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閑聽落花 -【花開春暖】《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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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6-30 01:57 PM

本帖最後由 connie062222 於 2012-7-6 03:56 PM 編輯

第一百四十九章 定

李小暖垂著眼簾,回身從旁邊拿過裝著步搖的匣子,遞給了李老夫人,李老夫人疑惑的接過了匣子,打開來,看著裏面的翡翠步搖,片刻間有些明悟過來,從匣子裏掂起步搖,對著燈光看了半天,長長的歎了口氣,轉頭看著李小暖問道:“就是雲歡去娑羅館那次?”

“嗯,”

李小暖低低的,似是而非的答應著,聲音含糊著接著說道:“咱們回京那年,汝南王府給咱們接風,他在園子裏堵住我,要我給他做妾,我沒答應他。”

李老夫人凝神聽著李小暖的話,半晌,看著步搖,長長地歎了口氣,“怪不得,景王妃那樣探我的話。”

李老夫人頓住話頭,怔怔的想了一會兒,轉頭看著李小暖低聲交待道:“往後嫁到王府,和景王妃遠著些,她給你步搖那會兒,我就覺得有些蹊蹺,這東西,那是平常人能戴的?你想......她探的那話意,再怎麼也不過是個貴妾,別說步搖,連個赤金鳳簪都戴不得!這東西,必是小恪給景王,景王在讓她轉給你的,她竟沒察覺出不對來,這份心計見識,也委實.......”

李老夫人搖了搖頭,感歎著說道,李小暖看著李老夫人,點了點頭,李老夫人盯著步搖,目光漸漸深沉起來,半晌,才轉頭看著李小暖,歎了口氣說道:

“小恪讓你做妾這事,你該跟我說的,他借景王妃的手送你這步搖,未必沒有遞話的意思......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說服王爺和王妃的,唉,這份心思,也算用足了。”

李老夫人將步搖放到匣子裏,轉頭看著李小暖,溫和的說道:

“小恪也算是我眼看著長大的,雖說脾氣是壞了點,可本性不差,如今看起來,這兩年外頭那些個風波流言,只怕也是事出有因,他對你,既肯用了這樣的心思,往後怎麼著也能多珍惜著你些,你嫁給他,倒比嫁給那些不知根不知底的人強些。

李小暖聽著李老夫人的話,只覺得一時悲從心來,眼淚不停的滴了下來,李老夫人伸手拉過李小暖,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溫和的安慰著她,

“好孩子,別哭了,老祖宗知道你委屈,別哭了,哭得老祖宗心都碎了。”

李小暖抽泣著漸漸止住了眼淚,李老夫人疲憊卻放鬆的靠在靠枕上,看著李小暖,聲音平緩的說道:

“咱們女人這日子過得好不好,靠得都是自己,那聰慧通透的的,給誰都能過得好。”

李老夫人頓了頓,有些出神地看著窗外,過了一會兒,才微微歎了口氣,轉過頭,溫和看著李小暖接著說道:

“若是那蠢笨的,就只好看運道了,你這份聰慧明白,比老祖宗都強,丫頭,別擔心,王府裏,老太妃是個不管事的,王妃,也算是個寬厚的,你只要用些心不是難事,旁的,那些姬妾,你這身份,也用不著理會她們。”

李老夫人緩緩伸手,拉著李小暖的手,接著說道:

“小恪對你能用了這樣的心思,你嫁過去,至少三年五年裏頭,他丟不開手去,有這三五年,也就足夠了,你也能生兩個孩子出來了,你是個福運好的,這三五年裏,必能生了兒子出來,有了兒子,在王府裏,就算是立穩腳跟了,往後不管他納了誰,寵了誰,你也不用多去理會,只隨他去,那些姬妾,說到底,不過是些玩意兒,他們府裏規矩又重。”

李老夫人頓住話頭,看著李小暖,鄭重的交待道:

“你是個明白的,這上頭可別犯了糊塗!別的我都放心,就只擔心你這個,丫頭,你記著,往後隨他寵誰去,你只要牢牢地守著正妻這位置,旁的都是小事!”

李老夫人語氣重了起來,頓了頓,面容放鬆下來,帶著絲笑意看著李小暖,眨了眨眼睛,壓低了聲音說道:

“你放心,只要你生了兒子出來,那些個姬妾,別說孩子,就是那命,可都在你一句話。”

李小暖臉上閃過絲寒意,李老夫人拍著她的手,低聲說道:

“唉,你這孩子,到底是個心慈的,我把孫嬤嬤給你,讓她給你做陪房嬤嬤去,你那奶娘,太過實誠了些,不頂用,那個蘭初,是個極明白的,讓她跟著孫嬤嬤,不過幾年,就帶出來了,往後,這些事,你只吩咐了,讓她們操心去。”

李小暖眨了眨眼睛,怔怔的點了點頭,李老夫人長長的吐了口氣,放鬆著身子往後靠去,

“汝南王府在京城這些名門望族裏頭,可是門難得的好親,尊貴且不說,府裏人口簡單,規矩重,是非就少得多了,其他府裏,就是唐家,哪家後園枯井沒有一堆的屈死鬼?你也想開些,既走到了這一步,那就好好活下去,活得比誰都好!唉,蕭兒是個傻的,他配不上你,也沒那個福分,往後,只隨他去,你也別去多管他了。”

李老夫人聲音低落而傷感起來,李小暖抬起頭,看著李老夫人,低聲說道:

“雖說古簫比我大了兩歲,可從小到大,我一直當他是弟弟看著的,跟大姐姐、二姐姐一樣,要說不管,哪里忍得下心來?再說,古家就是我的家,古家好了,我也才能有個娘家好依靠著。”

李老夫人微微閉了閉眼睛,目光柔和的看著李小暖,抬手撫著她的面頰,緩緩點了點頭。

第二天一早,程恪神采奕奕的從驛館出來,進宮請見辦差去了,汝南王妃也早早坐車進了宮,求見貴妃說話起了。

天還沒亮,汝南王已經坐在隨雲先生的書房裏喝著茶了。

正午時分,皇上緩步進了蘊翠宮,程貴妃恭敬的接了進來,滿臉喜氣的奉了茶上來,皇上接過茶,看著喜氣盈腮的程貴妃,笑著問道:

“有什麼事這麼高興的?”

“可是大喜的是,小恪的親事定下來了。”

程貴妃滿臉笑意的說道,

“噢?”

皇上也笑了起來,

“這可真是大喜的事!我記得小恪比小景只小一歲,今年也二十多了,定的哪家的姑娘?”

“是古家李老夫人的娘家侄孫女兒,叫李小暖,汝南王妃今天一早就進來報了這個喜信兒,是隨雲先生給挑的親事,這姑娘雖說家世差了些,聽說人極好,性子溫婉柔順,極孝順,相貌上又是個絕色的,皇上不知道,這小恪,就要娶個絕色的女子。”

皇上微微皺起了眉頭,程貴妃小心的看著他,笑盈盈的接著說道:

“前幾天就議定了,因汝南王擔心著.......”

程貴妃猛然頓住了後面的話,含糊著接著說道:

“姚家那樣的事,又怕小恪再鬧出什麼亂子來,就只托了隨雲先生出面先張羅著,昨晚上,剛好小恪回來,汝南王就過去驛館問了他,沒想到竟然說通了,這也真是定就的姻緣。”

皇上放下手裏的被子,看著滿臉喜氣的程貴妃,皺著眉頭說道:

“李老夫人的娘家?這李家都有些什麼人?我竟想不起來。”

“皇上不是想不起來,是這李家根本就沒什麼人,李老夫人的娘家,是兩浙路下裏鎮李家,這些年,據說連個舉人都沒出過,這李小暖父母雙亡,是在古家長大的,聽說這李小暖的母親,是那個號稱過遍地錦繡的連家的姑娘,這李小暖據說也做得一手好針線。”

程貴妃渾不在意這,興致勃勃的說道:

“我就喜歡連家的繡品,往後讓小暖多繡幾幅孝敬我。”

皇上笑了起來,溫和的說道:

“這家世上也......太不堪了些,小恪若喜歡,還是抬進來做個側妃吧,往後再仔細挑戶門當戶對些的人家、”

程貴妃怔了怔,側著身子做到榻沿上,看著皇上,低聲說道:

“皇上,就這樣吧,只要人好,能早點續了程家的香火也就是了。”

皇上臉上微微沉了下來,盯著傷感的程貴妃看了一會兒,沉聲說道:

“這也是汝南王的意思?”

程貴妃點了點頭,

“汝南王只求著這門親事能順順當當,小恪安安穩穩的,別再生事也就萬幸了。”

皇上冷著臉往後靠了靠,沉默了半晌,才轉頭看著程貴妃,溫和的安慰道:

“你放心,沒人敢生事,這親事,汝南王既中意,就隨他吧,往後你多召這李小暖進來說說話,給她抬抬體面就是。”

程貴妃答應著,皇上頓了頓,垂著眼皮,語氣淡淡地說道:

“告訴汝南王,不必小心太過,朕的四個皇子,都是皇子!”

程貴妃眼底閃過絲喜意,垂著眼簾,恭謹的答應著。

唐家的小定禮悄無聲息的換成了程家的小定禮,周夫人和古簫愕然聽著李老夫人淡然的交待,一時恍不過神來。

汝南王世子程恪定了古家表小姐的信兒,如風般傳遍了京城,激起了無數好奇和議論,好奇著這古家表小姐到底是誰,議論著程恪的好男風和風傳中的不能人事。

信兒也如風般傳進了靖王府正院。



第一百五十章 人心

孟夫人呆坐在榻上,愕然看著陪房吳嬤嬤,半晌才說出話來,"不是說議的是唐家,怎麼眨眼間就成了程家?"

"回復人的話,說是本來議的就是程家,只是因著世子的脾氣,沒敢聲張,怕萬一議婚不成,倒傷了古家表小姐的名聲,這才讓人誤會成了唐家。"

吳嬤嬤恭敬地垂手侍立著答道,孟夫人擰著眉頭,怔神的看著窗外,半晌,才轉頭看著吳嬤嬤問道:“我總覺得這裏頭有些蹊蹺,你說說,先頭爺一直念著要納了這李小暖,難道這汝南王世子竟不知道?怎麼就這麼突然議了親?這事,爺知不知道?”

吳嬤嬤飛快的抬眼掃過孟夫人,重又垂下頭,恭謹的答道:“回夫人的話,奴婢也想不明白,夫人原也說過,爺是見過這位李姑娘的,也不知道是爺一個人看到的,還是和世子一處看到的。”

孟夫人眉頭擰到了一處,半晌,才仿佛有些明悟般,低聲說道:“難不成爺想納,那汝南王世子也想著美色,就搶了先?他怎麼敢跟爺搶人?他怎麼跟爺交待?”

吳嬤嬤掃了眼孟夫人,垂著眼簾,躊躇了片刻,低聲建議道:“夫人,要不要請國公爺過來商量商量?”

孟夫人斜斜的瞄了吳嬤嬤一眼,不悅的說道:“糊塗,這點子小事,還用得著勞動父親?我也不是三歲小孩子!”

孟夫人居高臨下的瞄著吳嬤嬤,語氣嚴厲起來,“你是府裏的老人,當差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不過讓你打聽個事,怎麼就能出了這麼大的紕漏?連哪家求的親都說不清楚?若都像你這麼當差,這府裏豈不是亂了套去?我就是三頭六臂,也難顧全!”

吳嬤嬤急忙惶恐的跪倒在地,磕頭請著罪,孟夫人發了脾氣,長長的舒了口氣,心氣仿佛略平樂些,不耐煩的抬了抬手指吩咐道:“起來!就知道磕頭,就不能學著聰明些?也虧我時常提點著,不是這樣,還不知道得捅出什麼婁子來!”

吳嬤嬤急忙爬起來,小心翼翼的垂手侍立著,孟夫人發完了脾氣,心情好轉了很多,喝了杯茶,要了紙筆,凝神寫起給周景然的書信來。


隔天一早,程恪到戶部辦好了差事,也不再多耽誤,趕回王府,和汝南王在內書房關著門說了小半個時辰的話,就啟程趕回京東西路去了。

古雲歡聽人說了李小暖和程恪定親的信兒,和婆婆稟報了,匆匆忙忙的趕回到古府,到明遠堂找李小暖去了。

古雲歡給李老夫人請了安,當著李老夫人的面,也不敢多花,和李小暖一起侍候著李老夫人吃了藥,歇下了,兩人回到東廂房間裏,古雲歡急急的摒退了眾丫頭婆子,拉著李小暖坐到榻上,焦慮不安的說道:“小暖,你怎麼能嫁給他?嫁給那麼個......多讓人噁心!”

李小暖眨著眼睛,一時傻住了,半張著嘴,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古雲歡拍著李小暖的手,焦躁的接著說道:“你怎麼也不跟我商量商量?你看看,這如今這小定也下了,還能怎麼辦?老祖宗是怎麼想的?竟把你許進了程家?許給了那麼個......小暖,你怎麼就不明白,老祖宗總是古家的老祖宗,你可不能......唉!你得替自己著想!不能凡事都聽人家的,你怎麼就答應了呢?”

古雲歡傷感著,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哽咽著說道:“李小暖,你到底還小,不知道這男風,這不能人道......唉,這女人的多苦!你看看......”

李小暖只覺得心底一股暖流直嗆進鼻子裏,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古雲歡看著李小暖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抽泣著哭了起來。

李小暖忙用帕子拭了眼淚,起身從暖窠裏拎出暖壺,倒了杯茶端給古雲歡,古雲歡接過杯子,仰頭看著站在榻前的李小暖,李小暖微笑著看著她,低聲說道:“二姐姐先喝口茶潤潤喉,先別急。”

古雲歡端著杯子,幾口喝完了茶,李小暖又給她倒了一杯,才做到她面前,笑著說道:“二姐姐,這門親事,雖說好不到哪里去,可也沒那麼壞,那程恪,混賬是混賬了些,可那些傳言,到底是傳言,老祖宗點頭答應前,也是細細打聽過的,你放心,老祖宗疼我的心跟二姐姐一樣,說什麼也不會把我往火坑裏推,二姐姐儘管放心,老祖宗說過,我嫁給誰,這日子都能過得好,嫁給他,也一樣過得好,二姐姐放心。”

古雲歡疑惑的看著李小暖,李小暖拉著她的手,輕輕搖著,笑盈盈的說道:“二姐姐,你儘管放寬心就是,那程恪雖是個混賬,可要想欺負我,可沒那麼容易!誰欺負誰還說不定呢!”

古雲歡斜睇著李小暖,半晌,舒了口氣,點了點頭,“那倒也是!我是來安慰你的,倒要你安慰我!唉,小暖,咱們女人,要守的規矩一堆一堆的,男人可沒這些個規矩要守去!婆婆說了,汝南王府規矩重,要重子嗣,你趕緊生個兒子出來,這腳跟就算站穩了。”

李小暖哭笑不得的看著古雲歡,聳拉著肩膀,無奈的答應著,“好,我一成了親我就生!”

古雲歡仔細看著李小暖,長長地松了口氣,笑了起來,眨了眨眼睛,俯到李小暖耳邊,低低的說道:“到時候,我送些偏方給你,保證一舉得男!”


程恪一路上不急不慢的趕到了京東西路宿州行轅,周景然帶著人去看水利河工去了,程恪打發遠山去找周景然報了信,自己洗了個澡,舒舒服服的好好睡了一覺。

晚上,周景然回來時,程恪已經睡醒了,正神清氣爽的坐在正屋等他回來、

兩人吃了飯,小廝奉了茶上來,程恪端著杯子,悠悠然的品著茶,周景然盯著他看了半晌,歎了口氣感慨道:

“舅舅就這麼輕易答應了你?這也太便宜你了!想不通!真是想不通,從前兒得了信,到現在我都沒想通!你說,舅舅這也太慣著你了吧?”

程恪得意的晃著腦袋,也不理他,周景然繼續感慨著,

“早知道這樣,何必費那麼大勁,早跟舅舅說了,這人早娶進門了!”

“若是早說了,還真不一定能娶進來。”

程恪慢吞吞的說道,周景然斜斜的看著他,沉默了半晌,點了點頭,

“那倒也是,這也講究個時機,早了晚了,只怕都不成,唐家的事,隨雲那麼難纏的人,說讓就讓給你了?”

程恪抬手撫著額頭,帶著滿臉的苦惱說道:“先生哪是個肯吃虧的!這退親的......唉!一言難盡,我答應了先生,以後賠個媳婦給他!再搭個弟子。”

周景然睜大眼睛看著程恪,,呆了半晌才說出話來,“賠個媳婦?怎麼還搭個弟子?你那府裏......就你一個,你這還沒成親呢?兒子、女兒就都讓你賠出去了?”

程恪頹然的點著頭,揮著手說道:“反正這是遠著呢,先答應著再說吧,這弟子也就算了,這媳婦的事,唉,往後讓李小暖對付他去,反正老頭在李小暖手裏,肯定也是只有吃虧的份,那古簫,就是他中了小暖的套,不得不收下的。”

周景然挑著眉梢,程恪直起身子,眉飛色舞的將五子棋的事細細的=說了一遍,拍著榻幾,大笑著說道:“小暖走後,沒過一個時辰,老頭就把那五子棋的門道想明白了,原來就那麼幾招!就是唬人的小玩意兒,偏老頭就被她唬住了,收了根木頭進門!”

周景然挑著眉梢,垂著榻大笑起來,兩人笑了好一陣子,周景然止住了小聲,看著程恪,關切的說道:“小暖這退訂再訂的事,可都處理妥當了?沒什麼傳言流出來吧?這事關著小暖的閨譽,可大意不得。”

程恪臉色沉一沉,“畢竟是下過小定的......我和父親商量了一晚上......父親又仔細交待了母親,讓她一大早就去了蘊翠宮,把話遞到了姑母那裏。”

程恪頓住話頭,揮手示意著垂手侍立在屋角的青平和洛川,沉聲吩咐道:“到外頭看看去。”

青平和洛川會意,急忙出去守在了門口。

程恪轉頭看著周景然,低低的說道:“下午姑母就把我叫進去,傳了皇上的話,皇上說‘告訴汝南王,不必小心太過,朕的四個皇子,都是皇子!’”

周景然神情凝重起來,仔細想了半晌,長長地舒了口氣,轉頭看著程恪,眼裏透出笑意來,

“既都是皇子,大哥也不過是四皇子之一,我亦是四皇子之一,大家都是皇子身份,又都不過是個皇子身份,咱們,還不必小心太過!”

程恪笑著點著頭,“父親說,小暖這退訂再訂的事,也沒法子瞞得滴水不透,不如乾脆透給誠王府......”

周景然眼睛眯了起來,輕輕拍著手,“大哥那個脾氣,咱們只等著這彈劾的摺子就是,只是太委屈小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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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6-30 02:02 PM

本帖最後由 connie062222 於 2012-7-6 04:12 PM 編輯

第一百五十一章 逝

下了小定禮沒幾天,程貴妃就召見了李小暖,李老夫人的病一直沒見好,周夫人就陪著李小暖,會同汝南王妃,一起進了蘊翠宮,程貴妃拿著李小暖帶過去的荷包等針線活讚不絕口,一直留李小暖吃了午飯,賞了一對翡翠鐲子、一套時新樣子的赤金頭面首飾、十來匹新貢進來的各色料子等物,皇上也讓人送了支金嵌玉如意來,賞給李小暖。

沒幾天,誠王的明發摺子就遞進了宮裏,彈劾汝南王世子強多人妻,彈劾右丞相嚴慶山失職不察,這明發的摺子,如平地旋風,讓剛剛有些平靜的朝堂暗波湧起。

汝南王帶著滿身的委屈悲愴,一路踉蹌著進宮求見皇上,一進內書房,就撲倒在皇上書案前的地上,以後蹌地,話還沒說出來,就傷心萬分的痛哭失聲,直哭得聲嘶力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唐家更是叫起了撞天屈,嚴丞相惶恐萬分的上了暗折,關於不察程恪強奪人妻的事一字不提,只前前後後、詳詳細細的解釋著所有可能讓誠王不快之處,點點滴滴,全是小事。

皇上怒不可竭,在誠王的摺子上朱批了“刻薄寡恩”四個血淋淋的大字,明折發了出去,又傳上諭,革了誠王一年的俸祿,並稱“......程、李議親,乃朕親提,若再有敢非議者,即非議朕!......”

這退訂再訂的旋風,尚未升起,就被這一紙上諭打得沒有半分蹤影,汝南王世子和李小暖的親事,一時間,只有說好的,再沒人敢說半個字的不好來。

李小暖看了錄了皇上朱批和上諭的邸抄,長長的舒了口氣,心裏放鬆下來,這事,算是平平安安的過去了,汝南王府和景王府因了這事,前後占盡了便宜。進了暮春,李老夫人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差,連換了七八個太醫,藥裏人參肉桂的量越加越多,人卻越來越虛弱起來,太醫委婉的暗示著古家,該給老夫人準備後事了。

李小暖傷痛萬分,打發了太醫,遣了孫嬤嬤等人滿京城到處打聽、尋找名醫高士賴給李老夫人請脈看診。

李老夫人憐惜的止住了李小暖慌亂無措的尋找,聲音緩慢低弱的勸著她,

“丫頭,得想開些,老祖宗......年紀大了,人老了,都要去的,別費那些沒用的心思了,你就陪著老祖宗,咋娘倆再說幾天話,老祖宗走了,也安心的很。”李小暖只哭得抬不起頭來,也不再打發人胡亂尋找,每天從早到晚,片刻不離李老夫人身邊。

進了五月中,李老夫人飲食上一天比一天減少,每天只靠參湯吊著,古簫擔憂著李老夫人,幾乎隔天就回來一趟,到明遠堂請安侍疾,他來,李小暖就遠遠避開,李老夫人安慰寬解著古蕭,略說幾句話就打發他回去唐府念書。

周夫人看著一天比一天衰弱的李老夫人,也焦急擔憂萬分,每天過來明遠堂,可府裏上上下下的瑣事眾多,又要為古蕭的新婚重起新房新院,一到明遠堂,沒多大功夫,就有丫頭婆子因著這事那事尋找過來,李老夫人也不願意多見她,說不上幾句話,坐上那麼一會兒,就打發她出去忙著。春末夏初,明遠堂院子裏繁花似錦,李小暖侍候著李老夫人喝了碗參湯,李老夫人仿佛精神好了一些,吩咐李小暖扶著她靠著大靠枕,半躺在床上,看著侍立在床角的孫嬤嬤,聲音虛弱緩慢的吩咐道:

“拿過來。”

孫嬤嬤點了點頭,示意著竹葉,竹葉忙帶著屋裏侍候的丫頭婆子退了出去。

孫嬤嬤看這種丫頭婆子退出去了,轉身進了李老夫人床後的暗間,片刻功夫,抱著只一尺半見方的黃花梨匣子出來,捧著放到李老夫人身邊,輕輕打開了匣子。

李老夫人招手叫著李小暖,示意她坐到自己身邊,指著匣子,微笑著低聲說道:

“丫頭,你看,老祖宗的嫁妝,都在這匣子裏。”

李小暖有些迷惑的看著李老夫人和匣子,李老夫人往後靠了靠,喘息著歇了一會兒,,才接著說道:

“老祖宗嫁到古家時,古家......還算不得富。”


李老夫人頓住話頭,微微閉著眼睛,仿佛睡著般沉默了半晌,才睜開眼睛,看著李小暖接著說道:

“讓孫嬤嬤跟你說。”

李小暖點了點頭,孫嬤嬤傷感的看著李老夫人,沖李小暖曲了曲膝,低聲說道:

“這裏頭,一共有十六處莊子,秀州府六處,越州府四處,京城周圍六處,普通年成,一年大約有八萬兩銀子的收益,四十七家鋪子,有繡坊、酒肆、車馬行、糧食行,一年統總下來,大約有四十萬兩銀子的收益,此外,還有現銀三百四十萬兩,都存在幾個大銀莊裏,古董等貴重物什,收在京城和上裏鎮幾個庫房裏,明細冊子都在箱子裏頭。”

李小暖呆呆的聽著孫嬤嬤的解說,有些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睛,轉頭看著李老夫人,李老夫人微笑著看著她,長長的吐了口氣,緩緩的說道:

“十六處莊子,留給蕭兒,四十七家鋪子,給你做嫁妝,那些現銀,一百四十萬兩給你,兩百萬兩給蕭兒留著慢慢用,庫房裏的笨重東西,也都留給蕭兒。”李小暖目瞪口呆的看著李老夫人,半晌才說出話來,

“老祖宗!”

李小暖一句話哽在喉嚨裏,直噎得淚如雨下,半晌才又能說出話來,

“老祖宗,這是您的嫁妝,都是古家的東西,是古蕭的東西,我不要,我不能要,老祖宗不用......不用給我。”
李老夫人往後靠著,滿眼溫和的看著李小暖,歇了一會兒,才接著說道:

“丫頭,這些東西,老祖宗早就想著留給你和蕭兒,你們在一處,就留在一處,不在一處,就分給蕭兒和你......”

李老夫人喘息著歇了一會兒,才接著說道:

“丫頭,拿著吧,往後你在汝南王府,用銀子地方多著呢,你沒有娘家,古家也沒個能靠得住的人,只能自己手裏多留些銀子......不管什麼事,好歹也能有些底氣......”

李老夫人臉色潮紅著,喘著氣頓住話頭,歇了一會兒,才接著說道:

“蕭兒和他娘,不會經營,讓他們靠著莊子......還有那些現銀,也夠了,鋪子......你也打理了......兩年了,打理得......極好,給你......老祖宗放心。”李老夫人話說得多了,氣息遊絲般斷續起來,李小暖忙上前撫著她的胸口,扶著她躺下,

“讓老祖宗先歇一歇,歇一會兒在說話。”

孫嬤嬤忙從暖窠裏倒了碗參湯遞了過來,李老夫人不耐煩的搖了搖頭,

“不喝了,我最恨......這參湯的味兒,不喝了。”

李小暖悄悄示意孫嬤嬤先把參湯端了下去,侍候著李老夫人躺好,不大會兒,李老夫人就疲倦的暈睡了過去。過了兩天,李老夫人更加不好起來,一天裏頭,到有一多半的時候暈睡著,太醫診了診脈,含含糊糊的明示暗示著,李老夫人的大限,也就是這兩天了,該準備的,得趕緊準備好了。

古蕭跟隨雲先生告了假,趕回明遠堂,悲傷的守在外間,周夫人也不敢離開明遠堂半步,日夜侍候著。

李老夫人暈睡了一天一夜,傍晚時分清醒過來,喝了兩口參湯,人清醒著精神起來,竟又要了碗燕窩粥,吃了兩勺。

孫嬤嬤站在床角陰暗處,淚如雨下,卻一句話不敢多說,只推著李小暖,示意著她,李小暖明白過來,老夫人只怕是迴光返照了。

李老夫人轉眼看著守在床前的周夫人和古蕭,聲音低弱卻清晰的吩咐道:

“你們兩個先回去歇著吧,明兒再過來,去吧。”

周夫人遲疑著轉頭看著李小暖,李小暖呆站在床前,只滿眼悲傷的看著李老夫人,孫嬤嬤上前半步,曲膝勸道:

“夫人勞累了這幾天了,萬一病了,這府裏豈不更要亂了?夫人先回去歇著吧,萬一有什麼事,再打發人叫夫人過來,也來得及。”

周夫人微微躊躇了下,點了點頭,轉頭看著李老夫人,溫軟的說道:

“母親,那我帶蕭兒先回去歇著了,明天一早再過來。”

李老夫人垂了垂眼簾答應著,周夫人帶著古蕭告了退,出了明遠堂回去了。

李老夫人示意著李小暖,扶著她半躺在床上,看和孫嬤嬤吩咐道:

“你到門口看著,我和小暖說說話。”

孫嬤嬤悲傷的不敢去看李老夫人,垂著眼簾答應著,摒退了屋裏時候的丫頭婆子,自己站在門外守候著。

李小暖側身坐到床沿上,看著突然精神起來的李老夫人,眼淚一路流著,怎麼也止不住。

李老夫人看著她,笑著歎了口氣說道:

“老祖宗只怕就這麼會功夫了,再不說,就來不及了,你別哭,聽老祖宗說。”

李小暖哪里止得住眼淚,只哽咽著不停的點著頭,李老夫人長長的吐了口氣,直截了當的說道:

“丫頭,老祖宗要走了,萬事都能放下,只一件,蕭兒他爹的冤屈,在老祖宗心裏憋了十年了,無論如何也放不下!”



第一百五十二章 喪禮

李小暖看著李老夫人,淚如雨下,哽咽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不停的點著頭,李老夫人長長的吐著氣,臉上異常的潮紅著,眼裏溢起滿滿的憤懣來,“阿恒那樣的孩子,生生.......”

李老夫人痛楚的閉了閉眼睛,喘了口氣,平緩著情緒,低低的述說著:“天禧二十六年三月初,秦鳳路起了瘟疫,阿恒那時是隴州知州兼秦鳳路轉運使,見疫病暴起,就命人關了秦鳳路通往京城和其他各路的關卡,防著疫病擴散,那年,誠王剛納了側妃徐氏,徐氏說要為父祝壽,一定要闖關回京,阿恒攔在了車前。。。。。。被誠王縱馬,生生踩死!疫病跟著徐氏的車隊,一路蔓延進了京城,誠王上了摺子,彈劾阿恒防疫不利,說他是。。。。。。畏罪自縊!”

李老夫人嘴唇抖得說不出話來,眼淚不停的湧出來,李小暖驚訝的看著李老夫人,半響說不出話來,過了好長時候,李老夫人才長長的吐了口氣,傷痛的低語道:“皇上一定知道那場瘟疫是怎麼傳過來的,也知道阿恒是怎麼死的,可那是大皇子,是他的嫡長子!”

天禧二十六年三月的瘟疫!李小暖心裏突然閃過絲奇異的感覺,若不是大皇子闖關,瘟疫就不會蔓延過來,若不是那場瘟疫,小暖就不會重病,更不會離魂而去,她就不會來到這個世間!

李老夫人流著眼淚,悲哀的看著帳頂,半響,艱難的轉頭看著李小暖,恨恨的說道:“他那樣無德有罪的人,斷沒有登上皇位的福份,縱有,也被他折光了!那場瘟疫,死了多少本不該死的人!小暖,老祖宗求你,若是新皇即為,給阿恒一個清白!我的阿恒,要清清白白的!”

李小暖重重的點著頭,鄭重的答應著:“老祖宗放心,但有一線希冀,小暖必還古大人一個清白!給古大人正了這身後之名!”

李老夫人長長的出了口氣,渾身鬆軟著往後倒去,李小暖急忙撲過去,焦急的高聲叫著孫嬤嬤。

孫嬤嬤和竹葉、竹青等人慌亂的撲進來,李老夫人氣息急促著,只有出的氣,卻不見進氣,孫嬤嬤看著撲在床沿上痛哭失聲的李小暖,流著眼淚,推著竹葉急急的吩咐道:“快去叫夫人和少爺,老祖宗不行了,要快!快!”

竹葉腳步趔趄著,隨手拖了個小丫頭奔了出去。

不大會兒,周夫人和古蕭一前一後,衣飾零亂得奔了進來,孫嬤嬤拉著哭得暈頭暈腦的李小暖,退到了床腳邊,周夫人和古蕭撲到床前,拉著氣息零亂,一息未散的李老夫人,放聲大哭起來。
孫嬤嬤示意玉扣和竹葉照看著李小暖,正要上前,周嬤嬤帶著幾個管事婆子從外頭奔了進來,孫嬤嬤頓住腳步,往後退了兩步,陪在了李小暖身邊。

李老夫人氣息一時急促,一時靜的仿佛沒了氣息,突然長長的舒出一口氣來,眼睛也緩緩睜開了,周夫人忙推著古蕭撲了過去,悲傷的叫喊著她,“母親,母親,你睜開眼睛,看著蕭兒,你不能就這麼走了啊!”

古蕭也大哭著喊著“老祖宗!老祖宗!”

李老夫人眼神散亂著,仿佛沒有聚焦的轉過頭來,抬起手,無意識的抓了兩下,含糊的呢喃著:
“連。。。玉,信。。。。。。”

孫嬤嬤急忙撲到床頭,取了只紫檀木匣子遞到了李老夫人面前,李老夫人胡亂的指著,孫嬤嬤忙將匣子遞給周夫人,急急的說道:“這裏是老祖宗給嚴丞相寫的信,封在這匣子裏,讓少爺在熱孝裏趕緊成了親!”

周夫人泣不成聲的接過匣子,李老夫人仿佛歎息般長長的吐了口氣,安然閉上了眼睛。

李小暖哭得軟倒在床腳邊,只覺得濃濃的夜的寒氣從四面八方湧進來,裹著她,放肆的穿過衣服,直直的滲進了骨子裏。

這個世上,最疼她知她,也是她唯一可以商量可以依靠的人,去了。

周嬤嬤忙碌的張羅著,急急的命人將李老夫人抬到榻上,連榻抬到了隔壁的正堂,孫嬤嬤推著古蕭暫時遠離著李老夫人,竹青、竹葉幫著周夫人和李小暖,急急的給李老夫人換了壽衣,在口鼻上蓋了一小塊新棉花,周嬤嬤和幾個年老嬤嬤已經在地上鋪好了席褥,幾個人抬著李老夫人,放到席褥上,蓋上衾被,用一根根筷椌了齒。

周嬤嬤拿著李老夫人換下的衣服,急布出門,交給了等在外頭的婆子,婆子抱著衣服,沿著梯子匆匆爬到正屋屋脊背面,連喊了三聲“古李氏複”,有匆匆下來,將衣服遞給等在門口的周嬤嬤,周嬤嬤抱著衣服,奔進屋裏,將衣服蓋在了李老夫人身上。

孫嬤嬤鬆開手,放了古蕭進屋,丫頭婆子進進出出的忙碌著,侍候著周夫人、古蕭和李小暖除下簪環首飾,散了頭髮,換了素服。

孫嬤嬤鬆開手,放了古蕭進屋,丫頭婆子進進出出的忙碌著,侍候著周夫人、古蕭和李小暖除下簪環首飾,散了頭髮,換了素服。

周嬤嬤指揮著小丫頭在李老夫人身邊放了幾個極大的蔡草蒲團,李小暖被孫嬤嬤扶著,麻木的跌坐在李老夫人腳邊的蒲團上,呆呆的看著仿佛睡著了的李老夫人,一時不知身在何處。

第二天,天剛濛濛亮,鄭季雨就陪著古雲歡,一路哭進了明遠堂,鄭季雨送古雲歡到明遠堂正院門口,就轉身出來,到外頭迎著鎮甯侯和程府大管事平安,一起商量了,鄭季雨擔了護喪,鎮甯侯做了主賓,平安為相禮,忙起了派發訃告、設幃堂,準備屍床等等規矩嚴苛的瑣事。

李老夫人的喪事早有準備,一應都是齊備的,天色大亮時,幃堂已經準備妥當,鎮甯侯指揮著眾人,成了襲禮,設了奠,古蕭跪到了襲床東邊,哀哀痛哭著,李小暖和古雲歡扶著哭得聲音嘶啞的周夫人,跪再了襲床西邊的白色粗布帷幔後。

一片痛哭聲中,鎮甯侯主持著給李老夫人含了飯,置好魂帛。外頭,各府得了信兒,前來哭吊的人已經陸陸續續進了府。

古蕭由鄭季雨攙扶著,到大門口接了汝南王、嚴丞相等幾個年長位尊者進來成了禮,泣不能言的送到了大門外,其他相熟或不相熟的人家,因尚未成服,皆由鄭季雨迎來送往。

隔天小殮、大殮禮後,按禮成服,李小暖著了斬衰重孝,卻被周夫人和古雲歡等人委婉勸著,無論如何也不許她如此重孝,汝南王妃也遣了王府裏專司禮儀的婆子過來,幫著古家眾人成服,對李小暖,更是連服都不讓她著,就李老夫人的娘家侄孫女兒來說,她也沒什麼服可以穿,孫嬤嬤悄悄勸著李小暖,

“老祖宗向來不在意這些規矩套套,姑娘要孝敬,也不在這喪服不喪服上頭,姑娘跟老祖宗,比親祖孫還要親,姑娘知道,老祖宗也知道。”

李小暖垂著淚,點頭答應著,勉強著了緦麻喪服。

成服當天,皇上遣了內侍上門弔唁,內侍走後,古家這喪禮熱鬧得不堪起來,上門弔唁的人驟然增多,原來弔唁過的,這個來了,那個也再過來一趟。

鎮甯侯、鄭季雨和平安只忙得腳不連地,連口茶都顧不上喝。直忙了六七天,將李老夫人棺接寄到福音寺後,人都瘦了一圈。

古雲姍在李老夫人棺槨送到福音寺前幾日,帶著孩子,風塵僕僕的趕回了京城,李老夫人棺槨送到福音寺後,古雲姍拉著古雲歡,陪著李小暖在福音寺又住了兩三天,才回到了城裏古府。

李小暖沉默異常,只每天到設在明遠堂的靈堂裏拜祭侍候李老夫人,其餘的事,竟是一概不聞不問。

李老夫人臨走前,寫了書信給嚴丞相,希望能讓古蕭和嚴家大小姐在熱喪裏成親,嚴丞相自是求之不得,嚴家大小姐今年已經十七歲了,若再等三年孝期,實在是等不得了。

古雲姍寫了信給金志揚,留在了京城,要幫著忙好這兩場大事再返回金志揚任上。古雲歡也稟了婆婆,幾乎天天一大早就過來,和古雲姍一起,忙著古蕭娶妻,李小暖出嫁這兩件大事。

七月中,周景然和程恪辦完了差使,日夜兼程趕回了京城,早上進宮交了差使,在車裏換了素服,就從宮裏直接去古府弔唁。

兩人在古府門前下了馬,古蕭迎了出去,引著兩人往明遠堂靈堂走去。

周景然和程恪燃了香,恭敬的祭拜了,程恪轉著頭,打量著靈堂,看住垂手侍立在靈堂西邊角落裏的別嬤嬤,頓了頓,走到孫嬤嬤面前,低低的問道:“你們姑娘,還在這院裏住著?”

孫嬤嬤恭謹的曲了曲膝,低聲答應著:“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6-30 02:0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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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添箱

周景然微笑著看著程恪,輕輕搖了搖頭,轉頭看著古蕭,溫和的說道:“小恪和李老夫人感情深厚,前些日子聽說老夫人沒了,傷心得不能自抑,唉,咱們且到外頭等等他,讓他多盡盡心。”

古蕭神情複雜的看著程恪,有些蕭索的點頭答應著,引著周景然出了正屋靈堂,周景然站在院子,搖著摺扇,慢慢欣賞著滿院怒放著的各色花卉。

程恪背著手,聽著兩人出了屋,轉頭看著孫嬤嬤,低聲問道:“小暖姑娘可還好?”

“回爺,姑娘很好。”

孫嬤嬤恭敬的曲膝答道,程恪眉頭微微擰著,呆了片刻,垂著眼皮吩咐道:“我要見見小暖,有話要和她說。”

“是,請爺稍候,奴婢去請姑娘示下。”

孫嬤嬤毫不遲疑的應承著,程恪有些意外的看著孫嬤嬤,臉上浮出層濃濃的喜色來,孫嬤嬤半垂著頭,微微躬著身子,小心的退到了靈堂後。

片刻功夫,孫嬤嬤轉出來,恭敬的曲膝稟報道:“回爺,姑娘說了,這會兒出來見爺不合適,也失了禮數,爺有什麼話,就讓奴婢轉告進去。”

程恪擰著眉頭,緊緊抿著嘴呆了片刻,才悶悶的“哼”了一聲,從靈堂旁的帷幔上收回目光,看著孫嬤嬤問道:“姑娘的嫁妝,可都準備妥當了?還少不少什麼東西?”

“回爺,都妥當了。”

“你去問問你們姑娘!”

程恪不耐煩起來,豎著眉梢訓斥道,孫嬤嬤垂著眼簾,恭謹的曲膝答應著,轉身進去了,片刻功夫,又轉了出來回道:“姑娘說,別的都妥當了,就是想再買處大些的宅院,留著往後萬一之需,這宅院的事,姑娘想買個好些的,又不方便相看,就煩請爺費心挑一挑,銀子姑娘已經放到了停雲堂,爺找帳房萬先生支取就是。”

程恪臉上泛起青色來,半晌,才跺了跺腳,悶聲悶氣的“哼”了一聲,胡亂點著頭,“爺知道了。”

孫嬤嬤垂手侍立著,等著程恪發話,程恪盯著眼前厚厚的帷幔,恨不能在帷幔上穿出個洞來,呆站了一會兒,程恪收回目光,看著孫嬤嬤,沉聲吩咐道:“好好侍候你家姑娘,若有什麼事……不管大事小事,都讓人去報了我,到王府,只說是明遠堂過去的,沒人敢攔著你!”

孫嬤嬤恭敬的曲膝答應著,程恪盯著帷幔,呆站了片刻,跺了跺,轉身出去了。

周景然回到府裏,沉著臉往正院大步走去。

孟夫人陪著滿臉笑容,微微有些忐忑的接了周景然進去,接過小丫頭棒過來的茶,小心的奉了上去,周景然端坐在榻上,用手指點了點榻幾,示意孟夫人放下杯子,轉頭看著吳嬤嬤,冷冷的吩咐道:“出去!”

吳嬤嬤臉色瞬間蒼白起來,看了孟夫人一眼,垂頭答應著,躬著身子,帶著眾丫頭婆子退了出去。

孟夫人局促不安的站在榻前,努力想撐出些底氣來,卻無論如何也不敢抬頭去看周景然。

周景然沉默著盯著孟夫人看了半晌,聲音清冷的說道:“你自小也是讀過書的,就不知道什麼叫為婦之德?爺的話,你也敢置之不理?誰給你的膽子?這滿府上下,可有誰敢把爺的話當成耳旁風過?”

孟夫人身子微微有些抖動起來,強自鎮定著,磕磕巴巴的解釋道:“爺,實在是……事太……太急,妾攔不住,那世子……”

周景然眯著眼睛,目光陰冷的看著孟夫人,孟夫人抬頭看了周景然一眼,慌張著又急急的低下頭’聲音越來越低,“世子……求的急,妾攔不住……”

周景然眼睛裏閃過絲愕然,半張著嘴,呆怔怔的看著畏縮著站在榻前,微微發著抖的孟夫人,片刻,肩膀寥落傷感著聳拉下來,又怔了半晌,突然失笑起來,搖著頭,仿佛自言自語的說道:“只聽人說如何蠢不可及,爺今天可算見著了……”

孟夫人猛的抬起頭,看向周景然,正迎著周景然輕蔑鬱悶的眼神,慌亂著又急忙垂下了頭,兩隻手死死的揪著帕子,周景然盯著她看了半晌,傷感的長長的歎了口氣,揚聲叫了吳嬤嬤進來,聲音冷淡中透著無奈吩咐道:“你家夫人的事,大大小小,你必是清楚明白的。”

周景然頓住話頭,看著吳嬤嬤,吳嬤嬤膽怯的看了眼孟夫人,遲疑著點了點頭,周景然也不看孟夫人,只盯著吳嬤嬤,接著吩咐道:“大約你家夫人也聽不進你的話去,你去孟國公府上,把你家國公夫人請過來,好好教導教導你家夫人!”

孟夫人猛的抬頭看著周景然,張了張嘴,周景然轉頭掃了她一眼,冷冷的止住了她,“照理說,教妻訓子,是我該做的,可惜我說的話,你半個字也聽不懂,還是讓你母親來教導教導你。”

周景然臉色陰鬱著,沉默了片刻,接著吩咐道:“這府裏的事,你也不用管了,好好讀讀書,靜靜心想想去!”

孟夫人臉色慘白著,身子前後搖晃著,幾乎站立不住,周景然也不看她,轉頭看著吳嬤嬤吩咐道:“從今天起,府裏的日常瑣事,你和我房裏的大丫頭念蓮商量著處置。”

吳嬤嬤也慘白著一張臉,卻半句話也不敢多說,只緊張恭謹的曲膝答應著。

周景然直起身子下了榻,頭也不回的大步出了正院,回去自己的院子了。

隔天,周景然百無聊賴的半躺在花園的水閣裏,手裏抖著根魚杆,有一下沒一下的胡亂甩來甩去的釣著魚。

青平在水閣外稟報著進來,長揖見了禮稟報道:“回爺,世子爺說他正忙著,一時沒空過來,等他忙完了再過來陪爺說話。”

周景然惱怒的扔了手裏的釣杆,轉頭看著青平問道:“他忙什麼呢?他有什麼忙的?”

“回爺,世子爺正看著人往清漣院載花種草,說這事極重要,走不開。”

青平認真的回道,周景然挑著眉梢,悶了半晌,背著手在水閣裏轉了幾個圈,抬腳往外走去,
“去汝南王府!我倒要看看他忙的這是哪一回!”

青平急忙跟上,叫了小廝、長隨、護衛,在大門口上了馬,簇擁著周景然往汝南王府去了。

周景然隨著南海,進了清漣院,程恪正坐在正院垂花門下的搖椅上,用手裏的摺扇點來點去,指揮著一群花匠忙著種花種草。

見周景然進來,程恪起身迎了兩步,往旁邊的搖椅上讓著周景然,“坐,我連搖椅都給你備好了。”

周景然搖著摺扇,站在垂花門下,四處打量著,“這裏收拾了給你做新婚的院子?”

“嗯。”程恪點頭應承著,“是我挑的,這個院子一共五進,景色好,也幽靜,就是離青澗院遠些,不過也無妨,我讓人把前頭兩進院子收拾了做書房,把青澗院裏的東西都搬過來。”

周景然挑了挑眉梢,轉頭看著程恪,“怎麼?你這是準備讓她獨寵專房?這可不妥當,往後……”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程恪惱怒的打斷了周景然的話,周景然轉過頭,盯著他看了半晌,慢吞吞的說道:“小暖那丫頭,你不寵她,她也吃不了半分虧去,你若再寵得過了,往後,那些姬妾可沒有活路……”

“人還沒進門呢,想那麼遠做什麼,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程恪皺著眉頭,不耐煩中夾著說不清的煩惱,打斷了周景然的話,急急忙忙的轉了話題,“小暖的添妝禮,你都準備好了?趕緊讓人送過去,也好讓她心裏有數。

周景然搖了搖頭,歎著氣答應著,“準備好了,明天一早我就讓人送過去,行了行了,你也別在這裏熬著了,這些花花草草的,你懂什麼?越指點越亂,走走走,陪我出去走走,去德福樓喝酒去,我今天心裏煩悶得很。”

程恪疑惑的看著周景然,見他面色陰鬱中透著察落,心裏微微一動,有些明悟著點了點頭,“也好,走吧,你想去哪里走走?”

程恪陪著周景然,一路說著話,出了汝南王府,往城外馳去。

第二天一早,景王府幾個婆子,棒著幾個匣子,帶著幾輛車,先見了周夫人,笑著傳了景王妃的話,“……我們夫人一向極愛小暖姑娘的人品性格,這些頭面首飾,還有外頭車上的粗笨東西,就請小暖姑娘收著,添抬妝架,也是我們王妃的一點心意……”

周夫人驚訝的客氣著,讓人請了李小暖過來,謝了景王妃,收了匣子和車上的東西。

隔天,講堂巷唐家,隨雲先生的夫人坐著轎子到了古家,拉著李小暖,愛之不盡的說了半天的話,放下一匣子首飾、幾幅前朝的字畫做了添箱禮。

下午,鄭夫人也上門說了半天話,送了兩套赤金頭面做了添箱禮。

京城那些靈動敏感的人家,也跟著陸陸續續給李小暖或多或少的送了些添箱禮來,一時間,李小暖收到的添箱禮,足足擺了小半間屋子。



第一百五十四章 娶

和汝南王府議定李小暖的親事那天起,李老夫人就丟開家裏頭所有的事,專一看著準備李小暖的嫁妝,又讓人從自己在京城裏和上裏鎮的庫房裏調集了所有紫檀木和黃花梨原料,重金召集京城的能工巧匠,日夜忙著趕做李小暖的陪嫁家俱,李小暖的嫁妝,這些家俱,得從頭備起。

程恪回到京城,圍著王妃選定的成親院子來回轉了兩圈,又是嫌小,又是嫌景色不好,硬是改到了清漣院。

汝南王府頓時亂成一團,急忙又量了新房的尺寸,再送到亭伯處,已經是七月中,東西都做的差不多了,哪里還來得及再調尺寸?

好在清漣院比原定的院子寬敞高大許多,亭伯和汝南王府大管事平安愁眉苦臉的商量了半天,只好再添些家俱,以便把屋裏放得滿滿當當,這一添加,把原本就緊的工期擠得更是密不透風。

離兩件喜事都沒幾天了,古雲姍看好了宴席的菜肴,帶著丫頭婆子回到清逸閣,會了古雲歡商量著:“小暖的嫁妝,頭抬就放皇上賞的那柄金嵌玉如意,沒有比這個更合適的了,可這二抬,到底放什麼才好?”

古雲歡擰著眉頭,思量了片刻,遲疑著說道:“我想著,得成雙成對的才好,圖個如意成雙的吉利彩頭,可這又成雙,又夠得上放二抬的東西……”

古雲歡說著,仿佛想起了什麼,

“景王府添箱送過來的那枝珊瑚樹,足有半人高,通紅通紅的,極是喜慶,若是再有一枝,配成對,可就真是再好不過了!”

古雲姍擰眉想了片刻,眼睛亮了亮,笑著說道:“我小時候,有一回跟著老祖宗開庫房,看到庫房也有一枝半人高的珊瑚樹,也是通紅通紅的,紅得晃人眼,要不……”

古雲姍看著古雲歡,古雲歡點了點頭,

“先跟母親說說看,老祖宗的嫁妝,雖說都給了古蕭,可這事,還是得先跟母親說了,再去找古蕭商量。”

古雲姍點了點頭,兩人起身,往春渚院走去,到了春渚院門口,古雲姍頓住腳步,輕輕拉了拉古雲歡,低聲說道:“這事,悄悄的說,悄悄的拿了就是,小心著些,免得……日後傳到嚴家小姐耳朵裏。這會兒,咱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個什麼脾氣性格兒,萬一……倒累得小暖不好。”

古雲歡點了點頭,低聲說道:“嗯,回頭交待了古蕭……我持,這事和母親商量了就是,還是別跟古蕭說了。”


古雲姍點了點頭,擰著眉頭歎了口氣,轉頭看著古雲歡,傷心的說道:“一想到小暖要嫁出古家,我這心裏……唉!”

古雲歡耷拉著肩膀,也傷心的歎著氣,低聲嘟囔著:“還是嫁給了那麼個人!”

兩人在院門口四眼相顧的歎了幾口氣,收了傷感,進了春渚院。

周夫人聽了兩人的話,連連點著頭,

“這二抬若是配邁樣紅彤彤的兩枝珊瑚樹,極是體面,雲姍一說,我也想起來了,好象我也看到過那麼一回,有一年老祖宗過壽,就擺過一回,趕緊讓人找了來,看看能不能配得上。”

說著就要叫周嬤嬤,古雲姍忙止住她,笑著低聲說道:“母親,這事,還是我和雲歡去找吧,別心動下人。”

“老祖宗那庫房的東東西,可都是給古蕭的,咱們這麼拿了做了嫁妝……萬一以後古蕭媳婦知道了,再計較起來,可不好。”

古雲歡忙笑著解釋道,周夫人恍然明白過來,抬手撫著額頭,笑著說道:“你看看,我也是糊塗了,竟沒想起這個來,唉,往後這家裏,凡事都得避諱著些了,也不知道蕭兒這媳婦……”

“母親又是多擔心著了,那嚴家也是世家大族,規矩也嚴著呢,往後必是好的。”

古雲姍忙安慰著周夫人,周夫人笑著點著頭,到里間取了鑰匙和對牌,交給古雲姍姐妹尋東西去了。

很快進了八月了,小暖的嫁妝家俱總算按期完了工,古雲姍和古雲歡仔細商量著,將嫁妝一抬抬配好,擬好了明細單子,一份準備隨嫁妝送到汝南王府,一份交給孫嬤嬤收著。

汝南王府也早早遣了司禮的婆子過來,幫著準備古蕭的娶和小暖的嫁。

八月初五,天邊剛剛透出絲魚肚白,古家上上下下就忙撤了素白燈籠,換上帖著雙喜的大紅燈籠,將各處用紅綢、紅紙包裹起來。

天色大亮時,古府已經從一片素白換成了紅豔豔的喜氣,正午剛過,嚴府送嚴家大小姐陪嫁家俱的隊伍已經到了大門前,婆子僕婦秩序井然的安置著新房的家俱,一切放置妥當,已是傍晚。

丫頭婆子到處點起通紅的喜燭來,新建成的院子裏一時燈火通明著,角角落落裏都透著滿滿的喜氣。初五晚上,古家燈火通明著直忙了一夜,第一天一早,嚴家大不姐的嫁妝就一抬抬流水般抬了進來,新房院子裏放不下,就擺到了院子裏,擠擠挨挨的直擺到了二門處。

古家上上下下,到處充溢著喜氣洋洋的熱鬧。

李小暖站在明遠堂正屋廊簷下,轉頭看著除了正屋靈堂外的一片紅豔的喜氣,心裏茫然著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悲。

老祖宗說得是,生老病死,誰也逃不過,走了的人走了,留下的,還得好好的生活下去。

李小暖微微轉頭看了眼遊廊拐角處垂手侍立著的兩個嬤嬤。那是汝南王妃遣過來教導她禮儀規矩的。李小暖收回目光,垂著眼簾站了片刻,起身回去東邊廂房了。

小廚房送了晚飯過來,李小暖吃了,坐到書桌前,安靜的抄起了經文。這些天,她每天都抄一遍往生咒,在靈前焚化。

剛抄了沒幾個字,古雲姍遣了珍珠過來,曲膝見了禮,笑著稟報道:

“表小姐,我們少奶奶讓和您說一聲,明天早上的認親,定在辰末,明天一早,她過來和您一道過去,讓您等她一等。”

李小暖微笑著,轉頭看著侍立在旁邊的汝南王府的兩個婆子,靠著李小暖站著的婆子端莊的曲了曲膝,笑著說道:“姑娘見一見新嫂子,也是應該的。”

李小暖微微笑著,轉過頭,看著珍珠,溫和的說道:“跟大姐姐說,明天我過去她院子,和她一起過去吧,她再過來明遠堂,倒要多繞不少路去。”

珍珠笑盈盈的曲膝答應著,告退回去了。

第二天,李小暖換了身淡紫素綾衣裙,簡單綰了頭髮,只用了一枝羊脂玉玉蘭花頭的簪子,帶著玉扣、蟬翼出了明遠堂,和古雲姍一起去了前院正堂。

周夫人端坐在上首椅子上,周嬤嬤引著古蕭和微微低垂著頭的新娘子嚴氏,進了正堂。

古蕭有些拘謹的跪在墊子上,嚴氏眼風掃著他,和著他的節奏,一起磕拜了。奉上媳婦茶,從周夫人手裏接了對羊脂玉鳳紋鐲,曲膝謝了,將鐲子交給隨侍的丫頭,轉過身,和古雲姍、古雲歡見了禮,就轉到了李小暖面前。

嚴氏臉上帶著笑,仔細打量著李小暖,李小暖柔和的笑著,恭謹的曲了曲膝:

“小暖給嫂子見禮。”

嚴氏忙曲膝還著禮,笑容滿面的從丫頭手裏接過只荷包,雙手托著遞到了李小暖面前,笑盈盈的說道:

“妹妹客氣了,這塊玉佩是祖母給我的,倒是件古物,妹妹留著玩吧。”

李小暖也不推辭,微笑著雙手接過,曲膝謝了。

古蕭垂著頭在嚴氏身邊,渾身僵硬著,眼睛直直的盯著李小暖的裙子,不敢抬頭,也不願轉頭。

認了親,略說了幾句閒話,古雲姍和周夫人就帶著嚴氏,又開始忙起後天李小暖出嫁的事來。古雲歡陪著李小暖,緩步回了明遠堂。

李小暖安靜的又抄了一天經,傍晚時分,吃了晚飯,叫了竹青過來吩咐道:

“你去梧桐院看看少奶奶空下來沒有,就說我想和嫂子說說話。”

竹青曲膝答應著,轉身出去了,不大會兒,回來稟報道:

“姑娘,少奶奶說這會兒正空著,說要跟我一起過來陪姑娘說話,我也沒敢答應。”

李小暖微笑著點了點頭,

“若讓她過來,咱們 就失了禮數了。”

說著,轉頭看著孫嬤嬤,笑著說道:

“嬤嬤,咱們走吧。”

孫嬤嬤看著李小暖,遲疑著又勸道:

“姑娘,這不合適!”

李小暖垂著眼簾,也不說話,示意竹青跟關,往門外走去。孫嬤嬤長長的歎了口氣,抱著床頭放著的紫檀木匣子,跟在李小暖身後,往梧桐院走去。

三人進了院門,小丫頭飛奔進去稟報了,嚴氏帶著丫頭婆子,笑容滿面、腳步輕快的迎出了垂花門。

李小暖微笑著,曲膝見了禮,嚴氏親熱的拉著她的手,客氣的讓著她,往正屋進去了。

兩人在東廂榻上坐了,李小暖接過小丫頭奉上的茶,一邊喝著,一邊自自然然的轉頭打量著四周,笑著誇讚道:

“嫂子這堂家俱,又精緻又大氣,看著就讓人舒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6-30 02:13 P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2-7-7 11:43 AM 編輯

第一百五十五章 嫁

嚴氏笑盈盈的隨著李小暖的目光看著滿屋的家俱,語氣透著絲驕傲和自得,

「都是母親讓人準備的,不過這款式倒是我自己選的,我也覺得好!」
李小暖眼睛裏帶出笑意來,這嚴氏,倒是個爽快的。嚴氏轉頭看著李小暖,笑著說道:

「在家時,就聽說過妹妹……果然名不虛傳。」

李小暖轉過頭,笑了笑,沒有接話,停了片刻,才笑著說道:「我想和嫂子說幾句話。」

嚴氏帶著絲驚訝,盯著李小暖看了看,點了點頭,揮手摒退了屋裏侍候的丫頭婆子,李小暖轉頭吩咐著竹青,

「你也到外頭侍候著吧。」

竹青曲膝退出,李小暖從孫嬤嬤手裏接過匣子,放到榻几上,微笑著推到了嚴氏面前,

「嫂子歸家前,夫人一直忙著,這兩年,老祖宗身子又一直不好,就吩咐我幫著打理她的陪嫁鋪子,如今嫂子來了,這些,就得交到嫂子手裏才是,老祖宗的陪嫁鋪子,總計四十七間,這兩年,間間都是賺錢的,一年也有幾十萬兩的收益,這匣子裏是這四十七間鋪子的房契,還有這兩年的總帳,各間鋪子的分帳,在幾個大掌櫃那裏,嫂子明兒有空,叫他們進來,再細細盤一盤。」

嚴氏驚愕異常的看著李小暖,又轉頭看著孫嬤嬤,孫嬤嬤垂著眼簾,一動不動的垂手侍立著,彷彿沒聽到李小暖的話,嚴氏脖子有些僵直的轉回頭,低頭看著匣子,伸出手,慢慢打開匣子,怔怔的看著裏頭厚厚的一疊房契。

李小暖長長的舒了口氣,笑著說道:

「這些鋪子交到嫂子手裏,我就放心了,我先回去了,嫂子有什麼事,只管打發人去問我就是。」

嚴氏一時間有些恍不過神來,看著已經起身下了榻的李小暖,突兀的問道:

「這些鋪子,母親和思賢知道嗎?」

李小暖頓住腳步,滿眼笑意的看著嚴氏,似是而非的搖了搖頭,微微曲了曲膝,從容的出門回去了。

轉眼就到了初九日,天還沒亮,李小暖就被孫嬤嬤叫了起來,粗使婆子一桶桶抬了熱水進來,李小暖沐浴洗漱了,穿著褻衣,盤膝坐在榻上,汝南王府遣過來的開臉婆子,唱著喜慶的歌,動作嫺熟的給她開著臉。
古雲歡陪在李小暖旁邊,呆呆的看著臉上敷了一層蛋清的李小暖,長長的歎了口氣,感慨的說道:

「小暖,剛見你那時候,你只有六歲,又瘦又小,多小啊!只有那麼一點點,如今竟要出嫁了!小暖,二姐姐真是捨不得你!」

「瞧三少奶奶說的!姑娘嫁的又不遠,三少奶奶想什麼時候見姑娘,還不是跟現在一樣?有什麼捨得捨不得的?」

孫嬤嬤急忙打斷了古雲歡的,笑意盈盈的說道,古雲歡連連點著頭,

「嬤嬤說的是,是我糊塗了。」

李小暖被蛋清繃緊著臉,目光溫和的看著古雲歡,伸手拉了她的手,輕輕捏了捏,古雲歡心底發起酸來,忙扭過頭,用帕子按住了眼角。

開好了臉,李小暖已經又出了一身的汗,這八月初的天,正是熱的時候!

開好了臉,又是一身的汗,李小暖重又洗了澡,綰好了繁雜的髮髻,也不讓人上妝,只穿著身輕薄的長衫,端坐著聽著汝南王府司禮婆子的教導。

申正時分,嚴氏額頭滲著汗,忙得臉色微微紅漲著,拎著裙子,急急的奔進了明遠堂,還沒進門,就笑著說道:

「妹妹趕緊趕緊!新郎倌已經進了門了!」

司禮婆子急忙停了說教,竹青、竹葉、玉扣、蟬翼和幾個嬤嬤一起圍著李小暖,一層一層的給她穿戴起來,將珠翠插了滿頭。

嚴氏看著李小暖穿戴的差不多了,轉頭看著古雲歡,笑著說道:

「二姐姐在這裏陪著妹妹,我得趕緊過去前頭,一會兒要唱喜慶歌散賞錢了!」

古雲歡微微怔了怔,忙笑著說道:

「散賞用的小銀栗子,我和大姐姐已經換了些,都在大姐姐那裏,也不知道夠不夠。」

「瞧二姐姐說的.這是嫂子的本份,哪有讓兩個姐姐拿銀票子出來的理兒?!二姐姐放心,我昨天趕著讓人換了上千兩的散碎銀票子,再怎麼漫散也夠了!」

嚴氏喜氣盈腮的說著,匆匆告了辭,急急的奔了打去。

古雲歡眨著眼睛,意外而喜悅的笑了起來。

李小暖痛苦不堪的頂著滿頭珠翠,穿著裏三層外三層的喜服.只覺得熱得簡直汗都出不來了。

司禮婆子躊躇的看著一臉素淨、一絲妝也沒有上過的李小暖,正要說話,李小暖立即衝著她堅定的搖著頭,古雲歡忙上前拉著婆子,笑意盈盈的說道:

「你看看,小暖生得這樣好,上了妝只有難看的!」

婆子笑著點著頭,「三少奶奶說得極是,只是姑娘這唇色略有些淡,就拿片胭脂抿一抿可好?」

李小暖頂著滿頭沉重的珠翠,垂了垂眼簾答應著,玉扣托著銅鏡,竹青遞了片胭脂過來,李小暖接過,輕輕抿了抿,皺著眉頭看著銅鏡裏嘴唇紅豔著,瞬間喜慶起來的臉,恍惚間,有些失神起來,兩世為人,今天總算嫁出去了麼?!

眾人簇擁著李小暖,進了正堂,成了蘸禮,周夫人眼睛濕潤著,接過大紅繡金蓋頭,蓋在了李小暖頭上。

外頭,程恪被人簇擁著,在一片喧囂熱鬧中,行了奠雁禮,西向進到正堂,長揖請李小暖啟程。

兩個喜娘一左一右扶著李小暖,程恪緊跟在後,在高昂興奮的喜歌聲中,在飛舞的打賞銀票中,出了古府大門,上了轎。

古蕭從淩晨起就跟著鄭季雨忙著各種各樣的禮節瑣事,直忙到看著程恪行了奠雁禮,接著李小暖出了大門,心裏茫然著,突然空蕩蕩起來。

程恪神采飛揚的騎在馬上,想回頭看看後面的花轎跟上來沒有,又不願惹人笑話,只好踢了踢前頭牽馬的洛川,低聲問道:「花轎跟上來沒有?」

洛川回過頭,一臉古怪的看著程恪,悶聲悶氣的說道:

「小的長這麼大,從沒聽說過花橋跟不上來的!」

迎親的隊伍一路上舒緩有度的進行著,不大會兒,就進了汝南王府,在喧囂的鼓樂、鞭炮聲中,停在了清漣院垂花門前。

李小暖被人半扶半拖著,熱得頭暈腦漲的下了轎子,被人一路拉著,沿著院子正中的甬道,進了正屋。

周景然擠在人群裏,看養緊繃著一張臉,拚命壓抑著喜氣的程恪,和程恪身後一身豔紅的新娘,心裏突然湧起股酸酸的苦澀滋味來。

進了正屋,喜娘小心的扶著李小暖,在正屋西邊端正的站好。

沉重的蓋頭被人挑開來,李小暖只覺得眼前驟然光亮起來,刺目的簡直睜不開眼睛,瞇著眼睛頓了片刻,李小暖微微抬起頭,看著站在對面,直直的盯著自己的程恪,輕輕皺了皺眉頭。

喜娘說著吉利話,拉著李小暖,對著程恪曲膝拜了四拜,再穩穩站住,看著程恪對著自己,長揖拜了兩拜。

對拜禮成,喜娘扶著李小暖進了東廂,在寬大的榻上,面北坐了,程恪也不等喜娘指引,逕自跳到李小暖對面端正坐好,中間的桌上,放著蓮子糕、紅棗糕等四碟吉利點心。

喜娘用託盤棒著盛了酒的疊杯,小心的奉了上來,李小暖微微側頭看著卷杯,那兩隻卷杯的後頭,用一根鮮紅的絲繩連著,喜娘先將託盤奉到了程恪面前,程恪取了一隻卷杯,李小暖取了另一隻,垂著眼簾喝了裏面的酒,喜娘接回捲杯,往榻後扔了過去,屋裏頓時響起一片喧鬧喜慶的恭喜聲:

「一俯一仰,大吉大利!」

程恪轉過頭,滿眼喜色的盯著榻上一俯一仰兩隻卷杯,綻放出滿臉笑容來,李小暖瞇著眼睛掃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扯動了下,垂下了頭。

程恪滿臉笑容的端坐在榻上,看著對面垂目端坐著的李小暖,喜娘等了一會兒,見程恪還是一動不動的端坐著,輕輕咳了一聲,上前半步,堆著滿臉笑容,曲膝提醒道:

「世子爺,您得到前頭待客了,新娘子也要沐浴更衣呢。」

程恪恍過神來,臉上閃過絲紅暈,跳下榻,頭也不回的大步出了屋,往前院去了。

李小暖暗暗舒了口氣,扶著喜娘,艱難的下了榻,只覺得厚得不知道幾層的衣服全都濕淋淋的纏在了身上,裹得她幾乎連步子都邁不開。

孫嬤嬤、蘭初、竹青、玉扣等人急忙進來,侍候著李小暖進到內室,扶著她坐到梳粧檯前,蘭初上前,和竹青一起,手腳俐落的給她卸了滿頭的珠翠,又一層層去了外頭的大衣服,李小暖舒服的鬆了口氣,跟著小丫頭轉進了淨房。

淨房極大,轉過帷幔,闊大的香柏木浴桶裏已經放滿了溫水,旁邊靠牆放著幾桶熱水備用著,幾個粗使媳婦垂手侍立在角落處。李小暖也顧不得多打量,去了貼身的褻衣,舒服的泡到了溫水裏。



第一百五十六章 藥與酒

竹青和玉扣、蟬翼侍候著李小暖洗了頭,拿大棉帕子擦幹身子,穿了身淡紅綾褻衣,裹著件長衫出了淨房。

李小暖坐到窗下的矮榻上,一邊打量著屋子,一邊由著玉扣給她絞著頭髮。

屋子非常軒敞,北邊,正對著自己的地方,放著張黃花梨月洞式滿雕榴綻百子架子床,床上鋪著紅彤彤的百子戲春繡花夾被,掛著大紅俏紗帳,東邊窗下放著張黃花梨透雕連枝花開三圍子羅漢床,羅漢床上的靠墊、扶手,也是一色的紅彤彤,一色的繡著榴綻百子。

自己坐著的,是一張黃花梨束腰三彎腿矮榻,矮榻後,是一架紫檀木百寶格,上面擺著各式古玩玉器,最顯眼處擺著盆寶石石榴盆景,百寶格後垂著滿繡梭綻百子厚紗簾幔,外面,應該就是暖閣了。

李小暖暗暗歎了口氣,整間屋子,入目處到處都是紅彤彤和紅彤彤的百子圖。

李小暖微微瞇了瞇眼睛,打量著屋子四角錯落有致的放著的花架、高幾、燈檯、落地花瓶,牆上掛著的前朝字畫等等,努力舒緩著那刺目的紅色。

屋子四角架著冰盆,風從窗戶外吹進來,將絲絲涼氣吹散到屋子各處。李小暖舒服的喘了口氣,怪不得這屋裏這麼涼爽舒適,洗了澡,這汗就沒出過。

竹青取了條大紅石榴裙,和一件紅底滿繡榴綻百子的寬袖收腰短衫過來,李小暖轉頭看著又是一片紅彤彤的百子圖衣衫,嘟著嘴皺起了眉頭,蘭初上前,取過竹青手裏的裙衫,抖開來看了看,笑著說道:

「這大紅衣服,姑娘要好好穿幾天呢。」

「不能叫姑娘了。」

孫嬤嬤一邊仔細檢點著新房各處,一邊笑盈盈的糾正著,竹青轉過頭,看著孫嬤嬤笑著問道:

「那該叫什麼?還沒有誥封呢!」

「先叫少奶奶,等有了誥封,就是少夫人了。」

旁邊侍立著的司禮婆子笑著答道。

幾個人笑著說著閒話,玉扣很快絞幹了頭髮,留了一縷頭髮出來,鬆鬆的綰了個髮髻,挑了隻赤金嵌紅寶石花開富貴簪出來,仔細給李小暖插到了髮髻上。

外頭已經送了湯水點心進來,李小暖起身穿了衣裙,轉出暖閣,進了西邊廂房。

廂房裏也是一片紅彤彤的榴綻百子,這院子裏,大約除了百子戲春、榴綻百子,再沒有別的花樣了。

榻几上,放著幾樣清淡的小菜和一碗酸筍老鴨湯,一小碗碧梗米粥。

李小暖坐到榻上,正要吃飯,外頭傳來清脆的說話聲:「少奶奶吃了飯沒有?」

「還沒有,正要吃呢。」

門口侍候的婆子急忙慇勤異常的答道,李小暖轉頭看向門口處,門簾掀起,一紅一綠兩個穿著打扮極富麗精緻的丫頭,一前一後進了屋,走在前頭的丫頭穿著件大紅窄袖短衫,一條鴨青百褶裙,神采飛揚,看起來極是爽利,後頭的丫頭一件碧綠短衫,一條淡青八幅裙,面容精緻秀麗,神情極是柔婉,兩人都是十六七歲的年紀。

兩人笑盈盈的曲膝行了禮,綠衫丫頭回身接過婆子手裏的提盒,紅衫丫頭仔細看著李小暖,驚歎道:「少奶奶真是好看!」

綠衫丫頭輕輕推了推紅衫丫頭,托起提盒示意著她,紅衫丫頭忙打開提盒,小心的取了碗黑漆漆的湯藥出來,端到了李小暖面前的几上,笑語盈盈的開口說道:

「少奶奶,這是王妃親自看著人熬的百子湯,還熱著呢,少奶奶趁熱喝了吧。」

李小暖垂著眼簾,看了眼湯藥,眼底閃過絲惱意來,頓了頓,臉上帶著羞澀的笑意,轉頭看著兩個丫頭,溫和的問道:

「兩位姐姐是?」

旁邊侍候的婆子急忙搶著答道:

「少奶奶還不認識呢,這是王妃身邊的大丫頭,穿綠衣服的是春草姑娘,穿紅衣服的是夏荷姑娘。」

李小暖微微直起上身,就要下榻,春草上前兩步,曲膝行著禮,恭敬的說道:

「少奶奶請寬坐,這藥是府裏的秘方,最益子嗣,王妃親自看著人熬的,少奶奶趁熱喝了吧。」

李小暖微笑著點了點頭,轉過頭,迎著孫嬤嬤看了一眼,孫嬤嬤陪著滿臉笑容,上前曲了曲膝,恭謹客氣的說道:

「兩位姑娘安好,我是少奶奶的陪房孫嬤嬤。」

春草和夏荷轉過頭,有些意外的看著孫嬤嬤,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孫嬤嬤笑盈盈的上前兩步,走到兩人身邊,聲音雖低卻清楚的傳到了屋裏侍立著的丫頭婆子們耳朵裏,

「兩位姑娘,前幾天,我們二姑奶奶就親自送了益子的秘方過來,這方子,原是我們大姑奶奶用過,才給了二姑奶奶,二姑奶奶吃了好,才又給了少奶奶,已經吃了兩天了,姑娘也知道,這藥,最忌合著用,姑娘看……這個?」

春草和夏荷一時呆住了,孫嬤嬤滿臉笑容,接著說道:

「要不,兩位姑娘先回去請了王妃的示下?畢竟,這可是大事!」

春草和夏荷面面相覷的呆了片刻,春草轉頭看著孫嬤嬤,笑著說道:

「嬤嬤說的是,這是大事,我和夏荷這就去稟了王妃。」

竹青忙上前兩步,慇勤的捧起藥碗,放回提盒,將提盒捧給了春草。

春草接了提盒,和夏荷曲膝告了退,退了出去。

李小暖暗暗舒了口氣,掂起筷子,吃了半碗粥,又盛了小半碗老鴨湯喝了,覺得人精神起來,也舒服了很多。

程恪一路大步流星的出了清漣院,遠山等幾個小廝早就伸長脖子,在院門外候著了,跟著程恪,一路去了前院。

汝南王府二門內的花廳前,是女賓起坐處,二門外的正殿和搭滿喜棚的正殿前,是喧囂著的男賓宴飲處。

平穩迎出來,接著程恪,引著他往正堂過去,正中兩桌,是汝南王陪著幾位元年高位尊的老王爺和本家幾位長輩坐著,程恪進來,恭敬的見了禮,敬了酒,領了些教訓,就告退出來,去了東邊的廂房。

東邊廂房裏,以二皇子信王周景信為尊,三皇子敏王周景敏謙恭溫和的笑著,陪坐在周景信左手邊,周景然坐在右手邊,正滿面春風的和坐在他下首的靖江侯世子、程恪的大姐夫秋遠健說著話,見程恪進來,周景然站了起來,用扇子點著他笑道:

「你還知道出來?今兒我非多灌你幾杯不可……」

秋遠健忙站起來,笑著拉著周景然,

「景王爺手下留情,恪弟可還有大事呢!」

滿桌子譁然大笑起來,程恪滿面笑容的上前斟了酒,也不理會周景然,先舉杯敬給了周景信,

「信王爺,景王爺這酒還沒喝多,酒瘋先上來了,您可得多攏著他些!」

周景信笑著搖著頭,

「這我可管不了,今兒是你大喜的日子,就多喝幾杯也使得。」

吏部尚書盧文隆長子、程恪二姐夫盧明輝跟過來,上前擋在程恪面前,誇張的擺著兩隻手,笑著說道:

「可使不得,我和大姐夫今天可都是領了差使的,無論如何也不

能讓小恪喝多了!耽誤了洞房花燭,可是了不得!」

周景敏笑著擋回了程恪的敬酒,溫和的說道:

「你這心意,三哥領了,不要多喝了,你這洞房花燭的大事最要緊。」

程恪忙放下酒杯,長揖謝道:

「還是三哥最疼我,小恪謝過,別過!」

說著,掉頭就往外奔去,一屋子人笑著叫,著周景然跳起腳來,

「三哥做的好人情!」

說著,跳起來邊叫邊追了出去,

「等等,還有我的酒呢!」

周景然追著程恪進了西邊的廂房。

西邊廂房裏,唐慕賢陪坐在下首,轉頭看見程恪進來,立即跳了起來,拉著他叫道:

「可等到你了!來來來,先喝三杯!你可是答應了我的!」

周景然緊跟在程恪身後,越過程恪,伸手拍了拍唐慕賢,豎著大拇指誇獎道:

「小唐做得好!這事,可不能便宜了他!」

程恪點著唐慕賢的額頭,邊笑邊訓斥道:

「你還沒成親呢!也敢跟著他們胡鬧?你就不怕你成親那天,我把你灌得三天進不了新房去?」

眾人大笑著,鼓噪著「小唐,別理他!先灌了再說!」「小唐,你今天就是不灌他,他到時候也得灌你!別饒了他!」……

唐慕賢一手端著杯子,一手執壺,看著程恪,笑瞇瞇的說道: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你今天先喝了這三杯酒!」

周景然滿臉興致的在後面幫著閑,

「喝了喝了,小唐這酒,你可是一杯也不能少了!」

程恪惱怒的用手肘把周景然往頂了頂,接過唐慕賢手裏的杯子,乾脆的連喝了三杯。

眾人興奮起來,雜亂的叫著,舉著杯子湧過來,「還有我的!」「你可不能厚此薄彼!」「我的這杯也得喝了!」……

南海擠進來,扯高了聲音稟報著:

「世子爺,王爺讓您趕緊到外頭敬酒去!您趕緊趕緊!」

程恪匆匆抱了抱拳,跟著南海倉惶的溜了出去。

周景然踱出西廂,站在廊簷下的陰暗處,搖著摺扇看著在院子裏各喜棚間進進出出,匆匆轉了一圈,就偷偷往內院溜走的程恪,緩緩歎了口氣,仰頭看著天上明亮熊星月,無限傷感起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6-30 02:15 PM

本帖最後由 connie062222 於 2012-7-6 04:14 PM 編輯

第一百五十七章 花燭

程恪帶著洛川等幾個貼身小廝,大步流星的往清漣院走去。

到了清漣院門口,程恪猛然頓住腳步,背著手站在院門口,透過大門,看著紅彤彤的滿院喜慶,呆了半晌,轉頭看著洛川,囈語般說道:

“爺怎麼跟做夢一樣!”

洛川聳拉著肩膀,抬頭看了程恪一眼,垂著頭沒有答話,程恪拉了拉衣服,抬腳跨進院子,大步往裏走去,大門裏當值的婆子探頭往外看了兩眼,緩緩關上了院門。

程恪沿著亮如白晝的抄手遊廊,大步往正院走去。

小丫頭急步進來稟報了,已經寬了衣服、正坐在羅漢床上翻著本書的李小暖一下子緊張起來,轉頭看著孫嬤嬤和蘭初,伸手胡亂點著外面,壓低聲音急急得吩咐道:

“攔住他!”

蘭初“撲嗤”一聲笑出了聲,上前收了李小暖面前的書,放到一邊,貼到她耳邊,低低的說道:

“姑娘別怕,只柔順著隨著他去就行,別怕,女人都得過這一關。”

李小暖擰著眉頭正要說話,程恪已經大步進了屋,站在門口,看著滿臉緊張、直直的坐在羅漢床上看著他的李小暖,心裏一下子放鬆下來,到底只是個柔弱的女孩子!

程恪滿眼笑意的緩步進了屋,伸展著手臂坐到羅漢床上,轉頭看著李小暖,溫和的問道:

“晚飯吃了沒有?”

李小暖渾身緊張著,一時無法放鬆下來,脖子有此僵硬的點了點頭,程恪轉頭看著站了滿屋的丫頭婆子,揮了揮手吩咐道:

“都退下去吧,讓少奶奶侍候著就行。”

兩個喜娘上前兩步,曲了曲膝回道:

“爺,還有結髮禮沒成呢。”

程恪呆了呆,撇了喜娘眼,不耐煩的吩咐道:

“那還不快點!”

兩個喜娘忙取了剪刀,上前告了罪,小心的從程恪和李小暖頭上各剪了一小僂頭髮下來,兩人唱著吉利的祝福歌,將頭髮結成了繁雜異常的花式,捧著塞到了繡著榴綻百子的枕頭下。

孫嬤嬤見成了禮,忙悄悄的示意著屋裏的丫頭婆子,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帶上了門。

程恪跳下羅漢床,在屋裏轉了兩圈,走到李小暖面前,伸著手臂笑盈盈的吩咐道:

“更衣沐浴吧。”

李小暖轉過頭,緊張中帶著惱怒的盯著程恪,低聲說道:

“叫你的丫頭來侍候你!”

“我沒有丫頭,青潤院裏只有小廝。”

程恪笑眯眯、得意的說道,李小暖垂下了眼簾,自己又動氣了,這可不行!萬萬不行!嫁人就得侍候人,侍候公婆侍候他,這是為妻之道,沒法子的事,不可動氣,不可動氣。

李小暖舒緩著緊張和惱怒,起身下了羅漢床,站到程恪面前,盯著他腰間的玉帶,發起怔來,這玉帶,渾然一體,要怎麼解下來,那些司禮的嬤嬤,怎麼就沒想到教她穿脫這男人的衣服。

程恪低看頭,看著垂著頭,呆站在自己面前的李小暖,奇怪起來,

“你怎麼啦?”

“這個……怎麼解下來?”

李小暖用手指點著玉帶,含糊著問道,程恪高高挑著眉梢,低頭看著束手無策的李小暖,突然伸手把她抱在懷裏,大笑起來。

李小暖慌亂得心仿佛要從喉嚨裏跳出來,手腳並用著,拼命推著程恪,程恪緊緊摟著她,被她連踢帶推著,往後倒在了羅漢床上,翻過身,壓在李小暖身上,頭埋在李小暖肩頸處,停了半響,才勉強抬起頭,眼睛亮亮的看著李小暖,聲音溫和含糊的說道:

“我自己去沐浴,不用你侍候了,你……等著我。”

說著,程恪跳起來,大步進了淨房。

李小暖驚魂不定的坐起來,呆坐了會兒,又猛然站起來,滿屋子轉著,不知道如何才好。

這個洞房花燭夜,要怎麼才能對付過去?跟一個陌生人……唉,這樣的經驗,她可沒有過!要怎麼著才能對付過去這一夜?

李小暖定定的看著紅彤彤的床褥間那塊刺目的白綾,肩膀慢慢聳拉了下來,這洞房夜……

仿佛只是一轉眼間,程恪已經沐浴洗漱完畢,穿著身白綾衣褲,散著頭髮,除了淨房。

李小暖心裏大急著慌亂起來,眼睛四下轉著,急忙奔到床頭的矮幾上,取了幾塊大棉帕子過來,聲音慌亂緊張的說道:

“我……給你絞頭髮……絞幹頭髮……”

程恪站在李小暖面前,叉著腰,滿眼笑意的看著她,點了點頭,坐到了羅漢床上,李小暖不情不願的慢慢蹭到他身後,動作生疏、慢騰騰的給他胡亂絞著頭髮。

程恪被李小暖扯的頭皮生痛,轉過頭,一邊笑一邊說道:

“小暖,你也輕些,我這頭髮都被你拔光了!”

李小暖忙住了手,嘟著嘴頓了片刻,只好手下放輕了,小心的他絞起頭髮來。

程恪也不著急,悠悠然的坐著,將榻幾上的書拎起來,慢慢翻看了起來。

李小暖垂著眼簾,慢騰騰的、一寸寸的絞著頭髮,努力平緩著心情。

程恪翻了小半本書,回頭看著還在有一下沒一下的絞著頭髮的李小暖,挑著嘴角,笑了起來,伸手拉住李小暖,用力拉著她,湊到自己身邊,拿過她手裏的帕子,扔到一邊,低頭看著她,湊到她耳邊,曖昧的輕笑著,低低的說道:

“害怕了?別怕。”

程恪嘴裏的熱氣噴在李小暖脖頸間,李小暖緊張得心一下子又跳得飛快,下意識的伸手把他往後推去,程恪順著她的手,裝模作樣的往後倒了倒,突然跳起來,猛的抱起李小暖,幾步把她放到了床上,直起身子,回手拍飛了簾幔鉤子,簾幔晃動著落了下來,程恪跳到床上,壓在李小暖身上,開心的笑了起來。

李小暖惱怒的踢著他,低低的叫道:

“你起來!唉!出去!”

程恪壓著她,兩隻手順著李小暖的腰間滑了上來,隔著衣服撫著她的後背,嘴唇貼到她耳邊,含糊的說道:

“別動再動,我可忍不住了。”

李小暖清楚的感受到了他腰間的堅硬,一下子僵在了那裏。

程恪低低的笑聲裏帶著絲得意和滿足,慢慢從李小暖身上滑下來,低頭看住她,俯身吻了下去,李小暖慌亂的轉著頭躲閃著,推著程恪的胸口,急急的低聲說道:

“燭……蠟燭……還亮著……”

“乖,那個不能熄,那是喜燭……”

程恪聲音含糊的解釋著,低著頭,順著李小暖的脖頸間,輕輕吻了下去,一隻手熟撚的解著她衣服上的帶子,輕輕往下褪去。

李小暖扭過頭,閉上眼睛,緊咬著嘴唇,強忍著慌亂,僵直著身子任他施為。

程恪慢慢褪盡了兩人的衣服,緊緊貼著李小暖,一隻手慢慢撫到李小暖胸前,溫柔的揉捏著,滾熱的唇一路吻過李小暖臉頰,吻到她耳邊,低低的呢喃著:

“小暖,小暖,夢裏一樣……”

李小暖被程恪渾身的滾燙裹挾著,頭暈腦漲起來,身子漸漸鬆軟下來,程恪小心翼翼的俯到她身上,緩緩的往裏探去,李小暖神思迷亂著感受到了下身的漲痛,忙伸手推著壓在她身上的程恪,程恪頓住身子溫柔的拉著李小暖的手扣在她頭頂處,低下頭,從她胸前慢慢吻了上去,俯在她耳邊溫存的安慰著,

“寶貝,別怕,一會兒……就好,乖……”

李小暖閉著眼睛,努力放鬆著自己,只覺得下身一陣刺痛,隨即滿滿的漲痛起來。

程恪一隻手托著她的腰,緊緊壓在她身上,停了片刻,緩緩動了起來,漸漸氣息越來越粗重,動作也越來越用力放肆……

李小暖緊緊咬著嘴唇,強忍著下身的痛楚,隨著程恪的放肆和用力,漸漸痛不可當,想推,兩隻手卻被他緊緊扣在頭頂,動彈步得,只痛得忍不住呻吟起來。

程恪用盡全力般壓著,她又極力往裏探了幾下,趴在她身上不動了,李小暖手指微微顫抖著動了動,傷心的松了口氣,總算過去了。

半晌,緊貼在李小暖身上的程恪動了動,一隻手滑下來輕輕揉著她的耳垂,低低的笑著說道:

“真是,美妙極了!”

李小暖惱怒起來,用力推著他,程恪懶洋洋的順勢滑下來,緊貼著李小暖,伸手把她攬在懷裏,聲音慵懶含糊的說道:

“寶貝,別動,就這樣,別動。”

李小暖轉過身,用力拍著他的臉,惱怒的叫到:

“起來!我要去沐浴,髒死了!”

程恪笑盈盈的任她拍打著,慢吞吞的說道:

“嗯,我不嫌你髒。”

李小暖用力推開他,支起身子,轉身找著衣服,程恪一隻手支著頭側躺著,滿眼感歎的看著赤裸著的李小暖。

李小暖胡亂翻找到自己的衣服,也不分反正,只急急的往身上穿著,手指不停的顫抖著,幾乎抓不住系帶,程恪慢慢坐起來,伸手從背後攬著她,低聲說道:

“別急,我叫丫頭進來侍候你,外頭還有燕喜婆子候著,叫她們進來侍候你沐浴吧。”

李小暖胡亂點著頭,程恪揚聲叫了人,低下頭,從她顫抖的手裏接過帶子,仔細的系好,抬起手,溫柔的理著李小暖散亂的長髮。



第一百五十八章 意難平

李小暖滿臉通紅的穿了褻褲,轉著頭,不敢也不願去看赤裸著的程恪,只回手推著他,

“你讓開!”

程恪笑著往邊上讓了讓,李小暖斜斜歪歪著跳下床,倉惶的往淨房奔去。

程恪支起身子做起來,拉過紅彤彤的百子夾被蓋在身上,伸手拉出染滿鮮紅的白綾,笑眯眯的看了片刻,緩緩的放進來喜娘捧著的紫檀木匣子裏,喜娘合上匣子,屈膝退了出去。

程恪從床頭抓起件長衫披在身上,從另一個方向進了淨房。

淨房裏,四五個小丫頭貼著牆,低頭垂手侍立著,沐桶裏已經放滿了溫水,程恪站在重重的帷幔前,聽著帷幔另一邊細細碎碎的動靜,嘴角挑了起來。

程恪緩緩的泡到沐桶裏,一個小丫頭過來,小心的給他綰起頭髮,程恪揮揮手,斥退了小丫頭,泡在溫水裏,閉著眼睛,細細品味著這美妙的倚天。

帷幔那一邊傳來一陣嘩嘩啦啦的水響,程恪睜開眼睛,也跟著水響起身出了沐桶,由著小丫頭擦幹身子,換了身白綾褻衣,大步出了淨房。

李小暖還沒出來,架子床上,原來的被褥枕頭已經換了下去,換上來的,仍是紅彤彤的榴綻百子。

程恪跳到床上,雙手枕在腦後,長長的舒了口氣。

李小暖磨磨蹭蹭的從淨房出來,竹青、竹葉帶著眾丫頭,輕悄迅速的退了出去。

李小暖磨蹭到床前,看著笑眯眯的程恪,沉下了臉,

“你到羅漢床上去睡!”

程恪伸展著手臂,笑著說道:

“那可不行,我若不和你睡在一處,往後你在這府裏還怎麼立足?趕緊上來,明天雖不用起早,可也不能太晚了。”

李小暖咬著牙,恨恨的看著程恪,伸手點著床裏面,

“那你睡到裏面去!”

程恪輕輕笑了起來,慢騰騰的往裏挪了半尺,伸出手示意著,

“過來,到我懷裏來。”

老李小暖惱怒的盯著程恪,一腳踩到床榻上,恨恨的點著程恪,

“往裏去!”

程恪又往裏挪了半尺,側著身子,一隻手支著腦袋,笑眯眯的看著李小暖,李小暖眯著眼睛看著他,突然彎下腰,用力把程恪往裏推去。

程恪輕輕笑著,順勢往裏面滾了進去,李小暖松了口氣,站起來,從羅漢床上另取了條夾被過來,貼著床邊緣躺下,蓋上夾被,面朝外蜷成一團,閉上了眼睛。

程恪支著腦袋看著李小暖的一舉一動,尷尬著不解起來,她這是怎麼了?程恪呆怔怔的想了片刻,輕輕往外挪了挪,探頭看著閉上眼睛的李小暖,帶著絲小意低聲問道:

“剛才,弄痛你了?那些婆子給你用了藥沒有?”

李小暖氣悶的“哼”了一聲,不耐煩的說道:

“我累了,要睡了!”

“那你往裏面挪一挪,這麼貼著床沿,看睡著了摔下去。”

程恪舒了口氣,伸手拉著李小暖,李小暖打了個寒噤,揮手拍開了程恪的手,

“你別碰我!”

程恪尷尬的收回手,支著身子盯著李小暖看了半晌,歎了口氣,往裏挪了挪,貼到了裏面床圍處,低聲說道:

“中間空著呢,你往裏面睡一睡。”

李小暖也不回頭,背著手在床上摸了摸,往裏面挪了挪,身子微微舒展了些,重又閉上了眼睛。

程恪失笑起來,無奈的搖了搖頭,到底還小些,以後慢慢教著吧。

李小暖下身的疼痛隨著清涼的藥物慢慢緩解者,累了一天,又經歷了剛才的驚魂,疲倦之極,很快就沉沉睡著了。

程恪安靜的側臥著,眼睛一錯不錯的看著背對著他的李小暖,精神著毫無睡意。

剛才,真是美妙,從來沒有這樣美妙過!就是太快了,太少!不過癮!得慢慢的、細細的……自己太著急了。

她的身子真好,比想像中……還好,玲瓏有致,細滑得……令人目眩!裏面更好……

程恪微笑著,小心的拾起李小暖散在枕間的頭髮,這頭髮真好看,又黑又亮,拿在手裏柔軟得讓人心疼,順滑的發絲在程恪手指間滑過,在心底劃過絲奇異的漣漪來。

程恪癡迷的看著躺在身邊的李小暖,那絲漣漪撥動著,攪起股熱熱的暖流,在身子各處衝撞著。

程恪微微閉了閉眼睛,聽著李小暖綿長的呼吸,勉強壓抑著自己的衝動,她累了,讓她好好歇一歇,明晚,還有明晚,等到明晚,往後日子長著呢,從今天起,她天天都在自己身邊,觸手可及……

明天早上,也不用起得太早……

程恪調整者氣息,小心翼翼的往外挪了挪,又挪了挪,挪到李小暖的身後,探頭看著李小暖,又小心的往前挪了挪。

身子緩緩貼到李小暖背後,屏著氣息看著沉睡者的李小暖,她身子微微動了動,放鬆了些,在程恪胸前靠得舒服些,繼續沉睡著。

程恪喜不自勝,一隻手支著頭,一隻手慢慢理著李小暖散亂的發絲,心裏的甜蜜滿得溢了出來,綻放出滿臉笑容。

兩個喜娘捧著裝著白綾的紫檀木匣子,急急的叫開門,出了清漣院,往正院急步走去,王妃早就交待過,只要拿到這白綾,立即就送過去,不拘什麼時辰。

兩個喜娘到了正院門口,院門虛掩著,看到喜娘過來,裏面的婆子立即開了麼,笑著讓喜娘進了院子

李小暖一枕黑甜,懶散的伸展著手臂,睜開了眼睛,程恪身子緊貼著李小暖,支著頭,一隻手虛虛的攪在她腰間,看著她輕輕笑了起來,李小暖伸到一半的手臂僵在了半空,喵的!忘了這不是明遠堂了!

程恪手臂用力,拉著李小暖緊貼到自己懷裏,頭俯到她耳邊,低低的說道:

“還早得很呢,咱們……”

程恪嘴唇已經熱熱的吻到了李小暖面頰上,堵回了後面的話,李小暖打了個寒噤,大急起來,用力推開程恪的臉,也不敢高聲,惱怒的低聲叫道:

“你離我遠點!”

程恪曖昧的輕笑著,兩隻手迫不及待的探進來李小暖衣服裏,李小暖急忙鬆開程恪的臉,慌亂的往外拉著他的手,拼命扭著頭躲避著程恪滾燙的唇,眼神掃到綃紗簾外已經燃盡的喜燭,急忙叫道:

“唉,那喜燭,哪一隻先燃盡的?”

程恪一下子頓住了,急忙支起身子,探頭往外看去,李小暖急忙滾下床,從腳榻上爬起來,一迭連聲的叫著竹青,奔進了淨房。

程恪反應過來,氣哼哼的從床上跳起來,看著光著腳、跑得飛快的李小暖,挑著眉梢笑了起來,又耍花樣,哼,這帳,晚上再算!

李小暖沐浴洗漱乾淨,竹葉挑了件紅底暗紋緙絲寬袖短衫,一條滿繡榴綻百子的大紅石榴裙,抖開來給李小暖看著,笑著說道:

“這條裙子是魏嬤嬤特意給少奶奶繡的,你看看,在石榴裙上能繡得這樣好,也就魏嬤嬤有這樣的好針線了。”

李小暖伸手撫著裙子上的繡花,點了點頭。竹青捧了匣子過來,挑了支大花開富貴紅寶石攢花簪出來,李小暖搖了搖頭,仔細看了看,挑了支由三粒蓮子米大小的紅寶石攢成梅花形的獨頭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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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6-30 02:30 PM

本帖最後由 connie062222 於 2012-7-6 04:14 PM 編輯

第一百五十九章 認親

玉扣探頭看了看簪子,手指靈活的綰了個合適的髮髻出來,接過簪子,仔細比量著插在了髮髻上。

李小暖換了衣服,出了淨房,程恪已經不在內室了,李小暖松了口氣,神情放鬆下來,小丫頭笑容滿面的曲膝稟報著:“少奶奶,早飯已經擺在廂房了。”

李小暖點了點頭,步履穩穩的往廂房走去。

廂房裏,程恪已經洗漱乾淨,穿著身銀藍長衫,頭髮用一支羊脂玉雲頭簪綰著,端坐在榻上,正翻著本書等著她了。

李小暖站在門口,垂著眼簾,恭敬的曲膝請了安,站到程恪旁邊,準備侍候他吃飯,程恪目光粘著她,上下看著,笑著說道:“不用侍候我,你也坐下,咱們一塊吃。”

李小暖也不推辭,微微曲了曲膝謝了,側身坐到榻沿上,竹青急忙示意著蟬翼,兩人用帕子托著楠木筷奉上來,李小暖垂著眼簾,也不看程恪,也不理會他,自顧自慢條斯理的吃了大半碗粥,又吃了半塊蓮子酥。

程恪一邊吃一邊盯著李小暖看著,見她吃好了,也跟著放下了筷子,蟬翼帶著小丫頭,手腳輕快的收拾乾淨,侍候著兩人漱了口,奉了茶上來。

李小暖轉頭看著垂手侍立在門口的蘭初,和緩的問道:“什麼時辰過去?”

“辰末到就行。”

程恪接過了話頭,蘭初曲了曲膝,滿臉笑容的回道:“世子爺說得是,昨晚裘嬤嬤就讓人遞話兒過來了,說是今天辰末到正堂認親,今天一早,奴婢和孫嬤嬤仔細打聽過了,從咱們這院子過去,要兩刻鐘.咱們辰正二刻起身過去就行。”

程恪看著蘭初,滿意的點了點頭,李小暖轉頭看向屋角的水漏,程恪慢吞吞的說道:“還早呢,我跟你說過還早。”

李小暖眉梢微微豎起,又慢慢放了下來,轉頭看著蘭初吩咐道:“你陪我在院子裏走走。”

程恪急忙跳下榻,笑容滿面的說道:“我陪你走走去!”

一邊說著,一邊走到李小暖身邊,伸手就要去扶她,李小暖扭過身去,躲開程恪的手,垂著眼簾說道:“爺昨天辛苦了,還是在屋裏歇著吧,妾也就是在這院子裏站一站。”

“我辛苦什麼?昨晚累著你沒有?要是不累,我帶你到後頭園子裏走走,這園子雖不大,景致卻好。”

程恪低頭看著李小暖,拉了她的手,低低的親熱的說道,李小暖被他一個累字堵了一口氣在喉嚨裏,轉頭看著滿屋子低眉垂手侍立著的丫頭婆子,悶悶的“哼”了一聲,只好耐著性子,低眉順目的任由他拉著手出了屋子。

竹青、玉扣帶著幾個小丫頭,落後幾步跟在後面,出了正屋,往後面園子去了。

轉到了屋子後面,李小暖用力甩開程恪的手,不耐煩的低聲說道:“爺自重,這樣拉拉扯扯的,成什麼樣子?!”

“咱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誰管得著?!你別怕,有我呢。”

“爺是爺,我是我!”

李小暖斜了程恪一眼,程恪笑著搖了搖頭,點頭答應著,“好好好,聽你的,不拉就不拉。”

程恪背過手去,緊挨著李小暖,緩步往前走去。

李小暖轉過頭,打量著園子裏的景致,不再理會他,程恪也不說話,只笑盈盈的低頭看著李小暖,她看園子,他看她,各賞各的景。

古家,嚴氏捍著人收拾好東西,辭了周夫人,和古蕭一起出來,到二門裏上了車,原本昨天是她回門的日子,因著李小暖的出嫁,只好推到了今天。

兩人在車上坐定,嚴氏轉頭看著神情懨懨的古蕭,滿臉不快的說道:“我早就和你說了,你要是去祭奠老祖宗,就多帶幾個人過去!如今明遠堂和煙樹軒那一大片,都沒個人住,老祖宗疼你,可畢竟隔著陰陽了!她不知道,你得明白!你這一早一晚的過去,昨晚又呆到半夜,我要是不讓人過去找你,你還不知道回來呢,你看看你!”

古蕭耷拉著腦袋,點著頭,低聲說道:“我知道了。”

嚴氏眯著眼睛,斜斜的看著他,“哼”了一聲,沒再說話,只轉過頭,將車簾掀起條縫來,往外看了看,放下簾子,轉頭看著古蕭交待道:“等會兒到家了,你仔細打點起精神來,祖父最不喜歡人家沒精打采的!”

古蕭看著嚴氏,點了點頭,急忙坐直了身子。

李小暖看著園子,程恪看著李小暖,兩人剛逛了不到一刻鐘,一個小丫頭急步找進了園子,滿面笑容的曲膝稟報道:“爺,少奶奶,皇上封賞的旨意到了,王爺讓趕緊請爺和少奶奶過去領旨。”

程恪伸手攬過李小暖,挑著眉梢笑著說道:“爺還以為這旨意得下午才能到呢,咱們趕緊過去吧。”

兩人加快腳步,在清縫院門口上了紫竹亮轎,很快到了正堂前。

兩人一前一後在正堂門口下了轎,程恪頓住腳步,等著李小暖上前,一隻手輕輕扶在了她腰間,李小暖惱怒的瞪了眼程恪,頓住腳步,示意他先走,程恪笑著收回手,往正堂進去了,李小暖落後半步,低眉順眼的跟在後面,進了正堂。

正堂裏,周景然坐在汝南王上首,正笑盈盈的陪汝南王說著閒話,見兩人進來,笑著站了起來,用摺扇點著程恪說道:“你可得好好謝謝我,我可是大清早就進宮給你催這誥封去了,還領了這誥封的差使!”

汝南王笑呵呵的站起來,抬手示意著,兩邊的婆子動作輕快熟練的擺好了香案,周景然將手裏的摺扇遞給青平,從內侍手裏接過銷金告敕,展開來,抑揚頓挫的讀了起來。

李小暖跪在程恪身後,也不管那些什麼“榮及乎私室……婦嬪士家”之類的套話,只聽到了郡夫人三個字,別的也懶得再聽。

周景然念完了告敕,小心的圈起,遞了過來,程恪雙手舉過頭接了告敕,又行了磕拜禮,禮畢,兩人起身,李小暖接過程恪手裏的告敕,曲膝告退了,跟著婆子往後廳進去了。

汝南王讓著周景然重新述座坐下,周景然頓住身形,看著滿臉柔順的李小暖和眉眼間流溢著柔情的程恪,挑著眉梢,慢慢坐了下來。

程恪坐到周景然下首,兩人低低的說了一會兒話,汝南王慢慢的喝著茶,眼看著時辰差不多了,周景然起身和汝南王告了辭,程恪送了出去,周景然笑著點著他,“一會兒忙好了,到我府裏去一趟,有事找你商量,可別忘了!”

程恪笑著點著頭,拱手送周景然上車回去了。

正堂裏,人陸陸續續到齊了,裘嬤嬤急急的轉進後面偏廳,去請程恪和李小暖了,程恪看著李小暖,伸手輕輕扶著她,出了偏廳,下了臺階,並肩往正堂走去,裘嬤嬤滿眼驚訝的看著程恪,呆了呆,才急忙從邊上越過兩人,進去稟報去了。

正堂已經坐滿了人,老太妃一身古銅色底蟠龍紋緙絲長衣,居中坐在上首右邊椅子上,垂著眼簾,一粒粒數著手裏的碧玉念珠,王妃恭敬的侍立在老太妃身邊,王爺端坐在左手椅子上,正慢條斯理的喝著杯茶,二爺程沐風蹺著腿,坐在右邊椅子上,也慢騰騰的喝著茶,二奶奶挺直著身子,站在二爺側後方,正往門口張望著,二爺下首,坐著二房長子程憫山,次子程憫川和三子程憫海,長媳趙氏和二媳婦齊氏恭謹的垂手侍立在丈夫身後。

裘嬤嬤高聲稟報了,滿屋的人都轉過頭來,老太妃數念珠的手也停了下來,抬眼看著並肩進來的程恪和李小暖。

李小暖恭謹的微微垂著頭,略落後程恪半步,步履穩重的進了正堂。

旁邊侍立的小丫頭手腳極快的將兩隻大紅花開富貴墊子放到地上,程恪站在墊子前,眼角瞄著李小暖,兩人一起跪了下去,行了兩磕六拜禮,老太妃盯著李小暖,眼神冷漠的看著半晌,輕輕抬了抬手指,侍候在旁邊的一個中年僕婦忙躬著身子,將手裏的託盤遞到了老太妃面前,老太妃面無表情的點了點李小暖,中年僕婦一聲不響的將託盤棒到了李小暖面前。

李小暖伸手掂起託盤上的一塊蟠龍古玉佩,聲音柔順的謝道:“孫媳婦謝老祖宗賞。”

老太妃仿佛沒聽到李小暖的話,站起身,轉身進了後廳,逕自走了。

李小暖波瀾不驚的垂手站立著,等著王妃回來磕頭敬媳婦茶。

王爺瞄著李小暖,眼裏閃過絲滿意,悠然的喝著茶。王妃送走了老太妃,轉回到正堂,站在王爺身後,小丫頭移了墊子,程恪和李小暖行了磕拜禮,程恪站了起來,李小暖跪在地上,從春草奉上的託盤裏托起蓋碗,恭敬的高舉過頭,“媳婦李氏小暖敬父親茶。”

王爺笑哈哈的接過杯子,抿了一口,李小暖又捧起一杯敬了王妃,王妃也接過抿了一口,將杯子遞給小丫頭,從夏荷手裏的託盤中取了只單鳳朝陽赤金金鋼鑽步搖,給了李小暖,李小暖接過步搖,扶著竹青起來,將步搖遞給竹青收著,隨著程恪轉到了二爺程沐風和二奶奶顧氏面前。

從前的婚禮吧,頭一天,其實是新婚夫妻兩個人的,這倒比現在更新潮些,先兩人成了夫妻,然後才是認親,祭祖什麼什麼的。



第一百六十章 姐妹

小丫頭收走了墊子,李小暖面容柔順的跟著程恪,曲膝行了禮,二奶奶眯著眼睛盯著李小暖,堆著滿臉笑容,語氣有些誇張的稱讚道:

“少夫人果然是花容月貌,這相貌上可真是沒得挑處!”

李小暖抬起頭,溫婉的笑著,盯住二奶奶,從她頭上的髮髻一寸寸看到了裙角,二奶奶被她看得惱怒起來,正要說話,眼角瞄見眯著眼睛盯著她的程恪,微微打了個寒噤,忙從丫頭手裏接過只赤金梅花簪,陪著笑遞了過來,李小暖禮節周到的微微曲膝接了,轉手遞給了竹青,跟著程恪轉到了大少爺程憫山面前。

程憫山站起來,滿臉笑容的拱了拱手,媳婦趙氏面容忠厚木訥,一臉緊張的陪著笑,一邊還著禮,一邊舉著只荷包遞了過來,嘴裏吱唔著,也聽不清說的什麼。

李小暖溫和的笑著,雙手接過荷包,鄭重的曲了曲膝謝道:“小暖謝過大嫂。”

趙氏臉色紅漲著,急忙曲膝還著禮。

程恪已經轉到了二少爺程憫川面前,拱手見著禮,程憫川忙站起來,躬著身子還著禮,站在身後的媳婦齊氏和李小暖見著禮,滿面春風的笑著說道:“妹妹真是讓人看了就喜歡的不行。”

一邊說著,一邊取了只荷包出來,雙手遞了過來,李小暖接過荷包,羞澀的笑著曲膝謝過。

四少爺程憫海站起來,盯著李小暖看了兩眼,長揖見著禮,“閔海給三嫂見禮。”

李小暖轉身從竹葉手裏接過只古硯,程恪伸手接了過去,遞給了程憫海,淡淡地說道:“好好念書。”

程憫海小心的接過硯臺,垂著頭坐了回去。

李小暖微微舒了口氣,這程家,果然人口簡單,聽說老一輩還有個兄弟,怎麼不見?

認了親,二爺程沐風站起來,撣了撣長衫,拱手告了辭,帶著家人回去了,王妃招手叫過李小暖,笑著說道:“你大姐姐和二姐姐一會兒就過來,咱們進去等她們去。”

李小暖忙答應著,走過去,柔順的跟在王妃身後,往後廳進去了。

程恪盯著李小暖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了,才回過神來,王爺站在程恪身邊盯著他,見他緩過神來,舉起扇子,重重的敲著程恪的額頭罵道:“混賬東西!”

程恪抬手擋著扇子,往後退著說道:“我得趕緊去景王府,小景說有事,唉,我得趕緊走了!”

程恪一邊說著,一邊急步往後退著,轉身奔出去了,汝南王搖著摺扇,眯著眼睛看著走得飛快的程恪,慢吞吞的罵了句:“混賬東西!”

李小暖跟在王妃身後,沿著中間的甬道,走了將近兩刻鐘,過了一座拱橋,進了王妃居住的正院。

李小暖侍候著王妃坐到榻上,接過小丫頭託盤裏的茶,恭敬的奉了上去,王妃接過杯子,喝了兩口,轉頭看著李小暖說道:“你到底……年紀上小些,往後,要多用心學著吧,小恪是個挑剔的,日常起居,但凡有半點不合心意,都不肯用的,你剛剛歸家,這些事,要時時留心著,可千萬不能疏忽了。”

“母親的教訓,媳婦記下了。”

李小暖忙恭謹的答應著,王妃瞄了眼李小暖,點了點頭,放下杯子,接著說道:“今天早上,你們一處吃的飯?”

“是。”

李小暖心裏跳了跳,小心的瞄了眼王妃,王妃點了點頭,接著問道:  “昨晚上……到底勞累,今早上,廚房呈的什麼湯?”

李小暖呆住了,什麼湯?有湯嗎?王妃轉頭看著李小暖,皺著眉頭問道:“小恪早上吃得可香?都吃了什麼?”

“回母親,他吃得香,吃了……”

他都吃了什麼?李小暖只覺得後背的汗一下子滲透了衣服,滿屋子的丫頭婆子,一多半是王府的人,她決不能說錯半個字,可程恪,到底吃的什麼?

王妃盯著張口結舌的李小暖,臉色沉了下來,冷著臉訓斥道:“你也太不經心了!”

李小暖垂著頭,低聲認著錯:“是媳婦粗心了。”

王妃盯著她看了半晌,重重的“哼”了一聲,正要說話,夏荷掀起簾子,笑盈盈的曲膝稟報道:“王妃,大姑奶奶到了。”

王妃立即忘了訓斥李小暖的事,直起上身,洋溢出滿臉笑容來,連聲說道:“快接進來!小彬他們來了沒有?”

“來了來了,都來了!”

外面傳來清脆的應答聲,夏荷恭敬的掀起簾子,程家大姑奶奶、靖江侯世子狄遠健的夫人、程敏盈進了屋。

李小暖悄悄往邊上挪了挪,小心的打量著程敏盈,三十歲的人,看著仿佛也就二十來歲,神情飛揚明快,戴著支赤金丹鳳朝陽金剛鑽步搖,一身明藍衣裙,微微有些福態,看起來乾淨俐落,極是順眼。

緊跟在她身後進來的,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面容秀麗,舉止雅靜,手裏牽著個五六歲的小姑娘,小姑娘大眼睛靈活的四下顧盼著,顯得活潑異常,兩個小姑娘身後,一個八九歲的男孩子,穿著件寶藍長衫,穩穩重重的跟著進了屋。

最後進來的奶娘,懷裏抱著個一兩歲、男孩打扮的小孩子。

王妃眉開眼笑的探過身去,伸著手吩咐道:“來,快過來!讓外祖母抱抱咱們阿文!”

奶娘急忙陪著滿臉笑容,上前將懷裏的孩子遞給了王妃。

阿文咯咯笑著,撲進了王妃懷裏,王妃摟著他,在他臉上一連親了四五下,摟在懷裏,只不肯鬆手,阿文兩隻手推著王妃胸口往後撐著,扭著身子,好奇的四下張望著.一眼看到榻幾上的杯子,兩隻手張著就要撲過去拿。

程敏盈站到李小暖面前,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李小暖,笑著說道:“怪不得小恪動了心,弟妹果然生得好!”

李小暖溫和的笑著,曲膝見著禮,“小暖給大姐姐見禮。”

程敏盈稍稍曲了曲膝還了禮,轉頭看著拿著杯子正要往嘴裏送的阿文,忙笑著叫道:“母親可別給他這個玩.在家裏不知道砸了多少杯子了.昨天還把他父親一隻汝窯點梅筆洗給砸了,他父親心疼的不行。”

王妃不在意的說著,轉頭看著程敏盈和站在榻前的三個孩子,笑著吩咐著:

程敏盈稍稍拎著裙子,側身坐到榻沿上,大些的小姑娘拉著妹妹的手走到李小暖面前,好奇的打量著她,曲膝行著禮,“君容見過舅母,這是我妹妹月容。”

李小暖忙笑著從竹青手裏接過兩隻荷包,分別遞給了秋君容和秋月容,秋君容接過荷包,曲膝謝了,拉著秋月容坐到了旁邊椅子上,秋月容甩開秋君容的手,俐落的爬到了榻上,沖著王妃撲了過去”

“外祖母還沒親我呢!”

程敏盈的長子秋永彬皺著眉頭看了看秋月容,轉過身,拉了拉衣襟,長揖見著禮,

“外甥永彬給舅母見禮!”

李小暖從竹青手裏接過只羊脂玉佩,微笑著遞了過去,秋永彬雙手接過,拱手謝了,坐到了秋君容下首。

榻上,秋永文已經從王妃懷裏掙脫出來.跌跌撞撞的滿榻跑著拿東西玩,王妃眼睛不離他左右,不停的指揮著丫頭婆了給他拿這個、取那。

正熱鬧間,二姑奶奶程敏清也帶著長子盧志賢、長女盧洛瑩,次女盧妙瑩進了屋。

屋子裏頓時熱鬧得不堪起來。

程敏清看著奶娘將兩歲的女兒盧妙瑩放到榻上,和秋永文一塊玩著,給王妃請了安,和程敏盈見了禮,轉頭找著李小暖,笑著走到她跟前,拉著她的手,上下打量著說道:

“倒比我想得還好。”

說著,招手叫了盧志賢和盧洛瑩過來,溫婉的笑著介紹道:

“這是志賢,今年八歲了,這個是洛瑩,今年六歲。”

李小暖笑盈盈的打量著兩個孩子,聲志賢看起來虎頭虎腦,顯得很是憨厚,盧洛瑩極似其母,溫婉可人。

程敏清笑盈盈的輕輕推著兩人,“快給舅母見禮。

李小暖忙從竹青手裏接過塊同樣的羊脂玉佩遞給盧志賢,又取了兩隻荷包遞給盧洛瑩,笑著說道:

“一隻給你,一只是妙瑩的。”

程敏清笑著謝了,盧志賢退後兩步,找秋永彬玩耍去了,盧洛瑩奔過去拉著秋月容,也玩到了一處。

李小暖讓著程敏清坐到榻上,從小丫頭手裏接過杯子,一一奉了過去。

秋君容見李小暖要給自己棒茶過來,急忙站起來,自己取了杯子,笑著說道:

“舅母坐著說話就是,我自己來。”

李小暖微笑著,看著秋君容自己取了茶,往後退了退,垂手侍立在王妃側後,小心的看護著滿榻亂跑的兩個娃娃。

王妃滿面笑容,目光片刻不離榻上的兩個孩子。程敏盈拉了程敏清,擰著眉頭,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程敏清笑著轉過頭,招手叫著李小暖,示意她坐到旁邊的椅子上,笑著低聲問道:“小恪對你可還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6-30 02:39 PM

本帖最後由 connie062222 於 2012-7-6 04:15 PM 編輯

第一百六十一章 媳婦

李小暖臉色飛紅著,點了點頭,程敏盈舒了口氣,轉頭看著程敏清,笑了起來,

“我就說……你看,這不好好兒的?!小恪從小到大,讓過誰的?外頭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呢!”

程敏清微微蹙著眉頭,輕輕歎著氣點了點頭,看著李小暖,溫和的說道:

“往後,你多勸勸小恪,也是成了家的人了,凡事能委婉就委婉著些……”

“你呀,也不想想,小恪什麼脾氣?你跟她說,能有什麼用?不過讓她為難!”

程敏盈拉了拉程敏清說道,程敏清笑著歎了口氣,程敏盈轉頭看著李小暖交待道:

“小恪是個挑剔的,往後日常起居上頭,你凡事都得多用心些,原來他屋裏的丫頭,一年不知道要換多少去,也就梨巨蕊跟著他一路侍候了下來,前年也不知道又是哪里沒合上心意,跟著一院子丫頭一股腦兒的攆了出來,往後你凡事經心著,可別惹惱了他去。”

李小暖忙笑著點頭答應著,“多謝大姐姐、二姐姐提點,小暖往後一定多多用心侍候著。”

程敏清伸手將李小暖鬢角的頭髮往上抿了抿,轉頭看著程敏盈,笑著說道:“到底還小些。”

“既成了親,就不能以大小論了。”

程敏盈瞥了眼李小暖,淡淡的說道,李小暖笑著點著頭應承著,“大姐姐說的是。”

三人正說著話,冬梅進來,笑著稟報道:“王妃,三小姐來了。”

王妃頭也不轉的“嗯”了一聲,程敏盈仿佛沒聽到冬梅的話,自顧和程敏清說著話,程敏清輕輕推推她,微微努努嘴示意著門口,李小暖忙直起身子站了起來,程敏盈抬頭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道:“你只坐你的。”

李小暖微微有些尷尬的笑著看向程敏清,程敏清微笑著說道:“她是小的,過來見禮也是應當的。”

李小暖笑著點頭答應著,說話間,三小姐程絮儀怯怯的進了屋,走到榻前給王妃行了禮,小心的轉到程敏盈等三人面前,曲膝一一見著禮,程敏盈淡漠的瞄了她一眼,眼皮也不抬的繼續和程敏清說著話,程敏清轉過頭,衝程絮儀微微笑了笑。

李小暖瞄了眼兩人,打量著面前的程三小姐,說是今年七歲了,形容很是單薄,面容還算秀麗,隱隱約約有些許氏的樣子,滿身的膽怯畏縮,李小暖微笑著略曲膝還了禮,從竹青手裏接過只荷包遞了過去,程絮儀感激的笑著,伸手接過,李小暖讓著她坐到了自己下首的椅子上,看著小丫頭上了茶,悄悄往邊上挪了挪,不露聲色的退到了王妃身邊,依舊垂手侍立著,小心的看護著兩個孩子。

程敏盈眼角餘光瞄著李小暖,示意著程敏清,微微點了點頭,程敏清笑了起來,兩人也不理會程絮儀,家長里短的說起了閒話。

中午在花廳擺了宴席,李小暖侍候著眾人用了飯,自己退下去匆匆吃了幾口,程敏盈和程敏清陪著王妃喝了杯茶,又說了會兒話,就告辭回去了,王杞依依不捨的直送到二門處,看著眾人上了車,車子轉出門看不到了,才落落不舍的歎了口氣,回到屋裏,疲倦的睡下了,李小暖小心的侍候著王妃睡下,接過小丫頭手裏的美人捶輕輕捶著,看著王妃漸漸睡沉了,才輕手輕腳的出來,轉到外頭倒座間坐了下來。

竹青急忙泡了茶端上來,低聲說道:“少夫人累不累?我給你揉揉肩膀?”

“不用,要揉也得回去揉,唉,回去也不能揉!晚上讓人把水調得熱些,我在水裏多泡會兒去去乏。”

李小暖嘟著嘴,低低的說道,竹青仿佛不經意的轉頭看著四周,歎了口氣,低聲勸道:“當媳婦的,都是這樣……”

李小暖點了點頭,看著外面盛開的牡丹,慢慢喝著茶,轉頭看著竹青低聲問道:“王妃平時都睡到什麼時辰?你……”

“打聽過了,說是王妃夜裏睡的不好,這午睡就長,要睡差不多一個半時辰呢。”
  
李小暖輕輕舒了口氣,這一個多時辰裏頭,也算是輕鬆的,竹青看著她,抿嘴笑了起來,李小暖閑閑的喝完了一杯茶,低聲說道:“咱們還是在這裏等著吧,免得……”
  
她已經被訓斥過一回了,還是小心著些好,唉,慢慢來吧,以後熟悉些就好了,李小暖想了想,轉頭看著竹青,低聲吩咐道:

“總不能呆坐這一個多時辰不是,你讓人去取點針線過來做吧。”
  
竹青點了點頭,轉過去,叫了玉扣過來,低聲吩咐了,玉扣退出去,回去清漣院取針線去了。
  
嚴府裏,嚴氏膩在母親屋裏,嘀嘀咕咕的說著話,小丫頭在門口通報了,笑著進來稟報道:“老太爺回來了。”
  
嚴氏忙跳了起來,笑著和母親說道:“不陪母親說話了,我去找祖父說話去,有要緊的事要和他說呢。”
  
二夫人張氏笑著點著她的額頭,嗔怪道:“去吧去吧,一聽你祖父回來了,也不跟母親說話了。”
  
嚴氏吐吐舌頭,摟了摟母親,笑著說道:“我可是有要緊的事要和祖父說呢!”
  
張夫人推著她出了屋,嚴氏帶著丫頭,棒著只紫檀木匣子,往內書房去了。
  
嚴丞相笑呵呵的受了嚴氏的禮,拉著她上上下下仔細看了,滿意的點了點頭,嚴氏笑盈盈的看著祖父,“我等您等了快一天了。”
  
嚴丞相笑著拉著她坐到旁邊椅子上,
  
“就讓我看看你和那個傻小子?還是有什麼事……要……”
  
“祖父,我是要緊的事要和你說的!”
  
嚴氏重重的說道,嚴丞相挑著眉梢,重重的“噢”一聲揮手摒退了屋裏侍候的婆子丫頭,看著嚴氏問道:“有什麼要緊的事?”
  
嚴氏起身,將帶過來的匣子從旁邊幾上拿過來打開來放到嚴丞相旁邊的幾上,點著匣子說道:
  
“祖父看,這裏頭,是李老夫人陪嫁的四十七間鋪子的地契和總帳,我翻了翻,這四十七間鋪子,一年竟有四十萬兩的收益,怪不得以前總聽人家說古家最是富裕!”
  
嚴丞相看了看匣子,滿臉驚訝的轉過頭看著嚴氏面容嚴肅起來。
  
嚴氏微微有些得意的笑了起來,
  
“是李小暖給我的,她說李老夫人去世前一兩年,因為身子不好,這些鋪子就一直委她管著,我進了門,自然是要交給我的。”
  
嚴丞相看著孫女兒輕輕搖著頭重重的歎起氣來,“老夫人委她管著,她要交,也得交給你婆婆才是,怎麼給了你?”
  
嚴氏笑著說道:
  
“婆婆是個不管事的,我也探過她的話,這鋪子的事,她竟半點也不知道連思賢都是一知半解,就知道老祖宗陪嫁裏像是有鋪子,上裏鎮上的雲水間就是老祖宗的陪嫁鋪子,旁的竟都不知道了!”
  
嚴丞相盯著孫女兒看了半晌,緩緩歎了口氣,慢騰騰的說道:
  
“從汝南王世子定下了李小暖,我就在想這老狐狸到底看中的是哪一處,那個李小暖,我讓人……是個孤女,跟著李老夫人長大的,除了開了那個餘味齋,別的就打聽不出什麼事來,李家,又連個舉人都沒出過,如今看來,這老傢伙看中的,是人!”
  
嚴氏眨著眼睛,有些茫然的看著祖父,嚴承相笑著搖著頭,長長的歎了口氣,看著孫女耐心的說道:
  
“李老夫人的睿智,明白的人都知道,祖父就極敬佩她,她這病,不是一天兩天的,是病了好長時候才過去的,婉兒,她的身後事,必定安排得妥妥當當,這些鋪子,是她留給李小暖的,可不是給你的。”
  
嚴婉嘟著嘴看著祖父,低低的說道:“這是古家的東西……”
  
嚴丞相笑著拍了拍嚴婉的肩膀問道:“那李小暖是怎麼跟你說的,你仔細說給我聽。”
  
“她說……”
  
嚴婉仔細回想著,
  
“她說老祖宗身子一直不好,就讓她幫著打理老祖宗的陪嫁鋪子,總計四十七間,她管了兩年多了,這兩年裏頭,間間都是賺錢的,然後就把這四十七間鋪子的房契,還有這兩年的總帳給我了。”
  
“她沒說過李老夫人怎麼安置這些鋪子的?”
  
嚴丞相眯著眼睛問道,嚴婉仔細想了想,搖了搖頭,
  
“她是沒說,可是……這還要安置?古家就只有思賢一個!”
  
嚴丞相站起來,背著手,在屋子裏走了幾圈,站到嚴婉面前,指著匣子問道:“若這些鋪子是你的,讓你再送出去,你可捨得?”
  
嚴婉嘟著嘴搖了搖頭,“祖父!這本來就是古家的,是思賢的!”
  
嚴丞相慢慢坐到椅子上,看著嚴婉,感慨的說道:
  
“你捨不得,可那李小暖說送就送,就捨得!婉兒,可別說這是蕭兒的,這不是蕭兒的,也不是古家的!這是李老夫人的嫁妝鋪子,是她的東西,她給了誰,就是誰的。何況,她給的,是她娘家侄孫女,是李家的人。那李小暖嫁進了汝南王府,如今,是汝南王世子夫人,是誥封過的郡夫人!這四十七間鋪子,是李老夫人留給她的嫁妝!”



第一百六十二章 教導

嚴婉有些發怔的看著嚴丞相,嚴丞相微微往前探著身子,看著嚴婉,接著說道:

“婉兒啊,這不是你的東西,還回去吧。”

嚴婉轉頭看著紫檀木匣子,低頭絞著手裏的帕子,低低的嘟囔著:

“是她要給的,老祖宗的,不就是古家的。”

嚴丞相一聲不吭的看著嚴婉,嚴婉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起來,輕輕跺了跺腳,低聲說道:

“好了,我知道了,我換回去就是!”

嚴丞相舒了口氣,往後靠到椅背上,望著窗外,出了半天神,才歎了口氣,悠然感慨著:

“李老夫人,真是讓人佩服!這份氣度!”

嚴婉抬頭看著嚴丞相,嚴丞相轉頭看著她,

“你也別捨不得,從小我就教過你,不是你的東西,不要伸手,只要不貪心,就不會惹禍端,再說。”

嚴丞相擰著眉頭瞪著嚴婉,

“你母親的嫁妝都給了你,我又給你添了三間鋪子,兩處莊子,還有......”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我又不是少銀子用,就是覺得這是思賢的東西......好了,我知道了,後天她回門,我還給她就是了!”

嚴婉站起來,撒著嬌拉著嚴丞相的手臂搖著,不讓他在教訓下去,嚴丞相被她搖的來回晃著,笑了起來,

“好好好,我的婉兒雖說笨了些,倒是個好孩子!”

“哼,老是嫌我笨!那誰是聰明的?我看那些什麼才女的,還不如我明白呢!”

嚴丞相哈哈笑了起來,連連點著頭,

“婉兒說的是,這些閨秀裏頭,婉兒比那些才女可強得多了,不過。”

嚴丞相收了笑容,拉過嚴婉,把她按在椅子上坐下,鄭重的說道:

“我告訴你,若是祖父猜得不錯,那李小曖,只怕就是個真正聰明的。”

嚴婉眉頭皺了起來,嚴丞相打了個哈哈,

“這話說的還早,咱們只看著吧,只她能將這些鋪子俐落的交出來,還是越過你婆婆,越過蕭兒,交到你手裏,可見是個不簡單的,婉兒,你聽著,汝南王府,才是古家最大的依持。”

“祖父!”

嚴婉有些不服氣的叫道,嚴丞相抬手止住了她的話,愛憐的看著她,歎了口氣說道:

“婉兒,祖父年紀大了,還能支撐幾年去?咱們嚴家,後繼乏人,往後......你一定要牢牢記著,汝南王府,才是古家最大的依持!”

“祖父!”

嚴婉傷感起來,滿眼依賴的看著嚴丞相低聲說道,嚴丞相輕輕拍著她的肩膀,笑著說道:

“好了好了,祖父身子好著呢,不過就是這麼一說,婉兒,你聽著,那個李小暖......”

嚴丞相仿佛想起了什麼,突然頓住話頭,站起來,背著手站在窗前,看著窗外,想出了神,正月十五晚上,程恪是怎麼說的?“......姨母想著蕭弟一身白衣,若是這樣過來求親,怕委屈了大小姐,就想著進宮求了旨意,若能求個賜婚,這門親事也體面得多......”

是姨母!

賜婚那天,李老夫人就病倒了,一時歡喜得過了......那樣的老夫人,這樣的親事,就能歡喜的過了?

這李小曖。跟著李老夫人長大,深居簡出,一直管著古家裏裏外外所有的家事生意......

只怕,這是李老夫人從小養大的孫媳婦!

程恪星夜趕回,為了催戶部的銀子?戶部的銀子他一直盯著,何曾晚過半天?第二天,汝南王府就訂下了這門親事......

誠王的那份彈劾?也許不是空穴來風,嚴丞相皺著眉頭,思緒越飄越遠。
去年重陽節,景王府到處送點心,送的,可是餘味齋的點心!景王和程恪,一向是一體......

嚴婉走到嚴丞相身後,輕輕拉了拉他,小心地叫道:“祖父!”

嚴丞相忙回過頭,輕輕拍著嚴婉,溫和的說道:“沒事沒事,祖父想想事兒。”

嚴丞相一隻手輕輕推著嚴婉,邊往回走,邊長長的歎了口氣,低聲說道:
“婉兒,蕭兒是個忠厚的孩子,往後,你也別期盼太多,就守著他,過過安樂日子,古家背後靠著汝南王府這顆大樹,李老夫人又給你們都安置好了......你只要聽祖父的話,就萬事無礙。”

“祖父?”

“你聽祖父說。”

嚴丞相打斷了嚴婉的話,看著她,鄭重的交待道:“李老夫人想得長遠,也安置的長遠,往後,你對那李小暖,就像對祖父一樣,古家的事,你就找她商量,她怎麼說,你就怎麼做,要尊著她,敬著她。”

嚴婉驚愕的看著嚴丞相,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嚴丞相愛憐的敲了敲嚴婉的額頭,笑著說道:“你跟蕭兒一樣,也是個實心眼的傻孩子,你比他好,你肯聽祖父的話,他......”

嚴丞相頓回了後面的話,輕輕捏了捏嚴婉的鼻子,笑著說道:“你比他強,你是個聽話的,能把祖父的話聽到心裏頭去!你記著,把李小暖,當祖父一樣看待!聽到沒有?”

嚴婉擰著眉頭,仰頭看著嚴丞相,點了點頭,

“我聽祖父的”。

嚴丞相笑了起來,拉著嚴婉坐到椅子上,點著匣子說道:“趕緊給她送回去,這鋪子,在她手裏,間間都是賺錢的,到你的手上,可不一定能賺錢!說不定幾年工夫,就讓你賠個乾淨!”

“祖父這是嫌棄我呢!”

嚴婉拉著嚴丞相的手來回搖著,不依不饒起來,嚴丞相笑呵呵的拍著嚴婉的手說道:

“好不好,你是我孫女兒!祖父疼還來不及呢,顧不上嫌棄!”

嚴婉抿嘴笑著,嚴丞相看著她,笑著說道:“李老夫人和這李小曖,見識上且不說,就是這份心胸氣度,別說女人,就是男子,能及得上的也不多,別拿自己跟這樣的人比,那是自己找不自在!”

嚴婉想了想,笑著點了點頭,嚴丞相看著她,微微猶豫了下,含糊著說道:“李老夫人都替古家安置下了,這靠山,穩得很,你只聽話,把祖父的話牢牢記到心裏,至少你和蕭兒這一輩子,萬事無礙。”

嚴婉笑著點著頭,

“祖父放心,婉兒牢牢記著了。”

嚴婉轉頭看著高幾上的匣子,遲疑了下,看著嚴丞相問道:“萬一,她不肯收回去,那怎麼辦?”

“你就說,這是老夫人給她的嫁妝,是祖父說的,也是祖父讓你還給她的。”

嚴丞相眯著眼睛,慢騰騰的說道,嚴婉重重的點著頭,乾脆的答應著:“嗯,我知道了,祖父放心。”

李小暖坐在後倒座間,一邊慢慢繡著幅荷葉蓮花,一邊和竹青低低的說著話,穿堂裏的涼風輕輕吹著,倒也涼爽宜人。

“......我倒也沒敢找春草她們說話,就和幾個三等的小丫頭說閒話來著,我只說怎麼沒見許姨娘,那幾個小丫頭說‘就她那份位,可夠不上今兒來見少夫人,就是三小姐,要不是王妃特意賞了臉面,也夠不上過來’”

李小暖微微皺起了眉頭,竹青手裏有一下沒一下的幫著李小暖劈著絲線,一邊說著話,一邊用眼角餘光溜著四周,李小暖放下手裏的針線,看著竹青低低的說道:

“這些小丫頭!許氏也就算了,那三小姐總是王府的正經主子,怎麼敢......”

竹青點了點頭,低低的說道:“我也駭了一跳,都說汝南王府規矩重,這些丫頭,對著我這個剛來的陪嫁丫頭......也敢這樣放肆的,咱們府裏一向寬厚松泛,這樣的事,也是想也不敢想的,誰敢這樣嚼主子舌頭根子的?”

李小暖皺著眉頭,輕輕點了點頭,低低的吩咐道::咱們的人,你和竹葉,還有玉扣、蟬翼幾個,嚴家約束著。

竹青點了點頭低聲答應著:“我知道了,少夫人放心。”

李小暖拿起花繃,繼續慢慢繡著花,聽竹青低低說著聽來的閒話。申正剛過,春草笑盈盈的過來,微微屈膝稟報道:“少夫人,王妃醒了。”

李小暖忙將手裏的針線遞給竹青,急忙站起來,一邊笑著謝了春草,一邊幾部往屋裏進去了。

李小暖伺候著王妃洗漱乾淨,重又梳了頭,奉了茶上來,王妃接過茶,慢慢喝了幾口,看這李小暖,聲音平淡的說道:

“這夏天日頭長,你若累了,也歇一歇。”

“謝母親憐惜,媳婦原來在家時,也不歇的,老祖宗歇下了,媳婦就做做針線,抄抄經文。”

李小曖忙陪著笑,小心的回道,王妃垂著眼皮點了點頭,慢慢喝著茶,停了一會兒,才緩緩的問道:“剛才做針線了?”

“是”

“聽蕭兒母親說,你針線做的不錯,拿過來我瞧瞧。”

李小暖忙答應著,出了屋,示意竹青去了剛才做的針線過來,捧著遞給了王妃。

王妃放下杯子,接過針線,舉著稍稍放遠了些,對著窗戶,眯著眼睛仔細看著,又扯著一尺見方的素白綾比劃了一會兒,皺著眉頭問道:“這針腳倒也過得去,你繡這麼大點東西,準備做什麼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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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6-30 02:4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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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李小暖窒了窒,她就是隨便繡繡,哪里想過做什麼東西?這一尺半見方,能做什麼?李小暖腦子裏飛快的轉著,含糊著笑著說道:

“做個……肚兜,夏天萬一蹬了被子,也不會晾著肚子,著了涼。”

王妃又拎起來比劃了片刻,滿意的點了點頭,
  
“嗯,這就是你用心處了,小恪從小睡覺就不安穩,小時候,但凡有一點點熱,就不肯蓋被子!我就做了肚兜給他戴著,從小一直戴著,就是前幾年,突然就不肯戴了,唉,這孩子,就是彆扭!你用些心,做得精緻好看些,他看著好,也就肯戴著了。”
  
李小暖心裏湧起股極其古怪的感覺來,程恪,戴著這樣的繡花肚兜?!該是何等風情……
  
李小暖微微垂著頭,認真的曲膝答應著,王妃把花繃舉遠些,又仔細看了看,再次滿意的點了點頭,李小暖垂著眼簾,上前棒起杯子,交給小丫頭,又換了杯茶春上來,王妃將針線遞給旁邊侍立的春草,端起杯子喝了兩口茶,正要說話,冬梅在外頭稟報道:“王妃,世子爺回來了。”
  
話音未落,程恪掀簾進了屋,王妃直起上身,眉開眼笑的看著程恪,招著手,“快過來我看看,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晚飯吃了沒有?”
  
程恪身上帶著濃濃的酒氣,盯著微笑著垂手侍立在榻前的李小暖看了兩眼,側身坐到了王妃身邊,王妃往前挪了挪,憐惜的伸手撫著他的額頭,程恪微微有些尷尬的往後躲閃著。
  
李小暖從小丫頭遞過來的託盤裏棒了茶,半垂著眼簾,微笑著奉了過去,程恪接過茶,王妃揮著手吩咐道:
  
“你喝了酒,別喝這個了,趕緊榨了生梨汁來!”
  
王妃聞著程恪身上的酒氣,心疼起來,直著身子,一迭連聲的吩咐著:
  
“先把那塊醒酒石拿過來,別忘了用溫水泡過,擰個帕子過來,要熱熱的,再……”
  
“好了好了,我又沒喝幾杯,好好兒的醒什麼酒!”
  
程恪瞄了眼李小暖,不耐煩的站了起來,打了個呵欠說道:“我累了,先回去歇著了。”
  
“去吧去吧,恪兒媳婦也回去吧,好好侍候著,別忘了榨些生梨汁給他喝,還有,這天熱,蓋好被子,不能受了涼。”
  
程恪擰著眉頭,擺著手說道:“好了好了,知道了,都知道了。”
  
李小暖恭敬的曲膝告了退,退出了屋,略落後半步,跟在程恪身後,出了院子。
  
程恪站在院子門口,轉頭看著李小暖,低聲說道:“累不累?要不,咱們慢慢走回去?”
  
李小暖遲疑著,盯著紫竹小橋,有些移不開眼睛,程恪忙笑著說道:“你累了?那咱們還是坐轎子回去吧。”
  
李小暖笑盈盈的看著程恪,連連點頭答應著。兩人分別上了紫竹小轎,晃悠悠的往清漣院回去了。
  
兩人在清漣院門口下了轎子,程恪站著等李小暖下了橋,和她並肩往院子走去。兩人沿著抄手遊廊,緩步往裏走著。
  
程恪看著李小暖,低聲問道:“一直在母親那裏侍候著?”
  
“嗯。”
  
李小暖微微垂著頭,低低的答應著,程恪頓住腳步,略有些猶豫的伸出手,攬在李小暖腰間,李小暖身子微微僵了僵,沒有躲閃開去,只垂著眼簾,由著他攬著,程恪臉上綻放出笑容來,聲音輕快的問道:“見著大姐姐她們了?”
  
“嗯。”
  
“大姐姐給你什麼好東西了?給我瞧瞧。”
  
李小暖腳步微頓,抬頭看著茬恪,微笑著說道:“我也沒來得及看,收了一堆東西,都在竹青那裏收著呢,有空再看吧。”

程恪點了點頭,低頭看著李小暖,輕輕笑著,低低的說道:“我那裏……還收著些東西,等會兒拿給你。”
  
李小暖轉頭看了看程恪,沒有答話,沉默了片刻,李小暖轉頭看著程恪,帶著絲笑意問道:“你喝酒了,回去讓丫頭侍候你沐浴,好好歇著。”
  
程恪微微有些意外的看著面帶微笑的李小暖,忙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溫和的說道:“沒事,就喝了幾杯,你要是不喜歡,往後……”
  
“你喝了酒,等會兒回去好好歇著才是,母親說生梨汁解酒好,等回去讓人榨了給你喝一些。”

程恪呆呆的看著微笑著,溫和的和他說著話的李小暖,笑容滿眼的點著頭,
  
“好,我沒事,不過喝了幾杯黃酒罷了,你別擔心,我沒事。”
  
程恪攬著李小暖,低頭看著她,往正屋進去了。
  
李小暖進了屋,徑直往西邊廂房進去了,程恪只顧何氏差看著她,跟著她進了廂房,李小暖讓著程恪坐到榻上,玉扣立即奉了茶上來,李小暖接過,捧給了程恪,微笑著說道:“爺先喝杯茶吧,我去看著給你榨些生梨汁來。”
  
程恪一隻手接過杯子,隨手放到幾上,伸手拉了李小暖,拉著她坐到榻上,滿臉笑容的看著她說道:
  
“你去做什麼?讓她們去榨就是,梨汁潤肺最好,讓她們多榨一杯,你也喝些。”
  
“你吃了晚飯沒有?”
  
李小暖笑著轉了話題,程恪看著李小暖,頓了頓,笑著說道:“沒有,咱們一塊吃,這會兒還早,往後,你不要在母親那裏吃飯,回來咱們一處吃,我若不領差使,中午也回來陪你吃飯。”
  
李小暖帶著絲苦笑看著程恪,他以為她是他,想怎樣就怎樣?李小暖掙開程恪的手,站起來,笑著說道:“爺先歇著,我去小廚房看……”
  
程恪直起身子,手臂微微用力拉過李小暖,打斷了她的話,
  
“哪里要你去看?那些丫頭婆子都是做什麼的?你不要去,我一天沒見你了,咱們說說話。”
  
李小暖悶著口氣,坐到榻上,轉頭看著程恪,鼻子微微蹙了蹙,笑著說道:
  
“你身上這酒氣濃得很,聞著都讓人頭暈,要不,爺先沐浴洗漱了,咱們再吃飯?”
  
程恪忙點著頭,舉起袖子聞了聞,笑了起來,“我自己倒聞不著了,我這就去沐浴去,你等我。”
  
李小暖笑盈盈的點著頭,程恪跳下榻,輕快的往後面淨房進去了。
  
李小暖輕輕舒了口氣,放鬆著身子靠到靠枕上,接過玉扣棒過來的茶,慢慢喝著,蟬翼輕輕掀簾進來,笑著稟報道:“少夫人,孫嬤嬤問您這會兒可得空。”
  
李小暖忙直起身子,示意蟬翼叫孫嬤嬤進來。
  
孫嬤嬤進了屋,曲膝見了禮,蟬翼示意著玉扣,兩個人招呼著屋子裏侍立著的丫頭婆子,悄悄退了出來。
  
孫嬤嬤看著人出去了,側著身子坐到榻沿上,仔細看著李小暖,低聲說道:“聽竹青說,王妃責備你了?”
  
“嗯。”
  
李小暖歎了口氣,點了點頭,孫嬤嬤笑著安慰著她,
  
“這也算不得什麼,媳婦不好當,新媳婦更不好當。王妃和夫人是嫡親姐妹,脾氣稟性也差得不遠,倒不是……那不好處的,性子直的人,喜歡不喜歡都在臉上,倒也好,少夫人往後多用些心,哄一哄也就好了。”
  
李小暖笑著點著頭,低聲說道:“我知道,嬤嬤放心。”
  
孫嬤嬤笑著點了點頭,正要說話,玉扣在外面高聲說著話:“鄒嬤嬤來了!我這就去稟了少夫人。”
  
孫嬤嬤頓住話頭,急忙站起來,垂手侍立到廂房門口處,李小暖坐直身子,玉扣高聲稟報著,鄒嬤嬤提著只黃楊木雕花提盒,笑容滿面的進了屋,左右看了看,微微曲膝見了禮,笑著問道:“怎麼不見世子爺?”
  
“爺在沐浴。”
  
李小暖微笑著,淡淡的說道,鄒嬤嬤笑容更盛了,忙雙手棒了提盒笑著道:
  
“王妃擔心著世子爺酒醉傷了身子,又怕這院裏東西不齊全,特意尋了些烏梅、桑果送過來,有生的,也有蜜線,吩咐少夫人侍候著世子爺吃些。”
  
李小暖忙直起上身,恭敬的聽了,玉扣急忙上前接過提盒,李小暖微笑著謝道:
  
“煩勞嬤嬤親自跑一趟,請母親放心。”
  
鄒嬤嬤曲膝答應著,告退出去了。
  
玉扣將提盒放到李小暖面前的幾上,打開來,李小暖探頭看了看,提盒裏的烏梅和桑果,吩咐道:
  
“這蜜餞取出來,就放這裏,拿幾粒生烏梅送到廚房,讓她們看著配些東西,燉碗烏梅湯來。”
  
玉扣答應著,取出蜜餞放好,提著提盒出去了。
  
孫嬤嬤看著玉扣出去,走到榻前,仔細看著兩碟子蜜餞,低低的感慨道:“父母心……”
  
李小暖看著蜜餞,伸手掂了粒烏梅放到嘴裏咬著,轉頭看著孫嬤嬤問道:“嬤嬤都聽到了什麼?”
  
“聽到的事兒不多。”
  
孫嬤嬤側著身子坐到榻沿上,低聲說道:
  
“這府裏,主子們倒簡單,一個老太妃,除了初一、十五肯讓人去院子裏請個安,旁的時候,連面也不給人見,王妃……你也知道,一樣是個不管事的性子,王爺和世子爺不去說,這府裏,還有位庶出的三小姐,聽說也是個極安靜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用心

李小暖點了點頭,那三小姐,膽怯成那樣,正院裏幾個三等丫頭都能用那樣的口氣議論她,也只好極安靜著罷了。

孫嬤嬤往前挪了挪,低聲說道:“王妃是個……小事也不大管的,如今這府裏大大小小的事,都是裘嬤嬤統總管著,這裘嬤嬤,原是王妃的陪嫁丫頭,聽說,和咱們府裏 的周嬤嬤,還有那麼點拐彎親戚,到底什麼親戚,倒還沒打聽明白,回頭,我找個妥當人回去咱們府裏打聽打聽。”

李小暖微微擰著眉頭,點了點頭,孫嬤嬤低低的接著說道:“這倒不是大事,都是鎮甯侯府出來的,多多少少都能攀得著那麼點親戚。府裏還有兩個管事婆子,一個姓鄒,就是剛才送提盒進來的那 個,是府裏四管事平穩的媳婦,原在老太妃院裏當過差,聽說和裘嬤嬤處得極好,還有個姓田,是王府大管事平安的媳婦,平安原是王爺的小 廝,跟著王爺一處長大的,田嬤嬤的父親原是王府家將,戰死的,是府裏的老門老戶了,聽說這田嬤嬤為人清冷,不大理人。王妃身邊的四個 大丫頭,春草、夏荷、秋桂、冬梅,以春草為首,少夫人都見過了。”

李小暖點了點頭,孫嬤嬤皺皺眉頭,看著李小暖接著說道:“青澗院裏,原一直是一個叫梨蕊的大丫頭統總管著,前年春天,也不知道哪里惹了爺,和滿院丫頭一起,一股腦兒的攆了出去,之後, 青瀾院就只有小廝侍候著了,現由王爺身邊的小廝南海統總管著,這梨蕊……”

孫嬤嬤小心的看著李小暖,低低的說道:“聽得生得極好,和爺同齡,從十一二歲起,就在青澗院裏侍候爺了,爺換了不知道多少撥丫頭,就只她一路侍候了下來,如今還在倚紅 閣閑住著。”

李小暖微微眯著眼睛,慢慢點了點頭,孫嬤嬤暗暗舒了口氣,微微直起身子,笑著說道:“今天也就聽到這些,這府裏,比咱們府裏……事也多,人也多。”

“嬤嬤費心了,也不急,咱們慢慢打聽著就是,往後的日子長著呢。”

李小暖微笑著說道,孫嬤嬤滿臉笑容的點了點頭,李小暖轉頭看著她,低低的吩咐道:“明天你仔細打聽打聽爺的喜好,喜歡吃什麼,有什麼不吃的東西沒有,喜歡什麼顏色,平時有什麼習慣,有什麼忌諱沒有,越細越好。 ”

孫嬤嬤挑著眉梢,眉開眼笑的連連點著頭,輕輕撫著李小暖的鬢角,低低的說道:“老祖宗在的時候就常說,少夫人是個聰明的。”

李小暖笑盈盈的看著她,沒有答話。兩人又說了會兒閒話,程恪換了身銀白長衫,濕著頭髮,轉了出來,一個小丫頭捧著一疊大棉帕子, 小心的跟在後面。

孫嬤嬤忙起身退到一邊,李小暖下了榻,程恪伸手拉過李小暖,笑盈盈的盤膝坐到榻上,指著頭髮吩咐道:“你給我把頭髮絞幹吧。”

李小暖站在程恪背後,暗暗歎了口氣,接過小丫頭手裏的棉帕子,側著身子坐到程恪背後,慢慢給他絞起頭髮來。

換了幾個帕子,絞幹了頭髮,又取梳子過來通透了,李小暖苦惱的握著滿手的頭髮,低聲說道:“讓玉扣給你綰吧,我不會綰頭髮。”

程恪滿眼笑意的轉頭看著她,笑著點了點頭,低聲說道:“回頭學著些,那些丫頭笨手笨腳的……”

“嗯。”

李小暖忙答應著,打斷了程恪的話,站起身,招手叫了玉扣過來給程恪綰了頭髮,用一支碧玉管綰住。

程恪收拾好,已經是酉初過了,廚房送了晚飯進來,李小暖先把那盅烏梅湯棒過來,遞到程恪面前,笑著說道:“母親怕你醉酒傷身,剛讓人送了些烏梅和桑果過來,有蜜餞,也有生果,我怕爺不耐煩吃蜜餞,就讓廚房燉了這烏梅湯,爺是吃蜜餞? 還是喝這湯?”

程恪探頭看了看李小暖手裏的湯,笑著說道:“都不用,我就喝了兩杯黃酒,這會兒連酒氣都散盡了,還要這些東西做什麼?”

李小暖微笑著棒著湯,沒有半分放下的意思,溫婉的說道:“這是母親的心意。”

程恪看著李小暖,又低頭看著她手裏的湯盅,歎了口氣,伸手接過,勉強喝了兩口,李小暖微微眯起眼睛,嘴角挑了起來。

李小暖側身坐到榻沿上,接過蟬翼奉過的楠木筷,一邊慢慢吃著,一邊專注的看著程恪。

程恪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起來,抬頭看著她,笑著問道:“你這是怎麼了?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嗯,我在看你吃得香不香。”

李小暖帶著笑,低低的含糊的說道,程恪失笑起來,放下筷子,看著李小暖,溫和的說道:“府裏的規矩,食不語,也不好……四顧張望,母親旁的還好,就這一條最講究。”

李小暖垂下眼簾,點了點頭,低著頭慢慢數著米粒吃著碗裏的碧粳飯。

程恪拿起筷子,看著垂著頭,低眉順眼吃著飯的李小暖,心裏酸軟著不安起來,想了想,放下筷子,低聲說道:“我說的……是母親的規矩,咱們兩個一處,你只隨意就是。”

“ 我在家時,也是這樣的規矩,我不過……也不知道你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怕你吃得不好。”

李小暖低低的說道,程恪眼睛亮著笑了起來,耐心的說道:“我不吃魚,太腥,不吃內臟,太髒,不吃蘿蔔、芹菜、不吃藕,還有些,我也記不得了,你放心,廚房的人都知道,不會上這些東西的 ,至於喜歡的,倒也沒什麼特別喜歡的。”

李小暖抬眼看著他,微笑著點了聲頭不再說話,只示意著程恪吃飯。

兩人吃了飯,李小暖從小丫頭手裏接了茶,送到程恪面前的幾上。

門外,玉扣稟報了進來,有些吃力的抱著只一尺見方的黃花梨雕花匣子,曲膝稟報道:“回爺,少夫人,這是洛川送過來的,說是爺要的東西。”

程恪直起身子,忙招手示意道:“放過來!”

玉扣小心的將匣子放到幾上,曲膝退了下去,程恪叫了李小暖過去,打開匣子,一件件取著裏面的簪、環、步搖、鐲、釵等首飾,擺得滿幾滿榻,笑著說道:“這些都是我一件件挑著買回來的,都是給你的。”

李小暖眨著眼睛,看著面前閃著各色瑩瑩光澤的頭面首飾,心裏微微一動,仿佛想起什麼來,抿嘴笑著.慢騰騰的說道:“爺喜歡……買這些東西……”

程恪呆了呆,轉頭看著李小暖,李小暖笑意更濃,抬手撫著額頭,轉過了身,笑得肩膀聳動起來,程恪呆了半晌,驟然反應過來,臉色紅 漲著,抬手點著李小暖的額頭,恨恨的點了半天,才說出話來,“你!又想到哪里去了?!你怎麼能……”

李小暖拼命忍著笑,一邊往匣子裏收著首飾,一邊認真的解釋道:“我是說,爺喜歡的,都是好東西,爺喜歡的東西,我也都喜歡,很喜 歡!”

程恪恨恨的點著李小暖,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哼,等會兒,咱們再算帳,讓你知道……爺不是你想的……哼!”

李小暖一邊忍著笑,一邊連連點著頭,合上匣子,吩咐玉扣收了進去,轉過頭,垂著眼簾,也不看程恪,強忍著滿臉笑意說道:“我看爺帶了文書進來,我先去沐浴,讓竹青侍候你看文書可好?”

“嗯。”

程恪氣哼哼的答應著,李小暖淑膝告了退,轉進淨房,泡在熱水裏,只笑得止也止不住。

李小暖直泡到水涼透了,才慢騰騰的出了沐桶,慢騰騰的絞幹頭髮,慢騰騰的換了衣服,慢騰騰的出了淨房。

程恪已經從廂房挪進了內室,歪在羅漢床上,擰著眉頭,仿佛在仔細的看著文書,李小暖站在淨房門口,微微猶豫了下,輕手輕腳的往外 面暖閣走去,程恪放下手裏的文書,看著李小暖問道:“你去哪里?”

李小暖頓住腳步,轉頭看著他,笑著說道:“我去外面暖閣裏做會兒針線,免得在這裏擾了你。”

程恪將手裏的文書收起,看著李小暖,慢吞吞的說道:“不早了,歇息吧。”

李小暖呆了呆,陪著笑臉說道:“爺先歇著,我去外頭看看,這值夜什麼的,也疏忽不得。”

程恪眯著眼睛看著李小暖,挑著眉梢,緩緩點了點頭,李小暖急忙出了屋子,轉出暖閣,垂著頭在暖閣門口站了片刻,才叫了竹青過來, 低聲吩咐道:“你親自去一趟正院,跟王妃稟報一聲,就說爺喝了小半盅烏梅湯,晚飯吃了一碗碧粳飯,吃得香,這會兒已經歇下了。”

竹青微微皺著眉頭,李小暖輕輕歎著氣,推著她往外走去,低低的說道:“在王妃眼裏,還是孩子呢,去吧,若再問什麼,小心著答話,免得王妃牽掛著。”

竹青笑著點著頭,“少夫人放心,我知道了 ”

李小暖隔著綃紗簾子,看著竹青提著燈籠,沿著抄手遊廊出了垂花門,轉個彎看不到了,才磨蹭著回到內室。...<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6-30 02:48 PM

本帖最後由 connie062222 於 2012-7-6 04:16 PM 編輯

第一百六十五章 隱憂

倚紅閣裏,梨蕊探頭看了看外面,慢慢收了手裏的針線,站起來,從床頭的箱子裏取了只匣子出來,打開匣子,挑挑揀揀了半天,取了支黃豆大小的金鋼鑽簪子和一隻水頭極好的碧玉鐲子出來,攤在帕子上,輕輕歎了口氣,小心的包了起來。

  
她在這倚紅閣裏做了兩年多的針線了,如今少夫人進了門,總該有些盼頭了吧?
  
梨蕊捏著帕子,慢吞吞的走到窗前,出神的看著窗外的似錦繁花。
  
她十一歲就到青澗院侍候他,青澗院的丫頭換了一茬又一茬,只有她,一直留在他身邊,還做了大丫頭,她和他,是一處長大的。
  
梨蕊頭抵在窗櫺上,她怎麼也想不明白,前年春天,她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好,惹惱了他,她想了兩年,都沒想出個緣由來,他一茬茬換下的那些丫頭,總還有個不是處,自己到底是錯在哪里?
  
梨蕊傷心的歎氣,他是主子,她是奴婢,他不高興,不喜歡,就是緣由。
  
梨蕊低頭看著手裏的帕子,這兩樣東西,是王妃賞她的,因為她侍候得好……這兩樣東西,總能換得裘嬤嬤一句話吧?
  
聽說少夫人只有十五歲,她只想安安份份的侍候著他,他身邊總要有人侍候著,少夫人總不至於太過難為了她,聽說少夫人性子很柔順,自己只要安份守已,謹謹慎慎的侍候著,總能侍候得來。
  
梨蕊垂著頭,手指無意識的捏著帕子裏裹著的鐲子,茫然著想出了神,呆了半晌,眼看著暮色漸漸濃重起來,才下了決心,將帕子小心的放到懷裏,叫了小丫頭進來交待了,轉身出了倚紅閣,沿著花園的小路,往王府後頭裘嬤嬤居處去了。
  
李小暖磨磨蹭蹭的進了內室,程恪已經側著身子躺在床上,一隻手支著頭,等著她了。
  
李小暖慢騰騰的蹭到床前,蟬翼帶著幾個小丫頭小心的熄了燈,放下簾子,關上門,退了出去。
  
程恪直起身子,伸手攬著李小暖,用力把她拉到了床上,李小暖緊張得的推著他,低聲說道:“你聽我說!”
  
“嗯,你說,我聽著呢。”
  
程恪緊貼著她,側著身子微微壓著她,一隻手攬著她的肩膀,一隻手順著她腰間,往上游走著,垂下頭,就要吻上來,李小暖忙抬手托著他的下巴,有些著急的說道:“你別動,聽我說。”
  
“嗯。”
  
程恪似是而非的答應著,手指遊動著往李小暖衣服裏探了進去,李小暖臉色紅漲著,也顧不得再羞澀,急急的說道:“今晚不行!”
  
“嗯?”
  
程恪遊動的手頓了頓,低頭看著李小暖,李小暖含糊著說道:
  “我從小極少生病,可若是生了病,就比旁人好得慢上許多,昨晚……還痛得很,不行……我實在受不住。”
  
程恪呆了呆,低頭看著滿臉羞澀難為的李小暖,手從她衣服裏慢慢退了出來,兩隻手攬著她,把她抱在懷裏,輕輕“嗯”了一聲,悶悶的說道:“我知道了,睡吧。”
  
李小暖暗暗舒了口氣,這樣順利,真是想不到。
  
李小暖小心翼翼的縮在程恪懷裏,一動不敢動,唯恐惹出點什麼意外來,身子僵硬著,直到聽到程恪綿長的呼吸聲,才緩緩呼了口氣,輕輕動著,放鬆著身子,慢慢翻了個身,沉沉睡去了。
  
程恪小心的睜開眼睛,看著放鬆著沉睡著的李小暖,輕輕往前挪了挪,從後面攬著她,下巴抵在李小暖發間,暗暗歎了口氣,鬱悶起來,她處處跟別人不一樣,慢慢來吧,她還太小,往後日子長著呢。
  
第二天寅末剛過,程恪輕輕搖醒了李小暖,“起來吧,今天要去宗廟祭告祖先,不能誤了時辰。”
  
李小暖打著呵欠,困難的爬起來,迷迷糊糊的連連點著頭,“嗯,起來了,我起來了。”
  
一邊說著,一邊下了床,打著呵欠往淨房進去了。
  
竹青等侍候著兩人洗漱完畢,換了大禮服,匆匆吃了兩口燕窩粥,出門坐了轎子,往宗廟過去了。
  
李小暖頂著滿頭重重的珠翠,穿著裏外好幾層,同樣沉重的大禮服,順著指引祭了祖,成了禮,已經差不多巳正時分了。
  
兩人上了轎子,重又回到清漣院換了家常衣服,吃了些東西,程恪接了內侍的通傳,匆匆進宮去了,李小暖帶著竹青、玉扣,坐著轎子去正院請安。

李小暖侍候著王妃吃了午飯,侍候著她睡下,王妃知道她一直在外頭候著,既然沒發話讓她回去歇著,她只好象昨天一樣在外頭候著。
  
竹青坐在小杌子上,一邊說著些閒話,一邊幫李小暖理著絲線,李小暖凝神聽著竹青的閒話,慢慢繡著那幅荷葉蓮花。
  
李小暖繡了半個蓮蕊,王妃午睡醒來,李小暖忙進去侍候著洗漱,奉了茶上來,王妃慢慢喝著茶,示意李小暖坐到榻沿上,和她長篇大論的說起閒話來。
  
“……你雖說小了點,到底是成了親的人,做媳婦和做姑娘,可是兩樣!我這個做婆婆的,也不是那一味苛刻的人,你只把心思用到小恪身上,夫為天,那就是你頭上的天!把他侍候好了,你也就好了……這子嗣上頭,上次聽說你吃著雲歡給的方子,還吃著呢?”
  
李小暖忙點子點頭,王妃“嗯”了一聲,接著說道:
  
“吃了這個方子,我這兒還有個秘方,你再接著吃,這子嗣是大事,咱們府裏,什麼都不缺,就是孩子少,你可得多生幾個!”
  
李小暖無奈的聽著教訓,這生孩子,也不是她一個人的事。
  
“……昨晚小恪念書,是丫頭們侍候著的?”
  
李小暖眼神微凜,還沒來得及說話,王妃接著說道:
  
“小恪是個挑剔的,我跟你說過,你那些丫頭,哪能做得好?往後,你還得多用心著才行,昨天你勸著他喝了半盅烏梅湯,飯也侍候得好,這是你用心處,唉,到底是小些,你只記著,萬事以小恪為主,先把他侍候好了,你再做別的事去!”
  
李小暖眼眶微微跳了跳,昨晚的事,就傳到王妃這裏了?她那院子,清漣院,到底是誰的院子?!
  
王妃絮絮叨叨的不停的交待著,李小暖微笑著,溫順的一一答應著,眼風瞄著榻幾上的杯子,取了來,示意小丫頭換了茶奉上去。
  
正說話間,春草稟報了,程恪掀起簾子,大步走了進來,王妃立即笑得眼睛成了一線,一迭連聲的要著茶水、點心、濕帕子……
  
李小暖急忙站起來,從丫頭手裏接過茶水、點心、帕子,一一奉到在恪面前,程恪側身在榻沿上坐了,一邊和王妃說著話,一邊仔細看著李小暖。
  
“皇上一早上召你,到這會兒才出宮?”
  
“不是,皇上也就跟我說了半刻鐘的話,讓我從後天起,兼理戶部,從宮裏出來,我先去尋了嚴丞相。”
  
“嚴丞相?你不和你父親商量,尋他做什麼?”
  
王妃嗔怪道,程恪喝著茶,有些不耐煩起來,李小暖瞄著程恪,又轉頭看著王妃,陪著笑解釋道:
  
“嚴丞相是從戶部尚書升做了右丞相的,在戶部前前後後浸淫了十幾年,戶部的事,他最熟悉不過。”
  
王妃仿佛沒聽到李小暖的話,眼睛不離程恪半分,顧自問著話,
  
“你在嚴丞相那裏,一直耽誤到現在?飯吃了沒有?”
  
程恪轉過頭,驚訝的盯著李小暖看了兩眼,回頭看著王妃,有些不耐煩的說道:“沒有,我去景王府了。”
  
程恪站了起來,伸展著手臂,懶洋洋的說道:“我累了,回去歇著去。”
  
王妃也跟著下了榻,心疼的拂著程恪的肩膀,
  
“趕緊回去吧,這一天,從早忙到晚,哪能不累的?!回去讓人侍候你洗一洗,冰可不能再用了,這都入過秋了,看著了涼!”
  
程恪悶悶的“哼”了一聲,李小暖微微低著頭,嘴角滲出絲笑意來。
  
王妃轉身吩咐著李小暖,
  
“你也趕緊回去吧,入了秋,那些涼的東西就別讓他再用了,讓人燉些百合秋梨什麼的,潤潤肺。”
  
李小暖恭謹的曲膝答應著,退了出去。
  
兩人出了正院,程恪頓住腳步,回頭看著李小暖,遲疑著問道:“你……身子好些沒有?坐轎子回去吧。”
  
“嗯,好些了。”
  
李小暖笑著點頭答應著,兩人上了轎,往清漣院回去了。
  
李小暖坐在亮轎中,看著外面的蒼翠明豔,心裏沉沉的陰都起來,清漣院,若是不能守好,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轉眼就到了王妃耳朵裏,也許,還要傳到不知道哪里去,這樣的事,她可容忍不得。
  
可是,要如何去做才好?她是新婦,斷沒有大動干戈的道理。
  
李小暖抬頭看著前面晃晃悠悠的紫竹亮轎,慢慢眯起了眼睛,他是她的天,這個天,也得用起來才是,至少清漣院,得是她的一方天地,不然在這樣的府裏,她如何立得住腳去?!
  
轎子在清漣院門口停下來,李小暖彎腰下了橋,看著滿眼笑意看向她的程恪,綻放出滿臉笑容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回門

程恪被她笑得瞬間心神恍惚起來,下意識的伸出兩隻手,一下子又恍過神來,急忙放下手,背到身後,輕輕咳著轉頭看著四周垂手侍立的丫頭婆子。
  
李小暖眉梢微微挑了挑,若有所思的盯著程恪看了片刻,嘴角滲出隱隱笑意。
  
兩人並肩緩步進了院子,李小暖殷勤的侍候著程恪去了外面的大衣服,看著小丫頭侍候著他進去淨房沐浴洗漱了,取了針線過來,靠到靠枕上,慢慢繡起了那幅荷葉荷花。
  
程恪沐浴出來,坐到榻上,李小暖接過小丫頭遞過來的帕子,慢慢給程恪絞著頭髮,程恪舒服的伸展著手臂,伸手拿過李小暖放到幾上的花繃,仔細看了看,笑著問道:
  
“你繡的?”
  
“嗯。,
  
李小暖直起身子,越過程恪肩膀,探頭看著他手裏的針線,笑意從眼中溢出來,滿臉笑容,程恪抖開白綾,比劃著看了看,轉過頭,看著李小暖問道:“做帕子?”
  
“不是。”
  
李小暖笑容更盛,垂著眼簾,拖長著聲音,慢吞吞的答道,程恪疑惑的看著她,帶著絲警覺追問道:“你笑什麼?”
  
“沒笑什麼,我能笑什麼?母親交待了,說你睡覺不安份,最好……那個,說你以前睡覺嘛,一直是戴著肚兜的……嗯,這是,給你做的……”
  
李小暖壓抑著臉上的笑意,聲音壓得低低的,拖著含糊的尾音,極認真的說著,說到最後,垂著頭,悶悶的笑了起來,越笑越厲害,直笑得站不住,頭抵在程恪背上,手裏的帕子也滑到了地上。
  
程恪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手裏捏著花繃,僵在了那裏,臉色紫漲著,瞪著樂不可支的李小暖,又慢慢轉過頭,看著手裏繡得精緻異常的幾支荷葉荷花,只覺得仿佛又一頭跌進了這荷葉荷花下的爛泥裏。
  
第二天,是李小暖回門的日子,一大早,孫嬤嬤看著人備好了回門禮,裝到了車上。李小暖跟著程恪到正院和王妃辭了行,出了二門,上了車,往古府行去。
  
到了古府,車子進了大門,程恪低頭看著正掀著簾子往外張望著的李小暖,低聲說道:
  
“中午,咱們早些出來,我帶你去德福樓吃飯去,德福樓的餶飿兒,也還過得去。”
  
李小暖轉過頭,眼睛亮了起來,急忙點了點頭,笑盈盈的答應著,“好!”
  
程恪微微有些失神的看著笑顏綻放的李小暖,只覺得心裏那股熱流又沖了上來,昨晚,他摟著她,她在他懷裏,也在他夢裏,她這身子,到底要幾天才能好?他這煎熬,唉,什麼時候才能解?
  
車子頓了頓,停了下來,李小暖直起身子,示意著程恪,程恪繃著臉跳下了車,古蕭長揖見著禮,弓著他進了正堂。
  
車子緩緩又往裏行去,到了二門內停了下來,竹青掀起簾子,扶著李小暖下了車子,古雲歡和嚴婉滿臉笑容的迎了上來,古雲歡緊走幾步,拉著李小暖的手,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她,嚴婉在離李小暖兩步處站住,恭謹的曲膝行著禮。
  
古雲歡拉著李小暖,一邊往裏走著,一邊俯在李小暖耳邊,低低擔憂的問道:“小暖,他對你……好不好?”
  
“嗯,很好,二姐姐別擔心,都好。”
  
李小暖笑盈盈的點頭答道,古雲歡歪著頭看著李小暖,見她神情安寧,眼底隱隱透出笑意來,長長舒了口氣,抬手拍了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我可擔心了好幾天了。”
  
李小暖笑盈盈的看著她,伸手挽著她的胳膊,回過身,招手叫著嚴婉,三人並肩說笑著往春渚院進去了。
  
周夫人站在正屋門前迎著李小暖,李小暖忙上前曲膝見了禮,和古雲歡一左一右扶著她進了東廂,嚴婉接過小丫頭託盤裏的茶,一一奉了上來,又指揮著丫頭婆子,擺了滿桌的點心,笑著讓著李小暖。
  
李小暖看著嚴婉忙完了,讓著她坐到榻沿上,幾個人陪著周夫人說了一會兒閒話,周夫人看著李小暖,指著嚴婉笑著說道:
  
“從昨晚上起,蕭兒媳婦就惦著要和你說說話呢,好了,你們也別在這裏陪我這上了年紀的人說悶話兒了,去吧去吧,去園子裏逛逛,去蕭兒媳婦院子裏自在著說話兒也行,去吧去吧。”

三個人笑著站起來,告了退,出了春渚院,李小暖轉頭看著嚴婉,笑著說道:“我想去給老祖宗上柱香。”
  
“我也正想去呢,咱們一塊兒去。”
  
古雲歡急忙接過話頭說道,嚴婉笑著應承著,吩咐丫頭婆子準備物什,一行三人往明遠堂過去了。
  
李小暖和古雲歡上了香,轉出靈堂,站在院子裏四下打量著,古雲歡有些傷感的低聲說道:
  
“你看看,這明遠堂,不過空了三兩天,就讓人覺得淒清起來。”
  
嚴婉忙轉著身,四下看著,笑著說道:
  
“哪里淒清?思賢每天都過來拜祭老祖宗,我也隔天過來查看著,這院子裏的丫頭婆子哪敢不經心著的,二姐姐看著哪里不好?”
  
李小暖笑了起來,伸手拉過嚴婉,笑著說道:“你理她呢,她就是喜歡悲風傷月的,往常在家時,落片葉子都能傷感上半天!”
  
古雲歡也跟著笑了起來,轉頭看著嚴婉,笑著說道:  “我不過隨口說說,往常這院子裏,有老祖宗在,多少熱鬧,如今,也就剩下那幾柱清香了。”
  
李小暖輕輕推了推她,笑著說道:“你看看你,今天這樣的好日子,怎麼淨說讓人傷感的話?”
  
古雲歡輕輕歎了口氣,堆著笑容連連點著頭,“是我的不是。”
  
頓了頓,古雲歡看著李小暖,聲音微微低下來接著說道:“要不,咱們去後頭煙樹軒看看去?煙樹軒空了有多半年了,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好好的呢。”
  
嚴婉忙笑著接過了話頭,
  
“思賢每天祭了老祖宗,都要轉到煙樹軒看看去,我也跟著去過一兩回,滿府裏,就數那一處景色最好,思賢說,那裏原是小暖妹妹的院子,真真是好看。”
  
李小暖微微蹙著眉頭,看了眼古雲歡,轉頭看著嚴婉,笑著說道:“煙樹軒的房子都隱在花叢中,原先住在那裏的時候,就覺得那個院子裏陰氣太過了些,後來老祖宗生病,我就搬了出來,再沒回去住過,那個地方,還是該造個軒敞些的高閣,大氣敞亮,也沒有陰氣,夏天的時候開著窗戶,就可以乘風涼,冬天裏在閣子裏賞梅,更好!”
  
古雲歡微微擰著眉頭,若有所思的看著李小暖,呆了片刻,也笑著點頭附和著,
  
“這主意好,正和我想的一樣!”
  
嚴婉笑盈盈的連連點著頭,
  
“這倒是個好主意,也容易,回頭我就讓人拆了煙樹軒,建座二層的暖閣來,讓人趕趕工,說不定今年冬天裏,就能請兩位姑奶奶到暖閣裏賞梅呢。”
  
三人說笑著轉出明遠堂,往嚴婉居住的院落走去。
  
午正時分,程恪讓人捎了話進來,李小暖到春渚院辭了周夫人,古雲歡和嚴婉把李小暖送到二門,扶著她上了車,看著車子轉個彎看不到了,才轉身回去了。
  
程恪在大門裏上了車,車子出了古府,往德福樓駛去。
  
李小暖轉頭看著程恪,低聲說道:“嗯,有件事。”
  
“什麼事?你說就是。”
  
程恪往前挪了挪、伸手攬在李小暖腰間,溫和的說道,李小暖垂著眼簾,看著程恪從背後撫到她腰間的手,手看著勻稱有力,白暫而細緻,手指細長,大姆指上戴著只羊脂白玉板指,正慢慢撚著她腰間的絲絛。
  
“嗯,你要說什麼事?”
  
程恪頭俯到李小暖耳邊,溫存的低聲問道,李小暖忙從程恪手上移開目光,轉頭看著他,笑著說道:
  
“也不是什麼大事,老祖宗臨走前,把她嫁妝裏的四十七間鋪子給了我,我想著,這雖是老祖宗疼我的一片心,可總……不大好,就在出嫁前一天,把這些鋪子交給了嚴氏,剛剛嚴氏又把鋪子給了我,說是,嚴丞相的意思。”
  
說到最後,李小暖聲音放慢著低了下來,程恪眉頭挑了起來,看著李小暖低聲問道:
  
“這些鋪子,原是你管著的,一個有多少收益?”
  
“嗯,這兩年都是我管著的,前年和去年,每年差不多有四十萬兩銀子的收益。”
  
李小暖輕聲說道,程恪微微怔了怔,輕輕吸了口氣,思量了片刻,低頭看著李小暖,慢吞吞的問道:“李老夫人,有心事?”
  
“嗯。”
  
李小暖低低的答應道,程恪擰著眉頭,凝神思量了半晌,手下輕輕用力,攬了攬李小暖,俯到她耳邊,溫和的說道:“嗯,我知道了,有我呢,銀子你留著用吧。”
  
李小暖轉頭看著程恪,笑了起來,“我哪里用得了這麼多銀子,你……”
  
程恪低頭看著李小暖,抬手按在她嘴上,笑吟吟的說道:“用不了,就堆到你庫房裏去,這是你的嫁妝,誰都不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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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6-30 04:48 P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2-7-7 11:41 AM 編輯

第一百六十七章 逛街

程恪頓了頓,想了想,看著李小暖低聲問道:「孫嬤嬤,是李老夫人給你的人?」
  
「嗯,嬤嬤從小就疼我,對我極好。」
  
「那就好,回頭你讓她把這些鋪子理個單子出來給我,我讓人添到你嫁妝單子裏去。」
  
程恪聲音輕快的說道,李小暖抬頭看著他,笑盈盈的點了點頭。
  
兩人又低低的說了幾句話,車子已經停在了德福樓後院的一個小院落裏,洛川掀起簾子,程恪跳下車,回身扶著李小暖下了車,竹青和玉扣緊跟著,一起進了小院的雅間裏。
  
李小暖站在雅間窗戶前,帶著絲好奇和興奮,往外張望著,程恪背著手踱到她身後,越過李小暖的頭頂看著窗外,笑著說道:「這麼小個院子,有什麼好看的。」
  
李小暖也不答話,只笑盈盈的四下張望著,程恪跟著她,從一個窗戶看到另一個窗戶,轉了一圈,看了個遍,才坐到落地窗前的搖椅上。
  
李小暖舒服的躺在搖椅上,腳下微微用些點力,輕輕晃著,程恪躺到她旁邊的搖椅上,兩人沉默著晃了片刻,程恪轉頭看著李小暖,聲音低低的說道:
  
「這間德福樓,是我和小景七年前開的。」
  
李小暖驚訝的轉頭看著程恪,「你們兩個開的?為了掙零用錢?」
  
程恪笑著點了點頭,「這個院子,是我和小景留著自己用的,從沒接待過外人。」
  
李小暖轉著頭,又四下打量了一遍,笑著點了點頭,「怪不得佈置成這樣,這德福樓,我從來沒聽麗園的掌櫃提起過,生意好不好?」
  
程恪臉上閃過絲尷尬,輕輕咳了幾聲.攤著手說道:
  
「好什麼!頭兩年,就沒掙到過銀子,後來父親從南方尋了個掌櫃過來,我和小景又一直到這裏來,總算漸漸有了些起色,這兩年,一年也就三五千兩銀子!」
  
程恪頓了頓,歎了口氣心接著說道:
  
「我倒沒什麼,就是小景,一直缺銀子用,沒大婚分府前,按例,一年也就幾千兩銀子的用度,哪裡夠他用的?他又不肯總讓姑母貼補著,才和我商量著,開了這間鋪子,還開了家南北貨行,生意也不大好。」
  
李小暖凝神仔細聽著,程恪轉頭看著她,頓了頓,歎了口氣,接著說道:「後來分了府,有了俸祿,皇上又賞了幾處莊子,都是上上等的好莊子,按理說……」
  
程恪話語含糊起來,「後來事情多,花錢的地方倒更多了。」
  
李小暖歪著頭,盯著他看了半晌,垂下眼簾,慢吞吞的說道:「這做生意,門道極多,也講究個天份,麗園的陳掌櫃,做酒肆就極好,你這個掌櫃,只怕還是沒找對人,這德福樓,位置極好,地方又大,按理說,該比麗園更掙錢才是。」
  
「麗園,一年能有多少收益?」
  
程恪遲疑著問道,李小暖笑盈盈的看著他說道:「麗園也就五畝多地,小了些,去年一年掙了兩萬兩千兩。」
  
程恪呆了呆,苦笑起來,攤著手說道:「這德福樓,足足有二十多畝地,後頭還有個極小的湖,唉,這個!」
  
李小暖瞇著眼睛,笑盈盈的看著程恪,往後靠在搖椅上,慢慢晃著,不再說話。
  
程恪呆了一會兒,也往後靠過去,晃了一會兒,轉頭看著李小暖,低聲說道:「嚴丞相的履歷……你從哪裡聽說的?」
  
「邸抄上都有。」
  
李小暖也不看程恪,只笑著說道:
  
「從前在上裏鎮住著的時候,也沒什麼好書看,正好書房裏收著很多邸抄,倒也有些意思,老祖宗那裏也有邸抄,就一直看下來了,邸抄上,就這些東西。」
  
程恪滿眼意外的看著李小暖,呆了片刻,眼睛裏透出笑意來,「嗯,往後,我讓遠山送份邸抄給你看。」
  
李小暖笑著點了點頭,洛川在門口稟報了,外面已經送了菜品進來,竹青和玉扣急忙接進來,一一擺到了桌子上,程恪站起來,伸手拉了李小暖起來,兩人坐到桌前,李小暖仔細看著擺了滿桌的菜品,程恪指著碟子裏用竹籤串著的餶飿兒,笑著說道:

「這是鵪鶉餡的,你嘗嘗好不好。」
  
李小暖眼底閃過絲驚訝,掂起竹籤,慢慢咬著吃了兩口,笑著稱讚起來,程恪喜笑顏開,也掂起根竹籤,和李小暖一起,吃起來了餶飿兒。
  
兩人安安閒閑的吃了飯,又晃到小小的院子裏,坐到盛開著的淩霄花架下,慢慢說著話,喝了半天茶,日頭已經漸漸西落,李小暖端著杯子,看著燦爛的夕霞,又轉頭看著四周,依依不捨著,磨蹭著不肯提回去的事,程恪放下杯子,笑著說道:
  
「我帶你去越秀齋看看去,前兒越秀齋掌櫃捎信說,新收些孤本書,咱們過去看看去。」
  
李小暖連連點著頭,站起身來,突然頓住身形,轉身看著程恪,遲疑著說道:「要是回去得太晚了……是不是……總不大好。」
  
「有什麼不好的?你跟我一塊兒,自然都是好的,你放心,有我呢。」
  
程恪一邊說著,一邊拉著李小暖,兩人在院門內上了車,往越秀齋去了。
  
越秀齋掌櫃恭敬的迎了兩人進到後園花廳,棒著託盤,親自搬了幾趟,送了幾盤新式樣的頭面首飾和十來本孤本善本書進來,小心翼翼的放到桌子上,就退到花廳門外侍候著去了,李小暖翻看著幾本書,想了想轉頭看著程恪問道:
  
「越秀齋只做這些珍本古籍生意,若是新書,在哪裡賣?」
  
「噢!在書肆裏和越秀齋隔著兩間鋪子,就是京城最大的書肆,你若想看新書,讓他們送過來就是。」
  
程恪輕輕攬著李小暖從她背後伸出手去,撥著託盤裏的頭面首飾,笑著說道,李小暖點了點頭,
  
「我是想看看最近有什麼新書看每年出的新書多不多?」
  
「不多,要刻一本書,可不容易,我讓他們把今年的新書都送過來?」
  
李小暖急忙點著頭,程恪叫了洛川進來吩咐了,洛川答應著退了出去。
  
不大會兒,書肆的掌櫃就帶著幾個夥計,棒著幾十本書送了過來,到了花廳門口,洛川止住掌櫃和夥計將書一疊疊遞了進去竹青接過,一一堆到了桌子上。
  
李小暖拿起書,一本本翻看著程恪緊挨著她站著,看著她手裏的書。李小暖將想看的書堆到手邊,不要的書放到另一邊,在一堆詩詞、經義和遊記中,翻打本話本來,程恪忙伸手了取了過去,輕輕咳了兩聲,低聲說道:「這個……」
  
「這個怎麼了?」
  
李小暖回身從程恪手裏抽回話本,笑著問道程恪遲疑著,正要說話,李小暖一邊翻看著,一邊笑著說道:
  
「這有什麼,不過就是些市井間流傳的志怪傳奇故事罷了,雖說言語上粗俗了些,可是活潑潑的,倒更有人氣。」
  
程恪笑了起來,「你……唉,你既然喜歡看這個,我書房裏就有不少,晚上回去讓南海尋出來給你看。」
  
程恪頓了頓,低低的笑了起來,微微低下頭,俯到李小暖耳邊說道:
  
「還有……更好的東西,你若喜歡,回頭我都取來給你看,咱們兩個一起看。」
  
李小暖轉過頭,斜睇著程恪看了片刻,也不理會他話裏的曖昧,自顧挑著書。
  
李小暖挑好書,程恪又挑了支步搖,一對耳飾,命人包了,扶著李小暖出了花廳,上了車。
  
車子駛出越秀齋,李小暖往車窗旁挪了挪,掀著簾子一角,好奇的往外張望著,程恪頭枕在手上,歪在靠枕上,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笑著問道:「進了京城,就沒出來逛過?」
  
「嗯。」
  
李小暖心不在焉的答應著,
  
「今天晚了,趕明我再帶你出來玩,咱們坐著船,到流晶河上逛去,最好是早上,河兩邊燈光點點,星光燈光,映在河裏,才真正好看。」
  
李小暖轉過頭,眼睛亮亮的看著程恪,認真的說道:「你說話要算數的!」
  
「你放心!過一陣子,等我忙好戶部的事,咱們去城外莊子裏住幾天,我帶你打獵去!」
  
李小暖眉開眼笑的點頭答應著,程恪被李小暖笑得移不開眼睛。
  
兩人在二門裏下了車,上了紫竹小橋,進了正院。
  
兩人請了安,王妃拉著程恪和李小暖,細細的問著回門的事,「周夫人好不好,蕭兒和蕭兒媳婦好不好,蕭兒媳婦有動靜了沒有?」
  
程恪不耐煩起來,站起身,懶懶的說道:「我累了!」
  
王妃急忙打發了兩人回去。
  
兩人出了院子,坐上橋子回到清漣院,李小暖和程恪一起沿著抄手遊廊緩步往裏走去。
  
李小暖歪著頭看著程恪,程恪低頭看住她,奇怪起來,
  
「你這麼看著我,有什麼事?」
  
「你跟母親說不了幾句話,就不耐煩。」
  
李小暖低聲說道,程恪悶悶的「哼」了一聲,有些生氣的說道:「她恨不得我還只有三歲,能抱在懷裏才好!」
  
李小暖挑著眉梢,「撲嗤」一聲笑出了聲,低著頭,掩著嘴笑得說不出話來。程恪看著又笑得不能自抑的李小暖,鬱悶得不知如何是好。



第一百六十八章 內院

兩人沐浴洗漱後,吃了飯,李小暖坐在榻上,一本本翻看著新買的書,程恪歪在靠枕上,手裏拿著封書信,眼睛卻只盯著李小暖,移不開半分。
  
李小暖一本本翻著書,將書分成了兩堆,擰著眉頭,在兩堆書之間來回看了幾趟,轉過身,往程恪身邊挪了挪,頓了頓,又往前挪了挪,俯下身子靠近程恪,低聲說道:
  
「我原先在家時,看這些話本啊什麼的……」
  
李小暖頓了頓,把聲音又放低了些,接著說道:「都得瞞著夫人和老祖宗,你們府上,咳,那個,咱們府上,是不是……也不好……」
  
程恪笑了起來,湊到李小暖耳邊,學著她的樣子耳語道:「咱們在咱們院子裏,你想看什麼不行的?只別拿到母親跟前就是了。」
  
李小暖輕輕的噢了一聲,回過身,依依不捨地看著榻几上的兩堆書,歎了口氣,轉頭看著程恪,聲音低落地說道:「那些書,那一堆,你讓人拿到清澗院去吧。」
  
程恪微微一怔,伸手撫著李小暖的臉頰,低聲問道:「怎麼啦?」
  
李小暖撥開他的手,悶悶地說道:「沒什麼,讓人知道,總歸不好。」
  
程恪眉頭漸漸擰了起來,直起身子,伸手拉過李小暖,俯到她耳邊,低聲問道:「這院子裏的人,你不放心?」
  
李小暖皺著眉頭,低聲說道:「看爺這話說的,這院子裏的人,我認都不認得呢,有什麼放心不放心的?」
  
程恪臉色陰沉下來,低頭看著李小暖,沉默了片刻,低聲說道:「是我疏忽了,這院子裏的丫頭婆子,只怕還不知道誰才是主子!」
  
李小暖歪著頭看著他,一言不發。程恪起身下了榻,揚聲叫了人,轉頭看著李小暖說道:「你放心,有我呢。」
  
外面當值的小丫頭進來,曲膝行了禮。程恪陰著臉吩咐道:「去,把這院子裏所有的丫頭婆子都給爺叫過來。爺有話要說!」
  
小丫頭曲膝答應著,急步退了出去。程恪轉過頭,看著李小暖商量道:「這院子,就讓孫嬤嬤統總管著吧。」
  
李小暖微笑著點了點頭,看著程恪轉身出了門,閑閑地往後靠到了靠枕上,拿了本話本過來,慢慢翻看了起來。
  
院子裏擠擠挨挨地站滿了垂手侍立著的丫頭婆子。程恪陰沉著臉,背著手站在簷廊下,目光冷冷地掃過眾人,聲音淡淡地說道:「爺只說三件。一,青澗院的規矩,也是清漣院的規矩。敢嚼舌根子,哪怕一個字,拔了舌頭發到南邊做苦力去!」
  
程恪頓了頓,目光慢慢掃著滿院丫頭婆子,停在了站在左邊臺階下的林嬤嬤身上,淡淡地接著說道:「二,從現在起,這院子,由孫嬤嬤統總管著。」
  
程恪抬手指著孫嬤嬤,厲聲吩咐道:「爺把這院子交給你。這院子,這人,全憑你處置!若錯了半分,你也別怪爺翻臉不認人!」
  
孫嬤嬤恭謹的曲膝答應著,程恪轉過頭,接著說道:「三,爺和少夫人,夫妻一體。爺就是夫人,夫人,就是爺!」程恪說完,冷冷地「哼」了一聲,點了點孫嬤嬤,轉身進了屋。
  
李小暖歪在榻上,正凝神聽著外面的動靜。見程恪進來,手指抵在唇上示意著他。程恪笑著緊挨著李小暖坐到榻上,一邊就著她的手看著她手裏的書,一邊聽著外面的動靜。
  
孫嬤嬤緩步走到臺階正中,聲音溫和地說道:「爺既交待了,我少不得要擔待起來。」
  
孫嬤嬤頓了頓,掃了眼站在臺階右邊、臉色青灰的林嬤嬤,接著說道:「俗話說,無規矩不成方圓。今兒我也不多說,就只三條,一,在這院裏當差的,人前背後,都不得嚼舌頭根子傳閒話,若違了規矩,爺剛已經有話在先;二,該你到的地方,你去,不該到的地方,半步也不准踏入!這正屋,除了竹青、玉扣這幾個貼身侍候的大丫頭,其他的,不經召喚,任誰也不准踏進半步!外院當值的,不經傳喚,不能進內院。內院當值的,沒得了許可,也不准隨意到外院去!」

孫嬤嬤語氣漸漸嚴厲了起來,「三,內言不出,外言不入,是處常之法。這清漣院裏,不准嚼舌頭根子傳閒話,出了院子,更是半個字也不准胡說!」
  
林嬤嬤臉色青灰著,猛然抬起頭,看著孫嬤嬤,張了張嘴,孫嬤嬤停了話頭,轉過頭,居高臨下的直直的盯著她,林嬤嬤遲疑著,到底沒敢說什麼話,只在喉嚨裏低低的「哼」了一聲,垂下了頭,孫嬤嬤盯著她又看了片刻,才轉頭看著眾人,接著說道:「大傢伙都盡心當差,爺和個少夫人自然有賞,散了吧。」
  
眾人小心翼翼著,悄無聲息的散開退了下去,孫嬤嬤站在廊簷下,轉頭看著屋裏透出的橘黃溫暖的燈光,臉上滿是笑意。
  
李小暖凝神聽完了孫嬤嬤的訓話,暗暗舒了口氣,低著頭,繼續看起書來,程恪伸出手,從後面攬著她,低聲說道:「我正想和你商量件事。」
  
李小暖一邊看著書,一邊點著頭,示意他接著說,程恪將頭輕輕抵在李小暖頭頂上,接著說道:
  
「青澗院和清漣院隔得太遠,來來往往的不方便,我想把前面兩進院子改成書房,把青澗院裏的東西搬過去,往後就在這院子看書辦事,青澗院留著待客用,你看呢?」
  
李小暖微微呆了呆,垂著眼簾思量了片刻,笑著說道:「爺若不嫌不方便,我自然也覺得好。」
  
「嗯,那好,明天你吩咐孫嬤嬤,讓她帶人把外面兩進院子收拾出來,你幫我看著佈置陳設,不用問我,你覺得好就是好。」
  
李小暖轉頭看著程恪正要說話,程格伸手劃著她的臉頰,接著說道:「我去和母親說,往後你侍候好午飯,就回來幫我看著收拾院子,院子收拾好了,再把我那些書理一理,我的書多,只怕要理上個半年一年的,這事,除了你,旁人可做不好。」
  
李小暖瞄著程恪,笑意盈盤的點了點頭。
  
兩人又低低的說了一會兒閒話,就起身重又洗漱了,進去安歇了。
  
玉扣帶著人放下簾幔,熄了燈,關上門退了出去。
  
程恪往前挪了挪,緊挨著李小暖,伸手撫著她的小腹處,俯下頭貼到她耳邊,噴著熱氣,低聲問道:「你……好些了沒?還痛不痛?」
  
「嗯。」
  
李小暖似是而非的應承著,程恪微微抬起頭,探頭看著閉著眼睛的李小暖,想了想,試探著往她臉頰上吻了下去。
  
李小暖輕輕動了動,卻沒象前兩天那樣推開他,程恪大喜,悶聲笑著,俯身壓了過來,嘴唇灼熱著,一路吻到了李小暖唇上,一隻手探進李小暖衣服裏,往胸前滑了過去。
  
李小暖閉著眼睛,努力放鬆著自己,回應著程恪,舌尖遲疑著探了過去,兩隻手小心的圈到了程恪脖頸間。
  
程恪大喜過望,手指從李小暖胸前豐盈處溫柔的滑下來,輕輕褪著李小暖和自己身上的衣服。
  
李小暖被程恪身上的滾熱沾染著,漸漸放鬆著神思,兩隻手圈著他,手指下意識的在他後背劃過。
  
程恪俯到李小暖身上,緩緩的、溫柔的往裏探了進去,直探進了最深處,慢慢動了起來,李小暖緊張著,努力放鬆著自己,讓自己跟著他的節奏,程恪神思漸漸迷亂起來,他身下,他懷裏,是這人間的最溫柔至樂所在,除了懷裏的人兒,世間萬物都是虛無,他已經無法分瓣身在何處,人在何處……
  
李小暖手腳酸軟的輕輕推著身心放鬆著、壓在她身上的程恪,她和他,都是一身的汗,粘粘的讓人難受,他也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唉,你壓著我了……」
  
李小暖聲音含糊著,軟得讓程恪心癢,程恪輕輕笑著,翻了個身,仰面躺著,抱著李小暖翻到自己身上,懶懶的說道:「來,讓你壓著我。」
  
李小暖推著他直起身子,「你鬆開我要去沐浴 一身的汗難受死了。」
  
程恪「嗯」了一聲,摟著她只不鬆手,又躺了片刻,才坐起來,一隻手摟著李小暖,一隻手摸索著找了衣服過來,笨手笨腳的給她胡亂穿上,李小暖攏著衣服,跳下榻,奔去了淨房。
  
程恪掀著簾子,看著李小暖進了淨房,才笑著下了床,披了件衣服,也進了淨房。
  
李小暖進到屋裏時,程恪已經側著身子躺到床上了。李小暖輕手輕腳的上了床,程恪閉著眼睛,伸手攬過她,頭抵在她發間,低聲說道:
  
「過來,我摟著你,咱們一起睡。」
  
李小暖往程恪懷裏挪了挪,把自己放舒服了,打了個呵欠,這樣的歡愛,最累人不過。
  
程恪攬在她腰間的手動了動,往衣服裏探了些,停下來,又往裏探進去些,李小暖忙伸手拍著程恪的手,「唉,你又要做什麼?!」
  
「嗯。」
  
程恪微抬起頭,輕輕咬著李小暖的耳垂,低低的笑了起來,
  
「咱們……再來一次,剛才,美妙極了,再來一次,就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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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6-30 04:56 PM

第一百六十九章 努力

兩人直折騰了半夜,才疲憊不堪的睡著了。
  
第二天黎明,程恪睜開眼睛,低頭看著蜷在他懷裏沉睡著的李小暖,滿足的歎了口氣,這床第間的事,竟美妙至此!
  
程恪一隻手支著頭,一隻手慢慢理著李小暖的發絲,過了小半個時辰,才依依不捨的坐起來,輕手輕腳的越過李小暖,下了床。
  
竹葉帶著小丫頭侍候著程恪洗漱乾淨,換了身銀白緙絲長衫,程恪坐到西廂榻上,慢慢吃了飯,叫了竹葉過來吩咐道:
  
“少夫人……累了,讓她好好歇一歇,任誰也不能擾了她,去叫林嬤嬤過來。”
  
竹葉恭敬的答應著,退出去叫人了。
  
片刻功夫,竹葉引著林嬤嬤到了正屋門口,程恪已經出了屋,背著手站在正屋簷廊下,看著林嬤嬤吩咐道:
  
“你去和王妃稟報一聲,就說我說的,少夫人昨晚著了涼,有些不自在,告一天假,跟王妃稟報好了,你再去趟太醫院,請黃太醫過來一趟,給少夫人診診脈。”
  
林嬤嬤恭謹的答應著,程恪轉頭看著竹葉吩咐道:“好生侍候著。”
  
說完,轉身大步出了院子,出了王府,往戶部去了。
  
李小暖睜開眼睛時,已經是日上三杆,蟬翼聽到動靜,掀起簾子,見李小暖一臉倉惶的急急爬了起來,忙笑著稟報道:
  
“少夫人別急,是爺吩咐不讓叫醒您的,爺已經讓人去王妃那裏給您告了病,還讓人請了太醫過來,剛王妃遣春草姑娘過來看過一趟了,吩咐讓您好好歇一天。”
  
李小暖呆了呆,輕輕鬆了口氣,竹葉棒著衣服過來,曲了曲膝,滿臉笑容的說道:
  
“爺說了,少夫人累了,讓我們好生侍候著,剛太醫也來過了,
  
孫嬤嬤怕擾了您,沒敢讓太醫進來診脈,只和太醫細細說了少夫人哪兒就好,讓太醫留下方子,已經打發走了。
  
李小暖臉色紅漲起來,他居然明說她是累著了!李小暖往後倒到床上,拉過夾被蓋到頭上,揮著手說道:“讓我再睡一會兒。”
  
蟬翼轉頭看著竹葉,竹葉笑著示意蟬翼放下簾子,兩人輕手輕腳的出了屋。
  
李小暖直睡到過午,才磨蹭著起來,重又沐浴洗漱了,換了件素白綾短衫,一條鵝黃底滿繡折枝花卉的綰紗百褶裙,吃了飯,讓人在正屋簷廊下放了把椅子,閑閑的坐到椅子上看起書來。
  
程恪直到夜暮濃重,才回到清漣院,李小暖接出正屋,程恪頓住腳步,低頭仔細看著李小暖,伸手攬了她,低聲問道:“歇好了沒有?”
  
李小暖臉上飛著紅暈,轉著頭,也不答話,程恪笑了起來,攬著她進了屋。
  
兩人吃了飯,程恪看著李小暖,笑著說道:心剛
  
“再過半個多月,就是重陽節了,你今年也得跟著入宮朝賀去,姑母說,本想這幾天就召你進去說話,一來要準備宮裏重陽慶典,她也忙著,二來,你剛歸家,也不急。”
  
程恪頓了頓,伸手拉過李小暖的手,輕輕捏著她的手指,接著說道:
  
“重陽節禮,我都準備好了,就是……姑母最喜歡連家的針線,你若不累,就隨意繡點什麼給她送過去,她必定高興的。”
  
李小暖忙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這倒容易,不知道姑母喜歡什麼?花鳥?山水?”
  
程恪怔了下,想了一會兒,攤著手說道:
  
“這我還真是沒留意過,不過,姑母最擅分茶,皇上說,姑母的分茶技藝,也就只比唯心大師略差一點而已。”
  
李小暖驚訝的看著程恪,“皇上?和大師?”
  
“嗯。”
  
程恪吱唔著躲閃起來,李小暖忙笑著轉了話題,
  
“那我就繡幅山高月小送給姑母,就是時候上緊了些,不能繡大幅,只能繡幅小插屏了。”
  
“小插屏就好!要我說,就是繡塊帕子也成。”
  
李小暖失笑起來,輕輕搖著頭,低低的歎息著,“你以為我是你啊!”
  
“你說什麼?”
  
“沒什麼,就是繡件小插屏,時候也緊,我這就讓人取針線過來,就用綃紗做底,繡出來通透,意境更好,今晚就得開始繡了。”
  
李小暖轉頭看著程恪,笑盈盈的說著,揚聲叫了竹葉進來,吩咐了下去。

程恪遲疑著,伸手攬過李小暖,低聲說道:“你別太累著了,要不就別繡了。”
  
李小暖轉過頭,哭笑不得的看著程恪,沒有答話。
  
第二天是十五,李小暖早早起來,玉扣給她綰了頭髮,插了支碧玉大花開富貴簪,取了件大紅短衫,一條靛青綃紗八幅裙換了,李小暖對著銅鏡,仔細看了看,才出了淨房,程恪已經坐到了廂房榻上,等著李小暖吃早飯了。
  
見李小暖進來,程恪上下打量著她,微微皺了皺眉頭,
  
“雖說好看,到底太老氣了些。”
  
李小暖低頭看了看裙子,笑著說道:
  
“等會兒要去給祖母請安,我想著老人家嘛,總歸喜歡看人穿得莊重些,特意挑了這條裙子。”
  
程恪低低的“哼”了一聲,看著李小暖,悶聲悶氣的說道:
  
“你生得太好,她必定不喜,你也別多理會。”
  
程恪頓了頓,接著說道:
  
“她極少見人,就是我,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她幾面,你去請安,不過在院子裏磕個頭就回來了,往後,也不必理會她喜歡不喜歡的。”
  
李小暖滿臉意外的看著程恪,見他掂起了筷子,也垂下眼簾,跟著掂起筷子,慢慢吃起早飯來。
  
李小暖坐了車,趕到正院,侍候著王妃上了車,一起匆匆往後園深處的瑞紫堂行去。
  
果如程恪所說,李小暖陪著王妃,在瑞紫堂院子裏磕了頭,就被婆子打發出來了。
  
李小暖侍候著王妃回到正院,許氏迎了出來,和李小暖一起侍候著王妃換了衣服,奉了茶,許氏垂手侍立在榻前,王妃示意李小暖坐到榻沿上,細細問起前天回門的事來。
  
李小暖極有興致的陪著她,細細說著古家,說著周夫人,說著古雲歡,說著古蕭和新婦嚴氏,兩個人一路家長里短的八卦著,王妃眉眼舒展著滿臉愉悅,對著李小暖,越說越遠,直說到了鎮甯侯府的後花園。
  
李小暖認真的聽著、驚訝著、笑著,許氏偷眼看著李小暖,心裏慢慢思量起來。
  
李小暖細聲細氣的和王妃說著程恪打算把清漣院前兩進院子佈置成書房的事,為難的和王妃討著主意,這書房要如何佈置,如何陳設才好?
  
王妃興致盎然,命人取了清漣院的圖紙來,鋪在榻上,和李小暖細細的商量著,這一處要如何佈置,小恪才最稱心,那一處要放什麼東西,小恪才會喜歡……
  
一上午,眨眼就過去了,王妃心情愉悅異常的吃了飯,急忙打發著李小暖,
  
“你趕緊回去吧,頭進院子,照著咱們商量的,讓人先佈置起來,晚上不用過來請安了,小恪如今領了差使,可是辛苦,讓廚房多用心侍候著,有什麼事,只管過來和我商量,趕緊回去吧,回去吃了飯,也抽空歇一歇,你年紀還小,不知道這保養的事,可不能輕心,好了好了,趕緊回去吧。”
  
李小暖笑眯眯的曲膝告了退,出了院門,坐了轎子回去了。
  
王妃看著李小暖出了門,滿意的歎了口氣,轉頭看著許氏和裘嬤嬤,笑著說道:
  
“我原說恪兒媳婦年紀太小,只怕不懂事,沒想到,倒是個肯用心極懂事的,你看看,這孩子,如今多少知道用心!”
  
許氏忙陪著滿臉笑容奉承道:“可不是,世子爺的事,件件都放到心上,倒比王妃還細心些呢!”
  
裘嬤嬤掃了許氏一眼,笑著接過子話頭,
  
“有王妃調教著,哪有個不好的?!少夫人這樣用心,王妃也能少操些心!”
  
裘嬤嬤頓了頓,不等許氏接話,忙接著說道:“就是……”
  
裘嬤嬤遲疑著看著王妃,仿佛有些為難的說道:
  
“清漣院裏,除了少夫人陪嫁過來的丫頭婆子,其餘的,都是新選進去的,以往都沒侍候過世子爺,這裏裏外外的事,都得少夫人一個人操心著,少夫人身子又單弱,老奴真是心疼少夫人呢。”
  
許氏轉頭看了眼裘嬤嬤,抿著嘴,垂下眼簾,沒再接話,王妃擰起了眉頭,輕輕歎了口氣,
  
“你說倒是正理,小恪這兩年,就沒用過一個半個丫頭婆子,這立時就能用得上的人,到哪里挑去?唉!這孩子,就是彆扭!”
  
“王妃怎麼忘了,梨蕊姑娘還在倚紅閣閑住著呢!”
  
裘嬤嬤笑容滿面的提醒道,
  
“梨蕊姑娘侍候世子爺的時候最長,連世子爺都說過,就數梨蕊姑娘侍候得最好!倒不如把梨蕊姑娘交給少夫人,可是個極好的幫手呢!”
  
許氏小心的看著連連點著頭的王妃,笑著說道:
  
“我記得梨蕊姑娘和世子爺同年,今年二十一了吧?!”
  
王妃微微皺起了眉頭,想了想,轉頭看著兩人,歎了口氣,
  
“梨蕊是個真正好的,侍候小恪這麼些年,盡心盡力,往年小恪還沒成親,有些事,也只好拖著,如今,就讓她過去清漣院,侍候小恪和恪兒媳婦去,明天我跟恪兒媳婦說,就給她個名份吧。”



第一百七十章 賢

第二天一早,李小暖送走了程恪,吩咐竹青取了針線,繡花樣子,往正院請安去了。
  
進了正院,許氏遠遠看到李小暖進了垂花門,忙陪著滿臉笑容,恭恭敬敬的迎了出來,笑著曲膝稟報道:
  
“少夫人來得真是早!今天是十六,王妃每個月十六日一大早,要去後面佛堂燒百子香,這會兒還沒回來呢。”
  
李小暖輕輕挑起了眉梢,笑著問道:“十六這個日子,有什麼講究不成?”
  
“這是王妃特意請福音寺的空秀方丈卜出來的日子,到底有什麼講究,我倒不知道,反正就是好日子。”
  
許氏笑著答道,李小暖低著頭,笑了起來”許氏親自掀起簾子,讓李小暖進屋,李小暖在門口站住,笑盈盈的轉頭看著說道:
  
“這個天,還是外頭敞亮些,我就在外面坐著等母親回來吧。”
  
“少夫人這份孝心,真真是難得!”
  
許氏滿臉笑容的讚歎著,招手小丫頭過來,吩咐搬了張椅子過來,放到南窗下,親自侍候著李小暖坐下,又忙忙的奉了茶水上來,李小暖笑著接過喝了兩口,遞給玉扣拿著,也不和許氏多說話,只從竹青手裏接過針線,凝神繡起小插屏來。
  
許氏探過身子,仔細看著李小暖手裏的針線,一迭連聲誇讚著,李小暖只微笑著,並不接話。
  
許氏一邊說著話,一邊留神看著李小暖的神情,
  
“……少夫人這針線活,真真是沒法挑了!這針角,唉喲喲,怎麼會有這麼細密的針角?!從前世子爺房裏的大丫頭梨蕊,做得一手好針線,可是人人都誇的,如今和少夫人這針角一比,唉喲,可就沒法子比了!”
  
李小暖微笑弄,仿佛什麼也沒聽出來,竹青轉過頭,凝神看著話語不斷的許氏,留心起來。
  
“少夫人也知道,世子爺是個挑別的,往年這荷包、香袋、褻衣什麼的。”
  
許氏留神著李小暖,重要的咬著“褻衣”兩個字,接著說道:
  
“也就梨蕊姑娘做的,世子爺才覺得稱心如意,說起來,這些年,世子爺一路用過的丫頭可真是數也數不過來了,也就是梨蕊姑娘侍候到世子爺心眼裏去了,這梨蕊姑娘,生得極好,又是個極會看眼色侍候人的,少夫人若見了,必是喜歡的!”
  
李小暖頓住手裏的針線,抬起頭,盯著許氏弄了片刻,微微笑了笑,低低的說道:“多謝。”
  
許氏輕輕舒了口氣,眼睛裏湧滿了笑意,站起來,拉了拉衣襟,笑著說道:
  
“我就不打擾少夫人做針線了,這樣細密的針線活,最要凝神不可,少夫人做一會兒就歇一歇,可別累著。”
  
李小暖微笑著點了點頭,看著許氏轉過屋角,往後面小廚房去了,垂著眼簾,看著手裏的針線活,思量了片刻,轉頭看著竹青,低低的說道:
  
“往後,那位三小姐的事,你多留心聽著些。”
  
竹青忙點頭答應著,李小暖垂下頭,繼續凝神做起針線來。
  
又坐著繡了小半個時辰的花,王妃才扶著春草,進了垂花門,李小暖急忙站起來,將手裏的針線塞給竹青,急步迎了出去。
  
李小暖扶著王妃進了東廂,在榻上坐下,奉了茶上來,王妃歪在榻上,指著竹青手裏的針線,笑著說道:“又做什麼東西了?拿過來我瞧瞧。”
  
李小暖忙從竹青手裏接過針線,遞給了王妃,笑著說道:
  
“就是拿來給母親瞧瞧,討個主意的,爺前天回來說,娘娘喜歡連家的繡活,我從小跟著奶嬤嬤也學了些皮毛,就想著,要不趕一趕,繡幅山高月小的小插屏,重陽節的時候給貴妃送進去做節禮,昨天挑了這綃紗做底子,又定了樣子,趕著繡了一點出來,今天特意拿過來給母親看看,母親看,若是照這樣繡,合不合適?”
  
李小暖溫婉的笑著,仿佛忐忑不安的說著,看著王妃,徵詢著她的意見,王妃拿過針線,對著窗戶,遠遠舉著,細細看了又看,點了點頭,
  
“我看合適!你姑母原在家時,就愛畫些山啊水的,你這幅繡件,雖還看不出多少東西,可就這些,我看著就極好!就這麼繡吧!”

“是!母親這麼說,我就安心了!”
  
李小暖聲音輕鬆歡喜的說道,王妃滿意的將繡品遞給竹青,轉頭看著李小暖,笑著說道:“你要繡這個,又要侍候著小恪,小恪又是個事事挑剔的,只怕忙不過來,你坐過來,我和你細說。”
  
王妃示意著李小暖,李小暖笑著側身坐到榻沿上,王妃重重歎了口氣,看著李小暖.無奈的說道:
  
“你不知道,青澗院原一直是小丫頭們侍候著的,也就是這兩年……”
  
王妃猛然頓住話頭,停了停,接著說道:
  
“早兩年,青澗院一直是大丫頭梨蕊統管著的,這梨蕊,跟著小恪侍候了七八年了,一直侍候得極好,小恪滿意,我也滿意。”
  
李小暖滿臉笑容看著王妃,王妃面容柔和的看著李小暖,接著說道:
  
“我看你也忙不過來,昨晚上,我細想了想,你那院裏,竟沒個得力的肩膀,我想著,不如讓梨蕊過去幫幫你,一來她侍候小恪的時候長,百般脾氣性格兒,她都知道,二來,那是個細心的孩子,人也柔順,你用著,倒比再調教新的來得省事,你說呢,”
  
李小暖仔細聽著王妃的話,彎著滿眼笑意,連連點著頭,長長的舒了口氣說道:
  
“還是母親想得周到,我正愁著這事,沒敢說呢,母親知道,我剛剛歸家,爺的脾氣性格兒,到底還生疏著,若是梨蕊姑娘能過來,可就妥當得多了,也就不至於哪里一時不周到,委屈了爺去。”
  
王妃滿意的連連點著頭,伸手拉過李小暖,溫和拍著她的手,感慨的說道:
  
“我就說,你是個極明白懂事的,怪不得蕭兒他娘一直誇你懂事明理!”
  
李小暖羞澀的笑著說道:
  
“母親過獎了,母親,梨蕊姑娘侍候爺侍候了七八年,爺那脾氣……這梨蕊能侍候下來,必是個極妥當的人,媳婦想著,不如母親就給她個恩典,賞個名份給她,往後裏裏外外侍候著爺,一來名正言順了,二來,也便利許多,母親看呢?”
  
王妃大喜,拍著李小暖的手,連連誇獎道:
  
“好孩子!你這話正說到我心坎裏去了!可不就是這個理兒,有個名份,也好讓她更盡心些!”
  
李小暖滿眼滿臉的笑容,擰著眉頭想了想,接著建議道:
  
“這兩天,媳婦正愁著爺的書房院子裏沒個妥當人侍候著,讓人放不下心,要不,就讓梨蕊姑娘歇到外頭那兩進院子裏去,爺若看書看的晚了,就歇在書房裏,也好有個貼心的妥當人侍候著,母親放心,媳婦也能偷個懶兒。”
  
王妃笑得眼睛眯成了一線,連連點著頭,“到底是你想得周全,就依你!你帶回去安置就是。”
  
李小暖抿嘴笑著,王妃轉頭吩咐著春草,“你讓人把梨蕊叫過來,給少夫人磕頭見禮。”
  
春草遲疑著,腳下頓了頓,看著王妃低聲說道:“王妃,這事,是不是先跟世子爺說一聲再……世子爺那脾氣,若是……”
  
王妃微微皺起了眉頭,李小暖滿臉緊張的看著王妃,膽怯起來,
  
“母親,爺那脾氣……”
  
李小暖怯怯的咽回了後面的話,王妃重重長長的歎了口氣,伸手拍著李小暖的手,輕聲安慰著她,
  
“別怕,有母親給你作主呢!春草說得也有理兒,這事,總還是先跟小恪打個招呼才好,小恪從小就是個倔脾氣,你放心,別的母親不敢說,這事,不過就是一句話,小恪必是肯的,你不知道,小恪和這丫頭一塊長大,情份厚著呢。”
  
李小暖重重的松了口氣,笑眯眯的連連點著頭,看著王妃說道:
  
“爺早上走的時候說過,今晚上要和景王爺一處請人吃飯去,只怕又要吃酒,今晚上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就是回來了,吃了酒,只怕也不方便再提這個,可這人,媳婦正盼著呢,要不,母親乾脆吩咐下去,讓他明天一早過來,給母親請了安再出門,母親看好不好?”
  
王妃連連點著頭,“好好,你說得有理兒,就這麼著,今天晚上你也別跟他提這事,明天一早我和他說就是了。”
  
李小暖滿眼笑意的答應著。
  
王妃歪在榻上,李小暖坐在王妃身邊,一邊做著針線,一邊順著王妃的話意,陪著她家長里短的說起閒話來。
  
中午時分,李小暖侍候著王妃吃了飯,歇了午覺,就悠悠然出了正院,坐上轎子,笑眯眯的回到了清漣院,好整以暇的等著第二天陪程恪去給王妃請安。
  
晚上,王妃讓婆子過來傳了話,程恪答應了,第二天一早,李小暖早早就起了床,和程恪一起吃了早飯,坐了轎子,笑意盈盈的到正院去給王妃請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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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6-30 05:07 PM

本帖最後由 connie062222 於 2012-7-6 04:16 PM 編輯

第一百七十一章 掙錢的事

程恪也不理會王妃的吩咐,執意坐到了榻前的扶手椅上,掃了眼垂手侍立在榻前的李小暖,轉頭看著王妃直直的問道:
  
“母親叫我過來有什麼事?趕緊吩咐了,我還得早點趕到部裏去,一堆的事等著呢!”
  
“你這孩子,那差使雖領了,到底戶部還有尚書、侍郎呢,哪里要你忙成這樣的?你也要顧著些自己的身子!”
  
程恪不耐煩起來,扶著椅子扶手就要站起來,“母親若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你坐下,坐下!母親有事和你商量。”
  
王妃忙直起身子,示意程恪坐下,程恪坐回到椅子上,端起杯子,滿臉不耐煩的喝著茶,王妃笑盈盈的看著他說道:
  
“就是梨蕊的事兒,那丫頭打十一二歲起就侍候你,從小到大,這些丫頭裏頭,就只她,得了你的歡心,我想著……”
  
程恪端著杯子的手微微抖動了下,忙放下杯子,轉頭盯著李小暖,李小暖滿臉笑意,微微垂著頭,低眉順目的垂手侍立著,正凝神聽著王妃的話,
  
“……就把她過到明路上,做你的通房大丫頭吧,她跟了你這些年,正了這名份,也是應該的,就讓她歇在你書房院子裏,你也好……”
  
程恪猛然轉頭盯著王妃,又轉頭看著李小暖,額頭青筋跳了起來,王妃急忙擺著手說道:“你媳婦是個賢慧的,這事……”
  
程恪猛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抬腳踢飛了面前的矮幾,暴跳著叫道:“梨蕊是誰?那些丫頭,我早趕出去了!什麼歡心不歡心的?!誰喜歡誰自己收著!爺看著哪個都厭氣!”
  
說完,怒氣衝衝的轉身沖出門,大步流星的往院外走去,出了二門,遠山等幾個小廝迎上來愕然看著臉色鐵青,一臉暴怒的程恪,程恪頓住腳步,點著遠山吩咐道:“去叫平安!叫他立時過來見爺!”
  
遠山急奔出去,片刻功夫,平安跟著遠山,一跑狂奔了過來,程恪背著手,臉色陰得能滴出水來,點著平安,咬著牙訓斥道:“你做的好總管!府裏的丫頭 養到二十幾歲,還不發出去嫁了,你就不知道這要違了天和?!”
  
平安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睛,看著咬牙切齒的程恪,忙跪倒在地,磕頭陪著罪,
 
“世子爺教訓的是,是奴才的不是,是哪個丫頭,還請世子爺明示。”
  
程恪手指不停的點著他,恨恨的說道:“那個梨蕊,你去。今天就把她給爺嫁出去。今天就成親,晚上就讓她睡到新房裏去!遲一個時辰,你也不用再來見爺了!”
  
平安恍然明白過來,急忙苦著臉磕頭答應著今天一天裏嫁出去嫁給誰?
  
程恪的怒氣仿佛平了一點兒,繼續吩咐道:“你這個總管,也要盡心些才是!去查!這府裏凡年滿十八歲的丫頭,不管在哪一處當差的統統給爺嫁出去!一個都不能留!你記著,往後,這就是府裏的規矩!”
  
“是!”
  
平安重重答應著,程恪陰著臉,抬腳往外走去,走了兩步,猛然頓住腳步,轉過身,突兀的吩咐道:“支五百兩銀子,給梨蕊做嫁妝,記到爺帳上。”
  
平安忙躬身答應著,見程恪走遠了,才直起身子,抬手抹了把汗,擰著眉頭,滿腹苦惱的找人娶梨蕊去了。
  
李小暖膽怯小心的縮在一邊,兩隻手擰在一處立著,瞄著程恪出了屋,落起眼淚來,
  
“母親!”
  
春草和秋桂面色平淡如常,叫了小丫頭進來,一齊收拾著屋子,王妃長長的歎了口氣,招手叫過李小暖,拉著她的手安慰道:
  
“別怕,小恪就是這麼個暴脾氣,從小到大,我這屋裏的東西,也不知道被他砸了多少去了,沒事,他發了脾氣,生個幾天氣,過後也就好了,唉,算了,說來也是,這都兩三年過去了,縱有些情份,也該忘得差不多了,倒是咱們疏忽了,這男人,跟咱們女人不一樣,咱們女人最念舊,男人吧,只愛新鮮,算了算了,往後你就多費些心,挑幾個好丫頭,慢慢調教著吧。”
  
李小暖垂著眼簾,微微點了點頭,這逆子,果然都是慣出來的。
  
程恪出了大門,上了馬,帶著遠山等小廝和長隨、護衛,往戶部疾馳而去。

忙到中午,程恪出了戶部,往德福樓去了,和周景然約了一處吃飯。
  
程恪長長的舒著口氣,倒在落地窗前的搖椅上,閉上了眼睛,周景然慢慢搖著摺扇,轉頭看著他,笑著說道:“你昨兒說帶小暖來這裏吃飯,話只說了一半,小暖到底說什麼了?”
  
“城南邊,有家叫麗園的小酒肆,你去過沒有?”
  
周景然擰眉想了想,搖了搖頭,“倒沒留意過,怎麼啦?”
  
“麗園那家酒肆,是小暖的嫁妝鋪子。”
  
程恪悶悶的說道,周景然挑著眉梢,笑了起來,合上摺扇點著程恪說道:“你娶也娶到家了,這捧場的事,也好省省了吧。”
  
“棒什麼場!那家酒肆,我昨天特意繞過去看了看,一溜不過三五間門臉,前頭是座兩層的小樓,樓上七八個隔間,後頭,也不過十來個雅間,你猜猜,人家一年的收益是多少?”
  
周景然微微直起身子,看著程恪說道:“聽你這話意,這麼個小酒肆,這一年的收益倒比咱們德福樓還多?”
  
“唉,豈只是多,是多得多,小暖說,那間酒肆,去年一年,就掙了兩萬兩千兩銀子!”
  
“這麼多!”
  
周景然驚訝的叫了起來,程恪重重的點著頭,周景然睜大眼睛看著程恪,好奇起來,
  
“那小暖其餘幾處鋪子呢?那個停雲堂,還有餘味齋還有那個茶樓,一年有多少收益?”
  
“停雲堂掙錢不多,餘味齋如今已經開了四五家出來,聽說去年一年,也有好四五千兩的收益,那是她和古家二小姐合夥開的,是她一年分了四五千兩,還是一共掙了這些,我倒沒細問,茶樓沒問過。”
  
程恪懶懶的解釋道,周景然慢慢往後靠到椅子上 用摺扇輕輕拍著手掌,想了一會兒,轉頭看著程恪說道:“要不,你和小暖商量商量,把麗園那個掌櫃,借給咱們用用?”
  
“這個我提過了,小暖說,這德福樓若照麗園那樣,倒可惜了。”
  
程恪頓住了話頭.周景然忙直起身子,用摺扇推著程恪,有些著急的說道:“你別賣關子趕緊說!這小暖,還會做生意,倒沒看出來。”
  
“李老夫人娘家原是生意人,陪嫁過來的也都是鋪子這幾年,一直是小暖管著的,聽說,從她接了手,間間鋪子都是掙錢的。”
  
程恪聲音裏透著些得意慢騰騰的說道:“小暖說,這德福樓,地方寬敞,房屋景致都好,後頭,又是咱們兩個撐著,若用了心,倒能做出這京城頭一份的酒肆來。”
  
周景然眼睛亮了起來,示意著程恪,“你接著說。”
  
程恪笑眯眯的看著周景然,接著說道:“小暖說,這酒肆,只要夠雅致,菜肴好,再有點跟別人家不一樣的地兒,就不會不好。如今的德福樓,佈置上不夠舒適雅致,菜品上從眾之處太多,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這生意也就好不起來。”
  
周景然皺起了眉頭,攤著手說道:“那到底要怎麼做?這道理,我也懂。”
  
“這佈置上頭,酒肆和居家到底兩樣,這一條,得找個有眼力的掌櫃掌總,菜品上頭,不如,咱們想法子找幾個宮裏退役的廚子過來,白案上頭容易,從我們府裏挑幾個人過來就行,這跟別人家不一樣的地方嘛……”
  
程恪頓了頓,轉頭看著周景然,眨了眨眼睛,低聲說道:
  
“咱們從教坊找些樂戶過來,在後頭園子裏,彈琴吹笛唱曲,這一條,嘿嘿,別家可難學得出來,就是得想法子得了皇上的默許才好。”
  
周景然眉梢高高挑起,半晌才噴了口氣出來,點著程恪,“這都是小暖的主意?”
  
程恪嘿嘿笑著,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周景然擰著眉頭,仔細想了想,點了點頭,
  
“這主意還真是都行!”
  
周景然轉頭看著程恪,眯著眼睛,低聲說道:“前兒因著重陽節,父親說起這教坊的事,一年到頭不過侍候幾回節慶,可平時裏若不養著,臨到用時又要失了體面,後來又順著說起用禮樂教化百姓的事來,咱們這個想頭,必是一說就能准的,一來替教坊掙了銀子,父親那裏就能省下來些,二來,這也算是用禮樂教化百姓嘛。”
  
程恪想了想,連連點著頭,轉頭看著周景然,笑著說道:“這事,倒是一舉數利了。”
  
周景然微微有些得意的眯著眼睛,抖開摺扇,慢慢搖著,仔細思量了一會兒,轉頭看著程恪說道:“這掌櫃,我倒想起個人來,必定行!”
  
“噢?”
  
“那個朝雲!她是妓家出身,這妓家,最會揣摩體會別人的心思,她又在京城開過幾家的分茶鋪子,餘味齋邊的茶樓,佈置的那份雅致,京城可是頭一份!再說,她是小暖的人!”
  
其實做生意這事吧,真是需要天賦,真不是誰都能做得好的,除了天賦,還有運氣!



第一百七十二章 沒底

周景然嘿嘿笑了起來,程恪閑閑的往後靠到靠枕上,眯著眼睛看著周竟然說道:“你也知道,小暖那行字,可不是個肯吃虧的,你用了她的人,這人情可就欠下了!”

“欠就欠了,小暖的人情,欠了也就欠了。”

周景然笑眯眯的說道,程恪眯著眼睛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也笑眯眯起來。

兩人又低低的商量了一會兒,南海在門口稟報了,帶著人擺了飯菜上來,周竟然和程恪從搖椅上站起來,起身坐到桌子邊,周景然仿佛想起了什麼,看著程恪說道:

“你那些東西,就是你放在我府裏的那些東西,我著人給你送回去吧,往後,只怕我請著你,你也不肯再到我府裏住著了!”

程恪接過洛川遞過來的筷子,一邊在桌子上四下挑揀著能吃的菜品,一邊點頭答應著,

“嗯,你讓人直接送到清漣院,交給小暖收著就行!”

周景然嘴角挑著絲壞笑,小心地看著程恪,連聲答應著:“你放心就是。”

周景然說著,轉過頭吩咐著青平,

“你跑一趟,親自把世子爺的東西送到清漣院去,交到少夫人手裏,記著,一件也不能落下,一定要親手交給少夫人收著,這可疏忽不得!”
青平瞄了眼程恪,重重的答應著出去了。

周景然接過靜安奉上的筷子,心情愉快的吃起飯來。

兩人吃了飯,又特意轉到城南的麗園看了一趟,才各自回去忙了。

李小暖侍候著王妃歇下了午覺,心情愉快的回到了清漣院,歪在榻上,正迷糊著要睡著過去,蘭初帶著絲惱怒,稟報著進了屋,摒退了屋裏侍候的丫頭婆子,低聲稟報道:“少夫人,爺也真是!”

蘭初咬著嘴唇,看著慢慢直起上身,坐了起來的李小暖,恨恨的接著說道:“剛景王府一個叫青平的小廝,送了兩三車東西進來,說是世子爺放在景王府的舊物,世子爺吩咐他小心送回來,請少夫人妥當安置!還說,他們爺交待了,一定要親手交給少夫人,哼,還親手!讓我打發走了!少夫人是他說能見就能見的?哼!”

蘭初惱怒的“哼”了一聲,李小暖好笑起來,

“你看看你,人家送東西來,不過說了句親手交給我的話,你怎麼就惱成了這樣?”

“少夫人,你不知道!唉!”

蘭初重重的歎了口氣,

“這三車,兩車是東西,另一車也是東西,不過是活的,活生生的兩個美貌丫頭,爺這是什麼意思?”

李小暖睜大眼睛看著蘭初,半晌才說出話來,
“怪不得讓我妥當安置......”

“爺爺太過分了些!一個梨蕊,放了那麼多年不去處置,非得今天這樣大張旗鼓的打發她嫁出去!現如今,滿府裏誰不知道這事的?外人哪里知道這事的根根底底?一傳出去,總歸是說少夫人拈酸吃醋,沒有容人之量!剛進門沒幾天,就逼著爺的丫頭嫁人!好了,這一波還沒平,又送了兩個過來,還是從景王府送過來的,讓少夫人安置,哼!怎麼安置?”

蘭初氣氛惱怒異常的冷“哼哼”著,

“我看姑娘也別跟他客氣,乾脆一齊打發出去嫁了!他能立逼著人家嫁人,少夫人也能!”

李小暖眼底漸漸沉鬱下來,沉默了一會兒,輕輕笑著搖了搖頭,看著蘭初低聲說道:

“你看看你,為這麼點子事,生這麼大氣,哪里值得!都是小事。”
李小暖聲音低落著,懶懶的往後靠到了靠枕上,

“只要不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的礙眼,隨他納幾個收幾個去,我也懶得跟他生這個閒氣,沒那功夫!”

蘭初看著李小暖,呆了半晌,長長地歎了口氣,傷感的說道:“少夫人說的也是,嫁到這樣的人家,也是沒法子的事,少夫人只照顧好自己,也真不犯著為了這些是生氣傷身。”

李小暖轉頭看著蘭初,笑著說道:

“你也看開些,咱們先過一陣子看看再說吧,若好就好,若不好,再說不好的事,也不過就是搬到哪個別院裏靜養著去,沒什麼大事。”

蘭初點了點頭,看著李小暖歎了口氣,低聲說道:“少夫人這年紀到底小些,若是大著兩歲,趕著生個一兒半女的,也就能丟開手,隨他納幾個寵幾個妾了,如今,若真要生孩子,到底是小了些......”

“嗯,再說吧。”

李小暖垂著眼簾,慢騰騰的說道:“孩子的事,總是要生的,過一陣子再說吧,這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事。”

蘭初點了點頭,看著李小暖問道:“外頭,死東西、活動西的,怎麼安置?”

“安置?”

李小暖眯著眼睛,笑著說道:“死的活的,都失業的寶貝,咱們哪里好安置的?在爺書房院子裏面,畫個圈把東西圈好了,等爺回來自己看著安置吧。”

蘭初皺著眉頭看著李小暖,想問這圈子的畫法,見她眯著眼睛看著窗外,出著神不知道在想什麼,想了想,也沒再多問,起身告退出去了。

程恪忙完了戶部的差事,惦記著早上的事,也不多耽誤,早早趕回了王府,到外書房和父親商量了幾件事,出了書房,也不去正院請安,只打發洛川進去稟報一聲,自己一路大步流星往清漣院回去了。

進了清漣院大門,轉過影壁,眼前突兀異常的現出一個用紅綢圍出的扭扭歪歪的圓圈來,圈子中間堆著一堆扔的亂七八糟的箱子,箱子旁邊,緊張不安的站著兩個十七八歲的美貌婢女。

兩個婢女見程恪進來,大喜過望的奔了過來,曲膝行著禮,看著程恪,還沒說話,眼淚就落了下來。

程恪呆若木雞的看著面前的婢女和箱子,抬起手,口吃了半天,才說出話來,

“這...誰...他竟敢...害我!”

兩名婢女看著臉色鐵青,青筋暴起的程恪,嚇得臉色蒼白著連連往後退去,程恪猛然轉身,四顧看著,蘭初帶著幾個丫頭婆子,正恭謹的垂手侍立在穿堂臺階下。
程恪抬手點著蘭初,

“你說說...這...要做什麼?”

蘭初面容恬淡的曲膝行了禮,也不看程恪,半垂著頭,恭謹的稟報道:“回爺,今天午後,景王府小廝,一個叫青平的,說是奉了爺的吩咐,把爺放在景王府的舊物送了回來,奴婢就稟了少夫人,少夫人說,這些都是爺極心愛之物,她實在不敢妄動,命奴婢帶人好生守著,等爺回來清點安置。”

程恪只覺得頭眼昏花,眼前閃出一片金星來,這一天,真是黴運連連,早上剛打發了梨蕊,晚上又生了這樣的事出來,怪不得小景笑成那樣,他是故意的!他中了他的圈套了!這個混賬貨!

程恪狠狠的錯著牙,點著東西和人,惡狠狠的吩咐道:“給爺送回去!送回去!”
“是!”

蘭初恭謹的答應著,轉過身,急忙吩咐著旁邊的婆子,

“快去,找幾輛車來,小心著再把東西裝回去,好好時候著兩位大姐兒上車,小心著送回去!仔細著!千萬不能磕著碰著一星半點兒,明兒爺到景王府,要是看到哪兒傷了碰了,可就是大事了!”

程恪盯著蘭初,恨恨的跺了跺腳,厲聲制止道:“不用送回去了!叫平安來,快去!”

平安滿頭大汗的奔進清漣院,還沒站穩,程恪就指著縮在箱子旁的兩個丫頭,急急的吩咐道:“帶下去帶下去!照府裏的舊例,明天就給爺嫁出去!”

平安轉頭看著畏縮在箱子角落裏,渾身顫抖著,嚇得連哭都不敢哭的兩個丫頭,暗暗歎了口氣,低聲下氣的說道:“世子爺,要不要跟少夫人商量商量?”

程恪眯著眼睛盯著平安看了片刻,咬著牙說道:“你還嫌爺不夠煩心的?啊?帶下去!”

平安急忙躬身答應著,招手示意著兩個丫頭,帶著兩人退了出去。

程恪背著手,微微垂著頭站在院子裏,呆站了半晌,才指著一堆箱子吩咐道:“搬進去,明天交給少夫人收拾。”

蘭初笑容滿面的曲膝答應了,垂手侍立著,看著程恪背著手,進了院子,才笑盈盈的指揮著丫頭婆子搬東西去了。

程恪轉進垂花門,頓住腳步,看著對面,遲疑起來,這事,要怎麼解釋才好?找個藉口,哄哄她?唉,還是算了,他哄她,就沒哄住過!認個錯?這個錯不好認,不能認!嗯,就是不能認!說什麼也不能認了這事,反正,人也打發出去了......

程恪打定了主意,輕輕咳了兩聲,拉了拉衣襟,昂然往正屋進去了。

小丫頭掀起簾子,李小暖笑著迎了出來,曲膝見著禮,

“爺今天回來的比平時少了許多。”

程恪眨了眨眼睛,看著笑語盈盈,仿佛什麼事也沒發生的李小暖,遲疑著心裏也沒底起來,她不知道?不可能,她那個丫頭說了,是她吩咐放著等他回來清點處置的!她要做什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6-30 05:11 PM

本帖最後由 connie062222 於 2012-7-6 04:17 PM 編輯

第一百七十三章 解釋

程恪從裏到外警惕起來,李小暖微微眯了眯眼睛,看著渾身戒備的程恪,笑著說著話,讓著程恪到廂房榻上坐下,侍候著他去了外面的大衣服,又奉了茶上來。

程恪心裏忐忑著,喝了幾口茶,緊盯著悠悠閑轉回榻幾旁坐下來,又低頭做起針線的李小暖,遲疑著說道:

“小暖,那個,那些東西,咳,我是說,那兩個丫頭,就是兩個丫頭,你可別想多了。”

李小暖抬頭看著程恪,眯著眼睛笑了起來,

“爺這話說的倒有意思,兩個丫頭就是兩個丫頭,兩個丫頭不是兩個丫頭,難不成還是兩個小廝不成?爺讓我別想多,別多想什麼?”

程恪看著李小暖,眨了眨眼睛,她這話,是生氣了?還是沒生氣?這事,她沒生氣?不可能!她可不是那種賢慧人,至少這上頭,必定不是那種賢慧的!也許……她還小,有此事……也許……還不懂?程恪心頭微松,忙笑著說道:

“沒什麼事,什麼事也沒有沒事!你放心!”

李小暖斜斜的瞄著他,笑盈盈的說道:

“爺還是先去沐浴吧,這天雖說立了秋,還是熱得很,洗一洗也舒服清醒些。”

程恪急忙點著頭,起身下了榻,疑惑不定的看著李小暖,呆站了片刻,轉身進去淨房沐浴洗漱去了。

李小暖瞄著程恪的背影,嘴角挑了挑,輕輕“哼”了一聲。

程恪沐浴出來,兩人吃了飯,程恪手裏拿了本書,湊到李小暖旁邊,探頭看著她手裏的花繃,殷勤的奉承道:

“小暖,你這片水波繡得真是好!別有一番意境!”

李小暖低著頭,專注的繡著,仿佛沒聽到程恪的話,程恪輕輕咳了一聲,轉頭看著幾上明亮的蠟燭,直起身子叫了小丫頭進來吩咐道:

“再點兩支蠟燭來!”

李小暖放下手裏的針線轉頭看著程恪微微皺了皺眉頭

“你今天這是怎麼啦?心神不寧的,你若是嫌暗,讓人點上十幾二十支蠟燭,侍候你到那邊寬敞處看書去。”

“不是我嫌暗,你看看,你這繡線這樣細,我是怕你傷了眼睛。”

程恪忙笑看說道,李小暖挑著眉梢,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低著頭,一邊做著外線,一邊說道:

“不用,這樣的光亮正正好,太亮倒刺得眼睛難受,這幅繡品,比我原先想得要費時得多,這幾天晚上都得趕趕工,讓人侍候著你到前院書房歇著去吧,免得擾了你歇息。”

程恪揮手斥退了還侍立在榻前,等著聽吩咐的小丫頭,低頭看著李小暖,心裏漸漸沉鬱了下去,她生氣了!

程恪垂頭喪氣的坐在榻上,看著李小暖和她手裏的花繃,呆了半晌,才低聲說道:

“前一兩年,我嫌家裏煩,經常宿在景王府上,小景就……讓人挑了兩個丫頭侍候起居,就……這麼送過來的,真沒什麼事。”

李小暖重重的放下手裏的針線,抬頭看著程恪,擰著眉頭說道:

“你還有完沒完?幾個丫頭罷了,你用也好收也罷,什麼大事?翻來覆去的說來說去,你到底想讓我怎麼做才好?”

程恪愕然看著滿臉惱怒的李小暖,張著嘴,一時說不出話來,李小暖看著他,眯著眼睛說道:

“我跟你說過!我不耐煩跟你那些通房姬妾生閒氣,你的女人你自己管去!過明路也罷,給名份也好,寵也罷愛也好,都是你自己的事!若想著我給你管你那些女人,那你就死了這條心!”

李小暖抬手點著程恪的鼻子,

“你聽好了,一,你那些女人,該放哪兒放哪兒去!你們府裏有的是地方放人!就只我這院子,半步也不准踏進來,二,告訴你那些女人,別來惹我,若犯了我,還不知道誰死呢!”

程恪目瞪口呆的看著李小暖,半晌才反應過來,

“小暖,你……”

程恪重重咽了口口水,飛快的掃了眼周圍,看著李小暖,苦笑著說道:

“你這脾氣……我跟你說過,我沒有姬妾通房……”

李小暖眉梢豎了起來,程恪忙擺著手說道:

“你別發火,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往後,往後,沒有別人,我的女人,就你一個,就一個!”

李小暖曬笑著,瞥了眼豎著一根手指頭的程恪,拿過花繃,冷淡的說道:

“我跟你說過,這幾天我要趕繡活,你到外頭歇著去!”

“我看……要不,這件繡活就別趕著重陽節送了,春節再送過去吧,你慢慢繡著就是,反正我也沒跟姑母提起過,你這麼趕活,累壞了怎麼辦?”

李小暖掂了根線換上,也不理程恪,專心的繡起另一處來,程恪往前蹭了蹭,看著李小暖,接著說道:

“要不,我讓人去買幾幅繡品送給姑母,就說是你繡的,反正也沒人知道。”

李小暖惱怒的悶“哼”了一聲,轉頭看著程恪,挑著眉梢說道:

“你趕緊去外頭歇著去吧,別在這裏耽誤我。”

程恪看著李小暖,搖了搖頭,低聲說道:

“我不去外頭,就在這屋裏歇著,哪也不去!我得歇在你看得著的地方,若是歇到了外頭,可就再也說不清楚了!還不知道你心裏得過上多少遍,繞上多少個彎去!”

李小暖惱怒的挑起了眉梢,程恪忙擺著手說道:

“你趕緊忙你的,你忙,我就在這邊上看書,不擾你就是了。”

李小暖“哼”了一聲,低著頭,掂起針,一邊繡著片山石,一邊恨恨的說道:

“我沒功夫理你,你不去外院,就睡到羅漢床上去!別來煩我!”

“羅漢床就羅漢床,反正就是不能出去。”

程恪低聲接了句,往後靠了靠,靠著靠枕,手裏舉著書,滿心鬱悶的看著專心繡著花的李小暖,頭痛起來。

李小暖直繡到亥正,才放下針線,滿臉疲倦的起身進去淨房洗漱了,程恪也托著本書,看著李小暖陪到了亥正,跟在李小暖後頭去了淨房。

程恪洗漱出來,站在羅漢床和架子床中間,左右看了看,垂著頭想了想,歎了口氣,躺到了已經鋪陳整齊的羅漢床上。

李小暖洗漱出來,歪頭看了看半躺在羅漢床上,正看著她的程恪,也不理會他,放下簾子,逕自睡了。

程恪睜著眼睛躺在羅漢床上,凝神聽著旁邊床上的動靜,聽到李小暖呼吸綿長深沉起來,輕輕坐起來,輕手輕腳的下了羅漢床,小心的走到架子床前,掀起簾子,看著面朝外,側著身子沉睡著的李小暖,屏著氣息,一隻手支著床沿,一隻手抓著床柱,悄無聲息的翻到了裏面,小心翼翼的躺好,緩緩舒了口氣,得意的笑了起來,想趕他走,沒門!

第二天一早,李小暖睜開眼睛,程恪貼著她背後,手攬在她腰間,已經醒了,李小暖微微呆了下,猛的坐了起來,程恪比她起得更快,俐落的越過她跳下床,一邊往淨房退著,一邊擺著手說道:

“我先去洗漱,有話,回來再說,回來再說!”

李小暖恨恨的瞪著閃進淨房的程恪,起身穿了鞋,也進淨房洗秋去了。

李小暖進到西廂,程恪已經端坐在榻上,等著她吃飯了,李小暖掃了眼滿屋垂手侍立的丫頭婆子,盯著程恪,面帶微笑的曲了曲膝,坐到他對面,垂著眼簾,慢慢吃起早飯來。

程恪一邊吃著飯,一邊小心的看著她,笑著說道:

“上次說要帶你去遊流晶河,正好今天下午我有空兒了,未末我回來接你,咱們先去逛逛書肆,聽說最近好幾家書肆都刻了新書出來,咱們挨家瞧瞧去,然後我帶你去長豐居吃飯,那是京城最熱闈的酒肆,素菜做得最好,咱們也去嘗嘗人家的菜品去,吃了飯,我讓人準備好船,咱們府裏就有船,沿著流晶河,一路可以逛到城外去,你要是喜歡,今天晚上,咱們就歇在船上。”

李小暖抬起頭,盯著程看了一會兒,慢吞吞的說道:

“我昨晚就跟你說過,這幾天都得趕活,一時半會的,一點兒空也沒有,這事,以後再說吧。”

程恪失望起來,看著李小暖,想了想,低聲說道:

“你想什麼吃的玩的用的,我讓人買了給你?”

李小暖歪著頭想了想,搖了搖頭,

“沒什麼想要的,我什麼也不缺。”

程恪苦惱的看著李小暖,李小暖垂著眼簾,也不理他,自顧吃了飯,從竹葉手裏接過荷包,玉佩等物,仔細的給程恪戴好,程恪從玉扣手裏接過扇子,低頭看著李小暖,低低的說道:

“那活,別趕了,晚上咱們一起逛流晶河去?”

李小暖堅定的搖著頭,曲膝送程恪出了門,隔著俏紗簾看著他沿著抄手遊廊出了垂花門,挑著嘴角輕輕“哼”了一聲,他還想當她是小孩子哄著的?!

李小暖吩咐竹葉和玉扣拿了針線,沿著抄手遊廊閑閑的出了院子,往正院請安說話去了。

程恪在王府大門口上了馬,咬牙切齒的吩咐道:

“先去景王府!”

遠山恭敬的答應著,一行人簇擁著程恪,往景王府疾馳而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未來

到了景王府門口,門房遠遠看到程恪等人疾馳而來,忙奔出來迎著,堆著滿臉笑容,長揖稟報道:

“世子爺,我們爺一早就出門了,臨走前吩咐了,若世子爺來尋,讓小的們轉告世子爺,我們爺說他這幾天忙,一時半會的沒空陪世子爺說話,請世子爺過幾天再來尋我們爺說話。”

程恪陰著臉,恨恨的咬著牙,也不答話,勒轉馬頭,往工部疾馳而去,想躲他,哪有那麼容易!

程恪緊繃著臉沖進工部大門,直奔工部正堂闖了進去,工部主簿急急的迎出來,長揖到底,陪著滿臉笑容說道:

“世子爺,景王爺一早上就帶人去南河巡查河工去了,昨天欽天監說,這一陣子南河上游只怕有大雨,景王爺有些個不放心,世子爺也知道,去年冬天南河就沒怎麼修,銀子都用到了汛情更重的地兒,景王爺......”

“我知道了,他什麼時候回來?”

程恪抬手打斷了主簿的話,主簿躬著身子,笑著答道:“景王爺說了,少了三五天,多了七八天,倒沒定數。”

程恪悶悶的“哼”了一聲,他倒跑得快!程恪轉頭看著主簿謝道:

“多謝你!”

“不敢不敢!”

主簿滿面笑容,躬著身子,連稱著不敢,恭敬的將程恪送出了工部。
程恪出了工部大門。招手叫了洛川過來吩咐道:

“找幾個妥當人,沿著南河去找景王去,找到他,跟他說,就說爺說的,別說七八天,就是七八年,爺也等他回來說話!”

洛川躬身答應著,一行人簇擁著程恪,往戶部去了。

李小暖坐在正院東廂榻上,一邊做著針線,一邊陪王妃說著閒話,王妃歪在榻上,看著許氏和春草一起幫小暖分著繡線,一邊伸手摸著春草手裏的絲線,一邊感慨著,

“這樣細的絲線,還要分成十六股!細到這樣,唉,如今我就只能摸著,看是看不到了!”

“母親的眼睛看遠處必是記清楚的。”

李小暖笑著說道,王妃連連點著頭,

“可不是這樣,說來也真是怪,那麼遠的東西,我倒是看得清清楚楚,放近了,反倒看不清楚了。”

李小暖抬頭看著王妃,笑盈盈的說道:“以前老祖宗也是這樣,放近了看不清楚,看遠處倒又是清清楚楚的,老祖宗就說,這有了年紀,眼睛也跟人一樣,看得長遠了,不再像年青時,只能看到眼前那塊地方了。”

王妃笑了起來,將手裏的絲線遞給春草,連連點著頭說道:“李老夫人就是凡事看得通透明白,這話說的有理兒!可不就是這樣!前幾年吧,為了小恪這個倔脾氣,我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淚,王爺就勸我,兒孫自有兒孫福,讓我想開些,你看看,現如今你進了門,小恪也肯正經辦差了,過個一年兩年,再添個一兒半女的,我也就沒什麼心思了,還是王爺說得對,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如今也只看大面,小面處也就不去管了,有你操心著,我也沒什麼不放心的。”

李小暖放下手裏的針線,笑著說道:“雖說兒女自有兒女福,可這做母親的,對著兒女,就是明知道這樣的道理,可該放不下的,還是放不下,這哪里是說放下就放得下的?”

王妃直起身子,眼睛裏滿是笑意,輕輕拍著手,感慨的說道:

“你這孩子,果然是個通透的,這話,可說到我心坎裏去了,唉,你說,王爺說的那些個理兒,我也懂,哪能不懂的?可一看到小恪,我就什麼理兒也顧不得了,那心就軟的,不能再軟了!半分出硬不起來!王爺總說我太慣著小恪,就你知道我這心,這當娘的,跟自己孩子,沒道理講!”

李小暖笑著連連點著頭,王妃歎了口氣,看著李小暖接著說道:

“小恪又是那樣的倔脾氣,一生下來,才不過幾個月,就那樣了,想要什麼,立時就得拿到,不給就哭,哭得讓人心碎!你說說看,這孩子生就這樣的倔脾氣,跟咱們慣不慣的,能有多大事兒?”

李小暖眯著眼睛笑了起來,他一哭你就心碎,這脾氣想不倔都難。

“兩浙路鄉下倒有句俗語,說是倔兒不敗家。”

“少夫人說的這話,我也聽人說過。”

許氏忙笑著接了這句話,王妃高興的眼睛笑成了一線,滿眼愛憐的看著李小暖,興奮的連連感歎著:

“這話說得好!說得好!古語總不會錯!你看看,小恪倔是倔了些,可若論懂事知禮,我見過那麼多孩子,就沒一個能比得上他的!你不知道,他四五歲起就開始練功,你不知道有多苦,唉,我就看過一眼,就哭得看不下去了,你看看,就那樣苦,那麼大點年紀,他就那樣硬生生撐了下來,練了一身的好功夫,後來又要去邊關,我一想到他那麼小的年紀,王爺就把他往戰場上扔,哭得眼淚都沒了,結果沒幾年,他倒打了那樣大的名氣出來,連皇上都誇他有勇有謀!再後來,出去辦差,也是事事妥當,你說說,這樣的孩子,還有什麼可挑的?”

李小暖連連點著頭附和著,果然,母親眼裏看,自己的孩子是天底下最好的,縱有不好,也是瑕不掩瑜!

王妃心情愉快非常的感慨著,拉著李小暖的手,看著她手腕上帶著的碧玉鐲子,仿佛想起了什麼,笑著說道:“你這鐲子戴著極好,我倒想起來了,我那裏還收著只紫氣東來,你膚色好,用紫色最好看。”

王妃一邊說著,一邊轉頭吩咐著春草,

“你去,把我屋裏百寶閣最上頭那只富貴花開紫檀木匣子拿來。”

春草曲膝答應著,進裏屋取匣子去了,許氏滿眼驚訝的看著王妃,又轉眼看著李小暖,垂著眼簾,恭謹的給兩人換了茶水。

春草取了匣子進來,遞給王妃,王妃打開匣子,從裏頭取了只荷包出來,從荷包裏倒出只紫瑩瑩、極水潤通透的玉鐲來,舉起來仔細看了片刻,拉過李小暖另一隻手,慢慢戴了上去,仔細看著說道:

“真真是好看,可比母親年輕的時候戴著好看!”

“哪里能有母親那時候戴著好看?不過是母親看著自家孩子,不管穿什麼、戴什麼,都覺得格外好看罷了。”

李小暖仔細看著手腕上紫瑩瑩的鐲子,笑著說道,王妃也笑了起來,連連點著頭,

“就是這樣,母親看你穿什麼、戴什麼都是最好看的!”

李小暖陪著王妃說著話,侍候著她吃了午飯,就起身回到了清漣院,讓人搬了張椅子放到簷廊下,拿了本書看了起來。

許氏侍候著王妃歇了午覺,和春草打了招呼,出了正院,沿著後園小路,警惕的左右看著,往後園北邊的繡春院走去。

許氏敲開了門,進了院子,守門的王婆子陪著笑說道:“姨娘今天來得這麼早?”

“嗯。”

許氏微微笑著點了點頭,腳下不停,直往正院進去了。

三小姐程絮儀剛吃了午飯,正坐在桌前,安靜的臨著字,丫頭薔薇和石楠忙讓了許氏進了屋,奉上了茶。

程絮儀笑著站起來,聲音細細的說道:“姨娘今天來得這樣早。”

“有點子事要交待你,就趕著過來了。”

許氏憐愛的撫著程絮儀的鬢角,仔細看著她的臉色,溫和的說道:“中午吃了多少飯?吃的好不好?我看大廚房今天做的是鴨子,你一向不吃拿東西,可還有旁的能吃的東西?”

“有,我吃得好,姨娘別擔心。”

程絮儀細聲細氣的安慰著許氏,許氏笑著點了點頭,拉著她坐到旁邊榻上,摒退了薔薇和石楠,貼著程絮儀,低聲說道:“三小姐,我細看了這幾天,這少夫人可是個真正聰明的,我看著,也不過幾年,這府裏上上下下,只怕就都在她手裏了,你得和她多親近親近。”

程絮儀膽怯的看著許氏,為難的說道:“母親,我......”

“三小姐,別怕,無論如何,你都得和她親近起來,傻孩子,你想想,你今年都七歲了,雖說如今在這府裏還算是衣食無慮,清閒自在,可轉眼,就得議嫁了。”

許氏擰著愁眉,重重歎了口氣,低聲說道;“你想想,王妃連你這早晚請安都免了不讓你去,她......不願意看到你,王爺,從來不管內院的事,都是指不上的,你哥哥......更顧不得......”

許氏苦笑起來,心酸沒再說下去,伸手撫著程絮儀的面頰,歎息著接著說道:“一想起你一天比一天大了,沒幾年就要議親了,姨娘就急得睡不著覺,這事,姨娘不過是個奴婢,一點法子也沒有,再說,你大了,若是一直這麼......養著,往後嫁了人,可就是兩眼一抹黑,讓人吃了都不知道!”

許氏頓住話頭,看著有些驚慌的程絮儀,心疼起來,輕輕摟了摟她,拍著她的後背安慰道:“別怕,別怕,你只聽姨娘安置就成,你得聽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6-30 05:18 PM

第一百七十五章 說話

程絮儀急忙點頭,許氏鬆開她,低低的交代道:

“你嫂子,少夫人,如今也不過十五歲。我看著,可是個極精明有手段的。也不過幾天功夫,王妃就疼到心眼裏去了。你不是說,她對你極和善的嗎?你記得常去清漣院走走,找她說說話,你要敬著她,順著她,想法子讓她喜歡你。”

許氏頓了頓,接著說道:

“看她行事說話,也要跟著學些,能學得一成半成也是好的。”

程絮儀連連點頭,柔順的說道:
“我聽姨娘的"

許氏憐惜的看著程絮儀,扶著她站起來,上下打量了,笑著說道: “說做就做,這會兒就方便,你這就去清漣院找你嫂子說話去,這身衣服就好了,不用換了,我看你嫂子是個愛素淨的,往後去她那裏,也要穿的素淨些。嗯,還有,拿點針線去,你嫂子做得一手好針線,你就跟她討教討教針線,這請教針線,不過是借個話頭,你可別一味的緊著問,千萬別惹得她煩了......得讓她喜歡你,往後,若她肯伸伸手指頭,你也就不愁了。”

許氏不放心的交代著。叫了薔薇和石楠進來細細的吩咐了。取了件繡了一半的帕子出來拿著,領著 程絮儀出了院門,自己躲在院門外轉角處的假山後,看著三個人轉個彎看不見了,才歎了口氣,小心的四下張望了,趕回了正院。

清漣院正屋廊簷下,蟬翼用琉璃碟子裝了些無花果蜜餞,放到李小暖旁邊的幾上,又泡了杯稍濃的茶送了上來。李小暖伸手掂了塊兒蜜餞,放到嘴裏慢慢咬著,入神的看著手裏的話本。

看了大半本書,李小暖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沿著抄手遊廊來回走著。

垂花門處轉進來一個小丫頭,走到已晃蕩到院子中間的李小暖面前,屈膝稟報著:

“少夫人,三小姐過來看您,在院子外頭候著呢。”

李小暖正甩著的手停在半空,頓了頓,下意識的低頭看著手腕上紫瑩瑩的玉鐲,微笑吩咐道“

"請她進來吧。”

小丫頭答應著退了出去,李小暖轉過身,招手叫了竹葉過來吩咐道:

“你去垂花門外接一接吧。”

竹葉答應著出了院子,蟬翼已經指揮著幾個小丫頭將廊簷下的搖椅,高幾,果脯和書收了起來。

片刻功夫,竹葉引著三小姐程絮儀進了屋,李小暖忙放下手裏的針線,站起來,笑盈盈的讓著三小姐, “妹妹今日怎麼有空過來?快請坐吧。蟬翼,把咱們自己做的果脯和點心拿些來,給三小姐嘗嘗。”

程絮儀受寵若驚,有些手足無措了起來,臉上泛著紅暈,擺著兩隻手說道: “嫂子....別客氣,我,我....都不用,嫂子不用。”

李小暖眼底泛過絲憐惜。伸手拉著她坐在榻上。蟬翼帶著幾個小丫頭,送了幾碟點心和果脯進來,擺在 程絮儀面前的幾上,竹葉親自捧著茶,遞到 程絮儀面前, 程絮儀忙接過茶,就要站起來道謝,李小暖伸手按住她,笑著說道:

“在這裏,就當自己的院子一樣,可別這樣客氣。”

程絮儀兩頰紅紅的,羞澀的笑著點了點頭。李小暖熱情的讓她吃點心果脯,自己也掂了一塊兒放到嘴裏咬著,邊咬邊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她。
程絮儀仔細的咬了塊兒果脯,眯著眼睛極是享受,李小暖心底微微動了動,笑著問道:

“這些果脯,都是我這幾個丫頭自己動手做的,你哥哥說不如咱們府裏做的好吃。嫌太酸了些,我倒覺著好,你覺著呢?”

程絮儀怔了怔,抬頭看著李小暖,帶著絲羞澀。細聲細氣的說道:

“府裏做的我沒吃過,我覺得這個就很好。”

“你年紀小,王府裏規矩重,只怕不肯讓小孩子吃這樣甜的東西,怕壞了牙。我小的時候,老祖宗也不讓吃。”

李小暖笑著說道, 程絮儀忙點著頭,遲疑的看著手裏的果脯。李小暖眼底滲出笑意來,聲音低了些說道:

“我像你這樣大的時候,特別饞這些東西,就偷著吃。吃完了,怕老祖宗聞出甜味兒來,就拼命漱口,再喝上幾杯茶。老祖宗再也聞不出來的。就這麼天天偷著吃。你看,如今牙還好好兒的,可見,吃是能吃的,就是吃完了,得漱口,喝茶!”

李小暖看著程絮儀,笑盈盈的說道,程絮儀急忙點著頭,片刻後反應了過來,又搖了搖頭,“不能麻煩嫂子”

程絮儀聲音細細的說道,李小暖看著程絮儀,溫和的笑著說道:“等會兒你走的時候,我讓人包一包你帶回去,這蜜餞倒能放的長,就是不能多吃了,到底小孩子不好多吃甜。”

程絮儀連連點頭答應著,眼睛裏滲出甜甜的笑意來。

李小暖笑著看著她,沒再多說話,這個府裏唯一的庶出孩子,幾乎不受所有人待見。王妃連請安都不肯讓她請。兩位姐姐,對她視而不見,程恪.....只怕程恪根本沒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妹妹!

王爺,嗯,王爺從來不管內院的事,那些個下人,能那樣議論著她,哪里把她放進眼裏過?!真心疼愛她的,怕也只是她的生母許姨娘了。

李小暖微微垂下眼簾,一時半會兒的,她也不能多和她往來。王妃必定是不願意看到她的,更不願意看到她和她來往交好。

可憐的孩子,若是做了姨娘,真不該再生了孩子出來!

李小暖微笑著陪著程絮儀說著閒話,小丫頭在門口稟報著:“少夫人,爺回來了。”

程絮儀手裏的杯子猛然抖動著,杯子裏的水灑了滿手,李小暖驚訝的看著程絮儀,蟬翼忙拿著帕子給她擦乾淨手,接過了杯子。

程絮儀也顧不得其他,急急的屈膝行著禮,

“嫂子,是我不好,耽誤了....我走了,下次....有空....”

程絮儀緊張的臉色發白,話也不成句了,李小暖微微皺著眉頭,看著驚恐不已的程絮儀,有賺頭看了看門口,笑著安慰她,

“別怕,你哥哥今天倒回來的早,咱們一處迎迎他。”

程絮儀急忙搖著頭,低低的說道:“嫂子,我....從後門回去。”

程絮儀正倉皇間,程恪大步進了屋,看到畏縮著行禮的程絮儀,怔了怔,轉頭看著李小暖,指著程絮儀問道:“她來做什麼?”

“過來和我說說話的,能有什麼事的。”

李小暖溫婉的笑著說道,程絮儀緊張得有些搖搖欲墜關,曲膝行禮,口齒粘連著說道:“哥,嫂子,絮儀……告退,告退。”

程絮儀一邊說著,一邊渾身僵硬著往後退去,直直的退出正屋,帶著薔薇、石楠,提著裙子,幾乎一路小跑般出了清漣院,往自己院子回去了。

李小暖歪著頭看著程恪,想了想,也沒有多問,程恪看著程絮儀出了院子,皺著眉頭說道:“這小丫頭,畏畏縮縮的,一點也不像咱們程家的人!”

李小暖心底暗暗歎了口氣,侍侯著程恪去了外面的的長衫,坐到榻上,奉了茶上來,就坐到旁邊,專心的繡起了那幅小插屏。

程恪喝了兩口茶,看著李小暖,又看了看李小暖手裏的針線,低聲說道:“這繡活,別做了,天天這麼做,累壞了身子不值得,姑母若是知道了,也得心疼不是,別繡了,咱們出去吃飯,坐著船逛流晶河去,好不好?”

李小暖抬頭看著程恪,笑著說道:

“重陽節前兩三天,這繡品就得送進宮裏去,也不過就是趕這麼幾天,哪里就累著了,我不去了,爺若想到外頭吃飯,逛流晶河什麼的,就約別人去吧。”

程恪歎了口氣,無奈的看著李小暖,低低的說道:

“跟別人去有什麼意思?你這氣……咳,你這繡活,得做到什麼時候?真要做到重陽節前兩三天?小暖,還有十幾二十天,太長了。”

李小暖似笑非笑的看著程恪,沒有答話,只低著頭,顧自專心繡起那片山石來。

李小暖每天晚上認真的繡著那幅山高月小的小插屏,程恪認真的舉著書,看著李小暖繡花,一直陪到李小暖做好當天的針線活,再和她一起洗漱了,再老老實實的睡到羅漢床上去。

自從有天晚上,往床上跳的時候,被李小暖眼疾腳快的一腳踹到了床下,程恪就沒敢再半夜爬過床了,生怕再惹惱了李小暖。

只數著日子,算著到重陽節還有幾天,偏這數著過的日子,慢得如同蝸牛爬。



第一百七十六章 暴雨

周景然走了沒幾天,京城就下起雨來,中午時候還只是淅淅瀝瀝的下著,到了傍晚,就下得大了起來,半夜裏,電閃雷鳴,竟下起瓢潑大雨來。

程恪皺著眉頭,聽到窗外越來越響的雨聲,漸漸躺不住了,輕手輕腳 的下了羅漢床,走到窗前,推開窗戶往外探看著,外面漆黑一片,幾乎什麼也看不到,狂風卷著雨水,越過寬寬的屋簷,撲面砸了進來,遠處沉悶的炸雷聲此起彼伏,和著雨滴密集的砸在房頂、花草和地面上的聲響,讓人只覺得仿佛置身於一片狂暴的汪洋之中。

程恪擰著眉頭,眯著眼睛看向雷聲傳來的方向,那是汝縣和懷縣方向,南河流過兩縣,小景正在那裏巡視著河工......

李小暖被沉悶的雷雨聲驚醒,支起身子,透過綃紗窗,轉頭看著背著手、迎著風雨站在窗前的程恪,想了想,輕手輕腳的下了床,取了件長衣服自己先穿上了,又給程恪取了件斗篷,往窗前走去。程恪聽到動靜,急忙轉回頭,見李小暖過來,扯了扯嘴角,笑著說道: “吵醒你了?”

“嗯,這雨下的太大了。”

李小暖往前走了半步,和程恪並肩站在窗前,也往外探頭看著,輕輕感歎道:

"這雨下的真大。”

“嗯,我有點擔心小景,他正沿著南河巡查河工,身邊也沒帶幾個人。”

程恪緊了緊斗篷,低聲說道。李小暖怔了怔,一下轉過投來。

“巡河工?現在南河哪一段?若是在汝縣、懷縣一帶,離京城不過一天腳程,只怕那裏也下著這樣大的雨呢!”

程恪眼裏帶著絲欣賞,低頭看著李小暖,伸手攬著她往懷里拉了拉,低聲說道: “就是在汝縣、懷縣交界處,我才有點擔心他。”

李小暖往程恪懷裏擠了擠,躲避著雨霧,想了想,仰頭看著程恪說道: “等天亮了,你多帶些人,趕過去看看吧。汝縣、懷縣交界處離京城不遠,騎著馬,要是快的話,也不過兩三個時辰就到了。”

程恪摟了摟李小暖,下巴抵在她頭頂上,想了想,低聲說道:“我想現在就趕過去,天亮就能到了,這樣的天,南河一帶的堤防去年又沒來得及修整,唉,那一帶的堤防,都十幾年沒整修了,再說我還怕萬一......有人借勢......"

李小暖輕輕打了個寒噤,程恪摟了摟她,笑著安慰著她,“沒事,我不過那麼一說,小景命系于天,吉人自有天相,你別多擔心。”

李小暖點了點頭,仰頭看著程恪,低聲說道:“我給你收拾東西,趕緊叫起遠山他們,讓他們趕緊準備去。既然要趕過去,就趕緊啟程的好。”

程恪點了點頭。低頭在李小暖額頭上親了下,笑著說道:“不用你收拾東西,這趟是急行軍,洛川和南海會收拾的,我得趕緊去和父親說一聲,明天一早得讓他跟皇上稟明了緣由才好,還得讓人去跟嚴丞相那裏請了出城的權杖。”

程恪頓了頓,摟著李小暖,低聲交代道:

“我既過去了,就幫著小景安排好南河一帶的事再回來,若是好還好,若是真決了哪一處,沒個十天半月的,只怕趕不回來,你別擔心,我到一處,就讓人送信給你。”“嗯” 李小暖悵然的點了點頭,決堤!唉,這一決堤,不知道要死了多少人,破了多少家!“你......”

李小暖看著程恪,頓了頓,接著說道:

“萬事小心,人最重要,若是看著不好,你先保住自己,也趕緊讓那些百姓都撤到高處去,千萬別貪著財物不舍,人活著,比什麼都好,只要人活著,往後不管什麼,都能再掙回來。”

李小暖傷感著,話語也有些淩亂了起來。程恪笑了起來,重重的摟了摟李小暖,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溫和的安慰著她。

“你放心,我哪會有什麼事!我聽你的,人最重要,只要人活著,萬事都好。”

李小暖笑了起來,忙點了頭,揚聲叫了當值的玉扣進來,點亮了燭光,程恪飛快的洗漱了,李小暖伺候他穿了衣服,又披了件薄斗篷,看著他除了正屋,沿著抄手遊廊往院外走去,直看著他轉出垂花門看不到了,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念起佛來,求菩薩保佑,所有人都平平安安。

程恪和王爺商量了一刻鐘,出來時,遠山等小廝已經準備妥當,李小暖差玉扣送了各色藥丸過來,洛川忙放到包袱裏背好,幾個人簇擁著程恪,往二門走去,出了二門,一兩百名長隨、護衛、家將已經準備妥當,見程恪出來,翻身上了馬,出了王府,往西城門疾馳而去。昆河陪著嚴丞相府裏的大管事拿著權杖,幾乎同時趕到了西城門前,叫開了門,一行人冒著傾盆大雨,艱難的往汝縣、懷縣交界處行去。

天濛濛亮時,暴雨還是如注一般的傾瀉著,半點小下來的意思也沒有。

程恪一行人早就衣衫濕透,艱難的前行著。遠遠的已經看到了長水驛。

周景然正歇在長水驛裏。

程恪在驛站院裏下了馬,大步往正屋裏走去。

周景然已經迎了出來,站在簷廊下,背著手搖著摺扇,眼睛亮亮的看著渾身濕透的程恪,笑著說道:“你來做什麼?!我好好兒的!”

“哼!”

程恪渾身滴著水,站在周景然面前,懶懶的說道: “等不及了,來找你算賬!”

周景然呆了呆,用扇子掩著嘴,一邊笑一邊咳嗽著,讓著程恪,

“你看看你,一身的水,趕緊沐浴去,剛洛川過來,我就趕緊讓人給你準備熱水了,趕緊洗洗去,要是凍著一星半點兒的,小暖得多心疼呢!快去快去。”

程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一時也顧不得理他,疾步進去洗漱了。

程恪飛快的洗好出來,一邊由著青平絞著頭髮,一邊看著周景然說道:“趕緊收拾東西,這裏不能住,這是河窪處,上頭不管哪一處決了堤,這裏都是極危險的地兒,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你不能住在這裏了。”

周景然點了點頭,轉身吩咐了靜安,不大會兒,青平給程恪綰了頭髮。

外頭也收拾妥當,兩個冒著雨上了馬,往汝縣縣城撤了過去。

一路上,南河的災情每隔兩刻鐘報過來一回,長隨小廝來來往往,通傳著消息。傳達著指令。上游雨下的更大,南河水位眼看著離臨界點越來越近。

周景然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再這麼下上一天,懷縣界碑鎮一帶,只怕就撐不住了,周景然拉著韁繩,靠近程恪,大聲說道:

“我這幾天正好來回走了一趟,這一帶的堤壩,就數懷縣界碑鎮那一帶最爛,昨天一下雨,我就和工部幾個主簿又仔細過了一遍。南河兩岸的堤壩,若決堤,必定是從界碑鎮那兒決開,這水再漲上幾分,界碑鎮那裏只怕就擋不住了。”

程恪穩住馬,看著周景然,著急的問道:“咱們怎麼辦?”

周景然轉頭看著四周,又仰頭看了看漫天大雨,抬手抹去臉上的雨水,看著程恪,苦著臉說道:

“雖說欽天監說了有雨,你也知道,那欽天監的話,從來就沒准過!偏偏這回......唉,我與安倍也就想著過來看看罷了。”

“你也別急,這麼大雨,下得又這樣急,擱誰也沒什麼好法子可想,那堤防修起來,哪里是一天兩天的事。”

程恪歎了口氣說道,周景然點了點頭,

“這會兒,也沒什麼法子不讓它決堤了,若是界碑鎮決了堤,泄了洪,被的地方也就能安然無虞了,得趕緊派人去懷縣,吩咐高縣令帶人去界碑鎮,不管想什麼法子,先把那一帶的人和東西都搬出來再說。”

程恪連連點頭,

“嗯,你說的是,不過。連東西帶人,只怕是來不及了。先撤人吧,這東西,只要人在,總能掙回來,讓汝縣孫縣令也帶人過去幫忙去,緊挨著界碑鎮的界石鄉,可是汝縣的地兒,這兩個縣唇齒相依。”

周景然歎了口氣,傷感的點了點頭,叫了清平,遠山等幾個小廝過來吩咐了,幾個小廝縱馬往兩縣奔去。周景然和程恪艱難的趕到了汝縣縣城東邊的高家鎮上,這裏是整個汝縣地勢最高的所在了。

一行人在一間客棧裏暫時安頓了下來,長隨小廝來回奔波著,報著汛情,往外傳達著周景然的指令。

暴雨一直傾泄著,傍晚時分,水位越過了臨界點,第二天,黎明時分,探馬急報進來,寅正兩刻,界碑鎮決堤了。周景然和程恪臉色發白,南河是離京城最近的河流,已經幾十年沒有決堤這樣的事了,再過幾天,又是重陽節!兩人互相看了看,周景然重重的歎了口氣,低聲說道:“等清平、遠山回來吧,若能少死些人,也能略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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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nie062222 發表於 2012-6-30 05:24 PM

第一百七十七章 言商

直到正午時分,雨勢漸漸減弱,周景然面容微微放鬆了些,合掌念起佛來。
  
青平和遠山滿身泥漿,如同泥人般趕了回來,從馬上翻下來,行了禮,帶著笑意稟報道:“托爺的福,總算撤的及時,界碑鎮和臨近的界石鄉、陳王莊等十來處地方的人都撤出來了。”

周景然長長的舒了口氣,忙揮著手打發著兩人,“趕緊下去洗洗去,洗乾淨了再來仔細回話。”
  
青平和遠山答應著,退出去找掌櫃要了熱水,匆匆洗乾淨了,重又回到上房,仔細稟報著:
  
“回爺,小的們往汝縣、懷縣兩處傳了爺的令,汝南孫縣令正帶著人巡查堤壩,得了爺的令,就讓縣丞帶了人往界石鄉和懷縣幫著撤人去了,懷縣高縣令說爺吩咐過。界碑鎮一帶的堤防最弱,小的就是在界碑鎮找到的高縣令,高縣念當即就遵著爺的令,帶人挨鄉撤人去了。因為撤得早。醜正前。人就都撤出來了。寅正決堤時。界碑鎮一帶早就撤空了。小的回來前,還沒聽到有人傷亡的信兒。”
  
周景然和程恪長長的舒了口氣,這樣的決堤,一個人不死肯定不可能,只要大部分人都撤出來,就是萬幸了!
  
傍晚,夕霞燦爛無比的露出了臉,周景然和程恪徹底松了口氣,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這樣的霞光,看來雨是真正過去了。
  
兩個人安心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趕到了界碑鎮,會同了孫縣令和高縣令。商量著安排界碑鎮等附近十幾個鄉村的百姓的安置和救濟,呆了兩天。就返回了京城。
  
周景然和程恪先進宮細細稟報了南河決堤的事,請了罪,皇上未可置否,只打發兩人先回去歇息去了。
  
程恪回到汝南王府,和汝南王在書房裏關著門商量了小半個時辰,才出來往正院請了安,急匆匆的趕回了清漣院。
  
李小暖正站在院子裏,指揮著幾個小丫頭往院子裏擺放著幾盆荷花,見程恪進來,急忙迎了過去,曲膝見了禮,迎著程恪進了廂房。
  
程恪先去沐浴洗漱了,換了身素白底暗雲紋緙絲長衫,舒展著身子坐到榻上,接過李小暖奉過的茶,連喝了幾口,才放下杯子,舒服的歎了口氣,“還是家裏舒服!”
  
李小暖抿嘴笑了起來,程恪拉著她坐到榻上,揮手斥退了屋裏侍候的丫頭婆子,低頭看著她,低聲說道:
  
“南河到底還是決了堤,界碑鎮那一帶,淹了十幾個鄉,好在人都撤出來了,唉,是大部分都撤出來了,你也知道,這樣決堤,能撤出這些人,也算是好的了。”
  
程恪歎著氣說道。
  
“皇上怎麼說?”
  
李小暖低聲問道,程恪輕輕笑了起來,捏了捏李小暖的手,低聲說道:
  
“皇上倒沒說什麼,不過我看他那樣子,倒不像是生氣惱火,皇上年紀大了,這些年是有些倦怠,凡事也不大願意多管,在蘊翠宮呆著的時候也越來越長,可他這倦怠歸倦怠,人可是一點也不糊塗,心裏明鏡似的,哪里會不知道南河的事了。”
  
程恪頓了頓,低頭看著凝神聽著他說話的李小暖,壓低著聲音,接著說道:“這些年,誠王年年興兵,討伐那個、討伐那個,這軍隊一動,就是金山銀山米山面山,誠王又……”
  
“嗯,我知道。”
  
李小暖低低的說道,程恪眼睛裏滿是笑意,點了點頭,接著說道:
  
“這些年,國庫一直緊繃著,去年治河,嚴丞相盯著戶部,角角落落都掃出來了,也沒湊夠修河的銀子,我和小景也只能先緊著最爛、最要緊的幾處修了,象南河這樣的,就都沒能輪上,皇上心裏明白著呢,這事,沒銀子的事,真是怪不得誰去,唉,修河和興兵,是最花錢的兩件事。”
  
李小暖仔細聽著。緩緩歎了口氣,點了點頭,低聲說道:“前兒我還奇怪呢,皇上怎麼連教坊那點銀子都掂記上了,怪不得……”
  
程恪重重點著頭,笑了起來。低低的說道:“元徵朝一向輕稅薄役,皇上又是個慈悲的,五十壽那年,與民同樂減了稅,往後又不肯再加上去,這兩年稅收不增反減,誠王的軍費卻是一年比一年漲得厲害,去年南方又打了一場大仗,又有幾路受災,皇上都免了稅,又不得不撥了銀子去修河工,皇上,也真是窮了些!”

程恪邊說,邊輕輕笑了起來,“教坊那點銀子,也就看在眼裏了。”
  
李小暖也抿嘴笑了起來,眯著眼睛輕輕歎著氣,這皇上,竟然也是個窮鬼。
  
李小暖凝神想了片刻,轉頭看著程恪,笑眯眯的說道:
  
“界碑鎮一帶受了災,人雖還好,地裏家裏,真真是水洗過了。我想著。要不,讓朝雲安排人去那一帶預收明年的收成去。”
  
程恪直起身子,挑著眉梢看著李小暖,笑了起來,“你細說說。”
  
“你想啊,界碑鎮一帶這會兒被水淹得水洗一般,今秋到明春,中間有個冬天,還要過個年,要熬過去,可不容易,那裏離京城近在咫尺。皇上……又是個慈悲的,再怎麼著,也不能眼看著不救不是,可皇上連教坊那點銀子都想省著,這銀子上……”
  
李小暖拖長了聲音,程恪看著她,失笑起來,連連點著頭,“這話極是!”
  
李小暖笑盈盈的接著說道:
  
“咱們在商言商,反正餘味齋和停雲閣,還有你和景王的德福樓,總要買五穀來用,不過就是提前去買,先支現銀給他們,讓他們有錢過秋過冬過年。能支撐到明年夏天收穫,再以谷米抵銀,在咱們,不過就是先付銀子買東西罷了。”
  
程恪坐直了身子,低頭看著李小暖,呆了片刻,低聲說道:
  
“這倒是個好主意,汝縣、懷猜是大縣,這界碑鎮一帶雖說是繁盛之地,也不過幾千戶人家,若預買米糧,也用不了多少銀子。”
  
李小暖笑眯眯的說道,“咱們不過盡盡心,反正咱們的銀子收著也是白收著,就當掙些福澤好了。”
  
程恪看著李小暖笑了起來,連連點著頭說道:“你安排人去吧,我讓遠山跑一趟,跟孫縣令和高縣令打個招呼去。”
  
李小暖連連點著頭,“我這就叫朝雲安排下去,回頭讓她做份合約樣本,送到兩位元縣令處備一備,免得往後有什麼麻煩?”
  
程恪失笑起來,“你放心,有我和小景給你做保,沒人能賴了你的銀子去,我去趟景王府,和小景說說這事去。”
  
李小暖起身送了程恪出門,笑盈盈的叫了玉扣進來,吩咐她讓蘭初去叫了朝雲進來,細細的囑咐了,
  
“……雖說是預買,也不能太便宜了,先以今年的市價,以中等品質米糧價付銀子,到了明年收東西時,若市價高了,或是米糧質優,咱們再補差價給他們,若是低了,就算了。”
  
朝雲笑著搖了搖頭,“少夫人這生意可是照著虧本做的。”
  
“不至於,嗯,只明年一年是如此,到後年,就是多退少補了。若是市價低了,或是品質差了,要退錢或是多給糧給咱們才行。還有,最多預買兩年。”
  
朝雲連連點著頭,“這還差不多!”
  
兩人又商量了一會兒,李小暖吩咐蘭初取了五萬兩銀票子給了朝雲,朝雲起身告了退,回去安排了幾個掌拒帳房,連夜趕往界碑鎮預收糧食去了。
  
程恪出了二門,先去內書房和父親稟報了,出了門,往景王府去了。
  
兩人躺在後園水閣裏,周景然凝神聽了程恪的話,悠悠然歎了口氣,“這丫頭.還是個有錢的主!唉!”
  
程恪搖著搖椅,悠然的晃著手裏的摺扇。也不答話,周景然悶悶的出了一會兒神,轉頭看著程恪說道:
  
“小暖顧忌得對,這生意,只怕有心人要往別處想去,把合約備一份在兩個縣令那裏,做了明證才好。”
  
程恪點了點頭,“我和父親說了這事,父親的意思,是用德福樓的名義去做,餘味齋倒不如德福樓好,我覺得也是。”
  
周景然轉頭看著程恪。半晌才笑了起來。程恪搖著扇子。慢吞吞的說道:“小暖只要銀子,旁的一概不管,這人情,你記也罷,不記也好,她不管,我也不管。”
  
周景然失笑起來,點著程恪,“你既不管,還說它做什麼?!”
  
程恪眯著眼睛笑著,晃了一會兒,仿佛想起了什麼,直起身子,轉頭看著周景然,俯身過來,低聲問道:
  
“我問你,你這裏,有什麼不讓女子懷孕的好法子沒有?”
  
周景然愕然看著程恪,突然跳了起來,點著程恪,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你要納誰?”
  
程恪也跳了起來,紅著眼睛指著周景然叫道:“你胡說什麼!小暖那性子,我哪敢……是小暖!”
  
周景然狐疑的看著程恪,程恪輕輕咳了兩聲,拉著周景然,貼著他耳邊說道:
  
“小暖今年只有十五歲,十五歲!太小了些,萬一懷了孩子……那可不行,還是晚兩年的好,你有什麼好法子沒有?不能吃藥,我問過太醫了,那些藥,都是傷身子的,不能給小暖吃!”



第一百七十八章 妻子

周景然睜大眼睛,看著一臉鄭重的程恪,呆了片刻,突然倒到搖椅上,大笑起來。

程恪惱火的看著跺腳大笑的周景然,抖開摺扇,飛快的搖著,氣哼哼的坐到了旁邊搖椅上。

周景然笑夠了,滿眼促狹的看著程恪,輕輕咳了兩聲,壓低了聲音,認真的說道:“你別說,我這裏還真有個絕好的法子,絕對不會傷了小暖,就是你得委屈些。”

程恪滿臉狐疑的看著周景然,微微眯著眼睛,謹慎的說道:“你先說說看看。”

“這多簡單,別同房不就行了。”

周景然說完,又跺腳大笑起來,程恪瞥了他一眼,“哼”了一聲,上身往前探了探,低聲問道:“宮裏不是有推拿的法子,你府裏有沒有懂這個的內侍?”

周竟然收了笑容,微微皺著眉頭,看著程恪輕輕搖了搖頭,

“這法子不好,一次兩次還成,用得多了,極易讓女人滑胎,往後想留也留不住了。”

程恪呆了呆,重重的往後倒在椅子上,撫著額頭發起愁來,周景然搖著摺扇,盯著程恪看了半晌,才慢吞吞的說道:

“你這主意本來就不妥當,小暖雖說小些,你今年可是二十多歲的人了,為了你這子嗣,別說你們府上,就是母親那裏,也急得不行,哪里還能拖上一兩年去?小暖雖說小些,可十五六歲就生了孩子的,也多的是,能有什麼大礙的?小暖若有了身子,讓母親從宮裏挑幾個妥當的穩婆,再讓太醫院派格人,就住到你們府上,日夜侍候著就是了,再說,”

周景然頓了頓,看著程恪接著說道:

“小暖生了兒子,在你們府裏,也能早日站穩了腳跟、”

程恪堅定的搖著頭,

“不行!我問過太醫了,十五六歲年紀,骨頭還沒長結實,若生孩子,最容易落毛病,生育那一關,也難過得多,雖說不是人人都這樣,那萬一呢?萬一有個好歹,我還活不活了?這事,若實在沒有別的法子,我寧可忍著,反正,唉,反正往後的日子長著呢。”

周景然目瞪口呆的看著程恪,點著他,半晌才說出話來,

“你!真是失心瘋了!哪有這樣的道理?你也太慣著她了!我告訴你,凡事不能太過,你這樣…這樣…”

周景然看著一臉執拗的程恪,氣惱的口吃起來,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程恪往後靠在椅背上,半眯著眼睛,悠悠長長的歎了口氣,感慨的說道:

“小景,你不懂,你不知道,我一回到清漣院,只要她在,那滿院的味兒都是香甜的。”

周景然無奈的靠到椅背上,重重的歎了口氣,無力的揮了揮手,

“你個沒出息的東西!我怎麼沒早看出來你是個沒出息的?好好好,我是不管你了,隨你隨你!你且收斂些,府內府外,都不能做得太過了,若是傳出什麼懼內的閒話來,對你對小暖,只有壞處!”

“你放心,我有分寸。”

程恪點頭答應著,

“你到底有什麼好法子沒有?你比我還大著一歲呢,你府上,才正經該添個嫡子了。”

程恪轉頭看著周景然,皺著眉頭說道,周景然悶悶的“哼”了一聲,臉色陰沉下來,

“嫡子?嫡?哼,還是算了!”

程恪的眉頭擰了起來,憂慮的看著周景然,輕輕拍著摺扇,沒再說話,周景然臉色一點點陰沉下來,垂著頭沉默了半晌,才抬頭看著程恪,低聲說道:

“忠勇伯嫡女孫婉若,這次重陽節入宮朝賀,母親專程邀了她,你讓千月去打聽打聽她的為人風評去,越仔細越好。”

程恪看著周景然,緩緩歎了口氣,慢慢點了點頭,周景然抬手撫著額頭,傷感的歎著氣,轉頭看著程恪說道:

“你這任性有任性的福氣,我不如你,你說的事,我這裏收著些藥,你悄悄放到她沐浴的水力,就是有點味兒,嗯…”

周景然頓了頓,看住程恪,認真地說道:

“這事,你和小暖商量了沒有?”

程恪遲疑著,搖了搖頭,周景然苦笑著搖起頭來,

“小暖那丫頭,心思靈透,這事,你瞞不過她,再說,也不必瞞她,唉,你真是暈了頭了,也不想想,你做這事,若不和小暖先說明了,讓她覺出來,會怎麼想?”

程恪呆了呆,擰著眉頭仔細想了想,緩緩點了點頭,

“你說的極是,你先把藥拿來給我,我回去和小暖商量了再用就是。”

周景然點了點頭,揚聲叫了青平進來,吩咐他去內書房取了只匣子過來,遞給了程恪,交待道:

“也不是全無害處,就是輕微些,也有法子可解,每天吃些阿膠就好了。”

程恪大喜,遲疑著下,盯著周景然追問道:

“吃了阿膠真能解了這藥毒?這方子可有人用過?”

周景然點著程恪,恨恨的說道:

“信不信隨你!”

程恪忙陪著笑,

“信信信,嗯,我還是拿去再找幾個太醫瞧瞧才妥當。”

周景然滿臉鬱悶的看著程恪,程恪喜笑顏開的將藥小心的收到懷裏,跳起來就要告辭。

周景然更加鬱悶起來,有氣無力的揮著手,

“滾!”

程恪從景王府出來,直接縱馬去了太醫院,尋人看了藥,才急急的轉回王府,回到清漣院。

兩人吃了飯,程恪拎著本書,往李小暖身邊挪了挪,看著她手裏的繡品,笑著問道:

“繡好了沒有?若來不及,就算了。”

李小暖笑了起來,

“再繡好這兩塊山石就好了。”

“今天別趕著繡了,歇一天吧,離重陽節還早呢,我有事和你商量。”

程恪笑著說道,李小暖點了點頭,收了繡品,程恪大喜,忙揮手斥退了屋裏侍候的丫頭婆子,伸手攬了李小暖,從旁邊幾上拿了只匣子過來,遞到李小暖手裏,低聲說道:

“下午我去景王府,從小景那裏討了些藥過來,”

程恪頓了頓,仔細斟酌著說道:

“小暖,你今年才十五,你看,還小,我問過太醫,太醫說,若生孩子,最容易落下毛病,也險得多,小暖,你不知道,這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門關上走一趟!”

程恪看著滿眼驚訝直怔怔的看著他的李小暖,有些著急起來,李小暖垂下頭,程恪急了及其,伸手攬著李小暖,急急的解釋著:

“小暖,我是怕你太小,萬一…沒旁的意思!那個…”

李小暖抬起頭,伸手按著程恪的嘴唇,溫暖的笑著問道:

“我知道你的心意,我都知道。”

李小暖笑容流溢開來,

“我聽你的。”

程恪有些目眩的看著李小暖,李小暖伸手取過匣子,打開來仔細看著,笑著問道:

“怎麼用?”

“放水裏…你沐浴時,放水裏就行,對身子還是有一點不好,你平時多吃些阿膠,就能解了這藥毒。”

程恪伸手攬著李小暖,擁著她緊緊貼在自己懷裏,輕輕笑了起來,李小暖回過頭,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程恪,伸手拍了拍他的臉,笑著問道:

“你是…為了我好,父親和母親那裏,怎麼辦?”

“不管他!”

程恪低頭吻著李小暖的脖頸,含糊著說道,李小暖失笑起來,忙伸手推開他,

“你不管,我得管呢!”

“不用管,別理會就是,有我呢!”

程恪氣息粗重起來,抱著李小暖下了榻,低聲說道:

“讓丫頭侍候你沐浴,嗯?”

李小暖臉上泛著紅暈,把頭埋在程恪懷裏,低低的答應著。

第二天是九月初一日,李小暖早早起來,仔細收拾了,程恪皺著眉頭看著她身上的靛藍裙子,到底逼著她換了條銀藍底繡並蒂芙蓉曳地裙,一件素白綾修身夾衣,比劃著挑了條深藍絲絛系了,退後幾步,仔細看了,才算滿意地點了點頭,李小暖笑盈盈的任他折騰好了,出了遠門,往正院去了。

許氏迎在正院門口,曲膝稟報道:

“少夫人,王妃一早就進宮去了,臨走時吩咐了,讓少夫人自己過去給老太妃請安。”

李小暖笑著應了,重又上了轎,帶著孫嬤嬤、蘭初和竹青、玉扣幾人,王后園紫瑞堂去了。

李小暖帶著孫嬤嬤和竹青,謹慎小心的進了院子,一名中年僕婦恭敬迎著稟報道:

“少夫人安好,老祖宗吩咐了,今兒不想見人,讓少夫人在院子裏磕了頭就是。”

李小暖恭謹的曲膝答應著,兩個小丫頭在院子正中放了墊子,李小暖跪下磕了頭,起來又曲膝褔了福,正要轉身離開,從後院沖出盆怒放的茶花來。

李小暖嚇了一跳,忙往後躲去,竹青急忙攔在了李小暖面前,茶花沖過來,越過李小暖,沖到院子東邊,猛然落了下去。

李小暖好奇的看著茶花後的矮胖丫頭,忍不住失笑起來,忙高聲叫道:

“紅福!”

紅福流著口水,一臉傻笑,呆怔怔的轉著身子,兩隻眼睛左邊往左,右邊往右的尋找著,孫嬤嬤也笑了起來,忙招手叫著:

“紅福,這邊,還認不認得少夫人?認得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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