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木璃 -【重生後,你為女來我為男】《全文完》
頁: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彤櫻 發表於 2015-1-31 06:18 P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15-1-31 06:21 PM 編輯

第九十章

  圍獵將將開始,諸位皇子之間無形的硝煙便已悄然彌漫,擺在明面上的不滿並不是最大的威脅,掩藏在燦爛笑容之下的心機才是最致命的毒藥。

  可惜,除了知曉後事的寥寥幾人,誰都不知道這點。

  皇帝興致勃勃帶著侍衛一路穿行在林木叢中尋找著獵物,隨著死在他手下的獵物越來越多,每個侍衛馬上都或多或少都給帶上了獵物,濃厚的血腥味縈繞在周身,習慣得自然沒問題,俞錦妍這邊,卻是越來越覺得難受了。

  或許是女人細緻好潔的習性還沒有完全改過來,或許是她還是不習慣男人這樣用武力鮮血來炫耀自己的勇武,這個圍獵,從開始到現在,給她的感覺越來越不好。

  本來她就不喜歡這個曾經給她帶來了噩耗的西山圍獵,然後又發生了眼鏡王蛇的事,今兒又是這般血淋淋的刺激——俞錦妍發誓,她這輩子見過的血,都沒今天這麼多——要是可以,俞錦妍都想乾脆回去歇著了,她是真的有些不舒服了。

  可職責所在,她卻是連躲都不行。

  東邊有喧囂聲想起來,皇帝眼睛一亮,率著人馬過去,路上就聽著侍衛來報,那頭出現了兩頭熊瞎子,皇帝當時就激動起來了。

  如此猛獸,若能將之斬於劍下,那該是多麼激動人心的事?

  皇帝當即高喝一聲「駕」,便往前頭狂奔而去。侍衛統領自不敢怠慢,看了眼眾人,扔下一句「都跟上」匆匆趕了上去,臉上是不可抑制地焦灼。

  旁人可能還有些奇怪,可俞錦妍卻是知道內情的,前頭才有眼鏡王蛇的事發生,這麼巧,圍場裡就突然出現了兩頭熊瞎子——怎麼看,這也實在太巧合了。

  最怕的,就是有人在這裡面動了手腳。

  想到此處,俞錦妍絲毫不敢怠慢,夾緊馬腹,一路狂趕了上去。于通就在她旁邊,看著她那拼命的樣子,不住冷哼道:「看你平日一股子清高的模樣,還當你真的視名利如糞土呢,原來,也想要往上巴結啊。可惜了,不管你跑得怎麼快,皇上看不看得見,還是兩說呢。」只當她這番焦急是想著追上皇帝,在皇帝跟前表現博求露臉。

  這樣的小人之心,俞錦妍都懶得理會他,冷冷瞟了他一眼,扔下一句「你當誰都跟你一個德行?」,快速打馬超過他,往前追了去。

  于通咬著牙,眼裡浮現出弄弄得恨意:娘的,最恨的就是這些個富家子,不就是投了個好胎,自小穿金戴銀,仗著有個好爹媽,就不把人當人看。自己想往上爬怎麼了?自己抓緊每一次機會在皇帝跟前露臉怎麼了?呸,他敢說自己就不想這樣?裝著那麼一副清高的樣子,別當他沒看見,每次俞錦妍看著自己的眼神,都帶著不屑。

  她不屑個什麼勁兒,不就是個靠女人吃飯的軟腳蝦?她要不是娶了晉陽侯的妹妹,能今天這麼風光?當他不知道,莫家早就敗落了,要不是晉陽侯府在後頭撐著……

  想到她之前扔下的那句話,怒火直往於通腦門上沖,他娘的,這個莫含章,最好一輩子別犯在他手裡!

  俞錦妍自然不知道,于通已經把自己恨到了骨子裡,當然,哪怕知道,她怕也不很在意,她只一直關注著前方皇帝的身影,聽著前頭的喧囂聲越來越大,一顆心直揪了起來。

  好在皇帝也是個警覺的,之前聽說有熊瞎子出現,驚喜之下才打馬趕來,可臨近了目的地,他卻慢慢放緩了速度,由著侍衛統領余臨沂帶著人先往前走了兩步,又有俞錦妍等人在後墊著,這才慢慢往前走了過去。

  大老遠,就聽見了熊瞎子那粗沉憤怒的咆哮,然後就是侍衛高興地大吼聲:「殿下,射中了,射中了!」

  殿下?皇帝才挑起眉頭,就聽見三皇子那熟悉的嗓音裡帶著幾分激動,大叫道:「快,再射箭,一定要先解決了一頭,不能叫著兩頭聚在一塊。」話音未落,便聽見又是一聲熊叫。

  皇帝的臉色倏然就變了:老三這是一次性在對付兩頭熊?

  他可是看到三皇子今兒帶的人的,就那麼寥寥幾個,便是再武功高強,熊瞎子又不是隨便什麼麅子野豬,不說皮糙肉厚,更是力大無窮,且還不止一頭,而是兩頭,他這麼莽莽撞撞就給衝上去了,還要不要命了?

  皇帝正要吩咐一聲左右趕緊上前,突然聽見有人驚呼道:「蛇,這裡怎麼會有蛇?」

  「天啊,殿下小心!」

  「殿下快躲開!」

  皇帝心猛然就揪緊了,一時在顧不得許多,帶著人就衝了過去,迎面就見幾個侍衛正奮力與兩頭壯碩的黑熊搏鬥,而一身紫色勁裝的三皇子,已然痛苦地彎下了身子,最驚險的是,他面前,黑熊已然發現了他的不對,快步朝他衝了過去……

  那麼大的一個塊頭,要是撞到老三身上……皇帝腦子裡瞬時空白一片,只驚呼著:「老三!」

  眾人都是目不忍視,那麼彬彬文雅的三皇子,怕是難逃此劫了。

  誰知下一刻,就聽見悶悶一聲響,然後便是黑熊慘烈的大叫起來,眾人忙忙轉頭望去,卻是一個侍衛拿著刀,拼死衝了過去一刀紮在了那黑熊的前肢上,黑熊再皮粗肉糙,也抵不住人拼死一搏,刀子大半都給紮進了肉裡——再是牲畜,那也是知道疼的,被人這樣砍了一刀,黑熊再顧不得眼前已然毒發倒地的三皇子,一掌拍過去,便把那侍衛拍飛了出去,對著傷口狂嚎起來。

  不消皇帝命令,余臨沂便趕忙吩咐眾人上前幫忙:「一定要救下三殿下,盡誅此畜生!」

  皇帝就在一邊看著,誰也不敢怠慢,兩頭熊明顯是一家子,其中一個發了狂,另外那頭看著也狂躁起來,兩個侍衛衝上去架住三皇子趕忙把人往安全的地方拖,俞錦妍等人則衝上去幫著三皇子的侍衛一起圍殺黑熊。

  皇帝身邊帶的侍衛頗多,功夫也好,兩頭黑熊先前在與三皇子等人的圍攻下已然受了不少傷,此時俞錦妍等人帶的兵器鎧甲更加精良,人數又多,很快就撐不住了。

  感覺到黑熊的抵抗越來越弱,雖是自己這邊占了上風,俞錦妍等人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如熊瞎子這般的兇猛野獸,到了生死關頭,卻是比平時更危險百倍,這就跟人一樣,被人逼到絕境,往往反而更加兇狠。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更別說是黑熊這樣的凶獸。

  果然,又被砍了一刀,黑熊越發起了凶性,突然抬頭對著天空大吼了一聲,碩大的腦袋往旁邊一偏,逮著了個大約三十好幾的侍衛,一頭就撞了上去,連那侍衛一刀砍下來都顧不得了……

  一頭黑熊的衝撞有多大力量?方才那一回俞錦妍離得遠沒看清楚,此刻就發生在眼皮子底下,只見那人被黑熊就那麼一撞,人就倒了去,摔在地上,當時瞳孔就渙散了,躺在地上一手捂著胸口,心口劇烈起伏著,輕輕一咳,就給帶出了鮮紅的血,幾聲急促的喘息聲之後,人就再沒有動靜了……

  這是,死了?

  這還是俞錦妍第一次看到有人這般慘烈的死在她面前,四肢抽搐著然後慢慢僵直,瞳孔一點點渙散,臉上還帶著不願死去的不甘,臉色慘白,那一口一口吐出來的鮮血——她從不知道,一個人,能吐出那麼多的血來。

  哪怕她當年毒殺莫含章的時候,他也不過是噴了一口毒血,臉色青黑,卻沒有如此的慘狀。

  這還只是被熊瞎子撞了,要是真的明刀明槍殺人,一刀下去,破開了人的肚子,腸子鮮血流滿地,或者一刀下去砍了人的腦袋,血噴泉似的從脖子血管裡噴濺出來……

  就那麼一瞬,俞錦妍失神了。

  于通一直悄悄關注著她,如何會錯過這一點,腦子裡甚至都沒有多想,第一反應就是引著那黑熊注意到了俞錦妍,然後擠上前去,看著像是要誅殺黑熊的模樣,身子卻是不著痕跡地推了俞錦妍一把——正是對著黑熊的方向。

  野獸嘴裡腥臭的氣味隨著黑熊的呼吸聲噴在了臉上,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其上,俞錦妍甚至都不用回頭就知道黑熊肯定已然到了她背後,這一刻,她再來不及多想,狠狠舉高了手裡的長刀就是往後用力一送,背後猛然一震巨擊,下一刻,俞錦妍就感覺自己的身體飛了起來,直沖著前面佈滿了石頭砂石的地面飛去。

  莫含章大著肚子的樣子突然在眼前閃現,她的孩子還沒有出生呢,她還沒有再看到她那可憐的孩子,難道就要這樣死了嗎?

  于通眼底得意的喜悅在眼前一點點放大,俞錦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氣,愣是把雙手撐在地面上,巨大的力道擠壓地雙手都要斷了一半的劇痛,他趁此給自己換了個方向,就拿著于通當了人肉墊子,好歹卸去了身上那巨大的力道,保住了一條命。

  可老話常說,禍不單行,才逃過一劫,俞錦妍卻看到一個黑色的身影朝著他們的方向快速遊動過來,俞錦妍忍著劇痛,一把拔出了于通身上一把小刀,還是跟當天遇到王恒時一般,一刀飛出去,便把那毒蛇盯在了原地。

  于通卻是根本沒理俞錦妍的好意,看著她還沒咽氣,眼中惡意閃過,一把推開了人,氣怒的站起來,身子痛得要命,礙著那麼多人不好罵人,卻還想著腳下踩兩腳,突然背後一陣風動,他察覺不好已然有些晚了,背上一股巨大的衝勁,他很快就體驗了俞錦妍先前的那種感覺,人飛了出去,恰好頭著地,一聲悶響,脖子一歪,徹底沒了氣息。

  俞錦妍看著撲過來的黑熊,真心以為自己要沒命了,可下一刻,卻見好幾支長箭淩空飛來,還有一支直直射進了那黑熊的眼睛裡,黑熊慘叫一聲,發狂一般地原地狂叫一聲,還要跑,又是一輪長箭射來——到底這位森林的霸主還是沒撐住,巨響一聲後,重重倒在了地上。

  俞錦妍心下一鬆,先前忽略的疼痛之感瞬時都湧了上來,耳邊只聽得有人在給皇帝請安:「兒臣見過父皇。」

  「臣見過皇上。」

  那熟悉的聲音,是太子和自家大哥。

  大哥來救她了。俞錦妍還來不及笑,突然就聽見有人驚叫:「蛇,怎麼這麼多蛇?」

  「父皇,小心啊!」

  「老三?!」

  蛇又來了嗎?

  是要暗算皇上的嗎?

  是誰在那麼震怒地驚呼?御前跟前,不要命了嗎?

  三皇子又出了什麼事?

  俞錦妍努力想要睜開眼睛,卻怎麼也沒有辦法,只能一點點的,無力地陷入了黑暗之中……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15-1-31 06:26 PM

第九十一章

  三皇子叫蛇給咬了。

  還不是被咬一次,而是先頭被咬了一次,嘴唇都有些發黑了時候,為了救駕,又被狠狠咬了一口。

  先頭那口咬在了左腳踝上,後面那一口,直接咬在了胳膊上。

  腳上的毒素因為動作流動的更快,手臂上血脈直通心臟,不一會兒,三皇子整個人的皮膚都有些發黑了。

  皇帝目眥盡裂,衝過去一把拉住了倒下去的三皇子,嘴裡直喊著:「老三!」

  旁邊趕來救駕的太子急得也是緊緊皺起了眉頭,連呼著太醫快來,一邊去查看三皇子的情況,看人面色青黑,最可怕的是嘴唇都烏黑了,一時也是驚慌起來:「太醫,你還在磨蹭什麼?還不過來看看三皇子的情況?!」

  天家無骨肉,親情淡薄不假,可那也要看是對什麼人,三皇子慣來安分守己,對太子也很敬重,太子平日對這三弟還算有幾分感情,看見他如今瀕死,心裡倒真有幾分不落忍,更不要說,人還是為了救聖駕而被咬的第二口加重了傷勢——皇帝還在呢,便是只有三分的悲戚,太子也得做出十二分來。

  果然,看到太子這般態度,皇帝雖沒說什麼,眼神裡卻是極滿意的,大抵是三皇子今日奮不顧身的救駕行為也叫他震撼,皇帝只是看了一瞬太子,轉頭也跟著急呼太醫過來先診治三皇子:「要是老三有個什麼,朕誅你九族!」皇帝陰狠的口吻,滿滿都是認真。

  隨行跟來的鄭太醫腿都有些軟了,唯唯諾諾地應了聲是,到底是性命重要,幾乎是連滾帶爬著過來給三皇子摸脈看臉色,又給查看了傷口的情況,急道:「殿下傷口這裡是毒素堆積的地方,非得把毒血吸出來先不可。」說著忙忙從隨身帶著的醫藥箱裡拿出個小瓷瓶,倒出顆丸藥來餵三皇子服下,又給撿出兩塊白布來一塊紮住了胳膊肘上方,一塊紮住了左小腿,又用銀針封住了三皇子的幾個穴位,小心用刀子劃開了三皇子兩處的傷口,剩下的不用他說,三皇子帶來的親衛就主動上前來接替過位置,給三皇子吸起了毒汁。

  那侍衛連著吸了好幾口,吐出來的都是黑血,直到後面,血色開始有紅色的時候,那侍衛自己的嘴唇卻已發黑,鄭太醫忙又給三皇子診脈,這才舒口氣,對著皇帝太子道:「回陛下,臣幸不辱命,虧得解毒丹備得齊全,三殿下身體裡的毒素已經基本控制住了,回頭臣再開一副解毒養身的湯藥,料就無大礙了。三殿下身上的外傷都只是皮外傷,並不很嚴重。」

  皇帝一聽,瞬時就是長長呼了口氣,一直繃緊的背脊,這一刻,才算是微微鬆懈了下來,原先憤怒焦急一直緊張板著的臉,此刻也柔和了下來,對著鄭太醫,很是滿意地點著頭笑道:「好,好,那老三的身子,我可就交給你了,鄭太醫,你可別叫我失望啊!」

  鄭太醫忙忙跪倒在地:「臣必竭盡全力,以報皇恩!」

  皇帝隨意點了點頭,低頭看著臉色還有些發黑的三皇子,突然便是長長歎了口氣:「這傻孩子,看見蛇沖我來就撲了上來,也不看看,我身邊那麼多人,怎麼會有危險?」聽著好像再說人傻,可話裡那欣慰和歡喜的意味,在場眾人,誰又聽不出來?

  太子還好,俞琮言在一旁看著皇帝這樣,一顆心,卻是直直沉了下去。

  剛才,他和太子趕到的時候,就看到一群侍衛正在圍攻熊瞎子,太子忙讓人去幫忙,熊瞎子本就已經力弱,哪能經得住另一輪圍攻,很快就被射殺了。可俞琮言定睛一瞧,卻嚇得魂都要飛了,俞錦妍竟然被熊瞎子拍到,受傷昏迷了!

  還不等他過去查看,也不知道打哪兒遊過來一條眼鏡王蛇,速度那麼快,就沖著皇帝的方向來了,三皇子本來被毒蛇咬了一口,全身無力的跌坐在地上,看到這一幕,也不知道打哪兒來的力氣,竟是一躍而起,衝過去用手就抓住了那條蛇,把蛇給摔死了,自己胳膊上,也被狠狠咬了一口……

  皇帝如今顯然對三皇子印象大好,而自己忠心的太子卻根本沒有看到危機的來臨,不遠處,自己的妹妹正躺在地上,怕是受傷不輕——而他,卻什麼都不能做。

  三皇子今日被蛇咬傷的事已經洗清了圍場之內出現毒蛇他的嫌疑,救駕被蛇第二次咬傷險些死去更是叫皇帝對他的孝心深信不疑,皇帝絕不會在這時候相信,此次事情可能是三皇子在背後主使。

  三皇子平日一貫安守本分,容貴妃在宮裡也是出了名的不爭,太子或許對自己的弟弟有著天然的防備,但相較起與太子針鋒相對上躥下跳的二皇子五皇子,太子對三皇子的疑心無疑是最小的,而他手裡也根本沒有證據證明三皇子正野心勃勃覬覦著太子儲君的位置。

  甚至今天的事,是不是三皇子自己一手策劃的,他中毒被咬,是不是故意的,俞琮言都不知道。

  如果圍場裡的毒蛇真的是三皇子準備的,那他難道就是想來這一齣救駕的戲碼嗎?他就不怕弄假成真,真一命嗚呼了?他要及時拿出解藥,那不是惹人疑竇?

  如果他是提前知道了毒蛇被人發現,將計就計,來了一齣救駕被咬的戲碼,那麼,他是怎麼得到消息的?之前太子和皇帝商議毒蛇之事,並商議好靜觀其變的事,可沒有多少人知道,難道說,皇帝或者太子身邊,有三皇子的奸細?

  無論哪一種猜測,都沉甸甸地壓在了俞琮言的心坎上,叫他直喘不過來。不愧是上輩子一路謹小慎微逼得太子幾乎走投無路的三皇子,這份能耐,果然不容小覷。

  俞琮言極力克制著自己,手指都深深嵌入到了肉裡,才叫自己的臉色看起來正常一點,不讓心中的憤怒和厭惡流露在臉上惹來旁人矚目,甚至對躺在一邊的俞錦妍看也不多看一眼,只一副憂心忡忡為三皇子擔憂的模樣看著一個侍衛背起了三皇子,皇帝走在前頭,眾侍衛環繞,帶著三皇子急匆匆往行宮去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現在不是表露心跡的時候,不能在人前流露出自己對三皇子的半點防備才行……

  索性太子也是真看重他,跟隨皇帝回行宮之前,卻是特許了俞琮言留下來照顧受傷的眾侍衛——當然,這其中也包括俞錦妍:「他們也算是盡忠職守了,你且看著,死去的,受傷的,你給列個名單出來,回頭等三弟醒了,我再稟報父皇,論功行賞。」

  俞琮言感激涕零模樣地謝過太子:「臣代這些受傷和死去的侍衛們,謝過殿下,殿下仁義!」

  太子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忽然歎了口氣:「好了,你也別跟我客氣了,你我那麼多年交情,我還能不知道你?你這愛妹如命的,此刻怕是擔心死了你妹夫了,行了,你快去看看吧。」前頭皇帝一行已經開始出發,太子再不好停留,忙莊若無事地跟了上去——畢竟現在三皇子傷重,他卻還有心關注別的事,皇帝知道,怕是不會高興。

  俞琮言看著太子遠去的背影,原本眼中一直縈繞的寒冰才算消去一些。

  剛才他妹妹俞錦妍躺在那裡生死未知,可皇帝太子都只顧著給三皇子治療,卻絲毫沒有顧忌到別人的時候,俞琮言雖明知道君臣有別,自家乃臣下,三皇子是皇子,本就該以三皇子為先,可那一瞬,他心裡,卻還是止不住地有了些怨恨——若是他妹妹真因此有個什麼意外……

  身為君上又如何,為上者,就能不把底下人的命當成命了嗎,就能在人為了你拼死拼活效忠之後,還不管不問嗎?尤其皇帝帶著三皇子走的時候,甚至都沒有把鄭太醫留下,讓他看一下地上好幾個明顯傷勢慘重,被熊瞎子傷的不輕渾身是血的侍衛,俞琮言止不住就是一陣陣心寒。

  鄭太醫乃太醫院副醫正,有他在,這些傷重之人,指不定還有一線生機,可這樣嚴重的傷勢,還要拖下去另等著大夫來——怕是人還沒到,傷者已然先咽氣了。

  總算,自己效忠跟隨的人,還有仁心,還有厚德!

  自己,沒跟錯人!

  俞琮言腦海中這些想法一閃而過,很快便轉身吩咐身邊留下的兩個侍衛查看眾傷者:「按著傷勢輕重,先粗略包紮一下,我這裡還有傷藥,先給止血吧,比較嚴重的,就只能等著太醫院的人過來診治了。」

  說著,腳下卻是急忙趕到了俞錦妍的身邊,不為良相便為良醫,當今讀書人,多少都看過幾本醫術,他也算是略懂醫術,抓過俞錦妍的手給探了探脈,俞琮言深深鎖起眉頭,卻也鬆了口氣,俞錦妍受的傷不輕,五臟六腑都有些損傷,後期後背那裡,被熊瞎子拍了那麼一記,傷的最重。

  可要說生命危險,卻還沒有。對比如今躺在地上幾個已經沒了呼吸的,幾乎都要撐不住了的,俞錦妍要撐到太醫院的人來應該沒問題……

  俞琮言閉緊眼睛,今天一天,簡直就是個災難。

  害的他妹妹這樣,不管背後之人是不是三皇子,他絕不會就這樣算了!

  粗略地先幫俞錦妍處理了下傷,等到太醫院和來救援的人終於趕到,俞琮言在留下充足運送傷者回去的人手之後,把剩下的人都集中起來:「此次圍場發生如此重大意外,三皇子更是險些瀕死,其前因後果必須嚴查。你們都是聰明人,此次的事,是意外,那熊瞎子是怎麼進來的,到底是不是看管之人辦事不力亦或者是其他,你們隨我一起,好好盤查,到底有何疏漏處,若有發現,我定如實稟告皇上和殿下!」

  在場諸人都不是傻的,俞琮言嘴裡說著意外,可話裡話外,無不表明他認為此次的事,另有貓膩。三皇子險死,皇帝定要找人追究責任,俞琮言此刻讓他們一起跟隨盤查,就是在給他們機會立功,要是他們真查出點什麼來,還不在皇上面前露臉?俞琮言還許下承諾必然如實稟告他們的功勞,到時候,升官嘉獎必然少不了……

  一時人人都激動起來:「大人放心,我等必睜大雙眼仔細盤查,絕不放過任何一個蛛絲馬跡。」

  侍衛們或多或少都經過武學訓練,也跟著統領早晚出操,不能說跟刑部老刑房相提並論,可這偵查的功夫也不算差,很快,他們就給找到了裝蛇的那些竹筒,還有熊瞎子一路過來踩踏壓折了的草叢樹枝,然後在心裡猜度熊瞎子來的路線和到來的時間。

  這一查,還真給查出了些不對勁,他們在一處山洞裡給發現了熊瞎子的窩,可按著他們找到的熊瞎子留下的糞便,這兩頭熊,卻好像是半個多月前突然蹦出來的……

  俞琮言冷著臉,本能覺得有些不對勁——這麼簡單,就讓他們查到不對勁了?背後之人花費了這麼大力氣,就是為了佈置這樣拙劣的計策?

  但不管怎麼說,該查的還要查,俞琮言吩咐下去,接著找,看看能不能找出兩頭熊和那些毒蛇到底是通過什麼法子進來的圍場,這些日子,看守圍場的人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俞琮言也知道,這件事難度很大,可他並不求查到真相,只要有點蛛絲馬跡,可以讓他多少猜到背後之人,也就夠了。

  報仇可以等以後,可仇人是誰,必須得弄清楚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5-2-2 01:36 AM

第九十二章

  俞錦妍醒過來的時候,全身骨頭都跟僵住了一樣,她不過是側了側頭,就扯動了背上傷口,一時鑽骨的劇痛便從痛處直鑽進了她的四肢百骸裡,連她的腦袋都痛得發了麻,止不住便是倒抽著涼氣,痛苦地扭曲了臉上的五官。

  眼睛睜開,入目的是熟悉的幔帳床鋪,身上蓋著的藍床罩黃底寶相花紋被面還給熏了淡淡青草香的被褥是她往日用慣了的,她艱難地轉過頭朝外,果然,那熟悉的擺設,可不是她在莫家的屋子又是哪裡?

  她不是在西山圍場受了傷?怎麼就回家來了?是誰把她送回來的?俞錦妍皺著眉頭想著,突然臉色就變了。

  她想起來了,當時她好像聽到有人在叫三皇子,甚至還聽到了皇帝的驚呼——這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俞錦妍掙扎著想要起來,雙手支撐著還想要用力,尾椎背上便是鑽心透骨的痛處,「嘶」~她痛得嘴唇都發了白,再不敢逞強,張張嘴就要喊人,這才發現,自己嘴唇都給黏到了一起,身上也根本一點力氣都沒有,就那麼張嘴一個動作,上下兩嘴皮子卻愣是紋絲不動,好似有千斤壓著似得,好容易張開了嘴,舌頭舔舔乾燥的嘴唇,那裡都已經乾得起皮開裂了,舌頭一碰都會疼。

  自己到底是睡了多久啊?

  俞錦妍猛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來、來人~」太久沒說話了,俞錦妍用盡力氣的一句話,比貓叫也強不了多少了,外面根本一點動靜都沒有,俞錦妍只能努力咽幾口唾沫,好歹叫自己的喉嚨不要那麼乾啞了,這才勉強發出了大點的聲音,叫道,「來人,有沒有人~」

  俞錦妍這次的聲音也不很大,不過已經足夠人聽見了,門口好像一直有人守著,聽見動靜,忙忙就跑了進來,看見床上睜著眼睛看過來的俞錦妍,驚喜地一下捂住了嘴,又笑又跳,眼淚還簌簌掉了下來,大喊著:「來人、快來人,快來人啊,大爺醒了,大爺醒了!!」一下給撲到了俞錦妍的床邊上,對著人一邊落淚,一邊伸出手似乎想要碰觸她,卻又怕哪裡壓痛了她,猶猶豫豫地不敢把手放下去,嘴裡來來回回只念叨著:「總算是醒了,總算是醒了!」好像她來回只會說這麼一句話了一樣。

  俞錦妍的心,便如水一般軟了下去,扯著嘴角,艱難地安慰著她:「嬤嬤,你別哭了,你瞧,我不好好的?」

  趙嬤嬤老半天了,還有些像在夢裡,根本不敢想相信,自家昏睡了三天了主子是真的醒過來了,直到聽到她那嘶啞如粗糲摩挲的聲音,才終於鼓起了勇氣,一點點把手碰到了她的臉上,她的雙眼上,真正感受到了她臉上的溫度,她眼皮的眨動,這才突然洩氣了一般,坐在床頭便是大哭起來:「主子,你可算是醒來了,你可算是醒來了啊……」

  俞錦妍還來不及寬慰激動中的趙嬤嬤,門口又急匆匆進來來幾個人,看見醒著的俞錦妍,一下就跟都瘋了一樣撲了過來,又叫又笑的,俞錦妍被她們喊得頭都大了,就聽得她們七嘴八舌的說著什麼「老天爺保佑,大爺總算是醒了。」

  「快去叫老太太來!」

  俞錦妍冷著臉,聽著這些人咋咋呼呼,好不耐煩,自己到底是睡了多久,醒過來而已,居然能叫她們激動成這樣?

  趙嬤嬤在人進來的時候就快速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也不急著擦乾眼淚,只抹著眼淚,雖然還有些激動,但也不算出格,哽咽著道:「大爺,你可算是醒過來了,您昏迷的這三天,我們太太是日夜懸心,食不下嚥,睡不安枕,如今,您可算是醒了!」

  俞錦妍恍然,自己這次受傷,竟是睡了三天?難怪她們激動成這樣。

  趙嬤嬤又急忙讓人去叫莫含章來:「快通知太太,大爺醒了,快讓她來。」又哭著對俞錦妍道,「太太守了您好兩天了,還是我勸著她保重腹中的孩子才勉強給勸了回去,大爺您且稍等,太太很快就來了。」

  俞錦妍有些恍然:莫含章,守了她兩天?

  趙嬤嬤這邊忙著隱晦給俞錦妍傳遞消息,那頭沈氏派來的張來家的可不樂意了,你什麼意思啊,就你家太太惦記著大爺不成,我們老太太這幾天掉了多少眼淚了你怎麼不說?一下擠上前來,湊到了俞錦妍跟前涎著臉笑道:「阿彌陀佛,可是老太太日夜跟菩薩禱告感動了老天爺,大爺終於是蘇醒過來了。您不知道您這傷勢重啊,侯爺讓人把您送回來的時候,您意識全無,老太太當時急得都昏過去了……」說著還抹起了眼淚,「老太太請遍了京中的名醫,可您就是一直不醒,老太太沒辦法,日夜抄經供奉佛前,祈求您能醒過來……一會兒老太太來,看到您醒過來,不定得多高興呢。」

  說來沈氏也算是一片慈母心腸了,要俞錦妍是莫含章,聽到母親這麼對自己,心裡定然很感動……可惜了!

  俞錦妍點點頭,很深情感動道:「連累母親為我操心了,是我不對。」又是點頭贊許這些人,「這段時間,也勞累你們了。」

  主子這樣肯定自己的辛勞,在場下人都是歡喜不已,張來家的覺得這都是自己給說了話的功勞,自覺自己合該更體面些,上前來點頭哈腰:「大爺說的哪裡話,這都是我們該做的。」

  可這次俞錦妍卻沒有理她,只問:「我是侯爺給送回來的?怎麼回事?我恍惚記得我是在西山圍場受的傷,怎麼倒把我送回京來了?」

  以俞錦妍對俞琮言的瞭解,自己受傷昏迷未醒,他不看著自己醒過來好轉,那是絕對不可能放心讓她離開他的勢力範圍的,如今他卻非但沒有把自己留在西山就近照顧,還大費周折的把她送回京城——這裡面,肯定是發生什麼事了。

  張來家的只當自己表現的機會來了,很有些為俞錦妍抱不平道:「具體的小的也不很清楚,只是三天前,侯爺派來送您回來的人說,您在圍場裡受了傷,西山那頭正忙亂著怕也顧不上,就讓您回家來修養……」大抵是真的覺得俞錦妍委屈了還是覺得侯府做得不夠,這張來家的說到這裡,還很氣憤地冷哼了一聲,「那時候,您都昏迷了一天了,背上的傷勢又重,侯爺竟就叫人用馬車把您送了回來,大夫說了,因為您這一動,傷勢又給加重了!」

  雖然沒直言說俞琮言不是,但意思也就這樣了。

  俞錦妍臉刷就黑了,怒喝道:「住口,主子的事,也是你能議論的。侯爺如此做,自有如此做的理由!」心底卻是越發焦急起來,俞琮言這麼急匆匆把自己送回來,西山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試探地看了趙嬤嬤,趙嬤嬤只有小心搖了搖頭,她也什麼都不知道。

  俞錦妍失望之餘,怒氣益盛:「都出去出去,一群人圍在屋裡,看得我頭都花了!」已然是不耐煩至極!

  除了趙嬤嬤,誰也不知道俞錦妍怎麼突然一下子就心情不好起來,可誰也沒膽子在這時候觸她黴頭,面面相覷一會兒,俱都靜默著出了屋子。趙嬤嬤為了避嫌,也走了出去。

  俞錦妍就這麼一個人安靜躺在床上,腦子裡反反覆覆猜度著圍場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越想就越心煩,越想就越暴躁。

  大哥怎麼就能就這麼把自己給送回來了呢?!

  正不自在呢,那頭莫含章趕到消息已然過來了,進門來看見她果然醒著,卻是長長舒了口氣,沒叫人伺候,只留著兩人在屋裡,坐到了床邊的凳子上歎口氣:「虧得你這次沒事,大夫說了,你的傷勢不很嚴重,可不知怎麼的,卻是昏迷了好幾天,我還當……總算你現在醒過來了。」

  俞錦妍本不很想理他,聽到這話才變了顏色:「怎麼大夫說,我的傷勢不很重?」

  開始聽趙嬤嬤說自己昏迷了好幾天,她還當是自己受傷太重了,可如果不是因為此……俞錦妍直直看了莫含章:「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莫含章臉色也不很好,搖了搖頭,卻又道:「你知道我現在做什麼都不很方便,你昏迷的事,我是真知道的不多,可是,」稍微猶豫一會兒,到底還是說了,「可你昏迷的時候,情況真的很不對頭,全身冰涼不說,一點感覺都沒有,要給你灌藥,怎麼都撬不開你嘴,最後還是沒辦法,幾個人上來硬是撬開了,把藥給灌下去的。」俞錦妍那時候四肢僵硬體溫偏低的模樣——要不是她還有微弱的心跳,莫含章都要以為,她要死了。

  俞錦妍雖沒聽說全部,可看莫含章的臉色也知道當時情況的嚴重,冷著張臉,好半天都沒說話,末了,才眼神複雜地看著他:「當時我昏迷……你這邊,可有什麼反應?」

  雖然嘴上從來不說,俞錦妍和莫含章彼此心裡都在懷疑著,兩人是死後醒來換了身體,那是不是,再死一次,身體就能給換回來了?

  此次若真如莫含章所說,她的昏迷別有蹊蹺,莫含章這邊,是不是有什麼事發生呢?

  莫含章苦笑一聲,沒說話,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俞錦妍一時也不知道是該鬆口氣好,還是失望不能換回自己的身體,躺在那裡,就有些怔怔出神。

  她發傻,莫含章卻是等不及了,見她老半天了都不說話,到底沒忍住,問道:「你在西山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什麼突然會被送回來?還受了這麼嚴重的傷?」也知道她一直昏迷怕不瞭解情況,便給她說了一遍當日俞琮言派人把她送回來的情形:「當日人說的語焉不詳,只道圍場那邊出了意外,三皇子意外被毒蛇咬到,又有熊瞎子出現,你被牽連到受傷,西山那邊忙成一團也顧不上你,這才把你送回京城家來修養,是真的嗎?圍場裡出現了熊瞎子,還有毒蛇?那麼巧,三皇子被咬了?」

  莫含章並不知道俞錦妍和俞琮言已然兄妹相認,倒是不懷疑俞琮言把人送回來這行為,只是對於三皇子被毒蛇咬傷的事心裡狐疑,皇家的事,那就沒有巧合的,那麼巧,圍場裡突然就出現了熊瞎子,還有毒蛇,誰也不咬,就咬了皇子皇孫,要是別人也就算了,莫含章可是知道三皇子內裡脾性的,那就是個野心勃勃的,如今卻受傷了。

  到底是他被人算計了,還是他自己一手主導的一切,莫含章著急著想要弄明白這一切。

  可俞錦妍這會兒正擔心著俞琮言,滿腦子煩心的就是三皇子是不是出什麼麼蛾子了,會不會像前世一樣又牽累自家大哥,聽著莫含著這樣旁敲側擊的打聽,前仇舊恨一下湧上心頭,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對他哪還能有好聲氣:「怎麼著,現在就擔心起你那舊主子了?你對三皇子倒是忠心耿耿啊,亂臣賊子,儲君之位都已定下,莫含章,可惜了,你現在對人再怎麼忠心,這輩子,你也別指著人對你器重拉拔了!」

  莫含章瞬間擰起眉:「我們前頭不還好好的,你莫名其妙的,又在這裡發什麼脾氣?」

  俞錦妍還要說話,門外一陣紛遝腳步聲傳了過來,不一會兒,哭天抹淚的沈氏在莫飛景和舒月朝的陪伴下就進了屋子,看見她醒了,都是歡欣雀躍,圍上來便是好一通話。

  俞錦妍莫含章的對話,就停在了那裡……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5-2-2 01:42 AM

第九十三章

  俞錦妍昏迷的這幾天,對於沈氏來說,那真真如天都要塌了一般的絕望難過,張來家的說的半點沒錯,她這些日子,可不是日日在佛前祈禱,祈求上蒼保佑俞錦妍一定平安無事,只要俞錦妍好,哪怕她折壽十年也是願意的。

  就在方才,聽到下人來報說,俞錦妍終於醒轉過來了,沈氏高興的險些沒跳起來,可長久跪在佛前祈求,雙腿早就麻了,這一站,兩腿便是鑽心的疼,她也顧不上,踉蹌著就要往俞錦妍這邊來。還是舒月朝及時攙扶住她,她才沒摔倒了去。可她一站定,心心念念的還是自己的大兒子。

  一路幾乎是小跑著過來,等終於看到俞錦妍的時候,沈氏再忍不住,撲上去一把抱住了人,就是失聲痛哭起來。

  「我的兒啊,你終於醒了,你終於醒了啊。」沈氏生怕哪裡碰痛了俞錦妍,都不敢隨意亂碰,只一聲一聲的哭號著,「你可擔心死為娘的,嚇死我了,你以後再不能這樣了,你是我的命啊!你怎麼能這麼嚇我啊……」

  莫飛景在一旁看著都有些心酸,勸著沈氏:「母親,您且緩緩神,大哥這不是醒來了嗎,你這麼哭,可別把大哥給嚇著了。」

  沈氏只不聽,眼淚還一直往下掉:「我嚇著她?她還嚇著我了呢。我十月懷胎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孩子,你說,她要有個什麼萬一,我還活個什麼勁兒啊!」死死拉住了俞錦妍的手,「虧得老天爺保佑,總算讓你活過來了,否則,我就是死,也閉不上眼睛啊!」

  莫含章在一旁看著,眼圈都紅了。

  俞錦妍心裡更是不好受。沈氏這一番著實是真情流露,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真心實意,她看著自己的眼神,都是那麼的溫柔和慈愛……

  可這一切,都是她對自己的兒子「莫含章」的。

  曾經自己作為她的媳婦俞錦妍的時候,她何曾對自己有過一絲一毫的真心?!

  大抵在她心裡,只有她的兒女是人,其他人都是無掛緊要的吧,其他人,哪怕是兒媳婦,甚至不被她喜歡的孫子,都是可有可無的存在,根本不用她付出一點在意……

  沈氏今日越是這般真情流露,俞錦妍的心底,就更加憤恨:你既也為人母,如何就如此虧待他人的兒女?

  你既這樣疼愛你的兒子,如何能最後害死我兒子?!

  憤怒是如此的洶湧澎湃,直如那出閘的猛獸,一下就淹沒了俞錦妍所有的理智,她腦子都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卻已經自然地做出了反應,莫含章莫飛景站在一邊,就看見俞錦妍突然扭曲了五官,一把抓住了沈氏牽著自己手的胳膊,就那麼用力一甩,沈氏都沒注意,手背都給甩到了床頭的雕花上去……

  「母親?!」

  「老太太!」

  兩聲驚叫,莫含章第一時間就要衝上去看望,卻被莫飛景一把搶了先,幾個箭步走上去,查看了沈氏不過手背上稍微有點紅,沒什麼大礙,這才舒了口氣,回頭看著床上的俞錦妍,臉色就不很好了。

  莫含章開始是一時忘記了,腦子清明起來,就想到沈氏怕不很待見他,便也不湊上去礙沈氏的眼,只是才有沈氏那一番慈母心腸的哭訴,俞錦妍馬上就這般對她,莫含章心裡實在過不得,兩眼死死盯著俞錦妍,臉色很不好看。

  俞錦妍方才也是一時氣憤,等回過神發現自己做了什麼,不是不懊惱的,可叫莫含章那眼神一瞧,那一絲絲的悔意登時便煙消雲散了。

  不下心就不小心,惹人懷疑就惹人懷疑。不就是不樂意待見她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推了一把,有什麼大不了的?

  怎麼著,就因為她對你這個兒子如珠如寶,她就該對她好了?笑話!沈氏又不是對她好!莫含章你還敢對我瞪眼睛,你母親視你若命不假,可她卻從來沒把我和兒子的命當人命看待過!

  她憑什麼對她好!?

  氣氛登時就凝滯了起來。

  本來沈氏帶著莫飛景夫妻來看俞錦妍,並哭喊著表示自己的慈母之心,人還在哭著呢,俞錦妍一把就把人的手給甩開了,擺明了就是不樂意聽人哭訴,而且還是不肯接受沈氏心意的樣子。

  孝字大如天,敢對自己生母如此,俞錦妍此舉,說是大逆不道,不孝也是可以的。

  不說沈氏呆了怒了,莫飛景更是氣得脖子都紅了。

  這時候俞錦妍要是軟化一點,給沈氏賠不是,莫飛景定是二話不說,上前好好給母親沈氏討個公道的——為你的昏迷,母親掉了多少眼淚,大哥你怎麼能這麼對母親?

  可偏偏,俞錦妍一個字不說,好像跟誰賭氣一樣,板著張臉,看也不看沈氏莫飛景等人,就沉凝著那麼半靠在床頭,垂著眼簾,一聲不吭。

  莫飛景心裡反而打起了鼓,琢磨開來。

  自家大哥從來不是那無理取鬧的人,怎麼這一次會突然對母親這樣?難道,是母親做了什麼?不然,大哥一向孝順,不可能會這樣的。

  狐疑得眼神看向了沈氏,連舒月朝也不例外,沈氏叫看得心都慌了,又氣又惱,她能做什麼啊?她什麼都沒做啊,誰知道老大這突然怎麼回事?!可細一想往日老大對她的孝順,又有些懷疑起來,大兒子以前對她,那一直是很敬重孝順的,可今兒個,明擺著是很生氣——難道,真是自己哪裡做錯了,叫老大生氣了?

  可再怎麼說,老大也不能這麼不給自己面子吧。

  沈氏這麼想著,心底又有個聲音在小聲提醒她:你趕緊想想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吧,要不是大事,老大不可能這樣的。你後半輩子還得靠這兒子呢,可不能真讓他對你冷了心……

  這麼一想一猶豫,老半天了,就說不出一個字來。

  這麼尷尬地各自站了老半天,直到誰都覺得渾身不自在了,俞錦妍才慢慢放下了心底的怒氣,勉強咳了一聲,說道:「母親,二弟,我現在頭還暈得很,想先休息會兒,什麼事兒,我們回頭再說吧。」

  她的臉色是真不好,沈氏莫飛景本想說些什麼,可最後,到底是什麼都沒說,說了兩句「你注意休息」,轉身離開了屋子。

  莫含章走在後面,死死瞪著俞錦妍,背著人冷笑一聲,咬牙切齒道:「你好!」

  俞錦妍是針尖對麥芒,直接頂了回去,眉一挑,也跟著冷笑:「那是自然!」

  莫含章氣急敗壞,甩了袖子就走,趙嬤嬤看看裡面,想著俞錦妍一時半會兒應該沒什麼問題,轉身就趕緊跟著莫含章去了。

  果然莫含章氣得不輕,一路回了自己屋子,悶坐著喝茶,拉這個臉半天悶不吭聲。

  趙嬤嬤想也知道是為了什麼,到底是母子連心,看到母親吃虧了,心裡不舒服了。趙嬤嬤肚內冷笑連連,自家主子曾經受了那麼多苦,今兒不過是給了人一點小小沒臉,有什麼大不了的,虧得眼前這人曾經還說會體諒自家小姐,打算和解——才這麼點小事就受不了了,日後小姐要是對沈氏不敬,他不得吃了她家小姐啊!

  想著,就上前去借著給莫含章準備茶點,一邊跟莫含章說笑起來:「大爺這一次受傷可不輕呢,虧的是醒過來了,否則,府裡可怎麼好?」又看了看莫含章的肚子,往旁邊啐了好幾口,「呸呸呸,我胡說什麼呢,我們大爺福大命大,可不是一定會醒過來的。大夫當時都說大爺的傷必好的,瞧我這臭嘴!我們大爺啊,就是為了我們小主子,可不也得好起來?」

  莫含章臉色還是不好,趙嬤嬤也不在意,又說起方才的沈氏來:「剛才我在外頭聽著,老太太那真是句句慈母愛子,這片心意,說得我眼睛都酸了。你說,這當娘的,誰不疼愛自己的孩子不是?」這話莫含章聽著還算順耳些,下一刻,就又聽得趙嬤嬤笑起來,「太太現在有身子都四個多月了,孩子都能動了,是不是也跟老太太一樣,對孩子愛若性命啊!」

  一拍手掌:「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誰說不是呢,這當爹娘的啊,對自己的孩子,那就沒有不愛的。尤其是當娘的,你說啊,十月懷胎,一朝分娩,辛辛苦苦帶大,怎麼能不疼呢?老太太心疼大爺,就跟您疼小主子是一樣的。大爺這次昏迷啊,可是把老太太給嚇著了。不過也是,要是哪天小主子生病哪兒難受了,您肯定也是這樣的。」

  長長歎息一聲:「做父母的啊,不求子女大富大貴,但最少,一定要平平安安啊!」

  莫含章端著茶杯的手就那麼僵在了半空裡。

  沈氏對他確實是慈母之心,愛之如寶,可俞錦妍對莫鉉,又何嘗不是如此?

  沈氏虧待俞錦妍,對莫鉉從沒有對莫鈺好,那也是事實——自己要孝順沈氏是他自己的事,他又憑什麼,要求俞錦妍也如自己一般,敬愛沈氏呢?

  太陽漸漸往西山落了,俞錦妍腦子裡來來回回都是俞琮言在西山的情況,傷口處還在疼,根本休息不好,正煩躁莫名,莫含章又來了。

  俞錦妍直覺就要諷刺兩句:怎麼,你這是興師問罪來了?話還沒出口呢,莫含章就搶了個先,說道:「我也曾跟隨過三皇子一段時間,對這位殿下的性子多少也有瞭解,這不是個心胸寬大的,心機也深,謀略極佳,我問他的情況沒別的意思,只是懷疑,西山此次的意外事件,是不是他在背後主使!」

  說起正事,俞錦妍在顧不得家宅裡那些個瑣瑣碎碎,瞬間動容道:「你真是這麼想的?」

  莫含章點點頭:「我怕這次的事,沒這麼快完!」頓了頓,對俞錦妍道,「就我知道的,三皇子在太子和陛下身邊,好像都安插了人手……」

  俞錦妍臉上,瞬時慘白如紙……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5-2-2 01:54 AM

第九十四章

  在莫含章的記憶裡,似乎他和俞錦妍,從來沒有真正推心置腹過。

  坐下來一起說說家裡的煩心事,說一說朝堂上難解的問題,這種事,莫含章的記憶裡,自己和俞錦妍,似乎從來沒有過這樣一刻。

  像今天這樣說起他對三皇子的忌諱,便是莫含章自己也從來沒想過,自己跟俞錦妍,還能有今天。

  從前他又多不喜歡俞錦妍,死後重生發現換了個身子,又被俞錦妍拿著家人威脅的時候,莫含章都很不能俞錦妍早點死了算了,都說世事無常,可不就是,這才多久,自己卻已經能跟俞錦妍推心置腹了——那是不是有一天,他們兩人,真的能平心靜氣下來,安安靜靜過日子?

  「你想什麼呢?我在問你話。」俞錦妍糟心事一籮筐,已經夠煩了,眼瞧著莫含章還在這當口發呆出神,真真氣不打一處來,拉著臉就喝道。

  莫含章這才猛然從失神中驚醒過來,看著俞錦妍那難看的臉色,心底不禁又長長歎了口氣。

  或許他們兩個真有一日能夠和平共處——但就目前情況來看,短時間內,怕是沒有可能了。

  忙收斂了心思,把注意力再回到目前關注的焦點來,西山圍場出現的意外,在莫含章的前世,那是根本沒有發生過的,在莫含章的記憶裡,當年的因為長寧郡主的事,太子根本沒有出席此次的西山圍獵,魁首最後是被二皇子取得的,當時太子處境不佳,二皇子由此得意洋洋,沒少挑釁太子,輕狂的心性,不僅滿朝文武搖頭,皇帝也是不滿地緊。對比之下,更顯得三皇子優秀起來……

  不提俞錦妍莫名的昏迷多天惹人擔憂,有些事,莫含章早就想問了,只是以前他和俞錦妍關係處的實在不很好,有些事,他也不好說出口,免得平白叫自己矮一頭。

  只是到了如今,他卻不得不問了。

  俞錦妍還在緊張兮兮的問他可知道三皇子在太子皇帝身邊安插的人到底是誰,是不是有什麼計劃,莫含章也不瞞她,把自己知道的事全說了出來:「多的我也不知道,只是後來我跟著三殿下,也算受器重,一些過往的事,沒誰會認真瞞著,我才知道一點,第一就是太子妃宮裡一個叫落英還是曼英的女子,其實是容妃的人。太子身邊還有個門客,名字不知道,可在後面有一次,卻是他洩露了太子一個差事的機密,叫三皇子搶佔了功勞,還叫皇帝認為太子無能,很是申斥了一頓……至於皇上身邊,在皇上身邊伺候的人都是經過層層選拔的,照理說不該出現問題,可我後面跟著皇上的時候,卻發現,三皇子對皇上的動靜是了若指掌,好些事根本不可能知道的,他都能提前知道消息,我懷疑,是上書房的人出了問題,而早些年,三皇子根本沒有這些消息來源,所以那人現在肯定品級還不高,是過幾年升上去的,這才能接觸到那些機密事宜——不管怎麼說,在他們身邊,必有三皇子容妃的人。」

  這麼一通說下來,俞錦妍臉色越來越難看,心頭的擔憂也越來越深,可對著莫含章,她卻是再不好擺臉色了。

  本來一開始,她對莫含章就是遷怒的多。無非就是擔心了俞琮言在西山的情況,又看到莫含章好端端的樣子心裡不舒坦,這才一股腦把氣往他身上出,便是後面給沈氏沒臉,不管不顧鬧起來的事,也很沒分寸,莫含章要跟她鬧,俞錦妍還不覺得什麼,可他現在這樣主動來找她說話,還給她說起了這些關於三皇子的消息,俞錦妍心裡卻是有些過不去了。

  說真的,俞錦妍也不是那種無理取鬧蠻不講理的人,別人對她的不好,她記著,別人對她的好,她更是刻在心頭。莫含章是虧欠她良多,只是今日,他卻真沒對不住她。

  尤其在她才刻意放縱著心底的不滿當著他的面給了沈氏沒臉之後,莫含章還能主動來找她,這份誠意,真的已經很不錯了。

  俞錦妍想到此處,口氣便溫和了許多,頓了頓,才道:「太子和皇上身邊伺候之人,必都是經過層層挑選才選出來的,身家背景,都該查的一清二楚,這些人能接近皇上和太子,三皇子怕是費了不少力氣,平日也定是多有遮掩維護,你說出這幾個人來,可是幫了太子和我大哥大忙了。」

  大概是很不習慣、不很知道該怎麼說這些話,俞錦妍臉上難得有些躊躇和不知所措,莫含章心中一動,本還要說沒什麼打緊,俞錦妍卻已說道:「這次還得多謝你,回頭我就想辦法把此事告知我大哥,他熟知太子和皇上身邊的人事,便是名字不知道,多加盤查,定能查出來的。」

  好難得從俞錦妍嘴裡聽到句謝,便是莫含章這樣戰場上幾經生死的硬漢,這一刻,居然也有些詭異的覺得高興歡喜起來——沒想到,俞錦妍還有給他道謝的時候。

  隨即卻又覺一陣悲涼,他往日,確實多有對不住俞錦妍的時候,好好的夫妻,竟是從來沒有真心相交過,弄到最後,彼此還成了仇敵。

  何其可悲?

  莫含章忙忙藏了藏心思,好歹叫自己收起那些悲觀的心情,往日之事不可追,自己曾對不起俞錦妍的,日後,加倍彌補回來給她,也算是賠罪了,當前的事,卻是刻不容緩,眼見得俞錦妍還沒想到點子上,莫含章少不得提點她:「你要告訴大哥?你打算怎麼告訴他?他要問你怎麼知道這些個隱秘之事,你該如何回答?」

  俞錦妍直覺就要說這有什麼打緊,她說的話,俞琮言還能不相信,猛然便記起莫含章卻還不知道自己和俞琮言已然兄妹相認的事,忙忙又住了嘴,只含糊道:「隨便找個藉口,提醒一下就是了,總能想到辦法的。」

  莫含章搖搖頭:「你說得輕巧,大哥能一步步走到今天,那是你隨便幾句話就能說動的嗎?別一個不小心,反而惹了他的懷疑才好。你現在的身份畢竟是他妹夫,不是妹妹,可還隔著一層呢,他不見得會全心全意相信你。」將心比心,莫含章自問,也做不到對莫流采的丈夫張澤推心置腹,比旁人多信幾分是正常的,但絕對不會像對自家血脈親人一樣信任。

  俞錦妍也不好很說,只能順著他的話鋒問道:「那你是什麼想法?有沒有什麼建議?」

  莫含章搖搖頭:「這個先不忙,我只懷疑一件事,從前可沒有三皇子受傷的事,這次三皇子被蛇咬,我懷疑,是他自己一手主導的。可若真是他,他又有什麼目的?」似笑非笑地看了俞錦妍,「長寧郡主的事,跟你有關係吧,是你幫了一把?」

  莫含章早些日子出門交際,也聽了好些給後宅八卦,可就沒人說到長寧郡主的,要是長寧郡主真如前世一樣被和親北狄,不可能沒人說閒話,莫含章當時就想著,肯定是俞錦妍在背後做了什麼好事,不然,俞琮言再本事,也不可能一下就把俞錦妍給活動到皇帝跟前去,還讓俞錦妍入了皇帝的眼,進了御前侍衛做了個小統領。

  俞錦妍也知道這事瞞不住,就點了點頭,很乾脆的承認了:「沒錯,就是我幹的,我故意挑釁了太子身邊的王恒約了比武,大哥只道我想在太子跟前出頭,幫了一把,十四皇子落水那天,我就在宮裡,中間有些曲折,但是十四皇子,確實是我救的。」

  彼此到底還沒到推心置腹無話不談的地步,有些細節,莫含章自知自己便是問了,俞錦妍也不一定會回答,乾脆就不討這沒趣,只是一臉恍然道:「果然如此,我就說,怎麼無緣無故,卻出了西山圍場這麼一出意外。」

  又給俞錦妍細細分析:「三皇子對於儲君之位的覬覦,早不是一天兩天,自然就視太子為眼中釘。早年皇上對太子寵愛非常,三皇子再多野心也只能勉強忍耐著,可近些年,皇上日漸老邁,太子卻日當中天,身邊勢力也越來越大,皇上心裡,多少也有忌諱,三皇子這才瞅准了機會出手。本來,要是如前世一般,長寧郡主害死十四皇子,皇上必然震怒,少不得遷怒太子,長寧郡主和親北狄,便是太子,難道不會怨恨皇上?父子之情,在那一刻,便註定了難以和緩,三皇子便可以瞅准了機會出頭。」

  俞錦妍聽明白他的意思了:「所以你的意思是,因為我之前大亂了三皇子的計劃,所以,他不得不兵行險招,另闢蹊徑,先是讓皇上看到他帶人對抗熊瞎子的英武,又通過救駕被蛇咬險些喪命的事來博取皇上的看重?」俞錦妍搖著頭,雖早知道皇家陰謀詭計必然不少,可三皇子能狠下心來拿自己的命來賭,這份狠心決然,也是厲害了。

  莫含章擔心的卻是另一點:「三皇子心機極深,此次事情若果然是他做的,我怕,他絕不止這麼一個目的,怕是後面,還有後繼。」

  俞錦妍叫他說的提起了一顆心:「你這話什麼意思?」

  莫含章瞥了她一眼:「光聽你說起圍場裡發生的那些事,我就知道有貓膩。好好的圍場,那麼多侍衛看守人管巡查看管,兩頭熊瞎子進來圍場或許是意外,可那些毒蛇總不是了吧?你既說了皇上開始就有所覺,後面必然是要徹查的。這一查,會查到誰,你就不想想?」

  官場上面,栽贓陷害的事還少了?苦心積慮佈置了那麼大一個局,總要找個替死鬼吧?這把戲莫含章見得多了,便是軍營裡,有些見不得光的事,做之前,誰不是先想好了替死鬼才出手的?

  現在的問題是,這個替死鬼,到底會是誰呢?

  「不會是太子。」俞錦妍第一個否認了這個可能:「三皇子要真有你說的那麼聰明,他就絕不會蠢得以為能就靠著這麼一件事把太子拉下臺來,他不可能會把矛頭指向太子,尤其先前我和王恒發現了那毒蛇之事,皇上很清楚,此次的事,跟太子應該沒關係。」

  「但是他一定會想方設法,讓太子看起來,參與其中了。」莫含章從自己,將心比心,要是自己想要陷害一個人,會做什麼,「熊瞎子和毒蛇的事,或許跟太子沒關係,可若中間,太子在查案過程中,又排除異己、公器私用之嫌呢?若是我,便把矛頭全部指向與太子有仇的人,扯進越多人約好,證據再模糊不清一些,到時候呈交到御前,便是皇上不說,總會有人跳出來,指斥太子是不是借機剷除異己,此次調查有失公允。」

  莫含章連人選都想到了,一貫以來跟太子不和,人前人後沒少給太子沒臉的二皇子,可不是最好的一個代罪羔羊?身為皇子,弄來熊瞎子毒蛇,想要在圍場謀害自家兄弟,好自己出頭——這理由絕對說得過去。可真要定罪又少了,二皇子畢竟是皇子,從小讀聖賢書,腦子也不傻,怎麼會做出這麼草率的事?

  這一來,平素跟二皇子不和的太子就顯得很可疑了:二皇子處處跟太子過不去,想要謀奪儲君之位的心思那是昭然若揭,太子若不是真忍不住,對自己兄弟動手了吧?

  俞錦妍想到那種後果,就毛骨悚然:「太子根本不知道三皇子的狼子野心,猝不及防之下,不定就要中招了。若是他在插手調查了這次的意外,到時候結果出來,可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此次事件,要是由皇上的人徹查還好些,要是由太子的人來查,便是最後太子身邊說自己沒做過,誰又會相信?!

  俞錦妍想到這裡,就坐不住了:「不行,我要給大哥寫信提醒他,可不能中計了。」

  莫含章想想:「提醒一聲也好,只說是你的擔心,很不必說到三皇子身上去,大哥向來聰明絕頂,一定能明白我們的顧慮的。」

  這事就這麼定了,宜早不宜遲,俞錦妍就當著他的面寫了一封信,雖說好些話不能說得詳盡,但對此,俞錦妍俞琮言早前就有所準備,她倒是不擔心。

  寫信的過程中,莫含章一直在旁邊看著,直到俞錦妍寫完最後一個字停下筆,他臉上的表情一直都很微妙,看著俞錦妍的眼神也是帶著複雜、驚奇、苦澀、後悔等等情緒,交雜在一起,看得俞錦妍些微不自在。

  「我是哪裡寫的不對嗎?你這麼看我?」俞錦妍到底是沒忍住,問道。

  莫含章搖搖頭:「沒哪裡不對,你寫得很好。」見俞錦妍一定要個答案,他頓了頓,才扯著嘴角道,「我沒想到,你把我的字模仿的那麼像。」

  是真的很像,要不是今天看見,莫含章一時都沒想起來,俞錦妍一直以來冒充自己冒充地那麼好,誰也沒發現不對,形容舉止也就算了,可他的筆跡她是怎麼解決的?直到剛才,看見俞錦妍寫字,莫含章才恍然大悟,原來俞錦妍還有一首臨摹字跡的本事,他寫的那些字,不說與自己的完全一樣,但骨架形體,已然是九成九的相似了,也就是裡頭一些筆鋒力道有些微區別罷了,這還是他親自看才察覺出的不對,若是外人,怕是看不大出來。

  只是莫含章有些好奇,便再是擅長臨摹筆跡,要達到俞錦妍這樣把自己的筆跡學得形神俱似應該也花費了不少時間,她是什麼時候學得這麼一手的?兩人重生回來以後,俞錦妍先是忙著自己這邊,然後跑官,任職,升官,可沒什麼時間在家,「該不是每天晚上都忙著臨摹我的筆跡吧?」這是莫含章開玩笑的。

  俞錦妍的臉色卻倏然變了,原先和他好一番商談才算溫和了許多的眼神倏然又變得冰冷了,似乎很不願意說起這個話題,嘴唇緊緊抿著,看起來不高興極了。

  莫含章就知道,自己肯定是問了什麼不該問的了,直懊惱自己好好的,說什麼煞風景的話,好難得他們的關係才緩和一點!「你別介意,我就那麼一說,你不想說就算了。」

  誰知他不說還好,他這一說,俞錦妍反而定定看了他好一會兒,突然勾著嘴角笑了起來:「沒什麼不能說的。我本來就學過書法,臨摹字跡不算難事。早年你去邊關,沒事我就在家臨摹你送回來的家書,時間久了,自然就會了。」

  當然,這個早年,可不是他們重生回來以後,而是前世的時候了。

  新婚後丈夫遠去邊關,誰說俞錦妍對這個丈夫,心裡就沒有一點記掛了?

  彼時年少的女子心裡,何嘗不對這個一生的良人懷抱著滿滿期待?哪怕模樣不合心意,也是努力想要有朝一日,如那書中所說,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白頭到老……

  只可惜,最後努力臨摹的筆跡到底不曾在人面前顯露過,曾經那麼努力想要夫妻和樂的心願當事人也從來不知,最後,兩人反目成仇,僅此、而已!

  這些話,俞錦妍曾經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說出口的,何必自取其辱呢?兩人都已經是現在這樣子了,曾經的事,說出來,實在沒什麼意思。前世,到了彼此最最厭惡的時候,俞錦妍都痛恨自己曾經有過的那些傻念頭,居然還會想著沈氏的兒子,莫飛景莫流采的兄長會是她的良人?痛恨之下,那手臨摹的形神俱佳的書法筆跡,就再沒有顯露人前了。因此,莫含章從來也不知道她還會這麼一手。

  可今時今日,俞錦妍突然就不想瞞著了。

  自己為什麼要瞞著呢?她受過的那些委屈,她曾經努力過的那些事,不說出來,莫含章怎麼知道他虧欠了她多少?

  莫含章呆呆看著眼前之人,再想不到,居然會聽到這樣一個答案。

  她曾經,那麼努力臨摹過自己的字?

  還不等他細想,俞錦妍已然下了逐客令:「我累了,你走吧。」

  清楚明白地看到了莫含章臉上的驚愕和後悔,俞錦妍突然又覺得自己有些矯情了。過去那麼多年的事了,自己今兒怎麼了,怎麼就沉不住氣給說了呢?便是他這一刻知道當初他辜負了自己多少,時至今天,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他們如今,也不過是暫時合作,彼此制約著的仇人而已!

  俞錦妍躺下去拉拉被子就休息了,留下莫含章,頭重腳輕地一步一步飄著走出了屋子,滿腦子回蕩著俞錦妍說的話,眼底的晦澀,越來越濃……

  他怎麼會,把他們夫妻,弄到今天這樣?

  月上西山的時候,俞錦妍派出去的人才到了西山,俞錦妍事前交代過他找誰,很快的,俞琮言就收到了她寄出來的信。

  先看了一遍俞錦妍寫的信,還有些詫異怎麼這般隱晦,再一想,馬上就猜到,怕這是她不方便的時候寫的,腦子一轉,把信紙攤在了書桌上,細細用他們曾經商量過的暗語重新再排列一回,俞錦妍信裡的意思就清楚明瞭了。

  太子和皇上身邊,果然有三皇子的人!

  俞琮言震怒之下,反而鬆了口氣。

  有時候,顯露在明面上的敵人反而不可怕,最可怕的是那些藏在暗處,冷不丁就在你毫無防備的時候捅你一刀的暗手。

  以前,三皇子在暗,很多事情,他們根本無從查起,沒有頭緒,自然也不能順藤摸瓜。

  可如今,形勢卻變了,三皇子已經暴露在了他們眼前,可他自己,卻還不知道!

  想到這點,如何不叫俞琮言鬆口氣?

  只是這些事,該是妹妹從莫含章那小子那裡打聽到的吧?他們不是勢如水火?怎麼又說起這些了?!

  俞琮言搖搖頭,先不想這些,思索一下,把信在火上燒了,整了整衣冠,便出門去找太子說話去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15-2-2 02:02 AM

第九十五章

  心裡記掛著俞琮言,俞錦妍吃不香睡不好,背上的傷又痛的厲害,一晚上,俞錦妍根本就沒睡好,等到了第二天,俞錦妍伸長了脖子等著俞琮言派人傳消息回來,誰知從早上等到中午,從中午等到晚間,愣是沒半個人進來。

  俞錦妍都很不能肋生雙翅,飛過去好好看看俞琮言這都在做什麼忙成這樣,隻言片語也不給自己捎一個回來,可不是叫她著急嗎?

  這樣的俞錦妍,對著上門來找她說話的莫飛景,自然沒什麼好聲氣,可人不知道,看著她陰沉的臉,只當她是不高興自己呢,這昨晚沈氏可因為昨天的事一晚上沒睡,早上莫飛景去請安的時候臉色還蠟黃蠟黃的,莫飛景想著,就忍不住了,不由問道:「大哥,你是不是對母親和我有什麼誤會?你我是一家人,大哥,你要真有什麼想法,只管告訴我們,要是我們哪裡做得不好,你指出來,我們改就是……都是一家人,大哥,你難得從邊關回來,我不想咱們一家人反而離了心。」

  真是字字句句出自肺腑,莫飛景說的這些,絕對都是他的真心話。

  可惜,他挑錯了說的時間——別說俞錦妍慣來不喜他,這會兒,她哪有什麼心思跟他交心說話啊。

  心裡厭煩地狠狠啐了一口,面上帶著隱忍的不耐,粗著聲音道:「你瞎想些什麼呢,我能對你們有什麼意見?」

  莫飛景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他或許文采武功都不行,可這察言觀色的本事卻還是有的,只一聽俞錦妍現在這說話口氣,就知道她說的不是真心話,心裡一個咯噔,口吻就更小心了,幾乎是苦口婆心,求著俞錦妍了:「大哥,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你知道的,咱們家裡,人丁不旺,就咱們幾個親人,你常年不在家,母親以前,那是天天跟我念叨著你,我心裡,也一直記得你往日對我的好……大哥,我們是親兄弟,我哪裡做得不夠,你儘管說,就是別跟弟弟我生分了……」

  近幾個月,俞錦妍對他對沈氏的態度轉變,莫飛景開始或許還沒察覺,可一點點累積下來,莫飛景又不是傻子,哪能察覺不出來的?別的不說,就說他出天花那一節,俞錦妍愣是沒來看他,這不是對他心存芥蒂是怎麼的?為著這件事,莫飛景心裡也不舒坦,可想到俞錦妍如今的身份地位,家裡以後少不得還得靠著她,他這才強忍下了這口氣。

  這麼多年出門在外跟人結交,有件事莫飛景卻是看得很清楚,沒個親朋故友的關係,別人有好處也不會想到你,便是那沾親帶故的,真要用人,自是要先看了與自己更親密的。莫飛景鑽營多年,也不過交了幾個泛泛的朋友,真要想依靠著以後過好日子,那還得靠著自家大哥。自家大哥是個有本事的,日後成就絕不止今天這樣,自己這身本事,要想活得好,就看著大哥肯不肯拉拔自己一把了。

  莫飛景想到這裡,便是對俞錦妍再多不高興也得咽回去,努力回想著自己哪裡可能惹得俞錦妍不高興,今兒來,就是打算跟俞錦妍敞開了來說一遭,好好表表自己的心意,也好拉近兄弟倆的關係。

  伸手不打笑臉人,自己都這麼誠心誠意地來了,怎麼著,大哥也得給幾分面子吧?

  「大哥,母親是你的親生母親,我是您親弟弟,我們可都是血脈親人啊,什麼話不能說的?大哥你心裡有什麼話,只管告訴我們,我們以後一定注意。」莫飛景其實挺想說起自家嫂子的,他琢磨著大哥怕就是因為他和沈氏對嫂子的態度不好才給惱了,可轉念一想,又有些不敢,生怕現在已經對他們存了氣的俞錦妍誤會他是在指責他有了媳婦忘了娘,到了嘴邊上的話又給咽了回去。

  對著他這糾纏不放,非要討個說話的樣子,俞錦妍反而不好說什麼了,頓了頓,好半天了才道:「行了,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了,你先回去,後面的事,我們以後再說,我現在沒什麼心情說這些。」臉色有些暗淡,好像很疲憊的樣子,還特意揉了揉額頭,好叫莫飛景知道自己的倦意。

  不是俞錦妍不想跟他敞開來說,可有些話,實在不好出口啊——難道要她說,自己曾被他們虧待了一輩子,不管他們如今怎麼低聲下氣,自己都不可能原諒?

  莫飛景自然是不滿意俞錦妍這態度的,頓了頓,問道:「大哥,你是不是覺得不好開口,這才不說的?那行,我來說。」人往俞錦妍床邊上坐下來,認真地看了俞錦妍:「大哥,你老實說,你是不是為了嫂子,覺得我們對嫂子不好,這才不樂意我和母親的?」

  俞錦妍面無表情的定定看了他老半天,突然勾著嘴角看他:「你嫂子?你怎麼會這麼想?你覺得,你對你嫂子不好?」

  這叫他怎麼說?

  莫飛景給噎了一下,打著哈哈:「原本我沒覺得,可看大哥那樣子,倒覺得對嫂子,是有些不夠了……」

  俞錦妍聽了就不痛快,也跟著笑:「我的樣子?我能什麼樣子?你別誤會了,你覺得好就好,我看著,你對你嫂子也可以了。」

  臉上表情倒還正常,可莫飛景怎麼聽,都覺得裡頭忒不是個滋味。

  這麼說下去,什麼時候才能交心啊?莫飛景咬咬牙,看著俞錦妍,說道:「大哥,你別這樣,我知道,我以前對嫂子,是有些不很敬重,母親對嫂子,是,那也是有點什麼,可說起來,我和母親,可從來沒傷害過嫂子,大哥,這點,我敢對天發誓。」就只差沒豎起手指發毒誓了。

  俞錦妍暗地冷笑連連,哪是他們不想弄死她好霸佔了她的嫁妝,無非是怕了侯府,不敢罷了。想到此,眼神更是冷了幾分,面上只不動聲色問道:「哦?那你說說,你為什麼對你嫂子不敬重?你不知道新婚之後,你大哥就去了邊關,她可是在京裡守了整五年,也沒說哪裡對不住了你們,你為什麼會對她不敬重呢?」

  俞錦妍是真挺好奇這原因的。婆媳天敵,妯娌不和,俞錦妍那也是深宅後院裡長大的,自小沒少見,沈氏舒月朝跟她處不來,俞錦妍也就算了,可她真的很疑惑,自己可從來沒哪兒對不住小叔子的,怎麼莫飛景,卻好似一直都不很喜歡她?

  今兒有機會,她還真要弄明白了。

  開始莫飛景還不肯說,被俞錦妍逼得急了,才羞紅了臉,訥訥道:「大哥,我知道有些事不能怪嫂子,可你不知道,流采跟嫂子……流采自小就跟在我屁股後面,她是個爆炭脾氣,有時候跟嫂子無理取鬧的,就叫嫂子給訓斥了,她回頭哭天抹地的……我知道不應該,可這人心到底是偏的,流采那樣,我真沒辦法視若無睹。」

  可不就對俞錦妍有了怨言?這不高興不高興的,時間長了,就看不慣俞錦妍了。

  俞錦妍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好一會兒,看得莫飛景渾身都不自在了,才搖了搖頭:「你也說了你嫂子是個明理的人,流采有時候無理取鬧了,你怎麼還這麼不分好賴?你知不知道你嫂子幫了我多少?要沒你嫂子,沒有侯府,我在軍營裡,能過的那麼好?能爬到現在這位置?你倒好,回頭來,反而對你嫂子不好?!你知不知道,我外頭見了侯爺,臉上多尷尬?」

  被俞錦妍這麼一通罵,莫飛景反倒是全身舒泰了,不斷點著頭,滿面羞慚道:「是,是是是,大哥,我也知道我不該,是我錯了!」

  俞錦妍還拍了床沿,喝道:「都說婆媳天敵,以前我還不信,打我回來見了母親對你嫂子,我才知道原來老話說的有道理。你說說你,我不在家,你也不在啊?你就不會勸著點?你說你和母親沒傷害人家,怎麼著,處處刁難人家就不是傷害了?你們還打量著對人動手啊?」嚇得莫飛景是連說不敢,她才瞪圓了眼睛道,「虧得你們不敢!你們要敢這麼做,我立馬負荊請罪去侯府,給侯爺賠罪去。人家侯府,你嫂子,對我、對莫家,恩重如山,你們好意思對人不好,我可沒這臉!」

  莫飛景被說得臉上都有些掛不住了,低著頭,嘴裡直嗯嗯嗯的應著,俞錦妍這才又長長歎了口氣,說道:「二弟啊,你是不知道,我在外頭,真不容易。」

  「軍營裡你是沒去過,日子艱苦那還是輕的,戰事一起,那就是個修羅場,到處都是廝殺鮮血,一個不小心,就得把命搭進去——可這是明刀明槍的,你要有本事,那就能活下來!」俞錦妍看著莫飛景,語重心長,「你知道戰場上拼了命立了功活下來的人,最怕什麼嗎?最怕有人搶功!」

  腦子裡回想著自己當年受過的苦楚,俞錦妍滿臉都是痛苦和哀傷:「冒著性命危險才給得來的功勞,回頭卻不能得到應有的獎賞,還得看著那些個背景雄厚,遇到事就縮頭烏龜,完了就在我們跟前耀武揚威的王八羔子搶了我們的功勞,騎在我們頭上拉屎撒尿,然後我們還不能吭半個字,不能往上報,否則引來報復,人沒死在戰場上,卻能在自家軍營被人陰死……二弟,你知道這種苦嗎?你知道,要是沒你嫂子,沒侯府幫襯,我也就是那被搶功了還不能吭一聲的人其中之一嗎?!」一拳砸在了床沿上,俞錦妍臉上都憋紅了。

  「現在我回京了,侯爺還處處拉拔我,給我找機會,讓我往上走,這次在圍場,也是他苦心巴拉送我回來,生怕我在圍場裡受不到好的照顧——可你們是怎麼對人妹妹,對你嫂子的?啊!」

  莫飛景抬頭看了眼俞錦妍,突然就給了自己一嘴巴:「大哥,你別說了,是弟弟我對不住你,我平日就該多勸著點母親和妹妹,也該對嫂子敬重的,你罵我吧,你打我吧,我真知道錯了!」

  俞錦妍當然不會罵他,更不會打他,她只是坐在那裡,無奈地歎著氣:「才回京的時候我還沒感覺,只當你們相處得很好,可等你嫂子懷孕了,母親卻迫不及待地要給我塞人,讓我停了秦雪的避子湯,還有你得天花之後……二弟啊,大哥我,真不是傻子,我知道,你和母親都是我的血親,我們是一家人,可我這心裡,我這心裡……」大手揪緊了胸襟的衣服,痛得弓彎了背脊。

  莫飛景慚愧地哽咽難言:「大哥,你別說了,這都是我們的錯,我們的錯,不關你的事。」

  「可你們都是我的親人,我怎麼能不急?!」俞錦妍是痛心疾首,哀慟道,「這次我在圍場,大小也算立了功勞,你道侯爺開始說什麼?那就說了要找個機會看能不能叫我再往上走一走。你聽聽,再拉拔我往上走呢,我這才升職多久啊,他還這麼心心念念著我?擱別人家,有這麼拉拔妹婿的嗎?啊?再回頭看看你,再想想母親對你嫂子,我、我都沒臉見人的了!」

  莫飛景腦子裡來回盤旋著那句「再拉拔拉拔我」,眼睛都亮了:「侯爺、侯爺果然這麼說了?」想著,又是一通的懺悔,「大哥,你別說了,我也不是那不知感恩的,以前都是我糊塗,以後,我再不敢了。母親對嫂子其實也不是多討厭,就是一些小誤會,女人的爭端,她要知道了你的想法,知道了侯府的好,她以後,肯定會對嫂子好的。」

  俞錦妍一眼瞪過去:「怎麼?母親對你嫂子好,就只看在侯府的份上啊?那你嫂子肚子裡還有我孩子呢,她平日孝順公婆,照顧家裡的事就不算回事了?!」

  莫飛景連連改口:「我說錯話,我說錯話,嫂子平日對府裡盡心盡力,我們都看在眼裡呢,都知道嫂子的好。」又給俞錦妍保證:「大哥,今兒你肯跟我掏心窩子說話,我這也給你保證,你儘管放心,我啊,一定會好好勸母親的,讓她以後,對嫂子好點,母親她是個明理的,這不是跟嫂子有些小誤會嗎,解開了也就完了,以後一定會對嫂子好的。」

  俞錦妍臉上這方多了幾分和緩:「這可是你說的?!」

  莫飛景忙不迭點頭:「是是是,是我說的,大哥你就放心吧。」

  俞錦妍便長長舒了口氣,點頭道:「那以後,你可要多勸著點母親,你嫂子不容易,對她好些。」

  莫飛景那是拍著胸脯保證:「我說的話母親還能聽一點,肯定沒問題的。」又笑,「不說別的,單就說侯爺肯再拉拔你,母親還能不對嫂子好?」嘖嘖歎了兩聲,「大哥,你可真能耐,在圍場又立了功勞?真行!」

  「呸,這算什麼,我就是個武夫了,哪比的那些讀書人清貴。」俞錦妍笑著說起來,「倒是你,不是交了好些朋友,這次又出息的沒有?你上次帶我去見得那個破武將軍家的張辰,看著人不錯,你也跟人好好學學,考不上科舉,多交幾個朋友也是好的。」

  說起這個,莫飛景臉上就有些訕訕,興致不高道:「大哥,你就別提這個了,也就是一般朋友罷了,人眼睛高著呢,跟定國候家的陳曄最近跟著容家二爺,我給約了好兩次,都沒時間理我……我可不好再湊過去自討沒趣的。」

  俞錦妍眉頭一挑:「容家二爺?三皇子的外家?他們最近常一塊兒?」

  莫飛景嘀咕著:「可不是常一塊兒,我這不病好了回京,就又去找過他們,忙得腳不沾地的,根本沒時間理我,幾個人一塊兒,京裡東南西北逛了好幾遭,我後頭再去,連人影都看不見了……算了,不說這個了,想想就糟心。」

  俞錦妍便不再多問,又跟著說了幾句話,把人給打發了,坐在床上想著事。

  別人不知道,她卻是很清楚的,破武將軍定國侯府那都是早早投靠了容貴妃三皇子的,偏這麼湊巧,這段時間,他們家的子弟膩在一塊兒到處跑,忙得腳不沾地……

  就是沒辦法查到他們到底做了什麼,回頭還得要大哥派人去看看,就是可惜了,他們內部裡沒個人……俞錦妍腦海裡浮現起莫飛景的身影,這個,倒是勉強能用一用,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對莫飛景,依舊如之前一般厭惡。

  別以為那麼簡單幾句話就算完了,不說他之前說的那些對「俞錦妍」不敬的藉口肯定沒有完全說實話,就後面他聽到自己說俞琮言要拉拔她就兩眼放光的樣子看,這位滿腦子裡看重的還是利益,壓根不是真心悔過!

  俞錦妍撇撇嘴,要不是她說了俞琮言會幫自己升官,莫飛景能那麼信誓旦旦地保證以後一定勸著沈氏對「俞錦妍」這個大媳婦好?說穿了,莫飛景也不過是指著她升官後拉拔他這個當弟弟的一把而已——還是為了自己的好處。

  這種人,利用利用,也就算了!

  俞錦妍這樣想著,外頭下人匆匆跑了來彙報說,晉陽侯俞琮言來了。

  俞錦妍猛然一驚,算算時間,可不,西山圍獵也是該結束了,聖駕怕是今日啟程回京的。

  怪不得之前俞琮言沒派人捎信來呢,合著這是要親自登門說話呢。

  「快,快請侯爺進來!」俞錦妍跳起來,拉動了背上的傷口也顧不得了,在下人不贊同的眼神下下了床,收拾了一番,匆匆去了外間。

  不一會兒,下人就引領著個身形頎長的人過來,看見她,那人就皺起了眉頭,不悅道:「你身子還沒好,下床來幹什麼?也不怕扯動傷口?」

  連皺著眉頭都那麼斯文俊秀的男子,可不是俞琮言又是誰?

  「大哥!」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5-2-2 02:08 AM

第九十六章

  俞琮言來莫家的消息傳到沈氏這裡的時候,沈氏正和莫飛景坐一塊兒說話,來傳信的丫頭還站著,李嬤嬤有些猶豫地看著沈氏:「太太,您看,是不是過去瞧瞧?」

  李嬤嬤上次得了天花就出府養病去了,她上了年紀,得了這病本是九死一生的事,沈氏念著她伺候了自己大半輩子,當日知道自己得病後很主動就說家去很是識大體,便格外關注幾分。俞錦妍當日也就是要教訓教訓沈氏等人,給弄的是人痘,李嬤嬤回家後發燒出痘養了半個多月,慢慢也就好起來了。沈氏知道,就又把人叫回了身邊伺候。因有前面那一節,李嬤嬤如今在沈氏身邊,反倒比從前更有些體面。

  就比如今兒這讓沈氏去看俞琮言的話,別的下人那肯定是不敢跟沈氏說的——俞琮言便再是位高權重,沈氏可是親家長輩,俞琮言不說先來拜見她,反而要讓沈氏去看他,沈氏心裡能過得去那才怪了。

  可李嬤嬤不同,昨兒俞錦妍揮開沈氏手的那一幕她現在還記著呢,莫飛景剛才跟沈氏的談話她也聽了一耳朵,她是真心為沈氏好,生怕沈氏再擺架子,會更母子離心了去。

  都說人老成精,李嬤嬤可看得清楚,莫飛景雖然也孝順沈氏,可沈氏要真想榮華富貴一輩子,做老封君享福,還得靠著大兒子。現在大爺明擺著是不希望沈氏莫飛景等人再慢待俞家人,那沈氏少不得也得擺出點姿態來——最少,可不能再長輩架子老大了。

  只是李嬤嬤心裡也打鼓,自己伺候沈氏了大半輩子,這位的性子她可清楚,這一時半會兒的要她回轉性子,可不容易!

  果然,這話一出口,沈氏立馬就有些不高興了,也就是李嬤嬤說的,她才一口啐回去,饒是如此,臉上也耷拉著不好看,憤憤道:「呸,他個晚輩小兒,不說來拜見我,還要我去看他?不去!」

  李嬤嬤就看了莫飛景,莫飛景好言勸著沈氏:「娘,我不才跟你說了,大哥是個念情的性子,惦記著俞家的恩呢,現在俞侯爺來了,人家位高權重,對府裡也有恩,你去瞧瞧怎麼了?!」

  莫飛景很沒把這個當回事,說穿了,俞琮言的身份,那是真比自家高太多,雖說年輕輩分低了些,可架不住人年少有成啊,年輕輕繼承了家中爵位,超品的侯爺,本身又有能力,朝中任著實差,皇上面前得臉,太子跟前親厚,這樣的身份,便是去那一品重臣府裡,也是要隆重款待的,倒是自家母親,老拿著個長輩的款兒,反而有些過了。

  可不管莫飛景怎麼勸,沈氏心裡也知道好歹,多少也清楚自家大兒子的心結,明白自己要想緩和母子情分,就得對俞家人親厚些——可問題在於,她做不到啊。

  「老二啊,你就別逼我了。」沈氏是真過不去心裡那坎兒,「以前也沒這麼多講究啊!老大家的娘家人來了,不都先來我們這裡拜見的,我也客客氣氣招待了,沒失禮啊。他們要有事,打發個人來說一聲,我不去打擾就是了,何必非要我哥長輩親自去看他們?」倒顯得她這個長輩低人一等似的。便是俞琮言再位高權重,想到他妹妹是自家媳婦,沈氏就拉不下這個臉——沒得自己個長輩巴巴去款待個親家晚輩的。

  沈氏實在拉不下這個臉,她在俞家人跟前架子揣習慣了,猛然要她放下架子,承認自家不如人侯府顯貴,哪怕是親家,自己這邊其實也是低人一頭,以沈氏高傲的性子,哪受得了?

  不行不行,自己絕做不到。要她主動去看俞琮言,問候人家,不如乾脆驕叫她死了算了!

  老大不高興就不高興好了,反正自己是做不到的!

  莫飛景到底是男人,不知道這女人的心思,李嬤嬤卻是聽明白了,合著沈氏這是叫陶氏給敬重慣了,忘了兩家的差距了。

  也是,要說陶氏這個俞錦妍的娘家嫂子,對沈氏舒月朝等人,那客氣敬重,真是沒話說了。一品的誥命夫人,堂堂侯夫人,每次來府裡,絕對禮節十足,絕不空手而來不說,必然都是要先來拜會了沈氏才去看自家妹妹,說話又客氣,細聲細語的,溫柔可親,一點架子都沒有。次數一長,沈氏習以為常了,倒忘了,自己的身份,可比人低得多了,還當人這般客氣是應該的了。

  到現在,已經不習慣再低頭俯就人家了。

  李嬤嬤暗自歎口氣,若以前,沈氏這樣也就算了,可問題是,大爺明擺著對老太太這樣的行為有些不滿了,便是裝模作樣,老太太也該裝一裝,好歹做給大爺看看啊。

  可看看沈氏那板著的臉,不耐煩的樣子,李嬤嬤暗自歎口氣,也只能勸著:「要不,小的讓人去給傳個話,給問候一聲,再看看是不是讓廚房給送點宵夜過去?」

  莫飛景一拍手掌:「這個好,母親你人不去,可讓人去問候一聲,總是好的。」

  沈氏想想,也行,點點頭,就讓李嬤嬤去辦,可心裡到底是不怎麼舒坦,又不是她家女兒嫁出去了,還是人家的姑娘嫁到自家來,結果倒好,不是人家來巴結自家,反而是自己這個做長輩的去討好人,怒著就罵自己這個大兒子是白生了:「胳膊肘朝外拐,擠兌著自家老娘去給他大舅子伏低做小,這兒子,我真真是白生養他了那麼一場!」

  這話李嬤嬤就不好接了,莫飛景勸著她:「娘,你就少說兩句吧,別叫人聽見了,回頭大哥知道,心裡又得不高興。」

  沈氏聽著就瞪起了眼睛:「怎麼著,我還怕他不高興啊!」

  莫飛景就看著沈氏不說話,沈氏叫他看得微微不自在,原本滿滿的怒氣,也瞬間如被霜打了的茄子、焉了。莫飛景長長歎口氣,就這麼跟沈氏說:「娘,你就聽我句勸吧,大哥是個重情義的,俞家對他好,他心裡都記著,您要一直揣著架子對俞家冷冷淡淡,大哥只會對我們越來越疏離的。」便是母子手足,親近的母子兄弟跟生疏的母子兄弟,其中的差別可是很大的。

  沈氏聽罷,臉色便複雜起來,沉默良久,才幽幽歎了口氣:「兒女啊,都是債啊……」

  轉頭吩咐李嬤嬤:「也不用讓人去了,就你去看看吧,幫我問候問候一下俞侯爺,就說他們要有事,只管慢慢聊,要是不嫌棄,晚上在這兒歇著也是好的。」停了停,又吩咐,「叫廚房給弄點清淡的粥品,我記著,侯爺好像是喜歡清淡的。」

  李嬤嬤聽了臉上直笑開了花,虧得二爺會說,老太太可算是服軟了:「誒,我這就去。」

  轉身才出了門,沈氏心裡還有些不高興,端起茶杯正要喝水,李嬤嬤又給回來了,臉上表情有些奇怪,沈氏莫飛景還疑惑呢,就聽得她說道:「老太太,大爺那裡打發人來了,說是侯爺想來給您先請個安,問您是不是方便。」

  這禮數周到的。

  沈氏和莫飛景對看一眼,莫飛景先就移開了眼睛。沈氏自己多少有些尷尬,自己剛才那麼一拖,卻是把好時機給拖沒了。

  人家沒說來請安之前她先讓人過去問候那是她的親厚,人家這會兒都讓人先來了,她再讓人過去就很不是那麼回事了。本來是打算著在自家老大跟前顯示顯示自己對俞家人的親近,這會兒可好,泡湯了。

  沈氏看著有些不高興的小兒子,知道他必是不歡喜自己剛才的拖拉錯過了機會,心裡也是後悔,讓李嬤嬤去跟人說:「侯爺來必是有事要找老大說話,我這邊就不耽誤他們了,很不用侯爺過來辛苦,他們說話就是了。」反覆叮囑李嬤嬤,「看看他們那邊需要什麼,叫下人們都警醒些,可別怠慢了貴客。」

  李嬤嬤領命去了,沒了外人在,莫飛景小脾氣也有些克制不住,不由得抱怨沈氏:「娘,我才跟你說了大哥的心結,你倒好,那麼好的機會,不說趕緊表現表現,把大哥的心拉回來,你還猶猶豫豫,難道真要大哥跟我們離了心,你才後悔啊?」

  沈氏也不樂意:「你這混小子,怎麼跟我說話的?我這不是打算讓人去問候兩句的,這不人家先快了一步嘛,這也怪我啊?!」

  莫飛景撇開了還是不樂意:「算了算了,事到如今,說什麼也沒用了,娘,你以後,對嫂子可好些吧,大哥如今跟咱們這麼生分,不管以前咱們怎麼打算的,就此都打住吧,等後頭嫂子生了,要是個女孩兒,你也可別耍臉子,得把人當寶一樣寵著,好好叫大哥看看。」

  沈氏看著一臉堅持的小兒子,最後也只能不甘不願的點頭答應了。

  莫飛景看著很是勉為其難的沈氏,末了,也只能暗自歎氣,母親這樣子,要真改變,怕是難了,自己還得做點什麼才好,回頭去問問大哥,看看有什麼能用得上他的,他盡心盡力去做,總要叫大哥知道,自己這個弟弟,可是很敬重親近他的……

  這頭莫飛景下定決心,那邊俞錦妍也正跟俞琮言說起這茬呢:「莫飛景是個愛鑽營的,以前莫家敗落沒人理他,現在我漸漸起來,他在外頭便也多了幾分臉面,他以前跟著振武將軍府的張辰,張辰跟陳曄容家的老二交情很不錯,我尋思著,是不是能讓他去打聽點消息回來。」

  俞琮言無可無不可:「想也查不到什麼重要的,不過有些個線索也可以,你看著辦吧。」

  說話間,李嬤嬤來了,看到俞琮言,很是客氣,先說了天色晚了,俞琮言今兒來又是有事,沈氏就不耽誤俞琮言時間了,只讓他們好好說話就是:「老太太還說了,叫侯爺千萬別客氣,兩家是姻親,便是一家人,侯爺有什麼吩咐,但管告訴下人,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您多擔待。」

  俞琮言笑著應了,李嬤嬤告了聲不是,不敢再打擾他們,先走了。

  這串禮節的事過完了,俞錦妍這才叫退了滿屋子的下人,單獨兩兄妹在屋裡,止不住抱怨道:「大哥,你好好的,跟人那麼客氣幹什麼?還去給人請安!」

  俞琮言無奈搖頭:「別的不管怎麼樣,這些禮數還是得到的,總不能叫人背後說嘴,墮了我們俞家的名聲。」倒是好奇沈氏今兒怎麼這麼客氣:「剛才那嬤嬤,畢恭畢敬,滿臉討好,殷勤的勁兒可跟以前大不相同,你做了什麼了?」倒不是說他以前來沈氏就不客氣了,就他的身份,上門來沈氏肯定是好好招待的,可這親近不親近,多少還是能看出來,就說剛才李嬤嬤那態度,俞琮言以前就沒見識過,「看著還誠惶誠恐的。」他又不是第一次來,至於嗎?

  俞錦妍多少猜得到一點,卻沒心思跟俞琮言說這些,隨意擺擺手:「誰知道那老太太怎麼想的。」拉著俞琮言只一疊聲問他圍場那邊的情況,她走後,都發生了什麼,「剛才人多不方便,現在你總能說了吧?後續你查的怎麼樣?莫含章告訴我的那些人,你查了嗎?今兒聖駕回京,可有什麼情況?」

  說起這個,俞琮言兩道眉毛便給攪在了一塊兒,抿著嘴道:「這回可多虧了你的提醒,否則,險些就真栽在那些個小人手裡。」

  低咒了一聲,才給俞錦妍解釋道:「三皇子的傷很嚴重,毒素雖然即使被控制住了,可後面還是發起了高燒,人都給燒迷糊了,據說夢裡都喊著讓皇上小心,皇上下令,所有隨行的太醫都給去三皇子診斷去了,一邊又叫人查到底是誰把蛇給弄到圍場裡去的,查來查去,最後抓了兩個有嫌疑內務府的小太監,不管怎麼拷打,兩個人只咬死了說不知道,再往下一查,給查到了二皇子身上。」

  果然,俞錦妍搖著頭,還真叫莫含章和她給猜准了,嫌疑到了平素跟太子最為不和的二皇子身上。

  俞琮言冷笑一聲:「接到你的信,我連夜又把所有細節來回分析了兩遍,找了好些人跟著一塊兒找,一字一句都沒放過,還真叫給發現了問題!」

  俞錦妍的心瞬間就提了起來,這問題,背後隱藏肯定不小。

  只聽得俞琮言冷聲沉凝道:「那兩個小太監,是因為圍獵時負責看管動物的,追查的時候,發現他們之前都曾出宮過,屋子裡又多了好些銀兩,其中一個是南方人,知道眼鏡王蛇,另一個曾叫人發現半夜鬼鬼祟祟出去,才叫人懷疑的,因為這兩人的乾爹,是二皇子母妃成妃宮裡的,拐彎抹角跟二皇子搭上了邊,可是我一查,那個出來指證其中一個太監半夜出去的人,七拐八彎的,卻是跟太子這邊又給聯繫上了!」

  俞琮言俊秀無雙的臉上殺氣四溢:「我能查到的,別人也能查到,回頭叫人一說,太子這個嫁禍二皇子的名聲,可就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便是當面不說,背後少不得也有嘀嘀咕咕的。」

  皇家裡很多事,根本不用證據,只要人心裡有個懷疑,你就輸了。俞琮言都不敢想,要是皇帝相信了太子在栽贓兄弟,後果會怎麼樣!

  不是拿著證據出來,而是隱晦的暗指,只叫人心裡暗暗猜度,引起人的懷疑……

  俞琮言咬著牙:「三皇子也算是煞費苦心了。」

  俞錦妍聞言點頭,心有戚戚然!

  三皇子,那就是條毒蛇……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5-2-2 02:14 AM

第九十七章

  事實上,不管俞錦妍還是俞琮言,都清楚知道,三皇子那是一條潛伏在暗處的毒蛇,一直盯緊了太子身下的儲君之位,只等著一個良好時機跳出來,在所有人不備的時候,狠狠咬上一口……

  可是直到如今一切猜測懷疑都逐漸清晰,俞錦妍俞琮言都止不住倒抽口涼氣,為三皇子的狠辣,心驚肉跳。

  對別人狠不算什麼,對自己也狠得下心,那才是真的狠。這道理,玩權謀的大多都知道,可真要做起來,又有幾個敢把自己的性命豁出去賭?

  三皇子楞就是做到了!

  事情到了如今,圍場那邊發生的事已然很清楚了,三皇子偷偷找人把毒蛇熊瞎子給弄到了圍場裡,最初的目的,可能是要來一場行刺吧,不管是行刺皇上還是對太子下手,如今已經無法查證,當俞錦妍和王恒意外發現了他藏匿的毒蛇時,太子和皇帝相商將計就計,這時候,三皇子從他安插在皇帝和太子身邊的人那裡得到了消息,他很快就決定改變自己的計劃。

  先是遇到熊瞎子,三皇子應該很清楚皇帝的性子,當今年輕時便性好打獵,最喜歡狩獵猛獸,當了皇帝後也不改其愛好,只是底下人擔心他的安危,並不敢把猛獸往圍場裡放,皇帝要是聽說這次圍場裡出現了黑熊,肯定是要過來看的,這時候,三皇子再當著皇帝的面被毒蛇咬傷,一來作為受害者,他可以撇清毒蛇無故出現在圍場裡的嫌疑,二來,皇帝身邊定是帶了解毒丸藥,他的性命安全,也算得到了保障。

  若只做到這兩樣,三皇子亦不過是果決精明罷了,可當他被毒蛇咬傷後,看到有蛇接近皇帝,他還能拼著被蛇再咬一口,毒素加深的危險衝上去救駕,就為了博取皇帝的青眼——俞琮言自問,若是自己,怕是做不到的。

  眼鏡王蛇毒性劇烈,被咬一口已然是九死一生,再被咬一口,誰也不能保證,會不會當場就沒了,便是有解毒藥,誰又能肯定,一定來得及,能救回條命?!

  「明知道有毒蛇,明知道毒性劇烈,三皇子卻還能忍著被咬了一口後又被咬了一口,這樣的心性隱忍,實在是個勁敵。」若是普通人,看到那陰冷滑膩的毒蛇,會是什麼反應?明知道蛇的毒性能致人死地,有幾個能忍著讓蛇咬上一口的?俞錦妍自問自己就是個膽小的女人,做不來這樣的事。

  俞琮言也跟著歎了兩聲,眼裡皆是認真和嚴肅,經過了這些事,他現在對三皇子,也是滿滿戒備。不過看著俞錦妍這般如臨大敵忐忑不安的樣子,他止不住輕笑了一聲,安慰她:「你先別忙著擔心,虧得你提醒,三皇子的安排雖說周密,但到底是被我們看穿了,如今自然有了安排,那些有問題的人,我們已經讓人準備了,裡頭會扯出麻煩的關節,也做了調整,必不會牽連到太子殿下的。」

  不過到底是可惜,「三皇子捨命救駕,皇上如今對其正是恩寵,貿然扯上他,怕是會引起皇上反感,只能罷了,不過此次二皇子雖然無辜,平日那根太子爭搶的嘴臉也著實讓人厭惡,倒是能叫他吃個虧,也好出一出平日的一口鳥氣!」

  那嫌惡的語氣,俞琮言是真心不喜二皇子。

  說起二皇子,俞錦妍也算了解幾分,其母妃是宮中淑妃,外家理國公府也算是頗有些能力,最緊要的是,二皇子比之太子,年歲不過相差六個月,太子早年大婚後,膝下孩子,多數夭折,只一個長寧郡主險險平安長大,二皇子比太子晚兩年大婚,可等到太子第一個嫡子出世,他膝下最長的兒子已經開始啟蒙,便是幼子,也將將能走路了。

  二皇子的野心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那幾年,太子過得頗為不易,俞琮言身為太子心腹,要能待見這位不自量力的二皇子,那才怪了。

  「雖說不能打擊三皇子,但能借此少個敵手,也是好的。」對俞琮言的決定,俞錦妍自然是沒問題的,只是到底有些可惜,「只是終究便宜了三皇子這個幕後主使,還讓他順利進了皇上的眼,想想,還真叫人不甘心。」

  自來人與人相處,便靠著對各自的感覺,你看一個人順眼了,自然而然就喜歡,你心裡厭惡,自然便疏遠。皇家之中,皇帝的看重喜愛,對諸皇子何其重要?便是太子,若失了皇帝歡欣,這位子也是坐不穩的。皇帝對先皇后總算還有幾分感情,早早立了太子為儲君,這麼多年太子謹言慎行,可到底隨著時間日久,太子之位越發穩固,多少觸動了皇帝心中那根猜忌的心弦。也就是平日父子關係還算過得去,皇帝這才沒做什麼。

  可要是真讓皇上以為,圍場裡的毒蛇和熊瞎子,是出自太子的手筆……你往圍場裡弄這些東西,是想行刺朕好自己登位嗎?難保皇帝就會這麼想。

  哪怕有太子主動說出圍場裡有毒蛇的事,自來皇帝多疑,誰知道皇帝會不會認為太子在故弄玄虛?

  最好最好的結果,皇帝沒把這次意外歸咎給太子,只三皇子最後安排的那一齣,給皇帝暗示,太子在公報私仇,故意整治二皇子……無憑無據又如何?只要皇帝心裡這麼想了,在心裡落下太子一個殘害手足的名聲,日後,還能跟以前,看重太子嗎?

  想到此處,不由得俞錦妍對三皇子此次安然無恙還得到皇帝的青眼憤憤不平。

  對此,俞琮言也是無可奈何,只能寬慰俞錦妍:「又能怎麼辦呢?三皇子步步經營,根本沒留下任何漏洞,我們卻是想要反擊都無著手之處,只能看以後了。」倒是有個消息要告訴她,「不過事情也不是那麼糟糕,你給我提醒的太子身邊那個有嫌疑的門客,我叫人徹查了,很快應該就能有消息了,到時候,我便能拿著證據去告訴太子三皇子的嫌疑,只等太子相信我,日後,我們便再不用兩兄妹一起著急這事,自有太子和其餘人等一起對付他。」

  俞錦妍這會兒也只能喊著佛祖保佑一切順利了:「只消太子有了防備,諒三皇子也翻不出多大浪來。」

  再三追問了俞琮言此次太子果然不會有事,得到肯定的答覆,俞錦妍牽掛了好兩天的心,終於悠悠落了地。

  說完了那些個糟心事,俞琮言卻是笑著給俞錦妍報喜來:「我之前還擔心你心思淺,入官場不習慣,會有麻煩,誰能想到啊,不習慣不適應怕什麼,架不住你好運連連,你說說你這才升官多久呢,這後頭,怕又要升了。」

  俞錦妍先是莫名其妙,反應過來,看著俞琮言也激動起來:「大哥,難道是皇上又要賞我了?」

  「可不是?!」俞琮言大笑著搖頭,「你的升遷速度,可是叫我看了都要眼紅了。」見俞錦妍歪纏著,也不在賣關子,告訴她說,「皇上是個英明的,此次圍場意外,三皇子雖說受了重傷,元兇該罰,可功臣也得賞。不說你前頭和王恒發現毒蛇立了一功,單只說你後面救助三皇子,險些喪命,皇上也得厚賞你。」

  俞錦妍聽著有些不好意思:「我那裡險些喪命,大夫都說,沒什麼大礙呢……」

  俞琮言一把打斷她:「什麼叫沒什麼大礙,沒什麼大礙,能好幾天昏迷不醒,藥都餵不進去?!」當時聽到這消息的時候,俞琮言急得嘴裡長了好幾個泡,偏又不能趕回來看她,皇帝問起,還不誇大了來說,好覺皇帝知道自家妹妹的功勞?

  俞錦妍單看他這樣子,腦子一轉就知道裡面的道道了,瞧他想起這事就鎖緊眉頭,心裡甜甜的,笑道:「大哥,你別擔心我了,你瞧,我這不好好的嗎?雖說昏迷了幾天,可我現在,精神好著呢!」

  俞琮言就直直看了她好一會兒,半天了,才長長歎口氣,有些不習慣地拍拍她的肩膀,卻是真心道:「妹妹,母親去世的早,那時候你還不懂事怕不記得,可我一直記得清楚,母親臨去前,拉著我的手,要我好好照顧你,爹去世的時候,也一直一直放心不下你……你要真有個什麼萬一,我死後,都沒臉去見爹娘的。」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早年懸樑刺股讀書,數九伏旱的習武,俞琮言都沒叫過一聲苦流過一滴淚,這會兒對著自家妹妹,眼底卻只不住泛著濕意,「上輩子哥沒照顧好你,叫你吃了那麼許多的苦,你好容易能有機會重頭再來一次,要是一不小心就昏睡過去,再醒不過來……」俞琮言都不敢想像這樣的情景,拉著人的手背上都冒出了青筋,「你是傻子嗎?當時那麼危險,你為什麼要衝過去?便是偷懶做做樣子也好,何必拿命去拼?你可知道當日看到你昏迷在圍場裡,我心裡多著急?」

  你若有事,可叫我怎麼過的去?

  俞錦妍懊悔不跌,對著俞琮言連連賠罪:「大哥,我知道錯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那時也沒想拼命,是有人暗算我。」把當日情況跟俞琮言複述了一遍,重點說了于通想害她的過程,勸著他,「大哥,我還沒看著我孩子再回到這世間,我怎麼可能捨得拿命去拼?這次真是意外。」

  知道自家妹妹當日是被算計,俞琮言那點傷感瞬間便被憤怒取代:「好、好個于通,敢算計到我妹妹頭上了。也是他死得早,否則,看我饒得過他。」又誇俞錦妍做得好,「這種人,便該當時就弄死了,免得日後麻煩。」

  只是俞錦妍想起當日那鮮血淋漓的一幕,心裡還是過不去,沉默著沒說話。

  俞琮言並沒注意這一細節,從胸口拿出一荷包,打開來,卻是兩塊玉色通透的彌勒佛和觀音玉佩,遞了給俞錦妍,囑咐她一定隨身帶著:「我從庫房裡搜出來的,是難得的古物,鎮魂辟邪的,都說男戴觀音女戴佛,你這樣,我也不知道該帶什麼好,乾脆兩樣都給你裝上,你且收在身上,不要離身。」其實何止是那兩塊玉佩,就連那荷包,也是俞琮言特意讓人去大佛寺,請了高僧開光祈福拿回來的,就指望著俞錦妍戴在身上,能夠平平安安才好。

  俞琮言歎口氣:「什麼榮華富貴,什麼報仇雪恨,妹妹啊,你切記得,不管什麼事,你都能來找哥哥,只一條,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知道嗎?」

  俞錦妍眼眶一紅,接過來拉著俞琮言的手,鄭重發誓:「大哥,你且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看著天色差不多,俞琮言還得趕著宵禁之前回去,便沒再多留,只是叮囑了俞錦妍養好身體:「皇上那邊的賞賜,我會努力幫你運作,看怎麼給你最大的好處,你只管養好身體等著就是。」

  莫飛景出來一起送客的時候將將聽到這一句,眼睛都亮了,替俞錦妍送人出府的時候,沒口得誇讚人家,話裡話外表示,自家以後,一定對他嫂子好:「嫂子賢惠持家,跟我大哥兩人相敬如賓,恩愛非常,我和母親看在眼裡都是歡喜呢,大哥在軍中受了不少苦,難得夫妻和樂,正是再好不過了。現在只盼著嫂子肚子裡的孩子落地,大哥一家三口,也算是完滿了。」

  俞琮言何等人物,還能猜不出莫飛景的小心思?聞言大笑起來:「如此,可就勞煩親家老太太和你了,我妹妹叫我寵壞了,做得不好的地方,還要老太太多多包涵。」又誇莫飛景年少精幹有才,必成大器,一語雙關地道,「你且先跟著你大哥好好學,後頭日子,長著呢。」

  莫飛景看著人意味深長的眼神,激動地嘴唇都哆嗦了:「謝侯爺提點,我一定會跟著大哥好好學的!」

  他大哥跟著俞琮言,回來才多久,就步步高升了,自己要是能被拉拔一把……

  莫飛景眼睛裡光芒閃亮,果然自家大哥有能耐,要想日後過得好,還得靠著大哥。

  回到自己院子,看到舒月朝,心不在焉地跟人聊了幾句,臨睡前,卻是鄭重囑咐她:「我知道你以前跟嫂子不對付,日後可得改了,對嫂子敬重些。」

  說完他是倒頭就睡了,卻不知道,舒月朝在聽到他的話後,臉色一變,一整個晚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睜著眼睛,心潮湧動,直到了天亮……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5-2-2 02:21 AM

第九十八章

  外面的事有俞琮言上心,為了表現出俞琮言在皇帝面前說的「重傷」的情況,接下來的日子俞錦妍便在床上老老實實養起傷來,為了不露出破綻,她愣是忍著無聊不下床,每天躺在床上,骨頭都發軟了也只是趁著晚上沒人的時候起來走動走動兩圈。

  不知內情的沈氏莫飛景還當他傷勢真很重呢,一個個更是對她關心照顧,輕易絕不拂她的意,俞錦妍現在又是莫家當家主事的,除了不能隨意出門,日子倒也頗過得去。

  大抵是太無聊了,有時莫含章過來,她也難得少給點臉色,倒也能聊上幾句。

  當然,他們聊的最多的話題,還是莫含章肚子裡的孩子。

  月份一天天大了,莫含章的小腹日益隆起來,胎動也比以前劇烈了許多,莫含章每天都能感覺到肚子裡的孩子在伸展四肢,這邊捶捶那邊打打,猛不丁的有時候還挺疼,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是血脈相連還是骨肉親情,莫含章愣是沒感到一點厭煩,反倒是那滿滿父愛,越發濃厚起來。

  今兒他來的時候臉色不大好,眼下青黑一片的,俞錦妍看著,比她這個「養病」的還要憔悴幾分,便順嘴問了一句,莫含章只苦笑:「月份大了,晚上睡覺就不好睡了,側著身子肚子墜墜的,平躺著吧又覺得腰酸,一晚上得醒來好幾次。」

  趙嬤嬤也在一邊擔憂:「也不知道怎麼的,太太還會有抽筋的情況,我已經叫廚房給燉藥膳補補,可這晚上睡不好的,影響身子呢。」

  其實這些都不是莫含章臉色憔悴的真正原因,只是莫含章不好意思說的,他現在隔不了多久,就會有種想要如廁的感覺,喝了兩口水吧,就更想往淨房跑了,晚上起夜都得起好幾次,問了趙嬤嬤,她只道這是女人懷孕月份大了之後的正常反應,可莫含章心裡,實在有些接受不了。

  睡不好無所謂,他以前在戰場上為了伏擊敵人,三天兩頭合不了眼睛的都有;腿抽筋那點小毛小痛更不是個事兒,曾經刀子砍他身上箭矢射中他那般的痛楚他都受過,抽筋那點不適,對他來說就跟蚊子咬一樣,全不是個事兒。

  只是這控制不住想要便溺的感覺……

  莫含章每每想起來,總有種羞慚的感覺,他一個大男人的……

  俞錦妍自然不知道他的真實心思,聽趙嬤嬤說他懷孕辛苦,卻是難得沒拿話刺他,只道他辛苦了,叮囑趙嬤嬤,多給他補補,略有些淡淡道:「女人懷孕,從來不是簡單的事,懷胎十月,月份越大,這當母親的,就越難過,你要是哪裡不舒服,可千萬別瞞著,嬤嬤粗通醫術,對這些事也精通,你多問問她,也別叫自己累壞了。」

  這一刻,俞錦妍多少想到自己當年懷孕的時候,月份漸漸大起來的時候,莫含章彼時已被沈氏莫飛景拉攏去不少,對著秦雪越發體貼照顧,自己這邊,卻是有些冷淡了,她那時——多少也是有些黯然的。畢竟曾以為是一輩子的良人的人……

  算了,往日之事如流水,再想又有什麼意思?俞錦妍現在只希望莫含章養好身體,到時候把孩子健健康康生下來,也就夠了。

  莫含章看著她那有些冷淡的神色,只道她是不高興,偏她話裡還沒什麼惡意,實在有些摸不清楚她什麼意思,便也笑笑,含糊著道:「身邊有嬤嬤這樣能幹的幫襯著,我還能放著不用?定會好好請教她的。」

  瞧瞧這冷淡客套的語氣,哪像是恩愛夫妻有的?趙嬤嬤瞧著滿屋子的下人,就掩著嘴笑起來,打趣道:「這還用大爺您吩咐啊,便是您不說,小的我也得照顧好了我們太太和小主子!大爺您就放心吧,我啊,定會把我們太太照顧得妥妥帖帖的,只等著幾個月後,咱們小主子啊,健健康康落地,過上個一年半載的,好喊您一聲爹。」又笑莫含章,「有大爺您對我們太太這份心,太太可不是為了您,也要保重自己?!」

  活脫剛才俞錦妍是在體貼莫含章的樣子。下人們不知內情,瞧俞錦妍剛才還吩咐趙嬤嬤要多給莫含章補身體,再聽了趙嬤嬤的話,哪還有懷疑的,個個心裡都在琢磨,大爺跟大奶奶的感情果然是好,瞧瞧這恩愛模樣,可不是羨煞旁人?

  下人之間的消息向來傳得快,丫頭婆子聚在一起,八卦還能少了?這邊莫含章和俞錦妍還在找著話題聊天,那頭下人退出來,把剛才的那一幕添油加醋就給傳開了。

  「嘖嘖,你們是沒看到,大爺對太太那寶貝的勁兒,太太才說肚子大了晚上睡不好,大爺就心急火燎地囑咐趙嬤嬤,可得給太太好好補補!」說話的丫頭是方才進屋子給莫含章倒茶的丫頭,這會兒在一群丫頭堆裡挺起了胸好不得意地告知自己看到的八卦,還給裝模作樣地模仿著說話,「女人懷孕,從來不是簡單的事……你多問問嬤嬤,可別叫自己累壞了……你們聽聽,你們聽聽,還有比我們大爺,更會心疼娘子的人嗎?!」

  一眾聽八卦的丫頭眼睛都冒出綠光來了,羨慕嫉妒交雜一起,都喊著太太好福氣:「大爺又年輕又有本事,這次聽說還是為了救三皇子才受傷的,後面還得升官呢。現在對太太又這麼體貼,關心入微的。太太嫁了這樣的男人,可真有福氣。」

  「誰說不是呢,這嫁人啊,就得嫁大爺這樣的,在外建功立業,在家體貼娘子!」一個丫頭突然壓低了聲音,「誒,你們知道不,上次大爺身邊伺候的還給說呢,聽大爺跟太太聊天的時候聽到的,大爺親口說了,不管太太生的是男是女,他都喜歡!」時人重男輕女,大爺到現在還沒個兒子呢,卻對太太這麼體貼。小丫頭想起來,心口就發熱。大爺,真是個好男人。

  「那還用說!就大爺疼太太那樣,便是生的小姐,肯定也是愛之若命的!」旁邊的人嫌棄她大驚小怪,「你當咱們這樣的人家也是那寒門祚戶,見著生了女兒就不樂意啊?咱們太太是什麼出身,侯府貴女,你再看看那樣貌,那氣度,再看看咱們大爺的本事,要生了個女兒,將來上門求親的,還不踩破門欄?大爺怎麼會不喜歡?想要兒子,下胎接著生唄,太太那麼年輕,要多少個孩子沒有?!」

  一堆人七嘴八舌的,又說起俞錦妍的背景,皆是讚歎:「咱們太太,大抵是幾輩子修來的好福緣,這命啊,真是好得叫人羨慕。出身富貴,娘家勢大,做姑娘的時候便是金尊玉貴的,出嫁來,以前老太太還給過太太點臉色,你瞧瞧大爺回來後,捧得眼珠子一樣寶貝,老太太最近,可不是態度也變了?有丈夫這麼疼著,誒呦呦,你們說,這樣的福氣,哪怕給我那麼一絲絲,我也滿足了啊。」

  旁邊人啐她:「呸,你還敢肖想太太那樣的福氣?做夢吧你。」

  「我不就是想著那麼一絲絲嘛……」

  一群人圍在一塊兒,俱都是笑得燦爛開懷,有些話,她們自己都沒當真,不過就是那麼一說,可旁邊暗處站著聽了好一會兒的人,臉色卻接連變了好幾變,到最後,陰冷看了幾個圍在一塊兒的說笑的丫頭,轉身悄無聲息地又走開了。

  不幾步,出去給她拿外衣的丫頭桔梗滿臉焦急地跑了過來,看見她,長長舒了口氣:「太太,可算是找到您了,都怪我,去拿件衣服,結果去了那麼久,今兒風大,您沒凍著吧。」說著,抖了抖外袍,就給舒月朝披了上去,指著不遠的涼亭,「太太,我們去那兒坐坐吧。」

  舒月朝現在心煩意亂的,也不挑剔,點點頭走了過去。進了涼亭,桔梗拿出帕子抹了抹桌凳,扶著舒月朝坐,笑道:「太太坐坐就好了,可不好在這兒多吹風,您身子骨本來就弱,當心受了風寒。」

  要說桔梗那是舒月朝的心腹,伺候她六七年的老人了,平日最得舒月朝喜歡,說的話她也樂意聽,可今兒也不知道怎麼的,聽得她這般囉嗦,一股火氣嗖嗖就上了來,冷著臉就喝道:「我難得出來走走,你聒噪什麼?不就是有風?你叫人拿了絹布來,把四面給圍上可不就好了?我好好遊園賞玩的心情,全叫你給敗了!」

  桔梗叫喝得渾身一震,臉都白了,看著舒月朝的眼神裡都有些不敢置信,但很快就低下了頭,慌忙給舒月朝賠不是:「太太您莫惱,都是小的的錯,小的這就讓人去拿布把亭子圍上,您別生氣,小心氣壞了身子!」

  她不說還好,一說,舒月朝反而越發來了氣:「什麼氣壞了身子?我難道是那紙糊的不成,一點點小事,也能叫我氣壞了身子?一點點風,就能把我吹風寒了?」說著益發惱恨,反手抓了桔梗才給她披上的衣服,一把甩在地上,繡著富貴牡丹的繡鞋狠狠踩了上去,「什麼勞什子的衣服,現在這天氣,誰穿這麼多的?你安得什麼心?要叫外人看見,還當我身子骨怎麼差呢!」

  桔梗被罵的眼眶裡水珠直打轉,哽咽著直哭道:「太太您別生氣,都是我的錯,您要生氣要不高興,只管打我罵我,別自己悶壞了身子。」上前去拉著舒月朝的胳膊,眼淚婆娑地止住了她激動的動作,「太太,我只是個下人,微不足道,做錯了事,您怎麼罰我都行,可為了我這下人做錯的事氣壞了身子,那就不值得了,您這樣的千金之軀,怎麼能跟我這樣的小人計較?您且消消氣,我一會兒就去嬤嬤那裡領罰,您上次天花之後又得了風寒,咳嗽了好久才好,這會兒,可不能生氣,免得咳症再犯啊!」說著眼淚早已打濕了清秀的臉龐,泣不成聲。

  舒月朝被她這一哭一喊,心中止不住也是滿滿酸澀,停下了憤怒踩踏那外衣的雙腳,慢慢平復下情緒,拉了桔梗起來:「好丫頭,你別哭了,快起來,也是我失態了,沒得拿你出氣,你可受委屈了。」

  桔梗搖著頭:「太太說的哪裡話,我是您的丫頭,命都是您的,您心裡有事,肯說我兩句那是我的福氣,咱們院子裡那些個粗使的丫頭倒是想讓您罵兩句呢,可沒那命!」幾句話說的舒月朝臉色緩和起來,桔梗才又關心問道,「太太,您這是怎麼了?剛才可是出什麼事了?是誰惹您生氣了嗎?」

  舒月朝搖搖頭,艱難地扯著嘴角:「能有什麼事,沒什麼。」雙眼有些怔怔地看著遠處,低沉了聲音,「沒事……」只是突然發現,人和人,真的不能比,僅此而已……

  同樣是女兒身,她在娘家時,戰戰兢兢,俞錦妍卻受盡寵愛,出嫁後,她的小心謹慎討好婆婆,拉攏丈夫,俞錦妍則可以完全不在意婆婆的想法過日子,丈夫自己就湊上去體貼照顧關係她。

  環顧著四方涼亭,不過是簡單的木質結構,飛簷尖頂,裡頭擺著普通的石頭桌椅,可在俞錦妍的厚院裡,卻有一座精細用紅木搭建了的涼亭,雕樑畫棟,裡頭用金粉彩筆描了各色圖案,八角飛簷,各墜了銀質鈴鐺,一側種下了大片牡丹,另一側,則煞費苦心挖了一片池塘引來活水,還給裝了個水車,四五月間,牡丹盛開,坐在那涼亭裡賞花喝茶,聽著那水車慢慢轉悠,引來湖水潺潺……舒月朝就曾親眼見過,那起風的日子裡,厚院的下人用那淡彩紗綢圍住那涼亭,好叫裡頭坐在籐椅裡休息的俞錦妍不被風吹到……

  那樣的豪奢!

  「憑什麼?」

  同樣是女人,同樣嫁進了莫家,俞錦妍的男人就建功立業,一步步高升,自己的男人,卻只會巴巴指望著大哥以後從指縫裡漏點給他。

  同樣是女人,俞錦妍就有丈夫呵護,一點點不舒服就心急火燎的囑咐得好好養著,自己呢,不說遠的,上次出天花的時候,在不知道莫飛景也被染上的時候,沈氏是怎麼刻薄她的,可莫飛景,卻沒有為她說一句話。

  同樣是女人,俞錦妍想怎麼過日子就怎麼過日子,不用看別人半點臉色,沈氏倒是想刁難她,可自有她男人為她出頭,而自己,卻只能小心翼翼討好沈氏……

  憑什麼?憑什麼!

  舒月朝腦海裡來回閃現著剛才聽到的那番話,若不是剛才她無意中聽到,她都不知道,自己原來比之俞錦妍,這般可悲!

  而莫飛景,居然還要她以後不能再給俞錦妍下絆子,還要好好討好她?

  「要我對她好?」舒月朝猛然笑起來,「好啊,我一定、會好好對她的!」雙手在身側猛然一收,塗著鮮豔鳳仙花汁的指甲就狠狠掐進了肉裡……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5-2-2 03:12 AM

第九十九章

  莫含章現在每日裡看看書,散散步,再去跟俞錦妍聊聊孩子,雖說無聊些,日子倒也還過得去——什麼事都得講個習慣,以前習慣了早出晚歸的他當然不適應眼前這樣單調無聊的生活,可再不適應,過了這麼好幾個月,慢慢也就麻木了不是?

  莫含章現在養成了個習慣,自己一個人悶在書房裡,把前世發生的大小事用筆先寫下來,然後一點點地摸索著其中的規律,然後揣摩各個關鍵點,思考著,要是俞錦妍在官場上,面對這些可能應付?自己是不是該出手幫助?

  沒錯,就是幫助。

  其實連莫含章自己都挺驚訝的,有一天,自己居然會想生出想要幫助俞錦妍的心思,那可是上輩子毒死他,要害他全家的女人,單只謀殺親夫這一條,就足夠俞錦妍這女人遭萬人唾棄了,要趕在幾個月前他們才重生回來的時候,有人告訴他有一天他會對俞錦妍心軟,想要幫扶她在官場上走得更順利,他絕對一口啐在人臉上,當人是瘋子。

  可是現在……

  他摸摸自己挺出來的肚子,那圓滾滾的凸起下面,是他還未出世的孩子……是他、和俞錦妍的孩子。

  這些日子以來,隨著莫含章一點一點感知到肚子裡孩子的動靜,那一點一點增加的對孩子的愛,莫含章莫名的,竟有些理解了當年莫鉉死後俞錦妍的瘋狂。

  真正十月懷胎孕育誕下一個孩子,和只是看著女人懷胎十月生下孩子的感覺,那是完全不一樣的。

  真正經歷過,莫含章可以很深刻的感覺到其中的差別。當年俞錦妍懷著孩子的時候,他會在意,會關注,可他外面還有那麼多事,仕途,名利,家裡還有沈氏,莫流采……那麼多那麼多事要他操心,等到孩子出生,他抱著那軟軟的孩子的時候,也只感覺到「這就是我的兒子」的喜悅。

  他會細心培養那孩子,教導他,養育他,就像天下無數其他的父親一樣,疼愛關心。

  可現在,莫含章感受著肚子裡小小孩子的動靜,想像著這個孩子日後的聰慧伶俐,前所未有的滿足與自豪便止不住湧上心頭。

  他的兒子,將來會眉目俊朗如玉郎一般,像足了他的母親,小小年紀就風姿不凡,長大了,肯定是個翩翩美男子,跟他舅舅一樣,不知得引得多少女兒家傾心愛慕。

  他的兒子,年少聰慧,善讀書,知進退,孝順父母,懂事有禮,小小年紀,已然展現出不凡的讀書天賦,學裡夫子就沒有不喜歡的,等他長大,不定莫家還能出個文狀元!

  他的孩子啊!就連想起來,就恨不能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送到他面前,讓他一輩子歡喜無憂,讓他一輩子平安順遂。

  若有人敢害他——莫含章眼神狠厲如刀,憑他是誰,他也絕容不下!

  經過了那麼許久的「俞錦妍」的生涯,對於自己親人背後的真正面目,莫含章多少有了個瞭解,最少他已經知道沈氏絕不如她表面上那樣喜歡「俞錦妍」這個大媳婦,前世俞錦妍曾經那般近乎發瘋地指責沈氏害死了莫鉉,莫含章當時不肯相信,可是現在……

  自己虧欠她良多啊!

  每每想到這一點,曾經對俞錦妍毒殺自己的痛恨,止不住就消弱了下去,隨著孩子的一點點長大,莫含章對於俞錦妍的感情,越變來越複雜。

  恨意,在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時候就已悄然湮滅,那樣急欲想要彌補的感情,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就出現在了莫含章的腦海裡。

  這個女人,曾為你奉養雙親;這個女人,曾為你照顧弟妹;這個女人,曾為你生育子嗣——而你,最後逼得她與你同歸於盡。

  是誰之過?

  莫含章晚上有時候會做噩夢,夢見他的兒子莫鉉,那麼冰冷得躺在床上,臉色死灰,大夫站在一邊,滿臉遺憾的對著他們說「節哀順變」……這個孩子,在地下看到了他當年對她母親的虧欠,是不是也會恨他入骨?

  莫含章想到這裡,胸口就跟要窒息了一樣,痛得身子都佝僂了。

  莫含章想,他要對俞錦妍好點。

  不管是前世的虧欠,還是為了肚子的這個孩子——總不能讓孩子生下來,就面對父母不和的狀況吧?那對孩子多不好?

  瞧瞧二弟莫飛景家的莫鈺,父母恩愛,孩子長的多可愛多活潑啊?莫鉉什麼都好,就是小時候太安靜了,男孩子嘛,還得調皮點好……

  莫含章抖抖寫滿了字的紙張,看著上面自己列出來的各項大事,尋思著該是去找俞錦妍好好說說了,她當年在內院,前朝的事都不很清楚,如今踏足官場,可得小心謹慎才行!

  想到這裡,他把那些寫了各色機密事宜的紙張放進個痰盂裡全燒成了灰,再一茶杯水澆上去,看著那些紙灰都碎成了沫兒,這才起身,收拾收拾了衣服,準備往俞錦妍那裡走。腦子裡想到她為了裝病,在床上待得骨頭發軟了卻不敢下地,只能苦著臉背著人抱怨的可憐模樣,嘴角止不住就勾了起來。

  鑽在屋子裡「養病」的日子,可是把她給悶壞了!

  才出門呢,給碰上了趙嬤嬤,趙嬤嬤瞧著他那嘴角帶笑的樣子,止不住好奇道:「太太看著心情很好?難道是有什麼好事不成?」

  莫含章笑看了她一眼:「你瞧今兒這陽光燦爛的,心情還能不好?」叫上人就要去花園走走,「我們一塊兒去曬曬太陽,也散散步。」

  趙嬤嬤搖著頭,啞然失笑:「都說這女人有了身子性格就怪,可不就是?這天氣好還能心情好?真是……」她還要去廚房看著藥膳,就不跟著去了,囑咐了藍翠藍晶一定伺候好莫含章。

  藍翠聽得她囉囉嗦嗦,調皮地翻了個白眼,拉著人道:「我的好嬤嬤,你就少說兩句吧,你說的那些,我都會背了。你且放心,我定把胎體伺候得妥妥帖帖的,但凡少根頭髮,您唯我是問可好?」說完,趕緊跳開了,跟在莫含章身邊,催著人趕緊走趕緊走,「太太,嬤嬤最近可越發囉嗦了。」

  那活潑鮮妍的勁兒,莫含章雖做不來,也止不住笑了。趙嬤嬤啐了一口「小蹄子」,恨道:「小丫頭,你別栽我手裡!」

  藍翠才不怕呢,一行人走老遠了還跟莫含章在那兒說呢:「嬤嬤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別看嘴巴上說得厲害,那都是光打雷不下雨的,只要我伺候好了太太,她對我好還來不及呢。」

  藍晶瞧她那嘚瑟的樣兒,忍不住打趣道:「好太太,您瞧瞧她那得意的樣兒,你趕緊回去跟嬤嬤說,好好治治這丫頭,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莫含章由著她們鬧,嘴角噙著笑,也不說話,腳下直往俞錦妍院子方向走。藍翠藍晶吵著嘴,開始還沒注意,等到回過神,登時便把這些玩鬧放在了一邊,藍翠捂著嘴笑:「今兒天氣那麼好,大爺院裡那兩株木芙蓉也該開了,太太,我們是去賞花嗎?」

  莫含章也不知道怎麼的,臉上就有些掛不住,狠狠瞪了藍翠一眼,藍翠反倒越發笑得前合後仰起來,一個不留神,迎面就見一個黑影飛了過來,猝不及防的,她直覺往旁邊一躲,可腳下沒注意,還是給摔了去。手肘重重砸在了地板上,鑽心地疼。

  一陣喧囂之後,一個小丫頭急匆匆跑了出來,頭上只紮著兩個小包包,怕只十一二歲的年紀,沒頭沒腦的就往前跑,腦子裡好像只有地上那個蹴鞠,也沒看人,橫衝直撞的就跑了過來。藍晶看著臉就拉了下來,幾步上去一把把人往後一推給攔住了:「哪來的小蹄子,眼睛白長了?沒看見太太在這兒,也敢這麼橫衝直撞的,要是碰著了太太,您幾條命,擔當得起嗎?」

  那小丫頭似乎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看了看莫含章站的位置,就離自己不遠,這裡是花園,眾人腳下站的路卻不是石板鋪成的,而是為了應和左右的景致,特意鋪的石子路,要是剛才她沒注意,真把人撞著了,莫含章可還懷著身孕呢……小丫頭哆嗦著,看著是想要哭了,可又不敢,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就啜泣起來,抽抽噎噎道:「太太、太太饒命,我、我剛才沒注意……」

  要說這年紀小小的丫頭,這麼個哭發也挺可憐的,可藍晶卻是半點不同情,眉頭一豎,喝道:「你還敢哭?!你是哪個婆子教的,府裡的規矩還懂不懂了?誰准你在府裡滿園子跑的?下人規矩,只准走僕役道,在園子走廊不准隨意奔跑,看你這歲數,怎麼著也該學過兩年規矩,如今差點撞著了主子,你還有臉哭?!」

  那小丫頭叫訓得眼淚都不敢往下滴了,兩手手背連連抹著眼角,哆嗦著道:「太太饒命,藍晶姐姐饒命,我真不是故意的,是鈺哥兒在玩蹴鞠,球被踢飛了,我忙著過來撿,才沒注意到太太也在這兒……我真的知道錯了,太太就饒了我這次吧!」

  藍晶聽罷更是來了氣:「你還敢狡辯?鈺哥兒如今才幾歲,就能玩蹴鞠了?」

  倒是莫含章,聽說是莫鈺在玩蹴鞠,倒是把原先的不悅去了大半,問那丫頭:「果然是鈺哥兒在玩蹴鞠?」小丫頭自是忙不迭點頭,莫含章諒她也不敢說謊,便止住了還要說話的藍晶,只讓那小丫頭自己去找管事嬤嬤領罰去,「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鈺哥兒年紀小不懂事,你撿球便是慢了一會兒,想也不會如何你,不過是你一心表現,急著要拿回球立功而已。你且回管事嬤嬤那兒再好好學學吧。」說完,也不管那驚嚇,腳下一轉,往那丫頭來時的方向走去,不多遠,果然就見得舒月朝帶著丫頭婆子坐在一塊假山石頭上,不遠處,一些小丫頭們圍著莫鈺,正一塊兒玩鬧。

  在莫家,莫鈺絕對是珍寶一般的存在,作為當前莫家唯一的一個孩子,不說莫飛景舒月朝把他疼到了心坎裡去,沈氏更是把他看得跟命根子似的。

  別看這孩子才三歲,嘴巴卻很甜,人也活潑,虎頭虎腦的,很是可愛,對誰都是叫的甜甜的,又是自家弟弟現如今唯一的嫡子,莫含章待他,從來都跟自己親身的也差不離了。

  尤其現在他懷孕日子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現在這個女人的緣故,竟是越來越覺得孩子可愛起來,有時候腦子裡莫名其妙地就會出現當年莫鉉莫鎧年幼時候的模樣,那軟綿綿,白嫩嫩的可愛小模樣,真是想想,心都能化成水了。這再看莫鈺,更是比往日還要喜歡一層。

  不過往日莫含章跟舒月朝交情並不很好,他雖然喜歡莫鈺,可卻並不能輕易看見他,莫含章尋思著,怕是舒月朝不樂意她兒子親近自己,他也不是那種上趕著自討沒趣的,雖然喜歡莫鈺,可想到不幾個月,自己的兒子也能出生了,倒也罷了。

  看到舒月朝也在,莫含章尋思著她怕也不樂意自己跟莫鈺親近,心裡有些想走,那邊舒月朝已經先看到了她,卻是笑起來:「是嫂子啊,也是看今天天氣好出來散步的?我這裡有茶水,嫂子不嫌棄,過來坐坐?」

  莫含章聽得一愣,見她言笑晏晏的,倒是真心,猶豫一下,還是走了過去,舒月朝對著那邊玩耍的莫鈺打個招呼:「快來見過你伯母。」聽話的莫鈺登時就扔下跟他一塊兒玩的丫頭,像個小炮彈一樣衝了過來。

  「伯母!」

  藍翠藍晶嚇得臉色都白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15-2-2 03:19 AM

第一百章

  小孩子的世界裡,感情永遠都是最簡單直白的,最親近的自然是父母和奶娘,誰對他好,便喜歡誰幾分,誰對他不好,就不待見。

  莫鈺就很喜歡莫含章這個大伯母,對他一直都很好,前段時間,還陪著他一塊兒玩,就是後面突然不知道怎麼的,不常來看他了,平日母親還不准他去找他玩,今兒總算是見到人了,母親還特別叫了他過來見人,莫鈺高興地眉飛色舞的,喊了聲「大伯母」,邁動了兩條小短腿,小炮彈似得就沖著莫含章的方向跑了過去。

  「鈺哥兒!」藍晶藍翠嚇得臉都白了,忙忙過來莫含章跟前要擋住莫鈺。

  舒月朝似乎也被嚇到了,原本坐著的身子一下跳了起來,驚呼一聲:「鈺哥兒!」

  可能是她臉色太難看,莫鈺有些被驚住了,腳下一頓,就被藍晶一個眼疾手快拉住了胳膊,莫含章摸著肚子,暗自鬆了口氣,看看舒月朝,也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原本懷疑她故意為之的念頭不由得動搖了起來。

  到底是不是她教唆的莫鈺衝過來的呢?雖然只是三歲大的孩子,可是下人把莫鈺餵養的很壯實,小小孩童,身高已經快到他現在這副身子的腰間了,體重差不多有三十四斤了,因為平日裡喜歡跳鬧,力氣還不小,就他剛才衝過來那勁頭,要是真撞到自己身上,將將好就會撞到自己的肚子,要是力道再大點……

  莫含章眼眸一暗,不由得惱恨起來。

  差那麼一點點,自己孩子可就要被撞著了,就只沖著這一點,不管舒月朝有沒有教唆莫鈺,他就把人給遷怒上了。

  你到底會不會教兒子?難道沒告訴他,自己現在有孕,不能隨便衝過來抱嗎?——都說人心有偏向,莫含章現在可算是體會到了,早前他向來疼愛這侄子,要是自己兒子跟侄子鬧起來,他一定先斥責自己兒子。可這會兒,想到自己孩子可能受到傷害,平日他怎麼看怎麼可愛的莫鈺,瞬間也突然變得太過調皮搗蛋,太吵太鬧了!

  不等莫含章開口說話,舒月朝這邊已經幾步上來,從藍晶手裡一把抓住了莫鈺的胳膊,把人往自己這邊一拉,板著臉喝道:「你這小子,我說沒跟你說過,你大伯母現在懷著小弟弟呢,不准你隨便往人身上撲,更不准隨便衝出去要人抱,你把我的話都忘天邊了是不是?」惱恨起來,一手按住了人,一手高舉起來,啪啪對著孩子的屁股背上就是好一頓打,「都是平日把你慣得,沒日沒夜的在外頭混玩,一點事不懂,就差沒上天入地了,現在連我說的話都不聽了,今兒我不好好教訓你,你就無法無天了!」

  下手的力道還不小,打在孩子身上,啪啪的響,莫鈺才只是個孩子,叫舒月朝這一番疾言厲色嚇得早就懵了,再被這麼一頓打,登時哇哇大哭起來:「娘,娘~~我錯了,你別打我,你別打我~~」一邊只扯著脖子哭喊著:「疼,好疼,我知道錯了,好疼啊~~」眼淚鼻涕刷刷流了出來,小小肉呼呼的一張臉漲得通紅,哭得太厲害,聲音都有些嘶啞了。

  莫含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要是平日,看到舒月朝這麼打孩子,他肯定早早衝了過去勸了,孩子不懂事,好好教就是了,何必用打的?可這會兒,那些求情說和的話停在舌尖上,好半天了,他愣就是沒張開口。

  孩子被打得哇哇直叫喚,原本高亢的呼喊聲也漸漸嘶啞了,眼淚把整張臉都給打濕了,鼻頭紅紅的,眼睛也腫了,嘴裡呼號的時候,還有鼻涕一點點流下來——又醜又狼狽。小人兒抓著他母親的衣服,只來來回回喊著:「我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畢竟是親生兒子,看著他這樣,舒月朝心裡也是揪得慌,一抽一抽的疼,都說打在兒身疼在娘心,舒月朝這會兒,可不就是鑽骨的痛?可那頭莫含章一點動靜也沒有,舒月朝咬咬牙,又是一巴掌打在莫鈺的小屁股上,莫鈺疼的身子都抽了一下,又是哇的一聲大哭,舒月朝只狠著心腸,豎起眉毛喝道:「哭,你還有臉哭,你知不知道你剛才要是撞到你大伯母,會是什麼後果?你現在還有臉在這兒哭!」把人拉直了,不准孩子擦眼淚,吼道,「都是我平日沒教好你,把你慣得,回頭我就把你送到學堂裡去,找夫子教你讀書,好歹叫你明白道理,看以後長輩說的話,你還敢不敢當耳邊風了!」

  莫鈺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聲一聲打著嗝兒,莫含章也不好再站著,上前勸道:「好了弟妹,你就別打孩子了,他那麼小小年紀,能懂什麼?我這不一好好的?你說兩句就算了,瞧把人給嚇的。」拉過了莫鈺,掏出手絹來給他抹了抹臉,「好孩子,別哭了啊,你母親也就是嘴上說說,實際上疼你呢,別哭了,啊!」

  莫鈺由著莫含章擦乾臉上的淚痕,可顯然還有些害怕,眼神一直在往舒月朝身上瞟,生怕她再打他。

  舒月朝叫孩子看得心都要碎了,卻還是一眼瞪過去,喝道:「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給你大伯母道歉?毛毛糙糙的,差點把人撞到。」

  莫鈺小米牙咬著嘴唇,苦著臉帶著哭音道:「大伯母,我知道錯了,你別生氣,我以後再不敢了。」

  莫含章再大的不滿,對著這樣一個孩子,也就煙消雲散了,誒著應了一聲,拉著孩子笑:「好好好,知錯能改就好,大伯母不生你氣。」還要拉著人親熱一番,可小孩子卻一下掙開了去,退後幾步,站到了奶娘身邊。莫含章臉上的笑容頓在原地,有些尷尬。

  舒月朝心裡快慰,小孩子氣性大,過了這麼件事,怕是要對莫含章這個大伯母不高興了,她也樂得如此,只是很歉疚地給莫含章賠不是:「大嫂,剛才孩子不懂事,差點把你撞到,真不是成心的,你沒事吧?」

  莫含章瞧她那真心誠意的樣子,真鬧不清楚她到底什麼意思,只是打著哈哈,笑道:「沒什麼,這不被你給叫住了,孩子連我邊都沒碰到呢。」

  舒月朝還是滿面愧疚:「哪是我叫住的,都是嫂子你的兩個丫頭反應快,把孩子攔下了,否則這麼個孩子撞到你……我想想都虧得慌,都怪我,平日沒教好孩子。」

  莫含章少不得跟她客氣幾句:「哪裡哪裡,孩子嘛,活潑些是正常的,誰能想到有這種情況啊?」

  舒月朝又給賠罪了幾句,莫含章只說不介意,舒月朝方鬆了口氣,可不管莫含章怎麼求情,她都一意要讓孩子去讀書:「讀書明理,這孩子也三歲了,是該開始啟蒙了,可不能再這麼每天滿園子的亂慌撒野了。」眼前人的肚子很快就要分娩了,人家那才是長房嫡孫,自己的孩子托生在二房,不及早努力怎麼行?!

  這種事,人做父母的才好做主,莫含章不好多說,隨口應付了幾句就算完了。

  罵也罵了,教訓也教訓了,畢竟是孩子,也不再抓著不放,可對著下人,舒月朝就沒這麼客氣了:「都是死人啊,小主子不懂事,你們也不看著點?驚擾著大太太,你們幾條命賠得起?」尤其是幾個陪著孩子玩的,「沒了規矩的東西,平日就知道攛掇著小主子胡天胡地,才幾歲呢,連蹴鞠都拿出來玩了,鈺哥兒三歲大,會玩什麼?我看就是你們心饞了,借著鈺哥兒的名頭鬧。都給我滾回自家去,鈺哥兒身邊,可留不得你們了。」對著莫鈺的奶娘也沒什麼好臉色,「我信任你,把鈺哥兒教給你看著,你瞧瞧你,都把孩子看成什麼樣了。以後孩子的教養我來,再不許你囉嗦。」

  奶娘白了一張臉,低著頭不敢說話了,莫鈺瞧著就抓住了她的手,奶娘身子一抖,直覺看了看舒月朝,只見她看著自己的眼神,鋒利的就好像把尖刀一樣,瑟縮一下,複雜地看了眼自己一手奶大的孩子,滿臉苦澀。

  莫含章不耐煩在這兒再看舒月朝教訓下人,本想找個藉口離開,舒月朝卻不肯放人,讓人先帶莫鈺回去休息了,問他:「嫂子這是要去哪兒?今兒天色這麼好,不如我們一塊兒坐坐?」

  雖說剛才孩子差點撞到他,可這不沒撞上嘛,人為此還那麼重重打了孩子一頓,舒月朝現在這麼盛情邀請,莫含章還真不好拒絕的,只好從善如流地與她一塊兒去一架月季花叢邊坐了,下人送上來香茗,藍晶藍翠還不來不及說,舒月朝就吩咐人道:「太太現在有孕,可不能喝茶。你去調杯玫瑰清露來,滋補養顏,正好也算應景了。」笑問莫含章,「嫂子,你看怎麼樣?」

  莫含章沒意見:「便玫瑰清露吧。」吃喝上面,他並不很講究。

  藍晶不放心,跟著一塊兒下去了,舒月朝眼明心亮的,還能不知道人這是防著自己,暗自冷哼一聲,心頭更恨,臉上只笑道:「嫂子最近氣色可真好,看來趙嬤嬤把你照顧得很好呢,你也看到我當年懷鈺哥兒的時候,那滿臉的斑啊,嫂子你臉上還那麼白淨,真真看得我羨慕死了。」

  莫含章打著哈哈:「有嗎?我都沒注意。」

  很顯然他並不熱衷這話題,舒月朝改口又誇他今兒的打扮好看,要莫含章真是個女人,舒月朝這樣從這穿著打扮往下說話可能還好,可問題是人現在女兒身男兒心,這些個衣服首飾的,聽了實在難受得慌,心裡倒是想給她幾分臉面,可架不住臉色不知不覺的,就一點點黑了下來。

  舒月朝也算識趣,果斷轉移了話題,說起了俞錦妍的傷勢來:「大伯的傷可好多了?聽說到現在都沒出屋子呢?是傷勢太重還是大夫的藥不行?不如,我們再換個大夫來瞧瞧?」

  俞錦妍是裝病,現在來診脈的大夫還是莫含章早前苦心打點好的,哪能叫舒月朝換了,只笑道:「弟妹好意心領了,不過這大夫開得藥極對症,不過是大爺的傷勢有點重,需要慢慢養而已。她現在比早先已經好多了,只是我不讓她到處走,你知道的,免得扯動傷口。」

  藍翠插嘴笑道:「二太太不知道呢,我們大爺還在抱怨呢,天天躺在床上,骨頭都軟了,可大夫說大爺得靜養,我們太太啊,就硬不准大爺下地,這不,大爺每次看了我們太太,都是可憐兮兮的。」

  這也是俞錦妍和莫含章商量好了放出來的消息,不然,一個悍勇的武將,便是再重的傷也該毫不畏懼才是,如今十幾天如一日的待在床上,實在不像,但要是兒女情長,被家中妻子攔著,就說得過去了。

  只是說起這事,莫含章到底心中羞赧,橫了藍翠一眼:「多嘴!」

  舒月朝捂著嘴笑:「嫂子你說她幹什麼,人不都說的實情?你和大爺感情好,現在府裡誰不知道?還用瞞著?!」又誇莫含章,「嫂子事事把大爺放在頭一位,又是這般的品貌,大爺可不把你放在心坎裡?!」溢美之詞,是一堆一堆得往莫含章身上套,誇得莫含章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誰知一錯眼,舒月朝卻拉著他鄭重說道:「嫂子,以前是我小心眼子,老跟你抬杠,我們二爺把我說了一通,我也想明白了,我們是一家人,哪能那麼生分?以前是我不對,您大人大量,可別跟我計較。」

  站起來,鄭重其事地對著他就是深深一揖,莫含章眼睛都發飄了,忙忙跳起來:「弟妹你這是做什麼,我如何受得起?」這情景下人可不敢亂動,沒奈何,莫含章只好硬著頭皮親自把人扶起來,道,「你這可折殺我了。」

  舒月朝趁機一把拉住人:「嫂子,以前都是我不好,日後,我定會敬重嫂子,做好本分,嫂子,我們日後,還能成為好妯娌嗎?」

  人這麼直白的問了,莫含章可該怎麼答?……

  回到自己屋子,莫含章想到自己萬般無奈之下說出的好,頭疼欲裂,問著趙嬤嬤:「你說,二太太她到底什麼意思?」

  趙嬤嬤想得通透:「根兒怕還在大爺身上。這不大爺跟二丫說了得敬重您,二爺如何聰明的人,可不得背後教導了二太太?二太太這就來跟你示好來了。」又說起莫鈺,「要是二太太真有心跟你交好,那鈺哥兒之前的事該就是意外,二太太也是下得狠心了,聽你們的說法,孩子該被打疼了。」

  莫含章也覺得是這麼回事,點點頭:「只不知道,二太太這是不是真的打算跟我和睦共處。」

  趙嬤嬤只冷笑:「就二太太?嘴上說得好有什麼,且看著日後怎麼樣吧。」

  對此,莫含章深以為然……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5-2-2 03:45 AM

第一百零一章

  莫含章後面並沒有等到舒月朝的動作,正相反,舒月朝對他反而越來越親近了,時常帶著莫鈺來他院子裡做客喝茶,陪著說說話,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以前很喜歡他的莫鈺現在卻對他越來越疏遠了。

  莫含章現在不是每天都要去園子裡散散步,好兩次都看到莫鈺跟人一塊兒在玩,可看見他,莫鈺臉上的笑容就沒了,打個招呼之後轉頭就跑。

  這次再看見,莫含章拉著人就笑問道:「鈺哥兒,你怎麼了?剛才不還玩得好好的?怎麼看見我就要回去了?」生怕嚇著了孩子,蹲下身子特意放柔了聲音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大伯母最近哪裡做得不夠好,叫我們鈺哥兒受委屈了?鈺哥兒你只管說,大伯母一定注意。」

  別看莫鈺年紀小小,脾氣卻大,莫含章這樣細聲細氣的問,莫鈺頭一撇,閉緊了嘴巴就是一聲不吭,腳下還給退後了幾步,硬生生就蹲在他跟前想要伸手摸他腦袋的莫含章尷尬在了原地。

  藍玉上前扶起莫含章——他現在月份大了,肚子挺出來,蹲下去容易,起來卻難了。莫含章一手扶著肚子,一手拉緊藍玉站起來,那邊莫鈺身邊的丫頭婆子臉都白了,莫鈺的奶娘緊張地上前來給莫含章賠不是:「鈺哥兒年紀小,最近被教導著啟蒙認字,有些彆扭,不是故意對大太太不敬的,還請太太見諒。」

  莫含章多少知道,她們這是怕自己責怪呢,笑了笑:「行,看鈺哥兒玩的挺好的,正好,我這裡也有事,就先走了。」

  奶娘張媽媽還要說話,莫含章只叫她放心:「好了,我沒把這當回事,孩子嘛,心情好心情不好,完全兩個脾氣,我還能跟個孩子計較?」上前也不管癟著張嘴的莫鈺臉上那慢慢的不樂意,揉了揉人那小腦袋,笑眯眯帶著人走了。

  後面人看他不像是著惱的樣子,這才給舒了口氣。

  只是一旁的藍翠氣不過,轉過彎看不見人了,一下就給拉下了臉:「一定是誰在背後說了什麼,否則,鈺哥兒以前那麼喜歡我們太太,怎麼會突然這樣?!」這個誰,除了那舒月朝,再沒別人了!藍翠狠狠咬著牙,真不要臉,人前巴巴討好她們太太,背後卻不許孩子跟她們太太親近。

  莫含章都習慣了藍翠這怎麼改也改不掉的口無遮攔的脾氣了,這會兒氣都不氣了,只是掃了一眼:「你別亂說話,誰好好的沒事這麼教孩子?」舒月朝再不喜歡他,總不會連他親近鈺哥兒都要攔著吧?!一個三歲孩子,她還怕自己害了他?不定是孩子剛剛讀書不習慣,遷怒自己了。

  莫含章這樣告訴自己,實在不願相信,舒月朝這個弟妹,防他防到了連他跟孩子多親近一下都不肯的地步。誰知第二天,就聽說舒月朝把莫鈺身邊伺候的人訓斥了一通,莫鈺那個奶娘張媽媽,直接就把人趕出了府!

  藍翠出去打聽了消息回來,回頭來對著莫含章好不生氣:「二太太把鈺哥兒的奶娘給打發走了,說是鈺哥兒現在被帶的那麼活潑少了規矩,都是奶娘給帶壞了,只給了二十兩銀子,就讓人收拾了鋪蓋走了。」

  若只是普通下人,二十兩銀子打發了也算是主家仁厚了,可偏是奶過哥兒的奶娘,雖說不比生恩養恩,到底奶過孩子一場,手把手抱在懷裡到了現在,跟普通下人可不一樣,格外有些體面。平日鈺哥兒奶娘的盡心盡力,底下下人都是有目共睹的,今日舒月朝故意只給人二十兩銀子把人打發走,分明是故意羞辱她。

  「鈺哥兒三歲才懂什麼?明明是二太太忌恨鈺哥兒更親近奶娘,不樂意了。」藍翠俯下身子壓低了音量,對著莫含章撇嘴道,「太太怕不知道吧,鈺哥兒奶娘張媽媽最是個安守本分的,鈺哥兒是她一手帶大,她疼得跟自己親生的一樣,小時候鈺哥兒發熱,她能一宿一宿的不睡陪著,可從來都不邀功,一直在鈺哥兒跟前說著二太太的好……我聽說,二太太那邊惱恨上張媽媽,就是上次鈺哥兒得天花的時候,鈺哥兒身上長痘疹,難受得直哭,二太太怎麼勸都不聽,結果張媽媽一來,就聽話的很,從那兒之後,二太太看著張媽媽的眼神都帶著毒。」

  藍晶是知道張媽媽家的情況的,歎口氣:「張媽媽性子太老實,嫁人之後婆婆妯娌,日子並不好過,虧的是進府來帶了鈺哥兒,婆家人才給幾分臉面,現在回去了……唉~」

  藍晶是真心為張媽媽可惜,那是個老實本分到了極點的女人,鈺哥兒作為府裡唯一的孩子,萬千寵愛於一身,屋裡的好東西不要太多,張媽媽但凡心思活絡點,隨便順點什麼東西出去就夠她花用的了,可她從來都沒有!鈺哥兒屋子裡的東西,她從來都老老實實看好了登記好了,別說是她自己,就是底下伺候的丫頭,平日也管得嚴實,絕不許她們做出什麼不當的事來——為了這個,她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想來這次舒月朝這般幹脆俐落把人趕走了,背後肯定少不了那些個嚼舌根的功勞。

  張媽媽是個老實人,可惜了……

  藍晶一聲歎息,引得藍翠幾個都是不住黯然點頭,連趙嬤嬤也忍不住給說了兩句:「二太太平日好走動,不是在老太太跟前說話陪著打葉子牌就是出門赴宴去,便是沒事,也是和著丫頭婆子說話逗樂,每日不過見上鈺哥兒幾次,自己也沒多用心,結果反倒嫌棄奶娘盡心盡力了。」舒月朝今年不過十九,生莫鈺的時候將將十六,年紀輕輕,多少好玩,也沒那麼多耐心對著孩子,平日莫鈺多是下人在照顧。這本不算什麼,可偏偏舒月朝卻是過河拆橋,連表面功夫都不做,卻是叫下人們心底都有些看不過。

  「後面再找一個伺候鈺哥兒,還不定比得上張媽媽呢。這年頭,有幾個能跟張媽媽一樣老實本分的?」別到時候真找個心思多的,到時候教的鈺哥兒只親奶娘,舒月朝才後悔不及呢。要說舒月朝真想晚會莫鈺的心,那也不是什麼難事,孩子還小呢,根本不懂是,舒月朝但凡拿出點耐心來,好好跟孩子多接觸接觸,母子連心,還怕莫鈺不親近她?

  趙嬤嬤說完了才回過神來不妥,看著莫含章那若有所思的臉,追悔不已,自己好好的說這些幹什麼,俞錦妍可是打算到時候就讓奶娘帶孩子不讓莫含章親近的,自己這一說,可別提醒了莫含章!

  莫含章卻是沒想到那麼多,見著一眾人都為張媽媽抱不平,便知這張媽媽定然是個品行好的。既然這樣,他也樂意給人個體面,到底是奶過他侄子的,便吩咐藍翠藍晶:「人不是要走了,你們有心,我這裡就出五十兩銀子,你們給帶過去,就說這兩年,虧得她對鈺哥兒盡心盡力。五十兩銀子,就當我賞她的。」

  藍翠最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聽罷眼睛都亮了:「這個好,二太太當我們不知道呢,她私底下跟鈺哥兒說起來,都說是因為鈺哥兒在太太跟前失禮了,都怨張媽媽沒教好,才把人趕出去的,繞了一大圈,責任全往太太身上來了,害得鈺哥兒現在看見太太就老大不高興。這回,非好好羞羞她不可!」

  舒月朝才是人張媽媽的正經主子,臨了才給了人二十兩銀子,莫含章卻給了五十兩銀子,赤裸裸打人臉呢。藍翠激動起來,恨不能現在就拿著銀子去看張媽媽。「正好,我這裡還有不穿的幾件衣服,還算新,料子也好,剛好就送她了,也能值點錢。」心裡盤算一下自己的積蓄,尋思著該送什麼。

  莫含章瞧著她那迫不及待的樣子,揮揮手趕人走:「行了行了,瞧你那勁兒,我看你也沒心在這兒了,去吧,我這裡有嬤嬤在就夠了。」

  藍翠就笑起來,拉著藍翠藍玉一塊兒出去了。她們打算湊點錢,一塊兒送送張媽媽,也算大家往日的情分了。

  莫含章看著人消失的背影,歎了口氣:「看來張媽媽真的很得人心。」厚院的人對舒月朝沈氏是什麼態度莫含章清清楚楚的,張媽媽是莫鈺的奶娘,難得她們卻對她這麼好印象。

  趙嬤嬤唯恐出錯,並不多說,只是笑道:「張媽媽卻是個難得的本分老實人。」

  而這樣的一個人,舒月朝卻把人趕走了,還這般刻薄,只二十兩銀子打發了?莫含章對這個二弟妹有了個新的認識,搖搖頭,對她這些日子一直一直往自己跟前湊的行為更加不解:「你說二太太她到底是個什麼意思?看那樣子是想跟我交好的模樣,可背後做的那些事……」完全是背道而馳。

  趙嬤嬤倒是從俞錦妍那裡聽到一點,抿著嘴譏嘲道:「何止是二太太,太太注意到沒有,老太太最近對您也越來越好了,每次您去請安,都是笑容滿滿的。」看了眼莫含章,到底沒直白顯露自己心底的不屑,只是臉色多少有些微妙,「怕是大爺二爺說了什麼,老太太二太太這才改變的態度。不過就二太太那性子,怕只是表面功夫,心底卻是不樂意的緊的。」否則也不會這邊才對著人討好,那邊就拿著人做筏子剷除兒子身邊不喜歡的人了。

  「虧得她還想得出把罪責往您身上推,叫鈺哥兒討厭您的主意。」趙嬤嬤搖著頭,勸莫含章,「我知道您喜歡鈺哥兒,那孩子也確實玉雪可愛,可再怎麼樣,那也是二太太的孩子。太太,您以後還是遠著點好,瞧瞧,您之前不過就跟人親近那麼一點,二太太就防的跟什麼似的,還鬧出這麼一場,以後啊,您少跟鈺哥兒接觸。」

  莫含章可不知道這理兒,歎口氣:「嬤嬤放心,我明白的,不然,我怎麼讓藍翠去給張媽媽送銀子?」就是吃准了舒月朝那心高氣傲的性子,要知道這件事,肯定認准了他下她面子,不定在背後怎麼罵他呢!「想來,經過這事,她該有老長一段時間不來我這裡了。」他耳根子也能清淨一段日子了。

  趙嬤嬤笑起來:「要是那樣,可就再好不過了。太太您也能多休息休息,二太太每次來沒話找話的,我看您精神都不大好了。」

  總之一句話,要是舒月朝能安靜一點,不要再老來厚院打擾人,那就真是阿彌陀佛了。

  可惜,老天爺就好像睡過去了一樣,愣就是沒聽到趙嬤嬤的祈求。莫含章那麼赤裸裸打了舒月朝一嘴巴,安靜了兩三天,舒月朝又給來了。

  「嫂子!」舒月朝給莫含章打招呼的時候,後者臉色都有些僵住了,偏人還笑眯眯的,「嫂子氣色不錯啊,看來嬤嬤給調的藥膳效果不錯,前兩天這晚上還說睡不好眼底有青黑呢,現在就這樣容光熠熠的。」

  「呵呵,是嘛,我都沒覺得。弟妹最近才是容光煥發呢,瞧著膚色。」莫含章扯著嘴角僵在那裡,暗自把舒月朝煩了個要死,偏不好趕人的,只能虎著臉坐在那裡,臉色實在稱不上好看。

  經過了那麼好幾個月被沈氏舒月朝敵對,莫含章又不是那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好脾氣,一股火氣早就憋在胸口了,沈氏是親娘沒辦法,舒月朝跟他可不親。之前人湊上來討好,莫含章顧忌著大家彼此親戚,還給點面子,可張媽媽莫鈺這事實在叫他氣不過,給人送銀子,既是莫含章給舒月朝的一個小小沒臉,也是拐著彎告訴人他的態度。

  可真沒想到,舒月朝這般能屈能伸,都這樣了,還有臉上門來?

  想到這裡,他的臉色越發詭異起來,舒月朝卻跟沒看見似的,笑呵呵道:「嫂子,我記得,明兒就是侯夫人的生辰了吧?恰好,我這裡得了塊雙面牡丹繡,手藝是巧奪天工,侯夫人不是喜歡這個?我特特給準備的,還勞煩嫂子明兒給我捎帶一下,送給侯夫人。」掩著嘴笑了笑,「侯夫人往日待我不錯,這個小東西,也算是我的一點點心意了。」

  莫含章看著桔梗端上來的小盒子,一口氣堵在喉管裡,出不來又咽不下去,悶得胸口都痛了。

  話說到這份上,這又不是送給他的禮兒,都不好拒絕的,可偏是送給侯夫人陶氏,他現在名義上的嫂子,妯娌娘家嫂子一個普通小生日,舒月朝這般精心準備,說起來,也是給他的面子了——哪怕,莫含章一點都不稀罕她給的這面子。

  莫含章憋著口氣扯起嘴角:「難為你有心了,你放心,明兒我一定給送過去!」旁的是一句都不多說。

  舒月朝坐了老半天,都沒聽到下文,訕訕甩袖走了,莫含章嫌惡地看了眼那盒子,重重冷哼一聲。

  想借著個禮物就要他開口邀請人去侯府?哼,門都沒有!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5-2-2 03:57 AM

第一百零二章

  十月十二日是俞琮言妻子陶氏二十四歲的生辰,雖然不是整生,但俞錦妍卻記得牢牢的,早早就打算好了到時候給送什麼,趕著給在外面首飾鋪子給挑了一套珍珠碧璽石的頭面,叫人細細包裝好了,託付給莫含章,囑咐他到時候一定要好好給陶氏慶生。

  誰叫她現在這身份,根本不好出現在陶氏跟前呢?!再不樂意錯過陶氏的生辰,俞錦妍也只能在莫含章出發前一天晚上就反覆叮嚀:「嫂子不是個愛奢華熱鬧的,最喜歡下棋喝茶,下棋你是會的,至於品茶,你就少開尊口,別叫她發現不對頭來。一定一定,要她把這生日過得開心了。」

  莫含章開始還耐著性子聽,後來被嘮叨的煩了,就嘟嘟囔囔地給頂了回去:「行了行了,不就是個小宴會?一些女人圍在一起吃吃喝喝,我還能搞不定?都不知道你瞎操心什麼?!」

  俞錦妍氣得都笑了:「呸,嫌我囉嗦,好啊,那我就不多說了,你切記的你說的話,到時候可別怪我沒提醒你!」跟他交代了一遍陶氏性格內斂,普通生日從不廣邀客人來家,只是找了俞錦妍和妹妹陶沁瑤至親幾個坐一塊兒吃個家常便飯樂呵樂呵就算完了,「你之前不也見過沁瑤,我也不交代你了。到時候,你可記著你現在說過的話!」冷哼一聲,氣哼哼把人趕跑了。打定主意,回頭只管交代了趙嬤嬤就是,這個莫含章,不識好人心,活該他受點教訓。

  莫含章看著她那樣兒,尋思著難道真有什麼忌諱的?可又拉不下臉再問,只好訕訕走了。

  等到第二天,莫含章一早去給沈氏請安,沈氏見著他,態度很不錯,並著舒月朝婆媳三人和樂融融吃過了早飯,莫含章便告辭啟程去晉陽侯府,沈氏挺客氣,叫李嬤嬤給拿了個盒子來:「聽說你嫂子喜歡讀書,我這裡有本宋朝孤本,還算過得去,你且幫我送給你嫂子,也算是我一番心意。」

  莫含章知道,這是沈氏給自己,給侯府的臉面,忙笑著接過了:「多謝母親,我一定把東西親自交到嫂子手上。」說完,見沈氏沒有旁的吩咐了,就沖舒月朝點點頭,帶著人先走了。

  舒月朝一大早起來,緊趕著過來請安,還陪著沈氏莫含章一塊兒用膳,對人多是笑容,就是想看看能不能跟著一塊兒去晉陽侯府轉轉,她到現在,還沒去過幾次侯府呢,更別說像今天這樣私密的小聚會了——誰知道,莫含章一點面子不給。

  虧得她昨兒還給送了那麼厚重的禮,結果人根本沒往心裡去!

  舒月朝心裡酸酸的,回過頭來對著沈氏卻笑道:「鈺哥兒最近開始啟蒙,媳婦給教了兩句聲律啟蒙,現在也會背幾句了,母親可想要聽聽?」

  沈氏哪有不願意的,莫鈺那可是她的心頭肉,忙忙笑道:「那還不把人叫來?」

  一會兒莫鈺就被下人帶來了,莫鈺顯然很喜歡沈氏,一進屋,就一頭往沈氏懷裡撲了過去,舒月朝假意嗔了兩句,被沈氏一把攔下了,莫鈺小腦袋直往沈氏懷裡拱,祖孫兩個,別提多親熱了。

  舒月朝就陪著一起說話,裡頭夾著個莫鈺,沈氏的態度別提多好了,婆媳祖孫,好不和樂融融,就是中間舒月朝不經意說起了莫含章,莫鈺就拉下了臉嘟起嘴巴滿臉不樂意,沈氏瞧見,登時不耐煩道:「好好的,你提她做什麼?」一邊讓下人拿了糕點來哄莫鈺高興。

  舒月朝果然閉上了嘴,心裡直樂開了花:果然,別看現在沈氏對大嫂挺好的,事實上,也不過是面子情罷了。

  這她就放心了!

  另一頭,莫含章可不知道舒月朝背後弄得這些小手段,坐著馬車一路到了晉陽侯府,日頭還早呢,管家俞廉見著她來,歡喜不盡,忙忙讓人給她套車,一邊只笑著親自給她帶路:「就知道姑太太今兒一定回來,廚房裡給準備了一大桌您愛吃的,今兒姑太太可要多用點。」

  莫含章知道俞廉對晉陽侯府忠心耿耿,又是看著俞錦妍長大的,對俞錦妍比自己親骨肉還親,聞言笑起來,很是親近地給俞廉道謝:「麻煩廉叔了,每次回來,都叫你好一通忙,可給你添了不少亂吧。」

  俞廉也不跟莫含章外道,笑道:「瞧姑太太說的什麼話,這可是您家,您回家來,我們給您準備東西,那是本分,哪是麻煩?這樣的麻煩,我倒是巴不得多幾次呢。」說的莫含章都笑了,他又恭喜莫含章,「早前就聽說姑太太您有身子,真是佛祖保佑,總算您也要有孩子了,老侯爺去之前就惦記著您,生怕您過得不好,現在姑爺回京來,您也有了孩子,老侯爺在地下,不定多高興呢!」

  俞廉早年是俞父俞霖身邊的書童,感情極深,便是如今一步步走到今天總管的位置,卻也一直惦記著舊主,想起來就鼻子發酸,「府裡有斐哥兒,您也要有小主子了,老侯爺老太太泉下有知,也定然是笑的。」

  說起這個,莫含章多少有些心虛,便勸了俞廉:「廉叔快莫傷心了,你這樣,我下次都不敢來了。」好歹勸著俞廉收了眼淚,她又道,「回頭我去給爹娘上柱香,也跟他們說說話。」他曾經做錯的事,怎麼也該給岳父岳母賠禮道歉,不敢奢求兩老原諒,只求他們看在外孫的份上,好歹保佑孩子平安喜樂。

  俞廉聽罷,臉上更是歡喜:「那姑太太先跟夫人聊天,小的這就去準備,姑太太什麼時候有空了,只管來祠堂就是了。」一時到了二門前,俞廉住了腳,自有丫頭領著莫含章往裡走。

  一路分花拂柳,穿過個小花園,就見陶氏難得一身紅色衣裳笑靨如花地站在水榭邊上餵魚,瞧見她,手裡的點心碎屑隨手往那池塘一拋,一群錦鯉爭相恐後全竄了過來,紅色白色黑色,巴掌大小的魚兒圍做一團,煞是好看,可這會兒,卻誰都沒有心思看了。

  陶氏上前來一把抓住了莫含章:「好啊,可算是把你盼來了,你說說你,我可要怎麼罰你?這都多久了,你都不來看看我?!」

  莫含章現在也算是被沈氏舒月朝鍛煉出來了,原本最忌諱這些男女大防,此刻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由著陶氏抓住他的胳膊,只淡然自若地笑起來:「哪是我不願意來看你,這不是一直沒個空閒,瞧,我今兒可不就來了?!」也不給陶氏再問責的機會,上下打量了人,意有所指地笑起來:「倒是嫂子今兒這一身,可是喜氣洋洋,平日不怎麼見啊。」就他所知,陶氏平日可是更愛素淡的。難得今兒一身大紅,如此張揚。

  話音一落,陶氏臉上就多了幾分紅暈,她身邊的丫頭撲哧一下就給笑了。陶氏忙忙一眼瞪過去,回頭見著莫含章那滿滿深意的眼神,止不住又羞又急,啐了一口,氣哼哼道:「你這促狹的丫頭,都是快要當娘的人了還來打趣我,看我今兒怎麼教訓你。」上來就掐了她一把。

  雖然不很疼,莫含章也很配合的痛叫起來,反而把陶氏給驚住了,臉頰通紅的站在那裡——旁邊一眾丫頭笑得都彎了腰。

  陶氏狠狠呸了一聲:「哼,你們且笑吧。」頭一抬,往旁邊水榭邊的桌椅那邊走了,坐在那裡板著張臉不說話。

  陶氏身邊的大丫頭珊瑚跟著莫含章笑道:「我的好姑太太,您可勸勸我們太太,這好日子,怎麼就給惱上了呢?虧得侯爺還那麼用心給做了這麼一身衣裳,就是打量著要太太好好過今兒的生辰呢!」一番話說得陶氏更是臉上通紅,跺著腳怒瞪著她們,兩眼都要冒出火來了——只不知道,到底是氣得多,還是羞得多?

  莫含章長長「哦」了一聲,看得陶氏眼睛都不敢跟他對上了,才笑著湊上去道:「原來是大哥給嫂子做的這一身衣服,嗯,確實是大哥的眼光,衣服漂亮,人更漂亮,也就只嫂子這樣,才能撐起這一身好顏色了!」

  陶氏給誇得受不住,又好氣又好笑地白了他一眼:「就你會說話!」可想起俞琮言對她的體貼,到底是喜不自禁,拉著人直問道:「果然好看?我覺得顏色太豔了。」

  珊瑚抿著嘴笑:「哪裡豔了?夫人正是花容正好的,就該穿得鮮豔些。」

  莫含章也點頭說好:「知道嫂子愛素淨,不過偶爾穿一穿豔色也無妨。今兒可是你的好日子呢。」

  陶氏這才不說話了,捏著帕子,嘴角眉梢,都是被丈夫關心疼愛之後的滿足與喜氣。

  莫含章莫名就想起俞錦妍,他似乎,從來沒有在她臉上看到過這樣歡喜的模樣……搖搖頭,甩開了心底的酸澀,莫含章讓人把一眾禮物給送上來:「這裡有我婆婆送的,有我那弟妹送的,還有我送的,祝嫂子你年年歲歲朝朝,平安喜樂,歡笑無憂。」

  陶氏並不理會沈氏舒月朝的禮,只是當著打開了莫含章送的禮盒——這本是失禮的,可她們素來親近,卻不講究這些。

  打開匣子,卻是一副主要由珍珠軟金打造的蝴蝶流蘇頭面,珍珠顆顆都有指甲蓋大小,夾雜著顏色通透的碧璽石,發釵簪子,耳環戒子,一整套鋪在褐色絲綢之上,當真美不勝收,陶氏一見就喜歡上了,姑嫂親密,陶氏也不客套,直言笑道:「妹妹,你有心了,這份禮,我很喜歡。」

  莫含章只鬆了口氣:「嫂子你喜歡就好。」

  說笑過,送了禮,祝賀也祝賀過了,陶氏讓人拿了禮物下去,便和莫含章敘舊聊天起來,雖說的不是什麼莫含章不知道的前塵往事,可陶氏一時說起當前交好的王侍郎家媳婦李姐姐現在怎麼樣,一時又歎息曾少府家的媳婦章妹妹病了……一堆人物說下來,莫含章頭都大了,又不好插嘴,只能勉力聽著,支支吾吾混過去。

  萬幸,就在莫含章以為自己撐不住了的時候,丫頭來報說,陶沁瑤來了。

  陶氏忙起身去接,莫含章忙也跟了上去,暗地裡卻是長長舒口氣:可算是解脫了。

  那邊陶沁瑤一聲鵝黃淡彩帶著丫頭快步走了過來,看見陶氏,眼睛刷的就亮了,早早一聲「姐姐」,腳下更快了幾分,抓住了人就喊道:「我給姐姐賀壽,祝姐姐年年如花嬌豔,事事歡心!」神采飛揚,精神奕奕,哪還有半點上次莫含章見到她時的黯然?

  自己親妹妹,陶氏樂得滿眼帶喜,嘴裡卻道:「少跟我來這套,當你嘴巴燦開了花,我就能忘了你上次打趣我的事?哼,今兒來,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陶沁瑤只討著饒:「我的好姐姐,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你還記著呢?可饒了妹妹我這次吧,今兒可是你好日子,哪能浪費在我身上?正該和錦妍我們三個好好吃酒聊天才好呢。」

  陶氏還要笑她,陶沁瑤的丫頭已然不贊同道:「太太您忘了,您現今可不好吃酒!」

  陶氏驚訝地看著妹妹:「這、這是什麼意思?」眼睛倏然亮起來,就看了她的肚子。

  陶沁瑤低了頭,不甚嬌羞地點了點頭:「嗯,前兒覺得不舒服,找來大夫一看,結果是有喜了!特意留著今兒來告訴姐姐,也好沾沾姐姐的喜氣!」

  還用說什麼?陶氏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了,讓人把茶都撤了,只留下玫瑰花茶大家吃點心聊天。也不用下人伺候,三個人坐一塊好好說說話。

  莫含章才坐著喝茶,冷不防眼底下突然橫出一隻手,下巴就被陶沁瑤抬了起來,那精緻漂亮的俏臉湊了過來,嘖嘖歎道:「錦妍這容顏,可是越來越美了!」涎著臉,手指還在人臉頰上刮了一下。

  那麼近的距離,莫含章都能聞到人身上那淡淡的香氣……

  臉,刷一下就紅了!

  她她她,她這是在調戲自己?

  這世上,還有這種女人?!

  莫含章還自瞠目結舌,那邊陶氏姐妹對看一眼,突然好一陣爆笑起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5-2-2 04:39 AM

第一百零三章

  陶沁瑤是個眉目如畫,滿身書香的溫婉女子,周身都帶著一種如水般的溫柔,精緻如畫的五官,便是不笑的時候也透著股令人心喜的沉靜,是個很那讓人討厭的女子。這樣的女子,該是讓人捧在手心裡小心呵護著的,只可惜,她的眉眼間,卻總帶著一抹輕愁。

  想來在榮昌郡主府,她過得並不很好。

  莫含章與她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哪怕只聽得陶沁瑤寥寥幾句哭訴,卻大致也能猜出來她所遭遇的。榮昌郡主出身皇家,性子最是高傲,對待兒媳怕也不是多關心照顧,相反責苛良多,又有昌榮郡主唯一的女兒溧陽縣主與她不睦,丈夫愚孝,陶沁瑤這個黎夫人,也不過是表面光鮮而已。

  也正是與她接觸的那一次,真正直面叫莫含章看到了在後宅裡不得婆婆丈夫喜愛的女子,背後到底多酸楚,莫含章與俞錦妍角色調轉到如今,對女人後院的世界越瞭解,心腸就越軟,每每想起陶沁瑤,總忍不住為她歎息一聲,誰料的,今兒再見面,她卻是笑意妍妍,眉眼帶笑不說,竟還伸出手來,宛如個紈絝子弟調戲良家婦女一般抬高了他的下巴,欺過身來湊在他眼前,手指刮了刮他的臉頰,嘖嘖歎道:「錦妍這容顏,可是越來越美了!」

  那麼近的距離,莫含章可以清楚看到她眼中的戲謔,聞到她身上那淡雅的香味,臉倏然就紅了,嚇得是連連往後縮,險些沒栽倒了去!

  她不該是愁眉苦臉的嗎?怎麼會這個樣子?!

  莫含章整個人都傻在了那裡!

  不說她,便是陶沁瑤和陶氏都被她那激烈的反應給嚇了一跳,姐妹倆個驚詫地對視一眼,再看莫含章臉色通紅的樣子,都是噗嗤一聲,止不住地大笑起來。

  陶沁瑤直接捂了肚子,坐回到位置上,笑得都直不起了身子:「我的天,錦妍,你剛才,剛才是害羞了嗎?哈哈,哎呦,哎呦我的肚子!」

  陶氏略略遮住了紅唇,也是笑得直搖頭,一邊戲罵陶沁瑤調皮,一邊卻也忍不住打趣莫含章:「我們錦妍可是越來越害臊了,嗯,快要做娘了,臉皮也薄了,這麼點點事,瞧著臉紅咚咚的!你以前那拉著沁瑤往懷裡鑽的本事都去哪兒了?還是說,叫你家姑爺給叼走了?!」

  陶沁瑤在旁邊,又是好一通大笑,抱著肚子直喊疼:「可不是叫莫大人給叼走了?瞧著羞澀可愛的小模樣,多招人啊!」巴巴又給湊了過去,不懷好意得湊了人耳邊,戲道,「怎麼著,難道,莫大人從來沒有對你這樣過?」手裡還給往她胸口上摸了一把,色眯眯地彎了眉眼:「嗯,又大了不少~」

  莫含章這下真跳起來了,一竄竄了老高,陶沁瑤都被嚇了一跳,才回過神,就見莫含章往後連退幾步,人都快要貼到牆上去了,看著她的眼神,就跟看到了什麼毒蛇猛獸一樣,眼底的羞赧都要流出來了,臉上更是紅豔豔一片,整個人似乎都要燒起來了……

  「……」陶沁瑤呆呆看了他兩眼,這次是真真受不住了,噴笑著撲進了陶氏的懷裡,揉著肚子捂著胸口,笑得是上氣不接下氣:「哎呦不行了,我不行了,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陶氏也沒了先前的溫婉秀氣,咬著唇笑得身子都發了顫,手裡拍著陶沁瑤:「你還有臉笑,沒看妍兒被你嚇的啊?人家臉皮薄著呢,可不像你臉皮厚,瞧瞧現在嚇的,你也不怕回頭她家姑爺找你算帳去!」說是指責,可怎麼聽著,更像是打趣呢?莫含章臉都黑了。

  果然,下一刻就聽得陶沁瑤歡笑著道:「可真是我的不是,都怪我,渾忘了現在錦妍可不是咱們的好姐妹了,人家現在,可是有主的了,該打,該打!」半直起身子往莫含章方向可憐巴巴地喊道,「好姐姐,你就原諒我這次,我定再不敢了,你家莫大人英武幹練,我可不敢得罪人家。要叫他知道我才占了你便宜,可不過來生吃了我?!」莫含章只覺一股熱氣從腳底直沖上腦門,渾身就跟著了火一樣,也不知道是氣得多還是羞得多!

  陶氏也是促狹,還嫌不夠一般,輕輕斥責陶沁瑤道:「別胡說,姑爺怎麼會生吃了你?」杏眼瞟了瞟俞錦妍,止不住又是撲哧笑了起來:「你當你哪個牌面上的人物?姑爺要知道咱們妍兒叫你給占了便宜,肯定是要先從我們妍兒身上找補回來,回頭才有空理你。生吃了你?撕了你都是該當的!誰叫你亂動人家的心頭肉的?!」

  姐妹倆一搭一唱的,直說的莫含章頭頂冒煙,這才笑做了一塊兒,互相揉著肚子撫著胸口,喊著喘不過氣來,笑得卻是連肚子都疼的。

  都說男人鑽一塊兒愛開那些個葷段子,這些女人,又哪個是省油的了?

  這般叫女人打趣了如此的私密事,莫含章實在受不住,臉上漲紅了半天,最後憋急了,也不過是寥寥兩句狠話:「你們、你們好啊,敢這麼捉弄我!」旁的什麼,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急得直跳腳。

  若是男人之間,還能回言戲弄,或者直接撲過去打一架,可對著女人——莫含章做不到啊!

  那個委屈勁兒就別提了,他戰場上對敵無往不利,還從來沒輸過,今兒,叫兩個女子給逼進了死胡同,毫無招架之力!

  陶氏姐妹少不得又笑了一通,陶沁瑤這才眼角帶淚地忍著笑意過來拉她:「好了好了,錦妍,你就別惱了,我也沒說什麼不是?你和你家莫大人如今夫妻情深,京裡誰不知道?多少人回得家來都在說呢,你家莫大人忒不識趣,青樓楚館,喝酒看戲,從來不去,時不時還要買些糕點點心回家……不是為你還能是為誰?我現在不過打趣兩句,你還羞上了?」口吻間,不無羨慕之意。

  陶氏也拉著莫含章坐下:「可不就是,你們夫妻恩愛那是好事,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外面多少人羨慕你們呢!」

  陶沁瑤湊上來,很是贊同:「就是說,莫大人這潔身自好的,對你可真沒話說了。前兒遇到了李夢那女人,她還酸唧唧在那裡叫呢,說什麼姑爺不納妾是你不賢,呸,她賢惠?她賢惠怎麼她家雲大人納妾的時候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當我們都是傻的呢?就會表面功夫,還有臉來說『懷孕了就不該再綁著丈夫,該給他好好安排』,呸,吃不著葡萄就說葡萄酸,見不得人好,什麼東西!」

  莫含章算是看出來了,別看陶沁瑤模樣溫婉可人,可這性子,卻是再活潑不過了,而且還很有些嫉惡如仇的模樣。倒是陶氏,比之沉穩得多,陶沁瑤這邊才罵完,那頭她就拍了她一記,說道:「你這性子,什麼時候才能改改,這些話也好亂說的?你當時,是不是還給人臉色瞧了?!」

  陶沁瑤可是理直氣壯:「我說說怎麼了,本來就是李夢那女人欠罵,當著人的面故意說這種話,不是敗壞錦妍的名聲嗎?自己得不到好就給人添堵,哼,打小時候起就這樣,老在後面嫉妒詆毀別人,看了就討厭。」見陶氏還要說她,忙忙求饒道:「姐姐,你就別說我了,當時虧得我在呢,要不是我在,錦妍還不知道被人說成什麼樣呢。」

  回頭又問莫含章,「錦妍,你跟你小姑子現在還是處不好?李夢在那裡亂說話的時候,你那小姑莫流采也在呢,結果倒好,李夢說的那些鬼話,她半句不幫你不說,還搭腔附和,說莫大人原先有一個妾室,結果後來莫名其妙就沒了……要不是我在那兒,跟人說那姨娘是自己病死的,你名聲就沒了,還不定誰在背後說你狠毒容不下人呢!就這個,我瞧著那些壞了心眼的,也少不得嚼舌根子。你說說你這小姑,她到底什麼心思啊?!這麼說你!」

  這可不是小事,女人名聲大如天,在這對女子德行嚴苛要求的世界裡,婦德可是評量女子的重要標準,要是莫含章真落得個心狠手辣的名聲,不說莫家,便是俞家,也要擔個教女不嚴的罪名。

  莫含章驚怒之下,也顧不得先頭她們開的玩笑了,皺眉道:「流采她果然如此了?具體說了什麼?我怎麼都沒聽說?」

  陶沁瑤自然是知無不言:「來回還不就是那些,說你霸著你家莫大人不放,都身懷幾個月的身孕了,不說給莫大人安排紅袖添香,連個母蒼蠅都不許往莫大人身邊去,原先一個秦姨娘,在邊關伺候莫大人好幾年了人都好好的,進了京城就突然疾病死了……那姿態那說話的口氣,看著就叫人來氣。」

  陶氏聽著直冷了臉,恨道:「就沒見過這樣吃裡扒外的,妍兒是她嫂子,她卻在背後這樣詆毀人,難道妍兒壞了名聲,她能得什麼好不成?」又說陶沁瑤,「你當時就該一大耳刮子刮過去,看她還亂嚼舌根子滿嘴胡咧咧!」

  「這還用姐姐你說?」陶沁瑤讓莫含章放心,「我當時就跟人說了,不納妾是莫大人體貼,可不關你的事,至於那秦姨娘,人是水土不服沒的,更與你無關,你家莫大人又不是傻子,要裡頭真有問題,他還能這樣愛重你?我還責問你那小姑,她家後院裡前次又有姨娘落了胎,人也廢了,不知道怎麼回事?」說著噗嗤笑起來,「她當時臉都青了!」

  陶氏拍手稱快:「正該如此,有些人,眼裡就只盯著別人,全看不見自己身上的黑,還出頭來到處亂奔亂跳,就該一棒子打下去,好叫她知道些好歹!」

  莫含章聽著,心情自然好不到哪裡去,悶頭喝了兩口茶,臉上難看的嚇人。

  陶沁瑤安慰他:「你別想那麼多了,你的人品,我們都是知道的。不相信的自然都不相信,那些見不得人好的,便是沒這回事也會在背後嚼舌根子。我們信你就好了。」又解釋道,「我本來想跟你說的,這不是人到底是莫家的姑娘,我怕傳消息過去走漏了,你家婆婆不高興,剛好我們今兒聚會,我就尋思著親自過來跟你說。」

  莫含章扯扯嘴角,勉強道:「多虧你細心,這些都為我想到了。真是麻煩你了。」只是心裡到底不好受。

  出了事,人都不敢把消息往莫家送?為什麼?那是人家認定了,莫家在莫流采和「俞錦妍」這個媳婦上頭,肯定是偏向莫流采的。陶沁瑤這是認為沈氏只會偏幫女兒而不會幫著自家媳婦——哪怕事實可能也就如此,莫含章心裡,卻依舊難受得慌。

  自家妹妹在外面,如此這般地跟大嫂作對,自家母親,在外人眼裡,儼然已是個惡婆婆,都是自己的骨肉至親,莫含章聽著陶沁瑤的話,心頭難受得跟針紮一樣,可偏他卻是半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口。

  誰叫事實,就是如此呢?!

  人家說的,不過都是真話!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5-2-2 04:45 AM

第一百零四章

  陶沁瑤和陶氏明顯和俞錦妍關係很好,陶氏這個大嫂愛護小姑,陶沁瑤對這個年紀與自己相彷的姐姐也是親密無間,說話間雖說帶著笑鬧,惹得莫含章羞赧不已,氣氛本是很歡暢的。

  可再歡笑的場面,說起了那些糟心事,止不住也是叫人煩悶,莫流采在外面當著人說莫含章不是,陶沁瑤撞見了,卻是忍不得的,把人冷嘲熱諷了一通,回到家裡想起來還氣的胸口痛,今兒過來見了莫含章,哪裡忍得住,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說了出來,末了還告誡莫含章一定小心:「你那小姑子,明顯是個心眼比針尖還小的,跟你又不和,你可小心點,你心裡有個數就好,也別說出來了,說了人還能把莫流采教訓一頓?這女兒和兒媳婦之間,你婆婆肯定是向著女兒的。雖然這次明擺著是莫流采做錯了,可你那婆婆,不定就能維護你!就是莫大人,那是人家親妹妹,到底偏著誰還不好說呢。你自己心裡明白也就是了!」

  這一番,可是陶沁瑤的經驗之談了。她家就有個難纏的小姑子溧陽縣主,人那可比莫流采還要讓人糟心百倍,給她難堪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可榮昌郡主從來都是視若無睹的,便是她的丈夫黎浩,也都是偏著妹妹多。陶沁瑤自己日子過得不舒心,可卻希望跟親姐妹差不多的莫含章能過得好,「都說疏不間親,那是有道理的,人家是血脈骨肉,再大的仇怨回過頭也就忘了。你現在告人一狀,人給你出氣,等到來日他們一家和和樂樂,再翻出來今天的事,就是你不夠大度了。你且等著孩子生下來,平平安安長大,娶親生子,到得你老封君了,才是你享福的時候呢。」

  莫含章不住苦笑,卻也不好昧著良心說沈氏怎麼好,只能含糊著點頭:「要你費心,我知道了。」

  囑咐完他,陶氏也是心疼自己親妹妹,拉著問焦急問道:「怎麼著,昌榮郡主又找你麻煩了?還是溧陽縣主又出麼蛾子了?」

  陶沁瑤冷笑一聲:「她還有那天不出麼蛾子的?」摸摸肚子,又是冷然又是幸災樂禍地撇著嘴冷笑,「我這不是又懷上了?先頭華姐兒,莊哥兒,算上我肚子裡這個,都要三個了,溧陽到現在還沒動靜呢,可不就眼紅了?回到家來,這邊才恭喜了我,那頭就撲進郡主懷裡哭了。人那可是郡主的心頭肉,這麼一哭,可不是心都揪緊了?回頭就把我趕出去『休息』了!」當然,這可不是體貼她懷孕要多休息,不過是不想讓她杵在溧陽跟前礙眼而已。

  不過陶沁瑤也不在意,雖說給了個沒臉,但能看到溧陽那嫉妒難過的臉色,也算值了!

  陶氏氣得身子直哆嗦:「欺人太甚!他黎家是把我們陶家當死的,竟敢如此這般待你?!」又是懊悔不跌,「早知今日,當年黎家求親之時,就不該答應下來。這些年,你受了多少苦。」

  陶家本也是名門,陶沁瑤雖不是長女,可也是陶氏夫妻的心頭肉,當年陶氏嫁入晉陽侯府,隔年便生下俞斐,坐穩了侯夫人位置,陶沁瑤出身好,容貌佳,身體又好,還有個侯夫人的親姐姐,京裡多少求親的名門子弟?黎家也是其中之一,陶氏夫妻挑花了眼,最後選中黎家,也不過是昌榮郡主當日表現地對陶沁瑤十分滿意,便是陶沁瑤的夫婿黎浩,當日也是風度翩翩文采儼然,對陶氏夫妻許諾,必不虧待陶沁瑤……可結果呢?!這些年,陶沁瑤的日子,過得多苦!

  「上次見了爹娘,爹娘都在後悔,千不該萬不該,就不該把你嫁到黎家去,讓你受人這般磋磨。」陶氏想起來,眼裡都出了淚,「縱使皇家郡主,也不能這般欺負人的!她溧陽也是,就算是縣主,你還是她嫂子呢,這般針對你,實在可恨!」

  陶沁瑤卻是渾不在意,拿了帕子給陶氏擦淚,反而勸起了她:「姐姐你莫哭,今兒可是你的好日子,別為了我操心。這些事,我早習慣了,不過叫人酸兩句,又不痛不癢的?說起來,我在黎家也不難,有吃有喝,想怎麼這就怎麼著,郡主並不很管我,底下又有兒有女,現在肚子裡還有一個,我怕什麼?!」

  可她越是這麼說,陶氏眼淚就越往下掉:「好什麼好?你嫁過去才幾年?頭一年生下華姐兒,不一年馬上又有了莊哥兒,莊哥兒周歲才過多久,你又有了孩子,這麼頻繁地要孩子,你的身子骨還要不要?」拉著人是淚眼婆娑,「生孩子最是傷元氣,你這兩年頻繁要孩子,萬一傷著身子可怎麼辦?」

  陶沁瑤只讓她寬心:「姐,你就放寬心吧,我不懂事,我身邊的盛嬤嬤可是母親專門派給我的,她還能不知道?早早就給我調養了。等生完這一胎,我就好好休息兩年,把身子調養回來,可好?」說話間,一點點為陶氏擦乾臉上的眼水,有些苦澀道,「我膝下畢竟只有莊哥兒一個,孩子又那麼小,不再生一個哥兒,如何好?」

  孩子來不及長大就半路夭亡的事,高門大戶裡是屢見不鮮,如陶氏這樣家門清靜的還要防著意外生病奪去孩子的性命,更不要說昌榮郡主那最想要兒子開枝散葉的府裡了,黎浩身邊的姨娘通房現在還沒停了避子湯,可再等兩年,郡主下令來,陶沁瑤總要防備著庶子的出生,單只一個兒子,怎麼夠?如今陶沁瑤也只能寬慰自家姐姐:「我年輕力壯,身子骨向來好,又有盛嬤嬤悉心照顧,姐姐你就別操心了!」

  話雖如此,可陶氏又怎麼能真正放下心?偏這種事又是無法可想,只能暗自為妹妹提起了顆心。

  陶沁瑤心裡也不是真就半點都無所謂的,婆家的日子如履薄冰,對比當年閨中千金那自由暢快的日子,簡直就跟前世一樣,嘴裡說著叫陶氏放寬心,到底忍不住黯然了臉色。莫含章想起自家那些糟心事,和陶沁瑤何嘗不是一樣?婆婆難纏,小姑麻煩,他家他前世還虧欠了俞錦妍兒子一條命,最後同歸於盡,卻是比陶沁瑤的情況還要糟,陶沁瑤在一邊陳情的時候,每一字每一句,都如一把刀子,戳進他的心裡,叫他想起從前做過的事,羞憤難堪。

  黯然煩心的兩人,加上為妹妹小姑操心的陶氏,三個人圍坐一塊兒,卻再沒了開始滿場歡笑的愉悅,一時寂靜無聲的水榭中,只見的壺中茶水青煙嫋嫋,卻是一片凝重。

  最後還是陶沁瑤先笑起來:「瞧我,今兒姐姐這樣大好的日子,我都說的什麼話,盡破壞這好日子了。」打起精神,和莫含章說笑起來,「我聽說你家莫大人又要升職了?這可是好事啊,回頭等正式確立下來,你可要請我過去喝酒,我也不白喝你的,定給你包個厚厚的紅包去。」

  莫含章知道她是有意活絡氣氛,也擠出笑來,歡快道:「這是當然,若得你吉言,我家大爺真的升了官,我定備了酒菜,請了戲班子邀你看去!」想起上次在顧侍郎家,陶沁瑤卻是不怎麼喜歡看戲的,又加了一句,「我們自己再單獨開一桌,我讓你請女說書先生來,咱們聽說書。」

  陶沁瑤果然笑起來:「這可好,那些個戲,來來回回就那麼幾出能入眼的,早就膩了,還是錦妍你瞭解我,可說好了,到時候得請說書的來。」

  陶氏便搖著頭:「你說你,都快三個孩子的母親了,怎麼還改不了這愛熱鬧的脾氣?!」陶沁瑤吐吐舌頭,嘿嘿傻笑。陶氏問她:「我倒是聽我家侯爺說過莫姑爺可能要升官的事,可你怎麼知道的?是妹夫告訴你的?」

  陶沁瑤擺擺手:「他從不跟我提外頭的事,哪會告訴我這些?是王家的林姐姐告訴我的。」興沖沖對著莫含章道,「錦妍,你知道王恒王大人嗎?林姐姐就是他的夫人,上次莫大人在圍場好像還救了王大人,林姐姐跟我走得還算近,她告訴我說,你家莫大人上次在圍場立了功,不日肯定要有封賞下來的,還托我給你說一聲,到時候賀喜擺酒,她過來叨擾,你可別嫌棄。」

  莫含章是不知道這林姐姐到底何方人物,可王恒他卻是知道的,上輩子太子身邊的心腹,俞琮言死後,太子形勢越來越糟,可這位卻一直不離不棄,最是死忠,是太子心腹。如今看俞錦妍的樣子,是跟太子跟定了,那王家的夫人上門來,莫含章自然是再歡迎不過,當即笑道:「王夫人願意過來,我是再歡迎不過,哪有嫌棄的?她也是太客氣了,我家爺救王大人那就是趕巧了,便不是他,旁人看見了,肯定也要上去幫忙的,他們上次已經讓人來登門道謝了,現在還這麼客氣!」讓陶沁瑤放心,「到時候我肯定早早準備帖子送過去!」

  看王家的架勢,怕是要跟自己啊常來常往了,王家也是官宦世家,這種好事,莫含章自然是求之不得,當即和陶沁瑤說起這個王林氏,跟她打聽林氏的喜好來——畢竟兩家若要成為通家之好,這後宅女眷之間,相處和睦也是頂頂要緊的。

  莫含章跟陶沁瑤說的開心,卻是沒注意,一邊陶氏的臉色,卻慢慢變了,幾番變化之後,到底下了決心,看了眼莫含章,低頭喝茶不語。

  等吃過中午飯,陶沁瑤還要回婆家就先走了,人一走,陶氏就拉著莫含章進屋,屏退眾人,好一陣猶豫,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莫含章笑起來:「嫂子,到底什麼事,你直說就是,做什麼這麼猶猶豫豫?」

  陶氏直直看了她半天,末了,才長長歎口氣:「這都是什麼事兒啊!」復抬起頭,看著莫含章道,「妹妹啊,你怕是不知道,那位王恒王大人,他、他,誒……」

  莫含章一顆好奇心,全叫她給提起了……

  王恒?

  「他怎麼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頁: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