏邊上可是艾若,她才不想跟這個榮國府再有什麼瓜葛,馬上點頭微笑,充分的表達了她的謝意。

    他們的旁若無人,讓史氏、賈敏、賈政都無比的鬱悶,合著這倆媳婦什麼時候這麼好了?最重要的是,在這對妯娌眼裏,賈家的母子兄妹已經全然不在他們的眼裏了,你們愛怎麼著怎麼著,她們反正對這樣的安排挺開心、滿意的。這讓他們三人怎能不鬱悶?

    賈政再不願意,也得離開。艾若抱著元春,拉著賈珠上了第二輛車。擺明瞭,賈政怎麼說也是一家之主,總該給他點必須的尊重,第一輛車,給他留著呢。當然,主要是,她自己上了第二輛車,賈政真不好意思過來跟他們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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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2-4 10:48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11-26 01:34 AM 編輯

21 自己的日子

    到莊子裏,差不多就中午了,這會周瑞兩口子就顯出管家的才幹來了。主屋收拾得熱騰騰的,也擺上簡單的飯食,誰讓他們臨時通知的呢,能擺上飯,就不錯了。

    艾若看看,倒是很新鮮的菜。鄉下的臘肉、臘雞,切得薄薄的,什麼也沒加,蒸了一碟子出來;雖是冬天,莊子還是有些瓜菜的,挑了好的,炒了兩碟;還有炒得嫩黃的雞蛋,看著就有食欲;還有一罐子,熬得濃濃的雞湯。瓦罐看著倒是不怎麼符合賈家人的審美,不過,湯真心的不錯,一看就知道,雞塊是先炒再燉的。什麼都不放,味道就濃得化不開了。

    元春的羊奶也煮得了,由如意抱著下去喂了。到了鄉下,地方就小了,還真不能讓賈政這會出去吃。只能鬱悶的把炕頭的位置讓給他,幾位姨娘妖妖嬈嬈的站邊上立著規矩。還一臉鄙夷,顯然這鄉下的飲食,絕對的對這些養尊處優的賈家下人們來說,太過粗陋了。

    艾若才懶得看他們呢,拿了珠兒的圍脖袖套給他套上,讓他坐在她和賈政的中間,艾若堅決的否認,她不想靠近賈政。

    賈珠現在還沒學會怕老爹,對賈政和艾若笑笑,自己很熟練的拿了自己的大勺子,一口湯一口菜,吃得香甜。

    賈家是金陵人,跟現代家庭一樣,全家人的口味其實是老媽的口味。管家的老媽愛吃啥,然後全家就跟著吃,然後全家人都是這口味了。

    現在賈家的口味就是史氏的金陵口味,偏甜、油膩、重口味。就算平時兩葷兩素,卻也是連個菜葉子也看不到的。想想這家連做個茄子,都要用七八隻雞來配,那還叫茄子嗎?

    艾若是南方人,雖然金陵也算南方,但艾若的南方還跟他們真的不同,她更注重食物的本味。榮府裏她管不了,到了這兒,就是她說了算了。

    一早就跟周瑞家的說了,不帶廚子,先讓莊戶做簡單的吃食,等過些日子尋了好的廚子再說。周瑞家的還沒晃過神來,艾若還特意解釋了一下,就是讓做食物的本味,不許加過多的佐料。

    這樣周瑞家的就明白了,合著二奶奶是早就嫌棄了府裏的飯菜了,想吃清淡的。於是讓周瑞快馬先到了莊子,見了莊裏的管事,把府裏的情況一說,然後馬上說,二爺、二奶奶馬上就到,挑灶上好的娘子出來,先把午飯給準備出來。

    管事也張大了嘴,最終還是算了。分家、換主子,對他們小管事來說,還真的沒什麼差。但賈家有不精明的主管嗎?能做到管事,都不是善角。總要給新主子一點好印象不是。好在現在冬天,莊裏閒人多,把各家一招集,收拾的收拾,做飯的做飯。

    所以等周瑞家的押車過來時,屋子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換上他們帶來的人,開箱子重新佈置。所以艾若進來時,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問題,所以只能說,她真的適應能力太好,完全看不出問題。

    而官三代的賈政同學自然悲劇了,進屋子,覺得牆面應該糊上鍛子。屋裏還有煙火氣,顯然這裏很久沒住人了。再看傢俱,真真的太粗笨了。

    他也不想想,這裏是度假的,不過以賈家人的奢侈程度來說,就算是度假的屋子,裏面的傢俱也不是一般二般的木頭,只是京式的樣子,顯得粗笨些,也沒有貼片子,要的就是鄉下的厚重的感覺。不過這些賈政是不會懂的,他還沒從落差中調適過來,正在內心中自怨自哀中。

    艾若除了關注兒子之外,她也吃得很香甜。沒法不香甜,這是真正的農家菜,雞湯更是純正的雞湯味。而且基本上,雞湯是有預防感冒的功用的,這個是經過國際論證的,所以她很鼓勵賈珠小子多喝一點。

    至於說那幾個姨娘,就這麼點大地方,艾若連看都懶得看,目前為止,她連誰是誰都沒分清。也用不著分,她根本就不搭理她們,而賈政不過看艾若和兒子都適應良好,他還真不好意思摔筷子。

    彆彆扭扭的終於吃完了飯,收了桌子,賈珠穿了大衣裳,讓如意帶著他出去玩玩,讓姨娘們下去吃飯,艾若叫周瑞家的領管事進來回話。順便讓他們帶上賬本子,還有莊院的平面圖。

    賈政想走,他可是君子,怎麼會管這些事。卻被艾若閑閑的說了一句,「爺可是一家之主,管事還是一塊見得好。總得讓管事認認人,知道誰是主子吧。」

    賈政一聽也是這話,正襟危坐,開始擺上主子的譜了。艾若也不管他,讓管事進來。

    他們分了到兩個莊子,代善總算還是心疼小兒子的,雖然分產上他們沒佔便宜,但是老爺子還是挑了離京城最近的莊子給他們。不過,艾若會不得不想,老爺子是不是很清楚賈政的為人,距離太遠,這位根本就管不來。所以兩個莊子的距離不很遠,他們住的這個比較大,另一個小點的莊子管事也來,同在外面候著,等著二爺和二奶奶吃了飯,招見。

    聽到叫了,兩位管事對視一下,整整衣裳,一塊進來了。

    住的這個莊院的管事姓烏,艾若不禁想,這和寧國府的那位烏大有木關係?小莊院的管事姓賴,看著和賴嬤嬤也不太像,想想也對,賴家看慣大錢了,怎麼會讓直系來做個小莊戶頭呢。

    看他們磕了頭,叫起,卻沒看到帳本,不過艾若倒是有耐心的,她一點也不怕這些人玩花招,反而怕這些人不玩花招。不然她怎麼揚刀立威?



22 當家不易

    賈政倒是想說點什麼,不過他還真沒管過家,和這些莊頭們有過交往,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有點著急了,看看艾若。艾若也沒指著他能說什麼,喝了一口羊奶,慢慢悠悠的說道。

    「老爺分家分得匆忙,倒是辛苦二位了。」

    「奴才不敢。」烏頭和賴頭又對視了一眼,一塊躬身推辭。

    好歹也當了一個多月的紅樓人了,艾若也笑了,看來,果然紅樓的下人們,一個比一個不省心。周瑞家的上次在收錢上,就是這樣,不說話,等著去了王家,然後看了王老太太的手段之後,回家跟周瑞合計了一夜,才捧著收的銀子來向艾若投誠。

    周瑞是有成算的,把每一筆都計著賬,艾若只留下帳本,銀子就直接賞給了周瑞家的。她從來就知道,做戲做全套,真的讓她們吐出銀子,就真的招了人恨。現在她直接賞了,周瑞家的只會感激自己的大度,財產上又沒有損失,自然忠誠度直線上升了。

    不過也要因人而異,周瑞兩口子只是收了銀子,平時幫那些管事打個馬虎眼,他們知道度在哪,根本就不會參與。而這些管事們卻是直接參與的,他們心黑著呢。弄不好,就得按王老太的做法,直接派人封庫,封家,抄了管事們的宅子,然後按情節輕重送官的送官,賣石場的賣石場。

    王家廉政風暴應該這邊也知道的,現在艾若就等著看這兩管事怎麼面對自己是新主的事實了。

    「二爺是讀書人,不理俗務,莊上的事,他就交給我了。雖說我認不得什麼字,好歹娘家媽也教過幾天。畢竟二爺還要進學,考功名。討嫌的事,我也懶得做,要不,我給兩位十五天,把帳本弄漂亮了再送上來?」艾若看看指甲,淺淺的笑了笑,慢慢騰騰的說道。

    兩位莊頭汗珠子下來了,他們當然知道王家的廉政風暴,下人們都有自己的消息管道,當時他們還想著二奶奶真沒用啊,出嫁了這麼些年,現在才知道自己被騙了。順便讚歎了一下王老太的手段,又暗自慶倖,自己家的主子一向以寬仁自詡,這些手段一定不會弄的。

    沒想到這麼快就分家了,他們還被分給二爺、二奶奶。兩人自然要忐忑的,現在他們完全明白了,二奶奶已經醒過來了,不會再受騙了。現在她是媳婦,不像是對自己的嫁妝莊子一般下狠手。不過,不代表她能容忍。所以手腳弄乾淨,以後她用不用,得看心情了。

    他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出去的,反正連賈政都看出,他們腿下虛浮,不禁皺眉。

    「看著獐頭鼠目,定不是好人。」賈政評價。

    艾若想翻白眼,整部紅樓裏,最無識人之明的就是賈政好不。想想他舉薦的賈雨村,還有他身邊的那幾個無恥清客,哪有一個好東西?所以無識人之明,還敢亂用人。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啊?

    不過想想,現在出來了,一家之主還是得尊重的。主要是,這個時代,她想活得好好的,就得把這位往好了調教。以前好歹還有榮國府在,賈政就算做五品的小官,也能跟國子監祭酒家結親。可現在分家了,若賈政一直白身,賈珠想娶個好點的媳婦,元春想嫁個好點的人家都不成。所以賈政得做官,得有品階。為了他能好好做官,艾若決定還得教教他俗務。

    「長成什麼樣倒無所謂,就是只怕內裏不乾淨。」艾若把自己陪嫁莊子和鋪子的事一說,然後長長的歎息了一聲,「搜出的金銀,竟然能再買個鋪子、莊子。您看看,我才出嫁幾年,就把這些人慣成這樣。雖說,賈家的奴才,不見得跟我那些人一樣。不過主子不管事,下人就得做亂。如今我們也是出來單過,再不可事事指著太太、大嫂操持著。您看呢?」

    賈政聽得呼呼的,不是要睡著了,而是氣的。沒人跟他說過這些經濟的事,一聽艾若的嫁妝莊子,鋪子能出這樣的事,把奴才嬌縱成這樣,怎麼能讓這個衛道士不痛心疾首。

    基本上,這位雖然不理俗務,不過人家花錢上還是很拿手的。他也基本上把王氏的陪嫁,當成他自己的私產,是個人都不會忍受,奴才在自己荷包裏偷錢的。這是人之本性,所以賈政同學憤怒了。

    「狗奴才,岳母後來如何教訓的?」

    「若是二爺,想如何教訓?」艾若想想看著賈政。

    賈政怔了,爹媽沒教過,書上沒有。可是又不能在老婆面前認慫,倒是真的動了一下腦筋。

    「讓他們退賠,打二十板子,發賣出去。」賈政好歹也當了這麼多年的主子,對奴才們他這當主子的,可不就是這些辦法。打了、賣了,大家都乾淨了。

    艾若笑了,撫掌讚歎,「還是二爺腦子清醒,我娘就是這麼做的,果然我還是內宅之人,萬不如娘親那般決殺果敢。二爺畢竟是男人,畢竟強些。」

    賈政同學開心了,好話誰不樂意聽,基本上他被岳母打過之後,賈政很懼岳母了,卻也被打出敬重來了。誰讓他被岳母打,一向護短的老娘氣暈過去了,卻拿岳母一點法子也沒有;父親又罵了他一聲『蠢貨』之後,派人送了一份厚禮給王家。這樣的牛人,賈政再蠢,也得敬重了。

    現在說岳母的想法跟他一樣,他華麗的傲嬌了。開始覺得找回一點一家之主的面子,看艾若也覺得沒之前那麼討人厭了,倒生出幾許親近之感。

    不過艾若是能讓他親近的嗎?莊頭沒拿進平面圖也沒關係,艾若叫吉祥拿平面圖進來了,剛進莊子,事情千頭萬緒,但總要一件件的來,首先總得把家安頓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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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2-4 10:48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11-26 01:42 AM 編輯

23 努力吧,渣男

    吉祥拿著莊院的平面圖進來了,這是她一早吩咐的。總不能指著哪個屋分給哪個人住吧?這不是她學醫的人嚴謹的科學態度。有了圖,攤開,找到自己所在的位置,然後就思索開了。

    「二爺的書房自然在外院了,三間屋子,想來是夠的。那正院東面就是您的房間,我住西邊。珠兒和元兒還小,自然要住在我跟前的,左邊跨院就給姨娘們住。三個人,位置倒是夠的。二爺您看呢?」艾若安排好了,才看向了賈政。

    看圖,左跨院其實比正房離外書房的距離還近,過個小側門就能過去,左跨院裏,也是規整的三合大屋。三個姨娘一人占一面,就是看誰能住到正房了。不過這個艾若才不管呢,由著他們自己鬧騰。

    她雖說在正院裏給賈政留了一間房,但是表明了,賈政的房間是單獨的,她沒打算與賈政共用一個房間。賈政不是君子嗎?此時其實男女主人,各有房間在貴族的家裏也是正常的,再大的人家,男主人還有自己的院子,比如現在代善就一個人住在梨香院裏。所以她一點壓力也沒有,您好好的做爺吧,該給的尊重,我一定給,但是,前提是您要聽話。

    賈政的確沒什麼才幹,看書房,姨娘的房子安排都很大,很實用,他還能說什麼。他還沒從落差的打擊中恢復過來,加上剛剛的受了點吹捧,好像又有點自信了,所以艾若的安排,他全然接受了。

    「對了,您是想在這兒住到城裏房子整修好呢?還是住到你考上秀才?」艾若問道。

    賈政一下子臉漲得通紅,覺得艾若這是跟岳母一樣,瞧自己不起,嫌自己不能給她長臉。

    「基本上,我們也有地了,這些都要去衙門去備案,也就算是從榮國府裏正式分出來了。您沒有功名,我們就得交稅。您若是中了舉,至少能少交點稅。那些稅說多也不少,您看看,要不試試,只當給家裏做點貢獻?」艾若盯著賈政,您不通俗物是您的事,但總不能不為家裏做點貢獻吧?

    賈政被噎得真的說不出話來了,好一會兒,才噎出一句話來,「那能有多少錢?」

    主要是艾若的話很跳躍,先說秀才,後說中舉,這是一件事嗎?不過賈政這笨腦袋哪能跟艾若的一樣。艾若覺得她不跳躍,這裏住到賈政考上秀才,然後搬回城裏,一直到中舉。多麼簡單易懂啊!

    「哦,他們倒是教我算過,我算給您看看。」艾若拿了算盤,開始算給賈政看,然後得出一個數字,遞給賈政。

    「看著是沒多少,弄不好比不得府裏的擺個宴席的花費。但您得這麼看,我一個月在府裏的月錢是二十兩,姨娘們的月錢是每人二兩。三個姨娘……」艾若又算起來了,把自己和三個姨娘的月錢,每季做衣裳的錢一加。順便還把兩個孩子吃羊奶,帶出來下人的月錢一一相加。再乘以十二,就是他們一家子,一年的除吃飯之外的主要花費,竟然還不敵一年要繳的稅錢。

    賈政哪里聽過有人這麼算過帳,之前不管,是上頭有父母,他只負責花。本想著,那麼一點稅錢,還真不夠他出去買個古董、古籍、字畫來得多,想說艾若小器,婦人之見。不過艾若剛剛才誇過他,他正享受著當一家之主的樂趣呢。只得耐下性子聽艾若算賬。

    聽完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也不是很明白。什麼衣服、首飾、月錢、還有孩子吃的羊奶,女人家怎麼這麼麻煩?但是最後看了一下算出的總數,他囧了:合著他的老婆、小老婆、孩子花一年,還不如自己出去請朋友吃一頓飯。這個打擊有點大,也有點覺得對不起老婆孩子了。

    當然他也有了危機感,剛剛老婆也說了,他們正式分出來了,總不能真的沒錢了,回去找老爹要吧?這是賈政萬萬不能忍的,半天訥訥不能言。

    艾若看賈政那慫樣,也知道他聽進去了,繼續說道,「您看,交的稅金,都夠您養好幾年的老婆、孩子了。況且又不是只交一次,這得每年都交。還有莊子這麼多人,還有人頭稅,林林總總也是一大筆錢。孩子們現在還小,太太也指著這些姨娘為二爺開技散葉,好多子多福。將來有個嫁娶,咱們分家那點東西,真不知道能維持多久。您說呢?」

    「哪就那麼艱難?」賈政汗都下來了,雖然說是這麼說,但想到王氏當初的十裏紅妝,再想想老爹給自家妹妹備的嫁妝!女兒雖說還小,可是真的讓他刻薄女兒,他還真的做不到。一個女兒都難,更何況將來他還會有孩子。都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開始後悔,早知道打死不分家了。這樣嫁娶之事就是公中出錢,他就不用費心了。

    「不是未雨綢繆嗎?二爺有骨氣,不想靠著榮府過日子,自己出來,我這做妻子的總該夫唱婦隨,萬不敢給爺丟臉。就是再艱難,也不能讓府裏瞧低了。您說是吧?」艾若笑咪咪的又捧了賈政一下,當然也是把他架上臺子,根本不給他下來的機會。

    賈政為剛剛的後悔有點汗顏了,覺得艾若有點不容易了,為了自己的面子,才出了月子,就這麼操勞。自己竟然還想著回去靠爹媽,是有點太不長進了。

    其實賈政算是壞人嗎?只能說,他的確很渣,很虛偽。但說壞,還真談不上。畢竟壞是要用腦子的,他真沒有。對於一個沒什麼腦子,又虛榮、假正經的人,艾若在後世見得多了,對付他們還是一套套的。就是哄著,供著,然後讓他們不知不覺的跟著自己的指揮棒走,還一點不知道哪有問題。

    「有個功名即可?」賈政沒說考,只說有,這裏頭的區別還是很大的。



24 考不考

    「所以,我覺得您還是得去考個功名,省大發了。再有就是,您想,現在我們分出來了。您這麼心高氣傲的,自不會再打著榮府的牌子過日子了。萬一有什麼事,您沒功名,上了公堂,還得給七品小官下跪,那多沒面子。您說是不?」艾若裝著沒聽明白賈政在說什麼,當成賈政答應了,順便再加上一把火。

    艾若自然聽得出來賈政想捐官了,書裏不是說了,賈珍為了秦氏的牌位好看,花一千兩就給兒子捐了一個五品的榮譽官位。以現在他們的身家,加之賈代善、代化還有實權,根本花不了這麼多。

    但艾若並不想這樣,她決不給賈政將來有吃喝玩樂的藉口,還順便哀歎自己生不逢時,老爹給他求了一個官,不能參加科舉的遺憾。主要是,他這遺憾成了他壓迫兒子的動力,於是賈珠光榮的被犧牲了。同樣的事,她決不讓再次發生。

    賈政深吸了一口氣,原本想說讓老爹給搭個路子,補個缺,誰敢讓他交稅!況且,他真覺得這沒什麼,因為老爹給老大補了,憑什麼不給自己補。他不覺得這是沒骨氣,而是覺得,這是分家應該給他的。但艾若卻根本沒給他機會,把他的路都堵死了。好一會兒,「得去金陵考。」

    賈家的祖籍金陵,就是後世的南京。此時考秀才也要分三步走的,不是說考就能考的。考完三場才是監生,也就後世說的秀才。這些是要在原籍地考的,秀才通過了,就可以到京裏來參加進階的考試。賈政用這個理由,其實是想告訴艾若,去金陵山高遠長的,費時費力,麻煩極了。

    「哦,那我讓人準備,請個好先生,再看看金陵那邊要準備什麼。放心,您只管好好念書,其他的事不用您操心。」艾若根本正話反聽,一點機會也不給賈政。

    賈政真的無奈了,只能硬著頭皮去外書房了,外書房按艾若的要求,也是最先清理好的房間之一。炕燒上,屋裏還擺了火盆,莊裏也有書架之類的傢俱,賈政的那些書也都按他的習慣擺上了。雖然不如他在榮國府裏的書房精緻,卻實在舒服。

    其實艾若真不想管賈政,就算去了衙門註冊分家。但衙門也都是懂事的,人家會討這個嫌來他們家收稅?以為腦子真的都像賈政那麼不好使?

    艾若這麼做固然有為了孩子的因素在裏面,但主要原由還是想分開賈政和賈母之間的聯繫。還有就是,她真的不想看到他,只要真的把他支去金陵參加科考,一來一回總得一年半載。不管考不考得上,她也能不用應酬他了。這麼一口一個「您說呢?」賈政不煩,她還煩呢。

    再說,趁現在老爺子還沒死,先讓這位打破自己的幻想。省得以後還得哀怨,說老爹不該求恩蔭,讓他無法科舉。您要考得上,還等得到老爺子死?老爺子給他求了一個小官,他生生在那個位置上二十年,一點進步都沒有。這得多沒用,才能這樣啊?

    所以想想將來,她手上的錢真不夠養這位的,還是讓他從神臺上掉下來吧,好好的腳踏實力,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知道啥也不容易,好歹給孩子們做個榜樣不是。哪怕是沒考上,他也能知道考試的辛酸,到時他還有什麼臉去教訓兒子?

    賈政去了書房,坐在挺舒適的書房裏,他又鬱悶了。爺爺是國公,到了父親這代,其實應該跟寧府的大伯一樣,降級襲一等將軍的爵。

    若不是當初父親又立下大功,聖人破格讓他沒有降級襲爵,所以大哥還可以襲一等將軍之爵位。他們這樣的人家,其實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大家都有共識,補個缺,哪里用跟那些寒門學子去爭。

    在老家們的眼裏,只要別吃喝嫖賭,挑貓鬥狗,就算是好兒子了。他能老實的在家讀書,不在外頭惹事,他是多好的兒子啊。比老哥文不成、武不就強多了。

    所以基本上,賈政這輩子最大的競爭對手,就是府裏的大哥。於是他從小在父母面前表現的,就是酷愛讀書的假清高的樣子。原本這個策略還是挺成功的,如果沒有賈敬的話。

    寧府和榮府,到賈政這一代算是第三代了,其實算是隔得比較遠了。代善和代化都只是堂兄弟了,到賈敬和賈赦、賈政這兒就轉了一個彎,等到玉字輩那排人,就算是出了五福,能不遠嗎?

    但這時代,家族的束縛力也還是挺強的,有時族規大於律法。況且他們住得又近,人口又少,自然要強強聯合,生怕落了單,被人欺了去。於是造成了寧榮一家的假像。

    寧府雖然子嗣不豐,但他們府裏的賈敬卻不聲不響的考上了進士,人家還有爵可襲,自己還努力奮進了。這讓榮府的代善和史氏心裏能舒服得起來?大家一樣養兒子,代化家裏雖然也是兩兒子,不過一個是庶出的。代善覺得這方面自己強了,他兩個兒子都是嫡出的,還多出一個女兒,能嫁個好人家,將來又是助力。自己是國公,堂兄是一品將軍,又勝出。代善這些年其實一直很自得的。一直到賈敬考上進士!

    於是賈政同學就悲劇了,這些年提也不敢提回家考學的事,其實他們家還有監生的名額,直接讓他補了,他就可以去參加鄉試,中了舉,不管多少名,就算是候補的官員了。為什麼不去考?說得這麼透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所以,賈政就越發沒那個膽量去考,父母雖然一直誇他肯讀書,可是也沒讓他去考,以代善和史氏的算盤精子,他們心裏能沒這個成算?

    不考,至少到時能說他沒考,而不是考不過。現在分家了,代善其實算是面對現實,已經看死了他。賈政倒是想像王氏說的,心高氣傲一下。可是真的去考了,萬一考不過,父親不是更加看不起他了?賈政覺得心又抽抽了。

    熬到快晚飯了,他決定好好跟王氏談談,看看能不能改捐一個官位,藉口倒是很好找的,她才生產完,身子又不好,家裏這麼多事,他哪能只顧自己,讓王氏一人操勞呢。想了,去正房的心情就輕快多了。結果,還沒進院子,就看到王氏正和珠兒在院裏玩,邊玩還邊說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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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2-4 10:48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11-26 01:52 AM 編輯

25 西席

    「兒子要去跟莊戶的孩子們玩嗎?」顯然,此時艾若正在努力給兒子樹立正確的人生觀,價值觀呢。比如到了鄉下,就該去找同齡人玩,努力淘氣。這才是孩子們該過的日子。

    「當然,娘等過幾年,還要找幾個聰明的,跟你一塊念書呢!」一個人念,跟幾個人一塊讀能一樣嗎?找幾個同窗一塊,將來互為促進。真的扶起一兩個成才的,也是賈珠的助力,艾若從來就知道,獨木不成林的。

    「那他們念得比兒子好怎麼辦?」賈珠糾結了。

    「那又怎麼樣,他們又不是我兒子。」艾若笑著親了珠兒一下,「寶貝,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你呢,只要認真的讀書,知道做人的道理,能自食其力,就是娘的好兒子了。」

    艾若已經懶得問,兩歲的賈珠為什麼會怕別人比他強了。這不用問,一定是賈母教的。她也不指著一天、兩天的,能把這個觀念扭過來,只希望在莊子的時間裏,讓她能把賈珠給掰過來。

    「不用第一?」賈珠果然困惑了,確定的問道。要知道太太總抱著他跟老爺說,將來珠兒要去考狀元郎,鮮衣怒馬。老爺每每聽到這個,總會很開心,誇他一聲有志氣。賈珠便也明白,老爺太太心裏,狀元才是最好的,其他的都不是。

    「為什麼要第一?天下第一容易著人妒忌,會交不到朋友的!」艾若都快瘋了,真的考成東方不敗,最後怎麼辦?弄不好還得被人笑一聲高分低能,這樣的兒子,她寧可不要。

    賈政有點怒了,什麼叫容易招人嫉妒,交不到朋友?果然是婦人之見。正想出來,賈珠又開口了。

    「那爹爹呢?」

    賈政站住了,想聽聽老婆心裏自己怎麼樣。

    「你爹也這麼希望。」艾若眼睛都不眨的說道,「你爹爹也要去考秀才了,你要知道,這是很難的,全國那麼多人,要先試,府試,院試,鄉試,會試,最後還有殿試,所以能考上不過是少數人。所以能考上就成了,是不是第一不重要。古往今來,當了狀元,卻又默默無聞的,還不是大有人在。人該自知,做自己能做到的。」

    艾若也知道說這個,賈珠一定不懂,不過她是說給門外的賈政聽的。剛剛在她說第一沒朋友時,她用眼角的餘光看到了賈政的袍子角。便知道賈政正在聽牆角了,她不介意再把賈政架起來烤上一回。看你好不好意思當著孩子的面說,你不去考了嗎。

    賈政最在乎的就是為父的尊嚴了,聽了艾若的話,他又退了回去,讓人把飯送到書房,老實的看起書來。

    艾若也不是那不講理的,賈政什麼腦子,她很清楚。可是給那麼大一個人,請個先生回家教他讀書,賈政哪里有面子?傳出去,代善和賈母能饒了自己才怪。

    想想,請娘家哥哥,打聽了一個有才學,卻無根底的先生到家裏,對外說,是給珠兒開蒙,也真的讓賈珠行了拜師之禮,不過,艾若又藉口家裏孩子太小,每日裏好飯好菜供著,讓先生跟賈政聊天。

    先生也是金陵人氏,姓路,名實,字不群。當時艾若聽到這個名字差點就想打退堂鼓了。路不群,岳不群。別又是一個偽君子吧?賈政一個人已經讓她很煩了,再來一個臭味相投的,她真不用活了。好在娘家二哥雖然走的也是棄文從武。但是為人頗為練達,他相的人,自然不會與賈政一樣。

    艾若的二哥就是書中四大家族在後期最大的依靠,王子騰。此時雖然還不顯,但是艾若是熟知紅樓原著,本著對王子騰的信任,接受了這位路先生。

    王子騰也是個很認真的人,他當然知道妹妹在賈家過的什麼日子,不過事已至此,只能勸慰了老娘,壓住怒氣,尋思著怎麼找回場子。

    還沒想好,賈家分家了,老二一家被掃地出門了。王老娘又在家裏哭了兩天,根本不能出門看女兒了。怕又會哭,讓女兒難受。

    沒想到,老娘沒緩過來,王子騰就接到了妹妹的信。裏面詳細的說明了分家事由,然後也很肯定的告訴哥哥,她真的很好,很高興能分開,離賈母遠遠的,順便告訴了他對賈政的改造計畫。

    王子騰也是千靈百巧的主,之前雖然覺得妹妹嫁人之後變得太過懦弱,現在看來,妹妹還是沒變,還是胸中有丘壑之人。艾若在信裏也很明白的說明了賈政的性格弱點,王子騰也是有將帥之才的。馬上針對這點,廣派人手,幾經打聽,把這位『不群兄』給挖出來了。

    路不群在金陵其實也小有薄產,不過從小才氣過人,也就心高氣傲。不然也不會給自己取了一個,這麼囂張的字了。在金陵考中了秀才,就覺得狀元之位手到擒來。直接把祖產賣光了,進京一搏。

    結果顯而易見,他也不服氣,就在京裏待著,等了三年,又考了一次。連個舉人都沒考上,更不提進士了。同鄉看他過不下去了,給他找了一個師爺的位置,讓他跟在一位小京官身邊混口飯吃。

    一來二去的,棱角也就都被磨光了,看待世情也就通透起來。想想之前實在可笑可歎得緊,絕了科舉的心思,老老實實的做起幕僚來。

    別說,人就怕鑽牛角尖,一想通,好些事就通了。在京裏娶了妻,生了子,日子越過越順暢了。但小官在他的幫助之下,還真的平步青雲。人家也看中他,要帶他外放。

    可是這位現在不是一個人了,有家有業,有妻有子,還真不可能真的跟著這位去苦寒之地,為事業打拼。謝了小官的好意,自己辭了差事。原本想再找一個,不過幕僚這事,除了對脾氣,還得從微時跟起,不然人家根本就不信你。進不了核心地帶,還不如不做。

    正在這時,王子騰就找到他了。他聽說去做兩歲孩子的西席,想都不想就拒絕了。他又不等著開飯,還真不用把自己委曲到這一步。王子騰是一般人嗎?他和路不群關在書房裏談了幾個時辰,路不群最終答應了。



26 改變

    像路不群這樣的人,棱角磨得再圓,性子卻不會變。不然他也不會只做幕僚了,他其實是在通過別人的手,來實現自己的理想。

    王子騰就是因為瞭解了這一點,才會找到他。他直言不誨的告訴路不群,自己的妹夫,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草包。如果他能把他教導成才,那才是最大的成功。

    路不群還真沒想到當舅兄的,能這麼貶低妹夫。倒也讓他有了興趣,接了聘書,舉家搬到了賈政的莊子裏來。看看主人家特意把莊院靠牆的小院子單獨出來,封了牆,重新開了門,倒是規規整整的獨立小院。傢俱、擺設都是新的,還配了粗使的下人,供他們使喚,誠意不可謂不高。

    文人總有有點知己情懷的,看看人家這麼重視自己,他自然也要有所回報,每日里拉著賈珠和自己的兒子,讀讀三字經之後,就過來找賈政『聊天』,順便『討教』。

    賈政這個假文人,其實心裏很羨慕真讀書人的,不然後來府裏也不會養那麼多的清客了。對有真才實學的人,他真的很尊重,比如後來的賈雨村。不然,不會每次賈雨村來了,他就讓兒子出來見客,讓他學學正經的仕途經濟。

    路不群在官場混了這麼多年,什麼樣的人,他一眼就看得出來。他很快就得到了賈政真心的敬重,而他對賈政也沒有王家人的那種感覺。相反他雖然覺得賈政生在公候之家,還能單純(蠢)成這樣,挺不容易的。人也不壞,沒有架子,待人真誠。倒對他有了幾分真心,用心的教導他來。

    賈政其實也是真的愛讀書,但是真的腦子不成,書真的都背得透熟,前人注解也是爛熟於心,可是讓自己寫,他又不知道該怎麼下筆了。

    當然,主要也是,教他們讀書的是六叔代儒。代儒他自己也不過是個秀才,人生最大的成就,就是教出了賈敬。可是也不想想,賈家家學這麼多人,其中還包括代儒的親兒子都沒被教出來,賈敬考上進士,代儒起到的作用也就可想而知了。

    一個教不得其法,一個學不得其味,到後來,兩兩失望。路不群知道問題在哪,略一點撥,賈政倒是有點開竅的感覺,再回頭看書,就滿是精粹了。

    一兩個月下來,春暖花開,賈政倒真的開始對自己有點信心了。

    而艾若也為賈政他們去金陵做好了準備,艾若其實是想讓路不群跟著賈政一塊去的,但總得找個好點的理由不是。不然怎麼說他們這亦師亦友的關係?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於是夫人路線就這麼形成了。

    艾若在路家一搬來,也是會做的。除了分了單獨的院子,對路娘子,還有路家的孩子們,都跟府裏主子一樣,有月錢,有份例的衣裳。還給他們一個小廚房,每日送新鮮的菜蔬、肉蛋過去,由他們按自己喜好自己伺弄。

    平時沒事時,她會帶著賈珠、元春去找路娘子聊天,一塊做做針線。

    路家娘子雖然是小門小戶,但人卻是聰明得緊的。能在路不群那樣的男人身邊,沒幾分本事,其實也很難的。還把日子過得越過越好,有自己的宅子,有自己的產業?

    平日裏,她也會跟小官的太太應酬,但人家是官太太,對她這樣的幕僚媳婦,也就是點面子情。年節才會請他們去府上坐坐,那也是跟著一群幕僚的太太們一塊。人家才不會紆尊降貴,到他們家裏去探訪呢。

    王家小姐,國公家的媳婦,身份比那小官的太太不知道高到哪去了。卻還是跟她一般交往,讓路娘子心情百般的舒坦。這種情緒,其實很直接的就影響到了路不群。

    『太太外交』古今中外都是官場必備。路不群心裏暗暗的點頭,有自己在外幫襯著賈政;對內,有王二奶奶的操持,賈政只怕就真的前途無量了,對賈政也就越發的用心了。

    之前艾若和路娘子交往,不過是多一個走動的地方。她可是從二十一世紀來,讓她跟王氏似的,天天除了念佛,就挖空心思算計旁人,她是做不到的。每天宅在家裏帶孩子,那也不成。可是古代婦女就這一畝三分地可以運動,在這莊子裏,她能交往的,目前也就路娘子了,自然沒事要走動一二,順便也能知道點此時婦人們的社交是如何。王氏的記憶裏,除了做姑娘時出過門外,其他時候就是回娘家了,一年看看有沒有一次,沒有可借鑒的。成了好友,自然能做點有用的事不是。

    於是很快,路不群突發奇想的,要帶著妻兒回鄉祭祖掃墓。賈政馬上就說,正好一塊,他們會包一大船前往,加上路家一家大小也不會擠。路不群有大船接送,好吃好喝的供著,何樂而不為。欣然答應一同前往。

    艾若心裏又『ye』了一聲!

    而路家搬到莊子裏,最好的一點其實是艾若沒想到的,那就是賈珠。之前,艾若其實是想在莊子裏挑些同齡的孩子過來,跟賈珠一起玩,將來一塊讀書,成個助力。但是她畢竟不是土著,她真的忘記了,莊戶的孩子其實也是奴才這一事實。

    他們並不是租用賈家的土地,而是他們是屬於這塊土地的,性質跟牲口差不了多少。讓莊戶的孩子跟賈珠玩,人家還怕把賈珠怎麼著了,然後又有那壞心思的娘老子,想靠著小主子上位,巴結賈珠,引著賈珠走歪道也不是不可能。參見後來寶玉身邊的茗煙。

    所幸的是,在她的計畫還沒實行時,路家來了。路家的長子路寬四歲了,和賈珠勉強也算是同齡人了。又一塊正經的拜了路不群做先生,路寬就成了賈珠的師兄。

    你想,路不群連賈政都能調教,更別說自己的兒子了,自然賈珠跟著也受了益。讀書是一回事,沒事時,路不群還會和賈政一塊各自牽著自己家的孩子,在莊子裏散會步,看看人播種,說說民生問題,這比賈政關在書房裏死讀書要直觀得多。

    而孩子們也會提很多問題,大家一塊討論了,各自受益,賈政不知不覺的都改變多了。當然,他和賈珠的感情也好多了。以前賈珠養在賈母身邊,王氏都見不到,更別說賈政了,每日就是請個安,問個好,連飯都不一塊吃,能認清楚哪個是自己兒子就不錯了。還談什麼感情!

    現在天天牽著手出去,一問一答間,賈政倒有了些慈父的情懷。主要是代善是嚴父,他記憶裏,代善可沒這麼對過他,現在對賈珠上了心,自然好上加好,雖然面上嚴,不過卻說話和緩多了。加之邊上還有一個路先生,人家抱著兒子還瘋跑,看得賈政父子都眼熱了,不過兩人都不敢。但這樣,賈政對賈珠更加和緩了,可能想用這種和緩來表達他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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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sky0601 發表於 2013-2-4 10:48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11-26 01:59 AM 編輯

27 婆媳

    不過人生能像艾若想得那麼順利嗎?顯然那是不可能的。

    艾若的上頭還有人,還不是一個人,是一大家子人。大家族裏總有這樣那樣的事,今兒這位生日,明兒那位生病要探病。十天半月的,作為媳婦,她還得回府看看賈母,請個安,問個好。不能讓人說他們不孝不是,真的讓人說了,賈政也就不用考試了,直接被抓,流放三千里。

    這些艾若也就忍了,賈母問賈政如何,她總一貫的說,很好,正在讀書。

    賈母自然也知道賈政每日讀書,不過不知道他們請了先生的事。本就看不上艾若,每次艾若去請安,兩人之間總能火花四射。

    不過一般來說輸的都不是艾若,她總能把賈母噎得半天說不出話來,『我都分出去了,我也來請了安,送了小禮品,你還想怎麼著?』

    賈母真的想怎麼著,艾若除了幾個姨娘,還有她屋裏幾個大丫頭之外,一個賈府的下人都沒帶。本來莊子裏也有幾家賈母用得著的,結果艾若一開頭,就把那幾家揪出來發賣了。於是賈母對老二房裏的事,就真的是聾子和瞎子了。兒子不是那細心的,不可能跟著老婆一塊進來請安,於是她真的覺得失去了貼心的好兒子了。

    當然,賈母是不肯承認,自己慢慢的在失去府裏的控制權。分了家,大房掌握了主動,雖然沒像老二家的做得那樣,大把的發賣奴才,但是卻以施恩為由,直接放了一批出去。雖然幾個老人她不敢動,但是幾個關鍵部位,已經換了人。老大有差事,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再說本身他也沒老二跟她親,告狀人家也得聽。而老爺子,更是連面都不想見她的,她真的覺得自己是孤家寡人了,若不是還有賈敏,她都覺得日子過不下去了。

    不過無論她怎麼想招,艾若總能輕描淡寫的擋回去。比如說幾個姨娘的老子娘也是府裏的,想見見。

    艾若直接拍手說自己粗心,怎麼把這個忘記了,馬上問張氏要了三家子的賣身契,順便捧一下賈母慈善,自己沒想周到,順便替姨娘們給賈母施了一禮。

    幾戶人家,還是賈母的人,張氏給得尤其的爽快,話也說得好聽,怎麼著也不能讓人骨肉分離,雖說不是正經的親戚,總該顧念下的。

    賈母氣個半死,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下次,賈母又說,怎麼姨娘們一個懷孩子都沒有?別不是妒忌吧?

    艾若笑了,她真不妒忌。最近她和賈政的關係好了很多,不過,前提是,那是她把他當成合夥人。而不是丈夫,她藉口產後傷了身子,又受了寒,傷了根本,於是根本就沒讓賈政進過她屋。

    三個姨娘好吃好喝的,給的正經姨娘的份例,也讓人叫一聲姨奶奶的。不然,依著賈府的規矩,不生孩子,不過是個通房丫頭罷了。

    他們要不懷孕,艾若還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她是要上天堂的主,怎麼會讓這些事,傷了她的天和。她偷問過周瑞家的,有沒有對他們怎麼著。周瑞家的現在特聽話,馬上就說,真的沒有,早就停了藥。艾若知道不是自己使的絆子,生不生孩子,她還真的不在意。

    「要不您再賞幾個好生養的,我一塊帶回去?」艾若眨著無辜的大眼睛。

    賈母倒是真想,不過沒敢。賈政房裏已經有三個了,再賞,老爺子和親家知道了,一定不會甘休的,又堵得氣了一個晚上。

    現在只要二房來請安,張氏就坐在正院裏陪著,主要是看戲,實在太有娛樂性了,回去都能多吃兩碗飯。賈母她沒法,可是看艾若氣得賈母一點辦法也沒有,她還是很開心的。

    這不,定了去金陵的日期,艾若帶著孩子還有賈政一塊回榮國府了。

    元春還小,躺在邊上吐泡泡,賈珠已經竄到車轅邊上看街上的熱鬧,賈政和艾若一塊坐車裏。賈政這次去是向父母辭行的。

    艾若想想,「二爺去見老爺,倒也不用唯唯諾諾,二爺也不是去幹壞事。若老爺說,給二爺補個差事,二爺也別答應。咱們又不考不來,憑什麼不去考?」

    賈政點頭,這幾個月在路不群的教導之下,他腦子清楚多了,至少也知道,真的將來出來應差,考的跟捐的,有本質的區別。

    他再不濟也是榮府的二爺,只要考過了,聖人自然會給恩典,那跟哥哥補的差事能一樣嗎?現在他自信滿滿,主要是不想讓大哥比下去了。

    「老爺那兒我倒是不很擔心,老爺自是期望二爺好的,看二爺有志氣,只有高興,沒有埋怨的。只不過太太那兒……」艾若不說了。

    「母親也是心疼于我。」賈政想想離家之前,艾若和老太太之間那一出出的,嘴開始抽了。雖然過了這麼久,他也知道,老娘也不見得全是對的,可是真讓他說老娘不對,他還真的說不出口。

    艾若滿意的點點頭,這個態度不錯,若是之前,這個渣男直接會說自己不孝,是無知蠢婦。

    「太太自然是心疼二爺,不過……」艾若又不說了。

    「我明白,放心,老爺會跟太太說的。」賈政點頭,輕輕的拍拍艾若的手。

    正好元春醒了,咳嗽了一聲,艾若趕緊回身去抱元春,躲開了賈政的柔情蜜意,順便也沒讓賈政看到她一臉的嫌棄。

    到了門口,艾若換轎進了內院,而賈政則戰戰兢兢的去見代善。就算過了這麼久,他還是對父親有些恐懼的。特別是離府之時,父親那一臉的憎惡,讓賈政心裏留下了巨大的陰影。

    艾若給賈母請了安,賈珠也親親熱熱的跟著請了安,就又奔向了賈母。還是那句,「太太,珠兒來了。」

    讓賈母百般不適,想給賈珠個笑臉吧?又不想讓艾若好過,賈母覺得沒有比自己更悲劇的婆婆了。邊上的張氏又樂了,當然人家很會湊趣的,「珠兒還真是孝順,這麼久了,還記得太太,畢竟是跟著太太長大的,就是貼心。」



28 鬥法

    邊上的賈敏倒是沉穩多了,代善為了把賈敏的名聲給挽救回來,特意請了出宮的教養嬤嬤回來,對賈敏嚴加管教。總算還不太晚,賈敏總算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了,但讓她向二嫂低頭,那是不可能的,只能保持著沉默。

    賈母輕輕的拍拍賈珠的額頭,給了一塊點心,就讓人抱出玩了,賈珠也不在意,樂樂呵呵的跟大家行了一禮,開開心心的跳了出去。

    連張氏都覺得賈珠真的變多了,之前只覺得賈珠很乖,不怎麼說話,有點女孩氣。而現在就是虎氣了,但教養卻一點也不缺,可見當初自己是小看了這位弟妹。

    「怎麼今天過來了?」賈母淡淡的喝了一口茶,對艾若說道。

    「哦,二爺這些日子發奮圖強,說是要給太太增光,準備去金陵考個監生回來。特來稟報太太一聲,順便告個別。」艾若把元春抱給新請的奶娘,讓周瑞家的帶他們出去看賈珠玩,曬太陽,反正現在也沒人要看元春。她就不討這個嫌了,直接說正事。

    但看看她這話,有『稟報』完了,『順便告別』的嗎?不過艾若本就以氣死賈母為已任,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哪錯了,說得特坦然。

    賈母剛喝的茶噴出來了;連張氏都嚇了一跳,直愣愣的看著艾若,覺得這位沒睡醒;而賈敏覺得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問題,好在嬤嬤們教得不錯,她沒跳出來問這是不是真的了。

    覺得還不錯,自己坐得遠,不然非得沾上賈母的火星不可。不過大家的表情跟她想得也差不多,很好,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看看你們養了賈政多少年,還不如自己調教幾個月來得有成效,果然賈母是廢物點心專業戶。

    邊上的丫頭們也不是擺著好看的,趕忙擦嘴的擦嘴,揉背的揉背,弄得跟賈母要斷氣一樣。艾若越發的瞧不上賈母了,您還會點別的不?這招對別人有用,對艾若真的一點用也沒有。不過張氏和賈敏還是有用的,也趕緊上前問安,表達一下關切之情。

    不過艾若倒也看出點不同來,至少之前張氏會親自拿帕子,而賈敏會怒目圓睜的給自己臉子看,吼著下人們拿水,拿痰盂什麼的。但這次也就攏過去看看,可見自己慢慢的在影響著她們,有這點影響就成了。艾若表示很滿意!

    終於安靜了,賈母也緩過來了,看艾若穩坐釣魚臺的樣子,氣得猛的摔了一個杯子。

    艾若現在認瓷器也還不錯了,看那杯子呈拋物線狀,在自己跟前的地上滾動,這是賈母的正房,地上這塊有地毯的,所以沒碎,滾了幾下,讓艾若倒是看了一個正著。嗯,正經的汝窯,好東西。好在分家了,這跟自己無關……不對?分家時為什麼沒分自己器物、古董?

    「大嫂,不對吧?」艾若心動不如行動了,馬上看向了張氏。

    「什麼?」張氏還沒從震驚中恢復,但她比賈母清醒,不管賈政考不考得上,這回回來,老爺子都得給賈政弄個官身了。

    不過也成,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賈』字,反正老二一家已經分家了,給了官身,賈赦的臉面上也好看些。倒也樂見其成。況且,老太太摔杯子了,自己又看了一場好戲,心情正愉悅著呢。聽艾若叫自己,有點沒回過神來。不過回過神來也沒用,艾若那腦子還真不是一般人能跟得上的。

    「為什麼分家時,沒分器物和古董給我們?」艾若瞪著張氏。倒真不是怒視,而是疑惑。

    張氏臉紅了,合著這位是忘記了,現在才想起來。她好歹也是讀書人家出來的,真幹不出昧良心的事,若是艾若一直忘記了,她也能當成忘了。現在人家問了,她還真不好意思說沒有。

    但她能說她也忘記了嗎?這話說了誰信啊!總得找個說得過去的理由,邊想邊忙說道,「怨我、怨我,因是老爺分的家。原以為老爺是想著父母方在,這些暫時不分。不如我問准了老爺的意思,一定給你們滿意的答復可好?」

    「對對對,倒是弟媳唐突了。父母在,哪有分家私的道理,弟媳向嫂子賠罪。」艾若也是講理的,聽張氏說得在理,趕忙起身跟張氏道歉行禮。不管是不是臨時編的理由,但是人家只要有理,只要承認了,這家裏還有東西是二房的,艾若就成了。想想紅樓夢裏說的那些珍寶的名稱,聽著就像國寶,不弄幾件回去給元春當嫁妝,對得起誰啊!

    張氏倒也沒看出艾若神色做偽,也就算了,心裏暗暗地舒了一口氣,不過想想,回頭還是讓賈赦問問代善的意思,不管現在分不分,把二房該得的,造上冊,將來有說不得的一天,也好大家都說得過去。

    這倆媳婦又把賈母給忘了!

    賈母悲憤了,自己摔了杯子,媳婦們竟然一點也沒放在心上,一心一意談起分家私了。眼裏還有沒有她這個婆婆?於是把壺也掃地上了。這回就碎了,因為掃到腳踏上了。艾若和張氏才把老太太想起來了,不過艾若先開的口。

    「太太,你手滑嗎?請太醫沒?年紀大了,就不要拿重東西,這些事讓丫頭們做吧!」艾若真的一臉關切,好像一點也不知道老太太是生氣摔東西,而只是因為想喝水,手滑東西掉地上了。

    張氏說不出話來了,生怕一開口自己笑出聲來。賈敏只能跟著咬牙,宮裏的嬤嬤只能呆呆的看著,賈家傳聞中木頭般的二奶奶,這是木頭嗎?反應好像是慢點,分家都快半年了,才想起來庫房沒分。反應不是慢,是什麼?可是為什麼他們有一種以慢打快的感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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