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十四郎 -【千香百媚】《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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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ather0525 發表於 2014-2-14 11:58 PM

第一百二十章 醉生夢死 二

  四下裡一片死寂,清樂長老一抬手,一張玲瓏古琴出現在掌心中,她盤腿坐下,將古琴放在腿上,旁邊早已有數位長老張開各種防禦仙法,將弟子們團團籠罩。

  廣微真人一把拽過雷修遠與黎非,他腰間配著的長劍突然化作清光一道呼嘯而出,繞著兩人周身盤旋不休,護得密不透風。

  “錚錚”數聲,古琴發出淒迷冷厲的聲調,犀利的靈氣夾雜在樂律中,似密密麻麻麻的無形箭向四面八方疾射而出,飛躍數丈外,卻又被彈回來,尖鋭的靈氣撞在防禦仙法上,發出巨大的聲響,清樂真人立即按住琴絃,凝而不動。

  諸位長老對視一圈,似是確定了什麼,廣微真人清叱一聲,那柄繞著雷修遠和黎非不停盤旋的飛濺驟然疾射而出,清光在眾人面前閃爍一瞬,下一刻看便出現在數丈外,化作一道清瘦人影,快若閃電般執劍而上,一時間只見滿眼清光亂晃,不過片刻,那道清瘦人影又執劍飛回,半跪在廣微真人面前,但見其人滿頭白髮,身形清瘦頎長,雙目竟是紫色的,想來應當是一個器靈。

  “為何回來?”廣微真人皺眉急問。

  那器靈垂頭恭敬道:“回稟主人,前方並無一物。”

  這下可真的是遇到麻煩了……諸位長老再度對視,每個人都從旁人眼中獨出了驚駭與警惕。倘若遇到什麼戰鬥力卓絶的凶獸,還沒這麼頭疼,凶獸中最難對付的反倒是那些戰鬥力十分孱弱的,甚至是一個太阿術就能劈死的那種,他們大部分都擅長隱蔽,或者善於蠱惑人心,防不勝防,已經連看兩個長老突然消失在眼前,此時要走以是走不得,欲留下對付凶獸,卻毫無頭緒,眾人一時為難至極。

  “諸位長老,想不到這麼快就又見了。”

  頭頂忽地響起一個蒼老淡漠的聲音,緊跟著兩道人影倏忽間落在眾人面前,卻是方才在端明城告辭的星正館無正子師徒。見這裡人人神色古怪,無正子不由暗暗詫異,他素來心細如髮,細細看了一圈,見周圍那十幾個弟子竟是攬天派的,個個面無人色,而無月廷的長老裡,竟好似少了幾個人,難道遇到了什麼厲害妖物凶獸?

  廣微真人拱手行禮,勉強笑道:“無正先生,小心了,此處似有十分厲害的凶獸盤踞。”

  他將經過匆匆說了一遍,無正子眉梢微挑,過了許久,方沉吟道:“隱蔽無形,竟還能無聲無息地叫數位長老消失,莫非……是四凶之一的饕餮?”

  清樂長老倒抽一口涼氣:“饕餮?!這遍地低等妖物橫行的地方,怎會有四凶?”

  無正子喚了一聲:“桐周。”

  紀桐周立即躬身答了個是,然後雙手一抬,眾人只覺熾浪滾滾而來,但見方圓十里的空地竟一瞬間騰起巨大的火海,他們這一圈人被圍在火海中,亂舔的火舌一絲一毫也沒有沾染上他們。

  諸位長老都忍不住讚了聲好,星正館的仙法素來霸道張狂,這弟子年紀輕輕居然已摸透其中精髓,難怪眼高於頂的無正子會這樣悉心待他。

  無正子淡笑道:“諸位長老,小徒獻醜了,眼下正事要緊,我昔日聽聞饕餮曾一夜之間吞下上千小國,那些小國一夕間連人帶房子全部消失,跡象倒與長老們突然消失十分相似。近日異象亂生,饕餮又向來居無定所四處遊蕩,會出現在此地不足為奇,好在沒將端明城吞下,也算是件值得欣慰的事。”

  清樂真人見他說得篤定,不由驚到:“那些消失的人就是被饕餮吞下了?怎會有如此叫人無法反抗的凶獸?!”

  沖夷跟東陽哼都沒哼一聲就被凶獸吃掉,這種事對仙人來說根本不可能,再厲害的凶獸,仙人總有一戰的餘地。四凶裡,檮杌被廣微真人斬殺,混沌與星正館玄山子兩敗俱傷不知所蹤,饕餮又怎會這麼兇猛?

  廣微真人嘆道:“依我看,被吞了未必就死了,饕餮素以人心慾念為食,一時半會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危險,既然能吞上千小國,那饕餮的體型必然無比巨大,怕是方圓千里也不止。”

  說不定他們就是站在饕餮的血盆大口中,一想到這裡,眾人都有些發毛。

  廣微真人沉吟片刻,望著攬天派的弟子們說道:“我等還有要事在身,耽誤不得,你們還是各自回門派向你們的長老稟告此事為好。”

  清樂真人見他這樣說,竟是要把沖夷和東陽都丟這裡不管,頓時皺眉道:“廣微!你打算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就這樣去白邊之崖?!”

  廣微真人淡道:“他二人自保能力足以,我等先將正事辦完,回來在細細商酌應對之法。”

  說罷他不等清樂真人再反對,當即騰雲而起,突然,眾人只覺他的身體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輕輕托了一下,竟被托了個踉蹌。無正子反應奇快,叫了聲不好,當即射出無數火之矢,然而到底遲了一步,廣微真人就這麼突然消失在眾人眼前。

  這下連長老們也慌了,廣微懷中可是放著翠玄仙人的小千世界!異民墓和兩位老輩仙人都在裡面!他也被饕餮吞掉那可如何是好?!

  無正子驟然從腰間抽出一條數丈長的黑色長鞭,凌空“啪”地一甩,霎時間一條猙獰的火蛇便出現在他身周,他連甩無數次,周身頓時密密麻麻圍滿了火蛇,他化作一道火光,疾若閃電般在林中飛了一圈,眼看正要落地,下一個瞬間,他也突然消失了。

  紀桐周臉色登時變了,雙手再度一抬,方圓十里的火海猛地拔高,烈焰滔天,他緊跟著御劍而起,竟也打算像他師父那樣繞一圈,長老們立即拽住他:“不可魯莽!我等先撤!回去將此事告知各大仙家,再行定奪!”

  清樂長老箍著紀桐周,眾人騰雲而起,那十幾個攬天派的弟子也不得不跟著飛起,滿心不甘。飛了一段,忽覺天色越來越暗,黎非仰頭望天,這會兒應當早已天亮了,可漫天暗沉,也不像是烏雲覆頂,竟好似黑色重新降臨了一般,林中一片死寂,曾經橫行的無數低等妖物竟全多了起來。

  長老們剎住雲頭,一名長老沉聲道:“不好!只怕趕不及!”

  話音未落,黎非只覺頭頂一股極強的全然無法反抗的吸力將自己一下吸了上去,她大驚之下不由叫了起來,但見周圍許多弟子都被那股吸力吸得漫天亂飛,哪裡還能御劍騰雲。

  左手手腕突然被人緊緊拽住,她回頭一看,卻見紀桐周近在咫尺,他死死捏著她的手腕,指節因為巨大的吸力與拉扯力都泛出了青白,卻怎樣也不放手,緊跟著他奮力一拉,黎非與他撞在一處,他張開雙臂將她緊緊鎖在懷中。

  她使勁掙扎,卻哪裡掙扎得開,眼角餘光依稀看見了雷修遠的身影,他被吸力拉扯得與她隔了很遠,黎非急急叫了聲:“修遠!”

  紀桐周略帶沙啞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你在叫誰?抱著你的人是我。”

  黎非雙臂被他死死箍住,一絲一毫也無法動彈,她恨得張嘴在他肩上用力咬下去,下一刻,天旋地轉,那股吸力變得十分混亂,他們像一片樹葉被狂風牽扯甩動,耳畔只聽得風聲犀利尖鋭,周生無數靈氣在衝撞碰擊,如刀似槍般擦刮著身體,劇痛無比,眼前忽又變得漆黑一片,黎非只覺身體撞在什麼堅硬的東西上,五臟六腑都要被撞出來了,吸力還在拉扯,她被拽著拖著,忽而被拉起,忽而又狠狠撞在什麼東西上,終於再也承受不住,暈死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黎非只覺身體各處無一不痛,骨頭像散了架似的,胸口還有一個沉重的身體壓著她,她微微呻吟一聲,緩緩睜開眼,入目確是滿目金光,刺眼且璀璨。她下意識地又閉上眼,紛亂的思緒漸漸平定。

  她慢慢抬手,觸到一片柔軟的頭髮,心中一驚,頓時記起之前紀桐周還死死抱著自己的事情,她猛地睜開眼,低頭一看,果然紀桐周暈死在自己身上,他白色的弟子服沾滿鮮血,無數道深長的傷痕刻滿他的後背與胳膊——是被方才那些靈氣所傷?

  黎非抬手便架了一道治療網在他身上,然後毫不留情把他推開,身下凹凸不平,有什麼東西硬梆梆地硌著她,用手摸摸,冰冷的,卻又是光滑的。她抓起一粒放在眼前,卻見銀光璀璨,居然是一錠偌大的銀錠!

  這是什麼地方?!她滿心疑惑地慢慢起身,只見天色其色如血,而四周無邊無際,無數小山連綿不絶,寶光洋溢,晃得人眼花繚亂,這些小山竟全是用金元寶或銀錠堆成的,甚至還有無數寶石珍珠,更有無數她見也沒見過的奇珍異寶。

  黎非情不自禁張大嘴,她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多值錢的東西!手指忍不住發抖,她慢慢摩挲著銀錠,放在手上怕摔壞了似的,捏捏,再咬咬——是真的銀子!不是幻覺!

  怎麼辦,要不要偷偷帶走一錠?!黎非捧著那枚銀錠捨不得丟,心裡也不知掙扎了多少次,最後還是依依不捨地把它丟了下去。

  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這裡諸般景象十分荒誕,絶非現實,叫她想起在東海試煉地遭遇的那種凶獸蜃,這次她必須時刻警惕,不可以再被迷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feather0525 發表於 2014-2-15 05:18 PM

第一百二十一章 醉生夢死 三

  紀桐周躺在她腳邊,呼吸時而急促,時而微弱,黎非坐在他身邊細細查看了一番傷勢,一些淺顯的傷口已經痊癒,剩下的傷口深而且長,癒合得十分慢。

  她當即使出玉雪術,緩緩將靈氣送進他傷口內,這位王爺的體內比雷修遠要好多了,沒見任何陳年舊傷,血脈健壯,骨骼如玉,不愧是金尊玉貴的王爺。

  玉雪術將那些深長的傷口迅速癒合,黎非聽的紀桐周的呼吸聲不再忽快忽慢,這才撤法坐在一旁等待身體慢慢吸取靈氣。

  不知過了多久,忽聽遠方傳來一陣陣響徹天地的炸雷般的動靜,黎非頓時警覺,放出隱匿法將兩人的身形靈氣藏好,悄悄探頭出去,卻見遠處不知何時四面各多了一扇橫插天地間的龐大無比的石門,隨著炸雷般的聲響,四扇石門緩緩開啟,霎時間自尚未完全開啟的門縫內潮水般湧入無數的人影,粗粗一看竟全都在飛,都是修行者?!

  黎非心中驚疑,動也不敢動,摒住呼吸,跟見那些修行者密密麻麻地衝進來,竟不知有幾千幾萬人,有的在歡呼,有的在尖叫,有的在怒吼,一時間人聲鼎沸,喧囂無限,個個都奔向那些黃金山寶石山,每人都帶了許多袋子,大把大把地將寶物們朝袋中塞。

  來的人越來越多,小山高的黃金寶石山幾乎以眼可見的速度被一座座清空,隨著寶物越來越少,爭執聲也越來越大,個個都覺得別人拿得比自己多,或是別人搶了自己的那份,有那些性格激烈的,一言不合竟直接鬥氣法來。

  黎非越看越心驚,那些鬥法的人,什麼修為的都有,她能看清他們身上的服飾,全是各大仙家門派的弟子們,甚至還有長老,難道他們都是被饕餮吞食的嗎?

  眼前的無數寶石黃金山都已被搶空,黎非驚恐地發覺許多人往自己所在的白銀山而來,她朝後縮了一下,抓住紀桐周的後領口便要悄無聲息地逃跑,冷不防他突然抬手拽住她的胳膊,狠狠地將她拉下來,緊跟著又一把捂住她的嘴。

  “不要動。”他緊緊從背後箍著她,聲音低若蚊吶,“這裡不會有人看上白銀。”

  他醒了?!黎非一絲一毫也不敢動,連呼吸都不敢重了,許多修行者在這座白銀山前駐足片刻,果然看不上這些銀錠,旁邊還有無數寶物山與寶石山,人人都朝那邊飛去,又開始吵吵嚷嚷乒乒乓乓鬥法爭奪那些寶物的歸屬權。

  突然,一個年輕弟子落在白銀山上,他身上的靈氣波動並不強烈,看起來似乎只是剛剛突破第一道瓶頸,顯然他不欲與那些厲害的修行者相爭,扯下腰上的袋子開始往裡面塞白銀。

  黎非駭然發覺他看上去十分恐怖,可怕的不光他慘白如死人的臉色和骨瘦如柴的身體,而是他通紅的雙眼,裡面充斥了瘋狂的慾望,簡直毫無人的神彩。

  他周身黑霧籠罩濃郁,猶如黑火般焚燒,黑霧中彷彿藏著無數囈語呻吟與尖叫,那人狀若瘋狂,一面裝銀子,一面揮舞著雙手,彷彿在與看不見的東西戰鬥,一面還在低吼:“是我的!都是我的!”

  偶爾,他會停下所有的動作,像是突然回過神一般,眼怔怔地看著遠方,不知在喃喃自語著什麼,血紅的眼裡偶有一絲掙扎,但也很快被瘋狂的慾望吞噬,繼續抓取白銀的動作。

  紀桐周箍著黎非無聲無息地滑下白銀山,御劍而起,隱匿法瞬間被破,然而寶庫裡的人每一個抬頭,所有人都專注地在搶奪搜刮寶物,一路疾馳過來,這裡每個人身上都是黑霧籠罩,骨瘦如柴,雙目中毫無人的理智,只有瘋狂的貪婪在閃爍。

  紀桐周的劍竄出寶庫大門,但見眼前豁然開朗,竟是一片一望無際的荒原,遠方隱有樹影勾勒,整個天空是血一般紅的色澤,壓抑得叫人十分不舒服。

  黎非只覺自己的骨頭都快被紀桐周箍斷了,她奮力掙扎了數下,紀桐周鬆開捂住她嘴的手,她立即開口:“放開!”

  紀桐周低頭看著她的頭頂,方才突遇變故,她的髮髻都亂了,凌亂地散開,垂在耳朵下。雪白的耳朵,雪白的脖子,一如幻象中那樣柔軟裊娜的身體,不同的是,這具身體再也沒有柔順地依附過自己,她全身每一寸肌膚每一個毛孔都能讓他感覺到她在強烈排斥自己。

  他的傲氣不允許他低聲下氣地乞求她,脆弱卻又叫他不能放手,為什麼會忽然上前抱住她?因為湊巧一起被饕餮吸上天?還是只因為他想要緊緊抱住她?

  這麼長時間,他想過很多,後悔、煩悶總是佔據了大部分。他想要的東西從沒有得不到的,而終於有一個想而不得的東西,他又不知該怎麼爭怎麼要,從來都是旁人依附他討好他,他不懂要怎麼迎合她,而像個小孩子一樣發脾氣折磨她連他自己都覺得噁心。

  紀桐周終於還是慢慢放開了手,像是想要逃離什麼似的,他轉過身疾飛上天,停在高處,背對著她,一言不發。

  黎非看著他的背影,本想說點什麼,最後卻還是選擇了沉默。

  她得盡快找到雷修遠,這裡應該就是饕餮的肚子裡了,方才那些修行者一定是很早之前便被饕餮吸入腹中的受害者,一個個黑霧繚繞,骨瘦如柴,被各種慾望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神志不清,成為饕餮果腹的工具。

  黎非喚來小白雲,疾飛出去,沒一會兒,感覺紀桐周不遠不近地跟在自己身後,她回頭看了一眼,慢慢停下來,他也慢慢停了下來,始終與她間隔一段距離,不靠近,不落後。

  她只好轉身繼續飛,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這任性的王爺,讓他癲狂的女人只是一個幻象罷了,為何要為那個幻象沉迷?現實與夢境分不開,多麼可悲。

  “紀桐周。”黎非突然再次停下,回頭叫了他一聲,他也停在空中,靜靜凝望她。

  她有很多話想跟他說清楚,他們是七年的朋友,認識了七年,從小到大。他真的想讓他們變得比陌生人還不如?這尷尬的關係要到何時結束?還是說,七年的朋友,他隨時都能放棄掉?

  雖然他又任性,又驕橫,從來不懂體貼旁人,可他人不壞,她真的把他當朋友,有這個爽朗又直率的小王爺,他們在書院的日子多了許多有趣的回憶,彼此分開去向不同的門派,他的那種爽朗也始終叫大家感到親切。

  為什麼要突然變了一個人?天知道她多懷念以前的紀桐周,這個陰沉又寡言的少年男子不是他,會當眾侮辱她,做出種種出格之事的人,也不是他。

  “我……”黎非只說了一個字,紀桐周突然打斷了她:“不要說。”

  “……什麼?”

  “我叫你不要說。”

  “你覺得我想說什麼?”

  紀桐周突然笑了笑,面上滿是譏誚:“我知道,你自以為是給我下了定義而已。姜黎非,你對我又瞭解多少?你希望的我,不過是你自己臆想出的人罷了,那個紀桐周從來沒真正存在過。”

  黎非一時竟不知說什麼,他說她不瞭解他,或許他說的有道理,從相識到成為朋友,她始終沒有想過紀桐周心裡想什麼,他是個非常直率的人,不用猜,一切都表現在臉上,可恰恰是這個看似最沒心事的人,卻最難脫離幻象的影響,她的確不曾瞭解過他藏在最深處的那個紀桐周。

  “走吧。”紀桐周移開視線,聲音淡漠:“不是要找雷修遠麼?”

  黎非默然片刻,他突然低聲道:“你不要跟著我。”

  紀桐周驟然抬眼盯著她,再一次露出那種她看不懂的眼神,叫人心碎的眼神。

  她定了定神,又輕道:“不要跟著我,我喜歡的人不是你,對不起,你跟著很礙事。”

  她說完,飛快轉身飛走,沒有看他的表情,她不想看,一點也不想。

  不知飛了多久,後面真的再也沒有人跟著,黎非胡亂在荒原上疾飛,忽見前方出現了一座巨大的城池,佔據了大半邊荒原,她猛地停下雲頭,心中驚疑,城中黑煙氤氥,彷彿整座城都被黑火焚燒著,這景象可怕到了極致。

  直覺告訴她最好不要靠近城池,她小心翼翼騰雲繞開那種被黑煙籠罩的城池,可稍稍一靠近,耳畔便好似響起無數囈語呻吟,有的狂喜,有得妖嬈,有的充滿誘惑,有的充滿笑聲。黎非只覺腦中嗡嗡亂響,身體像是不受控制般,被一股柔軟的吸力筆直地吸入城池中。

  落在潔白如玉的寬敞街道上,黑煙頃刻間全部消息,黎非茫然抬頭四顧,但見城中繁花似錦,綠樹成蔭,無數精巧到了極致的房屋整齊疏朗地排列,街上無數人,或醉臥牆角,或歡歌笑語,每個人身上都有濃濃的黑霧籠罩,看服飾竟又全是修行弟子或長老。

  迎面搖搖晃晃走來數人,像是喝醉了一般,不知說笑著什麼,黎非見那裡面居然又幾個穿著火蓮觀服飾的女弟子,正是前日她在客棧下見到的那群出來試煉的女弟子。她急忙拽住一個女弟子,驚道:“你們怎麼也在?”

  那女弟子面上帶著醉酒般暢快的笑意,一張嘴,濃厚的酒氣噴了黎非一臉,她嘻嘻笑道:“這裡什麼都有,真是個好地方,一定是傳說中的至樂神境!”

  黎非還想再問,那女弟子卻甩來她的手,嘻嘻哈哈笑著,搖搖晃晃地走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eather0525 發表於 2014-2-16 10:58 PM

第一百二十二章 醉生夢死 四

  黎非皺著眉看著她的背影,她周身有淡淡的黑霧籠罩,又是一個即將要淪落為饕餮果腹工具的人。而街上歪歪倒倒或睡或說的那些被濃郁黑霧繚繞的弟子,比寶庫的修行者好不到哪裡去,個個面黃肌瘦,卻神情滿足。

  有誰能想到,饕餮的腹中竟是這種景象?

  黎非慢慢朝前走了幾步,忽然,一股極其誘人的飯菜美酒香氣漫溢而出,她一早上沒吃東西,霎時間居然被這香氣把饞蟲勾出來了,情不自禁,她朝香氣的來源疾步而去。那香氣曲曲折折,不知繞過多少街道小巷,只見街邊一棟房屋大門敞開,內裡影影綽綽全是人,勾人的飯菜香氣正是從這裡氤氥而出。

  寬敞的露天庭院中,擺了無數張桌子,桌上滿滿的全是聞所未聞的美酒與佳餚,周圍更有無數的人在大吃大嚼大喝,裡面很有幾個眼熟的人,除了火蓮觀的女弟子,還有攬天派的弟子,黎非甚至在人群中見到了一個無月延的長老,他端著一罈美酒朝嘴裡灌,衣服頭髮早已被酒淋濕,他卻毫無知覺。

  她吃驚地望著這裡的每一個人,每一個人都在醉生夢死,又滿足,又空虛,又彷彿渴求不盡,黑霧團團籠罩他們,顏色也越來越濃。

  突然一個弟子抽搐著倒在她腳邊,他口中手上塞滿了肉,卻又分明瘦得只剩一把骨頭,骷髏般的面上滿是不足與渴求,他的手緊緊攥住黎非的腳踝,一陣陣發抖,聲音也在一陣陣地發抖:“我……我吃了七十隻雞……為何、為何我還是那麼餓?”

  七十隻雞?!黎非駭然看著他劇烈抽搐了幾下,然後再也不動,竟然就這麼斷氣了!他身上濃郁的黑霧漸漸散開,身體也漸漸懸浮起來,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托著他的屍體,將他托向高空中,漸漸再也看不見。

  而周圍這無數的人,竟看也不看他一眼,一個人在他們面前死了,竟沒有一個人警醒過來。

  黎非快步走向那位無月延的長老,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急道:“長老!不要喝了,都是假的!”

  這位長老恍若不聞,被拽得煩了,他使勁推來黎非,搶奪一般又搶過一罈酒,拆開了猛灌,兩眼通紅,滿是渴求與不足,一面喃喃:“好酒!好酒!為何越喝越不醉了?我還要喝!”

  黎非掩住口鼻,倒退數步,哪裡還敢吃一口這裡的東西,她騰雲急急飛開,可無論怎麼飛,都無法脫離這座巨大的城池,眼看著到了邊緣,可眼前一花,突然又會回到城池的中心,她急得滿身大汗,這裡的情景如同最恐怖的噩夢,叫人毛骨悚然。

  她像個沒頭蒼蠅般到處亂撞,忽見前面出現一株巨樹,茂盛如蓋,樹下一方清澈小池塘,周圍亂石叢生,圍著小池塘人影幢幢,有許多弟子,叫人欣喜的是,他們身上並沒有黑霧籠罩。

  黎非急急降下雲頭,冷不防撞上一層仙法防禦,池塘邊幾十個弟子立即警惕地起身結印,幾十雙眼睛飽含敵意地盯著她,因見她身上也沒有黑霧籠罩,眾人神色稍有舒緩,卻沒有撤離結界,裡面有人問道:“你是什麼人?”

  黎非粗粗打量一番,這群弟子各自穿著不同的弟子服,居然來自不同的門派,修為與年紀都不甚統一,有十五六歲的,也有看上去四十來歲的,最少修為堪堪突破第一道瓶頸,最多的修為看起來像是突破第四道瓶頸了。

  她暗暗吃驚,當即拱手行禮,溫言道:“我是無月延衝夷真人座下弟子,姜黎非,見過諸位師兄師姐。我近日隨師父與諸位長老出門獵妖煉製法寶,卻不意遇見了凶獸饕餮,被吞食後與師父長老失散,慌不擇路奔逃至此,還望師兄師姐能允許我在近處暫且休憩。”

  她話沒說完,裡面幾十個弟子早已炸開了鍋,有人連連驚叫:“凶獸饕餮?!意思我們是被饕餮吞食了?!我說怎麼這裡這麼詭異!那我們根本就沒有出去的希望啊!”

  更有人嚎啕大哭起來:“還指望長老們前來救助!這下只怕無望了!”

  這些人個個都十分憔悴,一定是被困在此處不少時日了,心裡還一直期盼著長老們會來救助,如今唯一的希望破碎,氣氛瞬間沉到了最底,那架設防禦仙法的弟子們也無心再弄什麼防禦,索性全撤了。

  “好餓啊……”有人虛弱地在地上躺著,喃喃自語,“七天沒吃東西了,我寧可去街上吃那些東西,死也想做個飽死鬼……”

  此言一出,竟然有許多附和聲,黎非不由驚道:“一定能出去的啊,這裡這麼多人,不試試怎麼知道能不能離開這座城池?”

  一旁有人冷笑道:“這位師妹說話好生天真,你怎麼知道我們沒試過?你可知我們在此困了多久?唉,早知全無退路,倒不如趁死前多享樂一番!”

  黎非聽這說話女子的聲音十分妖嬈嫵媚,不禁多看了兩眼,卻見池塘畔有三四個粉色衣衫的年輕女弟子倚石而坐,但不是火蓮觀的人,她們的衣服從胸前開叉到胸口,露出大半雪白高聳的胸脯,下面的裙子也撩開一道縫,修長的大腿若隱若現,顯得十分撩人。

  這暴露的服飾她好像以前見過,是不是上回去書院選拔新弟子的某個門派?叫什麼門的?對了,雷修遠說過,這是個修習雙修的門派。

  如今她終於領悟“雙修”是什麼東西了,又見那幾個女弟子容貌艷麗,眼波如水,曖昧地掃視著這裡的男弟子們,很有些男弟子蠢蠢欲動的模樣,黎非下意識退了幾步。

  忽覺一股醇厚的酒香撲鼻而來,池塘邊所有人都嗅到了,更兼一股股烤肉的香氣,兩種吃食的香氣夾雜在一處,對饑腸轆轆的弟子們來說不啻於久旱逢甘霖,每個人都不禁跳起來四處尋找吃的,沒一會兒有人驚喜地叫道:“這池塘中的水居然全是美酒!我們先前怎麼沒發覺!?”

  沒發覺?怎麼可能!黎非駭然看著許多人撈起池水往嘴裡灌,露出酐暢沉醉的神情,他們在這裡被困這麼多天,為了解渴必然飲用過池中水,怎可能水突然變成酒?如此重大的瑕疵,為什麼沒人質疑,反而個個都解脫了一般?

  “烤肉在這裡!”

  另外有人欣喜如狂地喊叫起來,但見池塘邊那株巨樹上不知何時掛滿了剛烤熟的肉塊,一個個金黃油亮,熱氣騰騰,弟子們將烤肉塊搶下來大快朵頤,吃一口再大口撈起池中酒灌入肚中,一時間池邊滿是大吃大嚼的人,一面吃一面還有人感慨:“傳說上古帝皇曾有酒池肉林的奢靡事蹟,想不到咱們也能體會一次!”

  更有人熱心地招呼黎非:“這位師妹快來吃!味道真好!”

  黎非心中滿是驚駭,她連連搖手,連連後退,冷不防腳後跟突然撞中了什麼,踉蹌著摔下去,手掌卻扶在一塊溫熱光滑的肌膚,這一驚非同小可,她兔子似的蹦起,回頭一看,卻見方才池邊遍地的亂石不知何時變成了許多赤裸的一絲不掛的男人女人,他們仿若渾身無力一般,癱軟地躺在草地上,或蜷縮,或伸展,將身體每一個地方都大方展露在天地間。

  粗重的喘息聲與嬌軟的呻吟聲漸漸四起,男人與女人糾纏著,廝磨著,猶如兩株柔軟又堅韌的水草,糾結一處再也分不開,在碧綠的草地上翻滾蠕動,男與女,精壯與柔媚,在這天與地間,樹蔭酒池畔,盡情地歡愛交合。

  怪異的聲響與呻吟充斥周圍,從未見過的活色生香與荒淫奢靡,讓弟子們忽然安靜下來了,無數赤裸的美人睡在地上,擺出各種匪夷所思大膽挑逗的動作,有一個最近的已經勾住了一位男弟子的小腿,抬頭朝他嫵媚渴求地笑。

  那名男弟子情不自禁慢慢跪下去,跪倒在她腿邊,顫抖著握住她纖細的足踝。

  黑霧一瞬間籠罩每個人,那幾個身穿粉色衣裙的女弟子早已被身邊最近的男弟子抱住,倒在地上,衣衫落了一地。

  黎非只覺荒謬無比,她召來小白雲,立即騰飛而起,這裡是她眼睜睜看著,從清醒到變成瘋狂的一群人,個中恐怖,簡直無法用言語描述,她一路疾飛,然後更加驚恐地發覺,她居然無法從這座池塘畔飛離!無論怎樣飛,只要飛到邊緣,立即就會被彈回這裡,就像方才她離不開那座城池一樣。

  她驚懼交加,後背冷汗涔涔而下,這個時候雷修遠在哪裡?為什麼她找不到他?為什麼他又還沒找到她?還是說,他也落在了某個脫不開身的地方?他會不會被這些難以抵制的誘惑纏住?想到他或許會被什麼東西誘惑住,最後變得像這裡每個人一樣骨瘦如柴,滿身黑煙的瘋狂模樣,她頓感絶望。

  這麼多年,每一次陷入絶境,都會有雷修遠在身後支撐她,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她已經如此依賴他了,他不在身邊,她根本無法安心面對任何事,任何人。

  黎非馭使小白雲又是一通亂飛,忽覺漫天火光侵襲而來,一時間整座池塘畔都陷入了火海,驚叫與慘叫連綿不絶,眼前迷障像是被肆虐的火光劈開,但見漫天漫地的黑煙團團籠罩,而黑煙的盡頭,御劍懸浮著一個白衣少年男子,周身明亮的烈焰在灼灼跳躍。

  紀桐周?黎非一瞬間感到極致的失望。

  下一刻,白衣少年的服飾像是換了個人,茶白的色澤,袖口領口綉了三道黑邊,璀璨的金光映襯著他雋朗的臉龐,黑髮飛揚,他含笑著看著自己。

  雷修遠!

  黎非眼眶一陣熱辣,眼淚奔騰而出,她哽咽一聲,撲上去緊緊抱住他,焦急又狂喜地喚他:“修遠!修遠!”...<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eather0525 發表於 2014-2-16 11:36 PM

第一百二十三章 醉生夢死 五

  紀桐周錯愕地看著她撲進自己懷中,他還是一路悄悄跟在後面相護,見她被扯入那座被黑煙籠罩的城池,他毫不猶豫也跟著一起進去,城池中到處是瘋狂的人,瘋狂的情景,他找了許久才在這荒淫的地方找到她,滿地都是交合扭動的人,只有她一個人在這邊騰雲亂飛,沒頭蒼蠅似的。

  他喚了天來火,破開黑煙,卻再也想不到她會向自己撲來。

  “……你叫我什麼?”他不可思議地鉗住黎非的雙肩,將她推開,這時才發現她周身居然也有一層淡淡的黑煙籠罩,這層叫人驚惶的黑煙彷彿也映在了她雙眼內,她無比狂喜又無比依戀地看著他,這具柔順的身體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排斥,不顧一切正向自己靠近。

  黎非張開雙臂摟住他的脖子,她還在激動難耐,顫聲道:“終於見到你了!修遠!”

  她居然叫他雷修遠?

  紀桐周心中怒意勃發,狠狠將她再度推開,可她馬上又會藤蔓般纏上來,反覆幾次,她忍不住痛哭出聲,他耳邊聽著這陣哭聲,只覺漫天漫地的火海像在自己身體裡腦子裡灼燒般,這一次她又撲上來,他沒有再推開,抿緊了雙唇,雙手垂下,眼怔怔地望著四周的火光。

  懷裡的少年身體僵硬,像根木頭,甚至碰也不碰她,黎非抬頭看他,輕聲道:“修遠?抱住我,抱住我。”

  他笑了笑,聲音有些苦澀:“先不說這些,我們離開這邊。”

  紀桐周一把將她抱起,御劍疾馳而去,這座詭異的城池,每一次只要行至邊緣處,立即就會被彈回去,他眉頭緊皺,忽地清叱一聲,天來火狠狠砸在城內,一時間,慘叫聲尖叫聲再度響起,巨大的城池瞬間被火海吞沒,萬雷奔騰呼嘯,像是要震碎這座荒淫而浮華的城一般。

  他一眼望見天邊黑煙露出的罅隙,當即急竄而去,霎時間脫離了城池的桎梏,黑煙中千萬種悲嘆呻吟嚎叫被遠遠甩在身後。

  血色的天空,血色的荒原,茫茫無際,紀桐周飛了許久,眼前所見景象始終沒什麼變化,這裡太過遼闊,鋪天蓋地的天來火僅像九牛一毫,什麼也打不破,他停在一座沙丘上,四處眺望,心中隱隱也有些絶望,來了這麼久,始終沒遇到和其他一同被吸進饕餮腹中的人,被困住的人是他二人,還是師父他們?

  懷中的人柔婉地依附著自己,她的臉埋在懷中,動也不動,紀桐周低頭看著她,良久,低聲道:“認出我是誰了嗎?”

  黎非太高雙臂勾住他的脖子,聲音柔媚:“修遠,抱住我。

  修遠。
       
  紀桐周簡直想笑,他把她放下去,被埋在心底最深處那些折磨他叫他癲狂的心火開始噴涌而出。

  修遠修遠。

  他揚起手,想要狠狠抽她一個耳光,就像從小到大對付忤逆他的那些人一樣。她真是個狠心又殘酷的女人,對待他的方法聞所未聞。手掌狠狠甩下來,他卻沒法讓它落在她無辜的臉上,她沒錯,只是不喜歡他而已。

  讓他想要發瘋的,正是這種不喜歡。

  倘若她可以清醒地叫對一次他的名字,這裡是刀山是血海,他也會義無反顧地留下來護著她。

  可她被饕餮所惑,叫他雷修遠。

  紀桐周的手又慢慢放下,撫在她臉上,她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抗,像在夢中那樣,靠著他,需要他。那個曾經對自己百依百順的女人是假的,他知道,正因為知道,才叫人絶望。

  當他發現自己愛著的人是姜黎非時,這最初的懵懂,便已被無情地掐斷。他甚至連和雷修遠搶人也做不到,姜黎非心裡眼裡只有雷修遠一個人,他遲到了太多。

  紀桐周的拳頭捏緊,又鬆開,來來回回好幾次,心火灼燒著他,他的聲音被燒得沙啞:“……你還沒認出我?”

  黎非的聲音撒嬌似的:“你還在開這種玩笑!修遠!我真的要生氣了!”

  又是修遠。紀桐周忍不住冷笑,他近乎蠻橫地一把抱起她,她耳邊的珠花終於墜落下來,輕輕砸在地面上,他將那朵妃紅的芙蓉攥在手中,一點一點揉碎。

  他真想將她也這樣一寸一寸揉碎。

  勾魂攝魄的異香近在眼前,被蠱惑的女人捧住他的臉,低頭送上雙唇,柔軟的嘴唇一點一點磨蹭著他,紀桐周壓下她的後腦勺,近乎暴虐地親吻她,他已分不清真與假,他從靈魂到身體都饑渴了太久太久。

  濃厚的黑霧從她身上蒸騰而起,也或許是從自己身上,可誰還會在意這些,隔著衣服,她的肌膚柔軟而細膩,她糾纏著他,廝磨著他,這陌生又熟悉的身體,每一個反應都新奇,每一句呻吟都第一次聽見。

  紀桐周的唇落在她脖子上,耳邊聽得她在戰粟地輕吟:“修遠……”

  滿腔燒灼的烈焰頃刻間不知是被熄滅了,還是被撩撥得更旺盛了,紀桐周喘息著抬頭凝望她,他甚至說不出自己到底是愛她還是恨她,她全然順從的如春水般的眼波中,分明倒映的是他,可她看著的偏偏是另一個人。

  紀桐周情不自禁笑出聲,除了笑,他實在不知能做什麼,他永遠只能在虛幻中擁抱這個女人?在他或她的夢裡?把別人或被她當做替代品?

  他對她的感情,居然會變得如此卑微,甚至如此卑鄙。

  他沒辦法接受這樣落拓的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在醉生夢死偷歡著什麼。

  紀桐周狠狠推開她柔軟的桎梏,輕掐住她的脖子,靈氣吞吐,她立即暈了過去。

  讓姜黎非當這一切是場夢好了。

  她還緊緊攥著自己的袖子,他一根一根掰開她的手指,毅然決然,起身御劍高高飛起。

  不知過了多久,黎非只覺整個地面都在劇烈震顫,她突然驚醒過來,發覺自己居然睡在沙丘上,這是什麼情況?剛才好像她還在那座城池中?什麼時候出來的?

  她茫然四顧,這座無邊無際的血色荒原都在震顫,幾乎沒法坐穩,黎非連滾帶爬喚來小白雲騰空飛起,只見沙丘上無數砂礫像沸騰般跳躍滾動,越來越激烈,翠玄仙人蒼老的聲音驟然響起,像是從天際傳來般,響徹雲霄:“一群沒用的小輩,一隻饕餮還要我們這些老傢伙出手,唉!他日如何放心將門派交給你們!”

  話音一落,但見天邊忽地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血紅的天地被撕裂,裂口內光華萬丈,不可逼視。黎非捂住頭臉,避讓那團刺目的光彩,頭頂忽有風聲呼嘯,緊跟著自己被人緊緊抱住,她在刺目的光亮中勉強睜眼,只見雷修遠的雙眸,他焦急又狂喜地看著她。

  “修遠!”她一把抱住他,忽又有個錯覺,這一幕剛剛才發生過?她有些記不清了。

  他索性將她打橫抱起,往裂口處疾飛而去,但見血色荒原忽然化為虛無,變成了一團團無邊無際的黑火般的濃霧,霧氣中無數人在歡笑哭泣悲嘆呻吟,又有無數雙漆黑的手從裡面伸出來拉扯著他們。

  雷修遠掌心金光吞吐,霎時間金色的光霧照亮了四周,將那些漆黑的手瞬間絞碎,他抽出白虎尾,金色光劍暴漲數丈,急若流星般划過一道巨大的弧度,濃厚的黑霧被劈開,緊跟著光劍連劈無數下,黑霧一時間淡了無數。

  光華萬丈的裂口近在眼前,雷修遠疾馳而入,只聽翠玄仙人響徹天際的聲音又道:“你們兩個就在裡面呆著!待我們殺完饕餮!”

  裂口驟然合閉,黎非急急張望四周,但見此似是一座不大的山峰,奇異的是,頭頂還有一座倒過來的山峰,其上一草一木都與他們所站的頂峰一模一樣,就像有一面巨大的鏡子將風景倒映其中一般。

  一股極其熟悉親切的氣息自那座倒懸的山峰內傳來,黎非渾身的寒毛都不禁豎起,她知道,這裡一定是翠玄仙人的小千世界,那座異民墓就在這裡!

  她情不自禁掙脫雷修遠的懷抱,朝前走了兩步。

  胳膊忽然被人拉住,黎非茫然轉身,緊跟著雷修遠上前再度抱住她,他的心跳聲似擂鼓般,一陣陣衝擊耳膜。

  “抱歉。”他聲音很低,“沒來得及抓住你。”

  黎非被異民墓勾走的神智慢慢又回到了身體裡,她反手也緊緊抱著雷修遠,回想在饕餮腹中種種無助,她喉嚨裡有些痠痛,勉強笑道:“我沒事,一切都好。”

  她記得自己在那座巨大的城池中飛來飛去,後來遇見一群弟子,再後來又眼睜睜看著他們陷入瘋狂,再然後……再然後的事她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更不知道如何睡著的,醒來就見到了翠玄仙人張開小千世界。

  “修遠,你之前都在哪裡?”黎非到底問得有點委屈,她一直在找他,卻怎樣也找不到。

  雷修遠低頭看著她脖子上凌亂的紅痕,她的領口有些鬆垮,髮上的妃紅芙蓉也不見所蹤。他笑了笑,將她領口輕輕扶正收攏,擋住那些紅痕,道:“我沒有被饕餮吸入腹中,用白虎尾勾住了山體,一直在外面。翠玄與守中兩位仙人和師父破開饕餮腹出來後,我才能進去尋你。”

  怪不得她怎樣也找不到他,黎非朝他輕鬆一笑:“那你運氣真好,饕餮肚子裡可真是糟透了。”

  她給他嘰嘰呱呱地將饕餮肚子裡發生的種種恐怖詭異的事,說了半天,卻見他似乎心不在焉,黎非慢慢安靜下來,輕道:“怎麼了?你累了嗎?”

  他一個人留在外面必然焦急至極,指不定又耗光了靈氣想要破開饕餮腹,黎非握住他的手腕,慢慢往裡面灌輸木行靈氣,果然他體內的靈氣並不滿,消耗了許多。

  雷修遠驟然握緊她的胳膊,很快又輕輕放開。

  “抱歉。”他又一次低聲說道。

  黎非低頭輕笑:“抱什麼歉?你沒進去太好了,不然好叫人擔心。”

  雷修遠合上眼,又慢慢睜開,握住她的手,低聲道:“難得來了一趟仙人的小千世界,要不要四處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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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ather0525 發表於 2014-2-16 11:59 PM

本帖最後由 feather0525 於 2014-2-25 09:32 PM 編輯

第一百二十四章 青城

  翠玄仙人的這座小千世界只有一正一反兩座山峰,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黎非騰雲沿著那座倒懸的山峰徘徊許久,異民墓熟悉的氣息在呼喚她,她想去,卻又不敢去,她無意識地繞著山體一圈圈地飛。

  她已經看見了入口,在倒懸山體的正中的缺口內,一座與粟烈谷內那個大殿一模一樣的大殿矗立著,同樣有兩隻通體漆黑的銅牛守護在殿門前。

  這座異民墓再也不會是空的,那裡面一定裝滿了海外異民們的屍體,會不會……有她同類的屍體?

  等回神的時候,她人已經落在了那個山體缺口邊緣,熟悉的氣息勾引她,誘惑她,黎非情不自禁朝裡面飛去,飛到一半又硬生生停下。她不確定自己看完異民墓是否還會安然無恙,這裡是仙人的小千世界,發生任何異狀都會被抓個正著。

  身邊始終一言不發的雷修遠突然越過她,筆直地朝裡面飛去,黎非詫異之下連叫他好幾聲,雷修遠始終沒回頭,她不得不跟在他後面飛近了山體缺口。

  缺口內懸浮著一座大殿,殿門緊閉,兩隻巨大的銅牛守在門前,其中一隻銅牛身側同樣插著一塊石碑,正面寫著無數看不懂的字,背面刻著“海外千洲萬島異民墓”數字,雷修遠停在殿門前,抬手貼在殿門上,少見地有一絲猶豫。

  黎非眼怔怔看著那扇殿門,禁不住慢慢走過去,和他一樣將手貼在殿門之上。門內的氣息是如此親切而值得懷念,她所有的神智再一次被它們勾了去,下意識用力推了一把。沉重的殿門發出刺耳的“吱呀”聲,被推開了一道縫。

  一股清而不冷,暖而不膩的異香透過縫隙幽幽鑽入鼻腔中,黎非從未聞過這股味道,然而這香氣卻叫她感到渾身顫抖,她甚至說不出任何理由。

  殿門慢慢被完全推開,但見殿頂上嵌了數顆鴨蛋大小的明珠,將內裡照映得無比明亮,寬敞的大殿中滿滿噹噹,擺放的居然全是大小不一的水晶棺,不知是否有人時常清掃,大殿地面與這些水晶棺都纖塵不染。

  雷修遠再一次快步越過她,他竟看也不看外面的水晶棺一眼,疾步朝大殿深處走去。

  黎非的心思此刻全然不在他身上,她深吸了一口氣,異香纏繞著她,從來沒聞過這種叫人渾身舒坦的異香,偏偏它若有若無,香氣似冷非冷,似暖非暖,聞久了,她心中竟無緣無故升起一股熟悉又懷念的感覺,彷彿她應該對這種香氣十分瞭解一樣。

  她緩緩走到一具水晶棺前,低頭一看,卻嚇了一大跳——棺中平躺著一個身材極高大的人,足比正常男子還要高出半個身子。他膚色黝黑,體格極其強壯,身上僅蓋了一層薄軟的絹布,然而最可怕的是,他面上其餘五官皆與常人無異,唯獨眉間僅有一隻眼,這隻獨眼比尋常人的眼睛大上數倍,雖然是睜著的,但毫無神采,想必是因為這人已經死去的緣故。

  他頭邊有一枚青銅牌,上面用篆書僅書二字:獨目。

  這、這就是海外異民?!他明明有著人的身體和五官,偏偏又生得這麼怪異,青銅牌上的“獨目”二字,,是因為不知道姓名與種族,所以僅僅描述了特徵?

  旁邊的水晶棺中也躺著一個死人,身材卻矮小得多,胸口自鎖骨至肚臍,整整一大圈竟是空的,看起來並不像是被挖空的,而是天生的,其頭邊同樣有青銅牌書:貫胸。

  大殿外圍無數水晶棺,裡面全是奇形怪狀聞所未聞的人,連名字也極其古怪,什麼獨手、獨腳、長臂……更有甚者,渾身長毛,人身獸頭,各種匪夷所思。

  黎非只覺一顆心快要蹦出喉嚨了,她對這些異民絲毫沒有熟悉感,反倒有些悚然,若棺中放著什麼恐怖的妖怪,她也未必會覺得毛骨悚然,偏偏他們生得都那麼像人,要麼是五官生得稀奇古怪,要麼是四肢與常人大相逕庭,實在叫人吃不消。

  這些真的是她的同類?不是吧?她心底毫不猶豫地否決了這個想法,不用理由,她就是知道。

  那股彷彿勾魂奪魄的異香越來越濃郁,這味道是如此親切,如此熟悉,她覺得自己本該張口就能說出這香氣的名字,不知為何,偏又怎樣也記不起。

  黎非像被召喚般,朝放在最裡層的兩隻水晶棺走去,雷修遠正站在其中一具水晶棺前,像雕塑一樣,一動不動。

  她正要上前,耳畔忽然響起日炎蒼老的聲音:“你這蠢貨跑到什麼地方來了?!”

  黎非轉過頭,便見之前不知去哪裡的日炎正立在自己身邊,他看上去十分緊張,甚至有一絲暴怒,渾身雪白的毛都豎了起來,九條長尾激烈地甩動著,這讓他的體型看上去又大了一圈。

  “我聞到了青城的味道!這些渣滓將他怎樣了?!”他聲音從沒這麼急切憤怒過。

  他的話聽在她耳朵裡,卻全然沒聽進心裡,黎非只瞥了他一眼,又回頭慢慢向那兩座水晶棺走去。

  雷修遠正站在靠右的那座水晶棺前,看得十分入神,層層黯淡的金光從他髮間皮膚裡滲透出來,他兩隻漆黑的眼珠甚至都變成了暗金色的。

  黎非沒有注意,她走進靠左的水晶棺,卻見棺內鋪著一層潔白的錦緞,緞上是一隻黑色的角,長有三四寸,十分纖細。

  棺內青銅牌寫著三個字:夜叉角。

  這就是夜叉角?當年被青城仙人斬斷的?果然封存在異民墓內!

  勾魂攝魄的異香從右邊的水晶棺內隱隱滿溢而出,黎非心中忽然有種澎湃的東西,又熟悉,又陌生,她下意識地靠過去,卻見雷修遠盯著那具棺中居然只有一條雪白的人骨,像是臂骨,骨頭瑩潤潔白,竟好似玉雕出的。

  棺內青銅牌上只有二字:不知。看樣子無月延的先人們得到了這條異民的臂骨,卻不知它究竟是什麼。

  黎非眼怔怔地看著那條臂骨,她隱隱約約想起什麼,可那些驟然出現在腦海裡的畫面像是海市蜃樓般,一瞬間又碎開。異香濃郁得像是有了靈性一般,在她身前徘徊不捨,她甚至感覺到,香味正是從這只臂骨上散發出的——一根骨頭也會有香氣?

  忽然,不遠處傳來一陣淒厲而悠長的野獸般的哀嚎聲,黎非恍惚的心神一下被打回原位,是日炎?!

  她快步走過去,卻駭然發覺大殿深處居然影影綽綽站著一個人!日炎正站在他身邊,怒發如狂地仰天長嘯,他慘綠的雙目中淚水滾滾而下,這隻狐狸居然在劇烈地發抖。

  黎非心跳如擂,她走近前,卻見深處立著一個老仙人,身上穿著最普通的綠衫子,雙目深陷,面容焦枯,看上去像個死人,可怖的是,他的胸口居然還在微微起伏著,居然還活著?!

  日炎淒厲地哀嚎:“青城!青城!早知今日!你可後悔當初?!”

  黎非驚道:“這、這就是那位青城仙人?!”

  不是說他是傳說中無月延最驚才絶艷的仙人嗎?不是還斬斷了夜叉角嗎?為何會這樣活不活死不死地被放在異民墓中?!她細細打量他的面容,可他的臉是在是看不出什麼容貌,早已和骷髏差不多,這是什麼酷刑折磨?讓他吊著一口氣到現在不死?!

  日炎在不停地發抖,他長嘆一聲,不忍再看,將腦袋別去一旁,聲音頹敗:“怕是還想從他這裡問出海外的事。小丫頭,替他結束這一程吧!”

  黎非更加駭然:“我替他結束……你是要我殺了他?”

  日炎驟然立起,渾身毛髮膨脹,怒吼:“猶豫什麼?!你怎能坐視他遭到如此虐待?”

  黎非正想說話,日炎卻已飛了出去,只聽他淒涼的長嘯聲一路飄遠,似哭非哭,似號非號,似吟非吟,竟好似瘋了一般。

  黎非驚疑不定地看著青城仙人,他看上去如此悽慘,實在叫人心寒,是無月延仙人們的手段?雖然她早已知道這世間所謂仙人並無所謂善惡,可如今親眼見到這殘酷景象,還是禁不住雙手發抖。

  她沒法下手殺他,這裡是翠玄仙人的小千世界,青城仙人被放在異民墓內,進來過的人只有她和雷修遠,殺了他,他二人難辭其咎。

  黎非閉上眼,顫聲道:“對不起……我沒法幫你……”

  下一刻,一隻骨瘦如柴的如鐵圈般的手突然捏住她的手腕,黎非驚得差點跳起,她眼怔怔看著這活死人般的老仙人抬起頭,骷髏般的面上居然還朝她笑了笑,又欣慰,又解脫似的。

  他掌心忽又一股暗淡黑光凝聚,緊跟著,一個黑色的簿子突然落在黎非腳邊,他輕輕捏了把她的手腕,緊跟著手一鬆,無力地耷拉下來,他整個人也彷彿骨頭都酥了似的,軟綿綿地坐在地上,那極微弱的呼吸聲再也聽不見了。

  死了?!

  黎非慢慢撿起那本黑色簿子,匆匆一翻,裡面居然全是空白的,一個字也沒有,這簿子是怎麼回事?給她的?怎麼給了她簿子人就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feather0525 發表於 2014-3-4 05:37 PM

本帖最後由 feather0525 於 2014-3-28 11:25 PM 編輯

第一百二十五章 道侶

  直覺告訴她這黑色的簿子應當是十分重要的事物,黎非將簿子小心放進懷內,恭恭敬敬地向青城仙人的屍體行禮,正要將他軟倒的屍體擺正,冷不防雷修遠忽然快步走來,將她一拽,低聲道:“要出去了。”

  他足下白雲瞬間凝聚,不等她再問,一把拽起她便飛出了異民墓,手掌在殿外輕輕一揮,殿內殘餘的數道極其細微的靈氣被他盡數握在手中。

  黎非從沒見過這一手,而且居然是雷修遠用出來的,她不禁瞪圓了眼睛看他。他眼內極快地閃過一絲暗金之色,快得像個錯覺,發覺她在看自己,他不由向她微微一笑,低聲道:“替我保密。”

  “呃……好、好啊。”黎非錯愕地點點頭,“不過你……”

  “打掃乾淨而已。”雷修遠拽著她落在下面那座正的山峰上,他面上居然掠過一絲猶豫,最後輕道:“我也還摸不著頭緒,等弄清一切,一定好好告訴你。”

  黎非毫不介意地笑笑,從懷中摸出那本黑色簿子,將方才青城仙人的事告訴了他,一面又慢慢翻著那本簿子,嘆息:“上面一個字也沒有,不知道這簿子是怎麼一回事。”

  青城仙人又怎會將一個簿子給她?而且給了她之後他就斷氣了,難不成他為了守著這本簿子一直撐著不肯仙去麼?他的模樣太悽慘了,怪不得日炎受了那麼大的刺激,這隻狐狸一定跟青城仙人有著十分深厚的感情,他就是不肯說。

  雷修遠接過那本簿子,翻了翻,眉梢一揚,這上面分明墨跡滿滿,她怎會說沒字?而且其上字跡習慣向右傾斜,寫字之人必然慣常使用左手,字體一筆一划都極其凌厲,堪稱鐵骨銀鉤,個中氣勢,看一眼便再也忘不掉,他曾在青丘那座小院落裡見過這種字,黎非師父床下那些書上有幾本有這種字跡的註釋。

  他粗粗從頭翻了一遍,簿子中所記載的內容竟極其驚心動魄,他眉頭慢慢皺了起來,將那簿子合上放入黎非懷中,柔聲道:“既然是一代著名仙人的遺物,你還是好好收起,別叫其他人看到了,只怕惹來麻煩。”

  黎非將那簿子朝裡面又塞了塞,鄭重點頭,冷不防雷修遠又拽著她飛進異民墓,一路行至青城仙人的屍體前,在她腦袋上按了一下:“給他好好行禮。”

  說罷他自己先面朝青城仙人的屍體,畢恭畢敬地躬身行了三個大禮,真看不出來,雷修遠居然是這麼尊師重道的人,黎非倒不由對他肅然起敬,隨著他行過禮,他蹲下去,將青城仙人的屍體扶正,凝視良久,低聲道:“謝謝你,日後有機會,一定親手替你收拾骸骨。”

  “你剛才和青城仙人說什麼悄悄話?”出去後,黎非忍不住好奇。

  雷修遠仰面倒下去,呈大字型躺在峰頂,淡道:“你猜。”

  猜他個大頭鬼啊!討厭的口頭禪他到底什麼時候改?!黎非坐在他身邊,望著那座倒懸的山峰默默出了會兒神,直到現在,異民墓對她的吸引還是那麼濃厚,卻不再有之前的未知與惶恐,反而多了一種傷感與親切。

  她真的來自海外,那一根充斥著異香的臂骨,一定是她同類的,她直覺就是知道。

  她的同類被當做禁忌封印在無月延的異民墓中,慎之又慎地保存起來,而她卻在無月延當一個修行弟子,只能隔著一具水晶棺端詳那根臂骨,想想不知是諷刺還是可悲。

  “修遠。”黎非低頭看著他,“那根骨頭的香氣,你聞到了嗎?”

  雷修遠閉上雙目,聲音很平靜:“和你的味道完全不像。”

  是嗎?黎非下意識把袖子放鼻子前使勁嗅,她始終聞不到自己身上所謂香氣是什麼樣的。

  一股輕微的力道在拉扯她的袖子,黎非低下頭,雷修遠靜靜看著她,他指間掐著她的袖子,若有所思似的,半晌,他輕道:“這趟回去後,和我結成道侶吧。”

  黎非怔了一下,突然像是反應過來什麼似的,全身的血瞬間都衝到臉上了,她慌得沒處躲,只得把滾燙的臉埋在膝蓋上,死死捂住。

  “答應我?”雷修遠輕輕扯著她的袖子,力道輕微,甚至有著討好撒嬌的味道。

  黎非只有猛點頭,她的臉這會兒不能見人,她需要緩緩……

  現在或許時間不對,剛剛才發生了那麼多事,日炎甚至大受刺激飛走了,她還懸心著他,青城仙人的事也叫人痛心,異民墓也叫她心神不寧,實在不是談情說愛的好時機。可她抑制不住這種喜悅,他突如其來的話語叫人措手不及,又驚喜交加,她沒有任何辦法不讓自己欣喜。

  耳邊聽到他輕輕笑了一聲,在她手背上彈了彈,聲音也輕輕的:“膽小鬼,臉皮薄。”

  黎非從手指縫裡瞪了他一眼:“就你臉皮厚!”

  雷修遠翻過來將她的長袖攏在鼻前輕嗅,長長的睫毛垂下去,低聲道:“我可是很緊張的。”

  黎非忍不住笑出了聲,把手放下來,笑吟吟地看著他:“怕我不答應嗎?”

  濃密的睫毛又揚了起來,他黑白分明又彷彿藏著霧氣的眼睛凝望她:“是啊,怕你不答應。”

  黎非也安靜地凝視他的雙眸,她的心意,一次也沒有能夠順利地對他說出口,有時候,她和他一樣,只會埋頭做事,卻不懂說一句讓人安心的話。她也總是習慣雷修遠為她付出,做許多事,卻羞於將自己心裡的話告訴他。

  “修遠,只有你可以的。”她朝他微微一笑,第一次對他吐露心聲,“我只喜歡你一個人,只有你是我想要的。”

  說出來了,而且……好像沒有想像中那麼尷尬羞澀。黎非平靜地和他對望,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眸從震撼變成狂喜,最後不知為何成了羞赧,他移開視線,咕噥:“厚臉皮。”

  黎非不由哈哈大笑,手指在他臉上刮了一下:“原來薄臉皮是你。”

  雷修遠抓住她那隻手,貼在自己臉上,她掌心柔軟馥郁,貼著他發燙的面頰,微微發涼。

  “我會代替你師父,好好照顧你。”

  黎非的手微微震了一下,她眼怔怔地看著他,過了很久,她才勾起唇角,微微點頭:“好。”

  “我也會好好照顧你的。”她的手指摩挲著他的眉毛,聲音從未這麼溫和又堅定過,“我們永遠在一起。”

  雷修遠將她輕輕一拉,張開雙臂抱住她,黎非靜靜枕在他胸前,他的心跳與她的心跳在一起,跳動的聲音彷彿都一模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天邊忽然響起撕裂般巨大的聲響,這座小千世界驟然裂開一道縫隙,翠玄仙人的聲音響徹天際:“出來吧,給你們開開眼界。”

  他二人坐起,黎非見雷修遠衣服上沾著塵土,立即替他拍乾淨,笑道:“我們走吧。”

  雷修遠再次替她整理好領口,朝上拉了拉,再將她的長髮撥在胸前,遮住脖子,這才捏著她的手,兩人手牽手出了小千世界的裂隙。

  剛出去便覺眼前驟然一花,但見外面天色竟已暗了下來,而天空中密密麻麻布了數層靈氣網,幾十個無月延與其他門派的各位長老騰雲在半空圍了一個圈子,守中與翠玄二位仙人雙臂張開,不停有靈氣自他們掌心溢出,灌入靈氣網中。

  沖夷真人懸浮在圈正中,磅礡的靈氣正自他身上傾瀉而出,他額上滿是汗水,顯然靈明籠這種仙法相當消耗體力,東陽與清樂兩位長老一左一右立在他身側,向他體內不停灌輸木行靈氣。忽然,他指尖伸出,一道細而尖鋭的靈氣倏地射出,不知射中了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其他長老立即對著靈氣射出的方向盡情釋放攻擊仙法,但聽一陣驚天動地的狂吼聲,在無數犀利的仙法攻擊下,半空忽然出現一張臉盆大小的嘴,兩片嫣紅的唇,唇內白牙森森,竟然與人嘴好毫無分別。

  這張嘴瞬間被打得粉碎,化作一團黑灰散開,緊跟著半空像是什麼東西破裂一般,驟然落下幾十個神志不清的人,東陽真人將葫蘆輕輕一踏,淺碧色的沙將這些人裹住,輕輕送到一旁,黎非這才發現旁邊一塊空地上已經睡滿了人,粗粗一看竟有上百,這些都是被饕餮吞在腹中的仙家弟子與長老嗎?

  這些人幾乎個個面黃肌瘦,憔悴無比,想來已經在饕餮腹中困了許久。黎非很快便看見之前在城池中遇見的那些弟子,還有火蓮觀的女弟子,甚至那個不停喝酒的無月延長老也在,不知他醒來後會不會羞愧難當。

  一連打碎好幾隻饕餮嘴後,衝夷真人還在釋放靈氣搜尋,這只饕餮難不成滿身都是嘴?

  雷修遠早已被廣微真人喚去一起殺饕餮了,黎非細細打量這些昏迷之人,忽見角落裡躺著一個眉頭緊皺的美貌少女,居然是蘭雅郡主,她也被吸入饕餮腹中了?

  黎非急忙走向她,忽覺頭頂風聲呼嘯,緊跟著,紀桐周快她一步落在蘭雅身邊,彎腰將她抱了起來,細細查看。他什麼時候出來的?黎非下意識回頭望了一眼在半空圍成圈的長老,果然無正子在裡面,想必是他師父救的他吧?

  此時此刻,再與他說任何話都沒有什麼意義了,黎非當即轉身離開,紀桐周似乎也並不打算與她說什麼,他抱著蘭雅走到一邊,開始向她體內灌輸木行靈氣。

  就在此時,饕餮最後一張嘴也被徹底打碎,半空中狂風陡然大作,一陣陣似悲嘆似哀嚎的聲音隨風而至,緊跟著半空突然噴湧出無數道黑色腥臭的血,東陽真人眼明手快,早已將淺碧色的沙拋出,將整座山頭包裹住,黑色的饕餮之血瀑布般順著沙壁落在了山下,所到之處,樹木花草瞬間枯萎,山中萬妖奔騰,群鳥疾飛。

  黑血足足噴射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停下,一切安靜下來,再無聲息,饕餮依舊不見屍體,它的真正模樣,都現在也沒有露出端倪。...<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eather0525 發表於 2014-3-4 06:11 PM

第一百二十六章 玄華

  清樂真人見這座山幾乎都被饕餮血傷得生氣全無,不由暗暗搖頭惋惜,凶獸之血飽含凶煞之氣,各大仙家走後,這裡很快就會變成凶獸的聚集之地,此處離大城端明極近,凶獸盤踞必然會生出事端,附近仙家日後有的操心了。

  “拜見守中老仙人,翠玄老仙人。”無正子與其他門派十幾位長老剛落在地上,立即上前恭敬行禮。論起輩分,無月延的這兩位老輩仙人比他們高了不知多少,一隻饕餮居然驚動這兩位老仙人特意從無月延趕來相助,叫人羞愧難當。

  翠玄仙人撤去靈氣網,他的昏睡眼又耷拉下來,只是微微頷首,倒是守中仙人笑了兩聲:“天顯異象,我們這些老傢伙也不能再袖手旁觀。這次是饕餮攔路,下次卻又不知是什麼出大亂,各位須得小心謹慎才是。”

  眾長老只有諾諾稱是,這些老輩仙人都是經歷過五百年前海隕的人物,而這一次的海隕,主要戰力將是他們這一輩的年輕仙人長老,結果一個凶獸就把他們都困住,怨不得旁人話中有話。

  那些昏迷的受害者在治療網的撫慰下也開始慢慢清醒過來,翠玄仙人忽然冷哼一聲,開口道:“那個被饕餮所惑的人,如何敢自稱是我無月延長老!”

  眾人見他發怒,其他門派的長老知道這是無月延要處理自己的內部事務了,當即紛紛退讓到遠處,無月延長老們立即躬身行禮,誰也不敢出言相助,先前在饕餮腹中飲酒狂歡的長老滿面慘白,更是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翠玄仙人森然道:“五百年的太平日子叫你們憊懶了太多!難不成以為成了仙個個都能做長老?這長老未免太過廉價!昔日青城一人便可劈斷夜叉角,他那時也不過是個長老!而如今看看你們,十幾個長老居然被饕餮吞下大半!海隕來臨後,是打算引頸待戮嗎?!”

  長老們屏息靜氣,羞愧難當自不必說,這話連其它門派的長老聽著也極為刺耳,誠然平靜無波的日子會消磨掉鬥志與野心,天現異像,海隕降臨,他們倘若還抱著以前那種得過且過逍遙度日的心態,這一次怕是真的難渡劫難。
  
  守中仙人上來打圓場:“異象突現,寞要太過苛責他們。依我看,回去讓此人閉門反省也就罷了,非常時期,多一個戰力總是好的。”

  翠玄仙人冷道:“越是非常時期,越要比往日嚴苛!莫要忘記當日的青城!此人即日撤去長老職務,回無月延後再行發落!今後若再讓我發覺這等憊懶之人,心懷叵測之人,休怪我們這些老傢伙不留情面!”

  黎非聽他話語中連提兩次青城仙人,對他的能力讚不絕口,卻也對他的行事頗有怨言,再聯想到日炎說青城仙人不死不活吊著一口氣,怕是因為無月延想從他那裡知道海外的事,想來青城仙人一定與海外有什麼聯繫,斬斷了夜叉角之後的情況,所有人提起都含糊其辭,估計具體的消息不是被刻意隱瞞,就是有諸多不便敘述之處。

  這樣一想,青城仙人臨死時給自己的那本簿子必然是極其重要的東西,更甚者很可能是他生平一些隱秘要事,不能叫各大仙家知曉的,十有八九是與海外有關。

  一念及此,她的心忍不住砰砰亂跳,懷中藏著的黑色簿子竟像是比山還要重,她輕輕捂住領口,竭力維持平靜。

  翠玄仙人昏昏欲睡的雙眼忽又望向雷修遠,竟露出一絲讚許之色,低聲道:“廣微,這個弟子是你慧眼識珠,他極好,小小年紀臨危不亂,行事乾脆俐落,他日必然成大才。你須得謹慎教導,不得有半分懈忿!”

  這番稱讚與先前在文古峰客套的寒暄不可同日而語,廣微真人心中既狂喜又自豪,立即恭敬地答了個是。

  翠玄仙人像是有些倦了,眼皮耷拉著走去一旁,再也不說話,其他各門派長老見他們這裡似是說完了,這才上來紛紛道謝兼告辭,異象已生,各大仙家要開始聯手處理這些異象帶來的各種影響,誰也不願耽誤,長老們將門派中各自還在昏迷不醒的弟子們一一帶走。

  蘭雅郡主之前在紀桐周的照顧下已經醒了,一直在與他喁喁細語,此時見長老叫走,她頓時蹙眉含淚,依依不捨地攥住紀桐周的袖子,輕道:“王爺,蘭雅早知今年八月在陸公鎮,王爺將與友人相聚,不知蘭雅可否同去?”

  紀桐周停了一會兒,才道:“啊,是有這樣一個聚會,你也想來?”

  蘭雅跟葉燁他們已經不是熟不熟的問題了,雖然都是一起從書院出來的,但一年裡只怕說過的話一隻手都能數過來,她向來對皇族的身份極為矜持,跟葉燁他們根本不是一路人,她一個人過去,誰也說不上話,豈不尷尬。

  “只要能見到王爺,蘭雅哪裡都願意去,從第一次見到王爺時,蘭雅便下定決心,生死不離!”

  紀桐周靜靜凝視她,從小到大,蘭雅看他的眼神始終沒變,崇拜、嚮往、狂熱。他也知道,如果要找道侶,蘭雅從任何方面來說都是最好的人選,無論是皇兄還是那些諸侯國,必然都樂見其成,一切都順理成章,完美無缺,除了他不甘躁動的心。

  他還是只有笑,無奈?還是憤怒?又或者,是譏誚?他的心已經變成一把刀,在甦醒狂野的慾念與現實之間被捶打成型,它偶爾綻放的寒光,讓他自己也感到害怕。

  蘭雅郡主滿面紅暈,雖然羞到了極致,她還是大著膽子說道:“王爺,蘭雅只求長久相伴您身邊,王爺身份高貴,天縱奇才,您這樣的男子蘭雅不敢獨占,無論您心裡有沒有蘭雅,只要能與您在一處……”

  “不要再說了。”紀桐周站起身,背對著她朝前走去,“你該走了。”

  蘭雅急急喚他:“王爺!蘭雅方才所說的,請您莫要忘記!”

  紀桐周停下腳步,半晌,他才道:“我現在沒心思想這些,只想專心修行,你……等我一段時間。”

  蘭雅狂喜之下盈盈下拜行禮:“百年千年,蘭雅都願意等候!蘭雅告退,王爺請保重。”

  “蘭雅,你喜歡的是我,還是王爺的……”紀桐周突然低聲開口,不等她再問,他又搖著頭,“算了,你走吧。”

  他朝前走了幾步,便見黎非被她師父拉著說話,雷修遠站在遠處,正眺望山下枯死的無數樹木,他身上的靈氣波動與自己不相上下,從小這個人就總是與自己你追我趕,不管是誰先進了一步,另一個永遠會馬上追上。

  曾經他覺得這種你追我趕很有趣,相爭都帶著一絲玩笑的態度。而如今,想必他二人都不會覺得這樣有趣了,長大了之後,所生出的種種煩惱痛苦,是年少的孩子永遠也想不到的。

  像是察覺有人在看自己,雷修遠轉過頭,對上了他的雙眼。

  紀桐周沒有說話,雷修遠也沒有說話,他們之間本就是很少說話,互相排斥,互相爭鬥,他們像是一路人,可又截然不同。

  這世上,他最不想輸的人,就是雷修遠,偏偏在不知不覺的時候,他早已輸得一敗塗地,他的傲氣不允許自己在雷修遠面前低頭,而實際上他真的壓在他頭頂,所以,至少在修為上,他絶對不會再輸給他。

  對雷修遠,他甚至不能說出自己是怎樣的心情,嫉妒?羨慕?不甘?後悔?他放縱這些情緒的毒蛇啃咬自己,不去收斂它們,這樣,他心底的火焰會燒到更加旺盛,燎天燎地,或許終有一天會將他自己也燒燬。

  紀桐周移開視線,不再看他,他御劍飛起,無正子早已等在前面,見自己心愛的弟子來到面前,無正子不由微微一笑:“你性子暴躁激烈,我曾擔心你在饕餮腹中被蠱惑,不過,你很好,沒叫我失望。”

  這個弟子近期進步之快,簡直叫他驚訝,或許是終於明白了自己的修行心在何處,一個人只有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麼,才會為之搏命。

  “這一趟出來獵妖,可略有收穫?”他含笑相問,作為師父,他怎麼會看不出紀桐周鬱結於心、悶悶不樂,性子好像也變了許多,以前那麼飛揚跳脫,最近反而喜怒不形於色了,修為激進雖然是好事,但修行之人心境亦是十分重要,為名為利為欲,卻不能為之鬱結發瘋,這趟帶他出來獵妖是藉口,散心倒是主要的。

  紀桐周垂下眼睫,攤開掌心,一團只有指尖大小的黑色火焰在掌中幽幽跳躍,無正子登時大驚,大驚後又是大喜,大喜後卻又是大大搖頭,搖頭後再不禁長嘆。

  想不到,這一趟出來,卻叫他生出了玄華之火。

  玄華之火是火屬靈根求也求不來的天賦,傳聞星正館的創立仙人正是因為能使玄華之火,星正館才分為玄門與華門,此火與施法人的心境有關,就像在走繩橋,差一絲便要遭遇覆頂之災,昔日能操控此火的仙人,大多至情至性,而性情太過外露而放縱絶非修行之人的正道。

  “你的時間還有很多很多。”無正子看著自己心愛的徒弟,“數百年,甚至數千年,年少的心結,千年後回顧,不過一笑置之,不要走這條路。”

  紀桐周捏緊拳頭,那枚黑火被他揉碎在掌心,他的聲音很低:“師父,這個便是弟子的修行心了。”

  他是落入幻夢與現實罅隙的人,被迫上一種絶境,只有他一人知道。

  無正子長嘆數聲,轉身御劍而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eather0525 發表於 2014-3-8 11:53 PM

第一百二十七章 封印 一

  鑒於先前住在城鎮客棧,牽扯出一連串的事情,連守中與翠玄兩位老輩仙人都不得不在諸仙家面前露面,已是大大違背先前所願,此後眾人連日趕路,夜間不過在山林中小憩,再也沒有找城鎮投宿過。

  好在饕餮那種兇獸並不常見,雖然越往中土中心去,妖物與凶獸便越厲害,但十幾位長老終究並非浪得虛名,廣微與沖夷兩位長老也確然如先前承諾的那樣,將各自的弟子護得十分周全。

  眼看白邊之崖將至,這一連數日趕路,妖物紛紛避讓,凶獸偶有膽大的前來挑釁,也會眨眼被收拾掉,東陽真人不禁笑道:“想不到這女娃在,連中土中心的妖物都會避讓,倒讓我們輕鬆許多。沖夷,你不如教她練練這本事,以後成仙了,也算個厲害的仙法。”

  沖夷真人亦笑道:“這天生的本事怎麼練?我可束手無策,你老是喜歡提這些心血來潮的鬼點子。”

  “哦?天生的闢邪去穢?”一言不發飛在左側的翠玄仙人忽然抬起昏昏欲睡的雙眼,目中精光四射,盯著黎非看了許久,“她身上那是什麼法寶,清靈之力如此磅礡?”

  沖夷真人道:“這是晚輩昔日剛成仙時煉製的琉璃寶鏡,小徒用著十分合適,便贈予她了。”

  翠玄仙人的雙目一直膠著在黎非身上,他的目光有種說不出的意味,甚至叫她感到惶恐,只有微微垂首,竭力維持鎮定。

  “海派的修行中,有一項馭妖之術,與五行靈氣無干,算不得仙法,應當算做玄術。”翠玄仙人緩緩移開視線,開口又道:“馭妖玄術便是要叫妖物產生畏懼之心,方能順利降服,聽聞是海外傳來的法子。這女弟子天生體質特異,來我無月延,倒有些大材小用了,去海派想必更加合適。”

  ……不愧是老輩仙人,黎非敬畏地把頭垂得更低。

  翠玄仙人忽又道:“你是哪兒的人?家中父母可還健在?”

  黎非沉聲答道:“弟子不知身世家鄉,自小由師父撫養長大,一直與師父住在荒山野嶺,以方術驅妖為生。”

  翠玄仙人笑了笑:“方術?想來你師父也是一位不出世的高人了,卻如何來我無月延修行?”

  這是在盤問身世來歷?黎非心中暗暗警惕,又道:“師父一日忽然留信離家,因緣巧合之下遇見了東陽長老,被帶去書院初選,自此踏入修行之門。”

  翠玄仙人又望向東陽真人,見他點頭稱是,便溫言道:“那如今可尋到你師父?”

  黎非黯然搖頭:“還未曾。”

  東陽真人想起她最初說是要來無月延尋找什麼大師兄,當即笑道:“師父沒找著,你大師兄也沒找著麼?來無月延可有六年了。”

  翠玄仙人目光一動:“六年?”

  東陽真人呵呵笑起來:“是啊,這孩子有趣得很,剛見她時黑得像炭塊,這會兒卻成了千嬌百媚的小美人,要不跟我說,挖了眼珠也不敢相信是她,她那會兒才十歲吧,一個人大半夜的在青丘出現,倒叫我們大吃一驚。”

  “哦?青丘?你先前竟住在青丘?”翠玄仙人也笑了,“那裡妖魔橫行,你師徒二人膽子倒大。”

  黎非也只得笑著謙虛了幾句,心中暗暗埋怨東陽真人話多,她的身世與師父的行蹤,並不能透露太多,她想了想,道:“弟子在無月延受益匪淺,這些年潛心跟隨師父修行,小時候的事其實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翠玄仙人嗯了一聲,便不再言語,黎非躬身馭使小白雲後退數丈,落在雷修遠身邊,悄悄舒了口氣,心底卻又暗暗擔憂起來,翠玄仙人突然間問她那麼多話是什麼意思?雖然接觸時間很短,但她也能看出這位仙人十分倨傲,對年輕弟子根本是當做塵埃,也就因為雷修遠這麼驚才絶艷,他才誇了幾句,其餘一點表示也沒有,方才突如其來對她的盤問,實在叫人心裡沒底。

  她正在沉思,冷不防雷修遠忽道:“你臉上有塊黑灰。”

  黑灰?!黎非急忙揉了揉臉:“哪裡?”

  雷修遠將她拽到自己的白雲上,低頭捧住她的臉,在她額頭上一彈,輕笑:“現在沒了。”

  他就喜歡這樣逗她!黎非瞪他一眼,可忍不住又想笑,雷修遠總是看不得她有半點心事,大約恨不得她腦子裡空空的,只想著一個人就最好。她挽住他的手,抬頭跟他說笑起來。

  翠玄仙人見他二人神態舉止十分親密,不由回頭問廣微真人:“這兩人已是道侶?”

  廣微真人微笑道:“雖然還不是,不過應當快了吧。說來有趣,修遠這孩子當日正是為了這姑娘才來的無月延。”

  翠玄仙人若有所思:“哦,她來無月延是為了找什麼大師兄?”

  “這個晚輩也不甚清楚。”

  翠玄仙人微微一笑:“你們這些小輩仙人,一問三不知,上回出了個秦揚靈,如今這女娃的事情也不甚了了,無月延招收弟子何時這般隨便了?”

  廣微真人一時愕然,竟不知如何回答,翠玄仙人這些老輩仙人早已不問派中弟子之事,他突然這麼關注姜黎非,倒十分罕見。

  “青丘……六年……體質特異……”翠玄仙人闔上雙目,似在喃喃自語,過了許久,他方道:“這趟回去後,你有空往青丘走一回。”

  廣微真人更是詫異:“敢問可是姜黎非這孩子有甚不妥之處?”

  翠玄仙人呵呵一笑:“我們這些老傢伙當年經歷了太多風浪,行事難免加倍小心謹慎,你只當是我這老傢伙的一點疑心難解就好。去的事莫要與旁人說,回來單獨見我。”

  廣微真人心中疑惑,卻也不好多問,只得默默點頭。

  黎非正和雷修遠談論煉製法寶的事,眼角餘光忽然瞥見旁邊多了一團巨大的白影,她急忙回頭,果然見日炎回來了,他慘綠的眼中一道道血絲賁張,好在沒像前幾天那樣如癲如狂。

  黎非輕聲道:“日炎,你沒事吧?那位青城仙人,已經去世了。”

  他懸浮在她身邊,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忽道:“人既已逝,一切成空,好在他總算解脫,也了卻我一樁遺憾。”

  黎非柔聲道:“他給了我一本簿子,等有機會給你看看,算是他的遺物,我會好好保管的。你別太傷心,他去得很快。”

  日炎笑嘆:“是麼?他到底還是把東西交給你了。”

  黎非只覺他話中有話,不由沉吟,忽聽他又道:“我心魔已開,禍崇之年的封印也已開始鬆動,青城我未能勸得,此生我有憾,而遺憾不可一而再。東西你收好,千萬莫要給任何人看見,切記!”

  黎非渾身一震,不禁望向他後背上的封印,果然見那血色的封印顏色暗淡了去多,她又驚又喜,急忙壓低聲音道:“你的封印快解開啦!太好了!”

  他所謂的心魔,是指青城仙人?

  “日炎,你和青城仙人到底……”她還沒問完,日炎便打斷了她:“你既想做一個普通人,那便什麼也不要問,什麼也不要管。你搞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麼,想要回歸海外,我自然將一切都告訴你,只是你得知一切,必然不可能再留在中土;若想做個普通人,那就不要問東問西,只當自己真的是個普通人。你心懷純善,重情重義,在人來說,自然很好,然而萬事不可兩全其美,兩者只能選其一。”

  黎非不由默然,她轉頭望向雷修遠,這聰明的少年早已經猜到大約是九尾狐來了,他扭過頭在看風景,體貼地讓出地方給他們。

  她心中一暖,她的佳偶,在這裡。

  再望向不遠處的沖夷真人,她人生中的第二個恩師,每一個人都無視她的時候,是他將自己領入門派,悉心教導,頗多照顧,此番恩情,她終生不忘。

  還有昭敏師姐,她心中早已將她當做親姐姐,從孩子長大的時光,是她教導自己無數道理,將曾經的野小子變成了真正的女孩子,這番照拂之情,她此生也不能忘。

  更有她的朋友們,歌林、蘇菀、唱月、葉燁、甚至,紀桐周。他們陪伴她度過懵懂的孩童時代,一同歡笑,一同努力,開心與悲傷都一同分享,這綿長溫馨的友情,她同樣一生難忘。

  最後,還有失蹤很久的師父,若沒有師父的撫養,便不會有當日的小棒槌,更不會有今日的姜黎非,她會走到今天,都是因為師父,她又怎能忘。

  太多了,給予她溫暖的人太多了,左丘先生,胡嘉平,甚至東陽真人,清樂真人……她一路過來,看似驚險,其實卻順風順水,永遠有人在一旁照顧她,所以,即便到死,她也不會忘記這一切的一切。

  “我還是想做個普通人。”黎非直視日炎的雙眼,“做普通人最好。”

  日炎微微頷首,這一次他也沒有再罵她蠢貨或者冥頑不靈,反倒微微一嘆:“我早知道你會這樣選……你也大了,路是自己選,我不會再干涉,只是他日後莫要後悔。”

  黎非輕笑道:“既然不能兩全其美,我選哪一條都會有遺憾,不是嗎?”

  日炎笑了笑:“不錯。好了,你退遠些,我有些話要和這小鬼說。”

  黎非愕然:“他怎麼可能聽得見你說話?”

  “蠢問題!退開!”

  黎非釋懷地聳聳肩,她已決心做個普通人,決心一下,曾經諸般困擾她的東西也隨之煙消雲散,她不會再兩邊猶豫,也不會對有關身世的秘密又好奇又痛苦。她俐落乾脆地退了數丈,找沖夷真人說話去了。

  日炎懸浮在半空,警惕地看著雷修遠的後背,半晌,冷道:“小子,轉過來!”

  雷修遠慢慢轉過身,靜靜望著這只巨大而雪白的九尾狐,低聲開口:“日炎老先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eather0525 發表於 2014-3-9 12:20 AM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封印 二

  日炎沉默地看了他許久,忽然道:“我的名字,是小丫頭告訴你的吧?方才的話,你應當都聽見了,你們人,尤其是女人,總是喜歡依賴旁人,這蠢貨對你信賴依戀,什麼都告訴你,一時半刻也離不開你,你的目的就是如此吧?”

  雷修遠眉頭微蹙,沉吟半晌,他忽然淡道:“我聽說,妖是不分性別不通情事,妖之眼看人之情,自然難以齊全,我懂得。”

  日炎登時大怒,森然凝視他:“為什麼狗屁情情愛愛!老子從來不信這東西!尤其是你!那只是你本能的獨占罷了!一條臂骨尚且讓你如此,更何況一個活生生的人在面前!”

  “我知道她來自什麼地方。”雷修遠盯著他慘綠的雙目,眉間隱現不耐,“那又如何?與我何干?這世間猜忌心太多,我所求者,從最開始便只有這一個人。”

  日炎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一面笑,一面厲聲道:“搏命所求?她現在柔弱無根,連照顧自己安危都做不到!她本可天下無敵!卻被你跟那些狗屁蠢貨弄得寧可做個普通人苟延殘喘!為情所纏,比往日蠢了無數!你的所求,不過是要她做你的禁臠!她的事你刨根問底,她又知道你的多少事?你不過用情惑她而已,根本就是害她!”

  雷修遠移開視線,聲音淡漠:“她以前時常不開心,想必一定是日炎老先生經常這般危言聳聽吧?”

  危言聳聽?!日炎九條尾巴憤怒地一起揚了起來:“都是跟著你她才一腦子漿糊!”

  這世間一切天真和簡單都是被寵愛出來的,只因有人可以依賴,才能肆無忌憚地柔弱,那些心思與行事萬般玲瓏堅韌之人,都是吃過苦頭方能磨練至此。一個青城已經把她寵得什麼也學不會,好不容易離開青城後她成長了些,現在又多了個雷修遠把她弄得只知道成天叫“修遠”,她能經得起什麼風雨?有朝一日寵愛離身,她哪裡還能活!

  “人心從來難測,今日相好,明日便相殺。我不信你,更討厭你!”

  日炎直直望著他,聲音冷厲。

  雷修遠抱臂望向不知名的遠方:“是麼?我倒很喜歡你。”

  “呸!”日炎怒罵起來,“你那些花花腸子對老子沒用!你……”

  “日炎老先生,你有空在這裡滔滔不絶和我糾結,不如回青丘一趟。你與青城仙人既然熟稔,便該知道青丘小院床下有他的墨寶,如今無月延已有仙人起疑,想來那些墨寶不能隨意被人發現,你覺得呢?”

  日炎簡直氣得瞠目結舌,一口悶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他講了半天不但是白講,還被他硬生生拉進來相助,這個忙他還不能不幫,真真肚皮都要氣炸了。

  “你確實年少聰敏,心思活絡,更兼性格剛硬,但不要覺得世間一切都可以為你掌控,人心更不能。”日炎冷冷瞪他,“那蠢貨雖然如今蠢得要死,又慣常依賴人,可她終有清醒的一天,我倒要看看,那時她還願不願繼續做你的禁臠!”

  雷修遠還是沒有看他,聲音卻變得很溫和:“日炎老先生,這些年黎非勞你費心照顧,我十分感激。”

  日炎哼了一聲,長尾一甩,眨眼便消失了,黎非見他突然就不見,急忙湊上前問道:“日炎呢?你把他氣跑了?”

  雷修遠失笑:“在你心裡,我是這麼壞?”

  差不多吧……黎非乾笑兩聲。

  “他有事先走了,過段時間再回。”雷修遠再一次把她拽到自己的小白雲上,他眼神有一絲陰鬱,“真是好大一番說教,心有慼慼焉。”

  黎非笑了,聲音溫柔:“日炎確是愛說教,雖然老是說一些叫人心裡發慌的話,不過我知道他是為了我好,玉不琢不成器,他是希望我獨立點,更強一點。”

  以前有師父,她什麼都依賴師父。後來師父離開,她遇到了日炎,又開始依賴日炎,日炎陷入五年多的沉睡後,她便依賴著雷修遠。如今她與雷修遠心意已通,要決心從此做個普通人,她再也不想依賴任何人了。

  “老是被人照顧可不行,以後也該我照顧照顧你們才對。”黎非朝他齜牙咧嘴地笑,“日炎背上的封印要開了,我更沒什麼能幫他的,只好多聽聽他的話吧。”

  雷修遠默然看著她罕見地笑得燦爛,抬手在她腦袋上按了一下,輕道:“偶爾也可以做個不聽話的,你若太聽他的話,我可遭殃了。”

  黎非朝他眨眨眼睛:“給你看個東西。”

  她手腕一抬,一層桔色的土主護身漂亮地罩在她周身,一點瑕疵也找不出,緊跟著手腕又是一抬,第二層土主護身浮現,如此反覆,她連續套了五個土主護身,桔色的光芒一時間大亮,旁邊的長老們都開始誇她:“這孩子倒有毅力!這些天真的將土主護身修習成功了!”

  黎非笑吟吟地看著雷修遠意外的雙眼,有些得意:“這個就是師父說的修行心吧?我終於知道自己要什麼了,果然修行者還是要修行心才能精進。”

  雷修遠低聲道:“你想要什麼?”

  “我現在只想做個普通人,好好修行,回報恩情。”黎非頓了頓,她的薄臉又漲紅了,不過還是大著膽子說了出來,“還有,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雷修遠靜靜看著她,他忽然伸臂將她抱起,歪著腦袋,含笑仰視她,黎非嚇一跳,她的臉皮還沒厚到光天化日之下在這麼多長老面前跟他親熱,她輕輕掐了掐他:“快放我下來!”

  話未說完,她唇上一熱,卻是被他輕輕琢吻了一下,黎非驚得渾身都僵住了,她哪裡敢往兩旁看,忽又聽得他壓低了聲音輕道:“那我回頭也有個秘密要告訴你,等這趟獵妖煉法寶後。”

  秘密?黎非低頭凝視她的雙眼,他眼中曾經瀰漫的霧氣像是都消失了一樣,又直率,又大膽,她看了半天,見他眼底緩緩浮現清爽的笑意,她也不由笑了。

  “好啊。”她在他額頭上輕輕撞了一下,“什麼驚世駭俗的秘密都嚇不倒我,只管來。”

  “咳咳。”廣微真人在旁邊突然咳了兩聲,黎非一骨碌從雷修遠懷中跳下來,努力鎮定好讓自己看上去不會太窘迫,沖夷真人已經含笑道:“白邊之崖到了,單留你兩個在外面太危險,和我們一起進去。”

  原來已經到了白邊之崖了,黎非極目眺望,但見此地出乎意料是一片一望無際且綠意盎然的草原,原野上開滿了各色鮮花,十分燦爛,而在草原的中心地帶,突兀地聳立著兩座高峰,高峰頂端一線山岩相逢,最寬處目測也不過五六寸,山峰上寸草不生,通體岩石漆黑,唯獨那一線相逢的山岩潔白似雪,怪不得要叫白邊之崖。

  “這裡面是給即將突破第六道瓶頸的弟子準備的試煉地。”沖夷真人道:“與你們先前去的有極大的不同,進去後我們師徒兩人只在結界入口處等候,莫要亂走一步。”

  黎非二人立即恭敬地答了個是,眾人開啟結界入口處石碑,黎非只覺一股柔和卻不能反抗的力道瞬間將自己拉進結界,眼前一花,卻見自己立在一座峭壁邊緣,而峭壁前方雲海滾滾,空中竟懸浮無數金碧輝煌的大殿與巨大的島嶼,比書院的浮空島要華麗無數倍,其景象之恢弘,之端麗,生平第一次見。

  沖夷真人又道:“這裡以前是一個仙家門派,五百年前海隕,這個門派被滅門,自此成了群妖與凶獸盤踞之所。”

  仙家門派被滅門!這是何等悽慘的情況!這門派的氣勢看上去一點不比無月延差,居然被滅門?

  翠玄仙人望了一眼沖夷真人:“給小輩弟子也能這般口無遮攔?”

  沖夷真人含笑道:“晚輩只是覺得無甚必要刻意隱瞞,該知道的總會有知道的那天。”

  “那便留到該讓他們知道的時候再說,你冒昧了。”翠玄仙人雙掌合起,再度開啟時,小千世界的縫隙已經裂開在他雙掌之間,“守中,隨我進去一趟,看看一切無恙否。”

  黎非禁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雷修遠,青城仙人已經去世了,雖然不是他們動手,但小千世界只有他二人進去過,那本黑色簿子還在她懷裡,要是翠玄仙人這位較真又多疑的老人家非要刨根問底,只怕要糟。

  雷修遠握住了她的手,輕輕捏了兩下,下一刻翠玄仙人便飛快從小千世界裡出來了,他昏昏欲睡的雙目撐得十分大,精光四射,一言不發地盯著黎非和雷修遠來回看,兩人立即做出惶恐不明的模樣躬身行禮。

  “沖夷,隨我進來。”翠玄仙人聲音森然。

  沖夷真人也是一頭霧水,急忙跟著翠玄仙人進了小千世界,他也是第一次見識小千世界,見裡面一正一反兩座山峰,立即醒悟這是鏡面之法,倒懸的山峰才是真正的小千世界。

  進了異民墓,卻見守中仙人正蹲在大殿深處一具乾屍錢,一寸一寸地釋放搜尋仙法,似是想從他屍體上找尋什麼,沖夷真人心中驚疑更甚,卻不好相詢。

  “用你的靈明籠,看著大殿內可有可疑的氣息。”翠玄仙人又可以加了一句,“一絲一毫也不要放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feather0525 發表於 2014-3-28 11:20 PM

本帖最後由 feather0525 於 2014-3-28 11:24 PM 編輯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封印 三

  沖夷真人立即開始凝神釋放靈明籠,異民墓中滿是海外異民的屍體,最古早的在這裡已經存放上千年,過去一千年,屍體上還會殘留極其細微的靈氣痕跡,他一道一道慢慢剔除,突然,他感覺到一股十分熟悉的細微靈氣。

  這種靈氣他曾經在無月延胡射峰體驗過許多次,那位曾經驚艷了整個中土仙家的仙人的氣息。沖夷真人驟然睜開眼,望向靈氣的來源,居然是那具根本看不出容貌的乾屍!

  他心中震駭太過,靈明籠一下停了。

  翠玄仙人閉著眼淡道:“繼續,那是青城的屍體,無須驚愕。”

  沖夷真人深深吸了一口氣,他何等伶俐通透,心中已隱隱猜到一些緣故,當下勉強鎮定心神,繼續釋放靈明籠,整座異民墓中除了海外異民殘餘的些許靈氣,便只有兩位老輩仙人與剛剛去世不久的青城仙人三股靈氣,除此之外乾淨異常,什麼也沒有。

  他連續試了三四遍,這才停下靈明籠,拱手道:“晚輩並未發覺任何異常。”

  翠玄仙人笑了一聲:“當真一點也無?”

  沖夷真人正色道:“晚輩以性命擔保,確實並無任何蛛絲馬跡。”

  翠玄仙人昏昏欲睡的眼皮再度慢慢耷拉下來,輕聲道:“既然如此,那便是青城命裡該絶,可惜了,他這般剛硬卓絶,至死也一個字不說,果然絲毫未變,青城啊青城……”

  說到這裡,他反倒陷入沉思,過得片刻,忽然問道:“那個女娃,是你的弟子?我看她大有異於常人之處,你這個做師父的,可還發現了什麼她與別不同的地方麼?”

  沖夷真人思忖良久,青城仙人死的離奇而殘酷,這位翠玄仙人往昔又以酷辣手段聞名,他對黎非起疑,只怕這孩子要很有一段時間不得安生,她一向勤勉乖巧,他身為師父,無論如何必須得護好自己的徒弟。

  他當即開口道:“小徒未見有何太過異常之處,倒是十分勤勉刻苦,叫晚輩心中十分欣喜,故而這次帶她出來獵妖煉製法寶,盼她修為能精進些。”

  翠玄仙人嗯了一聲微微頷首:“既然如此,那你出去吧。”

  沖夷真人躬身離開小千世界,黎非見他面上平淡無波,緊跟著出來的翠玄仙人也不再像方才那樣迫人,心中不由稍定,其他長老們很快都跟著一起去試煉地中心封印異民墓了,他們師徒四人在峭壁邊站了許久,廣微真人忽然道:“沖夷,你臉色不對,裡面出了什麼事?”

  沖夷真人搖了搖頭:“不可說。”

  廣微真人呵呵一笑:“我猜,與青城仙人有關?”

  沖夷真人黯然望著他,廣微素來機智,極擅察言觀色,怕是在套話,不料廣微真人忽地嘆道:“數年前,是我無意中聽見的,那些老輩仙人說發現了青城仙人的蹤跡,要去生擒他,我心中已猜到一絲端倪,怕是什麼尋找靈藥都是胡話,他那些年……是在海外吧?”

  沖夷真人反倒微微苦笑:“你這個人口無遮攔,異民墓說說也罷了,這些事當著弟子的面說,叫他們怎麼想?”

  “他二人並非無腦之輩,難道不會自己分辨麼?”廣微真人聲音沉穩而平淡,“你二人聽好,我們此趟來白邊之地,是為了封印海外千洲萬島的異民墓,這座異民墓原本並非我無月延之物,而是為這座已被滅門的仙家門派擁有。”

  “所謂海外千洲萬島,指的是海外有千萬洲,千萬島,統稱便叫千洲萬島了,海隕一事你們都已知道,屆時天地間各種異象亂生,天雷火海都會自海外渡來我中土,海外異民更有令中土群妖凶獸雄伏的能力,種種匪夷所思都不足為奇,這座被滅門的門派,昔日曾經是凌駕中土各大門派之上的極厲害的仙家,千年的海隕他們收集了許多異民的屍體,與其說是戰利品,倒不如說是中土之人對海外想要瞭解的心態。呵呵,到今天還是如此,中土仙家對海外的未知力量既恐懼,又嚮往。”

  “後來過了五百年,又一次海隕降臨,便是五百年前那次了,那一次中土仙家才加真正的傷亡慘重,只因海外來了兩個凶神夜叉,直奔這座仙家的異民墓,兩隻夜叉,一夜之間便屠盡了這座門派,他們來去如風,凌厲無比。許多仙人還未看清便已死在夜叉爪下,所以,你們便應當明白,為何我們對異民墓如此慎之又慎了。”

  廣微真人正色望著兩名弟子,鄭重道:“此次海隕降臨,異民墓絶不能留在無月延,只能將它封印在白邊之崖,我們不能重蹈這門派的覆轍,然而夜叉又凌厲無比,今次海隕又是一場苦戰,我等仙家門派的長老不知要戰死多少,這些事,本來等你們突破第六道瓶頸成仙後才該叫你們知曉,不過我向來對此不以為然,越早知道真正的危險,方能越早做好準備,弟子時期的修行乃至心境對成仙至關重要,上一輩的遮遮掩掩便弄出了我們這一輩的懦弱無能,我不想下一輩還是如此。”

  沖夷真人笑道:“你倒是說得振振有詞,這話應當說給那些老輩仙人聽。”

  廣微真人嘆了一口氣:“翠玄仙人那一輩的仙人傷亡太過慘重,行事自然酷辣謹慎,連青城仙人他們都可以出手對付,豈是一兩句話能說通的。你們知道嗎,當年唯獨我無月延的青城仙人能與夜叉鑾戰,斬斷了一隻夜叉角,後來夜叉退回海外,青城仙人也傷重難愈,自此離開無月延,最後的行蹤也只知道是去了東海,其後就再無蹤跡,那麼多年過去,我還當老輩先人們早已不會關注他,想不到竟一直暗中查訪,如此行徑,只能推測青城仙人必定是去了海外,他傷重難愈是怎樣去海外?海外又是何等景象?我實在無解,只怕這疑惑一生也無法解開了,落在翠玄仙人手中,青城仙人又極其剛烈,怕是留不住命。”

  沖夷真人淡道:“他已經仙人去了。”

  “……是麼?”廣微真人長嘆一聲,“驚才絶艷終究還是化作一抔黃土,當年他若不硬撐著與夜叉相爭……唉,過剛易折,過剛易折!修遠,你行事頗有青城仙人的風範,叫我擔心的,也正是這點。”

  雷修遠輕道:“弟子謹遵師父教誨。”

  廣微真人搖了搖頭,其實一個人的性子也不是幾句話就能勸回的,雷修遠相爭之心極強,遇到不可躲避的強者,旁人想的是求饒,他卻會想方設法挑戰,遇強越強,這是他生來的天性,天性不可奪,無可奈何。

  說話間,入內封印異民墓的長老們也都回來了,連翠玄守中兩位仙人在內都顯得有些疲憊,顯然封印異民墓並不輕鬆。

  守中仙人道:“封印事了,我等便先回無月延了,中土中心妖物十分厲害,你二人帶著弟子,莫要逞強,也不要貪多,外界亂象已起,盡早回門派商議正事方是緊要。”

  送別諸位長老與兩位老輩仙人,沖夷真人立即長舒一口氣,與廣微真人相視一笑,都道:“可算走了,有那兩個前輩在,話也說不利索。”

  想不到兩位長老也有更怕的老輩仙人,黎非不由想笑,冷不丁忽見雷修遠上前躬身道:“弟子冒昧,有一事相求,弟子與黎非情投意合,願結為道侶,望師父與沖夷長老成全。”

  這突如其來毫無預兆的稟告,倒叫她吃了一驚,竟顧不上羞赧,只瞪圓了眼睛看著他。

  沖夷真人揚眉一笑,望向廣微真人,廣微也是一笑,想起翠玄仙人交代自己去青丘一趟調查姜黎非的事情,他原本有些猶豫,可這兩個孩子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又互相戀慕至今,他內心深處就樂見其成,當即擼著長鬚笑道:“你們倆算是青梅竹馬,一剛一柔,一動一靜,可稱得上天成佳偶,我自然沒什麼意見,沖夷,你呢?”

  沖夷真人望向黎非,溫言:“這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該大大方方的說。”

  黎非一時羞澀,一時感慨,一時狂喜,一時卻有些害怕,她怔怔望著雷修遠,他正回頭含笑看著她,眼神像是在說:你敢不敢?

  她頓了良久,終於款款上前行禮,鄭重道:“弟子姜黎非,與修遠情投意合,願結為道侶,請師父與廣微長老成全。”

  沖夷真人朗聲大笑:“好!我也樂見其成!廣微,回去後你我當浮一大白!”

  廣微真人微笑頷首,將兩人扶起,又拽著雷修遠,在他耳邊低聲傳授雙修之法。

  沖夷真人也將黎非拉到一旁,想了想,反而笑道:“若是叫昭敏知道是我傳授你雙修之法,怕是要怪我不合禮數,此法本該由她傳授,封印完異民墓便是一路獵妖,披星戴月,怕你二人也沒什麼興緻,她囉嗦起來又叫人頭疼,還是等回去叫昭敏教你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feather0525 發表於 2014-3-28 11:50 PM

第一百三十章 法寶

  廣微真人落在陰雲繚繞的天隨峰,那陰雲密佈中忽然響起翠玄仙人的聲音:“你回來了。”

  廣微真人躬身行禮,低聲道:“晚輩遵翠玄前輩所囑,去了青丘一趟,找到了姜黎非曾住過的小院,細細搜尋過,並未見任何可疑的東西。”

  翠玄仙人默然片刻,像是有些意外:“哦?真的什麼也沒發現?”

  “除了破爛的傢俱便是一些生活用具,晚輩不敢有所隱瞞。”

  翠玄仙人長嘆一聲:“人老了,疑心病也重,多疑的性子實乃我此生缺憾,然而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廣微真人苦笑起來:“晚輩明白前輩不肯放過一絲可疑之處,然而海隕降臨,如今各大門派都忙得焦頭爛額,我們全無證據卻只糾結姜黎非這一個小小的女弟子,未免得不償失。”

  翠玄仙人思忖片刻,方道:“也罷,你去吧。”

  廣微真人立即躬身告退,良久,翠玄仙人忽然抬手將袖中一枚尺餘長的短刀拋出,那柄短刀在空中懸浮,頃刻間化作一個滿頭紅髮的男性器靈,伏跪於地,等候吩咐。

  “跟在那女弟子身邊,無論她去哪兒,莫要叫他們發覺,所見一切,回來一字不漏地說給我聽。”

  器靈應了一聲,立即消失在他面前。

  磅礡的靈氣被緩緩收斂入體,黎非疲憊地睜開雙眼,喜悅地看著懸浮在自己面前一截通體潔白的小角,由於五種靈氣充沛期間,尚未徹底封入,它周身散發出奪目的五彩光輝,極其絢爛。

  片刻後,光華收斂,小角落在她掌心,只有中指長短,潔白似玉,瑩瑩光潤,看上去倒像是一件渾然天成的飾品。

  真是難以想像,剛得到這只兕之角時,它比她整個人都高,而且通體黑紅交織,看起來十分猙獰,經過她三個月從生疏到熟練的靈氣淬煉,它變成了這麼玲瓏的模樣,與她渾然一體,感覺十分玄妙,怪不得師父說,只有自己煉製的法寶才能將其的效用發揮到極致。

  數月前的獵妖,沖夷真人帶著黎非在中土中心的荒山野嶺中足等了一個多月,才等來了凶獸兕。剛見到兕的時候,她還吃了一驚,兩次到異民墓,大殿前封印的銅牛就是它,這種凶獸據說十分奇異,頭頂僅有一隻巨大的獨角,其上卻不附著凶煞之氣,反倒不懼五行,可攻可守,十分厲害,不枉費她和師父耗在林子裡的那一個多月。

  黎非心中一動,兕之角立即盤旋而起,忽變得數丈長短,忽又細小若一根繡花針,隨心所欲,變化萬端。她指尖輕觸角尾,峰頂密室中的靈氣立即為它鯨吞水般吸食而來,竟比靈吸快上無數倍。

  “哦,這一招不錯,但不可在人前使用。”

  日炎蒼老而沙啞的聲音驟然出現在耳畔,黎非驚喜萬分地回頭,對上了他慘綠的雙眸。

  “日炎你回來啦!”她立即起身,“看,這是我的法寶,咱們騎著它四處逛逛去,肯定比小白雲快多了!”

  “雕蟲小技也敢賣弄!”日炎不屑地翻個白眼,“老子早就回來了!你煉個破角都要三個月,什麼東西!”

  早就回來了卻不告訴她,是怕她第一次煉製法寶出意外,所以一直在旁邊守著嗎?黎非笑眯眯看著他,他尖尖的鼻子湊在兕之角上聞個不停,大耳朵一陣亂晃,又讚道:“這東西不錯,很適合你,那小仙人果然有點眼光見識,只是方才那招吸收靈氣,能不用就別用,省得惹麻煩。”

  黎非點了點頭,她的靈吸與法寶的吸取靈氣,與中土修行者的引靈氣入體大有不同,不但可以奪取天地靈氣,甚至連修行者體內的靈氣都會搶奪,仔細想想,這一招其實十分恐怖,一旦被傳開,怕是永無寧日。

  日炎靜靜凝視她,目光中少見地有一絲欣慰,卻還帶著一絲不甘,冷道:“諸事已畢,你可以安心做你的普通人了。我跟你說,這是你自己選的路,以後要是敢跟我說後悔了,老子把你腦袋都揪下來!”

  黎非笑了笑,輕聲道:“只要我下了決心,就不會後悔了,日炎,謝謝你。等以後我變得特別厲害了,我幫你去書院禁地把封存的妖氣都偷回來,天底下還有哪兒封了你的妖氣,咱們慢慢找,都給你找回來。”

  “……你還記得禁地的妖氣?”日炎慘綠的雙眸有些意外地盯著她。

  她伸指在他毛茸茸又虛幻的腦袋上彈了下:“自然記得,我答應過你的,怎麼會忘。”

  日炎哼了一聲,驟然起身,九條長尾搖曳而起,他冷道:“封印即將解開,我又何須那點點妖氣做陪襯!可笑!小毛孩的胡話你還記著,丟人不?!”

  “你害羞啦?”

  “呸!閉嘴!”

  黎非望著他後背上暗淡的紅色封印,心中又是高興,又有些不捨,這隻千年九尾狐這麼多年憋屈在自己身體裡銷聲匿跡,他一定比任何人都渴望恢復巔峰重獲自由,封印解開後,他只怕立即就要走。

  她低聲道:“我有好多事沒幫上你的忙,就算封印解開,你能不能不要急著走?要不要再教導教導我?我還有好多東西不會呢。”

  日炎黯然片刻,淡道:“你又不是以前的小屁孩,還這樣粘人?”

  黎非勾起唇角:“我是捨不得你,想和喜歡的親人朋友在一起不分開,不算過錯吧?”

  “哼!甜言蜜語,我不愛聽!”日炎長尾一甩,身體忽地漸漸化為虛無,他的聲音像在生氣一樣,“我須得沉睡運動,最快兩三個月便可恢復巔峰。這是留給你的功課,屆時若有一個練不好,老子把你頭髮都拔掉!”

  一張空白的白紙皮飄飄蕩蕩地落在黎非手中,日炎蒼老的聲音立即響起:“流冰之法,取五分水行靈氣,三分土行靈氣,一分火行靈氣。火海冰獄,四分火行靈氣,四分水行靈氣,一分……”

  她靜靜聽完他留的功課,日炎的身影已經徹底消失在眼前,將白紙折好小心放進袖袋中,她一把推開大門,峰頂白雪反射著刺目的日光落入這間陰暗的閉關室,好一陣耀眼,三個月不見日光,她都有點不適應了。

  “出來了?”頭頂突然響起那個熟悉而清冷的聲音,熟悉的靈氣波動,黎非笑眯眯地抬頭,便見雷修遠站立在一隻漆黑的旋龜殼上,不知等了多久,那隻龜殼被他在腳下不耐煩地踩得滴溜溜亂轉。

  黎非一下沒忍住,噗的一聲笑起來:“這是你的法寶?”

  真的是一隻龜殼!還是黑色的!怎麼看怎麼不適合他,雷修遠這麼清傲雋朗的形象,至少也該像秦揚靈那樣踩個玉簫啊或者什麼別的比較清雅的東西,踩個龜殼簡直太違和了。

  雷修遠輕飄飄落在她面前,見她笑得快仰過去,當即在她腦袋上用力一按,板著臉道:“笑得醜死了。一個法寶煉製三個月,豬也比你快。”

  黎非心念一動,瞬間的兕之角立即懸浮翻轉起來,轉瞬間變作三尺長短,像一座玲瓏舟。

  “這是我的法寶。”她得意地炫耀,“比龜殼好看多了吧?我們要不要騎著出去逛逛?”

  她就盼著有人跟她一起騎法寶玩。

  雷修遠在她臉上揉了揉,輕笑:“三個月不洗臉還想出去玩?”

  對了,她三個月沒梳洗!現在的模樣不知道有多荒謬,黎非趕緊捂住臉:“我還是先去梳洗……”

  雷修遠取出兩塊石牌給她,卻是弟子出入無月延用的令牌,他抱著胳膊,顯然等了三個月叫他十分不耐煩:“我已經和師父稟告過,出入令牌也都已取到,給你一個時辰。”

  說罷他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微微一笑:“我耐性不好,別叫我等太久。”

  ……他居然連出入令牌都弄來了。黎非又好笑又期待,拱手朝他行禮,玩笑道:“遵命!雷師兄!”

  四個月前廣微真人帶著雷修遠獵了一堆妖,滿滿當當抱著先回無月延了,當日分別時便各自說好,入門派已有六年,可以隨意進出,法寶煉製完後他們便去游山玩水一番,結果出了點意外,她一個法寶就練了三個月,把雷修遠急成這樣。

  這些年天天悶在門派,就算出去也都是跟著長老們試煉,不甚自由,如今終於能自由自在地出去,更何況還有八月的陸公鎮之約,黎非越想越興奮,匆匆洗了個澡換好衣服,便見桌上多了一封信,是葉燁他們寄來的。

  毫無意外,葉燁和唱月的信裡提的都是八月陸公鎮相會的事,他們給紀桐周和百里歌林都發了信,歌林依舊沒有任何音訊,唱月提到假如這次陸公鎮聚會她沒來,她和葉燁便打算去東海萬仙會找人,不知道這丫頭又出了什麼狀況。

  黎非飛快寫完了回信,收拾好包袱,向師父師姐道了別,又拽著黑臉的雷修遠飛到堯光峰找到蘇菀,剛巧鄧溪光也在,與他們說明了八月聚會的事,鄧溪光羨慕得眼睛都綠了:“八月我有試煉去不了啊!老天爺!太可惜了!那個去了東海萬仙會的妖嬈師妹難道我沒機會見到了嗎?!”

  蘇菀大笑起來,在他肩上用力拍了拍,她最近跟鄧溪光關係好得很,簡直要稱兄道弟了:“鄧師兄你別擔心,那個妖嬈的師妹我一定替你好好看個夠!”

  鄧溪光看她的眼神根本就是哀怨,他嘆息著按住雷修遠的肩膀,低聲問他:“雷師弟,你是人生贏家,請問你是怎麼能征服姜師妹跟她成為道侶的?請傳授你可憐的師兄一點訣竅……”

  雷修遠瞥了他一眼,笑了笑:“鄧師兄須得換一顆腦袋。”

  換個腦袋,是說他長得醜還笨嗎?!鄧溪光的心霎時碎成了一片片的,他怎麼就忘了雷修遠那張刻薄的嘴呢?眼看他二人交代完畢,馭使法寶疾馳而去,他羨慕得淚流滿面:“他這趟出去,可以天天雙修,享盡各種溫柔鄉,姜師妹又是那麼天香國色……唉,老天無眼,老天無眼啊!”

  蘇菀失笑:“鄧師兄你就是這樣成天只想著那些猥瑣的事,老天才不關照你的。”

  鄧溪光失神地看著她:“老天不關照我,蘇師妹你可否多關照關照……哎,你別走那麼快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奈茵 發表於 2015-6-6 02:02 AM

本帖最後由 奈茵 於 2015-6-7 04:19 PM 編輯

第一百三十一章 秘密 一

  出了無月廷大門痛快地飛了許久,第一次身邊沒有長老,黎非高興得伸開雙臂,只覺自由自在,久違了,這種感覺。

  「我們先去哪兒?」

  她回頭笑瞇瞇地望著雷修遠,離陸公鎮的聚會還有一個月,天下之大好玩的地方又太多,一下子突然能到處逛了,她反而說不出到底要去哪兒。

  雷修遠還在賣關子:「跟我走就行。」

  又是這麼神神秘秘的,黎非與他並肩站在旋龜殼上,極目眺望風景。只與雷修遠兩個人出來,平時熟悉的風景看著都別有另一番風情,長天圓日,萬里翠巒。這一片天地,竟像六年前初見。

  冷不防雷修遠突然開口問道:「雙休你學會了嗎?」

  黎非忽地一口氣堵在喉嚨裡,憋了半天,他還真是喜歡搞這種突如其來的攻勢,一提到雙修她就開始想起剛才離開時,昭敏世界說的話。

  她跟雷修遠四個月前已經被兩人的師父同意結為道侶,結果一向不拘禮數的沖夷真人突然講究起禮數來,不肯傳授她雙修之法,回到無月廷她又忙著煉製法寶,把詢問雙修之法的事丟在腦後了,直到今天跟師姐道別,她才將她拉到一邊,細細傳授了雙修之法,還提醒她:「雙修雖能提升道侶間的修為,但初學者旺旺沉溺情慾無法自拔,你們莫要太忘情。」

  這話說得黎非簡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此刻雷修遠正站在自己身邊,又提到雙修,她越想越緊張,禁不住乾咳兩聲,鼓足勇氣故作自然地說道:「嗯,算是學會了。」

  雷修遠似是笑了一聲,半天沒說話,他的衣袖隨風拂動,輕輕刮擦著她的胳膊,他身上有一種冷冷的香氣,像是正殿青銅鼎中常點的那種香,黎非有些怔忡,昔日那個在堯光峰摘了一支桃花給自己的慘綠少年已經長那麼大了,一晃眼,他們已經是道侶,從此一路相伴,永不離棄。

  「你好厲害,我可還沒學會。」雷修遠慢悠悠地說道。

  黎非有些愕然:「那個……不難啊。」

  連她聽一次都知道了,他這麼聰明怎麼可能學不會?

  「是麼?」他低頭朝她臉上吹氣,「那你回頭要好好教我,仔細點教。」

  黎非捂著臉倒退數步,差點從旋龜殼上栽下去,雷修遠撈了她一把,卻被她慌亂地推開,她面紅耳赤低跳上兕之角,離他遠遠地,他又耍她!

  「你敢不敢說點別的!」黎非怒瞪他。

  雷修遠將手放在耳邊,奇道:「你說什麼?風聲好大我聽不清。」

  她湊近了些,大聲道:「我說你敢不敢說點別的!」

  「還是聽不清啊。」

  黎非又湊近些,突然醒悟過來,當即馭使兕之角再度躲他圓圓的:「滿肚皮鬼點子!」

  雷修遠禁不住大笑起來,她已經很久沒見他笑的那麼放縱而開心了,一時反倒把赧然盡數丟在腦後,靠在兕之角上靜靜看著他的笑容,見他雙目盯著自己,黎非不由朝他笑了笑,溫言道:「以後你要常常這樣才好。」

  雷修遠忽然縱身跳上了她的兕之角,坐在她身邊,又朝她臉上吹了口氣,這一次語氣卻不像方纔那樣半開玩笑:「我爭取。」

  黎非靠在他肩上,與他胡天胡地扯了一遍,從天亮扯到天黑,說得口乾舌燥,她不禁四處張望,奇道:「你到底要去哪兒啊?怎麼飛了這麼久?」

  法寶又不比騰雲,他們飛的速度比以前要快了無數,居然飛了整整一下午,他是打斷橫貫中土麼?雷修遠將她的腦袋按在自己肩上,「困了就睡,到了我叫你。」

  黎非搖了搖頭,這一路過來沒見城鎮,估計沒法再客棧休憩,露宿山林對他們兩個小輩弟子來說又十分危險,尤其最近大批妖物在遷徙,要是不小心撞上它們,只怕死無全屍,她怎麼能讓他一個人這麼辛苦的趕路。

  結果他們飛啊飛啊……又飛了整整一夜,黎非三個月一直集中精神淬煉法寶,就沒怎麼睡過覺,剛出來又跟著雷修遠離開門派,實在強撐不住,靠在他身上一個勁打盹,恍惚中聽見雷修遠低聲道:「把後面煩人的尾巴甩了,你坐好,馬上就到。」

  尾巴?黎非忽覺旋龜殼開始疾飛,竟比先前又快了無數,幾下旋轉盤繞,忽地落在一座低低的山崖之上,只見山下村落成群,正是午飯時分,村間炊煙裊裊,十分寧靜祥和,黎非伸了個懶腰,眺望這許久不見的凡間景象,歎道:「我可不行了……不管是哪兒,快讓我睡一覺。」

  雷修遠將她抱下旋龜殼,牽著一路下山,鄉間小路崎嶇而彎繞,黎非到後來看什麼都是綠茫茫一片,跟做夢似的,暈暈乎乎感覺似乎是到了一個院落前,也不知多少年沒人住了,牆上爬滿了老綠的籐蔓,雜草叢生,遍地雜物。

  耳畔聽得雷修遠似是無奈笑道:「看樣子,得收拾一下才行。」

  黎非下意識地捲起袖子:「我來幫忙。」

  下一刻她就被抱起輕輕放在角落裡,雷修遠在她腦袋上按了一下,柔聲交代:「在這裡先睡,什麼也不用管。」
  小看她?黎非硬是瞪圓了眼睛不肯睡,只聽院裡稀里嘩啦兵兵乓乓好一陣亂響,雷修遠過來見她還把眼睛撐那麼大不肯睡,連他都不由有點佩服了,一把將她拽起:「好了,來吧,你個豬。」

  黎非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睡得,又是在哪兒睡的,她這一覺足足睡到半夜三更,身下的床硬邦邦的,沒床儒也沒被子,連枕頭都沒有,硌著渾身發疼,她迷惘地睜開眼,只覺幽然一點燭火在不遠處閃爍,雷修遠正坐在燈下,低頭不知看什麼。

  「修遠。」她喃喃喚了一聲。

  雷修遠將手裡的東西放下,走過去促狹道:「醒了?床上什麼都沒有你居然也能睡到這會兒。」

  黎非揉著眼睛坐起來,四處打量,這裡是一間極普通的民居,普通的木板床,普通的傢俱,卻十分乾淨,牆上還貼著舊時的萬年曆,上面畫著一個威風凜凜的仙人正執劍斬妖除魔,看服飾,竟是星正館的式樣。

  她心中疑惑,先湊過去細看,但見那萬年曆寫著癸巳年數字,癸巳年?!八年前?!

  黎非慢慢下床,光腳走了幾步,卻見桌前有放了一隻大木箱,箱子裡的雜物被逃出來大半堆在桌上,多半是書,還有幾件半舊的裡子衣衫,看著十分瘦小,像是孩子穿的。一旁還放著數張折好的紅紙,應當是凡間佳節慶典時掛在門邊的對聯。

  她慢慢展開對聯,但見上面的字跡雖然稚嫩,卻十分端正齊整,她輕聲念出對聯上的字:「春回大地風光好,福滿人間喜事多……這是、是你的字?」

  雷修遠的字跡很有特色,每一鉤都習慣性翹起,顯得極為不屈,對聯上的字跡稚嫩難認,可那般不屈一點也沒變,她放下對聯,心中漸漸恍然,回頭盯著雷修遠,又驚又喜:「這是你以前跟魯大哥住的地方?」

  雷修遠在她腦袋上重重一敲:「到現在才發現,無藥可醫。」

  黎非哈哈笑起來,反手還了他一拳:「誰叫你不說!一天到晚神秘兮兮的!」

  她四處匆匆打量一番,又一把推開房門,但見先前雜草叢生亂糟糟的院落早已被收拾乾淨,院中兩間屋,一間是他們所在的主屋,另一間卻是廚房,廚房後小小的土井都被弄得乾乾淨淨,院外罩了一層障眼法,更遠處高聳的山巒在夜色中起伏,山體有一個極大的缺口,想來那裡就是星正館了。

  他們飛了一天一夜,居然來到了星正館這個是非之地。

  「修遠,你以前在這邊住了多久?」黎非關上門又走回屋子,忽見雷修遠正在將新購置的床褥被子鋪在床板上,跟著又熟練地將帳幔掛在床頭,她下意識覺得有什麼不對,四處看看,這裡、好像、只有一張床……

  她再度緊張起來,手腳都沒地方放了,磨蹭著走到桌邊坐下,見上面有一杯茶水,她拿起來灌了一大口,燙得眼淚差點出來。

  「住了三年,魯大哥去屎後,我便離開了這裡。」

  黎非眼怔怔看著他洗了洗手臉,然後跟沒事人似的解開外衣,又彎腰脫鞋子,她再也坐不住了,騰一下站起,渾身僵硬地咕噥:「我、出去再看看。」

  身後忽有一陣輕微的風拂過,燭火卒一下被吹滅了,屋內陷入黑暗,黎非的心都吊起來了,卻聽雷修遠窸窸窣窣地上床,聲音平靜:「來,有事和你說。」

  有事?黎非毫無防備地走過去:「什麼……」

  話還沒說完便被他一把拽上床,黎非狠狠跌在柔軟的床鋪上,只覺天旋地轉,雷修遠抓起她一隻腳,飛快把鞋子給扯了,她驚叫一聲,急道:「你你你你你幹什麼!」

  他一言不發, 扯了兩隻鞋子,又去扯她腰帶,黎非慌不擇路,本能地使勁掙扎,只覺外衣被他利落乾脆地脫掉,然後她被塞進被窩裡,雷修遠長長舒了一口氣,抱著她輕道:「好了,睡覺吧。」

  睡覺……黎非又僵了半天,他誰在身邊動也不動,安安靜靜,方才狂暴地脫鞋子又脫衣服,簡直像個幻覺。

  又被他耍了。

  黎非恨得牙癢癢,她真想將這個人狠狠踩在腳底,從左踩到右,把他踩扁才能出這口悶氣。世上居然有這麼討厭的人,最可恨的是,這個人居然讓自己這麼在乎,更可恨的是,他好的時候無比好,可惡起來也是無比可惡。

  他好像完全能摸清是否會真把她惹怒的那條線,太狡猾。

  「生氣了?」雷修遠的手指輕輕掐著她的下巴晃了晃。

  黎非張嘴在他手指上重重咬下去,雷修遠「嘶」地一聲,卻沒動,手指放在她嘴裡任她咬,他的另一隻胳膊忽然勾住她的腰,將她朝自己這裡一帶,低下頭,雙唇落在她半張的上唇上。

  黎非急忙鬆口,手指卻還是不肯離開,掐著下巴他重重吻上來。唇舌交纏摩挲,零亂的氣息一下子變得熾熱乾燥,他滾燙的柔軟的嘴唇,還有獨有的雷修遠的味道,像是要扎穿她封閉的世界,一瞬間她的五感中只有他一個人,她的世界像是被他取代了一樣。

  她鼻間情不自禁發出近乎顫抖的喘息聲,充滿情慾的吻,這裡只有他們兩人,他再也毫不保留,像是要吃掉她,佔據吞噬她唇間每一個秘密。

  他發燙的手拿早已穿過薄軟的中衣,在她赤裸的身體上遊走搓揉,濕潤的唇忽然離開她的,順著脖子一路輕輕啃噬,黎非只覺頭暈目眩,她分明在大口喘息,卻又覺得像是窒息了一樣,巨大的空虛再一次攫住她,她要陷入這柔軟床鋪的最深處,不停陷入,墜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奈茵 發表於 2015-6-6 02:04 AM

本帖最後由 奈茵 於 2015-6-7 04:21 PM 編輯

第一百三十二章 秘密 二

  腦中偶有一絲清明,好像、好像雙修不該是這樣的,他們還沒運轉靈氣,也沒讓彼此的靈氣互相試探。

  黎非勉力穩定心神,試圖在一片意亂情迷中運轉靈氣,兩隻手腕忽然被雷修遠鉗住,壓在被子裡。她的脈門被扣住,剛剛運轉起來的靈氣也瞬間被掐斷,深不見底的黑暗中,雷修遠的聲音沙啞至極:「不要動。」

  她顫聲道:「雙修……」

  「忘掉它。」

  居然說忘掉……黎非只覺身上凌亂不堪的中衣被他一點點咬下去,他的唇毫不猶豫落在自己胸前,她渾身都開始發抖,再也想不起什麼靈氣運轉。赤裸的肌膚貼合,沒有那些冷靜的靈氣試探,她慌亂而被動,像海裡的一株水槽,被他揉著搖著瑟瑟顫抖,不知到底怎樣才好。

  她需要他,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如此迫切地需要他,想要求他將她帶走一般,去向哪裡都好。糾纏的節奏漸漸狂野起來,黎非本能地攀著他,抱著他,唇與唇乍然相觸,忽又乍然分開,緊跟著,便是一種無法言說的劇痛,一波一波,他正全然不留情地攻擊她最柔弱的地方。

  黎非的雙手禁不住痙攣起來,用力掐在他肩上,雷修遠喘息著將額頭抵著她的,他的聲音也在微微發抖:「沒事麼?」

  她竭力忍耐,像是安慰他,又像是在安慰自己,口中只是含糊地呢喃著:「沒事……沒事……」

  他輕輕吻著她顫抖的雙唇,緊緊抱住她,他最細微的動作都讓她感到痛苦,黎非連呼吸也不敢重了,他的臉貼著她的,耳鬢廝磨,身體與身體每一寸都緊緊貼在一起,他們是一體的。

  雷修遠的手指劃過她汗濕的臉頰,順著脖子,最後慢慢落在她心口,她的心臟跳得那麼快,像是要蹦出來落在他手中一樣。他零亂地在她面上親吻,像歎息一般:「我是你一個人的。」

  與這世間一切禮法無關,與道侶也無關,他們不過是最普通的相戀的愛人,現在,他們在一起。

  黎非手指插入他發中,他是這天下間,只屬於她的雷修遠。她心中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悄然甦醒,仰頭輕聲道:「我也是你一個人的。」

  再也沒有人說話,一切言語都成了累贅,靜止的節奏再度運轉,漸漸變得本能而狂熱,黎非的手指一直死死掐著雷修遠的肩膀,她像是被迫上了一條盡頭就在眼前的路,無處再逃,只能戰慄地蜷縮在他懷中,他們的長髮糾纏在一起,四肢也糾纏在一起,好像再也不能分開了。

  他已在她身體的最深處,她所有的秘密都已被他佔為己有,她也已佔據了他所有的感覺。雷修遠將她無力的雙臂抓起,環在自己脖子上,他的動作甚至沒有辦法稍稍溫柔一些,一切理智早已被摧殘殆盡。

  枕頭早已掉在地上,大半個被子也耷拉在床沿,黎非無意識地發出呻吟聲,雙手忽地離開他,在床褥上無助地糾纏拉扯,情慾的狂潮將她吞噬,在體內各處遊走肆虐,生平第一次,如此陌生,洶湧得叫人感到恐懼。

  不知過了多久,腦中喧囂的一切終於漸漸平息,黎非散亂的視線也慢慢變得清明,雷修遠摟著她,在她額上輕輕印下數吻,低聲又問:「沒事麼?」

  她只覺得倦且疼,搖著頭翻過來,把腦袋埋在他懷中,落在地上的枕頭和被子早已被他拽回來,她蜷縮在被窩裡,累得眼皮一個勁耷拉,什麼也說不出,幾乎瞬間就沉入了夢鄉。

  睡到半途,迷迷糊糊又感覺一雙滾燙的唇在她身上輕噬,黎非微微哼了一聲,隔著被子摸到他腦袋,這不知饜足的人再度將她揉進懷中,順著她的胸前一路啃咬下來,好像她真的是什麼可以吃的東西。

  他不知吻在何處,黎非忽地瑟縮了一下,整個人鑽進被子裡,一把揪住了他的頭髮。雷修遠的聲音在被窩裡聽起來悶悶地:「說好的叫我雙修呢?」

  「你先運轉靈氣……」

  「我不會。」

  「然後將靈氣從頭頂釋放出來。」

  「還是不會。」

  黎非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這可惡的人。雷修遠偏頭含住她的雙唇吸吮舔舐起來,勾魂攝魄的異香籠罩著他,他漸漸不能自持,貼著她的唇呢喃:「抱著我,別躲……別讓……」

  被子在劇烈地顫抖,初嘗情慾的兩個人在黑暗與窒息中放縱無比,身體與身體,四肢與四肢再度像蛇一般糾纏在一處。黎非再也無法壓抑,發出近乎哭泣般的呻吟,他從不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總是突如其來又直截了當。

  瘋狂的慾望堆積在腦門李,他在叫它們越疊越高,令她輾轉反側,左右難安,每一次探入與蜷縮都令人無法忍耐,黎非緊緊捏著他的手,他在把她往驚濤駭浪的頂點推拉。

  多麼可怕又叫人沉醉不休,彷彿他們可以永遠這樣互相抵死歡愛,極致的愉悅和不斷攀升的狂喜會一直追隨,沒有盡頭。

  黎非的脖子情不自禁向後仰去,她想要呼吸,可被子裡沒有能讓她吸進身體的東西,下一刻沉重的被子便被雷修遠扯開,他將她抱起,吻掉她狂喜而驚顫的眼淚,他好像說了什麼,她已全然不能理解,蝕骨的歡愉緊緊攫住她,從身體到靈魂,它們都在灼灼跳躍著,收緊,又膨脹,最後變成億萬細小的碎片,無意識地懸浮。

  最終那些碎片又將她整個人完完整整地拼湊好,落在雷修遠雙臂間。黎非只覺倦到了極致,他在耳邊還輕輕說著什麼,她唯有無力地搖頭:「……累,讓我睡……」

  一語未了,她的脖子已經軟在了枕頭上。

  這一次昏昏然睡了很久,黎非又覺臉上有人在輕輕吻著,她疲倦地睜開眼,只見窗外已然大亮,雷修遠漆黑的雙眸近似眼前,睫毛微顫,他忽悠垂頭在她赤裸的肩上親了親,黎非環住他的脖子,輕聲撒嬌似的:「不要再來了……」

  她隔著他的肩膀,昏昏沉沉地凝望窗外的日光,不知是什麼時辰,這座村莊顯然十分熱鬧,外面不時有人聲傳來,刺眼的陽光穿透紙窗,撒在桌上牆上,那古舊的萬年曆上畫著的星正館仙人栩栩如生,像是真人一樣,威風凜凜。

  這是雷修遠小時候每天會看到的景象,一個星正館的弟子待他如兄如師,那時他一定滿心期待著要進入星正館修煉,連萬年曆都選了個星正館仙人的圖畫,然而他的期盼終究沒能成為現實。

  可是,感謝上天,他來了無月廷,和她在一起。

  黎非抬手輕撫他的臉頰,他像隻貓,愜意柔順地合著眼任她摩挲撫弄,幾綹長髮散在腮邊,她輕輕撥開,開口問:「你不睏嗎?」

  雷修遠抱緊她:「你覺得呢?」

  黎非笑著在他額頭上撞一下:「雙修學了跟沒學一樣。」

  他也笑了,把臉埋在她肩窩,聲音悶悶地:「下次再雙修。」

  黎非緩緩梳理他柔軟的長髮,他肩部與胳膊的線條有力而漂亮,指尖摩挲上去,光滑結實,不知是陽光的緣故還是什麼別的,他的肌膚裡隱隱透著一層金色的光,摸上去微微發燙。

  「不是有秘密要告訴我?」她柔聲問,「現在能說了嗎?」

  雷修遠抬起頭凝視她,他漆黑的雙眸裡也隱有暗金色的光芒閃爍,這種光輝讓他看上去璀璨卻又冰冷,黎非不由捧住他的臉。

  他似是想了很久,才道:「我和你說過,六歲前全然沒有記憶的事吧?其實,隨著年歲漸長,我偶爾會夢見一些片段,直到鬥法大會那次,我做了很長的夢,夢見無邊無際漆黑翻捲的海水,我在海上漂浮了很久,後來上了岸,一個人沿著山林慢慢走,走到了城鎮中,被牙婆發現,將我幾經轉手,最後被高盧的雷夫人買了去當養子。」

  黎非聽得呆住,隔了半天才喃喃道:「在海上漂浮?只有這些嗎?你不可能漂六年吧?」

  雷修遠搖了搖頭,淡道:「我不知道,只能夢見這些,剩下的都是零碎的片段,理不出頭緒,在異民墓見到那根臂骨,讓我有所領悟,卻依舊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說到這裡,他突然笑了:「或許我們都是從海外來的,這還不算秘密麼?」

  輾轉千萬里,黃泉碧落,天雷火海,最後她還是他的。日炎或許沒有說錯,他真的想要她做自己的禁臠,若是能將她藏在自己胸膛中多好,從生到死,她永遠只屬於她一個人,腦海與思想裡也永遠只有他一個人。這可怕的獨佔的慾望,一直被他勞勞鎖在靈魂最深處。

  他對她應當不僅僅只是想要獨佔而已,那些茫然又警惕的年少時期,只有她是有色彩的,無法抗拒,情不自禁,深深地被吸引。他可以為她做一切,擁抱她直到雙臂斷裂,親吻她直到嘴唇破碎,然而愛護與獨佔總是在交織,連他也無能為力。

  雷修遠低頭吻她,他體內的靈氣開始運轉,在奇經八脈忠流竄不休,最後自頭頂緩緩溢出。

  「來,我們開始雙修。」他低聲笑,「好好教我。」

  黎非手忙腳亂,他突然丟下「可能都是從海外來的」這樣一句驚天動地的話,不給她任何反應時間,又要什麼雙修。

  她掙扎著急道:「等一下,等一下!話、話還沒說完!」

  雷修遠將溢出的靈氣又緩緩收回:「那就不雙修。」

  他翻身壓住她,鋪天蓋地的被子再度將她籠罩,黎非忙不迭地掙扎,被窩裡滿是雷修遠的熾熱的氣息,他纏著她,箍著她,親吻她身上沒一個她不想叫他碰的地方,她的掙扎漸漸變得無力。

  他的長髮落在她腿上,軟而且癢,黎非百般掙脫不開,想陷入蛛網的小蟲子一樣,這張床,這輩子,這個人,這情慾的海洋又開始吞噬她。昭敏師姐先前的告誡分明猶在耳畔,卻顯得那麼無力,他們初嘗甘味,已經說不清是誰在糾纏誰。

  不知是哪個人先開始的,身體的纏綿漸漸變成了靈氣的互相包裹吞噬,劇烈的靈氣震盪在小小的房間內,又一陣陣地漣漪開,與身體纏綿的極樂糅合在一處,漸漸成了一股漩渦,他們被捲進去,再抬上來,顛倒掉錯,諸般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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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茵 發表於 2015-6-6 02:05 AM

本帖最後由 奈茵 於 2015-6-7 04:22 PM 編輯

第一百三十三章 秘密 三

  黎非最後一次徹底醒來,但見窗外霞光萬丈,不知是清晨還是黃昏,她疲倦地用被子蒙住頭翻個身,另一邊床鋪上確實冰冷的,半個人也沒有,她心中一驚,瀰漫的睡意頓時消失無蹤。

  雷修遠人呢?

  她抱著被子慢慢做起來,渾身上下出乎意料地清爽,一切汗水與曖昧的痕跡都被擦拭乾淨了。回想這幾天他們兩人的荒唐,黎非尷尬地乾咳了兩聲,辜負了師姐的告誡,她有錯。

  她滿床折騰著找衣服穿,最後在枕頭下面找到了似乎是洗過而且疊得整整齊齊的中衣——他什麼時候洗的?又是什麼時候方枕頭下面的?

  黎非一面穿衣一面仔細回想,卻怎麼也想不出端倪。

  一切穿戴整齊,她推開門,外面天色已然暗沉下來,漫天晚霞還殘留著些許嫣紅,廚房裡傳來陣陣飯菜的香氣,炊煙裊裊,倦鳥歸林,一切又祥和,又安靜,黎非隱隱有種回到了青丘的錯覺。

  廚房裡人影一閃,雷修遠探頭朝她望了一眼,他晃著手裡的白菜:「還好麼?」

  晃著白菜問她這麼曖昧的話是怎麼回事……黎非搖了搖頭,索性大大方方地走進廚房,民間瓦房,廚房的佈置都是大同小異,灶台上不知燒著什麼,怪香的,黎非熟練地揭開鍋蓋,但見裡面燉了一鍋素湯,香氣撲鼻,比她自己做的要好太多。

  這傢伙真的像歌林說得那樣,回頭他要是步修行了,轉行當個出自也能發財。

  「刀給我。」黎非捲起袖子,她絕不能在這裡輸給雷修遠,怎麼說她也好吃好喝照顧師父那麼些年,修行被他壓下去她無話可說,要是做這些雜事再被壓下去,她簡直枉為女人。

  白菜被利落乾脆地切片下鍋爆炒,這道醋溜白菜以前也是師父喜歡吃的,黎非一邊翻菜一邊四處顧盼:「盤子呢?」

  「來。」雷修遠點了點她的肩膀,黎非轉過頭,冷不丁他低頭在唇上啄了一下,然後盤子就被塞到了她手中,見她捏著盤子瞪自己,他不由笑了,悠然開口:「再不盛出來,要糊了。」

  這樣的對話,這樣的場景,好像他們兩人不是修行弟子,而是凡間兩個新婚夫婦一樣,有種煙火氣的溫馨。

  黎非盛好飯,兩人面對面坐著一起吃白菜喝素湯,她原本想著要問他關於那個秘密更具體的事,可現在又突然不想問了。

  他從任何地方來的都沒關係,他們已經有了更為緊密的聯繫,成了真真正正的道侶,再也不會分開。他是天神也好,是惡鬼也好,在她心裡,永遠是只屬於她的雷修遠。加入他們不是修行者,就這樣永遠做一對凡人的夫婦也好,把身世和來歷都丟到九霄雲外去,她每天操心做什麼菜,他每天研究怎麼賺點買肉錢,有興頭了就胡扯海侃一通,沒興頭了就各忙各的,又簡單又繁瑣。

  「是魯大哥教你做菜的?」黎非一面喝湯一面問。

  雷修遠勾起唇角:「他連菜刀也不會拿。」

  黎非訝然看著他:「難不成做菜又是你自學的?」

  他的笑容怎麼看怎麼有種賣弄又高高在上的味道:「隨便做幾次就會了,很難麼?」

  黎非有個衝動把他那可惡的笑容掐兩下,又來了,那種「你們都是蠢貨」的味道,許久不見,她一點也不懷念,她哼哼冷笑:「你啊,知不知道以前我可討厭你了。」

  雷修遠眉頭微微一揚:「是麼?以前我到時挺喜歡你的。」

  黎非忍住笑:「從叫我小棒槌大哥的時候開始麼?」

  這話說的他也笑了,想起年少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他一開始的期滿,她的仁義,到後來他的陰人,她的釋懷,每一次的交集看似要斷開,可最後又會被緊緊聯繫在一起,或許,從第一次見面,這七八分像男孩子的小姑娘朝他怒吼一聲開始,他便發覺了這荒涼人世間的另一種溫暖。

  隔日他們起了打造,朝陽初升,沿著鄉間崎嶇泥濘的小道緩步而行,路過的村民們紛紛回頭注視這一對氣勢非凡的年輕男女,此處靠近星正館,時常有仙人路過,附近的凡人們對星正館的仙人和弟子有一種幾乎崇拜的憧憬,然而見他們的服飾和星正館的不大一樣,倒也沒人敢上前聒噪。

  「看那棵樹。」雷修遠指著山腳下一株歪脖子的老槐樹,「曾經我每天就在那裡等著魯大哥過來。」

  他面上少見地起了一絲懷念之意,凝望這裡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許多年前孤零零在山腳下等魯大哥的那個少年放佛還在,面上擺出冷淡的模樣,心裡卻在一遍遍數著路過的暈,算著修行結束的那個時辰。

  黎非挽著他的胳膊朝老槐樹走去,好不介意沾了滿腳泥,因見周圍許多村民都朝他們這便張望,她輕聲道:「你以前主這裡,除了魯大哥難道沒有別的認識的人嗎?」

  雷修遠偏頭想了想:「這裡的小孩打架都打不過我。」

  黎非嗤一下笑了,答非所問,可又是典型雷修遠的回答,他以前生得那麼瘦小柔弱,一付好欺負的模樣,一個人孤零零地住在這邊,肯定是孩子們欺負的對象,他肯定也是把那些欺負他的頑童們揍得滿地找牙,惡名昭著,叫這裡的父母們都不敢讓自家孩子靠近他。

  她縱身輕輕跳上那顆歪得不像樣子的老槐樹,手搭涼棚四處眺望,最後望著遠方那座有著巨大缺口的高峰,此時天色大量,缺口被隱藏在雲霧之後,若隱若現,傳說中的星正館就坐落在那裡。

  此處的風景被雷修遠眺望了三年,她正看得入神,忽覺足踝被人輕輕抓住,雷修遠站在樹下用樹葉替她擦拭鞋上沾染的黃泥,這素來傲氣的少年居然會做這種事,黎非乖乖地一動不動,任由他仔細將鞋子擦拭乾淨,她輕笑:「謝謝」。

  雷修遠握緊她的腳踝,淡道:「今晚請身體力行來謝我。」

  黎非一下漲紅了臉,抬手在他額上點了一下,正要說話,忽覺遠方似有兩股靈氣波動疾馳而來,她立即跳下槐樹,雷修遠上前一步將她擋在身後,一晃眼,兩個星正館守門弟子御劍落在兩人身前,見他二人身上穿著無月廷親傳弟子的服飾,且都有突破第三道瓶頸的修為,他們立即行禮,態度十分友善:「原來是兩位無月廷的道友,有失遠迎,不知二位來我星正館可是有何要事?」

  這裡離星正館可還差著幾百里呢,他們怎麼這麼謹慎?黎非轉念一想,忽又釋然,最近因為異象叢生,各大仙家門派比往日要警戒無數,他們兩人在附近徘徊了好幾天,怨不得人家要過來問一問。

  她二人也立即含笑行禮,雷修遠溫聲道:「慚愧,此處有在下曾經的故居,一時觸景念舊,不由多停留了幾日,驚動星正館諸位道友,過意不去。」

  那兩個守門弟子早已發現不遠處那座被加持了障眼法的小院落,其中一人反倒來了些興致:「道友曾在此處住過?莫要怪我失言,我看道友的年紀不大,想是新晉不過五六年的弟子,卻已有了這般修為,為何不來我星正館?」

  雷修遠笑道:「也是陰差陽錯吧,已故的魯山華師兄於在下有撫育之恩,星正館的震雲子先生更曾與在下有半師之情,不知他老人家可還安好。」

  兩人見他提到一個早已故去的星正館弟子名諱,還提到了震雲子長老,想來這人以前更星正館是有點淵源的,更兼他談吐雋雅斯文,叫人心中不由得生起好感,一人也笑道:「多勞道友掛心,震雲子前長老可惜不在派中,否則你二人相見,也是一番歡喜。」

  黎非在一旁一言不發,桃花這種事交給雷修遠,一點也不用操心,他自小就能把人騙得一愣一愣的,說起來,怪不得他們在星正館附近住了幾天,什麼事也沒發生,原來震雲子不再星正館,否則以他的稟性,估計早就把他倆抓走了。

  雷修遠連連惋惜,歎道:「可惜,這番來過,以後更不知何時能再回故居一探,也不知何時能與震雲子前輩再會了,實乃一大憾。不知能否麻煩二位道友替在下給震雲子前輩留個話呢?就說晚輩雷修遠久候前輩不至,無奈不能久留。在下即將前往東海附近與友人相會,也不知沿途是否有緣想見。」

  其中一人再度笑起來:「道友要去東海?這倒巧了,也不用我們帶話,震雲子前長老也是數日前剛剛離派前往東海附近,願你二人能早日再會。」

  震雲子去東海附近?這些守門弟子口口聲聲叫他「前長老」,想必他因為功力退化,已經做不得長老了,傷心之下去東海散心麼?

  雷修遠與他二人又寒暄客氣了幾句,將他二人送走後,黎非不由輕聲問:「你問他的行蹤是想做什麼?」

  就算人家功力退化,好歹也是個仙人,還當過長老,憑他們現在的修為,過去一樣是雞蛋撞石頭,躲還來不及,他還想衝上去?

  雷修遠沉吟半響,卻不答,只道:「先回去,給葉燁寫個信。」

  兩人匆匆回到屋中,雷修遠飛快蘸墨謝了滿滿一張紙,丟進火中,誰知片刻後那封信竟被彈了回來,他眉頭微蹙,這次隨信附了唱月的頭髮,信依舊遞不出去。

  無月廷傳信法遞不出信只有兩種情況,一種是收信的人已經不在人世,另一種便是收信人如今的所在之地沒寫對,葉燁跟百里唱月兩個人也是早早離開了地藏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奈茵 發表於 2015-6-6 02:05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6-21 05:04 PM 編輯

第一百三十四章 六年之約 一

  雷修遠蘸墨又開始寫信,這次卻是遞給紀桐周。無論他們三人有什麼尷尬的糾葛,但事關重大,任何尷尬都得先暫時放在末位。

  誰知紀桐周的信也遞不出去,離八月之約還有一個月,這些朋友們大概個個心都野了,誰也不肯留在門派乖乖修行。

  「你是擔心歌林沒音訊跟震雲子有關係嗎?」

  黎非想了半天,絕大這個可能性最高,百里歌林整整幾乎一年沒有音訊。信能遞出去表示她人肯定活著,這也是唯一叫他們能稍微放心點的情況。

  「震雲子現在的身份很尷尬。」雷修遠開口道:「以前是玄門三大長老,然而玄門術法與別不同,不進則退,他既不能做長老,卻又不再是弟子,他應該是能不能在星正館就盡量不留,以免尷尬。如今海隕來臨,他卻偏偏要去東海附近,我猜這肯定不是他第一次去,百里歌林失去音訊的事我不敢斷定與他有關,這世間意想不到的事太多,還是做好準備為妙。」

  黎非再也坐不住,立即提筆蘸飽了墨,洋洋灑灑給百里歌林寫信,將震雲子的事詳細謝了許多,這次她要是再不回信,那十有八九就是落在震雲子手裡了,裹著她頭髮的信封投入火中穩穩投遞了出去,沒有被彈回來,黎非悄悄鬆了口氣。

  不知過了多久,半舊的小木桌上忽然陰影攢動,黎非的心一下吊起來,歌林回信了?!

  雷修遠與她一起湊上前細看那些被陰影拼湊的字:[一切安好,未曾聞說震雲子之事,八月陸公鎮再會,甚盼。]

  字跡娟秀利落,正是百里歌林的筆記,她安然無恙,為什麼突然一整年沒音訊?她一個人在東海那麼遙遠的地方,這裡這麼多人擔心她,她還總是如此任性。

  黎非有些惱火,再度給她寫信詢問緣由,這封信卻像石沉大海般,只等到天黑也沒有任何回復。

  雷修遠劈了柴從院子裡進來,見她還在發愣,不由道:「她自小就是這樣,遇到事不會找人商量求助,自己硬撐而已,不必等了。」

  想不到雷修遠居然這麼瞭解歌林,他倆關係始終不怎麼樣,自從他騙人的事被拆穿後,歌林就一直不怎麼搭理他,要說他們六個人裡,關係最疏遠的反倒不是紀桐周跟雷修遠,而是歌林和雷修遠。

  「你總是躲在暗地裡偷偷觀察人麼?」黎非笑歎,既然不回信,她也不打算再等,有什麼事當面問最好。

  雷修遠取了本書在燈火下翻閱,開口:「看來在你心裡,我不但刻薄,還猥瑣。」

  黎非笑了,趴在桌子上歪著腦袋看他,她喜歡雷修遠安靜做事的樣子,不管是看書還是鞋子,這種時候的他有著和鬥法時截然不同的一種斯文,顯得十分溫潤。

  雷修遠低頭默默翻書,一本書翻到一般的時候,聽她呼吸聲漸漸悠長深重,竟是趴在桌上睡著了。

  他將她輕輕抱上床,解開她的腰帶,忽然摸到她換種一本硬硬的東西,應當是青城仙人給她的那個黑色簿子了,她還真是一刻不忘地裝在身上。他慢慢替她脫了外衣和鞋,蓋好杯子,將那本黑色簿子那在燈下,輕輕翻了開。

  上回只是粗粗一瞥,這次須得仔細看一遍。

  誰知上回明明看見簿子上滿滿的墨跡,這次翻開裡面卻成了一片空白,雷修遠匆匆將這本不厚的黑色簿子從頭翻到尾,真的一個墨點也沒有,他的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怎麼回事?上面被加持了什麼仙法麼?他將手放在上面以靈氣試探,卻一點反應也沒有。他低頭思索片刻,忽然雙眸內暗金色的光芒乍現,霎時間,原本一片空白的簿子裡字跡再度出現,只是斷斷續續,若有若無,更有許多空白無法看到。

  雷修遠凝神翻開第一頁,但見上面自己鐵骨錚錚,洋洋灑灑寫到:[惜歎,余等中土囹圄之地仙家皆草莽,四海之外,竟有如此天地!今余留此墨跡,皆為數十年間所見所聞所行,靜待有緣者一讀。]

  他精神不由一振,立即翻開第二頁,青城仙人的敘事十分簡介直接:[癸丑年三月廿一,余與日炎自東海曼山始行……]

  癸丑年?僅僅一百年前?上面又提到日炎,果然那種狐狸跟他一起去過海外,怪不得言談間似是對黎非與自己的身世十分瞭解。

  雷修遠一頁一頁慢慢看下去,能看懂的部分講述的全是海外千舟萬島的各種風土人情,千奇百怪,超乎想像。

  再往後翻,卻已是留了大片大片的空白,全然沒法看,他索性翻去最後一頁,能看到的自己也是斷斷續續,似是在驚歎,提到「殼裂開」,「化為襁褓」,「面容與一般人無異」,「初時眉清目秀頗有傾城之色,半年後竟與余障眼法所示容顏越發相似」。

  這是在說黎非?

  雷修遠合上簿子,回頭望了一眼黎非,她正安靜地蜷縮在被窩裡,睡得十分香甜。

  幸好她看不見上面的字。

  他吹熄了蠟燭,輕輕睡在她身邊,顯然她還沒習慣和人一起睡,睡夢中感覺旁邊多了個人,她立即朝裡面避讓,雷修遠攬住她的肩膀,將她環在懷中,她驚醒了一瞬,察覺到是他,緊繃的身體又放鬆下來。

  「明天做豆腐竹筍吃……」

  她含糊不清地呢喃了一句,不知是夢話還是什麼,雷修遠不禁失笑,掖好被角,抱著她沉沉睡去。

  相隔六年,陸公鎮卻幾乎沒有一絲變化,還是那麼狹窄的街道,行色匆匆的路人,今年書院的初選似乎沒選在這裡,陸公鎮祠堂空蕩蕩地,只有祠堂前的青銅鼎裡香煙裊裊,不再似當年那般車水馬龍,人聲鼎沸。

  黎非懷念地四處打量,她還記得東陽真人將她帶來這裡時的情形,那裝著編號銅板的木盒是放在那邊的角落裡,黑紗女便是坐在祠堂內門前,試探每一個孩子的奇經八脈,將資質優秀的孩子選進去。

  她是在這裡第一次遇見他們每一個人,甚至日炎也是在這裡第一次和自己說話。

  蘇菀也在好奇地胡亂張望,她剛剛才到陸公鎮就遇到了黎非跟雷修遠,這次陸公鎮聚會黎非早早就邀請她了,為此她一早把未完成的修行之事都拚命提前完成,她最感興趣的還是那位傳說中的「妖嬈海派女弟子」,好像看看她穿傳說中露腰露胳膊的東海服飾。

  「這兒怎麼一個人都沒有啊?」她有點奇怪,「我們該不會是來得最早的吧?」

  黎非拽著她走進祠堂,那裡面有個內門,她笑道:「就這個門,那年我從這門進去,就遇到了要聚會的那些朋友。」

  她記得那時候自己進了內門,第一眼望見的便是後院裡的虹鹿,因為十分新奇,所以盯著看了好久,也因此被紀桐周跟他那些狗腿子們恥笑了。

  雖然她與紀桐周現在的關係比陌生人還差勁,可還是好懷念那時的初遇,惡聲惡氣的小王爺,囂張跋扈的狗腿子們,他們當時是在一座小亭子裡,威風八面,其他孩子們每一個敢跟他們搶的。

  蘇菀哼哼一笑:「我對你和雷師弟的過去更感興趣一些,對了你上回說第一次見他,他被人用石頭砸得頭破血流是怎麼回事?」

  黎非正要說話,後面的雷修遠淡道:「師姐,方才鄧師兄傳了封信過來,好像是寫給你的,要看麼?」

  蘇菀哪裡曉得這個人轉移話題是積年惡習,立即天真地上當了:「啊?鄧師兄還給我寫信?快拿來我看看!」

  雷修遠將鄧溪光那封充斥了肉麻言語,囑托他們替他看好蘇菀別叫她對外面野男人動心的信毫不留情地遞給了她,趁著她看著發愣,他朝黎非不懷好意地一笑,在她腦袋上按了一下:「口無遮攔?」

  黎非笑著搖了搖頭,那段裝模作樣的時光,他總是不愛提,像是向抹殺它的存在一樣,最好他第一次與她相識的時候,他就是現在這樣又聰明又厲害,而不是個懦弱的窩囊廢。

  鄧溪光那封信讓蘇菀看完「全身都感到步舒服」,進而被她殘酷地撕了,三人進了後院,卻見涼亭中有兩道人影,像是一男一女,挨著很近,似乎正在喁喁細語。

  葉燁和唱月?不像,靈氣的波動更像是……

  發覺友人來了,涼亭中的那對男女立即起身轉過來,卻是紀桐周和蘭雅郡主。

  ……最尷尬的幾個人卻最先遇到,黎非有些愣神,怎麼蘭雅郡主也來了?紀桐周的手和她潛在一起,身體也靠得很近,咦?難不成他已經想開了。

  紀桐周看了他一眼,居然微微頷首算是打招呼,黎非楞了一下,也微微點頭算作打招呼,他身邊的蘭雅郡主亦落落大方地向他們幾個行禮,這兩人通身的貴族氣派,站一起真是登對又耀眼至極。

  黎非客氣地介紹蘇菀:「我來介紹一下,這是蘇菀,我朋友,這是紀桐周,這位是蘭雅郡主。」

  紀桐周向她點了點頭,蘇菀落落大方地介紹自己:「我是無月廷廣微真人坐下精英弟子蘇菀。紀師弟,我可否冒昧問一句,你的火焰氣息,是傳說中的玄華之火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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