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海飄雪 -【木槿花西月錦繡】《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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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昨夜寒蟄不住鳴 第一百零十章 疑變弓月城(三)

    我呆在那裏,無法挪開我的眼,竟然是非玨?

    不,我應該喚他一聲撒魯爾大帝。

    他的身後跟隨著最忠勇的戰士,胯下騎著最神俊的千里馬,手中握著最峰利的刀,懷裏擁著世上最美麗多情的女人。

    不,他已不再是我記憶中青澀目盲的原非玨了,而是統一東西突厥帝國的大有為的皇帝,撒魯爾,他擁有著最銳利的酒瞳,馳騁西哉韁場,號稱草原上折不斷的剛劍,不可一世的撒魯爾大帝。

    “家裏這麼多好玩的東西你不喜歡,卻喜歡這種粗糙玩意兒啊?”撒魯爾往珠釵的方向看了看,無奈而寵溺地看著他心中“最美麗的眼睛”。

    騎裝美人的眼角微微笑彎了:“夫君,妾只是喜歡它的樣式,很是精巧新鮮。”

    卻見撒魯爾和他的美人一個漂亮的翻身下馬,兩人一路微笑著十指相纏,他拉著她走到射擊場前,歪著腦袋,皺著眉頭看了一陣,眼中滿是“女人的眼光就是奇怪”的神情,但嘴角卻又露出一彎寬容的笑來,對身側的騎裝美人揚了揚下巴:“我若射中了這釵,你許我什麼?”

    說罷勾魂攝魄地對美人一笑,眼中滿是情人間親昵的挑逗,手向後微伸,阿米爾早已拿起桌上的鋼箭和鐵弓,恭敬地遞上,騎裝麗人蒙著面色的臉看不清表清,可是那雙灩灩的大眼分明更加水霧迷人,發出晶亮的光來,她低笑著,閃到一旁,為她的男人騰出了地方,明眸流盼間神彩動人,草原上的男人們一片起哄的噓聲。

    撒魯爾眼中一陣驕傲,扯出一抹淡笑,剛剛張弓一試,那張弓應聲而斷,眾人驚歎不已,好一位臂力驚人的勇士!

    我隱到段月容所站的暗處,撒魯爾又搭了幾張弓,結果都一一斷裂,那紅衣漢子過來,歎聲道:“這位勇士好神力,我們天香閣裏所有的弓都在這裏了,這可如何是好?”

    撒魯爾興味索然地對著他的美人聳聳肩,用突厥語說道:“看來吐蕃的弓箭不過如此,那就沒有法子了,咱們回去吧。”

    “這位勇士,我這裏有一把弓,如不嫌棄,拿去試試如何?”段月容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他的五指輕扣我的肩頭,意思叫我不要出來,我驚詫地抬頭,卻見他微笑著,走出陰影,紫琉璃的眼睛如鷹梟一般盯著非玨,身邊的七夕森格緊隨其後,金毛一根根地豎了起來,對著眼前的撒魯爾開始露出尖牙,低吠起來。

    非玨聞聲側過臉來,將目光絞在段月容,微微一詫。

    我萬萬不有料到段月容會主動站了出來,如同在場所有人沒有猜到他們的身份一樣,更無法聯想到這個時代吐蕃草原上兩個翻雲覆雨的人物同時微服出現在多瑪的夜市中,既便如此,這兩個天之嬌子身上的光彩還是將周圍照亮了起來,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後,人群開始了切切私語,儘是讚歎之聲,然後不約而同地向後退開了去,為這兩個光華四射的人騰出更廣闊的地方。

    段月容的眼神不太對勁,他莫非是認出撒魯爾來了?

    不可能,必竟他沒有見過撒魯,也不會聯想到突厥的撒魯爾大帝會明目張膽地進行這樣的微服私訪,不然他的眼神不太可能只會有這種暗藏的初級風暴。

    再一想又豁然開朗,吐蕃原來是突厥人領地,哈爾合林之恥時,南詔稱突厥分裂,國變之時,稱機入主吐蕃,而後突厥長達十四年的分裂混戰,兩國之間不停地用兵爭鬥,使其根本沒有精力去奪回吐蕃。

    如今東西突厥終於合併了,撒魯爾可汗拒絕了東庭權臣竇氏的冊封,而是接受了其父所在的西庭冊封,成就了突厥史上最令人膽寒的緋都可汗。

    緋都可汗身強體壯,精力沖沛,武功高強,帝國內部,好戰的貴族又頻頻進言要入主中原,於是在實現了突厥皇室日夜渴望的一統西域後,自然而然地欲將觸角又開始伸向了吐蕃。

    多瑪雖是西庭,突厥,大理的邊陲重鎮,但嚴格說來是吐蕃地界。

    那麼,今日來的撒魯爾是作為一個如同在瓜洲一般遊山玩水的普通西域人,還是別有心機的一種探查,更或者一種有意無意的挑釁,然而無論其真實意義是什麼,很顯然,吐蕃現在的主人,段月容都把這個氣宇不凡的突厥貴族,理解為一種挑戰了,而且撒魯爾還帶著他的女人過來,簡直就是把段月容的屬地當作無人之境前來炫耀遊玩。

    於是,還沒有等到大理與突厥正式衝突的那一天,兩國的帝皇段月容與阿史那撒爾的第一次對絕意外地在七夕之夜,在繁星如織的多瑪夜空下提前了。

    我一時不知所措,深怕撒魯爾認出君莫問,上前打招呼,讓段月容認出了原非玨而擊傷他,正焦急間,那白紗豔姝卻輕拉撒魯爾的手:“夫君,還是你說得對,這種粗糙之物,家裏應有盡有,妾有些累了,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段月容的紫眼珠子不客氣地在她身上掃來掃去,如同對待所有的女人一樣,改看的地方看,不該看的地方也看,嘴角邊還漾起一絲輕薄的笑來,我心中暗急,這該如何是好,萬一他真是看上了撒魯爾的女人,兩人相鬥,撒魯爾一定受傷。

    然而再細細一看,他的紫眼珠中殊無淫意,這個段月容分明就是想激怒撒魯爾,殺之後快。

    果然,撒魯爾靜靜地將情人掩到身後,眼神冷了下來,卻又綻出一絲笑容:“好啊,多謝這位勇士啦。”

    撒魯爾輕掂起蒙詔遞來的銀雕鑲寶弓,張弓試了一下,淡淡一笑,贊道:“好弓。”

    他在月光下酒眸聚焦了起來,對準那支珠釵射去,一擊而中,那支珠釵落下來的一剎那,誰也沒有看見撒魯爾什麼時候動的,只知道,眼睛一花間,那支珠釵已穩穩地落在他的大手上。

    眾人立時驚為天人:“好俊的功夫。”

    撒魯爾若無其事地走向豔姝,將珠釵插在她的鬢邊,展顏一笑,眼神鎮定如初,仿佛是在默默地安慰他擔憂的情人。

    終於那雙黑瞳似有一絲了悟,柔情蜜意立時在黑瞳與酒眸的互相凝視著流動著,正如傳說中美女英雄心心相許的畫面活生生地展現眼前,眾人無限希噓間,一片豔羨,段月容輕擊掌,大笑道:“看來今日多瑪草原上飛來了一隻無比尊貴的雄鷹。”

    “不過,草原上的雄鷹怎能僅僅為了女人,啄食一隻膚淺的珠釵呢?”段月容假假地歎息道,全然忘了今早上還信誓旦旦地說要把江山送到我手上一樣,可見男人的甜言密語有多麼得不靠譜。

    然而,再傻的人也聽出了他的外之意,大家看著洛果頭人對他那尊敬之意,所有人的注意力轉到了這兩人身上。

    段月容看了一眼撒魯爾的座騎上的狼圖騰,笑道:“原來尊貴的雄鷹是從弓月城飛來的。”

    眾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我再抬眼時,男人們早已少了大半,周圍來了很多身形強壯的黑衣人,目光寒冷,神情肅穆,那紅衣大漢也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只有一大群女人擠到了天香閣的樓上,探頭探腦地看著下麵,黑衣人中有冷冷的眼珠瞟過來,立刻有幾個女子混身驚嚇地躲進了簾子。

    撒魯爾淡淡笑著,向他的美人走來,段月容眼神微動間,蒙詔人影一閃,撒魯爾的美人早已被其截去了。

    撒魯爾的臉繃了起來,眼見白紗豔姝的肩上橫著一把明晃晃的刀,眼中劃過一道充滿殺意的利芒。

    他還是那樣鎮靜,但眼睛卻隱著暴風驟雨,那豔姝身軀微顫,被人帶到一根木柱前綁定,卻是一言不發。

    “久聞弓月城是九天箭神同狼神一起建立的神之城,弓月城人人擅射,不如我們玩些刺激的吧。”“我大理素來敬仰英雄,你若能射中你家美人頭上的發釵,你且同這位美人儘管來去自由。但若是射不中。。。。。。”段月容笑了:“都說弓月城的女人是天神的女兒,我想我那些很久沒有碰女人的兄弟們肯定會喜歡的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段月容表達自己無比興奮和得意的心情時,都會抬手輕輕一捋秀髮,微微甩頭,此時已是子時,大街上除了黑衣人和撒魯爾的幾個隨叢圍成了圓圈僵持著,已是萬闌俱靜,高原的風吹走了月嬋娟的面紗,無限清輝映著段月榮的紫瞳,俞是顯得如天人下凡,美得那樣朦朧,美得那般妖治。

    明明場上眾人的心弦緊崩,而那月光卻仿佛帶著魔力,專門前來加強點綴段月容那魔魅的戲劇效果,他的秀髮隨風漂散,薄唇淡淡籠著一抹笑,眾人以翠華為首開始看得一愣,到後就連撒魯爾也多看了段月容幾眼,臉上忽地一派了悟:“大理紫月,光耀星輝,”撒魯爾輕蔑一笑:“紫月公子不但如民間流傳一般,絕代無雙,堪比踏雪,亦如傳說一般卑鄙無恥啊。”

    “多謝英雄的誇讚啊,”段月容光榮地微一點頭,然後倡狂地揚天大笑一陣:“既然這位大人認出了本宮,也知道本宮的手段,”他猛地一斂笑容,目露凶光:“你姓甚名誰,來我大理國界,又意欲何為?”

    “在下阿史德那魯爾,久慕多瑪的月色多情,特來賞月,怎麼太子殿下不知,突厥人亦有過七夕節的嗎?”撒魯爾淡淡地回答,眼睛卻不離白紗豔姝半分。

    我心中暗急,齊放怎麼還不回來,卻聽段月容說道:“那可巧了,本宮亦是來這多瑪草原來過七夕節的,既如此。。。。。。”

    就在這時,場中忽然有人呦喝著:“馬受驚了,快讓路啊,”卻見四頭大犛年牛拉的大貨車向我們這裏飛奔而來,貨車直直地沖過來,周圍的黑衣人幾個人躍過去試圖牽住瘋牛無效之後,黑衣人中個頭最高的一個,早已大步流星地趕到街中,抬起巨掌一掌擊中牛頭,血花四濺中,車上的麻袋猛地炸開,裏面爆出大量的白色粉塵,空氣中開始漫起煙霧。

    多碼的夜市開始混亂,有人大聲叫著護架,我早已稱亂帶上了防護鏡,悄悄向撒魯爾的方向過去,未到跟前,他反手卻向我淩曆地抓來,我幾個閃身躲過,在他背後輕道:“非玨莫驚,我是瓜洲君莫問。”

    他微一遲疑間,我早已抓住了他的大手,向暗處躲去。

    我拉他伏在草垛暗處,卻聽段月容焦急地聲音傳來:“莫問,莫問。”我同他挨得極近,他的呼吸輕輕吹到我的臉上,像極了我第一次見到非玨的場景,那時受了驚的非玨挾著我飛到到了大槐樹上,那是我初次近距離地觀察他,八年已過,他的身上依然有著那種熟悉而又淡淡的奶腥味,然而恍惚中我看不真切撒魯爾的表情,唯有那雙酒瞳,在無限淒黑中地對我發著光,幽如深潭。段月容冷冷道:“給我搜,若是一隻蒼蠅飛出去,你們都別想看到明天的太陽了。”

    士兵大聲地領命之聲在空曠裏回蕩,腳步聲聲和著鍇鉀兵刃相互撞擊,發出冰冷的聲音。等士兵集結完閉,過了我們所在的那個草垛,我拉著撒魯爾悄悄走了出來,我們走出集市,來到大草原,星光遍撒銀光,我呼了一口氣,回頭關切地問道:“非玨,你沒傷著吧

    撒魯爾立刻甩了我的手,然後退了一步,面無表情地看了我幾眼,那目光如此陌生,甚至我能感到有一絲淡淡的厭惡。

    我的心中漾著傷感和懵然,但轉念一想,這才領悟我君莫問在民間還有另一種傳聞,那就是大理段氏的兔相公!

    段月容喚我的名字如此自然,讓他誤會是正常的,而方才我緊緊拉著他的手,他不甩開我想必也只是為了逃命吧?我一陣黯然,也向後讓了讓,隨即強笑著作了一個揖:“方才為了脫身,冒犯了公子,還請恕罪。”

    撒魯爾的面色也有些不自然,但明顯緩和了些,淡笑道:“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君老闆,又承你出手相救,感激不盡。”

    我訥訥地說了幾句客套話,我看他心不在焉的樣子,滿眼卻是焦燥不安,知道他是擔心那抹豔姝,便道:“公子莫急,您夫人我已派人暗中營救,稍等片刻就成,只是此地不宜久留。。。。。。。。。”

    他的酒瞳冰冰地掃向我,似是在不停地揣度我,我只好歎了一口氣:“藏獒是世上最好的搜索專家,不過半個時辰,七夕就會追來,你先同我往聖湖處躲一躲,那裏濕氣重,可以掩蓋我倆的氣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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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3-5 12:04 PM 編輯

第四卷 昨夜寒蟄不住鳴 第一百十一章 疑變弓月城(四)

    他絞著我的目光思索了片刻,展顏一笑:“好。”

    我望著他沒有笑意的笑容,知道他心中沉重,欲說幾句安慰的話,卻又被他眼中的防備而堵住了所有的話語,心說多說無益,等躲過這一劫再說吧,於是便一言不發地在前方引路。

    不久聖湖近在眼前,十六的月色倒映在聖湖之上,清冷神聖,隨風不停地漂零破碎,宛若人生。

    我松了一口氣,回首對背後一直沉默的紅發青年笑道:“到了,公子先在此處歇休片刻,不出半個時辰,會有人來接應我們的。”

    他微一點頭,也不說話,只是坐了一下來,望著天際的圓月,我也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走了一會路,腿腳也有些酸,剛想在他身邊坐下,一近他身,他的酒瞳冷冷地瞟過來,我只好尷尬地在離他遠一些的地方坐了下來。

    一時沉默似金,我癡癡地看著他英挺的側影,心中無限感慨,忽然他回過頭來,冷冷道:“你在看什麼?”

    我語塞,趕緊別過頭去,吶吶道:“對不住,”然後又低頭小聲說道:“你很像我一個失散了多年的朋友,我和他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酉已宮變那陣,我們在西安屠城時失散了。。。。。。我答應了他會去找他,可是卻沒有履行我的諾言。。。。。。。”

    “他的腦子不太好使,所以總是愛忘事,老是迷路,我總是為他怛心,萬一他把我給全忘了,可怎麼好?”想起那一年離別的光景,不覺悲從中來:“那一年秦中大亂,多少人家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我的三姐和許多朋友也死在戰亂中,所以再想想,只要他活,就算他不再記得我與他的情份,只要他還活著,就比什麼都強了。”我抬頭一看,卻見他凝注著我,我對他強笑道:“我對不起他,所以很想同他聊一聊,想知道這幾年他過得好不好,我。。。。。。我只想知道他這兩年過得好不好。。。。。。我明明知道你。。。。。。你不是他,可還是忍住想看著你,就好像看著他一樣,對不住啊。”

    我哈哈乾笑幾聲,卻見他無波地看了我幾眼,然後默默地從袖子裏掏出一塊絹子,向我遞來,我這才感覺到臉上全濕了。

    我顫著手接過來,背過身去,使勁抹著眼淚,咬著手,平復著內心,

    卻聽背後的青年輕輕說道:“其實你大可不必這樣難過,人生在世不過百年,總會傷害一些人,又要被別人傷害,故而總要學會忘記,人如何能永遠生活在過去啊?”

    我慢慢轉過身來,他舒展眉心,側著頭含笑看著我,像極了當年多少次非玨笑著深情看我。

    是啊,人總要學會忘記,非玨。。。。。。

    我知道你現在生活地很好,我能感覺到,所以我想我應該放下這一段感情,給你最美好的祝福。

    我破涕為笑,將絹子遞還給他:“謝謝,只是對不住,把你的絹子給弄髒了。”我低著頭不好意思地說著,

    借著月光,這才發現那絹子的繡樣是鴛鴦戲水,而且是中原的花樣,方才忙著難過,沒來得及發現,聯想到那晚波同口中的美人,我心中一動,為何這個繡樣很眼熟?

    一個病美人在我的腦海中不停地閃現,我呆愣間,卻聽遠遠的馬啼聲傳來,我和非玨躲到草叢中去,卻見領頭一人正是面容嚴肅的齊放,後面跟著阿米爾一般侍叢和一個白紗麗人,我還沒來得及出聲,非玨早已滿面欣喜地叫了起來:“木丫頭。”

    白紗豔姝立刻下馬,奔向他的懷抱,兩人在月光下緊緊擁抱,撒魯爾著急地說著:“你可受傷了?“

    大漠月圓,細風輕送,傳說中美人英雄相聚的場面就在我的眼前。

    麗人輕搖臻首,淚花四濺:“我還好,你沒事吧。”

    撒魯爾心疼地看著她的美:“你混身都在打顫,你當真沒有事嗎。”

    兩個人來來去去就這幾句,都在反復問對方可有受傷,可見相愛之深。

    撒魯爾拉下她的面紗,細細察看,月光下,絕色姿容,豔光四射,卻與我腦海中的病美人不謀而合。

    我從草叢裏慢慢走出來,齊放向我奔來,似乎在我耳邊說了幾句,可惜我什麼也聽進去,只是死死地盯著那個美人,她不是別人,正是我那傳說死在戈壁大漠的結義三姐,姚碧瑩。

    她的淚容也向我這裏轉過來,混身抖了一下,然後那雙精緻的眼睛定在我的臉上,此時月光正好,她的臉向逆光處微側,我便看不清她的面色。

    我的眼前什麼也看不真切了,德馨居裏同碧瑩共同生活的一點一滴,慢慢地拼湊在一起,匯成大江大海向我裘來,碧瑩,是碧瑩,為什麼是碧瑩。

    親如姐妹的三姐碧瑩沒有死,這本該是天大的好消息,可是她卻變成了非玨口中的木丫頭。

    我最親近的姐妹成了初戀的愛妻,他的目光追隨著她,她的身影變成了非玨口中呢喃的名字,然而那個名字卻依然是我的小名。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疑惑,狂喜,震驚,無奈,夾雜著一絲的憤怒,無數的疑團和回憶混雜在一起,猛烈地衝擊著我,我的頭痛似撒裂,胸疼似火燒。

    “主子,此處不宜久留,還是快送這位公子出城吧。”小放輕輕的呼喚,讓我漸漸醒了過來,我咽下喉中的血腥,這才發現我緊緊抓著小放,才不致於跌倒,可是卻把小放的手臂給掐青了一大塊。

    我收回了手,怒力平靜了內心,向非玨和碧瑩微一點頭,勉力說道:“一路。。。。。多保重吧。”

    非玨好像一邊上馬,一邊對我說了幾句客套話,我也沒有聽進去,現在我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了碧瑩身上。

    “這一位,便是上次陪公子前往瓜洲的尊夫人吧?”我輕輕問道。

    撒魯爾微微一笑,輕輕拉近了她的坐騎,傲然笑道:“正是。”

    她並沒有避開我的目光,然而美目卻不再有往日的溫婉可人,只是冷冷地瞟了我一眼,微側著頭帶上面紗,不再看我。

    我似笑非笑:“尊夫人好像我以前的一個姐妹。”

    撒魯爾卻在馬上哈哈大笑起來:“君老闆還真是個生意人,到哪里都要攀親帶故啊。”

    這時阿米爾過來,看了我一眼,用突厥語說道:“主子,我們趕路要緊,女。。。。。。老夫人也在家中等急了。”

    撒魯爾眼中一陣不悅:“老夫人給了你多少好處,怎麼老在我面前提?”他頓了一頓,回首對我笑道:“莫問,你的朋友叫什麼名字,說來聽聽,我回國便為你找他。”

    東方魚肚白漸漸露出臉來,一陣悠揚的藏歌傳來,極盡輕靈飄渺,又帶著一絲淡淡的悲傷,仿佛是永遠走不出的宿命輪回。

    我聽著歌聲,看了他和碧瑩半晌,忽然一笑:“不必了,你說得對,人總要學會忘記,我想他現在一定同你一樣,生活得很好,我還是不要再打饒他了,只要他過得好,什麼都好了。”

    碧瑩又軒過臉來,深深看了我幾眼,曾幾何時,我已無法解讀到她妙目中的語言,唯有無限的鎮定無波。

    碧瑩,碧瑩,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你會成了撒魯爾的木丫頭?難道是你愛上了他,所以留在了西域?那當年宋二哥在你心裏又如何呢?在你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八年的春秋,彈指而過,多少人事沉浮,滄海桑田!

    如今物事人非事事休,就連我花木槿也變成了君莫問,又何必怪哉別人的生活?

    我幾欲喚出口來,卻終是沉默地看著他們一行人遠去。

    夜風拂著我的長髮,沾到打濕的臉頰,很難受,我也沒有動手,非玨坐在馬背上,忽然回頭看了看我,眼中一陣恍惚,他繃著臉回過頭去,好像碧瑩在他耳邊說了幾句,過了一會,眼看一行人失去了蹤跡。

    我悵然回頭,默默地抹著臉,齊放開口安慰了幾句:“許是當年得了主子的假死的消息,四爺鬧騰不休,果爾仁便讓三小姐裝了主子您吧。”

    我無力地搖搖頭,忽然卻聽馬啼聲近了,齊放警覺地看著前方,卻見是非玨和阿米爾去而複返,我們愣愣地看著他。

    阿米爾有些著急:“主子,段月容從前方包抄過來,還請主子往西邊而去,等我等引開段月容。”

    “不用,”非玨看著我,忽而冷冷一笑:“久聞君老闆是大理段氏的密友,精通商道,那不如且請到我突厥一遊,教化我那蠻荒之地的子民,順便也讓孤好好招待一下段太子密友,何如。”

    齊放早就攻上前去,冷冷道:“我家主人好意救你於水火,你卻恩將仇報?”

    “你家主子是救我還是故意引我到這裏來也未可知啊,”非玨在馬上俐落地迎上去,過了幾招,贊道:“君老闆的手下果然能人輩出啊。”

    他一勾手,小放早已摔下馬去,齊放口吐鮮血,再次迎上去,阿米爾的一把彎刀輕擱在我的勁間:“這位小爺還是先住手吧。”

    我暗扣護錦,正要發射,忽然胸間一陣巨痛,我呼吸困難起來,抬手想讓撒魯爾放開齊放,口中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眼前的景物模糊了,我向地面跌去。

    遠處傳來急切的馬蹄聲,我沒有預期中的摔到地上,齊放奮力格開阿米爾的彎刀,躍到過來穩穩地接住了我,他掏出段月容專門找苗醫配了N多年的藥,塞進我的嘴裏,我的眼前開始迷亂起來,耳邊唯聽到兵刃的聲音和段月容的喊聲,我混身發著抖,想出聲叫段月容放非玨走,可是我一張開口就是不停地咳嗽,結果把那顆居說是配了七十二味靈藥的藥丸子帶著血給吐到了齊放的身上,我努力眼開眼,卻見齊放虎目帶淚,映著我白得像鬼的臉,卻分明露出一絲恐懼來。

    那時的我在痛苦中想著,小放一生孤苦伶仃,好不容易逃出魔掌,找到一個大哥卻又失散在西安屠城,這幾年來,我與他朝夕相處,名為主僕,卻從未分生疏,早已如親生姐弟一般,我與他都過了幾年安逸的生活,然而那克盡身邊所有的人那不詳的批語卻終是在他的心中,他克意保持著與所有的女性的距離,包括蔔香凝和我的,其實。。。。。其實也是怕這應驗了吧,他一定是擔心那命中的批語,克盡身邊所有的人,尤其是對自己喜歡的人吧,我想開口安慰他幾句,不要擔心,可是一張口卻又是一口鮮血,齊放的眼中佈滿血絲,只聽他惡狠狠地瞪著眼睛,咬牙切齒到吼道:“狼心狗肺的突厥蠻子。”

    我很想對齊放說,沒事,不就是這個老毛病唄,吐幾口血,別怛心,可是齊放卻猛地被人扔了出去,我大驚中已有一人把我像小雞仔地提了起來,一把刀勒著我的脖子:“段太子還請住手,不然,君老闆可就人頭落地了。”

    那聲音帶著一絲華麗的庸懶,又是我從來沒有聽過的華貴的冷酷,卻是撒魯爾的聲音。

    撒魯爾往我嘴裏喂了一粒東西,我的精神漸漸清晰了起來,我平復了喘息,側過臉來,卻見他粗壯的手臂圍著我的腰,酒瞳灼灼地看著我的臉,皺眉道:“你。。。。。。為何脈像如此之亂?”

    我不及回答,有人傳令開來,混戰的士兵漸漸分開來,血腥味悄悄地濃烈地漫延開來,黑暗中火把集中起來,最亮處閃出一雙冷酷暴戾的紫瞳:“真沒想到,突厥的緋都可汗陛下親臨,月容有幸得見天顏,何其榮幸啊。“

    段月容的聲音似嘲諷,又似無盡的恨意,那雙紫瞳緊緊盯著我不放,而我卻避開了他的目光,四處尋找齊放,卻見齊放在阿米爾的刀下壓著,嘴角帶血,面色蒼白,可見受了重傷,我的心一冷,卻聽撒魯爾冷冷道:“段太子還請住手,今天不及遞上信符,草原上的明月可不要怪罪。”

    “陛下實在客氣,草地因您的到來而生輝,明月也因為您的光彩而羞於見人,陛下既然來到了多瑪,不如讓月容親自帶陛下及貴妃暢遊此地,一盡地主之誼,不然傳出去,如何顯得我大理不盡人情。”

    撒魯爾哈哈一笑,毫無懼意:“段太子的好意心領了,吐蕃肥美之地,他日定要重來,不過現在朕實在要回去了,還請太子讓開路來,不然,這位君老闆可就性命難保了。”

    “莫問,”段月容還是笑著,可是面容卻有些扭曲了起來,紫瞳慢慢掃向我,那看著我的紫瞳裏滿是一種傷痛,淡淡道:“是你教他挾持你好救他出去的吧。”

    我喘著氣,看著對面的段月容,無力地搖了搖頭。段月容滿是嘲諷:“你終是被叛了我,莫問。”

    我的身體冷到了極點,可是心中卻忽然想笑,而撒魯爾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還沒有來得及開口,齊放早就大叫出聲:“段太子快點救我家主子,撒魯爾會殺了她的。”

    阿米爾陰著臉狠狠地從後面給了齊放一掌,估計這一掌絕不輕,齊放猛吐著鮮血,再也說不出話來了,段月容的臉色緊繃了起來,撒魯爾笑出聲來,冰冷的手卻撫到我的脖子,微一用力,我本能地張開口發出低啞的聲音。

    段月容大叫出聲,很多年以後,段月容和非白都曾經問過我,是否後悔過救撒魯爾,我永遠只是淡淡一笑,不是不願意回答,而是無法回答,可當時的我卻連眼淚也流不出來,段月容叫了聲後退,然後帶了少數幾個人站在撒魯爾面前,紫眸絞著酒瞳,月光下的兩人身上的肌肉緊繃著。

    段月容看著我,歎氣道:“你可知你挾持之人是誰嗎?”

    “難道不是你最心愛的男寵嗎?”撒魯爾篤定地笑著:“而且還是大理段家的財神爺吧。”

    段月容仰天一陣大笑,他笑得似乎眼淚也流出來了,除了在場的知情人,兩邊的士兵都有些面面相覷。

    “莫道功成無淚下,淚如泉滴亦需幹,”他在對面輕輕念著這句詞,對我微微歪著頭,紫瞳裏那無盡而絕望的諷意,卻見碧瑩冷冷的目光瞟來,仿佛像刀子一樣,我混身輕顫著,微側頭看向撒魯爾,只是陰沉著臉睨著段月容,根本沒有將心思放在我身上,只是提溜著我的脖子愈加湊近了他的彎刀,段月容看著撒魯爾嘲笑道:莫問,你心心念念拼死相救的男人現在反過來拿你的命來要脅我,你說說這是不是人世間最大的諷刺。”

    “說得好,”我心如刀絞,本該是淚如泉湧,卻學著段月容的樣子,仰天哈哈大笑起來,然後睜大眼睛,不讓眼淚流下來,看著撒魯爾大聲說道:“莫道功成無淚下,淚如泉滴亦需幹,如今功已成,淚已盡,人事休,情份絕。”

    “可汗陛下?如果你傷害了他,”段月容長歎一聲,紫瞳幽幽,讓我看不清他在想什麼:“你便要後悔終生了。”

    撒魯爾呵呵輕笑了,然後我意識到他所領會的意思可能如果他殺了,段月容會將他怎麼怎麼樣,那年輕的皇帝只是更加的不可一世,段月容看著撒魯爾愈加憐憫,他正要再開口。

    第一縷晨熙穿過薄霧,照耀著草原的蒼茫大地時,那空靈平和的歌聲不知何時驟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雄渾嘹亮的號角自四面八方沖天而來,又似有千萬突厥的戰鼓齊鳴,混著聲聲的騰格裏的讚頌之聲沸騰中天,朝陽下,遠遠地飄來金狼圖騰的黑幡旗,如海洋一般震懾人心,像征一種全新的強者登上了歷史的舞臺,我身後帝皇那年青光滑的臉龐在朝陽下松了開來,本就睥睨天下的酒瞳在陽光下泛著驕傲,他輕輕地略帶激動地低吟著:“感謝你,萬能的騰格裏。”

    我回過頭去,段月容的臉上卻是一片猙獰:“怎麼回事?”

    草原上的驕陽一往無前地升了起來,在碧藍地蒼穹映證,十四年後,突厥的鐵騎再一次踏上了吐蕃之地,迎接他們偉大的帝皇巡幸歸來,而吐蕃的主人卻因此蒙上巨大的羞辱,吐蕃的人民付上血的代價。

    《突厥緋都可汗列傳》第十篇,東庭元慶元年八月十六,緋都可汗八年,可汗私訪多瑪,十眾對大理千人,安然回弓月城,勇毅過人,威震西域,得金銀無數,擄太子寵侍及奴隸上千回城,段王深恨之,亦贊曰,英雄當如是也,太子怒追千里未果,突厥與大理乃交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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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3-5 12:05 PM 編輯

第四卷 昨夜寒蟄不住鳴 第一百十二章 疑變弓月城(五)

    元慶元年八月竇周與契丹結盟,竇周於八月初十八攻下晉州,進逼降州。

    元慶元年八月初十六,突厥奇裘大理邊城多瑪,掠牛馬無數,奴隸無數,並俘獲大理太子新妃,洛果吐司之女,太子怒追千里未果,於格爾中埋伏,負傷而回。

    八月二十,太子傷勢微愈,修書緋都可漢,願以宗氏女嫁於突厥,以修永世姻親之好,欲以美女金銀換回太子新妃及寵侍二人,同年同日率大理名將蒙詔攻葉榆。

    九月白露時分,大理攻入葉榆大皇宮,光義王親自斬殺王后,寵妃,公主王子數十人,已近起顛狂,無人敢近,最後自刎于嬋嬋王妃的寢殿,野史傳聞到死他的手中都緊緊捏著嬋嬋王妃的紗衣。

    大理王伏在光義王的屍體上失聲慟哭,太子臉色清冷,九月十日,大理王攜太子披麻帶孝,事天子儀以五色土厚葬南詔末代君主于越陵,至此,南詔消亡於歷史的洪流中,同日大理王遷都葉榆,一統南國,大宴天下,君臣賀表。

    九月十二,摩尼亞赫余部其弟支骨在烏蘭巴托帶領三個部落反叛亂,自稱支骨可汗,不敵火拔部的果爾仁葉護,敗走鄂嫩河,被迫投降漠北草原的另一巨頭契丹蕭世宗,緋都可汗鄙夷地稱其為:鼠輩叛賊,安敢稱突厥人乎,不再承認其突厥族,在殘酷地鎮壓了不及逃脫地支骨黨族後,以此藉口出兵契丹邊境拔野草原,蕭世宗命可丹領拔野古部隨同支骨可汗聯兵奪取喬巴山。

    九月初十七,踏雪公子病癒,率原家軍退竇周於璐州,竇周屠降城晉城,不習水戰,於兗州敗于張之嚴,張之嚴取青州。

    突厥與大理的談判不間歇地進行著,隨著首腦們談判進程的拖延,俘虜們漸漸地焦燥了起來。

    作為高等俘虜中點名提到的一員,我,君莫問比較幸運地待在弓月城的偏殿中,衣食簡單但不缺,我把身上那柄風雅的玉骨扇賄賂看守,換來的筆墨紙研和突厥書籍,整日裏舞文弄墨,研究突厥風俗文化,以靜致動,一連作了兩次監牢,後來我把元慶元年命名為我的俘虜年。

    窗子門口放著一隻精巧的黃金大鳥架,上面蹲著只大大的五彩鸚鵡,躲在角落裏審慎地看著我還有我身邊躺著的大藏獒,七夕抬頭卻不屑於鸚鵡,只是打著磕睡,我手裏捏著自製的羽毛筆,那根羽毛還是從這只鸚鵡的身上拔下來。

    同八年前一樣,我的頭髮辮成個大辮子,掛在腦後,身上穿著一件普通的突厥錦袍,回弓月城的路上,我終是被非玨發現我的女兒身份,可能看在我救他的份上,他並沒有苛待我,反而派醫生為我治療,他一回弓月城,迎接他的就是支骨可汗叛亂的消息,他剛剛回牙帳,卻又匆匆離去,沒有再同我說一句話,他把碧瑩帶走了,不管是在前往弓月城的路上,還是到了城裏,碧瑩都沒有對我說任何話,甚至連看也不看我,就好像她根本沒有認識過我一樣,讓我一度懷疑,我的人生中究竟有沒有姚碧瑩這個人。

    七夕不愧是藏獒中的級品,盡然一路嗅著我的氣息,跟著我們穿過沙漠,當他瘦得皮包骨般地出現在我們面前時,所有的人驚為天人,突厥人以撒魯為首認為這是騰格裏的天物,便留下他,遺憾地是除了我喂他,他什麼也不吃,於是撒魯爾寬容地讓他陪著我。

    他在出征拔野古以前讓人傳旨贈我這只五彩大鸚鵡,而我對這只鸚鵡的羽毛比它的話語更感興趣。可能他忘了鸚鵡是有點怕七夕的,而且我又拔了那只鸚鵡一根羽毛,其結果令這只俱說是無話不說的鸚鵡一夜之間成了啞巴,於是我的房間更安靜了。

    相對地,我的鄰居洛果吐司的女兒卓朗多姆就比我有活力多了。

    她對於突厥人對於接待她的方法,甚為不滿,每日吃飽喝足後開始精力充沛地罵人,她本就長得美麗可人,生起氣來雙頰更是紅撲撲地如染了煙脂,可惜藏語對於我和很多突厥士兵實在是一門高深的學問,我們都聽不懂她到底在罵什麼,既便如此,慢慢地突厥士兵們仍然養成了習慣,用完早飯,朝拜完了他們的騰格裏,就齊齊地前來“朝拜”跺腳罵人的卓朗朵姆。

    到了晚上,思念家鄉的她會唱起悲傷的藏歌,她的歌喉動聽如天籟,也只有這時候展現她的溫柔,我也會被她的歌聲引起一陣陣悲傷,接著被我發現很多突厥士兵蹲在她的窗下陪著她抹眼淚。

    直到一天,看守我們的隊長發現了這個現象,自然是把所有士兵罵了一頓,罰跪地罰跪,體罰地體罰,卓朗朵姆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唾沫橫飛地把這個隊長罵了半天,隊長到底是隊長,完全聽明白了卓朗朵姆的藏語,因為我發現他的額頭青筋暴跳,最後忍無可忍地將這個吐蕃第一美人推倒在地,並向天詛咒道:“騰格裏在上,快點讓這個可惡的女人閉嘴。”

    在場所有人的都愣了,我以為朗朵姆會趴在地上大哭,結果她一下子爬了起來,然後以快得不可思議地甩了那隊長一巴掌,然後她充滿精神地踢了一下那個侍衛作為男人最重要的部位,一手抄起燭臺打暈了他,那麼一個彪形大漢,一下子倒在地上,因為她是突厥重要的人質,又是一位公主,他並不敢還手,只好用手擋著,一邊叫人進來,然而,突厥人進來的時候,那位隊長已經沒有人任何聲音,他們目瞪口呆地發現卓朗朵姆一下又一下往死裏狠狠砸著他的頭部,直到腦袋開花,腦漿噴到她的俏臉上,她卻還沒有停手,她的口中正用萬分流利地突厥話罵著:“下賤的突厥雜種,你以為用卑鄙的手段把我擄來,就敢欺侮洛果家的女兒?”

    這件事讓我深深地感到西域女子的強悍,同時也讓這個院子裏所有的突厥男人們見識到他們的夢中情人的另一面,再也沒有人敢接近她了,必竟人人都在問同一個問題:打死算誰的?

    我聽到士兵們白天竊竊私語,誰誰誰又在半夜裏一手捂著褲檔,一手抱著腦袋醒了過來云云。

    新調來的隊長到任第一件事,奉命把卓朗朵姆單獨關了起來,然後研究了一會整日沉默地練羽毛筆字的我。

    卓朗朵姆開始決食,新隊長又緊張起來,開始求著她用食,她把所有的碗碟都扔出來,不讓任何人接近,新隊長便將我和她關在一處,低聲下氣地求我照顧她。

    我的條件是讓我見一見齊放,可是他還是不答應,但向我保證齊放一切安好,住院條件與我相差無幾,俱說還有美女伺候,他見我不信,就急急地出去,進來時,給我捎了一卷羊皮紙,上面寫著齊放的四個字,勿憂安好。

    我放下心來,走進卓朗多姆的房間,卻見她餓得說不出話來,嗓子已經哭啞了,卻還在流淚,嘴裏喃喃著什麼,我湊近一聽,沒想到這回還聽懂了,原來是月容兩個字。

    我暗歎一聲,開始替她用手巾沾著水輕擦她失血的嘴唇,給她喂了些流汁。

    她幽幽醒來,看到我便流著眼淚,側過臉不理我睬。

    我用漢語輕輕對她說道:“公主醒啦?我這裏有一點米湯,我喂你吃一點吧。”

    她沒有動靜,她沉默,我也沉默,過了一會兒,我用不怎麼流利的突厥語對她說:“公主還記得聖湖嗎?”

    我看著窗外的胡楊婆娑,笑道:“那是我第一次見到聖湖,那麼藍,那麼純淨,同公主的歌聲一樣,如果有機會,我一定還要再去,到時公主帶我去聖湖游泳吧!”

    她的身子微微動了動,她用流利的漢語輕輕說道:“聖湖的水是聖潔的水,是龍女慈悲的淚水化作的,只能在天節才能去沐浴。”

    我溫笑道:“原來公主的漢語這麼好?”

    她別過頭去,不再說話,只是珠淚滾滾,我安慰了幾句:“不久,你的阿爹會把你救出去的,到時你就能去聖湖沐浴了。”

    “我的阿爹不會救我出去的,他是個買身投靠的小人,他把我嫁出去的時候就在看大理和突厥那個更強些,現在突厥打敗了大理,他一定會把我嫁給撒魯爾那個野蠻人的。”卓朗多姆撲在我的懷中掩面哭泣道:“我是吐蕃最高貴皂的公主,如今卻淪為奴隸,我的阿爹不會贖我出去的,我的阿姐被擄到契丹去了,他反倒說是阿姐嫁給了契丹王了,阿姐和她的男人好好的,孩子才剛滿月,怎麼會給願意嫁給契丹王呢,阿姐三個月後就死了,可他連滴眼淚也沒流,還說阿姐是蠢女人,”卓朗多姆冷笑道:“他有一大堆女兒,根本不在乎我們的,他一定不會贖我的。”

    她看著月光清淺,喃喃道:“如果我沒有見到太子,沒有見到月容,我。。。。。。可是我已經是他的人了,我愛他,我只愛他。。。。。。於其被突厥人污辱,還不如選擇高貴的死去,這樣他也能記得我。”

    我撫著她的秀髮,一陣歎息,溫言道:“那你更不能死了,別人越是要你死,你就更要活下去。”

    她抬起憔悴地淚容,呆呆地看著我,我笑道:“活下去,卓朗朵姆,哪怕是受罪也要活下去,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

    我端起米湯,對她眨眨眼:“莫要難過了,你別忘了,你的夫君,大理段太子,很。。。。。。強悍,。”

    “雖然他不是什麼好人,但他對於他的東西一向看得緊,他比你和你阿爹想像得可能都要強得多,他不是那麼容易服輸的人,只要他活下來,他就一定反擊。。”

    她驚愕中張開了嘴,我稱機喂下一口粥:“他還特小氣,小氣到只進不出,一定會把他的東西給搶回來。你既是他的人,自然不會拱手讓你於他人。”

    她咽下這一口米湯,滿臉紅暈地想了想,忽然又哭了出來:“段太子後宮佳麗無數,沒有我阿爹撐腰,他不會對我好的。”她抬起梨花帶雨的臉,無數髮辮披在繡花前襟上,甚是楚楚可憐:“而且我看得出來,他愛你,他看你同看我的眼神完全不一樣,那天我看到他親你的嘴親得那麼開心,可是他同我親熱卻怎麼也不願意親我的嘴,他一點不喜歡我。”

    我應該同她討論親嘴的問題嗎?

    我一時語塞,她卻看著我冷冷道:“我死了,你不就開心了嗎,你為何要救我呢?”

    我過了半天才說道:“看你又多想了,他和我不是你想得那種關係,因為我們認識很多年了,還有了個女兒,但是我和他就像左手簽右手,但是。。。。。。,”我清了清嗓子:“你知道你自己有多麼美麗嗎?”

    我開始對她誇讚一番,轉移她的思路,讓她重朔對於女性的所有自信,而且強調,作為女人也可以活下去,如果她的阿爹不要她了,或是實在同段月容過不下去了,可以來投靠我,幫我一起做吐蕃和西域的生意,她流利的漢語,突厥語,吐蕃語,粟特語等都可以使她成為一個優秀的翻譯。

    在這種軟禁的條件事,隨時隨地有可能掉腦袋的情況下,其實談這些現代女性必修課都有些不太靠譜,沒想到卓朗朵姆卻成功地被我轉移了注意力,半晌才疑惑道:“你真得不太一樣,可是我和你是女人啊?女人怎麼能走南闖北呢?”

    “女人又怎樣,這世上男人能做的女人能做的,男人不能做的女人也能做,比如說。。。。。這個。。。。。。男人能生孩子嗎?”

    這個論調,基本上我對我那幫妾氏每一個人都說過,她迷惑的小臉上果然也露出了一絲笑意,最後我一邊對她遞了半個饅頭,一邊總結陳詞道:“只要你想活下去,便沒有人可以終結你的命運。”

    她想了半天終是又流下了眼淚,慢慢坐直了身體,接過我的饅頭,和著她的眼淚吃了下去。

    她皺著眉頭喝了一口她一向哧之不已的茶水,恢復了高傲,向我點頭道:“你很好,你叫君莫問?”這是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我對她笑著點點頭,她睨著我好一會,以公主的口氣說道:“我會讓段太子封你做側妃的。”

    “哦!”我拖長了聲音,對她似笑非笑:“謝謝。”

    心中暗罵,你同段月容還真配!

    這時窗外傳來陣陣歡呼:“萬能的騰格裏保佑突厥勝了,萬能的騰格裏保佑突厥勝了,可汗陛下又勝了,突厥打敗契丹人,攻下了喬巴山。”

    我走了出去,卻聽到很多突厥人興奮地談到突厥攻下了拔野固整個部落,得了多少多少牛養,多少多少奴隸,多少多少美女什麼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9-4 02:11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3-5 12:05 PM 編輯

第四卷 昨夜寒蟄不住鳴 第一百十三章 寒蟄不住鳴(一)

     傳信的那人到處炫耀頭上帶著皮帽又說:“你們看,可汗賞我的,熱伊汗古麗又懷上了狼神的種,可汗一高興就賞了我這頂帽子。”

    我停下了身子,卻終是沒有回頭,慢慢又走回卓朗朵姆的屋子,給她掖了掖被子,淡淡笑道:“撒魯爾可汗回來了,我們應該馬上可以回去了。”

    卓朗朵姆開心地笑了,然後又掛下了小臉:“你怎麼肯定呢,萬一撒魯爾想對大理出兵。”

    我沉吟了一會兒:“其實突厥同大理情況相仿,剛剛結束分裂戰爭,東方的鄰居西庭與竇周仍然在大分裂中,比較之下,東方比南部易取,所以我認為,撒魯應該不想同大理翻臉,至少此時不會。”

    “所以你要好好養病,”我收了笑容,正色道:“那樣我們才能快點回去。”

    卓朗朵姆快樂地點點頭,然後乖乖地睡在床上,長睫毛覆著明眸,水汪汪地看著我,甜孜孜道:“莫問,告訴我。。。。。月容。。。。。。段太子愛吃什麼,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平時都除了軍政,他都做些什麼呢,說給我聽聽吧,還有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呢?說吧說吧。”

    她對我嗲嗲地央求起來,我對她笑了一下,開始了具體而認真地向她介紹她的夫君。

    然後心中卻焦慮萬分,我對卓朗朵姆說得是一種可能,還有一種可能,如果吐蕃最大的吐司洛果吐司臣服突厥,不但卓朗朵姆可能真得會被迫嫁給撒魯爾,而且會聯手對付大理,那麼第一個遭殃的就是我,到時我不是被當作奴隸,就是項上這顆腦袋被割下來作為挑釁送還給段月容。

    哪怕果爾仁再不喜歡我,以前的非玨自然不會這樣,可是自從多瑪見識到了撒魯爾的冷酷,無論是花木槿還是君莫問都不會再相信昨天。

    我在充滿回憶和現實和混沌中做了一夜的惡夢,不是段月容捧著我血淋淋的腦袋滿面猙獰地笑著,就是非玨在櫻花雨中抱著我轉圈,轉得我好暈。。。。。。

    “如果你敢離開我,我就殺了君家寨所有的人,還有夕顏,我總有一日要當著你的面殺了原非白,”段月容陰陰地對我笑著,紫琉璃一般的眼睛裏印著我沒有身體的蒼白浮腫的臉,可是卻使勁提溜著我的腦袋窮晃攸,一邊森森地危脅道:“快醒過來,莫問。”

    別晃了。。。。。。。。

    “夫人,快醒來。”

    好暈。。。。。。。別晃了

    “夫人醒醒。”

    “我不走,”我喃喃自語著:“你別晃了。。。。。。。”

    可他還是不知道死活地搖著,我終於大怒,看看左右,沒手沒腳的,就一把咬住他的手:“你個死小子,有完沒完,你該死的別晃了,你再晃,信不信我把你給休了。”

    我在一陣尖叫聲中醒來,嘴裏滿是血腥味,要命!我還真咬著一隻玉手!

    卻見眼前一個深目高鼻的藍眼宮女正對著我大聲痛叫著,我驚愕地張開嘴,她趕緊跳到一邊抱著血手哇哇哭了起來。

    我一下子站了起來,使勁擦著滿嘴鮮血,卻見周圍是一群前來伺候梳洗的侍女,手捧梳洗用具,珠花,錦服,紗羅侍女,其規模相當於平時的三倍,然而每個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我。

    那個被我咬破手的侍女是平時伺候我的其中一個,叫拉都伊,平時也跟我不怎麼說話,但必竟處了一段時間,偶爾在我的要求之下也會板著臉講些不怎麼逗樂的宮中趣事,我一直覺得她其實蠻冷幽默的。

    我滿是歉意,萬一真把人家咬殘了,大姑娘家家的怎麼嫁出去啊?

    我一下蹦下床:“對不起,拉都伊,你沒事吧。”

    拉都伊嚇得驚退兩步,跪在地上低泣。

    “還不閉嘴。”一個低沉冰冷的聲音傳來,拉都伊立刻閉了嘴,憋著眼淚不再吭聲,看我的目光卻有了一絲怨毒。

    我回過頭,卻見為首一個褐發年長的宮女,也是這涼風殿的女官長阿黑娜,拉都伊立刻停止了抽泣,無聲地流著淚。

    阿黑娜轉過身來,冰冰地看著我,口中卻恭敬地說道:“可汗陛下請夫人到禦花園一遊。”

    不待我回答,一群宮女已經把我按在銅鏡前,這幾年作男人也算是作威作福慣,沒想到在非玨手上認了載,不但千里迢迢地被抓到弓月城來,還要被這十七八個西域女人強迫地裝扮,心中自是相當不悅,但又想,現在的撒魯爾深不可測,他要宮人將我精心妝扮,莫非是想暴露我花西夫人的身份?

    應該不會吧,如果有人認出我是花西夫人,碧瑩和果爾仁也自然是穿了綁。

    可是如果他們重新編造一個故事,編一個完全不同的木丫頭來騙失去記憶的撒魯爾呢?

    想想當年的明風揚忘記了深愛的原青舞,轉而鍾情于謝梅香,無論原青舞用盡酷,不也是沒有將他喚醒嗎?

    我心中一陣長歎,無論是果爾仁對當年失去所有記憶的非玨說了一個什麼樣版本的故事,八年的時光終是令我們擦肩錯過了,我甩了甩腦袋,心中暗罵傻女人,現在還是擔心你的命吧,還想那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作什麼?

    結果又引來阿黑娜沒有感情的聲音:“請夫人自重,您就算再討厭突厥的服飾,可也是大理段太子的寵侍,您現在代表大理,如果我等讓您散發蓬面,將會使大理面上無關。”

    明明是羞憤的時刻,我卻想笑:我代表大理?

    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咧開了絲諷意,正要開口嘲她幾句,嘿!沒想到立刻一個宮女上前稱機替我上了唇色。

    我的確不想變成個血盆大口的妖怪,只得忍了下來,默默地任他們擺佈。

    阿黑娜巧手在我的頭上翻騰一會兒,幫我梳了一個突厥宮人流行的望月朝鳳髻,高高的雲鬢上插著金甸寶釵,一身鵝黃錦袍,白嫩的手臂上輕挽著紫色紗帛,印得鏡中的女子少有的風流嫵媚。

    後面隨伺的宮女眼中流露著訝然的驚豔,阿黑娜看著我滿意一笑,然後說道:“夫人其實很適合上妝,平時應該多作妝扮。”

    我漠然地看了她一眼,跟在她身後。

    經過卓朗朵姆的房間,卻見隔壁的侍女扶著她站在門口,她問道:“你們要帶她去哪里?”

    沒有人回答她,她開始驚慌地看著我:“你們把她打扮成這樣要做什麼?”

    “卓朗朵姆公主身體不適,”阿黑娜冷冷道:“還請公主回屋中修養。“

    阿黑娜的態度卻激怒了卓朗朵姆:“你們這些沒有心肝的突厥奴隸,你們敢傷她,我讓我阿爹把你們統統殺了,你們聽到沒有。”

    阿黑娜冷笑道:“公主不要忘了,這裏是大突厥的宮庭,您不過是我們的俘虜,就算洛果頭人到了弓月城,也沒有他說話的份。”

    卓朗朵姆臉色一下變得蒼白,氣得連嘴唇抖了起來,一下子掙開了身邊的侍女,過來仰起手,眼看就一巴掌落下去,阿黑娜連臉色也沒變過,也沒有任何擋著的意思,然後卓朗朵姆的手卻遲遲沒有落下,窈窕的身形一下子摔了下去。

    我喚著她的名字,急急地走過去,阿黑卻板著臉攔著我:“還請夫人跟奴婢前往花園,偉大的突厥皇帝正在等您。”

    “她剛剛恢復進食,不能受刺激。”我冷冷道。

    “夫人不用擔心,我會請人照顧公主殿下的。”她的口氣強硬,令人無法抗拒,眼神一動,立刻兩個突厥士兵過來,將我拖了出去。

    我被迫坐上一乘軟矯,被抬著出了我被軟禁了一個月的涼風殿。

    我被禁在一方天井一月有餘,涼風殿不是幽禁廢皇子皇妃,就是囚禁人質,勢力的宮人自然不會在此錦繡繁花地伺候照應,而在那裏居住的人包括我,誰也沒有心情去體驗美好的人生,故而我也並沒有十分留心異國風情。

    一路上蔥蔥榮榮,綠意如織中,各色玫瑰,紅若烈火燃燒,潔如羊脂美玉,富麗堂晃,朵朵大如玉盤,花海逶迤中,我的小矯如同扁舟緩行。

    一股股馥鬱的清香撲鼻而來,沁到我腦海深處,不由脫口而出:“好香的玫瑰。”

    阿黑娜傲然道:“這裏是阿特勒特勒玫瑰園,漢語裏也譯作金玫瑰園,西域諸國聽說可汗陛下喜愛玫瑰,便爭相進珍奇品種的玫瑰,這金玫瑰園也是陛下最喜歡的地方,在此處,陛下只召見近臣或寵愛的可賀敦。”

    花海中抬矯的宮人一聲不吭,來到一片湖面開闊處,將我放了下來。

    阿黑娜讓我在這裏等一下,自己卻同眾人隱在花海之中。

    我站得筆直,也不知等了多久,開始放鬆了身子,不時走來走去,信步游這金玫瑰園來。

    玫瑰雖然香氣裘人,聞多了,我覺得鼻子似乎有些失去了嗅覺,連打了兩個噴嚏,看看前面好像隱有大團的綠意,心想不如到那裏去看看。

    偏偏那裙子太長,還直絆腳,我拾起裙擺,向前走了一會,向後看看,沒見士兵或是那個討厭的阿黑娜前來阻止,便又大膽向前走去。

    大約一柱香的時間,卻見眼前豁然一棵巨大的胡桃樹,樹幹粗得可能要五六個人才能,那碧綠欲滴的樹冠簡直覆蓋了有一居室那麼大吧,從樹根部開始,蛀出一個大洞來,我閉上了驚訝的嘴,好奇地把腦袋伸進去看看,心中很怛心會不會樹洞裏黑乎乎地爬滿蟲子,不想一縷陽光射了下來,照在我的臉上,原來那樹中央全部空心了。

    鳥兒婉轉咽啼中,我大著膽子走了進去,卻見裏面寬敞明亮,西域溫暖熱烈的陽光透過樹葉和枝丫,絲絲縷縷地灑在我的身上,我抬起手擋了一下,淡淡地縈繞在我的周圍,蕩起輕輕的綠煙,胡桃木的清香在陽光下蒸發開來,我的心中漾起一陣奇異的平靜。

    我貪婪地深吸一口氣,輕鬆地四處走走,看著樹幹的內壁,忽覺有異,我上前摸了摸,然後把樹瘤扒掉了些,好像是一個記號。

    一個向上的錘子?

    我往上看看,再把庶蓋物挖了些,咦!還是一個一模一樣的記號,一個向上的錘子,明白了,這是指向上的意思。

    那時的我穿著西域宮庭華服,身在這個奇異的樹洞裏,感覺就像無意間掉入仙洞的孩子,進入了童話的世界,胡桃樹的香氣使我好像著了魔,好奇心越來越大,讓我不斷地向上挖著,人不由自主地跟著爬了上去。

    那個記號忽然消失了?!我也爬出了樹洞,來到樹的中央,向下一探頭,卻見我大約離地面二三米左右,唉!?我怎麼爬上來了,為什麼記號沒有了?

    我不由左看右看起來。

    “你在找什麼?”一個戲謔的聲音傳來,我被實實在在地嚇了一跳,本能地一回頭,卻是一張放大的俊臉,他年青朝氣的臉上放著大大的笑意,紅發隨風輕拂著我的臉頰。

    熟悉的一慕在我腦海裏一閃而逝,然後我的手無力地一滑,往下掉去。

    我輕聲叫了出來,然後我並沒有想像地那樣摔倒在地上,他的長身隨著我往下墜,我的心蕩在空中,然而他的目光始終追隨著我,那笑容輕淺動人,溢滿溫情,仿似昔日的非玨。

    他技巧高超地在半空中攬到我的腰,然後像超人一樣,抱著我平穩落地。

    我勾著他的脖子,酒瞳裏印著我被阿黑娜精心妝扮的臉,他有著短暫的失神。

    一分鐘後,他抱著我。。。。。

    五分鐘後,他還是抱著我。。。。。

    十分鐘後,他仍是抱著我。。。。。

    “多謝可汗陛下救命之恩,”我咳了一下,“勞架您把我放下來吧。”

    他歪著腦袋又看了我一陣,然後酒瞳絞著我,慢慢把我放下來。

    我向他微彎腰,禮貌地說道:“見過可汗陛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9-4 02:12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3-5 12:09 PM 編輯

第四卷 昨夜寒蟄不住鳴 第一百十三章 寒蟄不住鳴(二)

    “夫人請注意禮儀,見到陛下還不下跪?”

    我抬起臉一看,卻見身後一個青年,滿頭栗髮辮成細辮,左襟微開,栗瞳瞅著我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嘿!看來阿米爾這小子八年來,除了身材拉長了點,終於大大超過了我的個頭,長得稍微那麼帥了點以外,還和以前一樣臭嘴巴,怪脾氣,一點兒也不討人喜歡!

    然後這句話卻成功地令撒魯收回了對我的凝視,他背對著阿米爾,從我的角度,卻訝然發現他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放肆,你忘了段王信中提及要好好照應夫人的嗎?”撒魯爾虛扶一把,“夫人的身體不好,還是不必多禮了。”

    我便飛快地直起了身子,阿米爾彎身稱是,悄悄瞪了我一眼,露出一絲鄙夷,那眼神看起來好像同我剛才想的有點相似,分明在說:你和八年前也沒什麼區別。

    “阿米爾伯克年紀輕輕便殺退了契丹名將可丹,真是年青有為啊,將來必定名鎮一方,前途不可限量啊,”我對他微微一笑:“陛下的身邊有如此忠勇的伯克,實在是大突厥之幸啊,莫問在此恭喜可汗陛下。”

    阿米爾可能想不到我會出口誇她,那雙栗眼珠子盯著我直看,慬慎而疑惑。

    阿米爾混小子哎,聽說過一句話嗎?功高蓋主者終不得善終!

    撒魯爾卻得意地笑出聲來:“怪道夫人一介女流卻富甲一方,連擅作生意的粟特人都尊稱你為漢人商界的奇人,實在能言會道,連朕也要被夫人的巧嘴灌醉了。”

    “莫問不過是一介銅臭商人,如何能同貴國粟特一族精英相比,然而能得草原剛劍的誇讚,莫問終身無憾了。”

    撒魯爾的酒瞳流光溢彩,陽光下泛著熠熠光彩,不可一世的王者豪氣油然而升。

    接下來他邀請我一起游這金玫瑰園,話也多了起來,指著剛剛我爬的那棵大胡桃樹:“這是弓月城的樹母神,這棵樹可能是先帝的曾祖父的曾祖父親自載的,朕也是在這棵樹下出生的。”

    非玨,哦!不,撒魯爾是在這棵樹下出生的?

    “這是一棵神樹,他是能通向天堂的天梯,”他笑道:“母皇很喜歡這個花園,懷著我的時候總是在這棵樹下祈禱朕平安出生,成長為一個出色的君王,可惜遇到難產,連宮中的禦醫也沒有辦法了,果爾仁葉護便命人將我母皇抬到樹母神下,不想過了一天一夜,樹母神卻讓母皇生下了我。”

    我不由感歎一聲:“果然是一棵樹神。”

    他自然無比地拉近了我,抬手一指那蔥鬱的樹冠:“直到現在,還是有很多皇親宮人祈禱平安健康,早生貴子,便會將心願寫在彩帛上,然後掛在樹母神上。”

    我這才注意到那綠巨傘的層層綠葉中隱隱有鮮豔的錦鍛飄揚。

    “自從母皇在這棵樹母神下生下我後,便命人保護這棵樹神,不准任何人攀爬,否則處以極刑”他笑著向我側過臉來,“不想朕剛剛從秦中回來時,沒事總愛往這棵樹上爬,為此還被母皇責打一頓,只我對樹母神不敬。”

    我一愣,他向我微傾身子,調笑道:“不想今日卻見夫人也同朕一樣喜歡爬樹,夫人說說看,你要如何賄賂朕,才不讓朕說出去你私爬樹母神呢?”

    我今天穿得不是很多,秋天的西域依然讓人感到些許的熱意,如今我同突厥皇帝靠得太近了,近到能感到他的呼吸噴到我的臉上,越來越熱了。

    小時候的非玨總是激動地拉著我,指著樹葉上的毛毛蟲稀奇地問道:木丫頭,木丫頭,你快看哪,這花真稀罕,會動的啊!莫非這是棵神樹?”

    那時的非玨每一次都會失望好一陣,我有時問他:四爺為什麼老想著神樹呢?

    他就老老實實說:“那我就可以求求樹神把我變成最偉大的國王。”

    非玨你終於成為了一個偉大的國王,統一了你的國家,名垂青史。

    我望著撒魯爾的酒瞳,微退一步,淡淡笑道:“可是明明陛下也在樹上啊?”

    他哈哈笑了一陣,又看了我一陣,忽地上前一步,牽著我的衣袖附在我耳邊悄悄道:“放心吧,朕不會告訴別人你爬神母樹的,這是我們的秘密。”

    玉北齋的紅發少年,手裏拿著毛毛蟲,對我紅著臉說道:這是我們的秘密,木丫頭,你不能告訴別人。

    然後,他姿態高傲地把半死不知的毛毛蟲塞到我手:拿著,少爺我賞你的。等我將來成了最偉大的國王,我會送給你一個金玫瑰花園,讓你做我的可賀敦。

    當時的我假意地雙手顫抖,狗腿地捧著毛毛蟲,諂媚地說道:“謝主隆恩。”

    然後就把毛毛蟲塞到他的衣領裏,跳到一邊,哈哈大笑著看他一個人在哪里像猴子似地東抓西撓。

    如今眼前的紅發青年對我說著同樣的話語,那雙稅利的酒瞳已然沒有了當初的清澈透明,現在的他分明是有些同我調情的調調了,他究竟想做什麼?

    “果爾仁葉護晉見陛下。”侍從的唱頌遠遠地傳來,非玨站回了遠處,嘴角撇了撇,酒眸閃過一絲被人打擾的不悅。

    我的心一動,抬眼望去,一個黑影由遠及近地穿過花海,來到我們跟前,恭敬地向撒魯爾伏地行著大禮

    撒魯爾和藹笑道:“葉護前來,未能遠迎,許久不見,不知葉護身體可好。”

    陽光照在那人光光的頭頂上,他抬起頭來,還是那麼犀利出色的五官,歲月讓他的眼角添了些皺紋,他的腰背依然挺直高傲,那雙高吊如鷹狼般的目光更加銳利陰狠,盯著我飛快地看了一眼,正是八年未見的果爾仁。

    他的身上明明帶著玫瑰花叢的芬芳,卻依然隱隱透著一股蕭殺之氣,他恭順地跪倒道:“托萬能的騰格裏還有可汗的鴻福,這把老骨頭依然健康,仍能為可汗上前線除奸殺敵。”

    撒魯爾仰頭哈哈大笑,親自攙起了果爾仁,贊道:“不愧是我突厥第一勇士,能得卿在朝,乃是朕天大的福氣。”

    兩人客套了幾句,撒魯爾快樂的地說道:“木丫頭又有孩子了,你該去看看她,她總是提起你。”

    果爾仁剛毅的面容終是綻開了一絲淺笑:“是嗎?這個孩子也不寫信同我說一聲。”

    “你可別怪她,是我攔著的,想給葉護老大人一個驚喜。”

    我在一旁聽著,卻見果爾仁的鷹目掃了過來,慢慢道:“這位夫人是?”

    撒魯爾向我瞥了一眼,笑道:“這位乃是大理太子的內室,老大人,你難道,忘了嗎,上次去了多瑪,朕帶回來兩個段太子的女人。”

    果爾仁挑眉笑道:“對,老臣這回想起來,臣那時聽到傳言,萬份擔心尊貴的可汗會被吃心的魔鬼傷害,萬能的騰格裏果然保護吾皇,威震草原。”

    撒魯爾朗聲大笑起來,這時那個消失已久的阿黑娜向他們走上前說了幾句話,撒魯爾便回頭皺眉看了我一眼,對阿米爾使了個眼色,然後轉身同果爾仁並肩向宮殿深處走去。

    阿米爾走上前來,冷冷道:“今日是詹寧女太皇的壽儀,太皇陛下邀請夫人前往。”

    這裏自然是沒有我拒絕的份,我默然地跟在阿米爾身後,他當然也沒有親熱地同我認親,兩人沉默地一前一後在花海裏穿行。

    詹寧太皇不但是突厥有名的政治家,軍事家,同時也是一個出色的音樂家,她常常自編自唱,可能是音樂上的天賦會讓人聯想到女皇陛下曾經屈辱地被俘作舞女,因而在正史中基本不提,然而其很多自創的曲子仍然在民間廣泛地流傳開來,據說她尤其喜歡龜茲音樂。

    突厥征服龜茲後,一夜之間龜茲的王朝消亡了,但是所有的龜茲音樂卻沒有一同消失,反而長足地得到了發展,並且在女皇的支援下同突厥本國音樂有機的結合起來,在我那個時代的音樂史上翻開了新的篇章。

    果然,眼見遠遠地一座氣宇非凡的宮殿,那熱鬧的龜茲樂卻充滿喜氣地先飄了出來。

    我被引入富麗堂皇的宮殿,裏面早已坐滿華服的貴族皇親,卻見大殿中央一位年近四十的紅發女子,帶著高高地鑲寶嵌玉的金冠,坐在黃金寶座之上,姿容秀美,不怒而自威,笑容中帶著皇家威儀,同非玨一樣的紅髮辮成髮辮,辮梢由那精巧的黃金穗子挽了,掛在胸前,正是阿史那家的第十帝阿史那古麗雅。

    她的下首坐著一個宮裝美女,同軒轅淑儀長得一模一樣,氣質更高貴些,那面色卻有些憂鬱,便是永業三年和親的前朝成義公主軒轅淑環。

    “草民見過詹寧女太皇陛下。”我慢慢跪了下來,感到正殿上的女子的目光凝注在我的身上,她沒有叫我起來,我也沒有抬頭,只是靜靜地跪在那裏。

    這時內侍高聲傳頌:“偉大的突厥可汗,緋都可汗陛下到。”

    宮內立時樂聲四起,撒魯爾早已換了一身繡著施金狼頭的黑錦吉袍,挽盛裝打扮的碧瑩,她的小腹微籠,這是自我被關進涼風殿后,第一次看到碧瑩,她依然沒有看我,後面跟著她的義父果爾仁葉護。

    午時的陽光透過墜滿了浮雕縷金玫瑰花紋的高闊的窗櫺照進來,那五彩的琉璃便無聲無息地在明亮光滑的金磚上折射著瑰麗的色彩,透析著複麗繁華的圖案,除了女太皇,無論是皇家貴胄還是宮人樂伎們,皆停下來額頭伏地,三呼可汗萬歲。

    眾人順服的伏拜中,愈加顯得突厥皇帝的高大強壯,他的側面如同神祗一樣俊朗分明,而那大殿因為他亦似乎變得更加疏廣起來。

    “兒臣見過母皇陛下,願騰格裏保佑您健康長壽,萬事如意。”年青的帝君笑著給他的母親請安,他洪亮的聲音在大殿裏久久回蕩,女太皇含笑地下座親自扶起了他,寵愛的撫摸著他的臉龐:“唉,我可愛的撒魯爾,你瘦了,與大理一戰,你辛苦了。”

    “為偉大的帝國事業,吃這點苦算什麼呢,倒是讓母親怛心了。”

    “哎,你的妻子,大突厥的皇后同母親一起日夜為你祈禱,人都瘦了許多,你應該好好看看她了。”女太皇微一側頭,軒轅淑環曲身為禮,帶著一絲羞澀迎向撒魯爾:“給陛下道喜。”

    她的目光神彩流動,絕色的麗容因為羞澀也更加動人。

    撒魯爾笑著虛扶她一把,不想她卻輕輕搭住他的強壯的手臂,撒魯爾還是笑著,眼中卻閃過一絲厭惡,不著痕跡地掙脫了她的藕臂,她眼中的光彩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落寞,妙目瞥見非玨身後站著小腹微朧的碧瑩,面色微揄,嫉恨陡顯,黯然地退回了女太皇的身後。

    我開始跪得有些發麻,必竟很久沒有跪了,但仍然作好思想準備再跪一會兒,因為女太皇所有的注意力轉到了碧瑩身上,她回到寶座上淡淡道:“原來熱伊汗古麗王妃也來了,既然身子不適,就不用專門前來道賀了。”

    碧瑩挪到殿中,慢慢地跪啟道:“兒臣為母皇壽辰前來道賀。”

    “母皇,是兒臣帶她前來的,木。。。。。。熱伊汗古麗也很想念您。”撒魯爾站到碧瑩的身側,柔和地說道。

    女太皇微笑了:“哦,是她想念我了,那她的父親也想念朕了,所以沒有朕的信節,也敢進弓月城。”

    所有的人面色一變,果爾仁上前來長身伏地:“老臣不敢,是陛下的符節詔老臣前來,確然老臣想念女主陛下,願女主陛下在騰格裏的光輝下,永遠健康。”

    “母皇,果爾仁葉護一直掛念您的健康,是孩兒詔他入宮,想給您一個驚喜。”撒魯爾輕輕道。

    野史傳聞,女太皇還是公主時,果爾仁剛成為宮庭最年輕的侍衛官,守衛皇后及公主,堂堂第一勇士成了小公主最喜歡的玩具,一日阿史那東布林刻前來探望公主,適有刺客行刺,果爾仁為公主擋了一箭而受了重傷昏迷多日,公主曾泣曰:“若不死,必嫁於汝。”

    果爾仁活了下來,卻因為小公主的這句話被貶出了和爾哈林,被派到了前線殺敵,遇到了他一生最大的敵人原青江,第二年阿史那東布林刻被寵臣摩尼亞赫謀殺在宮庭,果爾仁趕回來救護不及,就在他絕望時,他最恨的原青江卻稱他能救出他的心上人,唯一的要求是他和他的西突厥要助他擊敗明惠忠。

    果爾仁答應了,原青江派紫園暗人從波斯王庭中救下了身染重病的阿史那古麗雅,等到果爾仁再見到阿史那古麗雅時,卻發現果爾仁心中的小公主已經愛上了他這輩子最大的對頭,更讓他憤恨不已的是連孩子都懷上了。

    果爾仁立刻以突厥男兒的習俗為了心上人向原青江挑戰,原青江贏了果爾仁,果爾仁欲羞憤而死,阿史那古麗雅卻不讓他死,不久阿史那古麗雅生下了一個紅頭髮的俊美兒子,取名阿史那撒魯爾,意思是折不斷的剛劍。

    為此果爾仁成了原家紫棲山莊的一個家奴,有人說他不愧為大突厥的第一勇士遵受諾言,然後也有人說他活下來是為了阿史那古麗雅和她的寶貝兒子。

    我放眼望去,果爾仁依然靜靜地額頭俯地,女太皇面色沉凝,終是舒展開來,歎聲氣:“葉護早年征戰沙場,背上愛過重傷,久跪傷身,還不快快請起。”

    果爾仁慢慢站了起來,眼中閃過激動,垂首道:“謝陛下下體恤,老臣願為女太皇和陛下拼下這把老骨頭。”

    女太皇搖頭輕笑:“葉護還是留著這把老骨頭好好看看偉大的撒魯爾可汗如何把帝國變成比漢人的國家更偉大而富庶的國家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9-4 02:13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3-5 12:10 PM 編輯

第四卷 昨夜寒蟄不住鳴 第一百十四章 寒蟄不住鳴(三)

    女太皇微一抬手,樂師們恭敬地垂首,立時豎箜篌、鳳頭箜篌、曲頸琵琶、五弦琵琶、篳篥、長笛、羯鼓、腰鼓、手鼓等各種樂器在大殿裏奏起,舞樂之聲攸揚在殿中,兩個腰肢婀娜的宮人,綠色紗羅輕撫藕臂,盈盈地跳起嫵媚誘人的響鈴舞來,女太皇的妙目一瞥,看向了我,似乎這才想起還有我跪在地上,我的腿其實也麻了:“聽說你在金玫瑰園召見大理太子的女人,傳聞段氏月容好色成性,那她就是大理太子在書信中要贖的那個寵侍麼?”

    撒魯爾輕笑道:“還是母皇厲害,她正是段月容的寵侍君莫問,母親還記得今年孩兒巡幸江南,為母皇和皇后帶回來的那些絲緞,母皇和皇后不是都很喜歡嗎?那些便是出自這位女扮男裝的君莫問之手。”

    殿中微有喧嘩,很多人的眼睛向我這裏輕浮地飄來飄去,估計是聯想到了我是段月容的寵侍身份以及民間流傳的我那風花雪月的流言,女太皇的神情認真了起來,嘴裏用漢語念了幾遍我的名字,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莫問東海君,蓬萊借銀人!真沒有想到,如此富甲一方的奇人竟是一個女兒身,”她微一抬手,我慢慢地爬起來,略打顫著走上前來,聽她改用一口流利的漢語笑問道:“你的本名是什麼?”

    “回女太皇陛下,”我垂首道:“草民的本名便是君莫問。”

    她驚訝道:“怪道常聞段太子有特殊的嗜好,喜歡易女裝,做女紅,莫非是為了你這個從男裝的愛妾麼。”

    撒魯爾帶頭笑了起來,宮殿中便響徹一陣嘲諷的笑聲,果爾仁滿面嘲意,唯獨軒轅淑環卻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這時殿外進得一人,手捧錦盒,卻聽侍叢大聲報導:“大理王的使者晉獻釋加摩尼佛手指骨一節,恭祝神聖女太皇陛下聖體安康。”

    座中有很多西哉他國使節,西哉諸多佛國,聽到大理王晉獻佛指骨一截,當座眾人大多激動地跪拜在地,虔誠地口中念念有詞。

    大理乃是南諸名的佛國,多少君主禪位出家的數不勝數,段月容也說過,佛骨是大理的至寶,看樣子,段月容等急了,是想先禮後兵。

    然而在這個時代的突厥,佛教剛剛開始在帝國內盛行,但其規模遠非西域諸國奉為國教可比,女太皇尚佛,聞之幸喜地站了起來,下殿對著裝有佛骨的錦盒拜了一拜。

    旋即吩咐將佛骨先奉入寺中,直待吉日迎入突厥的佑光寺。

    座中有一個同阿米差不多大的青年站起來,好像也是以前玉北齋十三騎中的一個,地位僅次阿米爾,叫做卡瑪勒,他向女太皇賀道:“啟稟女太皇,此乃是突厥帝國的大幸,卡瑪勒請求女太皇陛下和可汗陛下,將佛教尊為國教,好讓祥瑞永遠照耀我突厥的草原。”

    另一個頭髮稀黃的老者卻上前道:“卡瑪勒梅錄說得好,只是若是讓釋加佛進入帝國的草地原,讓我們古老的騰格裏身在何處呢?”

    此言一出,眾人竊竊思語,場中的舞樂也悄悄停了下來,閃到偏處,殿中的爭論漸漸激烈起來,以阿史德那卡瑪勒為首的禮佛派,認為如今西域諸佛國歸附,主張廣立寺廟殿宇,傳播佛教,以佛治國,安撫諸佛國的人心,並且應當積極研習漢文化,築城修儀,讓人民改變生活方法,讓西域走向繁華富裕。

    而那個老者,乃是突厥右廂察也是突厥有名的保守派領袖之一,骨咄祿,卻同卡瑪勒完全相反,認為佛教不堪為國教,而且突厥既然稱霸西域,便當讓附國改從突厥的習俗而不是突厥去跟從佛教。

    我稍稍往後退,腿腳還沒有從酸麻的壯態中恢復過來,我悄悄挪到最後一排的座塌上坐了下來,好在辯論人群的不斷加入,眾僕專心聆聽,漸漸往前移,根本無人理會我。

    我皺著眉頭,揉著腿,驚覺一雙酒瞳閃了過來,卻見非玨看著我笑意盎然,我愣了一下,是明明在場眾人面紅耳赤地討論如此重要的民生國計,為何他這個作皇帝的反倒毫不在意呢?

    我疑惑間,他卻對著阿米爾附耳說了幾句,不一會兒,阿米爾就冷著臉給我弄了份同在座客人一樣的吃喝,無非是牛肉羊肉奶茶之類的,卻更為精緻,我給我自己倒了一杯酒,向他舉了舉,微彎嘴角,表示謝意,他微訝,但立刻學著我看似淘氣地對我舉了舉杯,看著我笑意更濃。

    “陛下,女太皇在問您的話哪!”忽然碧瑩喚回了撒魯爾的凝視,她那褐色的目光瞥了我一眼,在水晶華燈下折射著冷冷的光,我這才注意到,何時大殿上的所有的目光齊刷刷地轉到我和撒魯爾的身上。

    “喲,母皇陛下,這個學問可大了,“撒魯爾挑了挑眉毛,慢吞吞地站起來對女太皇陽光一般地笑道:“果爾仁葉護乃三朝元老了,孩兒倒想先聽聽他的意見。”

    女太皇的目光一閃,然後所有人的目光又刷刷看向果爾仁,果爾仁慢慢站立起來,來到中殿,頎長地身形擋住了古老華麗的窗櫺的圖案,陽光在他冷峭地臉頰上斜斜地投下一片陰影,唯見灰眼珠如銀境一般清亮:“在老臣回答這個問題前,老臣想請問兩位尊貴的陛下及眾位一個問題。”

    “請問兩位陛下及各位是想我們的突厥變成一把稱霸天下的利劍還是一把日益生銹的鈍刀?”

    “果爾仁,”女太皇哈哈大笑起來:“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每次回答問題之前總要先賣個關子。”

    果爾仁淡淡地笑了,看著女太皇的臉色和藹了起來,柔和了他臉上剛硬的線條,竟是我這輩子見到過最溫和的表情,

    “真正明知故問,”女太皇微笑道:“我與陛下在座所有帝國的武士都希望突厥成為一把稱霸天下的利器。”

    “好!女主陛下聖明!”果爾仁一整面色,繼續說道:“我大突厥自阿史那神狼哺育的祖先傳至今共曆十一帝,先帝在時人口只及東庭人口的百分之一,所以能與東方富庶之國相抗,正在於騰格裏賜於我們的遊牧生活,我們的氈房如羽毛輕便,我們無須像漢人那樣辛苦耕作,四季操勞,肥美的草原令我們的牛羊健壯無比,自由的馬上生涯令我們的子民健壯驍勇,騰格裏的子孫是神獵手的後代,草原最偉大的勇士,當我們需要更精美的食物,布匹,或是更多的奴隸,”他一指殿中一個漢人奴隸鄙夷道:“便可以進兵抄掠,當我們的敵人前來,則可以竄伏山林,即便漢人的軍隊如牛毛,即便大理步兵再甲於天下,又怎能奈何我們騰格裏的子孫呢?”

    他朗朗說來,眾人屏息靜聽,我的眉頭開始緊皺,而撒魯爾再次回看我這個戰利品,臉上的笑容深不可測。

    “若是我等修習漢人文化,築城修儀,則將陷入漢人的固本自大的旋渦之中,一旦失利,則必遭圍殲。”他長歎一口氣:“佛教雖好,卻勸導人們仁慈向善,免去殺生,則必然導致我們的民眾變得軟弱,絕非用武爭勝之道,”他冷冷道:”我們大突厥將會在佛教的指引下變成一把鈍刀,為了我突厥帝國的千秋霸業,故而老臣以為萬萬不可推崇。”

    漸漸地,他的眼神開始淩厲起來,聲音亦愈加坑鏗鏘有力:“如今漢人的國土分裂,內鬥不斷,而大理新集,力尚疲羸,無論是東面還是南邊,都是我帝國增強國力的最好牧場,各位騰格裏的子孫,無論是最肥碩的牲畜,最耀眼的珠寶,還是最美麗的女人,全都唾手可奪,肯請兩位陛下下定決心,讓突厥的鐵騎踏平漢家的宮殿,讓葉榆宮中的黃金珠寶點綴皇后陛下和列位可賀敦的嬌容,讓段家最高貴的婦人成為在座各位英雄的奴隸,讓敵人的葉護,伯克和梅錄全部變成陛下的殲敵石。”

    一時間,大殿上靜得可怕,眾人有人聽了駭得面如土色,有人驚動異常,有人如癡如醉,仿佛那勝利便近在眼前,卻沒有一個人說出話來,果爾仁單腿跪在大殿中,堅定地看著女太皇。

    過了一會兒,群情沸騰起來,開始有人附議果爾仁的決意,而皇后的花容慘變,撒魯爾看著女太皇微笑不語,他的母皇面色嚴肅,過了一會,她忽地一笑,直覺得如春花一現,她輕輕地拍著手:“葉護大人果爾高見,只是今天可是我的生辰,實在不宜談論這樣嚴肅的時政,待會我們再詳談如何?”

    眾人一陣愕然,識趣地閉上嘴,又有人開始諂媚祝賀女太皇萬壽無疆,果爾仁的面色有些緊繃,看了看女太皇身邊面色不悅的皇后,輕歎一聲,但終是恭敬地伏下身去:“恕老臣愚鈍。”

    “你還是老樣子,”女太皇輕笑一陣,玉手戴著各色燦爛的寶戒,撐著臻首,歪著腦袋含笑看著果爾仁一會。

    女太皇親自下來,扶果爾仁站了起來,緊緊拉著他的手,笑了起來:“葉護這幾年在北疆操勞,很久沒見到阿史那家的胡騰舞了吧!”她大聲道:“我最喜歡的胡騰舞呢?”

    樂聲又起,眾人歸位,一隊健美男兒,足踏錦靴,腰束玉帶開始跳那充滿陽剛之美的胡騰舞,身姿旋轉中,不停騰起跳躍,甚是令人側目,果真如古詩中所描寫那樣:

    揚眉動目踏花氈,紅汗交流珠帽偏。醉卻東傾又西倒,雙靴柔弱滿燈前。環行急蹴皆應節,反手叉腰如卻月

    宮庭的波譎雲詭似乎消散在這激動人心的妙舞中去了。

    跳舞的男兒們,手中拿出各色新鮮玫瑰,突厥男女情事甚是開放,俱說這些玫瑰是宮庭貴族夫人採集,上面各自刻著芳名,誰接到胡騰舞者的玫瑰花,便能獲得心上人的青睞,眾人大笑著爭搶飛來飛去的玫瑰花,花瓣在空中下起了花瓣雨,明鏡一般地金磚漸漸地被花辮覆蓋了起來。

    酒氣沖天的男人們有點鬱悶的發現撒魯爾桌前一堆玫瑰,顯然是各位貴族夫人重金賄賂舞者,將自己的玫瑰獻給帝國最有權勢的男人,以期獲取親睞,皇帝自然是含笑飲酒,果爾仁拾起一朵玫瑰,他拿起放到鼻間嗅了嗅,對女太皇深情道:“無論老奴身在何處,始終記得女主陛下的玫瑰,永遠是這般香氣裘人。”

    女主陛下那同撒魯爾一樣漂亮的酒眸波光流轉,對著果爾仁但笑不語。

    喝醉酒的卡瑪勒紅著一張臉移到胡騰舞群裏,跟著胡亂地跳了起來,引著眾人哈哈調笑起來。那領舞的男子一個騰挪,嘴裏吊著的那支玫瑰看似甩向撒魯爾,中途碰到卡瑪勒手中揮舞的酒壺,改變飛行方向,甩到了我的桌上,把正在喝酒的我給嚇了一跳,我這才注意到領舞的男子那雙眼睛甚是眼熟。

    酒過三旬,那胡騰舞者已是紅汗流滿珠帽,女太皇不甚酒力,便讓撒魯爾繼續招待群臣,在眾人女主陛下萬歲,健康長壽大呼聲中,女太皇笑著讓皇后扶著進入內宮。

    撒魯爾也擔心碧瑩的身孕,讓侍女攙扶著她也回她的宮殿去了,她臨走時,卻意外地看了我一眼,讓我好一怔,只因那目光如何陌生。

    過了一會兒,撒魯爾下令讓跳胡騰舞的大漢們下去,讓女舞伎跳起西域柔美的胡旋舞,我自以為經過開放的前世,這幾年又走南創北,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了,卻依然瞠目結舌地發現,那些舞伎們可以成功地舉辦一場盛況空前的巴黎時裝內衣展,皇庭的女眷退得差不多了,男人們自然在醉眼朦朧中,開始放浪形駭,有的跑到中場去拉著舞伎們跳舞,有的吃吃笑著追逐那些美麗的侍女。

    我用酒壺打暈了一個向我撲過來的滿臉色相的男人,站了起來,向殿外走去,王庭的花園裏月光靜靜地流瀉,清泉淙淙流淌,夜晚的氣息悄悄傳來,酒也醒了不少,手中玫瑰花的香氣濃鬱,我坐在清泉的小石旁,在月光下慢慢地將那朵黃玫瑰一瓣一瓣狀似無心地摘下來,我借著月光,卻見最後一片花瓣赫然印著燕子樓東人留碧,木槿花西月錦繡,落款是一個V字,周圍五朵玫瑰花。

    注:伯克,梅錄,葉護都是突厥的官名,葉護是可汗以下最大的官職了,所以果爾仁是突厥很有勢力的諸候,而突厥人崇拜自然靈力,崇拜狼圖騰,認為本民族“蓋本狼生“,是狼族的後代,規定西域臣服各國要向狼頭旗行禮,認為樹木是通向天國的天梯。尚武的突厥有一個很特殊的習俗,喜歡殺死敵人後,把敵人的樣子作成石像,叫作殲敵石,放在王陵前以紀念可汗的戰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9-4 02:20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3-5 12:11 PM 編輯

第四卷 昨夜寒蟄不住鳴 第一百十五章 寒蟄不住鳴(四)

    “莫問!你在做什麼?”身後冷不丁地響起撒魯爾的聲間,我順勢手一顫,那最後一瓣嬌嫩的黃玫瑰也飄落湖水裏,嫋嫋地沉下黑暗的水面,我轉過身來,卻見撒魯爾倚在花架旁邊,笑意盈盈地看我,而坐在泉水邊看著他的我,感覺他竟比白日裏更顯得傲藏健壯。

    他跑過來,自顧自地坐下來,我這才注意到他的臉上有著深深的酒暈。

    他似乎很熱,不耐地用手指解著那盤花繁複的領口,酒瞳星眼迷醉,高大的身形籠著我,他嘴裏的酒氣輕輕鑽到我的鼻間,讓我產生了一種錯覺,好像是永業元年那晚除夕,原非玨同我們喝得醉熏熏地,卻依然撤著我的衣袖拼命嚷著木丫頭三個字。

    還記得非玨曾說過要帶我回西域好好看看他的疆土和國家有多麼的遼闊,民風淳樸,卻萬萬沒想到是如此形式。

    段月容早就寫信給他願意用葉榆大皇宮內無數稀世珍寶來贖我和卓朗多瑪,今日又奉上釋加摩尼的佛骨討好女太皇陛下,可是撒魯爾的酒瞳卻分明藏著一種我看不懂的東西,眼前這個看似熟悉又萬分陌生的帝王對我究竟要做什麼?

    撒魯爾伸了一個懶腰,輕敲額頭,用突厥語咕噥著:“頭痛。”

    他說得很輕,可坐在對面的我卻聽見了。

    我掏出袖中的絲娟,在水中絞了絞,遞給他:“陛下想是喝多了酒,敷一敷吧。”

    他頭也不抬地接過來擦著臉,我坐在對面的石頭上,看著他有些發呆,不想他在絲娟下低低輕笑了起來:“你又盯著我看了。”

    我這才意識到我的無禮,不安起來。

    不遠處那棵神奇的百年樹母神沉靜地看著我們,樹葉上露珠輕凝,在月光下泛著光,好像灑上了無數的碎銀子。

    空氣中蔓延著玫瑰的芬芳,混合著黑夜的氣息漸漸地飄入了我和他之間,不遠處宮殿的樂聲和喧鬧渺渺地傳來,撒魯爾從娟子下麵抬起頭來,和我一徑默然對視,他和我的影子在水面上婆娑地忽碎忽合,好像是我們這一世顛沛流離的命運。

    他忽然別過頭去,自黑錦鑲金邊的袖中伸出手來,摘下身邊的一朵白玫瑰,目光灼灼地向我遞來,我呆了三妙鐘才明白,這是給我的。

    我傻傻地抬手接過,不小心卻被那玫瑰的花刺紮破了指尖,我輕叫了一聲,本能地一放手,掉下來的時候用手一接,又被紮了一下,我不得已又拋向空中,來來回回像耍雜技似的,最後我的手紮了幾個洞,而那枝嬌嫩的白玫瑰已墜入清泉中,在水面中沉浮了幾下,緩緩地浮在水面上似是探了個頭,悄悄看著我們,我有些歉意地看著他,想去檢那朵玫瑰,他卻拉住了我的雙手,看著我的眼睛,含住了我的流血的指尖。

    指尖的酥麻感竄上我的心頭,他看著我的酒瞳似乎也有些迷惑了,他悄悄拉近了我,湊近了我的臉龐,悄然問道:“你到底是誰?”

    他的唇貼上了我的,呢喃道:“好像。。。。。。。我好像是很久以前就認識你了。”熱意在我和他之間流竄開來。

    他的酒氣撲鼻而來,我在理智失去以前,側過頭,退出他的懷抱,淡淡道:“陛下,你醉了。”

    他一愣,輕笑著抬起我的下頜:“你是在怪我吧?怪我當日用那種粗暴的方式將你帶會突厥來?”

    我挪開他的大掌,望向那棵樹母神,淡笑著:“陛下可知道方才這棵樹母神落下多少棵核桃?”

    撒魯爾那麼一愣,我俯身檢起一顆胡桃,輕輕擦去塵土:“就在剛才,我聽到兩下墜落之聲,親眼看到五顆胡桃落下,現在我又檢到一顆。”

    “陛下說得對,人如何能永遠生活在過去啊?”我看著明月長歎一聲,將那顆胡桃輕輕放到他手上:“世間萬物變幻莫測,彈指間八年已過,多少滄海桑田,人世變幻,永業三年我失去了很多朋友,很多親人,包括我那朋友,我的命運也完全改變了。”

    “就算我同我那朋友的情份淡了,變了,可是至少擁有過那美好,如今莫問所有的,也只有那些美好的記憶了。這樣也好,他們會永遠鮮活地生活在莫問的腦海中,成了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現在想必我那朋友同你一樣嬌妻美妾,兒女成群,我更該為他感到高興,”我對他笑了:“不管怎麼樣,我也是一個孩子的父親了,所以我。。。。。。想懇請陛下放我卓朗多姆夫人回大理吧。”

    撒魯爾的酒似乎全醒了,靠在花架子上,陰晴不定地看著我:“你還是在怪我,我前一段時間因為戰事冷落了你。”

    我輕笑著搖搖頭,他卻沉聲說下去:“我把你和那個那驕蠻的公主留下,不過是想再逗逗段月容罷了,看看還能再詐出什麼來,”他哈哈一笑:“他可真夠聰明的,從女太皇最信奉的佛教著手,放心,到時自然會把那驕蠻的公主還給他,至於你。。。。。。。你且放心,你救了我,一路之上你也為我受了委屈,我定會封你作我的可賀敦。”

    我正要開口,他再一次走近我,輕輕攬起我的腰,柔聲道:“漢人重男輕女,任你如何才華橫溢,非尋常人可比,卻只能女扮男裝,謹慎度日,可是在大突厥帝國,成為緋都可汗的妻子,你將獲取無上的權利和地位,以你的才華,必能在突厥帝國名垂青史,受到騰格裏的護佑。”

    我輕推開他,也笑道:“陛下,莫問從來沒有想過要名垂青史,榮華富貴,我要的不過是自由自在的生活,還請陛下看在我曾救過陛下的情份上,放莫問回去吧,將來莫問也好讓君記支持陛下的絲綢之路。”

    “陛下,皇后著人來請您。”阿米爾平板的聲音傳來,驚醒了相互凝視的兩人,我一抬頭卻見阿米爾站在玫瑰花叢的另一側。

    “知道了。”撒魯爾滿臉的不高興,然後對我似是想了一會兒,忽如春風一般笑彎了一雙酒瞳,他伸手輕扶著我的臉頰輕聲道:“你可是在故意引起我對你的興趣吧。”

    啊!我在那裏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一臉了悟的樣子,心想這人的想像力還是很小時候一樣豐富得過了頭!

    “我告訴你,莫問,”他輕歎一聲,又把胡桃塞回我的手中,笑道:“你成功了。”

    他向前走了幾步,他又轉過頭來,那雙酒瞳在夜色下放著暗紅的光芒,如幽靈閃爍,我混身一冷,卻聽他說道:“莫問,一個女人若有一顆冰雪聰明的腦子固然是好事,但女子當以溫柔恭順為美德,所以,見好就收吧,欲擒故縱這個遊戲其實並不適合你。”

    在這一刻,我比任何時候都感到一個鐵一般的事實,非玨真得已經死了。

    以前的非玨絕對不會說出這種傷人的話,甚至不會有這種想法,既便有,也絕不會放在我身上。

    緣聚緣滅,世事無常,我想我與非玨的緣份盡了,真的盡了。。。。。。

    “樹木神,”我回頭看看那棵胡桃樹,喃喃道:“請你保佑我早日回中土吧。”

    “夫人,請跟我回去吧。”

    回過頭去,卻見是藍眼睛的拉都伊,她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可是那雙眼睛卻閃著一種自已為無人能讀懂的狡黥,她應是看到了剛才的一幕,現在故作鎮定。

    叭!一聲輕響,拉都伊本能地往旁邊一跳,我也嚇了一跳,一低頭,原來是手上的胡桃給我給捏碎了,我撇開碎殼,把桃仁挑出來一點,塞進嘴裏,慢慢嚼了起來。

    唉!真香,弓月城的薄皮胡桃果真名不虛傳,我咀嚼著胡桃仁,仿佛在咀嚼著往事。。。。。。

    那個拉都伊一直在偷偷看我,我便大方地拿出一點給拉都伊,突厥語慢慢道:“想吃嗎?很好吃的,嘗嘗吧!”

    她的臉一紅,然後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搖搖手,在前面帶路。

    我回到了涼風宮,還沒到近前,一個影子竄了出來,拉都伊嚇了一跳,我輕聲喚道:“七夕。”

    那個影子坐了下來,大尾巴在地上嘩嘩掃著,汪汪叫了一下。

    我撫上它的大腦袋,才感到一陣疲倦,看到卓朗朵姆房間的燈還亮著,便走了進去,卓朗朵姆坐在床上有些發呆,看守她的侍女是一個陌生的宮女,略微上了年紀,看上去同阿黑娜差不多,稜角有些分明的過度,加上鼻樑高高隆起,兩眼狹長,怎麼看怎麼像是童話裏的巫婆。

    她正坐在旁邊做針線,看我進來了,便站起來,行了個屈膝禮,我暗忖:以往侍女都在外面守候,為什麼現在堂而皇之地坐在這裏?

    “不知道這位姐姐怎麼稱呼?”

    “奴婢叫米拉,是可汗陛下派來專職照顧公主的。”

    什麼叫專職,我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面上仍笑道:“多謝你替我守了公主一天,現在你下去休息吧,我來照顧她。”

    那個侍女動也不動,只是垂首道:“恕奴婢不能,現在卓朗朵姆公主身上有孕,這幾日公主情緒不穩,陛下令奴婢日夜不離公主殿下。”

    我大驚,回頭快步走向卓朗多姆,她卻哇地撲進我懷裏大哭了起來:“莫問,我該怎麼辦?”

    “別哭!”我心中也急燥起來,這個孩子來得真不是時候,段月容總是對我說不喜孩童,故而他的後宮美女如雲,卻至今無所出,卓朗多姆肚子裏的孩子是大理儲君的長子,極有可能是下一任儲君,撒魯爾這回可逮到了一條大魚,這下他獅子大開口還是其次,最要命的是他就此把卓朗朵姆和肚子裏的孩子作為質子一直留在突厥,這下卓朗朵姆的歸程就不知是何日了。

    我輕聲細哄:“別哭,這是好事啊,卓朗朵姆,你懷上了段大子的長子,指不定你以後能當上大理的皇后啦!”

    我又哄了半天,卓朗朵姆漸漸哭累了,在我懷裏睡著了,我將她放平,輕輕蓋上被子,回了自己的房間,這一日發生的事太多,我在床上翻來覆去,七夕好似感到了我的驕燥,輕輕跳上了榻,臥在我的身邊,我便摟著他一夜無眠。



第四卷 昨夜寒蟄不住鳴 第一百十三章 寒蟄不住鳴(五)

    我們過了非常平靜的幾天,偶爾撒魯爾也會邀我去騎馬賞玩,對我極盡有禮,如同對待一個鄰國外交官,絕口不再提挽留我的話,有時會自然地問起我在大理及江南的生活情況,我隱隱聽出了撒魯爾的話外之音,似是在詢問我大理及江南的兵力部署。

    事實上,這八年來,隨著段月容的財產越來越多,他與其父大理王對我越來越信任,他幾乎對我不避諱任何話題,有時遇到軍政難題,好像還故意在我面前唉聲歎氣地全盤說出,兩隻紫眼珠卻滴溜溜地看著我,擺明瞭想聽我的建議,大理的情況我了然於心,但見識到撒魯爾夜裘多瑪的殘酷,我便在他面前詳裝不明,有時逼急了,便淡淡道,如此重要的內情,段太子之流如何肯告訴我一介聒嗓婦人,至於江南張之嚴歷來性格多疑,更不會告訴我了,他的酒瞳便暉澀難懂。

    然而每到我提起放我和卓朗多姆回去這個話題時,他也總是巧妙地繞開,看著我一臉慘澹,他卻面有得色。

    我怛心初為人母的她在這樣的情況下很難安心養胎,便不時地陪著卓朗朵姆聊天,有時也陪著卓朗朵姆在一方小天井裏走走。

    卓朗朵姆整個人一下子靜了下來,不再大聲哭鬧,也不再打人撒潑,只是經常一個人望著窗外發呆,夜晚偶而留我夜宿,我才會聽到她在夢中的低泣,喚著段月容的名字。

    這一日我陪著她到一方天井裏走走,涼風殿外的小花園裏雜草叢生,動依舊有幾株植物生氣勃勃,極少開口卓朗朵姆看著一株鮮花快要凋零的植物,低聲道:“這是木槿花吧?”

    看著這株與我同名的植物,我笑了:“植物比人類柔弱的多,它們尚且能在這裏活下去,我們一定也會的。”

    我正要展開我鼓勵卓朗朵姆的強大攻勢,聽到後面一個聲音在小聲嘀咕:“真是雜草,怎麼也除不盡,難怪大妃不喜歡。”

    熱伊汗古麗王妃,也就是是撒魯爾汗最喜歡的王妃,在後宮奴婢們都稱她為大妃民。

    我和卓朗朵姆都聽到了,回過頭去,卻是那個被派來監視我們的拉都伊,沒事老偷窺我們,有一次被我發現我在如廁的時候她居然也在“工作”。。。。。。

    她見我們看她了,趕緊低下頭,作恭順樣,兩隻精明的藍眼珠卻發著湛湛的光。

    我越來越不喜歡她,可是她的話卻引起了我的興趣,我問道:“你方才說的是熱伊汗古麗王妃不喜歡木槿樹?”

    她抬起頭來,看我們的目光沒有絲毫恭敬,一提起大妃,立刻高昂起天鵝般地細脖子傲然道:“回夫人的話,金玫瑰園是可汗最喜歡的休憩之所,只准大妃子隨意出入,王宮裏到處皆是珍稀植物,木槿生長太快,與眾多品種爭奪陽光與土地,大妃子尤其不喜它侵略金玫瑰園的土地,為了玫瑰更好的生長,便將我王宮裏所有木槿都除去了。”

    我一愣,心中便是沉沉,我自然是理解她不喜歡木槿的真實原因,只是這樣做分明是對木槿或者說是我深惡痛絕之,為什麼,碧瑩,你的心中為何如此恨我?

    我難受地感歎間,沒想到卓朗朵姆,無神的目光也開始聚了焦:“木槿在漢地是君子之花,在吐蕃,卻是像征著吉祥的仙女花,就像格桑花一樣。”

    “沒想到在突厥卻被認為是雜草,”她慢慢轉過頭來,犀利地盯著那個拉都伊,輕蔑道:“像你這樣狗仗人世的恰巴,要是在多瑪,早就被割了舌頭,被買到營子裏去了。”

    拉都伊的臉色一下子蒼白了起來,咬著嘴唇,眼淚在眶裏打轉,半晌恨聲道:“還不知道是誰會被買到營子裏去呢。”

    啪!一聲響亮而清脆的聲音在拉都伊的臉上響起,阿黑娜無聲無息地進來,盯著拉都伊大聲喝道:“放肆的奴婢。”

    拉都伊頂著臉上紅紅的五道指印,跪下來,淚流滿面,儘管如此,仍然捂著自己的嘴,儘量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那雙淚光瑩瑩的藍眼睛裏盯著我,充滿了怨毒了火焰,仿佛要將我們活活燒死,我心中一驚,為何這個女孩小小年紀,目光如此狠毒?

    卓朗朵姆在一邊冷笑不語,阿黑娜冷冷地看著拉都伊的藍眼睛道:“我早就提醒過你,這兩位夫人現在依然是可汗請來的重要客人,不容你出言不遜,米拉。”

    米拉從旁邊像幽靈一樣閃了出來,溫順地站在阿黑娜身邊,阿黑娜說道:“把這個奴隸拉下去,按律賞她二十鞭子。”

    米拉的眼中竟然閃出一絲興災樂禍,一把揪起拉都伊的肩膀,將她提了起來,拉都伊急地大叫起來:“你們不能動我,我是大妃娘娘的人。”

    米拉的臉陰了下來,看著同樣面色不怎麼好看的阿黑娜,就在這時,有人快步走了進來,卻是一個我從未見過的年青侍官,阿黑娜和急忙跪下行禮:“見過依明侍官。”

    那個年青侍官司對於場中發生的事,看也不看,只是對阿黑娜欠身道:“女太皇有命,請君夫人前往冬宮喝‘葡你’。”

    冬宮和夏宮是突厥王宮最有權勢的兩個女人住的,而這兩個女人便是女太皇和皇后。

    他剛要轉身離去,卻又突然回頭,晲了跪在地上的拉都伊一眼,淡淡道:“女太皇還說了,以皇后禮儀事卓朗朵姆公主及君夫人,凡冒犯者無赦。”

    然後他又回身恭敬道:“請夫人速速更衣。”

    阿黑娜立刻擁著我過去了,我回頭又囑咐幾句卓朗朵姆好生照顧自己,我去去就回這類的,她削瘦的身影靜默地立在中庭,秋風含著揚起滿地樺樹葉,同她的衣袂一起翻飛,形容消瘦間,滿是蒼涼與落寞,默默地看著離去。

    我忐忑不安地坐在鏡子前,腦子飛快地轉著,這個女太皇要見我做什麼?

    難道是因為撒魯爾最近與我過從太密?

    依明對阿黑娜招招手,她便出去了,隔著幃幔我依稀地看到,那個依明好像在對阿黑娜說著些什麼,然後我被打扮了一番,可能時間緊迫,她這次並沒有大動干戈地為我梳頭,只是由著我垂著一個大辮子,連衣衫也只換了身較耐穿的羅裙。

    我們臨出門前,還是去看了看卓朗朵姆,她的臉色不太好,她對我道了句小心,我匆匆地出了門。

    冬宮在東面,我所在的涼風殿位於西側,從西面到東面,金玫瑰園是必經之路,如果能穿過玫瑰園,其實可以省一大半時間,然而由於帝國主義的壓迫,那四個抬著我的黑奴廢了老勁,老遠老遠地繞過那美輪美奐的金玫瑰,走上一條前往冬宮最遠的路。

    一陣陣天籟般地琴聲傳來,我支楞起耳朵細聽,竟是碧瑩的琴聲。

    正在往事中盤旋,琴音嗄然而止,隨即幾個華服侍女高叫之聲從旁邊的金玫瑰園傳來:“大妃在這裏彈琴,什麼人在那裏?”

    依明苦著臉,黃褐色的眼睛向上翻了翻,但立即恭順地輕聲答道:“奉女太皇命,請大理君夫人前往冬宮。”

    奴僕將我放了下來,同依明一樣,趕緊跪在那裏,我也慢慢地下轎,慢吞吞地跪了下來。

    腳步聲傳來,人未近,一陣玫瑰的芬芳早已裘來,我微微抬頭,透過那五彩斑闌的秋紫羅蘭花牆,卻見幾個豔姝的身影。

    頭前一個小腹微籠,滿身富麗華貴,即使有些距離,她的烏髮上稀世的珠玉寶石,在陽光閃著耀眼的光芒,依然讓我微迷了一下眼,正是碧瑩。

    她的身後跟著一個帶著白麵紗的女子,一雙妙目向我猛地投來,對我閃著冷酷而憎恨的光芒,我呆愣間,那支充滿芳香的隊伍停了下來。

    隨著一陣環佩玉鐲的輕響,我的眼前從天而降一幅精工繡制的金繡裙擺,沾著花露,拖在青草叢中,蝴蝶弓鞋上的珍珠在我面前顫顫地,我不由慢慢抬起頭來。

    誰能想到這是八年歲月之後,我與碧瑩的第一次面對面竟然是這樣的,我成了多大理在突厥的人質,而她成了突厥高貴的王妃,我跪在那裏,她在陽光下驕傲地仰視著我。

    她比以前長高了,生了兩個孩子,豐滿了許多,本就出身官宦世家,千金之質,如今在撒魯爾的寵愛與權勢榮華的滋潤下,她比在紫園裏更是不知美豔了多少,正如同這玫瑰園裏上萬株名貴的玫瑰一般,氣質更是高貴不凡。

    她琥珀色的眼瞳依然在陽光下折射著水晶般的光芒,卻早已沉澱了世情,不復少年時代的清純,那冷洌的凝視讓我聯想到那種冰山下埋藏的鑽石,光芒耀眼,卻又冷入人心。

    我緩緩地移開了目光,默然地望著她裙擺上的淡粉繡荷花樣。

    我感到她的目光凝注在我身上許久,久到我連腿麻得沒有了感覺,久到連依明也開始咳嗽了起來:“若大妃無事,女太皇陛下還在等著君夫人。”

    “大膽的奴才,不過是個閹人,敢這樣同大妃講話?”出聲的是那個站在碧瑩身邊的白紗女子,她的聲音粗嗄嘶啞,比雄鴨的聲音好不了多少,加上她的突厥語很糟,聽上去更難聽。

    “算了,香兒,”碧瑩柔柔地聲音傳來:“君夫人快快請起,本宮不妨礙你們。”

    依明放眼目送她們消失在眼瞳中,趕緊過來扶我站了起來,我一手輕揉著我可憐的腿,一手搭著依明一跳一跳地坐回軟轎中。

    我微掀轎簾的紗羅,望著她們的背影,輕聲問道:“那個叫香兒的侍女,是漢人嗎?”

    依明垂首道:“正是,她是大妃還沒有嫁給可汗以前,有一次進集市,無意見從市場上買回來的奴隸,騰格裏在上,夫人真應該瞧瞧她剛進宮的樣子,”依明的眼中滿是輕蔑,“剛買回來的時候混身都是傷,又瘋又傻,整日整夜大叫,嗓子就是這麼壞的,現在可是大妃的紅人了。”

    想起碧瑩以前可是掃地連只螞蟻也不敢殺,她的身體剛好轉的那陣,我和于飛燕偷偷把西楓宛的一隻鴿子給打下來,想給她墩湯喝,沒想到她死活不讓我們動那只傷鴿,反倒細心照料她,我那時罵了她半天,她看著鴿子難受地對我說道:“木槿,這只鴿子,身邊沒有親人,同碧瑩一樣,現在又受了傷,我現在照顧它,就像木槿照料我一樣,好妹妹,就別殺這只鴿子了吧!”

    我那時在心裏輕歎一聲,表面上罵了她幾句傻丫頭,卻還是由著她照顧著那只苯鴿子,然後又將它放走了。

    我輕輕歎了一口氣,笑道:“看起來你們的大妃心腸很是善良。”

    依明奇怪地看看我,敷衍幾句間,冬宮到了。

    他們沒有引我去女太皇的攸揚殿內,反而將我帶到一處精緻的小花園,雖不及金玫瑰園的規模,倒也雅致,依明悄然退下,遠遠看見有幾個窈窕的身影在花海中,五彩的色塊間,我用力嗅了嗅,用力打了一個噴嚏。

    我實在很久沒有穿這種高底弓鞋了,昨天又剛剛下過雨,我的腳底下鵝卵石一滑,眼看就要摔了個狗啃屎。

    一隻溫暖的手猛然伸來,讓我挽回了我君莫問的面子,我掙紮著爬起來,“多。。。。。。多,多謝。”

    我抬起頭,正道著謝,然後結巴了起來,卻見一個駝背的老人,弓著身子,高度只到我腰間,臉像老樹一樣皺起來,皮膚乾枯得像樹皮,他的雙手指甲間嵌滿是黑色泥土,身上也全是泥塵,看上去像像個花匠。

    他的一隻眼睛蒙著布,另一隻眼睛小得跟綠豆似的,灰白稀疏的腦門上還腫著一個大瘤,我一陣恍惚,唉!這個老頭怎麼這麼像小時候花家村的那個小孩的剋星,兇惡的獨眼龍張老頭。

    我歪著腦袋打量著駝背老頭子的同時,他那王八似的的小眼睛帶著混濁的光,似乎也在那裏慢吞吞地看我,幾乎要湊到我臉上去看了,他操著一口無懈可擊的突厥語,洪亮無比:“萬能的膳格裏在上,依明大人啊,你怎麼越變越漂亮了?”

    “張老頭,這是太皇召見的君夫人?”可能是怕老人耳背,依明大聲說著:“還不快讓開。”

    連名字也一樣,還真巧了,那個老人的確是耳背了,支著耳朵聽著依明喊了好多遍,才慢慢踱開了去,走時還慢騰騰地一步三回頭,小小眼睛謹慎地盯著我直看,仿佛是防著我作賊似的。

    “這是阿史那家最捧的花匠,也是突厥最捧的花匠了,”依明嫌惡地輕拍身上的塵土,“別看他長得那樣,這手藝倒真是好啊,整個王宮的花草全是他照應的,連金玫瑰園的也是。”

    我微點頭,進入花園中心,兩個白衣人影由遠及近地走來,身穿普通的粗面衣服,微沾泥土,手上拿著鐵鍬,竹籃,裏面放著新摘的各色花草,龍膽草,秋麒麟,水晶蘭,還有木芙蓉帶著秋露橫七豎八地躺在一起,只覺五彩繽紛。

    兩人竟然同我一樣只紮了個辮子,當前一個神情貴不可言,後面一人嫵媚俏麗,卻恭敬而立,都沖我淡淡地微笑,卻是女太皇和皇后。

    注:“恰巴”在藏語裏就是奴隸的意思,“葡你”是馬奶子酒的意思。...<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9-4 02:27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3-5 12:12 PM 編輯

第四卷 昨夜寒蟄不住鳴 第一百十六章 本是同根生(一)

    一旁宮女接過女太皇和皇后手上的農物,我便伏地行禮:“君莫問見過太皇陛下,皇后陛下。”

    “夫人快快請起。”女太皇的聲音自上傳來,溫柔動聽,令我驚訝的是她竟然是親自將我扶起,看我的笑臉萬分慈祥,好像眼前是一個鄰家普通的農婦,而不是一個國家不可一世的太上皇。

    “前日不知夫人的真實身份,多有怠慢,”她微笑著引我到前面的涼亭,請我坐定,“還望夫人見諒。”

    我一愣,真實身份是什麼意思?

    侍女奉上剛燒開的泉水,女太皇笑道:“自從玨兒親政以來,日子輕鬆了許多,”她細細看了看竹籃中的花朵,然後拈起一朵紫羅藍,抬頭繼續對我說道:“無事便到冬宮的花園裏種些花草,有時也鑽研點茶道,這些都是朕同皇后親自種的,君老闆既是茶業大享,正好陪朕與皇后一起嘗嘗朕柒的花茶。”

    清澈見底的玉盞中紫藍色的花朵,漸漸伸開了花瓣,綻放著神秘高雅的淺紫藍,然後又緩緩地變成了淺褐色,皇后溫雅道:“母皇,差不多了,兒臣要加一些檸檬汁了。”

    女太皇笑著點點頭,指著皇后倒進檸檬數滴的玉盞說道:“夫人請看。”

    卻見茶色自那淺藍漸漸變成粉紅,奇妙異常,我出聲贊道:“果然驚豔非常。”

    記得一位外國藥草學家名叫約翰傑拉德曾說過:“紫羅蘭擁有超越其他的帝王般的力量。它,不但讓你心中生出歡悅,它的芬鬱與觸感,更令人神氣清爽。凡是有紫羅蘭伴隨的事物,顯得格外細緻優雅,那是最美、最芬芳的事物,於是善良和誠實已不在你心上,因為你已經為紫羅蘭神魂顛倒,無法分辨善良與邪惡,誠實與虛偽。”

    這兩位突厥最高貴的女人正如這紫羅花一般高貴典雅,我飲著她們的紫羅蘭花茶,明明前一刻還緊張地思索著她們找我做什麼,現在卻不覺有些熏然。

    微風輕柔地拂過,女太皇柔聲問道:“夫人這幾天住得可好?”

    我垂目道:“一切安好,多謝太皇陛下掛念。”

    “涼風殿實在太過陰冷,等會就讓皇后接你出來,搬到皇后那裏,一來夫人身上有舊疾,到皇后的夏宮可以靜養,二來可以陪皇后做個伴。”

    做伴,我為啥要給皇后做伴?

    我笑首拒絕道:“若能同皇后做伴,是莫問天大的榮寵,只是卓朗多姆公主懷有身孕,現在的情緒也不穩定,莫問陪著她說說話,她還好些,所以莫問暫時不能搬出涼風殿。”

    “夫人果然有情有意,難怪玨兒小時候為了你和踏雪公子,形同水火。”

    我猛然一驚,抬起頭來,卻見女太皇依然對我微笑著,那雙美麗的酒眸熠熠生輝地看著我,印著我微微發白的臉。

    “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這是朕最喜歡的一首詞,夫人應該不感陌生,癡情的踏雪公子,出版了這本花西詩集,以紀念死在秦中大亂的愛妾,也就是您,花西夫人,花氏木槿。”

    我低下了頭,緊緊捏著玉杯,幾欲將其捏碎了,心中暗驚,這個女太皇要做什麼。

    我努力平靜著內心,卻見她站起身來,修長的身子迎著秋風,沐浴在充滿花香的陽光中,朗聲道:“夫人果然文彩飛揚,她與踏雪公子的幾首名詩雖然合在一起,難分上下,朕卻最喜歡這一首,道出了女人這一生多少無奈辛酸。”

    “太皇陛下認錯人。。。。。。。”我剛剛開口,女太皇早已介面道:“夫人以為那個冒牌貨,果爾仁的假女兒,現在的熱伊汗古麗,為何慫恿玨兒發出信符讓他前來?”

    女太皇從鼻子裏輕嗤一聲,滿眼不屑,連皇后也是滿臉鄙夷之色。

    “一切都是因為你,花西夫人重現于世。”

    我淡笑道:“女太皇陛下,皇后陛下,莫問不過一介普通女流,充其量最多不過銅臭商人,如何能與貞烈重義的花西夫人相提並論?”

    “時候不早了,莫問告辭了。”我站了起來,正要走出亭外,女太皇的聲音雍榮地在我身後響起:“木槿,你難道不恨姚碧瑩嗎?”

    這一句如驚雷,終是擊如我的內心,我恨嗎?我恨碧瑩嗎?我恨非玨嗎?

    不,我不恨,我只恨這命運,這亂世。

    “不,太皇陛下,我誰也不恨。”我慢慢回身,望著她,一片清明地看著她,對她微笑了。

    卻見女太皇鎮靜如初,飽經風霜的灑眸目不轉睛地盯著我,仿佛要看到我的靈魂裏去了。

    皇后也是在秋風中嫺靜而立,微側頭憂鬱地看著我,卻聽女太皇輕輕說道:“然而,你也許應該恨我,是我讓玨兒練那種武功的,然後功之日,我便讓你的結義三姐,姚碧瑩,代替了你。”

    許久,我終是沉聲問道:“那麼陛下,為何要讓非玨練那種邪惡的武功?”

    “玨兒出生之時是突厥最艱難的時候,摩尼亞赫幾乎打到帝都,當時西突厥又有很多部諸蠢蠢欲動想取阿史那家代之,波阿的斯家族發動了宮廷政變,雖然那場叛變在果爾仁的拼死相護下平定了下來,可是我卻在急度的緊張中早產了,玨兒出身時心脈很弱,眼看就不成了,宮中禦醫無人能救他,他是我的命根子啊,當時有一個漢家流浪醫者,揭了皇榜自稱能求非玨,果然他奇跡般地救了非玨,但是他說皇太子在母體中是傷了心脈,若想保住性命,從小就得練一種特殊的武功,方能保持正常的陽壽。”

    我脫口而出:“無相真經?”

    女太皇微笑著,目光卻難掩悲哀:“正是。”

    “於是我便將玨兒讓果爾仁送到西安城,他的親生父親身邊。”她微歎一口氣,忽爾驕傲地說道:“我的玨兒是最強大的,甚至超過了他的父親,不但練成了無淚經,只用了八年時間就統一了東西突厥,成為了草原上最偉大的王。”

    “在得到西安屠城的消息,玨兒正好在喀什城,他聽說你做了原非煙的替身,葬身西安火海時,整個人都呆住了,然後拿刀死命地砍自己的左手,後來我才知道,他恨自己,恨自己的這只手放開了你,從此便讓你淪陷人間地獄,玨兒那時像發了瘋似,整日整夜不睡覺,總是嚷著自己的心難受,難受得要爆開來了,他拼了命要回西安,所幸你被竇英華送給段太子的消息傳遍天下,我好言安撫玨兒,允他派人前往路上尋你,好令玨兒安心練武,到了練最後一層武功的時候了,他也還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沒事便偷偷爬上樹母神,日夜祈禱你的平安。”

    皇后眼中的落寞漸深,螓首也低了下去,女太皇的眼眶微濕:“玨兒同我年青時候一模一樣,如何癡情。”

    我再也忍不住了,泣不成聲,淚濕沾襟。

    那一年,元宵分離,西安屠戮,轉眼八年。

    那一年,我失去了最純真的玨兒。

    那一年,我失貞與毀我家園的段月容。

    那一年,我驀然醒悟我對非白的感情遠遠得超過了我的想像,那罪惡般甜密的愛情,然後是無止盡的痛苦和相思的開始。

    那一年,我成了一個未婚母親,也是我同段月容八年交集的起點。

    女太皇的身影在我的淚眼中模糊了起來,只聽她說到:“那一年你的結義三姐,因為在途中舊症復發,同玨兒失散在多瑪,我們都以為她死在大漠,”她的眼神一冷,冷哼一聲:“沒想到,她得了高人的相助,具然輾轉翻側地也回到了弓月城,那時的玨兒武功剛剛大成,按理前塵往事俱忘,我們以為他也會把你也忘得一乾二淨,放心地為他的大婚佈置起來,當時整個弓月城裏人人為新帝的大婚而奔忙,沒想到,他一見到姚碧瑩手中的那個髒兮兮的娃娃,便開心地說,他記得這個娃娃,是他送給一個叫木丫頭的女孩,叫做花姑子,然後緊緊地抱著她說道,你便是木丫頭吧,我日夜都在想你。”

    “那時的他,緊緊抱著姚碧瑩,又哭又笑,癡癡地看著姚碧瑩,說沒想到他的木丫頭這麼美,他再也不會離開她了。”

    “果爾仁怕說出真相,他一時受了不打擊,便默許了她,我們便說服了姚碧瑩暫代你,當時朕想,等玨兒大婚之後,有了各色美女,自然會將心裏的木丫頭淡忘了,就放她回東庭,不想玨兒卻再也不肯放開姚碧瑩,初時她也受本份,但是玨兒專寵愈深,她也漸漸嬌縱起來,我素來最不喜後宮幹政,她卻仗著可汗的寵愛,不但獨佔後宮,欺辱皇后,迫害其他的可賀敦,而且還不斷慫恿可汗加惠于火拔族黨,讓玨兒幫助火拔一族消滅異已,有很多部族不服,欲反叛王庭。”

    “後來,我也曾想揭穿她的真實身份,可惜果爾仁越來越滿意她的假女兒,反倒與我兩條心了,而所有的人證,除了果爾仁和以外,那從小一起在紫園裏長大的十三個少年,一路上陪著玨兒,最後活著到達弓月城的只有八個而已,後來的戰爭裏,一個個英勇地為突厥獻身,如今知道熱伊汗古麗真實身份的只有果爾仁,朕,皇后,阿米爾和卡瑪勒五個人而已。”

    她走近我,直直地看進了我的眼睛,作為皇者的運籌幃握和睥睨盡現,她微笑道:“萬能的騰格裏在上,他還是讓你又找到了玨兒,又或許是玨兒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你,當我查出你的身份後,那種驚訝根本無法形容,可是這是事實,木槿,你難道不想回到玨兒身邊了嗎?你難道不想做一個真正的女人,得到這個時代最強壯的男人的愛嗎?”

    周圍的花海中空無一人,微有風吹花草伏低間,那個駝背老頭的身影微現,我的淚跡慢慢地變幹了,板在臉上的感覺有點奇怪。



第四卷 昨夜寒蟄不住鳴 第一百十六章 本是同根生(二)

    “木槿不用擔心,在這裏你與朕的談話,絕對安全,”女太皇對我微笑著,隨著我的目光看向那個駝背老頭的忽隱忽現的身影,眼中精光灼灼:“木槿是捨不得段太子嗎?必竟是八年的情份了吧?”

    她向我扭頭看來,我搖頭輕笑道:“我若能來西域來找非玨,我早便來了,您的兒子,撒魯爾大帝,早已不是昔日的非玨了,花木槿只是他腦海中的一個影子,可是他的心中真正愛的卻是那個姚碧瑩。”

    此話一出,連我自己也怔了一怔,淚水跟著又流了出來,心上卻止不住地釋然,我微笑道:“多謝太皇陛下,這幾年我。。。。。。如何再能回頭?也。。。。。。無法回頭了。”

    “請問太皇陛下如何讓我回到非玨身邊呢?”我輕笑道:“他不記得以前的事,只依稀記得心中有個木丫頭,現在您打算告訴他,為他生兒育女的木丫頭不是他原來的那個木丫頭嗎,您打算告訴他這八年來,他寵愛的只是一個幻影?您難道告訴他,他真正的木丫頭其實已經變成了他異母的兄長,踏雪公子的侍妾花西夫人嗎?花西夫人早就已經死了,死了,死在大理,死在亂世的鐵蹄之下,”我漸漸激動了起來:“就算非玨願意接納我,女太皇有沒有想過,大理段太子會怎麼樣,?陛下可知段月容是什麼樣的人,永業三年他與其父被副將出賣,險些全軍覆沒,他身無一甲,忍辱偷生,卻能捲土重來,只用了八年時間,一統南部,撒魯爾陛下劫掠了多瑪,然後這同永業三年那場西安城的大火相比,簡直是小兒科,陛下信不信,只要給段月容時間,他必會以十倍的殘暴戾虐來屠城報復,還有。。。。。。西安原家可會同意。”

    接下去的話,我並沒有說下去,我這個小侍妾虛構的貞節故事,已然在天下人的心中博取的重義美名,如若毀於一旦,踏雪公子如此驕傲之人,會接受這樣的結局嗎?他會不顧一切地沖到弓月城來,拼上這條命,哪怕是為了他的那張臭面子。

    而我花木槿就算拼了我這條命,也絕對不能讓他受到傷害。

    然而那些話一出口,我自己也立刻後悔了,想也不想立刻直挺挺地跪在那裏,女太皇和皇后面露微訝地看著我,似乎也沒想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場中便是一陣奇怪的沉默,唯有風聲輕揚,這時皇后充滿憐惜地開口道:“母皇,夫人這幾年為段太子挾持,深受迫害,恐怕亦是害怕身上的生生不離吧。”

    女太皇輕輕地哦了一聲,“夫人莫驚,如今你身在突厥,大理的魔爪自然不能再傷害於你,”她想了想,奇道:“夫人不是同段王有了一個女兒了麼?生生不離理應已解了啊?”

    我笑笑:“夕顏是一個偶然,我身上的生生不離沒有解。”然後我沉默在哪里,並沒有再做任何解釋,女太皇盯著我看了半晌,冷冷道:“俱朕所知,那生生不離出於苗疆,段太子必有解藥,既使不能解全毒,依段太子如此好色之流,焉能沒有想過辦法解你的毒?你莫非想以此推託於朕?”

    她的語氣明顯不悅,聲音微高,花海立時有暗中保護的武士隱現身影,那祥和的芬芳中滲入了一絲危險的氣息,我重重地叩首,朗聲道:“莫問再大膽,亦不敢欺瞞陛下,”我對她仰頭誠摯道:“陛下若不信,可以派宮中名醫來查看便是。”

    女太皇直視了我許久,才移開目光歎道:“然之。。。。。。他永遠是這樣不可理喻啊,看來他也十分中意你,才會賜你生生不離,不過你放心,本宮自然會派人來查看,你若敢欺瞞於朕,必將會自食其果,”她忽然笑了起來,高高在上的俯視著我,銳利如鷹隼:“你且放心,我自然不會動你,不過你那個長隨。。。。。。便不會有活路。”

    我身上驚起一身冷汗,女太皇板著臉道:“送夫人回涼風殿。”

    一旁的皇后輕輕道:“不如讓兒臣送送夫人吧。”

    女太皇瞥了一眼皇后,微微點頭,拂袖而去。

    我晃悠悠地慢慢爬起來,沒想到皇后竟然過來扶了我一把,我便使了一把勁,勉力站了起來,她的皓腕在陽光下閃了一下我的眼,我本能地別過眼,再看回去,卻是一隻光芒耀眼的金剛手鐲,這只手鐲看上去有點熟悉。

    “還記得這只手鐲嗎?”皇后同我走在花海中,秋風盈動她的金絲繡袖擺,她抬起戴著這只手鐲的藕臂摟過臉上的一絲繡發,對我淡笑道:“這是淑琪姐姐送我的,就在她陪附馬前往鳳藻宮的那一天,她告訴我,她把另一隻送給了你。”

    我愣了愣,想起了永業三年軒轅淑琪公主,省親結束,臨走時的確送過我一隻手鐲,那時我還同非白掐架掐得不可開交,想起非白,心中驀地一疼,口中訥訥道:“淑琪公主是個少見的節烈女子啊,我與她確然只有一面之緣,可是她對我很好很好。”

    她看了我一陣,我以為她要同我談軒轅淑琪,可是她卻垂下了憂鬱的眼瞼,沒有對我再說話,只是向前走去,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慢慢跟在她身後,眼看走出了花海,她停了下來,我正要叩謝她,她乘我下跪之際,扶起了我,在我耳邊用著只有我才能聽得到的聲音柔柔說道:“你的生生不離至今不解,”她吐氣若蘭,帶著紫羅蘭的香氣,我向她望去,卻見她對我淺淺笑著,那美麗的眼睛卻是無邊寂寥:“其實是為了給踏雪公子守身吧,花西夫人。”

    我呆愣間,她微笑地對我說道:“夫人走好,後會有期。”

    我走出冬宮,心中不停回味著那個突厥皇后對我說的,一看,門外沒有人,咦?人哪,那一大幫子抬我過來的人呢?

    我東張西望間,忽然有人捅我腰眼,那腰眼是我這輩子的死穴,有時堂堂段太子同我閒時辯論,被我駁得啞口無言,就會胡攪蠻纏地點我腰眼,看到我流下我英雌淚,紫瞳妖魔便會相當滴在那裏洋洋得意。

    當時的我捂著腰輕叫一聲,本能地怒轉身,什麼人這麼無禮。

    咦?沒人呀,又有人捅我右邊腰眼,我雙手叉腰地轉到右邊,還是沒有人,我開始有些害怕起來,微低頭間卻見那個駝背老頭無聲無息地站在我的身後,樹妖似的臉猛然放大在我的眼前,我嚇了一大跳,倒退三步,努力定下心來,心想女太皇的手下果然深藏不露,對他用突厥語笑道:“前輩好武功啊。”

    老頭子一手招著耳朵,大聲道:“你說什麼?”

    “前輩真乃高人也!”我忍住氣,稍微大聲了一點,老頭子一瘸一拐地走近我,隨手地檢了一支枯枝當拐棍,慢吞吞道:“是啊,高興啊,今年的花開得好啊。”

    呃?!我又大聲說道:“前輩可否叫人送我回涼風殿?”

    “哎,天快要變了,是涼快。”

    我們在鴨言對雞語中聊了半天,我的嗓子都喊啞了,看來這個高人並不想幫助我,於是我決定自己往回走,便向他拱拱手,禮貌地說了一聲:“前輩告辭了。”

    那老頭子卻忽地扯住我的袖子,可能是剛剛在花園裏施肥來著,我只覺一股奇怪的臭味沖鼻而來,我忍住噁心,正要有禮貌的甩開他,沒想到老頭子猛地打了一個巨響的噴嚏,唾沫腥子混著濃痰噴得我滿臉都是,我再也忍不住了,噁心得直想吐,猛地甩開了他,可能力氣稍大了一點,張老頭沒留神,一下子站立不穩,他背後的鑼鍋子起了不倒翁的作用,他滑稽地晃了兩晃,然後像一座土敦似地慢慢地向後傾了下來,口裏咕噥著:“哎喲媽呀!可摔死我了。”

    那只混濁的眼睛有些怨恨地看著我,這個樣子很像小時候在花家村,張老頭那個白癡兒子,總是被小屁孩欺侮,有時那群小屁孩一邊編著順口溜笑他,一邊用石頭丟他,他只好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張老頭年紀也大了,追又追不上,只好氣得站在那裏抱著傻兒子直流眼淚。

    我也沒有想到他還真摔著了,心下十分歉然,又萬分疑惑,剛才他可以無聲無息地靠近我,分明看似一個高手,怎麼這麼不禁摔,莫非是裝裝樣子?不管怎樣,還是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為好,我趕緊抹了一把臉,走回去扶起了那老頭兒:“真對不住,張老先生沒摔著吧。”

    未近身前,他身上那股惡臭又傳來,我強忍滿心欲吐,扶他站定,幫他拍拍身上的塵土,確定他實在沒有摔著,這才向他抱抱拳,再三道歉,他無奈地搖搖頭,用一隻手往西邊的方向指了指,我想我快要被熏暈了,向他拱了拱手,疾步走去,後來越走越快,等沒有張老頭的影子,便施輕功向西逃去。

    我向前猛奔了一會兒,直到跑不動了,回轉身,早已不見那個古怪可怕的張老頭,剛鬆口氣卻不禁苦笑連連,我身在一處較為荒涼的園子裏,我好像迷路了。

    還是在冬宮的地界嗎?我向前走了幾步,這個園子很大,有幾間破屋子,滿眼皆是膝腿那麼高的枯黃雜草,哎!現在可真是我逃跑地好時候啊,可惜偏又不認識路,正在思索間,聽到裏面似乎有人的談話聲傳出來,我想正好可以問問,卻聽到有個女子低低地涕泣之聲傳來:“您莫要騙我啊,真得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9-4 02:30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3-5 12:13 PM 編輯

第四卷 昨夜寒蟄不住鳴 第一百十七章 本是同根生(三)

    然後是一陣奇怪的呻吟,伴著有節奏的摩擦之聲,“別耽誤了,快走吧。”

    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這個聲音太過激情迷離,我實在聽不出來。

    “主人,騰格裏在上,我對您的愛永遠不會消失。”女子低低的誓言輕聲傳來。

    那個聲音卻滿意地輕笑了起來:“傻丫頭,自己小心了。”

    後來我想想,覺得這一年我也算“到處見桃花,沒事看A片”了。正琢磨著這一對是誰,估計是宮裏自訂終生的可憐男女吧,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這個男的絕對不是一個太監。

    我支起耳朵正要再聽,卻見一個人影竄了出來,沒想到卻是那個今天因冒犯我和卓朗朵姆而被罰的那個宮女,拉都伊。

    她的臉上還有鞭痕,淚跡未幹,衣衫也有些淩亂,臉上還有著一種既幸福又心碎的紅暈,只是草草地拉平了有些皺的衣衫,謹慎地向四周看了看,然後朝涼風殿一步三回頭地走去。

    裏面的另一個人是誰?我屏住呼息,卻見裏面慢慢悠悠地踱出一個英武的青年,卻是阿米爾。

    我就說嘛,為什麼這個拉都伊這麼不喜歡我,大妃是其次的,最主要的是她的大人,是我的死對頭,阿米爾啊。

    然後我開始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我著了那個老頭子的道了,也許我應該往南邊走,那樣便不致於陷入這一幕。我使勁想著我到底什麼時候得罪過像張老頭那樣的高人?他一定是故意指給我這條路,好讓我看到這一幕。

    這張老頭明明說是在女太皇的殿中待了三十多年,理應是老人了?為何要騙我到這裏來,莫非是張德茂易的容,以前宋明磊也曾經告訴過我,江湖上的易容高手,絕對不是套個精緻的人皮面具那麼簡單,而是必先調查清楚所易之人的種種,包括性格,習好,一絲不差,除非是極親近的人,根本無法發現。

    幽冥教的人,又喜歡拿活人做實驗,用活死人偶代替原本的角色,我冷汗淋淋,莫非那個老頭是幽冥教派在女太皇身邊的臥底,今天他故意讓我到這裏來是想。。。。。。

    只見是想借阿米爾之口來殺我?

    我屏住鼻息,阿米爾謹慎地左右看了一陣,便向撒魯爾的神思殿走去,轉而消失在我的視線之中。

    我站了起來,走到那間破屋之中,滿眼斷壁殘垣,青苔階上行,蛛網到處張結於簷角,顯示著這裏許久沒有人光顧了,園中有個半畝大的池溏,溏中水色看去發黑黏稠,有些地方還在汩汩冒泡,泛著一股子刺鼻的氣味,這股味道很熟悉啊,熟悉地挑戰著我的記憶之門,這股味道很久遠,久遠到可以追朔到我的前世。

    我圍著溏邊轉了一圈,慢慢地蹲了下來,用手指沾了黏稠的液體。

    身後有絲風掠過,我驚回身,卻見一隻老鷹撲欏著翅膀,飛到池溏邊的破回廊那裏,收了翅膀,探著腦袋冷冷地看著我,我對它看了一會兒,它也對我挑釁地叫了幾聲,如戾泣徘徊於耳邊,我抄起一塊石塊,正準備朝它扔過去,它忽地驚覺地扇著翅膀,慌張而逃。

    我放下石塊,把沾著黑色液體的手指放到鼻間聞了聞,忽然身後有一絲強大的疾風掠過,我警覺起來,正要站起來,有人在後面猛推了我一把,我撲通一聲掉進了那個黑池子,腥苦酸澀地液體慢慢沒住了我,只瞥到一個白紗女人在岸上看著我,那個女人半蒙著臉,卻是碧瑩身邊的那個漢家侍女。

    我奮力向上撲騰著,吐出那口液體,那個女子滿眼快意,飛快地閃身離去。

    求生的本能讓我亂抓起來,黑水裏有很多不規則的塊壯物體,我急忙中摸到一件粗壯的柱子,想用那根柱壯物體勾住岸邊,好劃過去。

    抬起手來,卻是一支早已腐爛的人骨,我駭然間,拼命撲騰,攪動了池中的本來凝緩的物體,仿佛一下子打破了一個死寂的可怕世界,無數的肢骨人頭浮了上來,向我湧來,其中一個血污的頭顱沉浮在我眼前的,腫脹猙獰地臉怒目而視,依然可辯,竟然是那個今天早上對拉都伊行刑的米拉。

    我驚叫出聲,嘴裏又湧進一口黑色的液體,極度的驚恐中我終於記起來這個池子裏的液體了,這是原油。

    我拼命地撲騰,使勁蹬著向岸邊遊去,眼看就要夠到了,卻冷汗淋淋地驚覺有什麼東西咬住了我的腳裸,將我死命地往池底拖去,我隔著黑幽幽地水,我只見到黑暗中兩點殷紅,我摸到酬情砍斷了勾住我的東西,一聲可怕地低吼從池底傳來,一個龐然大物從底部湧了上來,卻是一隻看上去像是鄂魚,又像是條蜥蜴的大怪物,長有三四米,嘴巴裏尖牙間滿是和著原油的池水,大舌頭滿是鮮血。

    原來剛才勾住我的腳裸的是它的舌頭,怪物的紅眼睛兇狠而冰冷地看著我,然後一甩尾巴,潛入水中,以訊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水底向我沖來,又咬住了我的小腿,拖向沉沉地黑暗。我拿酬情再次砍向它,它竟然用大尾巴甩走了酬情,我漸漸憋氣不住,一張口,腥臭湧了進來。

    我絕望間,卻見水中猛然快速插進一根青碧削尖的銀槍,直直地刺向那個怪物,正中小腹,那個怪物可能也沒有想到它會刺中,在水中痛叫起來,我的小腿鬆開了,有人遊過來抓住我向上浮去,光明在際,我被人抱上了岸,有人輕拍我的背部,我本能地嘔出了一肚子的原油水。

    那人又向我身上澆上了一些清水,我鼻子裏的污水也漸清,終於巨烈地咳嗽著,抹了一把臉,那人便溫柔地扶著我慢慢地坐了起來,我一扭頭,對上一張同水中怪物不相上下的樹妖似的老臉。

    神啊!怎麼是這個老頭子救了我?

    我開口想道謝,口裏卻發不出聲音來,喉嚨疼得像火燒,張老頭像變戲法似地的,不知從哪里找來一隻裝滿清水的竹筒,喂了我喝了一口,我立刻搶過來像驢馬渴飲,張老頭輕拍我的背部,歎氣道:“你這個姑娘,怎麼會想到到這裏來玩水呢,這個池子裏住著魔鬼的。這裏是皇宮的禁地啊。”

    我玩水我?駝老頭子,好像是你指我過來的吧!

    我苦笑間,想站起來,牽動腿上的傷,不由痛得大叫出聲,低頭一看,腳裸處幾可見骨,小腿上的傷口連皮肉都翻開了鮮血直流,好在流出的血是紅色的,還不是。

    老頭子小眼睛好像是在爛蘋果上猛戳一刀,圓睜著,大歎:“多可怕的魔鬼啊!”

    他扶著我走到外面的荒草地,我身上的原油氣味,混著他身上的臭味,直熏得我兩眼翻白,讓我嚴重地考慮著究竟腿部的傷痛和臭熏,哪一個更讓我痛苦些?

    他打了我一個耳光,對我著急地吼著:“不要睡著。”

    好痛,我的臉一定被打腫了。

    我向上翻的眼睛掛了下來,回過神來不由抖著手捂著我的臉,正要怒問他什麼意思,卻見他正岣嶁著身子,在荒草堆裏急急忙忙地找著什麼,過了一會,他手裏拿著幾株不知名的五顏六色的花花草草回來了,然後放在嘴裏亂嚼一起,吐了出來,往我的傷處一敷,扯下身上的破布條,細細為我包紮起來。

    我的腦袋一下子爆炸了,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以毒攻毒地治療方法,於是我本能地一抬腿,正中樹妖老頭的下巴,他竟然像斷了線的風箏,飛了出去。。。。。。

    我後悔已晚,掙紮著爬過去,一邊口中叫著:“前輩,對不住,您沒事吧?”

    卻見他在不遠處的草坑裏慢慢爬了起來,吐出一口鮮血,可見我這一腳實在踢得不輕。

    我懊悔萬分,暗罵,花木槿啊花木槿,虧你也讀過幾年書,活過兩輩子,還做過老師,也就是一個以貌取人,是非不分的混蛋,你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這個老人,就這樣慢怠對待人家嗎?

    如果他真想害你,剛才根本就不用冒著生命危險來救你了?

    我回看我的小腿,果然血止住了,這個老人給我的果真是止血的聖藥,連腳裸處好像也沒有這麼痛了。

    我更是懊悔不已,爬過去,老頭子的小眼睛緊閉了起來,我急忙給他掐人中,心臟按摩,直累得喘著大氣,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幽幽地醒來,愣愣地看著我,滿眼迷惑,好像在想怎麼回事,我心虛地對他乾笑了幾下:“前輩還好嗎?”

    他又吐了一口血沫,好像是想起了我幹的好事,小眼睛有些傷心地看著我,我更是慚愧地低下頭。

    他喘了幾下,移開了目光,然後站了起來,向前走去。

    我對著他的背影叫了好幾聲前輩,他卻頭也不回地消失在我的視線中,我的心中鬱悶,好不容易有個人來救我,結果還被我的可笑給氣走了,這回可怎麼辦呢?我可怎麼回去啊?

    我試著站起來,想一瘸一拐地趕回去,結果剛站起來,疼得又摔了下去,四周唯有風聲鶴戾,枯草隨疾風高低起伏,搖擺不定。

    天色暗了下來,我依然慢慢地向前爬著,草叢中又傳來悉悉嗦嗦地腳步聲,我的心又揪起來,酬情被那個怪物給甩掉在池子裏了,我匆匆看了四周,連棵樹枝什麼的都沒有,就在我絕望之際,一個大鑼鍋子在草叢中隱現,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輕喚:“夫人?夫人?”

    我振奮地回應著,卡席莫多張的身影出現在的我視線中,他看到我的時候,緊繃的樹妖臉也松了一口氣。

    沒想到他手裏還拿一個用枯枝做的擔架,原來這個張老頭根本沒有拋下我,而是去找能帶我走的東西了。

    我不由得感動地熱淚盈眶,在這陌生的大皇宮裏,一個素不相識的臭花匠拼死將我從怪物身邊救出來,可那曾經最要好的姐妹,她身邊的侍女卻試圖將我推向死亡。

    可能我身上的原油屍臭把我也熏得差不多了,於是那個張老頭身上的臭味似乎不那麼重了,就連那可怕的樹皮臉都有了一絲親切感。

    我低頭爬了上去,張老頭便在前頭慢慢拖了起來,向他指給過我的那個方向向前走去,可見他果然沒有騙我,只是我半道上就被那座破宮殿給吸引住了。

    那張老頭不再絮道,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是悶頭在前面拖著我。

    我的心稍微松了下來,感情巨烈起伏的後遺症便是無止境的心酸,往事映入心頭,非白的絕望,段月容的相伴,非玨的無情,碧瑩的冷淡,還有她的侍女對我的殺意,我不由地坐在後面偷偷地抹著眼淚,強忍著抽泣。

    我再一次對自己說,我好想回到過去,那一夜我們小五義還有初畫非玨一起把酒言歡地過除夕,好像能再聽聽非白溫柔的琴聲,好想抱抱夕顏那奶香噴噴的身子,好想再給我的學生們講課,好想擰沿歌那臭小子的耳朵,好想讓小放陪我去逛青樓,我甚至好想再聽聽段月容那倡狂的笑聲。

    那個張老頭不時扭頭看我,然後默默地向我遞來一塊絹帕,我實在不想再傷害他的感情,便忍著淚接了過來。

    我一愣,卻見是一塊素白的帕子,那塊帕子上毫無他的臭味,相反還有一股子香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9-4 02:33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3-5 12:13 PM 編輯

第四卷 昨夜寒蟄不住鳴 第一百十八章 本是同根生(四)

    女人的第六感告訴我這應該是我很熟悉的一種香氣,只可惜我的嗅覺在臭味環繞中失去應有的感官能力,我正要本能地再嗅一下,一大幫子人平空跑了出來,跑在最前面的是一隻威風凜凜的大金獒,原來涼風殿到了,老頭子立刻小氣地把我手裏的帕子使勁抽了回來,嚷著是他的,不是夫人的,我還沒來得及道謝,阿黑娜就著將我送了進去。

    我回頭,卻見卡席莫多張還是站在原地,駝著身子,用一隻小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我進了宮殿,七夕口中難受地低嗚著,不時添著我的傷口,把我疼得輕叫出聲,阿黑娜使勁按著我,不讓我掙紮,怕傷口崩出血來,駝老頭慢慢轉身,一瘸一拐地離開了我的視線。

    進了殿,禦醫為我敷著藥,問起我的傷口,我便撒謊說是掉進禦河中被一種不知名的水獸咬傷的,我的酬情也遺失在野地,阿黑娜一邊在旁邊嚴肅地訓著:“夫人實在太冒失了,為什麼不在原地等宮人來接,須知南邊荒蕪的宮殿眾多,有很多野獸出沒,雖沒有會食人的野獸,但現在是獸類覓食過冬的地候,還是會傷人的,太皇和可汗都命令阿黑娜要好好照應您。還有您的臉,怎麼回事。”

    我諾諾稱是,謊稱腫臉是逃命的時候撞樹上了。

    也不管他們信不信,只是裝作無心地問道:“阿黑娜,請問你知道南邊的禁地嗎?聽說那裏有個黑池子。”

    阿黑娜聽了,在我對面駭了半天,就連我腳下的那個禦醫也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抬起驚懼的眼看著我,兩人口中喚了半天的騰格裏。

    阿黑娜厲聲問道:“夫人是哪里聽到黑池子的故事?”

    我說是在路上聽到兩個宮女在聊天時提到可怕的黑池子。

    阿黑娜說道:“那裏是皇宮禁地,夫人萬萬不可好奇前往,那裏有住著吃心魔鬼住的黑魔池,也是犯了那些十惡不赦之罪的宮人刑場,充滿了無數的怨靈,連騰格裏的光輝也無法照耀到那裏,五十步之內,很多剛來的新宮人,如果迷路在那裏,便再也回不來了。”

    我暗忖,正是因為禁地,加上可怕的傳說,所以阿米爾才會選擇在那裏幽會,這樣說來他的情人是我和碧瑩身邊的眼線,阿米爾這樣做是非玨授權的嗎?全突厥的人都知道撒魯最喜歡的女碧瑩,為何又要讓阿米爾去勾引碧瑩的侍女?

    那個推我下原油池子的白衣女子在裏面應該比我更清楚阿米爾和拉都伊在偷情,那樣的話,碧瑩是知道阿米爾同拉都伊幽會?她會不會也在猜測撒魯爾找人監視她?

    還有這個看似年老體邁的卡席莫多張,他方才跳進原油池從那個大怪物手中救走我時,身手如此敏捷,根本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樣蠢苯啊!

    忽然想起在惡靈池裏看到的米拉的屍身,看著身邊滿面懼色的卓朗朵姆,慢慢問道:“米拉呢?”

    卓朗朵姆不耐道:“你問那個老巫婆做什麼?”

    阿黑娜也搖搖頭,憂心衝衝地問道:“今兒她對那個拉都伊施了宮刑,應該是去神廟去了,她是宮中最年長的行刑宮女,每次行完刑,她總是去先帝的神廟朝拜騰格裏,不知為何到現在都沒有出現。”

    我心中一動,輕聲問道:“阿黑娜,你在擔心她,你同米拉女官長很要好吧。”

    阿黑娜一愣,隨即一歎:“我與米拉同一年進宮的,她來自遙遠的嘎吉斯,已經三十五年了,同一年進宮的女孩子裏就只剩下我和她了,這個米拉比我還要耿直,”她苦笑一聲:“我被派到這涼風殿來,而她更不懂媚上奉迎,再加上貌平,便做了人見人恨的行刑女官長,剛開始當行刑女官長的時候,她總是晚上做惡夢,哭著說那些被她打死的宮人來找她復仇,從此她在行刑後便會去神廟洗罪,。”

    我凝神細聽,她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多嘴,臉上也有些不自在了,卓朗朵姆輕蔑地看了她一眼,不去理她,對我認真說道:“下次那個魔鬼和魔鬼的母親再來宣召,再不能去了。”

    她滿臉嚴肅,眼中盈著淚光,我心下感動,這個姑娘脾氣雖不好,心腸卻是不錯,便口中隨便答應了她,讓宮人扶她回去先歇著。

    阿黑娜親自照應我睡下,她為我掖好被子,看了我幾眼,在我耳邊輕聲道:“不管夫人願意不願意,您以後會在這座皇宮裏待很久很久。”

    我輕輕轉過頭來,一燈飄搖,阿黑娜的臉有些迷糊,七夕也抬起腦袋,似懂非懂地看著她,只聽她輕歎道:“女人的青春只在今朝,夫人若想在這裏生活得好一些,就得學會把握可汗陛下的寵倖。。。。。。如今火拔家的熱伊汗古麗是可汗的第一寵妃,王妃殿下的身子愈大,快要不能服侍陛下,夫人受寵正是時候。”

    說完,她又大聲說道:“請夫人放心歇息,我已在門口囑咐奴婢侍候的。”

    我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屋裏,愣愣地回味著她的話,連阿黑娜也知道了,難道我還要在這裏做撒魯爾的妃子不成嗎?

    在這個可怕的宮殿,是誰殺了米拉?

    是懷恨的拉都伊,還是拉都伊的情人阿米爾?

    我絞盡腦汁地想著這一個一個迷團,加上這一日的驚險,還有醫生開的藥物作用,我的眼皮漸漸沉了下去,抱著七夕,進入了黑暗。

    我又回到了櫻花樹下,一個紅發酒瞳的少年捧著青玉案,輕念著那首青玉案,我在那裏凝神細望,不想這一次他忽地抬起頭來,對我歡顏笑道:“木丫頭,你喜歡那個金玫瑰園嗎?”

    我愣在那裏,他站起來,笑盈盈地向我走來,胸前那塊銀牌子發著銀光,我往懷中一掏,將這八年來隨身帶著的銀鏈子掏了出來,奇道:“陛下,你為何也有這塊銀鏈子?”

    他但笑不語,只是拉著我的手,我細細看他,還是永業三年我倆分別時的樣子,頭上還系著我送他的白絲帶,我不由淚流滿面道:“非玨,你是非玨,你不是撒魯爾。”

    我投向他的懷中,感到他熱情的擁抱,我想細看他的臉,卻發現他的眼中也流出淚來,卻是血紅一片,我駭那裏,那種美好的感覺全都變成了驚駭,只見他肅著一張臉:“木槿,你要小心了。”

    忽然他的身形暴漲,一下了變成了一個怪物,正是令我險些命喪原油池的那只大怪物,他的兩隻大紅眼珠流著紅色的眼淚,兇惡地看著我,大舌頭緊緊地扣著我的脖勁。

    我想大叫出聲,卻怎樣也出不了聲,混身都是濕淋淋地,終於叫出聲來,卻見黑暗中兩點殷紅,有人壓在我的身上,我的喉嚨上卡著兩隻大手,七夕不在我身邊,我習慣性地去枕底拿酬情,這才想起酬情早已掉在原油池中。

    “做惡夢了嗎?”那發光的殷紅漸漸退去顏色,他輕笑出聲,我這才明白這是撒魯爾。

    我使勁想推開他,他輕易地把我的手固定在上方,我得以大口大口地呼吸。

    他的呼吸帶著酒香,微微有些沉重,我鎮定了下來:“陛下喝醉了吧!”

    他輕笑了起來,一手撐著頭,聲音帶著迷離:“好像是吧。”

    我騰出手來,推開了他,乘機挪開了,他卻又像只熊一樣撲過來,嘻嘻笑道:“逃什麼,朕又不會吃了你。”

    我的腿腳被他抓住了,扯到痛處,我叫出聲來,他卻很興奮,反倒用了力,黑暗中低旎道:“很痛嗎?別怛心,我會輕一些的。”

    我的心裏升起了隱隱的怒火,須知段月容有時也會想搞點SM來勾引我,只要我喊痛,他便立馬停止了。。。。。。

    我心裏又是一驚,為什麼現在我總是想起段月容來,而且每次都喜歡把這個撒魯爾同段月容比,這不是個好預兆,是因為這個撒魯爾比起當年的段月容猶勝百倍,還是真如段月容那壞小子所說的,我的心裏還真有他了。

    不管如何,我可不想再化八年時間再做心理醫生來挽救這位突厥皇帝了,我便冷冷道:“請陛下先點了燈。”

    “這樣不是很好嗎?”他的手摸了上來,“我看得見你不就成了?”

    我急急地拍開他的手,心想莫非你的眼睛還是紅外線望遠鏡做的,黑夜中還能看到東西,然而我越是掙紮,似乎他越是興奮,不一會,衣衫撒裂之聲傳了出來,我感涼嗖嗖的,然而他的手所到之處又是一片火熱,我怒道:“陛下,請放手,再不放手,我喊人啦。”

    他哈哈大笑起來:“喊啊,喊啊,我倒想看看這個宮裏誰敢管朕?”

    他的手還是沒有停下來,我忍無可忍,一拳打到他的臉上,叫道:“七夕,七夕。”

    話音未落,窗櫺一陣巨響,一個金黃的影子破窗而入,竄了進來,大吼著撲向撒魯爾,撒魯爾一抬手,七夕倒在地上,過了一會爾,許多人湧了進來,有人點起火燭,有人去床上去看撒魯爾,我卻稱亂,拐著腳前去看摔在地上的七夕,七夕的腦門流著血,髭著帶血的尖牙,對床上的撒魯爾嗚嗚叫著,還想再跳上去再咬他,我緊緊捂著七夕的傷口,壓著它,不讓它跳上去。

    阿黑娜上前扶起了手上帶著血的撒魯爾,他的臉崩得像冰塊一樣,顯然酒全醒了,他狠狠地甩開阿黑娜,酒瞳似血地盯著我,冷冷地迸出話來:“你好大的膽子,你和你那個畜牲都不想活命了吧。”

    阿米爾在旁邊煽風點火道:“大膽妖女,竟敢拒絕侍寢,還敢行刺陛下不成?”



第四卷 昨夜寒蟄不住鳴 第一百十八章 本是同根生(五)

    他一定是故意的,這下全抖出來,眾侍衛和宮人有些尷尬,跪在地上,偷看撒魯爾,而撒魯爾的臉色更差,阿黑娜則是我滿眼的不解和婉惜,可能處理這種事頗有經驗,她僅僅使了個眼色,左右便識趣地退下,她只留禦醫為撒魯爾包紮。

    我強自鎮定:“回稟陛下,我們自然都想要活命,陛下可知名分之意,現在草民只是一介漢家貧民,且與陛下身份懸殊,斷不能接受陛下的寵倖。”

    “莫問以為只有粗俗卑劣的男人才會用蠻力去征服女人的身體,而永遠失去了那個女人的心,像您這樣一位貴不可言的君主自然是能夠讓女人主動獻出身和心,不是嗎?”我儘量不著痕跡地拉了拉破衣服,遮住裸露的雙肩,平靜道:“陛下難道會覺得強佔一個女人的身體會更有價值和成就感嗎?”

    我儘量平和地說著我的那些調調,全是那些令他不能放下架子來殺我的理由。

    須知天子一怒,流血千里,更何況,在這麼多僕從面前丟了面子,他不殺我才怪。

    “還有七夕,他是為了護我才誤傷了陛下,在黑暗之中焉能辯清?怪來怪去,只能怪我!請陛下懲罰我這個主人吧,千萬不要處罰您也曾經首肯過的武功首吧!”

    我重重地伏地一磕,我的腦門嗡地一下子巨震。

    我等了好一會兒,沒有聲音,七夕也緊緊盯著前方,好像隨時準備著撲上去。

    燭火啪地一暴,卻聽上方的撒魯爾沉聲說道:“回神思殿。”

    阿米爾急急地說道:“陛下,這個妖女可怎麼辦?”

    撒魯爾走出宮門的時候,停了一停,卻沒有回頭,終是拂袖而去。

    阿米爾一臉鬱悶地跟在後面,臨走時還狠狠地盯了我一眼。

    人走得差不多了,我一下跌在地上,七夕也嗚嗚地趴在地上,拿爪子擦額頭,我從禦醫手裏搶過紗布和藥幫它包紮,波波親了它好幾下。

    然後我才忽然感到腦門上巨痛,原來心急之下,額頭磕在地上太過用力了,敲出一個大皰來了。

    我一抬眼,阿黑娜和那個專門伺候我的老禦醫還是維持著嘴巴呈O型的壯態。

    我嘿嘿傻笑間,阿黑娜這才收起了驚訝,沉著臉說道:“我以為夫人是聰明人,怎麼會如此糊塗?”

    “阿黑娜在弓月宮有三十五年了,侍奉二代男帝,見識過無數的後妃,比大妃和卓朗朵姆公主還要美麗的絕色美女就像夜空裏的繁星一般點綴著這個弓月宮,像夫人這樣秀外慧中的可人更是比比皆是,偶爾耍些小脾氣,使些小手段無不可以,但她們都懂得適可而止,這涼風殿裏囚禁的都是些可憐人,唯一能救她們的只有陛下的千金一顧,夫人倒好,如此天作的機會降到夫人身上,您卻將陛下硬生生地推開了,夫人莫非想在這涼風殿裏待一輩子嗎?”

    “謝謝你的好意,阿黑娜!”我的頭有些暈了,強笑道:“只可惜,我不是可汗陛下的妃子,也永遠不會的。”

    阿黑娜還要強辯幾句,禦醫給阿娜施了個眼色,她便滿臉不高興地閉上了嘴,冷冷地走了出去。

    “請夫人莫要生阿黑娜女官長的氣,”那個給我看病的禦醫對我微笑著,“弓月宮中最難做的女官長便是這涼風殿冷宮的女官長,她一做就是二十年,她雖脾氣直些,但對這些可憐的妃嬪質子卻是極好的,她這樣做確是為夫人著想,想這宮中少一個可憐人罷了。”

    “夫人是個聰明人,應知阿黑娜說得不無道理,”他輕歎一聲,為我把了一會脈,沉聲道:“夫人年紀輕輕,卻身染重症,若想活著走出這個宮殿,確然要為自己多想想啊。”

    說罷,站起身來,收拾醫具,我心中一動,稱老醫生在我身邊彎腰行禮時,輕聲問道:“請問大夫可知我那長隨,現在傷可好了,人在何處?”

    那個大夫一愣,看著我的眼睛笑道:“夫人多慮了,那個小夥子身體可比您好多啦,請恕老臣無知,實在不知他在何處,不過只有站得最高人的才能知道到您長隨的下落啊。”

    我那麼一愣間,那個大夫拍拍七夕,贊了聲好孩子,就走了出去。

    我本來今天不想再睡了,可抱著七夕卻在香妃塌上一覺到天明。

    第二天,我在一陣吵雜聲中醒來,外面好像有很多人在進進出出,我的心一緊,莫非是撒魯改主意了,要將我押入大牢?

    七夕早就低吼一聲,頂著一腦袋地紗布,一下子從破窗櫺裏竄出去了,我大聲叫著七夕的名字,心中焦急萬分,就怕它一跳出去就被撒魯爾的士兵亂棍打死,我腦子裏全是撒魯爾吃七夕的可怕景響,想也不想,就抄起桌上一個長長的黃金花瓶,想跟著七夕想從破窗子裏跳出去,過了一會自己擠在視窗處了,才意識到我不是狗,沒有七夕的身段,就捂著自己傷口開門挪了出去,卻看見苑子裏滿是抬物器的宮人,七夕一會到這個宮人的手裏聞聞,一會將腦袋伸到那個箱子裏看看,可惜人人忙碌著,沒多少人在意大金獒,阿黑娜在緊張地指揮著,大家看到衣衫不整提溜著黃金瓶的我握著,愣了一會兒,然後我面前忽拉拉跪了滿地的人。

    我愣在那裏,就聽到阿黑娜說道:“請夫人速速更衣,陛下傳口喻來,涼風殿不宜夫人的身體,宣夫人和卓朗朵瑪公主今日起搬到春宮去住。”

    我皺著眉道:“請你回稟陛下,我在這裏住得好。。。。。。。”

    阿黑娜面無表情打斷我道:“今天一清早阿米爾伯克便來傳令了,還請娘娘隨我一行吧。”

    我剛要開口,阿黑娜卻冷冷道:“昨夜陛下沒有發怒,實在是您走運,但不代表您會一直走運,別忘了在這裏站得最高的永遠是陛下,您莫非不想救您的忠犬了嗎?”

    “春宮是大妃娘娘的寢宮吧?”我抿著嘴與她對視了一會,終是慢慢說道:“你們家陛下為何讓我搬到春宮那裏?”

    “皇后身體不適,長久以來,皆由大妃娘娘掌管後宮,陛下突然頒下旨意,要大妃娘娘安排一切,大妃娘娘來不及為您整理新宮殿,所以先請娘娘和公主過去,回頭再慢慢收拾。”

    這一天我和七夕搬到了火拔家的熱伊汗古麗王妃的寢殿,也是最受寵愛的大妃娘娘的宮殿,我曾經的結義三姐姚碧瑩那裏。

    藏獒擁有驚人的治癒能力,到阿黑娜也奉命跟著我正式入住春宮的玉辰殿,不過幾天時間,它腦門上和爪子上的傷都結茄了。

    碧瑩並沒有如我想像地前來接見我和卓朗朵姆一番,自那天皇太后宣召我的路上見過之後,到現在從來沒有出現過。

    而撒魯爾那夜發過酒瘋之後也消失了很多天,但是他卻賜我與七夕無罪,並且送來了成箱成箱的珠玉寶石,綾羅綢緞以示友好,宮人豔羨的目光中,我住了下來,那個老禦醫不時來給我把脈,阿黑娜驕傲告訴我,大突厥的帝皇正以皇后之禮待我,然而那酒醉試圖強暴我的大突厥的皇帝卻沒有再露過面。

    這一天,我帶著七夕同卓朗多姆在小花園裏散步,我正在思考著女太皇和撒魯爾兩人下一步的計畫,卓朗多姆幽幽說道:“那個撒魯爾看樣子是看上你了,看他把你送到這個春宮,每日送你這麼多珠寶玩物,哄你開心,你心裏美得吧?”

    這什麼跟什麼呀!

    我冷冷道:“你又瞎說什麼,你看我的樣子很開心嗎?”

    卓朗多姆委屈地哭了起來:“等我生下孩子,那野獸取了質子,再將我殺了,你們就都去快活了。”

    我的心緒也不佳,本待罵她幾句,考慮她是孕婦,養胎情況也很糟糕,只能忍氣吞聲,好言安慰道:“你莫要瞎想。”

    沒想到她大聲哭了起來:“春宮,春宮,連名字都這麼淫賤,能安什麼好心。”

    我滿腔怒火,憋到極處,給她來了這麼一句,反倒給逗得哈哈大笑起來,七夕奇怪地看著我們兩一個笑一個哭。

    卓朗朵姆哭得更凶了:“你還笑,你還笑,這個宮裏就撒魯爾那個野獸最大了,他看上你了,你逃得了嗎,還連累我,這野獸出了名的夜禦數女,萬一他看上我可怎麼辦哪?”

    這位小姐可真是兩重標準哪!好像段月容也是出了名的夜禦數女吧!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他是野獸啊?

    我怕再笑更讓她哭得凶了,只好努力憋著笑,正要再開口勸她,忽然聯想起那句這個宮裏站得最高的人,這個禦醫分明指得是撒魯爾,卻令我想起一計來,回頭看看還是梨花帶雨的卓朗朵姆,認為這是一個好時機來,我細聲軟語勸了一會,等她稍微平靜了一些,順水推舟道:“別哭啦,我陪你玩風箏吧。”

    我問阿黑娜要來做風箏的材料,同一堆好奇的宮人做了兩個特大號的風箏,我讓那些小姑娘,小夥子們每個人的手上沾滿顏料,然後在大白風箏上在我早已畫完的圖線格裏印上手章印,大夥咯咯直樂。

    阿黑娜正一聲不響地站在旁邊研究著我的大風箏,我便對阿黑娜笑嘻嘻道:“阿黑娜,你也來吧!”

    我硬拉著她的手沾上紅顏料,完成“最後一掌”。

    那日正是西風刮起,我同眾人把大白風箏往空中一放,卻見藍天碧雲中,二個方型的大風箏裏有個用無數手掌印填色的大大的SOS,這是我君氏暗人的求救信號,知道這個信號的只有齊放和我那二個最淘氣的學生。

    我不可能讓這個宮裏站得最高的撒魯爾或是女太皇幫我逃出去,卻能讓這只風箏替我站得比誰都高,引來我的援救者。

    下午,我睡得正香,阿黑娜過來稟報有人來看我,我興奮地睡意全消,太好了,沒想到我的大風箏效果這麼好。

    我走出去一看,卻見七夕正圍著一個老駝子嗅了半天,然後仰著頭不鹹不淡地看著這個老頭,甚至有一絲警戒,而張老頭的小眼睛卻盯著園子裏的新栽的梅花看了半天,不知道撒魯爾從哪里知道我喜歡梅花,派人移種了許多綠油油的梅樹,卻不見人影。

    我有些失望,但轉念一想,我的暗人來救我自然也不會這樣明目張膽的,也許這個老頭子是我的暗人或是小五義的內線呢?

    “張老先生,您今天給我送花來啦?”我對著他大聲說道,他的手上一堆鮮花,有茉莉、桂花、大麗菊、美人蕉、珊瑚豆、翠菊、千日紅、葉子花等等,把他的臉遮個嚴嚴實實了。

    我大聲地連喚數聲,他似乎才聽到,拔開鮮花,仰起大肉瘤對著我:“夫人身體好些啦?”

    我點著頭對他微笑著,卓朗朵姆正好也午睡醒來,我想向她作個介紹,她卻遠遠站著,死活不肯過來,我和張老頭,亂扯一通,各人在各自的聊天中過了一個時辰,等他走的時候,我的嗓子已經冒煙了,她對我小聲地皺著眉頭說道:“女太皇為何養這樣一個的俗物呢,別是有什麼特別的來頭吧?”

    我對她施個眼色,她便乖乖地不作聲了。

    我回到宮裏,摒退左右,便把他送來的鮮花一瓣一瓣地扯來下來,翻來覆去地看,連花枝也不放過,拆幹去皮,希冀能再看到小五義的暗號,哪怕是我的暗人或是段月容的人也好。

    可惜,除了純潔、美麗、芬芳的花瓣還是純潔、美麗、芬芳的花瓣,我失望地坐在一堆花瓣中間,只有七夕興高采烈地在花叢裏打著滾,咬著樹枝,以為我在跟他鬧著玩。

    他到底是誰呢,女太皇從哪里找到這樣的高手呢?

    忽然聽到外面有侍高聲唱頌:“可汗陛下到!”

    咦?這小子怎麼來了?

    我趕緊站起來,正要喚人來收拾這一堆花瓣,一個高大的紅色影子早已進來了,我跪在一堆花瓣間拾綴,卻見他一身驕健的黑底紅繡金線邊錦緞獵妝,紅發整齊地結成無數小辯,看上去更加英武動人,酒瞳還是帶著帝皇的睥睨天下,一想起晚上他對我的不軌,我便心頭隱隱有了痛意。

    “看來你很喜歡撕花呀?”他據高臨下地盯著我看了許久,然後慢慢冒出來一句。

    我中規中矩地行了禮,他卻沒有讓我起來,反倒慢不經心地四處欣賞我的宮殿,逗逗我那不說話的鸚鵡,在紙上寫著玩我的羽毛筆,然後踱到我這裏,我以為他要讓我起來,這時阿米爾和兩個侍女在外面喚了一聲,他便讓他們進來,伺候他梳洗,好像沒有人看到我跪得快要撐不下去了。

    我汗流滿面,滴在花堆裏,七夕在旁邊乖乖跪著,替我舔著汗水,快要暈過去時,一人猛地將我拎起來,酒瞳似火,卻尖利如冰,紮在我的心裏,七夕感到他對我無禮,又開始對他吠起來了,撒魯爾睨了它一眼,而那一眼,我卻清清楚楚地看到正是那夢中的兩點殷紅,七夕低嗚了起來,我駭在那裏,他卻對我淡淡一笑,眼中的殷紅漸漸退去。

    “今日夕陽正好,夫人陪朕游一游金玫瑰園如何?”明明是徵詢的口氣,卻根本不容拒絕。

    我和他並排騎在兩匹汗血馬寶上,七夕在我旁邊不緊不忙地跟著,撒魯爾絕口不提那一晚發生的事,只是滿帶微笑,紅發在夕陽的餘暉下,流動著金紅的光彩,柔柔地拂向我,久違的玫瑰芬芳隨風傳來,他偶爾扭頭同我淡些江南雅韻的趣事,眼神亦是柔和清淺,如玫瑰花瓣柔潤於心,像極了當初的非玨,不由在我心中重重一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9-4 02:35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3-5 12:14 PM 編輯

第四卷 昨夜寒蟄不住鳴 第一百十八章 本是同根生(六)

    我轉開視線,向無邊瑰麗的玫瑰花海望去,真心贊道:“莫問在江南的家中也曾自負富有各色珍奇植物,卻從沒有見過像金玫瑰園那樣美麗的玫瑰,真乃人間一絕,陛下果然富有四海。”

    這句話似乎起到了很好的拍馬屁作用,撒魯爾看上去“狼”心大悅,傲然道:“君不聞若論人間美景,當屬南越大理,北城弓月。這裏乃是天下最肥美之地。”

    來到樹母神下,他下了馬,我跟了上去,他手中拿著鞭子,指著樹上的核桃道:“傳說只要吃了樹母神的核桃,便能誕下狼神之子,故而很多伯克,葉護的可賀敦問母皇請旨吃樹母神的神果。”

    我一愣,要命,那天我當著拉都伊的面吃了一個,怪不得那天她那樣怪地看著我呢?

    我的臉微紅,撒魯爾看著我笑道:“女人們對這些東西迷信的緊,還有重金賄賂看守的奴婢偷幾個出來呢。”

    他同我說這個作什麼,我哈哈乾笑幾聲,正要繞個話題,撒魯爾的臉色一冷,低斥道:“誰在那裏,快出來!”

    我左看右看,卻見樹洞裏慢慢踱出一個女子,跪在地上直發抖,原來是那個久已未見的拉都伊。

    撒魯爾的臉色僵冷,慢慢說道:“你不是熱伊汗古麗身邊的侍女嗎,竟敢到此處來偷窺朕?”

    拉都伊滿臉通紅,看著撒魯爾急急地搖著頭,我和撒魯爾都注意到她的手裏好像捏著什麼東西,撒魯爾了悟地哈哈大笑起來:“原來是為了樹母神的神果啊,你們這些女人真是想要孩子想瘋了,連一個宮脾也妄想誕下狼神之子?”

    拉都伊雙目含淚,我卻於心不忍,她一定是想為了阿米爾生個孩子吧。

    “陛下吉詳如意,”一陣柔柔地低喚傳來,眾人一回頭,卻見豔光四射的豐膄女子笑吟吟地站在面前,穿著銀絲線繡的摩蘇爾紗裙,銀披紗上綴著銀穗子,混身珠光寶器,小腹籠起,身後跟著眾多侍女,如眾星捧月一般,正是碧瑩。

    撒魯爾明顯地一怔,旋即綻出一線笑意,快步向她走去,笑道:“天涼了,你不在屋裏待著,到這裏來做什麼?”

    碧瑩亦淺淺一笑:“妾身每日這個時候會到樹母神前來祈禱狼神之子平安降生,陛下忘了嗎?”

    撒魯爾微曬,上前握住她的手柔聲道:“這幾日忙著同嘎吉斯人談造兵器的事,冷落你了,愛妃不要會怪朕吧!”

    一對碧人的身影樹母神下脫得長長的,我淡淡而笑,往拉都伊那邊靠了靠,她神經質地躲了一躲。

    碧瑩幽幽道:“方才妾請神師算了一卦。”

    “不好嗎?”

    碧瑩擔心地說道:“神師說有魔鬼妄圖偷吃樹木神的神果以增長魔力,她在暗處窺視著小皇子,這個孩子的前途令人擔心,妾身好害怕。”

    說罷泫然欲泣。撒魯爾一愣:“魔鬼偷窺?”

    “陛下忘了麼,神師說過,這樹母神的神果除了經過神批的方可服用外,任何人不得擅自服用神果。

    撒魯爾看了我一眼,我一驚,他挪回目光,對碧瑩說道:“那神師有沒有說如何破解?”

    “一定要那個偷吃神果,暗中窺視的魔鬼血祭騰格裏,才能消除狼神之子的劫數。”她緩緩說來,細聲軟語,根不本不像是在說一件活祭之事。

    拉都伊的身子抖了起來,碧瑩抖聲問頭目拉都伊:“你跟著我七年,我待你如何,你如何這樣恩將仇報。”

    拉都伊大聲哭泣了起來:“奴婢沒有偷吃神果,偷吃神果的是君夫人,女主陛下生辰那晚,陛下同夫人在花園聊天,夫人拾了一個神果,等陛下走後,就吃了起來,陛下不信,就請問香侍官,她也看到的。”

    撒魯爾看向碧瑩身後的白紗女子。

    正是那個將我推入黑池子的女人,她早就伏地跪祈,“妾也曾經聽說君夫人夜食神果,拉都伊卻知情不報,如今她私近樹母神,偷偷採集神果,她與君夫人分明就是神師所說的偷窺的魔鬼,請陛下恩准,將她與君莫問押起來,待圓月之日獻祭偉大的騰格裏,好保護尊貴的狼神之子。”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瞟向了拉都伊,拉都伊面如土色,不停地跪頭求饒,土地雖然柔軟些,不一會,她的額頭已然滲出血來,可她的手上依然緊緊握著那只核桃,阿米爾也緊抿嘴唇,神情緊張了起來,撒魯爾默然不語地看著碧瑩,淡淡道:”愛妃的意思呢?“

    碧瑩悲傷地拿起絹帕哭道:“妾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可是神師向來言無不准,小皇子在肚子裏總是踢著妾身,好像總是不安心,妾晚上也睡不好覺,妾好生害怕。”

    她伏在撒魯爾身邊哀哀哭泣起來,當真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阿米爾站在撒魯爾的身後,卻不敢僭越,只是死死地盯著拉都伊。

    拉都伊看著阿米爾,血淚滿面,滿眼的乞求卻說不出一句話來,我冷眼相看,心中暉澀不堪,八年前的榮寶堂上,碧瑩為我撞柱已證清白,八年後的她卻用著同樣的手段來殘害我?那麼這個女孩呢,她不是她的心腹嗎,是因為什麼讓她決定犧牲她?是因為她發現了拉都伊與阿米爾的姦情了嗎?是想除掉身邊的眼線?還是為了拉我下水。

    撒魯爾歎了一口氣,看著對面蒼白著臉的我緩緩道:“那夜君夫人的的確確吃了神果。”

    白紗女子眼中閃著惡毒的興奮,撒魯爾忽爾一笑,話峰一轉:“不過那是朕賜于君夫人的。”

    碧瑩愣在那裏,撒魯爾輕敲額頭微笑道:“都怪朕,朕最近忙暈乎了,忘了告訴愛妃了,朕想迎取君夫人為新妃子,故而賜君夫人那神果。”

    只一瞬間,碧瑩的愣神立刻消失,改為掛上最甜美的笑容輕輕走到我身前,主動拉起我的手,說道:“妾身恭喜陛下納了一位如此賢德的妹妹。”

    我渾身那麼一哆嗦,正想甩開,沒想到人家比我甩得更快,改抓住我的袖角拉我到撒魯爾的身邊,親親熱熱地挽起撒魯爾說道:“陛下何時看上這個妹妹的,也不告訴臣妾,陛下果真是喜新厭舊了。”

    撒魯爾哈哈大笑起來,眾人也跟著神經質地扯著嘴角笑了起來,眼中依然是俱意,齊齊地盯著突厥皇帝和碧瑩。

    撒魯爾輕揉著碧瑩,曖昧笑道:“新人自然不及舊人好,朕可一直等著你快快生下狼種。。。。。。,”接下去限制級的話題,早就偷偷俯到佳人耳邊去說了,碧瑩的耳根都紅了,輕啐一口,我的雞皮疙瘩掉滿地。

    正要退出這兩人世界,撒魯爾卻又硬生生地摟近了我。

    阿米爾跪啟曰:“既是陛下納了新妃,又值大妃養胎之際,臣以為實在不易見血,不如先將這個女子。。。。。。。。”

    白紗女子忽然打斷了阿米爾道:“陛下,這個拉都伊不但敢偷采神果,還敢這樣誹謗夫人,果真是魔鬼的化身了,理當立即血濺神廟。。。。。。。”

    阿米爾冷冷道:“香侍官,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

    白紗女子立刻訕訕地閉上了嘴,阿米爾道:“反正祭祀尚早,陛下不如先將這個女子先押監如何。”

    撒魯爾看了看拉都伊,淡淡道:“這個侍女跟著愛妃也有七年了,愛妃當真相信她是魔鬼的化身?

    碧瑩傷心欲絕,雙膝跪倒扯著撒魯爾的皇袍一角,動容道:“妾無德無能,能得陛下寵愛,此生足以,只是狼神之子尚在腹中便遭魔鬼的妒恨,何其無辜,請陛下為您的皇子。。。。。。。”

    話未說完,她忽然面色蒼白,暈了過去,撒魯爾把我甩開,焦急地抱起碧瑩,走向碧瑩的玉覽殿。

    天色將晚,最後一絲晚霞隱落在無盡紅光中,詳合的玫瑰園籠上了一絲血光,那個白紗女子慢慢站在我面前,風吹起她的面紗,本應姣美的下半部分滿是刀痕,燒傷,即便如此,依然能看到她原來的貌美風情,只消一眼,我便認出她來,紫園的往事翻騰在腦海,一個瘋美人尖利的指甲抓著我的手臂,狂喊著:“你是花妖精,你和你妹妹都是花妖精。”

    香芹,是香芹。。。。。。。小五義的對頭,為何她成了碧瑩的心腹呢?

    我心驚間,她對我惡毒一笑,閃身奔在撒魯爾大部隊後走了。

    “在這宮中凡是同大妃娘娘過不去的,不是死了就是瘋了,可是又有人說,寧願得罪大妃也不開罪這個香侍官司。”阿黑娜輕聲對我附耳道:“今日多虧陛下相護,夫人先回玉辰殿再說吧。”

    我心神不寧地回到屋中,剛剛躺下,感到枕子有什麼東西,我往裏一掏,卻見是一朵碩大的紅玫瑰來,旁邊放著一枚核桃,我趕緊打開那朵紅玫瑰,果然在最裏面發現了小五義的記號。

    玫瑰指玫瑰園,核桃是指樹母神,只有一枚應是指一更在樹母神下見吧!

    我應該相信嗎?不管怎樣,既然現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無奈早已是死水一潭,不於其在這裏等死,不如去闖闖,看看有沒有轉機。

    這一夜,我衣服作了個假人入在被窩裏,然後偷偷晃過侍衛,竄到金玫瑰園中,來到樹母神下,等了一會,有巡邏的士兵的身影出現,我緊貼著那棍百樹母神,那棵樹母神不停地掉核桃,砸得我很疼,我閃身就躲進那個大樹洞,黑暗中,有一人輕觸我的肩膀,我駭得一轉身,那人就捂住了我的嘴:“不想死的話,快告訴我春宮如何走。”

    我激動了起來,這個聲音我聽過的,正是齊放。



第四卷 昨夜寒蟄不住鳴 第一百十九章 本是同根生(七)

    我激動了起來,這個聲音我聽過的,是齊放的,我滿心歡喜地想說,結果他捂得更緊,聲音也更冷:“看來你想死。”

    混小子,他的手緊起來,我不動了,害怕冤死在齊放的手中,過了一會,他一鬆手,我轉過來,虎著臉道:“小放,是我啊!”

    月光灑在齊放清峻的臉上,一片不可思議。

    我們進行了簡短的認親演說,我這才知道齊放也被關在涼風殿離我只隔幾堵牆,但是這群突厥人好像給他服了一些失功的藥物,讓他變得跟個普通人沒什麼兩樣。

    齊放在提到糖衣袍彈時很簡單:“突厥蠻子拿榮華富貴相誘,還整日遣些不知廉恥的女人前來。”

    我暗笑,沒想到阿黑娜真得沒有騙我,齊放還真有美女伺候。

    齊放告訴我,他便將計就計反倒利用這些女人幫他打聽到了我的下落和近況。

    我看了看劉放的冷臉,心無論時代如何變化,冷面帥哥永遠都是這般吃香。

    我對齊放說到:“你是怎麼到這裏來的?”

    齊放說:“沿歌混進來了,我已與段太子接上頭了,香凝也帶著咱們的暗人來了,再過數日段太子會親自潛入境內。”

    我皺眉道:“他親自前來,難道不怕跟我和卓朗朵姆似的被扣在突厥?他怎的如此糊塗。”

    “你想辦法讓人通知段太子,萬萬不可讓他前來,先把卓朗朵姆換回去,沒有孕婦作人質,我出逃的勝算多多,”齊放點頭答應,然後問道:“主子如何來到此處的?”

    “有人給我送來一枝紅玫瑰花和一枚核桃,那玫瑰花中有小五義的記號,”我輕聲道:“。。。。。。。可能是碧瑩身邊有小五義的人,他們發現了我的真實身份,便想前來營救。。。。。當然亦可能前來害我們。”

    話未出口,四周到處有人在喊刺客,果然這是一個奸計,我拉著齊放,往樹母神的大樹洞裏躲著,對著齊放作著禁聲的手勢,兩個人屏住呼吸。

    卻沒想到聽阿米爾的聲音焦急道:“可汗陛下沒有事吧?”

    士兵回報道:“陛下陪著大妃娘娘在看舞樂,有人想行刺可汗,好在可汗陛下有騰格裏的保佑沒有受傷。”

    “刺客抓住了嗎?”

    “六個刺客,除了那個頭頭逃出去了,其餘全自盡了。”

    “封鎖宮中所有通道,不可讓任何人出宮。”

    我和齊放都一愣,撒魯爾遇刺,怎麼會這樣巧呢?

    然後我感到一絲很輕的震動,我看向黑暗中的齊放,齊放也是一臉微訝,地面開始了巨烈的震動,只聽有宮人們恐懼的尖叫聲傳來:“騰格裏發怒了,地女神發怒,地動了,地動了,我遠遠望去,卻見。”

    齊放護住我的頭:“主子,小心,地動了。”

    地震!?怎麼這麼巧,地怎麼會震了?

    不對,這個地震的震中好像就在我和小放的腳底下?地面忽然裂開一個口子,我和小放猛地掉了下去。

    我在一片火光中醒了過來,我睜開了眼睛,頭痛得厲害,卻見齊放亮了一個火摺子照在我的腦門邊,我呻吟著爬起來,只覺得天旋地轉。

    “主子沒事吧?”齊放一點事也沒有的酷著一張臉問道,替我用袖子撫幹了額頭一點點小擦傷。

    我捧著額頭,看了看四周,卻見我身在一個幽暗的石庫中,四周全是堅硬的石壁,我摸摸四周,抬頭卻是倒吸口冷氣,原來我們已經離頂上二三米遠,我們在狹窄的空間中,。

    “主子,我等恐是無意間進入了地道。”齊放冷靜地說著,“剛才的地動找開樹母神下的地道,恐是皇家建造用來發生政變戰爭時避難之所,這棵樹母神我平時夜探時經常細看,並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按理說實屬偶然,可是主子你看這個地道路面如此平整,牆壁光滑,可見常有人前來走動,撫摸這裏附近的機關,這個地動來得未免巧些。”

    齊放師從金谷真人,精通奇門遁甲,以前在江南家裏全是他佈置的守衛和風水擺設。

    他一邊說了一大堆,一邊不停來回走動,東拍西捏,似乎在找機關,然後他發現了一塊磚特別光滑,然後他似口中念念有詞默念方位,只聽哄隆隆地輕響,眼前的牆壁消失了,出現的是一條幽暗的通道。

    小放又拿出了一支火摺子,待燃著了,使勁扔下去,卻聽下麵鐵箭尖利地呼嘯而過,然後火折被射成了無數的火星,飄散在空中,齊放鎮靜道:“看來那個引我和主子見的人很可能是想我等有這火折的下場。”

    “現在我們只能進入這個暗道,從另一個出口才能出去,”齊放嚴肅地說道:“請主子跟隨放,千萬不要離一步之遙。”

    我點著頭,跟著齊放進入了黑暗的世界,

    那個通道很長很長,走了幾步來到一處豁然開朗處,出現了三岔路口,齊放琢磨一陣,說道:“整個弓月宮以北斗七星的位置,建了七個最大的宮殿,春夏秋冬四宮加上撒魯爾的神思宮,金玫玫瑰園,和禁宮,那禁宮原名赤焰宮,據說為曾有一位皇帝被魔物傷,巫師將魔物鎮在太液池中,那池水也化為魔池,故而無人再居住,金玫瑰園在春宮附近,樹母神又是金玫瑰園的中心,一般宮庭地道是為了皇帝後妃接見秘密客人,這七大宮殿理應互相有地道相聯,我們現在應該在春宮的正底下,這左中右三個通道其中應該通向夏宮,冬宮還有神思宮,我覺得應該還是從中間的。”

    我們走入中間的地道,進入一段昏黃的通道,幽綠似鬼火的燭火放著誘惑的光芒,通道兩側和頂壁皆是五彩的壁畫,畫中人有男有女,衣著華麗繁複,神情高貴不凡,男的頭戴阿史那族徽的金冠,整個壁畫有些地方被風化了,面目有些不清,可見年代久遠以極。

    我一路上不停步地看下來,慢慢地我發現這整個石壁中無論畫中人場景,穿著不停地變化,但是主角永遠只是這一男一女,畫中描述著他們倆怎麼在河邊相識,然後到結婚,婚禮上新娘坐在一隻神獸,長身尖齒,卻很像在原油池襲擊我的那只怪獸,新娘的頭上綴著數朵西番蓮。

    我打了一哆索,堅持一幅幅地看下去,到最後一幅巨幅肖像畫時,我卻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畫中男子樣貌是突厥人,長相帶著明顯的阿史那家男人的特徵,英挺俊美,陽剛霸氣,然而他的眼睛褐色的,偉岸的身形坐在香妃塌上,膝邊趴坐著一個中原女子,細眉長目,風情綽約,卻有著一雙酒眸,微帶憂鬱,目視前方,身著後宮朝服,我看落款用古代突厥文寫著,阿史那畢咄魯與從嘉皇妃永不分離。

    阿史那畢咄魯正是阿史那家的先祖,統一了突厥各部,建立了赫赫戰功,威名遠揚。

    至於叫從嘉的女子,加上我這幾個月研究了突厥的史書,好像我從來沒有聽到過從嘉的名字,可能是因為血統問題,最終沒有成為突厥的皇后,因而她的芳名也在歷史的洪流中消失了吧。

    依稀記得突厥正史裏面的開國皇帝,畢咄魯都是以酒眸紅發的形象流傳,可是這裏卻是褐發褐瞳?既然後世歷代都是酒瞳,很有可能是這個叫從嘉的後妃,她的子孫最後成了下一任突厥皇帝,為了遮掩血統上的尷尬,便篡改了歷史!

    然而似乎無論後世怎麼改變史書,歷史永遠是歷史,這個君王還是以自己狂熱的戀愛來證實了這一段真愛,自古以來,無論哪個時代,哪個國家,能同君王進入同一幅畫像是何等的榮寵,因為這將意味她或是他將會跟著君王流傳于後世,尤其是對於一個異族女子,畫在紙上的畫如果保護得不好,不會長久,可是滿洞的壁畫,卻可以千年之久,可見這個阿史那畢咄魯對這個叫從嘉的愛妃寵愛至深,我再仔細一看,不由一怔,這個女子居然同紫棲山莊裏的暗宮壁畫上的飛天笛舞中的女飛天有八分神似。

    西番蓮!紅眼睛的中原女人!還有飛天笛舞中的女飛天!這些事情有什麼聯繫嗎?

    疑竇叢叢中,我不由自主地走上前,用手去觸摸那個紅瞳女子的面容,輕輕撫著,也不知道我碰到了什麼,忽然那個紅瞳女子的眼睛猛然翻成了淡黃色,我嚇得摔在地上,齊放跑過來,混身戒備地看著那幅巨型壁畫,什麼也沒有發生,那個叫從嘉的女人靜默而森然地看著我們,然後有輕輕的話語傳出,我的汗毛一根一根地豎了起來,齊放卻走過去看了看,不久對我微笑著招招手,我放大膽疑惑地爬起來,湊上前去,這才發現,原來從嘉的眼睛竟然是一對監視孔,那淡黃的光正是從另一側宮牆內透過她的眼眶射過來的。

    我們屏息靜氣,卻見室內富貴逼人,紅綃羅帳,千重萬丈,綴滿了珍珠鑽石,綺麗地讓人臉紅心跳,一旁守著一個光頭青年,是那個見過一面的太監總管,阿史那家的依明。

    有人匆匆地進來報了一聲,依明便輕輕地對帳內說了一句,一個裸身女子從帳中爬了出來,膚白如雪,豐乳性感,正是阿史那古麗雅,我心中一動,自古女帝后宮亦有面首三千,想必帳中便是阿史那古麗雅的情人了。

    兩個侍女前來為她更衣,依明便俯在她的耳邊輕聲耳語一番,她的臉色變了。

    “出了什麼事?”一個男人的聲音,帶著一絲激情後的餘味,阿史那古麗雅看了一眼依明,依明立刻走了下去

    我一愣,哎!這不是那個冷心冷情的果爾仁嗎?帳簾微動,果爾仁下身也就裹著單紗帛,走了出來,疑惑地看著女太皇。

    “剛剛在春宮,你的好女兒那裏,遇到刺客了。”女太皇冷冷地看著果爾仁開口道。

    “陛下可曾受傷,”果爾仁皺眉道:“可曾抓到刺客?”

    “只餘一名只盡了,只是在這個刺客的兵刃上帶著劇毒,那毒竟是你們火拔家請來的奇人異士所配的熒蟻毒。”

    女太皇的眼神如利箭射向果爾仁,果爾仁愣在哪里,臉上有著受傷的表情,過了好一會兒,艱難道:“古麗雅,你以為是我派人去刺殺陛下。。。。。。”

    女太皇猛地打斷了他,大聲地喝斥道:“大膽果爾仁,你竟敢呼我的名諱!還不跪下。”

    果爾仁心碎以極,憤然道:“果爾仁自問忠心為主,何錯之有,就算果爾仁心存不詭,斷不會如此愚蠢,自身在皇宮要地與女太皇共度良宵,轉頭卻派人刺殺陛下,還會讓刺客留下痕跡,壞我大事。”

    “那你且說說,你們家的秘毒,怎麼會流傳出來?”

    “果爾仁現在身無寸縷,容陛下讓臣著裝完畢,好去追查此事。”

    女太皇猛然從帳中抽出精光四射的短刀,對著果爾仁道:“還請葉護大人在冬宮陪朕坐一會兒,好讓我去派死士查探此事。”

    果爾仁的喉間頂著冰冷的利刃,面上一片淒苦:“女主陛下,老臣為女主陛下奔走半生,為何女主陛下如此不信老臣?”

    “為什麼?”女太皇冷冷笑道:“因為現在你的女兒現在拼命在撒魯爾耳邊吹著枕邊風,要對我實行宮柬,怪我退位後卻不給撒魯爾實權,而你一到弓月城就反對迎立佛教為國教,果爾仁,你的心現在變了。”

    “那麼女主陛下剛才在我的懷中流的淚,那快樂的笑容都是假的嗎?”果爾仁慘然一笑:“我以為我這半生癡心,終是感動了陛下,終是能讓女主陛下為我微笑,原來一切全是假的。”

    他痛苦地看著她,電光火石之間,果爾仁早已出手擊向女太皇的腕間,輕輕一扭,那柄寶刃到了果爾仁的手中,改為頂著女太皇的喉間。

    女太皇轉瞬平靜,高貴依舊,酒瞳望著果爾仁冷笑道:“火拔家現在是第一大族,眼看是要蓋過我阿史那家,如今,我人在你手上,請葉護快快動手吧,不過你休想讓我寫廢立撒魯爾的詔書,莫要逼人太甚。”

    果爾仁越聽手越抖,臉上痛苦得扭屈了起來,猛然一甩短刀,大聲說道:“究竟是誰逼人太甚,你背棄了我們的誓言,移情愛上那個該死的原清江,我都沒有過半點背叛之心,”果爾仁那張冷酷的臉開始激動了起來,“人人都說我是阿史那古麗雅胯下的一條狗,可你卻說我要害你的兒子,還要說我要對你實行宮柬?古麗雅,你逼人太甚了。”

    果爾仁淒滄道:“為了你,我這一生沒有取過一個女子,我何時享受過天倫之樂,為了你,我去照顧你和原青江的寶貝兒子,作了原青江的奴隸整整七年,為了你,我不在乎別人怎麼笑話我,真得變成了你的一條狗,不停替你平定不服你統治的部落,而放棄了一個男人的雄心去開疆辟土,可是我這麼多年的犧牲得到了什麼,沒有你的詔令,我甚至不能進入弓月城來看你,為了太皇黨的那些膽小鬼的疑心,我甚至不准我的部族將牲畜趕到弓月城附近放牧,你現在還要懷疑我來害可汗,他是你和原青江的兒子,可是我是看著他從小長大的,難道在我的心裏就不是我的兒子了嗎?果真如此,我在原家這幾年我要反了阿史那家,易如反掌,古麗雅,古麗雅,”果爾仁口中深深喚著女太皇的名字,熱淚縱橫:“你難道真要刨開果爾仁的心來看看他對你的一片真心麼?罷了,果爾仁就在這裏,你一刀捅死我吧,讓我去陪伴先帝,莫要再見到你這個鐵石心腸的女人。”

    女帝漸漸平靜了下來,憤怒地雙眉也掛了下來,從身後抱住了果爾仁。

    我聽了不覺動容,一個女人有這樣一個男人愛她愛得死去活來,這一輩子實在不算是白活啊!

    “對不起,果爾,”女太皇卻忽地在果爾仁面前放聲痛哭起來,“也許我年青時的確迷戀過英俊跋扈的原青江,可是歲月讓我變得成熟,你在日夜思念著我,難道我就不會懂那種相思之苦嗎?”

    她抱著果爾仁,美麗的眼睛開始發著愛情的光芒:“你是我最強的部族,不入弓月城是不讓其他部族有機會來指責你,稱機削落我們的力量,果爾仁,我理解你為何要當眾反對我推奉佛教,可是自先帝起,草原部眾紛爭不休,摩尼亞赫橫徵暴斂,民不聊生,撒魯爾繼位以來,又窮兵黜武,一統東西突厥,果爾,百姓該休息了。”

    她輕輕靠在他的胸前,流淚道:“你我分離了這麼多年,人生有多少個七年啊,果爾,不要再離開我了,那些人要說就說吧,陪著我,不要再離我而去,我最近老是作惡夢,摩尼亞赫那噁心的樣子總在我眼前出現,果爾,我的心裏怕極了,我想我老了,就陪著我過幾天太平日子吧。”

    “胡說,你不會老,你永遠是我心中最漂亮的古麗雅,草原上最美麗偉大的女神,”果爾仁深情的話語漸漸輕了下去,淹沒在對情人的呢喃中。

    兩個的人影又回到紅綃紗帳中,緊緊靠在一起,我依稀聽到阿史那古麗雅輕喘著說道:“果爾,我想為你生個孩子。”

    我轉開視線,避開這限制級的畫面,正對上齊放疑惑的臉,我暗中乾咳了一下,肅著一張臉轉過頭去再看,眼前卻是兩隻幽幽的紅眼珠,咦?什麼時候暗門關上了,莫非還是自動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9-4 02:39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3-5 12:15 PM 編輯

第四卷 昨夜寒蟄不住鳴 第一百二十章 本是同根生(八)

    我再摸了一陣,忽然觸動某個機關,我和齊放在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又猛然往下墜,我們跌入一個黑暗中,卻見伸手不見五指的一片漆黑,我幽幽醒來,卻見身在烏黑的地宮裏,眼前一片綠光,齊放反趴在旁邊,手臂上流著血,我儘量慢慢地爬起來,只覺混身像是散了架似的,我搖了搖齊放,齊放皺著眉頭地睜開了眼睛。

    “小放可好?”我緊張地問了一起,卻見齊放立刻穩穩地答道:“主子放心,不過是皮外傷。”

    他也站了起來,我掏出絹子,給他簡單包紮起來,我們四周張望,身邊是一條細細黑黑的地下河,前方有淡淡的綠光閃耀,我們決定往亮光處前進,走往前行,那地下河中漸漸漂出刺鼻而熟悉的氣味來,我沿途用手指沾了沾那細細黑黑的地下小河,果然是原油,越往前行,那溪流越稠,我心中疑惑起來,看來我們所去之處有著豐富的原油礦藏,也許古人並不知道如何真正地利用未來的流動黃金,但是石油易燃這個道理顯然是明白的,為何要將宮月城和這個地下宮殿建在易燃之地?

    莫非是宮殿的設計人和建築者在開工後才發現這地下有原油的?難道還會是古代的一件豆腐渣工程?

    難道是怕統治者一怒之下遷怒於所有的工作,便硬著頭皮建下去,便使用迴圈池的這種方法,抒緩油噴,較溫和地引出石油?

    又或者是這個宮殿裏如同西安紫棲山莊下的暗宮一般,埋藏著一個驚天動地的秘密,那個關乎到朝代更替,血流成河的秘密,於是統治者便利用這個油礦作了第二手準備,如果有突發狀況,無論是出於封建統治貴族的佔有心態,還是要把那個秘密永遠埋在地底下的目的,他們寧可引火燒光整個弓月宮,也不讓任何人佔有。

    綠光越近,陰森的腐臭鬱濃,閃閃的綠火星森然地飄了過來,齊放看了一會,對我低聲說道:“這是鬼火,主子小心,不要沾了不吉利的東西。”

    古人稱磷火為鬼火,卻是並不過分,這幾年我走南創北,亂世墳場林立,荒山野地,何處不是屍骨遍地,磷火遍野。

    地面的顏色開始變了,變得赤黑,似是血跡凝固,空氣中的原油腥臭也混著令人作嘔的血腥。

    一個轉彎,走到盡頭,溪流化成一個黝黑的深潭,我和齊放站在那裏,兩個人再也說不出話來,我忍不住彎下腰,幹嘔了起來。

    卻見層層疊疊的屍骨堆積成一座座小丘,正對著我們的是最大的屍骨山丘,磷火冷冷地圍繞在我們周圍,我混身發著顫,不停地往後退,手中觸及一片柔軟,驚回頭,一株紫色西番蓮,正如我腦海中可怕的夢魘。

    然而,這株西番蓮的花瓣竟然紫紅相間,花心中央長長地抽出數枝鮮紅滴血的***,我下意識的抬頭,卻見烏黑的洞頂爬滿了這種怪異的紫紅相拼的西番蓮花,那最大的屍骨山丘頂上斜坐著一具穿著宮人衣服的屍體,無力地頂著皮肉腐爛貽盡的骷髏頭,那骷髏的嘴裏進進出出地爬著粗大的根,而那深深的眼眶中頂著一朵碩大無比的西番蓮花,映著周圍的鬼火幽幽地看著我們。

    齊放的臉色也有些發白,這時,身後傳來叭答叭答的腳步聲,齊放打著我躲到一具屍骸後面,我拿手捂著鼻子,黑暗中從遠處慢慢飄來兩點血紅,一個巨物的輪廓出現在森然飄蕩的鬼火中,同我在禁地見到過的那種怪獸相似,但是比我上次見到的小一些,顏色更淡一些,好像是一隻糼獸,他的血色眼珠在在眼眶裏冷冷地轉了兩轉,狐疑地嗅了咋,然後目不斜視地在我們面前走過,我注意到它走路的樣子有些奇怪,嘴巴裏好像咬著東西,可能那東西的體型超過了它,所以走一步,停兩步,來到鬼火聚集處,卻見它的嘴裏咬著一條人腿,倒拖著一人,地上曳著長長的頭髮,沾滿了油污和血污,隱隱看出那燦爛的金黃色。

    那是個女人,她的臉痛苦抽搐著,沒有沾染著油污和血點的部分蒼白如鬼,一雙慘澹的藍眼睛被咬掉了一隻,另一隻無神地看著我,正是拉都伊。

    我們的心臟收縮起來,忽然我們前面的骨頭毫無預兆地倒了下來,一下子驚動了怪獸。

    怪物立刻甩掉嘴裏的拉都伊,大吼一聲向我沖了過來,齊放前去迎戰,我趕過去檢查她的傷勢,撕下布條,給她腿上粗粗包紮,糟糕!她腿上的大動脈被咬破了,血流不止。

    齊放越戰越勇,輕峰劍削下那怪物的右腳,小怪獸痛叫得刺激著我們的耳膜,然後化作哀鳴,好像是在求救,那聲音便引來了另一陣咆哮,前方的通道裏又亮著兩點殷紅,一隻通體烏黑的大怪獸對我們嘶吼著,他的脅下有傷,正是在油污池中裘擊我的大怪物,小怪物委屈地爬到大怪獸那裏向他碰著腦袋,似是訴苦,那只大怪物朝我的方向嗅了嗅,然後憤怒地沖向我,中途的齊放的劍被一下子撞飛了,我右手微動,向他放了長相守,大怪獸一閃,暗箭落了空,長相守快要射光了,我反身向屍骨山上跑,情急之下,拿起骷髏頭亂扔,竟然給我摸到一把箭袋和弓箭,我施輕功,躍上最高的屍骨山上,張弓開射,大怪獸頭部中了一箭,但是他的皮很厚,箭頭無力地蹭了一下,反彈到牆壁上,微有火星,大怪物卻嚇得跳了起來,退後一步。

    這個火星也如電光火石一般,點亮了我的內心,對啊,這個怪物既是在油污裏長大,應該是明白火光能要了他的命。可我和齊放身邊都沒有任何火摺子了,我又怕火星一大,會釀成大火,造成大爆炸。

    二人二獸僵持之際,不知哪里的洞壁毫無預兆地開了,一個栗發青年闖了進來,竟然是阿米爾。

    他快步走了進來,看也不看我們,立時同時向小怪物身出帶著火星的五支利箭,小怪物在淒慘的叫喚中焚燒起來,大怪物悲鳴著逃開了。

    阿米爾完全無視於坐在人骨山上大口喘氣的我們,只是跌跌撞撞地奔向拉都伊,他的眼中帶著崩潰,連點拉都伊的止血穴道,雙手顫抖地扶起了她滿是血污的臉,苯拙地用袖子擦著滿臉的血污,露出那漂亮的臉蛋。

    他輕喚著她的名字,淚水滴她的額上,她緩緩地睜開了美麗的藍眼睛,艱難地綻出一絲微笑:“阿米爾,你終於來了。”

    “是我,對不起,拉都伊,哥哥來晚了。”

    我愣住了,阿米爾是拉都伊的哥哥!

    “好妹妹,哥哥馬上就帶你離開弓月宮,回葛洛羅大草原,回我們的家去,在那裏再也沒有人會傷害你了。”

    “不,”拉都伊的眼角流出了大顆大顆的淚珠,“不,我不去,我要留下來陪著陛下,我要為陛下生下狼神之子。。。。。。”

    我霍地一下子沖了下來,不可置信地說道:“拉都伊,你的孩子是撒魯爾的?”

    拉者伊微微瞥了一眼,鄙夷地看了我一眼:“你身上有毒,是永遠不可能為陛下生下狼神之子的。”

    齊放看了她一眼,替拉都伊把了一會脈,轉頭對阿米爾歎了一口氣,輕輕搖了一搖頭,阿米爾淚如泉湧,只是擁緊拉都伊。

    然後拉都伊卻對著阿米爾綻出一絲天真的笑意,“我已經懷上了陛下的孩子,哥哥,我。。。。。。。吃了兩神果,我一定會生下男孩的,”她微喘著,臉色微微泛紅,想是迴光返照,興奮道:“到時,火拔家的人就不能再歁侮我們葛洛羅家了。”

    “陛下說我很美,我和陛下在一起的時候很幸福,哥哥,連大妃娘娘都妒嫉了,所以她要派香侍官把我推到黑池子裏,讓魔鬼吃我,可是我不怕,我一點也不怕,只要一想到陛下,我就很幸福,一點也不怕。”

    “好,我的拉都伊妹妹是最勇敢的。”阿米爾顫聲對她笑著,拉都伊滿面幸福的笑容,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口中連連串吐著血,阿米爾還想再對拉都伊說著什麼,然後那琉璃般的藍眼珠卻望著阿米爾吐出了最後一口呼吸。

    我對於拉都伊兄妹並沒有強烈的好感,如同他們不喜歡我一樣,然後那少女情懷和做一個母親的心情,我焉能不懂,而造成她悲劇的卻是八年未見的碧瑩。

    八年,這八年發生了什麼?看來我所認識的碧瑩也死了,被這後宮,這沒有硝煙的戰場裏殺死了,八年的離亂造就了一個君莫問大老闆,而八年的後宮生活,各個後妃身後所代表的各個政治派別之間的殘酷鬥爭,錘練出一個更為冷酷的熱伊汗古麗大妃。

    阿米爾緊抱著拉都伊,滿眼寫著震驚,淚如泉湧間,一頭紮到妹妹的懷中,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的雙肩劇烈地抽動,我和齊放在旁邊暗中歎息,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默默地坐在這對可憐的兄妹對面。

    過了一會兒,阿米爾抱起拉都伊的屍首,滿臉淒慘,沉聲道:“跟我來。”

    我們跟在阿米爾身後,他看來對地宮很熟悉。我們暗中記下了他所走的路線,出了那個宮殿,混著原油的地下河又開始變細,回到溪流,緩緩跟著我們。

    幾個轉灣後,又來到一個三叉口,阿米用腳踢開一處機關,出現一層階梯,我們走了上去,一打開頂門,我們竟是在那個禁宮裏,果然這裏是暗道的一個出口,我思忖著,看來那天,撒魯爾正是從這個暗門回去了,那這個地宮究竟有多少出口?

    回頭看向金玫瑰園的方向,心中又不禁詫異,我們走了這麼遠?

    夜霧迷蒙中,他轉過身來,對著我們用不帶任何情感的聲音道:“木姑娘,謝謝你讓我見到了拉都伊最後一面,作為報答,這塊權杖,你拿著,”他向我扔出一塊鐵牌,“突厥將有大變,木姑娘還同你的長隨快快離開這裏吧。”

    我接過權杖:“是你引我和小放入秘道的嗎?”

    他搖搖頭:“香芹半夜提出拉都伊,我便心知不好,只是忙著入地宮救人,許是地動無意間打開了秘道,又許是那人想要你們倆遭遇拉都伊同樣的命運。”

    “我本想帶拉都伊遠走高飛,不想還是逃不開血雨腥風,木姑娘,多保重吧。”阿米爾咽氣吞聲,心意沉沉地背聲而去。

    這是自我認識阿米爾以來,他第一次對我如此客氣,然後此時的我看著他的背影,只是輕喊一聲:“你也多保重是。”

    他回過頭來,黑暗籠罩著他和他懷中可憐的女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似乎欲言又止,終是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齊放拿走了我的權杖,讓我先回去,以免打草驚蛇,他會想辦法安排暗人,接我和卓朗朵姆出去。

    我回到房中,那個假人還在,七夕也睡意朦朧地跑過來舔著我的手,我暗舒一口氣,剛要躺下,枕心裏好像又有東西,疑惑地伸手一掏,卻見是一株紅紫相間的西番蓮。

    我的手一顫,那朵西番蓮飄然落到地上,詭異地仰望著我,盛開的花辮好像是對我裂開了一絲大大的嘲笑。



第四卷 昨夜寒蟄不住鳴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本是同根生(九)

    我一夜噩惡,在第二日的鳥鳴聲中醒了過來,阿黑娜進來伺候我梳妝,看著梳妝鏡裏頂著兩隻腫眼睛的我說道:“夫人,昨夜有人行刺可汗,稱機把那個偷吃樹母神的拉都伊給帶走了。”

    “你如何知道拉都伊跟刺客走了?”

    “宮中侍官這麼說的,昨夜審訊拉都伊時發現她已經懷了孩子,有侍官看到那個刺客的餘黨把她帶走了。”

    突厥皇宮防守了得,如何讓一個刺客進來帶走個活生生的人來?這種謊言也只是遮掩殘害拉都伊的事實。

    想起昨夜那支西番蓮,心想,看來那個引我和齊放入地道的人已經知道我們活著並接了頭,這是在對我的一種警告,警告我不能輕舉妄動,他在暗中看著我們。

    阿黑娜想幫我梳個髻子,我心情煩燥,不想老坐在鏡子前,就對她說:“不用怎麼梳了,幫我辮個辮子就成了。”

    沒想到阿黑娜卻點頭贊道:“夫人說得對,漢人有一句話,清水出芙蓉,宮裏的女人一心濃妝豔抹取悅可汗,卻不知剛剛盛開的帶露玫瑰才最是惹人喜愛。”

    我正木然地看著她興高彩烈地辮著我的頭髮,有侍女進來稟報說大妃娘娘請夫人前去金玫瑰園飲葡你酒。

    我一聽葡你酒就是一個哆嗦。

    “最近大妃娘娘心情不是很好,”阿黑娜有點緊張:“拉都伊又剛剛失蹤,這不是個吉利的兆頭,夫人還是先稱病不要去了吧。”

    昨夜拉都伊臨死前蒼白的臉閃在我的腦海中,碧瑩也會這樣對我嗎?

    “有些東西總要面對,”我自嘲地對著鏡中的我一笑,對阿黑娜笑道:“你送我去吧,聽說大妃有一半的漢人血統,指不定我們相交甚歡呢?”

    阿黑娜拗不過我,幫我換了件石榴色紗裙,插上撒魯爾賞下的和田玉鑲紅寶石步搖,帶著黃瑪瑙玉鐲,送我去玉濉殿。

    玉濉殿的燕子樓是撒魯爾破例為大妃賞月建造的,除了撒魯爾神思宮中的觀星殿,燕子樓便是整個弓月宮裏最高的建築,甚至超過了女太皇的鳳台樓,俱說太皇陛下大為不滿,為此同撒魯爾大吵了一架。

    照例穿過金玫瑰園,這一日正是風和日麗,鳥語花香,我微一抬頭遠遠地看到燕子樓上的一個倩影扶著回廊看我,進入玉濉殿,過了一個簷下,我再抬頭時,廊上佳人已無蹤影。

    來到內殿,卻見處處閃著珠寶古玩的光輝,富麗中透著無與倫比的貴氣,牆上懸著一幅百鳥朝鳳圖,圖中的吉鳥鳳凰沒有像傳說中地臥在梧桐樹上,而是傲然蹲在一株嬌豔的玫瑰花枝上,我認得那是她的繡跡,一針一線,粉瓣絲繡,靈動思巧,花若盛開,鳳猶翩翩。

    那年臘月,宋明磊練武時冬衣袖口勾了個口子,拿來請在床上的她給縫補縫補。

    那夜外面大雪翻飛,德馨居裏燃著不怎麼好的炭,也沒有足夠的燈油打燈,我最怕她累著,死活不讓她晚上縫,硬逼著她睡覺,可是半夜醒來,她還是在一燈如豆下認認真真地縫著那件粗布冬衣,在袖口那裏繡了一朵精緻的玫瑰,比紅樓夢裏的晴雯還晴雯,累了一整夜後,又發了高燒,我罵了她半天,可是她卻幸福地看著那冬衣,癡癡道:“二哥穿上一定好看。”

    於是,第二天我踏著厚厚的大雪,給宋明磊送去那件冬衣,特別給他看那朵玫瑰,卻發現他並沒有如碧瑩滿心希望地那樣開心,甚至沒有穿在身上,我氣著問他為什麼不穿,他淡淡說袖口的花紋太女氣,穿出去讓人以為是斷袖,然後他硬塞給我讓我給碧瑩拿去改改,我憤憤地奪了去。

    走在回去的路上又想,碧瑩看了,氣傷心是小事,主要是怕這個丫頭肯定還會頂著高燒再給他宋明磊半夜挑燈去改,反正任何事只要同宋明磊沾上邊的,這丫頭就會犯瘋魔,還不如我拿去自個兒拿去她改改吧,於是我躲到于飛燕的東營,當著于飛燕和錦繡的面把個沒有良心的宋明磊罵了半天,那時的錦繡還哧笑我操那麼多心幹什麼,純屬吃力不討好,于飛燕只是老好人地給我遞上茶水,坐在我旁邊看我一個人發彪,不敢插嘴,我後來在那裏把玫瑰花改成了一隻SNOOPDOG,心中暗罵他還不SNOONPDOG,純一個狼心狗肺,于飛燕看了卻愛不釋手,連說要問老二把這件冬衣給換過來,錦繡也說這個花樣特別,我的心情才好一些,然後又給宋明磊送去,他還是在老地方等我,雲淡風清,好像知道我會如他所料,改完乖乖送來,我冷著臉往他懷裏一塞,咬牙切齒道:“我告訴你,碧瑩雖替你改了,心裏可生氣了,所以從此以後你可不准在她面前穿上這件冬衣。”

    宋明磊那時凝注著那SNOOPDOG半天,我自然心虛地在雪地裏不停蹦來蹦去地取暖,搓著雙手。

    半晌他卻綻出一絲暖暖的笑意,把自已的手套脫下來,掛在我的脖子上,一邊替我哈著氣搓著雙手,清澈的雙瞳晶晶亮:“你且放心,我一定好好藏著。誰也不給。”

    當時的我有點發毛地想,這小子怎麼搞得跟海誓山盟似的,又氣他這樣不珍惜碧瑩的心血,只是冷哼一聲,從他的手裏抽出手來,傲然一甩辮子,仰頭就走,走了很遠,又忍不住悄悄回頭,卻見皚皚大雪中的少年,頭上身上沾滿了落下的白雪,凍得臉都青了,卻還是維持著老樣子,手捧著那件冬衣遠遠地含笑看我。

    宋明磊再沒有穿那件厚冬衣,只是掛著件老羊皮坎肩,凍得鼻子通紅也面不改色,碧瑩自然每次都心疼地問那麼冷的冬天,為什麼不穿上她為他縫補的冬衣,我沒敢看宋明磊,只聽他淡淡淺笑:“最近武功有小進,只當練耐力,不穿也無妨。”

    碧瑩眼淚汪汪地,好像受凍的人是她,我也後悔了,心想還是去找宋明磊說幾句軟話,讓他穿上吧,別這樣受罪了,可惜還沒來得及開口,他的身上卻多了一件原非煙相贈的雪狸冬襖,無論他走到哪里,總能接到人們向他投來的豔羨和嫉妒的目光,然後他到我們這裏來的機會越來越少,碧瑩的目光也越來越暗淡。

    我在心中輕歎著,明晃晃地水晶珠簾旁倩影微動,清脆地好似一曲天賴,我轉身,碧瑩的描繪精緻的臉出現在我的視線內。

    我緩緩地下跪,要給她行禮,她小走幾步過來,扶起了我,讓我有點驚訝:“木槿,你快起來。”

    我抬頭看她,她看著我,眼角有淚流出,顫聲說道:“木槿,是我碧瑩啊!”

    我狐疑地看著她,輕輕笑了:“民女君莫問見過大妃娘娘。”

    仍是不顧她,慢慢跪了下去。

    西洋擺鐘鐺鐺地響個不停,此時是上午十點,我淡淡地看著地面,腦中想著的卻是拉都伊死時說的話。

    只聽她輕輕歎了一口氣,離我遠一些坐定:“夫人請起。”

    我中規中矩地站了起來,她讓我在她身邊坐下,她拉著我的手,我看著她身後的香芹。

    “你被我昨天嚇著了吧,”她低低說道,看了一眼

“香芹,你先下去一會,幫我守著。”她說了一句,香芹似乎想說什麼,但看看碧瑩的臉色,終是黯淡了目光,低頭諾了聲,走了出去。

    屋中只剩我們倆了,鐘擺答答地響個不停,我的手被她抓著有點出汗了,微微想抽出來,她才慢慢地放了手,但也不說話,只是一徑看我,而我卻只是看著那幅百鳥朝鳳圖,垂目問道:“不知大妃娘娘如民女前來,有何吩咐。”

    “你這些年過得好嗎?”她低低問道。

    我抬眼看她,她的眼睛用炭筆向眼角斜飛畫著,顧盼生姿,我澀澀地笑著:“多謝大妃問候,莫問這幾年過得很好。”

    我指著那幅圖說道:“這幅織品是大妃娘娘繡得吧,那底上的絲緞是民女上次送給陛下的樣品,民女記得陛下說有一個愛妻最愛刺繡,想來是說娘娘。”

    她美麗的臉紅了,空氣也有些局促,過了一會,她笑著說道:“聽說你有了一個女兒,今年八歲了吧。”

    提起夕顏,我不由得露出一絲無奈的微笑,點了一下頭:“夕顏是個調皮鬼,帶她可煩著哪。”

    我長歎一聲,心想不知何時才能見到她,我想她想得心都疼了。

    “我的兒子木尹今年六歲,是大突厥的太子了,”碧瑩接著說道,似乎對孩子這個話題很感興趣,不再逼著我認親,她微微笑了,“女兒阿紛五歲,很害羞,不像木尹,整一個小淘氣,跟他的父親一模一樣。”

    她的面上滿是眼中閃著為人母的驕傲,我看了看他微籠的小腹,想著昨夜有一個母親死在地宮的怪獸嘴中,微笑道:“幾個月了?”

    她的臉色忽然沉了下來,有些傷感地說道:“四個月了吧。”

    她描繪精緻的眼中慢慢蓄滿淚水,我一怔,她忽地伸出青蔥玉手,抓住了我的貼到肚上,哽咽道:“木槿,你恨我吧!”

    我的眼睛也濕了起來,仍是勉強笑道:“大妃娘娘說的,莫問不懂,一點也不明白,”我淡淡道:“不過,我以前一直以為我的結義三姐死在戈壁沙漠。”

    她淚眼朦朧地看著我,我笑笑:“好在她活了下來,我的朋友也活了下來,”我看著她有些迷離的眼,笑道:“這樣多好,他們倆。。。。。。他們倆活了下來,這對我來說比什麼都重要。”

    碧瑩卻忽然哭了出來:“你不要這樣說,你其實心裏是恨我的吧,你要罵就罵我吧,我心裏一直想著你暴屍荒野,而我卻享盡榮華,搶了你最愛的可汗。”

    “大妃娘娘,”我的眼淚也湧了出來,很想同她擁抱,還像小時候那樣,大聲罵她幾句,然後兩個人抱起來流一缸子的眼淚,可是昨夜的噩夢,還有樹母神下的她的眼淚。。。。。。。

    我只是笑著搖了搖頭。

    以前的碧瑩雖然心高氣傲,卻不愛在人前哭,哪怕在我面前,受了委屈也總是捂著被子偷偷落淚,老被我把她給硬揪出來,心疼地勸個半天,可是現在的她幾乎有一半時間都在人前流淚。

    那種流淚不再是病美人似的,青黃不接的那種孱弱,而是讓騷人墨客們為之吟詠於世的一種美,稱之為梨花帶雨,然後卻更似乎是一種外表柔弱的偽裝,如同鱷魚的眼淚。

    也許這個亂世,這個後宮,只要活下去,就必須要改變,如同我變成了更荒謬的君莫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9-4 03:25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3-5 12:16 PM 編輯

第四卷 昨夜寒蟄不住鳴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本是同根生(十)

    這時一個嫩嫩軟軟的聲音傳來:“阿娜,阿紛想去找哥哥玩。”

    我們回過頭去,卻見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女孩,咬著指頭站在門口,香芹和幾個侍女站在她後面,狀似恭敬。

    小女孩也就三四歲的樣子,手裏抱著一個略顯破舊的娃娃,娃娃的腦袋後面掛著一個大辮子,正是非玨送我的花姑子。

    我的目光停注在那個花姑子身上,心上不停地發疼,碧瑩有些尷尬地咳了一下,輕輕一招手,小女孩就蹬蹬蹬地跑過來撲進碧瑩的懷抱,仰起紅撲撲的小臉蛋親了她一口,碧瑩溫柔地看著她笑了。

    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夕顏還有希望小學的學生們,心裏暮地一酸,碧瑩把小女孩轉過來:“來,叫姨媽。”

    小女孩把小小的指頭放在嘴裏咬著,兩隻大眼睛撲扇扇地看著我,紅著臉半天沒有說話,碧瑩在旁邊不停地輕聲哄著,阿紛的臉越來越紅,最後把小腦袋躲進碧瑩的懷裏,時不時地又伸出來,偷偷看我,把我和碧瑩都逗樂了。

    “什麼事如此好笑啊?”一個低啞性感的聲音傳來,我們還未回頭,阿紛快樂地掙紮著小身子,用細軟的聲音叫著:“阿塔。”

    阿粉掙脫了碧瑩,搖搖晃晃地跑到一個健壯的身影下,滿面歡樂地抱住撒魯爾的小腿,仰頭嗲嗲地叫著:“阿塔,阿塔。”

    撒魯爾的身後跟著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七八歲的樣子,錦衣長袍,髮辮細結,酒瞳似火,一邊同碧瑩行著禮,喚著阿娜吉祥,一邊卻歪著腦袋細細打量著我,乃是突厥太子木尹。

    撒魯爾一把抱起了阿紛,用突厥語說道:“今天怎麼不來找阿塔。”

    小女孩用突厥語依依呀呀地回了半天,好像在說剛剛去看老貓生小貓什麼的,然後指著碧瑩腳下那只正在打哈欠的四蹄帶雪名種貓,說著那是小貓的阿塔,小貓的阿塔眨著杏黃的眼睛,莫名其妙地看著阿紛公主,在那裏喵唔一叫。

    撒魯爾的眼中閃著寵溺,笑呵呵地聽著小女孩有些顛三倒四地敍述,一點也沒有厭煩的意思。

    女兒總是父親的小綿襖,我家夕顏五六歲的時候也是這樣,不過比起這位阿紛公主,卻是從來不知道害羞為何物,她可以從早動到晚,一刻也不停,就算夜裏歇下,也會深更半夜從夢中大聲呼喝,精力超級旺盛,連段月容也歎為觀止。

    如果她高興或是喜歡你,第一面就會狠狠親你一口,然後就跟個跟屁蟲似得貼著你不放,直到她累了為止;若是她討厭你,或是生氣了,就會想盡辦法擺脫你,實在擺脫不了,就故意要你抱,然後在你身上撒泡尿,或是冷不丁地咬你一口,每次被我逮到她使壞,我就擰著她的耳朵罵她: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偏就跟只草狗似的撒潑?

    那時小丫頭只顧哇哇大哭,段月容卻哈哈大笑,贊道:不愧是我的女兒,對付敵人就是這樣攻其不備。

    這個可惡的壞習慣一直持續到她五歲那年,我開始教她認字才慢慢改掉的。

    阿紛說得也有些累了,連藕般的手學著母親,優雅地掩口打著哈欠,撒魯爾交給香芹抱著,碧瑩溫順地遞來盛著匍你的金杯,撒魯爾與她相視一笑。

    “看樣子,你與夫人相較甚熟啊!”撒魯爾看了我一眼,碧瑩從容一笑:“我與夫人都來自東庭漢家,可巧還都在西安待過,陛下忘了妾身對您說過的嗎?”

    撒魯爾看著我哦了一聲,目光微凝,然後扭頭同碧瑩淺聊了一會家常,兩人親親我我,一派天倫和氣,這時木尹悄悄轉到我身後,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的情況下,抓了我的辮子猛地拉了一下,我微一揚頭,啊地輕叫。

    撒魯爾和碧瑩都回過頭來,我撫著辮子,回頭看他,他的眼中閃著詭異,我挑了一下眉,小屁孩。

    撒魯爾不悅地看了一眼小屁孩,淡淡道:“木尹,你又想欺侮人了?”

    “哪有?父皇,兒臣只是好奇,從沒見過父皇的可賀敦還有紮大辮子的!”小屁孩在那裏嘻嘻笑道,“真好玩,就跟妹妹的娃娃似的。”

    當場兩個人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一個是我,另一個便是碧瑩,木尹一把搶過地上的破娃娃,不理他的妹妹對著他又哭又打又鬧,獻寶似地遞給他的父皇:“您看,兒臣沒說錯吧,這個君夫人很像花姑子吧,還一樣醜。”

    撒魯爾本待斥責他的乖兒子幾句,但看著花姑子,嘴巴張了張,卻發不出聲音,目光在娃娃和我的臉上來來回回地掃來掃去,愣在那裏。

    我的心裏湧起一陣酸楚,站了起來,淡笑道:“民女身體不適,想先走了。”

    “夫人且慢,待朕送送夫人,”撒魯爾起身追上了我,眸光微轉,如夜光杯中流淌的美酒,在陽光下泛著醇美的顏色,碧瑩的眸光黯淡,卻什麼也沒說。

    撒魯爾並沒有如我所想送我回玉辰殿,走到一半,突發奇想,架馬帶我前往南邊獵場,我提出要回宮去換一身獵衣,他卻笑說,在南邊行宮可換,我冷汗淋淋地被一大群陌生宮女看著換了獵裝,回到南邊獵場,沒想到太子木尹也跟著追了出來,騎著大黃馬,在後面笑嘻嘻地跟著我們。

    這小子好似對我的辮子很感興趣,總是稱他的父親不注意扯我的辮子,我被弄煩了,正要發作,撒魯爾忽然在前方開口:“曾聽聞,江南張之嚴重陽佳節與夫人比賽射技,敗于夫人之手,驚為天人。”

    我淡笑道:“曲曲薄技,陛下謬贊,那日張大人酒醉失手,方才讓民女僥倖勝出,實在汗顏。”

    這是實話,那天我第一次引見悠悠給張之嚴,張之嚴色心一起,心頭一蕩,箭失了準頭,讓我從江南錢家手中搶到了販鐵權。

    “夫人太謙虛了,黔中盛傳,永業三年,君氏莫問曾以八百烏合之眾,奇裘昔日南詔猛將胡勇一萬之眾,一箭射斃胡勇,驚泣鬼神,傳為美談,可見夫人除了商道,猶善兵法。”

    大突厥可汗手下的情報網果然了得啊,我正要搪塞過去,木尹卻好奇地湊過腦袋問道:“父王,她明明是個女人,怎麼會是黔中抗暴的英雄。”

    “傻孩子,女人如何不能成英雄,你忘了皇祖母了麼?,”撒魯爾哈哈一笑,慈愛地抬手撫著木尹的腦門,“記住,永遠不要小瞧女人,就連女人的眼淚也不要小看,有時可會成為最可怕的武器。”

    我心中一動,木尹卻似懂非懂,過了一會兒,悶聲道:“兒臣只覺得女人都很囉索呀。”

    我和撒魯爾不由被兒童天真的戲言都逗樂了,就在這時,遠遠地帳幡飛舞,狼旗飄揚如海,阿米爾來報:“稟告陛下,女太皇與果爾仁葉護也到了。”

    “夫人可知,我突厥人蓋本狼生,人人善射,”撒魯爾笑道,“而果爾仁葉護更是我大突厥第一勇士,騰格裏賜福的最偉大的神箭手,以前朕一直想做一個超越果爾仁葉護的神箭手。”

    女太皇的輿攆緩緩行來,果爾仁身著戎裝,坐在高頭大馬一旁隨侍,一路上女太皇不時地俯低身,在果爾仁的耳邊微笑著說些什麼,花枝隨風迎動,狀似極親密,果爾仁的灰色眼珠柔情湧動,不時低笑出聲,想想在紫園裏滿面陰冷的剛鐵,已然變成了繞指柔,暗中唏噓不已。

    微轉視線,卻見撒魯爾一雙酒瞳追隨著女太皇和果爾仁,面上掛著一抹深不可測的笑容。

    注:

    阿塔:突厥語爸爸,

    阿娜:突厥語媽媽



第四卷 昨夜寒蟄不住鳴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本是同根生(十一)

    待得女太皇的輿攆到得跟前,撒魯爾上前行禮,果爾仁和女太皇身後的侍衛行了君臣之禮,撒魯爾微笑著一揮手,號角聲中,鮮衣怒馬的貴族開始興致勃勃地狩獵。

    記得以前非玨對我說過他那十三少年中屬卡瑪勒和阿米爾的文治武功最為傑出,早年的阿米爾對我一向不待見,可是卡瑪勒卻時常替非玨為尚在德馨居的我和碧瑩傳遞些應急之物,自然我對卡瑪勒好感頗多,他並沒有對我說話,只是對我微笑地一頜首,與我擦身而過。

    我策動我跨下的大黃馬踱到樹蔭下,遠遠看去,意外地發現撒魯爾,果爾仁和女太皇並沒有參與圍獵,似乎站在一起開一個會議,面色嚴肅地談論著什麼,我注意到阿米爾和卡瑪勒各自站在離主子微遠之所,兩人目光相交,微有閃爍。

    “你為什麼叫君莫問?”小屁孩木尹忽然在我身後問起,我這才發現他沒有去狩獵,我笑道:“這個名字不好嗎?”

    “你莫要小瞧本太子,我跟阿娜說漢語的,你那名字不就是不要問的意嗎?每次叫你的名字,都好像在嚷嚷‘你不要問我’呀‘你不要問我’!漢人取名字就是奇怪哦?”

    我一聽樂了,這小孩有意思:“木尹太子為什麼不去狩獵呢?”

    木尹搖搖頭,滿頭髮辮隨之亂搖,甚是可愛,然而那雙明亮的酒瞳卻散發著殘酷的發芒:“這太沒意思了,整天去打這些沒有武器的動物,要打,就要像阿塔一樣,在戰場上真刀真槍地去狩獵敵人,得到敵人的可賀敦和牛羊,把敵人做成殲敵石。”

    要死了,這麼小的小孩只想著搶女人,奪財物,整一個小犯罪啊。

    我溫言笑道:“太子的雄心壯志讓莫問欽佩,只是太子可想過,若要發動戰爭,要耗盡多少民財國帑,又有多少百姓會戰死疆場,多少無辜婦孺會流離失所,對那些您想狩獵的國家,又會造成多少傷害,騰格裏不也說過一分仁慈遠遠比過十萬的殘暴更易博取人心麼?”

    木尹的小眼睛睜得大大的:“可是外祖父說我是草原上的雄鷹,將來一定會有最多的女人充陳後宮,這些女人可怎麼來呀?”

    嘿!這小子這麼小,怎麼老想著女人,我給逗樂了:“陛下將來強大了,自然會有臣服的各國送來各地美女,當然殿下也可以向心儀的女子救親,殿下可聽說過昭君出塞的故事麼?”

    “昭君出塞?”

    “正是!”

    “阿娜也說過王昭君是美女哇!”

    我逗著木尹,和小屁孩倒是越談越投機,這個孩子很像年糼的非玨,他最後認真得問道:“聽阿娜說你已經有一個女兒,是大理的第一公主吧!”

    我點點頭,他又板著小臉像個小大人一樣比較嚴肅地問著夕顏的名字,年齡和習慣,長得好不好看,關於夕顏的容貌我不得不誠實地回答,同我長得差不多,他有點愁眉苦臉。

    然後聽到我說夕顏一天到晚不愛讀書,整一個是個小猴精,皮大王時,小木尹又如釋重負地綻開一絲笑意:“太好啦,她一定能陪我玩兒啦,那這樣吧,我現在就告訴你,我要取你的女兒作王妃。”

    唉?!這小孩也學得太快了吧?

    不等我回話,木尹一拍我的馬屁股,拉著我的馬疆奔向樹蔭下的撒魯爾。

    “太子殿下,我看還是先問問夕顏的意思吧!”最主要的是夕顏現在同軒轅太子的感情很好啊。

    “她不同意,我就讓我阿塔把她給搶回來。”小孩子興高彩烈地揮著馬疆。

    遠處的三個仍在凝神細談,卻忽地傳來女太皇一聲暴喝:“夠了。”

    我和木尹離他們最近,不由都嚇了一跳,木尹一臉擔憂地喊道:“皇祖母。”

    女太皇摸著木尹的腦袋,果爾仁的面色有些發青,女太皇也有些不悅,似乎正要開口,卻猛然捂著嘴幹嘔了起來,果爾仁旁若無人地撫著她的背,像是在問有沒有事,而撒魯爾額頭的青筋漸顯。

    女太皇止住了嘔吐,侍女遞上手巾,接過來擦了一下,然後面色發白地扔在地上,冷冷地微一揮手,依明惶恐地跑過來,腦門上掛著汗珠,召來奴隸,依次跪在眼前,以背作踏,她冷著臉踩在上面,行到輿攆上,行至一半,轉過身來冷冷道:“撒魯爾,你越來越讓我失望了。”

    她微一用力,腳下那奴隸的脊椎似已斷,頹然摔在那裏,面色青紫,卡瑪勒也噤聲跟了上去,浩浩蕩蕩的隊伍走向回冬宮的路上,很快消失在眼前。

    阿米爾從站上爬起,上前說道:“回可汗,這奴隸已廢,不如獻給騰格裏吧。”

    撒魯爾冷冷道:“蠢貨,這還用得著問朕麼?”

    撒魯爾向我跑過來時,已然換了一陣雲談風清,輕笑出聲:“今日朕有些累了,不能送夫人了,還望夫人莫要見怪啊。”

    不等我回答,他喚了阿黑娜送我回宮,木尹想跟著送送我,卻被他的父親厲聲喝退了,在場的貴族都噤聲閉息,狩獵的歡快氣氛一掃而空,眾人敗興而歸。

    我莫名其妙地去了南邊,又莫名其妙地回來,卓朗朵姆自然又是一陣盤問,我只覺彼累無比,不久進入了夢鄉。

    我又回到了櫻花林,我走來走去地找熟人,恍惚間看到一個少年在櫻花雨下佝僂著身子,背對我念著青玉案,我站到他的身後,含笑聽他輕聲念著,回想著紫園的純真時光,過了一會兒,非玨忽然直起了身子,輕輕喚道:“木槿,你快醒來。”

    我扭頭,他背對著我,聲音焦急了起來,“木槿快回去。”

    我把他轉過來,卻見非玨的臉變成了一朵紫紅相間的西番蓮,滿是血肉模糊,櫻花林變成了一片火海,那火焰仿佛是司馬蓮的獰笑。

    我大叫著驚醒,只覺眼前火光沖天,混身熱得像在烤一樣,不,這不是夢境,真得著火了,宮人在尖叫著火神發怒了,我翻身而起,七夕在一邊駭然地汪汪大叫,想沖出去,卻又滿身火星地回來,我拿著毯子撲滅了他身上的火苗,眼睜睜地看著一隻非洲獅變成了一隻禿毛狗,我用手巾蒙了面,然後抄起黃金瓶砸著窗戶,那窗戶紋絲不動。

    正在絕望之際,一個高大的人影,頂著一床濕被闖了進來,拉起我就走,我則拖著七夕。

    著火的樑柱崩蹋下來,我的玉辰殿化為灰燼,來到戶外,阿黑娜和眾宮人在殿外哭泣,忙著救火,卓朗朵姆身著睡衣,一臉呆愣地看著熊熊火光。

    我劇烈地咳著,回頭看我的救命恩人,一愣,卻是那個鑼鍋子老頭。

    我正要道謝,他卻往我手裏塞了一個小瓶子,匆匆說了聲,明日午時,便消失在夜色中,遠遠地走來碧瑩,大腹便便,神色驕燥。

    她摒退左右,輕問:“木槿,你還好吧?”

    我默然無語地抱著禿禿的七夕,那火魔仿佛是最可怕的自然力量,任是獒王的七夕也輕輕發著抖,撫著他燒焦地皮毛,安撫著他,一邊輕輕對碧瑩搖搖頭,她卻輕聲一歎:“在這宮中最不能得罪的便是皇后,莫非妹妹做了什麼令皇后不開心的事了麼。”

    碧瑩拿著絲娟擦著我的額頭,流淚道:“莫怕,好妹妹,現在姐姐已不同以前,定能護你安全,你就搬來同姐姐一起住,往後可汗來看你也方便了。”

    我鄰近的宮殿玉濉殿一點也沒有事,可是我卻宮殿差點燒死?這不是太巧合了嗎,只是如果碧瑩這樣做,不是很引了懷疑嗎?

    正在這時,卻聽卓朗朵姆跑過來,抱著我興奮地說著:“他來了,他來接我們了,段太子來了。”

    我心中難受,看來卓朗朵姆已然嚇得有點神志不清,她一會抱著我哭,一會又在那裏哈哈大笑著:“燒啊,燒啊,憤怒的火神燒啊,把突厥蠻子都燒光吧。”

    我怕她這樣對孩子不好,便使勁抱著她,細聲安慰,她終於安靜了下來,看著我眼淚卻忍不住流了下來。

    “陛下有令,請夫人前往神思殿,有重要客人來訪。”阿米爾的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現在我的身後,後面是精緻的軟轎。

    卓朗朵姆看著空中一弧明月,開心地大笑,“他來了,他來了。”

    她說著,就主動地跳到阿米爾的怎麼也不肯放我,七夕嗅嗅阿米爾的身上,對著我汪汪地搖著大尾巴。

    我疑惑地拉著一人一狗,心想現在似乎也只有撒魯爾那裏最安全了吧,極其狼狽地走向軟轎,直覺混身抖得厲害,原來卓朗朵姆和七夕都和我一樣抖得狠啊。

    到了神思殿,一路抖進內殿,我身上一下子輕了下來,七夕竄了過去,卓朗朵姆也向前奔去。

    明晃晃的大殿裏,兩個出色的傲藏男子,正在互相舉杯,一人酒眸微醉,英氣勃勃,一人紫瞳瀲灩,纖長素手握著金杯,食指上戴著顆碩大的紫色貓兒眼寶戒,左耳上戴著水晶鑽,光耀紫輝,天人的容顏上掛著絕豔而邪佞的笑容。

    “你終算來了,殿下終算來了。”卓朗朵姆猛然撲進他的懷抱,哭得肝腸寸斷,七夕撲倒在他的腳下搖著禿尾巴。

    他對卓朗朵姆細聲安慰了幾句,瀲灩的眸光靜靜地向我掃來,似是千言萬語。

    我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子,逞強地對他仰著下巴,也不說話,心裏卻也喜極而泣,可終算來了啊,你這個壞小子。

    “現在朕也算遵守了前言,將兩位夫人完璧歸趙了。”撒魯爾微一抬手,錦服長袖口的金錢牧丹花似要飛了起來,他的酒瞳對著我幽暗地一閃,冷得我心裏不由一怔。...<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9-4 03:36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3-5 12:17 PM 編輯

第四卷 昨夜寒蟄不住鳴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本是同根生(十二)

    “現在朕也算遵守了前言,將兩位夫人完璧歸趙了。”撒魯爾微一抬手,錦服長袖口的金線牧丹花似要飛了起來,他的酒瞳對著我幽暗地一閃,冷得我心裏不由一怔。

    “果然是草原上折不斷的剛劍,”段月容扯出一抹笑來,昂頭道:“明日午時,便見分曉。”

    撒魯爾快樂地一擊掌,讓阿米爾帶我們到一處永思殿內休憩。

    明日午時?那個張老頭也對我說明日午時,這是什麼意思呢?正待問段月容,卻礙著前面引路的阿米爾,再看段月容,懷中摟著抽抽答答的卓朗朵姆,以絕對肉麻的神情,一直用我不懂的藏語輕輕安慰著她,再沒有回頭,甚至沒有對我說過一句話,七夕開心地跑前跑後,偶而被段月容他們踩到腳丫也不吱聲。

    阿米爾引著段月容和卓朗朵姆到主屋,卻領我和七夕到另一間屋子,七夕卻跟著那兩人進了裏面,我怎麼喚他,他也不聽,正想對段月容說:勞架您把七夕還我吧,沒想到這廝冷冷看了我一眼,回頭對著卓朗朵姆笑得像朵花似的,然後快速地關上門,讓我碰了一鼻子灰。

    我僵立在他們門口,一時有些失落,莫非是在怪我救了撒魯爾,引得突厥偷裘多瑪,讓大理蒙羞了?

    過了一會,聽著裏面癡緾調笑,面上紅了起來,本來人家新婚夫妻團聚,有你什麼事。

    我暗哼了一聲,你們愛咋的咋的吧,段月容你有什麼了不起,等我出了突厥,我就把你給休了,看你有什麼可牛的?

    我仰頭走回了我的屋子,換了衣服,翻到那個張老頭塞給我的方盒,打開一看,卻見一隻光芒四射的金鋼鑽手鐲,莫非是皇后送來給我的?不對,這不是皇后那一隻,而是永業三年軒轅淑琪臨走時送我的那只金鋼鑽手鐲,因為我記得一次不小心把那鳳凰的羽翼上的一顆綠寶石給扣下來了。

    張老頭是女太皇的皇后身邊的人,而皇后的姻親皆出原家,我早該想到,從第一天被擄進弓月城起,我就等於踏進了半個原家。

    小五義的暗號讓我差點命喪地宮,那這個手鐲又代表著什麼?想起張老頭若要害我,早就害了,相反他冒死救了我數次,想來就是友非敵。

    我摸著那手鐲,猛然想起一人。莫非是鬼爺,那個紫園東營的暗人頭領在暗中助我?他每月須要我的血作解蠱引,最多只能撐三個月,如今三月已過,想必是等急了。

    想起鬼爺,連帶著想起那個風華絕華的踏雪公子,如果他在這裏,是大聲嘲笑我可笑的選擇,還是憂傷地看著我?

    我甩甩頭,默默地戴上那手鐲,把侍女統統趕光,倒頭就睡。

    這一睡,到了半夜就驚醒,感覺床邊坐著一個人,烏漆碼黑的屋子裏,一雙紫眼睛在暗中對著我,發著湛湛寒光,把我給嚇得從床上蹦了起來,看清楚了段月容,才把懸在嗓子口的心放下來,恨聲道:“你把我給嚇死了?知道嗎你?”

    作勢就要打他,他卻在隱在暗中,用那雙明亮的紫眼珠子瞪我,也不說話。

    我咽了一口唾沫,他還在生氣吧!

    我硬生生地把手給收了回去,咳了一聲:“找我幹嗎?”

    沉默。。。。。。。

    “別用這樣怪怪的眼神看我!”

    還是沉默。。。。。。。

    “喂,別這樣好不好,我困啦,不說,我可睡啦!”

    仍就是可怕的沉默。

    我的汗流了下來,本待逞強地罵他幾句神經病,轉念又想,千怪萬怪都是我的錯。

    唉!自這一世認識這小子以來,就屬這一刻我最沒有骨氣,膽氣和硬氣了。

    我咽了一口唾沫,澀澀說道:“我睡了哦。”

    極慢地倒下,背對著他,眼睛卻在黑暗中半睜半閉,只能感覺到他的視線不停地逡巡,過了一會兒,旁邊的床鋪陷了下去,一個溫暖的身子靠近了我,他身上淡淡的松香伴著他的身臂環過我的腰腹,我的精神鬆懈了下來,我緩緩轉來身來。

    月光朦朧,他的紫眼睛甘泉清洌冰冷,仿若恨到極致,我看得心也越來越涼了,凝視許久,他似是要開口,我卻一下子堵住了他的嘴,低聲對他喝道:“不准批評我,不准罵我,不准。。。。。。。”

    我蠻橫地說了好幾個不准,看著他的俊顏,到最後,那眼淚卻終是流了下來,模糊了我的眼睛,段月容握住我那只顫抖的手,慢慢拿了下來,對我長歎一聲,眼睛也柔了下來,我對他抽泣著,只覺滿腔委屈和歉然,撲在他的懷裏,緊緊抱著他放聲大哭。

    他撫著我的頭髮,細細地吻著我的耳垂,手也不安份起來,我的淚還沒有幹,呼吸急促了起來,推著他,他卻脫了外衣,露出健壯欣長的胸膛,上面有一道長長的疤痕新結,可見傷勢剛愈。

    他的紫瞳定定地凝著我,輕輕拉起我的手摸上了那道疤,將我拉入他的懷抱,我的心跳如擂。

    “木槿,”他一邊極盡纏綿地吻著,一邊極富經驗地脫著我的衣物,我大驚,心想這小子難道想在撒魯爾的眼皮子低下上演春宮戲嗎?

    他的雙手如鐵鉗,在我耳邊低喃:“明日一早我派人送你和卓朗朵姆出宮。”

    我一怔間,這小子成功地脫下了我的衣服,露出荷花肚兜了。

    唉!唉!唉!老先生您可千萬別假戲真做啊,他的呼吸也重了起來,吻落到我的乳溝,然後一路吻上我的臉。

    他舔著我的額頭,低聲道:“明日午時便是突厥人祭祀騰格裏之時,我會去在西州同你們會合。”

    “那你呢,”我終於問出了我的問題,“撒魯爾怎麼會突然同意放了我們呢?”

    “他遇到了一個難題,很不幸只有本宮能幫助他,”他慵懶地笑著,紫瞳一閃,似是要阻止了我的追問,他摩挲著我的嘴唇:“明天你就知道了。”

    他對邪氣地一笑,暗中用那只碩大的貓耳眼戒的勾花處輕劃過手指尖,那鮮血緩緩滑過我的大腿根部,滴到身下的錦被上。

    然後他板著臉大叫著:“你這個女人真是晦氣,壞了本宮的興致,真真掃興。”

    他長身而起指著我身下的血跡,憤憤說道,甩開了我。

    我心領神會,扁了扁嘴,儘量裝作委屈地說道:“妾錯了。”

    他假模假似地憤然下床,摔門回了卓朗朵姆的房間。

    我愣愣地坐在空空的床上,使勁抽泣幾下,倒下睡了。

    第二日,阿黑娜進屋來叫醒我,沉默地為我梳妝打扮,看著我的眼神有些哀傷,我想如果我有幸真的成為撒魯爾的寵妃,這個善良的老宮人,應該也能過得好一些,現在我要走了,她可能又將回到那冷宮看盡世態炎涼。

    阿黑娜為我梳完了頭髮,指著一個大箱子:“可汗所賜俱在昨夜火中焚毀了,這是陛下為夫人新挑的,送給夫人帶回大理賞玩。”

    宮人打開木箱來,一陣珠光寶氣耀著我們的眼,我什麼也沒有留下,一件件地都送給那些服侍過我的宮人,那些宮人同我相處了一些時候,倒也含淚接過,低低飲泣起來。

    我將最昂貴的一些寶物,諸如翡翠玉西瓜,鎦金步搖和金龍臂釧什麼的,統統贈與阿黑娜,我想說服阿黑娜跟我一起走,阿黑娜溫言笑道:“阿黑娜的親人都不在了,這裏再不好,也是阿黑娜的家,就讓阿黑娜埋骨女太皇的宮殿,守護女太皇和可汗吧。”

    “夫人是一個難得的好主子,可惜陛下沒能留住夫人,”她對我流淚歎道:“段王如何有幸能得夫人這樣貞烈聰慧的妃妾啊。”

    她回頭對所有的奴婢說道:“夫人今日出發,陛下密令,以皇后儀出宮。”

    神清氣爽的卓朗朵姆走了進來,拉著我的手聊天,打破了屋裏離別的氣氛。

    她大聲炫耀著段月容對她怎麼怎麼地溫存,幾乎讓她擔心肚子裏的寶寶,我木然地看著她恢復了一臉的扯高氣昂。

    我和卓朗朵姆聊了一會家常,她稱人不注意,拉著我的手,輕輕道:“在這裏多虧你幫著我,我才會活著見到太子殿下,從此往後,你便是我的親姐姐,在葉榆皇宮裏,卓朗朵姆一定會同姐姐手拉著手一起過的。”

    我微笑了,正想對她開口,阿黑娜卻進說車馬已備,請兩位夫人起程。

    我走出門去,卻見遠遠停著皇后所坐的六駒馬車,阿黑娜低聲道:“每逢祭祀,突厥皇后必到阿拉山上尋得神泉獻於騰格裏,陛下密令夫人冒作皇后出城,阿黑娜會在側送夫人出宮,還請夫人上車,。”

    我不由暗歎撒魯爾想得周到,這才明瞭,張老頭給我那只手鐲是為了假扮皇后。

    窗外一陣嘎嘎淒切的鳥叫之聲,卓朗朵姆伸頭向外一看,說道:“那不是姐姐的鸚鵡嗎?”

    胡楊樹上站著一隻禿毛鸚鵡,可憐兮兮地對我叫著,我一伸手,她小心冀冀地飛到了我的手臂上,腳裸上猶帶著一根金鎖鏈,緾到我的壁上,鸚鵡在我的袖子上親熱地蹭著腦袋,我問阿黑娜討了些食物,喂著它。

    我心中一動,昨夜大火時,這只鸚鵡被縛在金籠子裏,是誰冒著生命危險把它給救了呢?

    “先生,先生。”兩個嘴上剛長毛的小夥子,對著我大聲叫著,興奮地跑過來,是春來和沿歌,我也高興地拉著他們倆的手問長問短,他們告訴我夕顏和希望小學的學生們都開始練武了,夕顏總拉著黃川偷懶,好幾次想偷偷想離家出走,來找我。

    我聽著聽著,眼淚就流了下來,夕顏,我的女兒,爹爹也想你啊。

    我出了大殿,迎面走來一身突厥勁裝的朱英和孟寅,他們也來啦。

    兩人立刻向我下跪行禮,朱英呵呵樂著,鼻子更紅了,而孟寅比較誇張地撲倒在我的腳下,雙手顫抖地抓著我的衣袍,大聲哭泣地表達著自己的思想感情:“娘娘總算無恙,臣等何幸在有生之年再得見主子的天顏。”

    我努力忍著笑將他起來,心想真不虧是宮裏出來的,不遠處,齊放比較酷地抱著他的青峰劍,一臉嚴肅地走過來請我們上馬。

    我們來到馬車旁,卓朗朵姆悶悶地說道:“為何殿下不一起回去呢。”

    這其實也是我的問題,昨夜段月容不肯回答,可能是怕隔牆有耳,撒魯爾到底答應了什麼要求,才會放了我和卓朗朵姆兩個人呢?

    我的心中隱隱有了不好的感覺,段月容很少有事瞞我的,不過現在周圍都是人,實在不是談話之所,我拉著卓朗朵姆上了車,齊放擠了進來,眾人拜別,我的另三大長隨上了馬,孟寅堅持坐在我們馬車前,親自為我們趕車。

    我看得出他的神色也很緊張,馬車一動,我立刻問道:“小放,究竟是怎麼回事,撒魯爾突然放我們啦?世子究竟同他談了什麼條件?”

    “回主子,宮內都在秘傳,女太皇又懷上了狼種,已有二月有餘,前幾日香凝傳信來,已經證實了確為事實,那腹中孩兒的父親便是果爾仁。”

    回想起女太皇昨日狩獵時嘔吐的形狀,原來如此,我的暗人以前也曾報我,自從撒魯爾登基以來,果爾仁仗著仲父之名,貴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葉護,擁有女太皇所賞賜的烏蘭馬托肥美之地,日益擁兵自重,撒魯爾雖然表面仍尊其為仲父,但做帝皇的如何為坦然處之?

    “可是那果爾仁才入弓月城不過二十天,如何是有二月有餘呢?”想起那宮內地道,我恍然大悟,“是地道,那個果爾仁是從地道私入弓月城的。”

    齊放點頭:“正是,撒魯爾微有察覺,心中不悅,不想,這果爾仁進弓月城為女太皇賀壽之日,更是私調了火拔部在烏蘭馬托二萬餘眾暗中潛入宮月城附近。”

    他快速地看了一眼卓朗朵姆,開口道:“洛果頭人同果爾仁,殿下和撒魯爾都有聯繫,就在段王陛下登機之日地,他開始投靠果爾仁,那日撒魯爾微服私訪多瑪,被太子識破,果爾仁離多瑪最近,卻沒有出手援助,反倒借著勤王之名,吞併了葛洛羅家的幾個草原,卻悄然退出塔爾木,將其留給了洛果頭人,可見與頭人來往密切。”

    卓朗朵姆的臉色一下子白了,我皺著眉說道:“洛果頭人見段太子敗于多瑪,便在撒魯爾和果爾仁之間首鼠兩端?”

    齊放點頭道:“正是,洛果頭人以為段太子忙著攻葉榆,無睱血恥,不想太子暗中還進攻多瑪。。。。。。。”

    “那我阿爹怎麼樣了?”

    卓朗朵姆混身開始發著抖,我暗歎一聲,齊放慢慢說道:“洛果頭人於月前敗走且末河,失蹤在於闐的魔鬼沙海中,至今沒有消息。”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不想在這幽深的突厥皇宮囚禁了不過二個月,國際形勢已發生了巨大的逆轉。

    女太皇定是知道果爾仁的用意,所以本不許他進弓月城,沒想到撒魯爾卻召他入弓月城。

    “女太皇有了身孕,便想嫁於果爾仁,今日祭祀之際,便要公佈兩人的婚事。”卓朗朵姆軟軟地靠在我的身上,緊閉雙目,齊放從懷中冷靜地掏出一瓶清心丸,給卓朗朵姆塞進口中,她悠悠醒來,捂著嘴哭了起來。

    “朝中太皇黨為數眾多,撒魯爾怕女太皇會站在果爾仁這一邊,廢了他的皇權,立肚子裏的孩子為新帝,”我倒吸一口氣:“所以他同太子結盟,讓他在南邊牽制火拔部,今日稱祭祀之際,要發動宮變中,殲滅果爾仁?”

    “正是。”齊放肅然道:“殿下說這個撒魯爾陰晴不定,還是先送兩位娘娘到西州會合,他便會同撒魯爾擊破果爾仁。”...<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9-4 03:39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3-5 12:19 PM 編輯

第四卷 昨夜寒蟄不住鳴 第一百二十五章 驚回千里夢(一)

    齊放看著我和卓朗朵姆:“殿下拜託主子一定要保護好卓朗朵姆公主和肚子裏的小世子平安到西州,殿下口喻公主無論生男生女,只有夕顏公主能繼承大統。”

    卓朗朵姆又哭了起來,而我也愣在那裏,這話怎麼越聽越像是遺言,可是段月容是超級大妖孽,是紫微天王轉世,他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掛了,想起昨夜他的表現,我的身上還有他稱著夜色脫下來,留給我的天蠶銀甲,我的心卻莫名的驚慌起來。

    晨光射進來馬車,眼看來到宮門處了,阿黑娜捂著嘴在簾外說道:“恕奴婢不能再侍候皇后娘娘了,請娘娘一路保重吧。”

    巨大而沉重的響聲響徹我的耳膜,忽然有人高叫:“女太皇有令,關閉宮門。”

    那是卡瑪勒的聲音,眾人心中一驚,我也緊張了起來,卡瑪勒可是女太皇的心腹,亦是果爾仁的親侄兒,他來是什麼意思?

    阿黑娜站出來拿出撒魯爾的金牌高聲道:“奉可汗陛下之命,送皇后前往阿拉山採集聖水,以獻給騰格裏。”

    卡瑪勒微笑道:“女太皇怛心君莫問稱亂出逃,故而命微臣前來看看皇后處可有異動。”

    阿黑娜冷冷道:“皇后前往阿拉山採集聖水,已是每年的慣例,又有何奇怪的?前後又有眾多侍衛,大人多慮了吧。”

    卡瑪勒與阿黑娜眼看起了爭執,忽然軒轅皇后的聲音響起:“是卡瑪勒嗎?”

    卡馬勒立刻下馬跪在馬車前面,惶恐道:“臣奉太皇之命護送皇后出宮,冒犯聖架,罪該萬死,請皇后陛下見涼。”

    我瞪著孟寅,卻見他閉著眼睛說著話,吐出的聲音卻是軒轅皇后的聲音:“梅錄大人是擔心本宮安全,如何有罪呢。”

    就在一日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段月容要如此重視這個太監了,不僅僅是因為他擁有溫順的性格,精明的財政能力,忠順體已的脾氣,原來最重要的是他還有這樣一種異能。

    他睜開眼睛,指指我手上的手鐲,我便輕輕將手伸出簾外,作了一個罷了的手勢,孟寅說道:“快快請起。”

    大隊人馬又開始前行,出了這弓月宮的宮門,阿黑娜的聲音在簾外響起:“娘娘,山中陰寒,這塊巾子請娘娘拿著用。”

    我略掀簾,阿黑娜遞上一塊突厥女子常用的香巾,我伸出那只戴著金鋼鑽手鐲的手,慢慢接過香巾,上面繡著展翅騰飛的天鳥吉祥圖案,看得出來是她親自繡的,我那手鐲在陽光下發出耀眼的光芒,映著阿黑娜落寞的臉。

    宮門漸漸合上,阿黑娜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中。

    我們下了馬車,換了馬車,我卻開始感到心驚肉跳,我問孟寅怎麼會知道我手上有這只手鐲,他說是段月容告訴他的,在宮門口出不了時,就用這只軒轅皇后的手鐲,但真沒想到還真用上了。

    段月容這小子怎麼不告訴我,原來他認得那個張老頭這麼重要的事情,他到底在想什麼呢?

    我問道:“殿下帶了多少兵馬進來?”

    “殿下以賀朝為名,只帶了一百精甲入弓月城。”齊放說道:“不過另有四萬大軍攻烏蘭巴托,二萬大軍在西州屯兵,應該在昨夜子時就出發潛入弓月城附近。”

    “原來這全是為了換我和卓朗朵姆,他為了讓撒魯爾相信他結盟的誠意,便換了我們作了他的人質”我一拍腦門,“他犯什麼傻呀,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卓朗朵姆不知所措地看著我,混身都在發著抖,就同我肩膀上的鸚鵡一樣:“莫問,我們該怎麼辦?”

    該怎麼辦,是該乖乖地到西州去等著他,然後與之會合?還是回去,我會不會成為他的拖累?

    難道是他想讓我照顧卓朗朵姆,因為她肚子裏是他唯一的親骨肉?所以才不告訴我這些安排?

    果爾仁掌握著突厥最精稅的部隊,而且已達舉國半數以上,女太皇又站在他那一邊,撒魯爾若不是逼到絕境,是絕不會同大理聯合,撒魯爾最強的軍隊是阿米爾的葛洛羅部,就算同段月容聯合,能勝算嗎?

    他是大妖王轉世的,他那麼強的,他怕誰?

    他一定會沒事的,我只要幫他把卓朗朵姆送到西州,然後安心等他就成了。

    我這樣對自己說著,對,不要緊的,快到西州,我已經記清有多久沒有睡過一個安穩的覺了,我要洗個熱水澡,我要換件棉布衣服,衣上還繡著荷花或是芙蓉花樣的。。。。。。再來柒一壺上好的碧羅春,不知西州有沒有好茶。。。。。。。

    可是我卻猛地勒住了我的馬,停了下來,眾人詫異地看著我,西域的風獵獵地拂著眾人和我的發,風聲鶴涙中,一縷青絲擋住了我的視線。

    我對齊放欲開口,齊放早已笑道:“我陪主子一起回去。”

    我怔住了,然後對齊放釋然地笑了,我對他點點頭。

    春來和沿歌齊聲說道:“那我也去。”

    我安慰著眾人:“我同段太子乃是生死之交,”我實在想不出一個更貼切的話來形容我同段月容的關係,只能說我們肯定是比哥們更鐵的。

    我清了清喉嚨說道:“而且我有阿米爾的腰牌,一定能安然見到殿下,只是太子口喻不可廢,爾等定要平安送卓朗朵姆公主到西州安頓。”

    我對孟寅和朱英抱拳說道:“二位年長多智,江湖經驗也最是豐富,我的這兩個徒兒和公主就全靠二位了。”

    說罷不由他們回答,轉身策馬就走,卓朗朵姆大聲哭了出來,我沒有回頭,也不敢回頭,因為我怕一回頭我就後悔了。

    那只五彩鸚鵡卻從卓朗朵姆的肩膀上振翅高飛起來,滑過長空,遠遠地跟隨在我們身後,最後還是落到我的肩頭,我微笑地看著它,加了一馬鞭。

    齊放卻從包袱裏,像變戲法似的翻出一套小號突厥服裝,一把彎刀,還有我囑咐過的引線,火折等等。

    我的嘴巴楞沒閉上:“小放最近為何如此神機妙算?”

    齊放笑道:“是太子殿下囑咐我準備的!”

    “啊?!”

    “昨夜他對放說,您與他夫妻一場,為人又重情義,若是知道他的安排,定會折回來與他同生共死。”

    “啊?!”

    “孟寅和我定是擋不住您,確然他也十分期待您為他拋頭顱,灑熱血。“

    “。。。。。。。。!”

    “所以他讓放準備了一切您須要的東西。”

    “。。。。。。。。。!”

    看來我中計了,看著那只鸚鵡,心中忽然一哆索,我怎麼覺得我有點像他養的一隻鳥似的,對於我的生物習性他比我自己還瞭解了呢?

    可是此時此刻我不後悔,我的的確確會折回來,因為與他相處七年,我無法見到他死去,我做不到。

    我把鸚鵡甩向空中,心中默念,自由地飛吧,莫要再受這塵世的半點羈絆!

    那只鸚鵡在空中盤旋著,落到一棵紅柳上,默默地看著我和齊放離去。

    我們又回到宮門,拿出阿米爾的權杖,宮人根不沒有問一個字,只是眼神閃爍地放我們進來。

    我們向騰格裏天祭壇走去,一路上竟無人阻擋,終於來到北極宮的天祭壇,周圍的士兵林立,警戒萬分。

    我和齊放遠遠地隱在暗處,我從我平時鼓動的百寶箱裏拿出望月鏡看去,遠遠地高高的樓臺上,女太皇與撒魯爾可汗身穿黑色金狼繡的祭服,右首群臣跪拜,左首軒轅皇后和碧瑩一同帶著宮人伏地,下首異國使者群裏為首跪著一個紫瞳吉服的外使,帶著紫金冠,露出光潔的額頭和完美的美人尖,削尖的下頜,嘴角總是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笑,正是那等著我來拋頭顱,撒熱血的段月容。

    我持著阿米爾的金牌,守衛祭壇的士兵看了看我們,低聲用突厥語說道:“午時禮炮。”

    然後遞上二塊紅巾,我注意到他們身著黑甲,手臂上皆帶著一塊紅巾,巾上繡著紫羅蘭。

    我便同齊放帶上紅巾,斂聲屏息地經過狼圖騰猙獰的飛簷下,聽著女太皇在念祭祀禱文,無非是歌頌偉大的騰格裏,感激帶來武運昌盛,牛羊肥碩。

    突厥天祭是正是霜降時分,草木黃落,蟄蟲鹹俯,圓形的天祭壇周圍是一圈一人多高的石狼圍成的神道,祭臺上兩隻巨大的金狼雕像雙目威嚴俯視著眾生,令人生畏。



第四卷 昨夜寒蟄不住鳴 第一百二十六章 驚回千里夢(二)

    這日正值巳時三刻,陽光正好,女太皇阿史娜古麗雅頭戴金光閃爍的皇冠,冠帽上的紫玉珠顫顫抖著,眼角薄施金粉如飛,似女神莊嚴,同果爾仁兩人眼波相觸,女太皇微笑如初,玉手拂過繡金袍袖,伸出手來,欲遞給果爾仁。

    忽然有人高叫,陛下,臣有要事容稟,眾人抬頭卻是一身白衣的阿米爾,大步走上來,手裏持著金權杖,來到祭台前,大聲道:“稟女太皇,果爾仁葉護有多宗罪孽,沒有資格祭祀騰格裏。”

    “放嗣,騰格裏面前,安敢咆哮?”女太皇冷冷道:“退下。”

    撒魯爾卻道:“慢著。”

    女太皇道:“今日乃是天祭,歷年由朕及葉護老大人同禮,乃是祖宗的規制,今年何由不可,分明是阿米爾聚眾鬧市,來人還不快將阿米爾拉下。”

    撒魯爾卻冷冷道:“母皇且慢,正是葉護老大人德高望眾,所謂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何不讓伯克說個明白,也好安我突厥眾部英傑之心。”

    不等女太皇說話,阿米爾早已撒開長長的羊皮卷軸,大聲念道:“火拔氏果爾仁侍阿史那家四十餘載,仗寵侍驕,循私枉法,驕縱跋扈,縱部行兇,禍亂後宮,投敵叛國,欺主媚上。”

    “總此七罪,罪無可赦,臣等請草原偉大的女神和可汗陛下,誅果爾仁,逐火拔氏,還草原一個公正。”

    女太皇大怒,依明慌忙地走上前,劈手欲奪阿米爾手中的養皮卷軸,女太皇焦疾向前,裙擺高高拂起,忽然祭壇上一杯清酒摔落在地,眾人發出恐懼的聲響地:“騰格裏發怒了,騰格裏發怒了。”

    女皇面色凝重,冷然看著撒魯爾和阿米爾,厲聲道:“可汗陛下,莫非你想沖著朕來?”

    她的手微揚,座下早已林立一群銀甲武士,間又夾雜著一些火拔家的紅袍士兵。

    撒魯爾面色冷峭,站出來厲聲道:“果爾仁七罪當誅,安有辟護者同罪,騰格裏必誅。”

    “陛下可要想好了,”果爾仁不慌不忙,微微笑道:“陛下剛剛統一了突厥,便人殘害忠良麼?”

    ”阿史德家世代忠良,台下的伯克和梅錄,可有人站出來指證那阿米爾小子所說是真?”他的灰瞳一轉,厲聲向台下咆哮,而台下竟然啞然無聲。

    撒魯爾面色陰沉,而果爾仁面露得色,女太皇眉頭緊皺,卻不發一言。

    我本來乖乖地躲在一角,正在考慮,怎麼通知段月容,讓他趕緊逃出圈外,同我一起逃走,不想忽然有人在我背後猛推一把,將我推了出來,我重重地摔在場中。

    立時所有人的視線轉向我,最接近我的那群衣著鮮亮的貴族,居然不約而同地飛快地閃開,可謂以絕對的突厥人所讚美的蒼狼豹子之速,給我迅速騰出了一大塊地方。

    我捂著屁股站了起來,強自鎮定,心中暗驚是誰故意把我給折騰出來的,我看向人群,想找小放,眼前卻只是一群深鼻高目,眼中閃爍著驚恐和沉思的突厥人,每個人或大或小,或雙或單,不同顏色的眼睛裏都在同時反映著二個中心思想。

    首先是讚歎:“勇敢的人啊!”

    然後是肯定:“你死定了!”

    我的臉上冒出汗來,抬頭卻見撒魯爾看我的眼中微訝,果爾仁一干人的驚訝就別提了,餘光一閃,卻見台角一人長身立起,對我笑顏如花。

    他施輕功飛身躍起,大漠長風中,袍角翻飛,如大鵬展翅,紫瞳光耀生輝,眼波如水含情,桀傲的眉梢充滿風情地對我挑起,翩然落到我的身邊,如天下下凡。

    眾目睽葵之下,在我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之前,天人同志極其志得意滿地從寬袖中伸出一雙瑩白的手,微微彎腰,執起我的雙手,輕輕放到唇邊落下一吻,眼波勾逗間剎那勾魂攝魄,唯聽他的聲音,對我柔柔笑道:“你來啦。”

    我有那麼一陣恍惚,這不是夢裏紫浮的臺詞嗎?

    我與段月容那麼假鳳虛凰地生活了那麼多年,按理應該習慣他那種不按常理出牌的風格,然而這一刻,我張開了嘴,卻根本不知道接下去該說什麼!

    我能說什麼?我該說什麼?

    最後只能勉強縮小口型,極其簡單地說道:“啊!”

    然後醒悟道,我身上穿著男裝,還是突厥士兵的衣服,立刻血色上湧,欲抽回手。

    果然,卻見周圍的人沒有一人的下巴是合上的。

    就在這時,禮炮炸響,四面八方湧落暗黑的人群,如鐵水駭然湧入,漫延沿到哪里,那銀甲和紅甲便是一片血腥,在場參加的伯克,梅錄少有營救果爾仁者,多是站在那裏或駭然,或冷笑,或木然,慢慢地帶著自己的人退出祭壇。

    早有一群武士護住後妃女眷,軒轅皇后冷然道:“熱伊汗古麗勾結果爾仁,迫害宮人,殘害皇嗣,還不押下?”

    “原來皇后陛下早已背叛了女太皇陛下。”碧瑩冷冷道:“軒轅家的女人果然會見風使舵。”

    她仰起頭,鄙夷道:“我身懷狼神之子,誰敢碰我?”

    身邊的香芹眼中閃出可怕的光芒,惡狠狠道:“軒轅家的女人,我要殺了你們。”

    她尖聲叫著,沖向皇后,未到近前,人已慘叫著伏倒。

    卻見阿米爾混身浴血站到軒轅皇后身前,冷然道:“你這個冒牌的奸妃,陛下早就認出真正的木姑娘,你不過是紫園的賤人姚碧瑩,還敢在這裏行刺皇后?”

    其時我正在尋找段月容,可是聽到這話卻愣住了,碧瑩也愣住了,嘴唇顫抖了起來:“你說什麼?陛下早就知道了?”

    軒轅皇后眼神也一怔,在我的映象中,軒轅皇后是溫柔如水的,卻不想就在那一刻她的眼神忽然陰冷了起來,那美麗為嫉妒所扭屈,袖中銀光一閃,一把利刃沖向碧瑩,碧瑩退無可退,正中左肩,她美麗的眼中猶帶著倔強,人慢慢淒然地跪倒,我本能地沖過來,我卻被人拉住了,一回頭卻是一雙紫瞳森冷。

    段月容替我砍倒一個偷裘者,死死拉住了我:“這是他的家事,已輪不到你管了。”

    我掙不開他的手,也不無法回駁他的話,那顆心也涼了下來,再回頭,卻見皇后正要再出第二刀,果然一把明亮帶血的彎刀擋住了皇后的匕首,竟然是撒魯爾,而就在極度心跳的那一刻,我也看清了皇后手中的匕首,是我的酬情。

    天空不知何時開始怒吼,大雨滂沱而下,天祭化為一片血海,雨水沖刷著人們身上的血跡,撒魯爾的紅發黏在額上,酒瞳凝著那一雙傷心驚恐的琥珀琉璃瞳,卻是久久說不出話來,往日情人的親昵依稀還在,此時卻似那明心錐生生割開人的心脾,令人痛斷肝腸。

    皇后顫聲道:“她不是可汗心中的那個,可汗也明明知道的,為何還要救她。”

    “皇后多慮了。”他收回了目光,回過身去,再不看碧瑩半眼,冷冷地注視著皇后道:“她的肚子裏有阿史那家的皇子,朕要這個孩子。”

    皇后花容悲傷欲絕,冷笑道:“花木槿說得沒有錯,陛下果然還愛上了這個賤婢。”

    “我說過很多遍了,不要跟我提這個名字,”撒魯爾臉冷得可怕,一刀揮去,三個銀甲人倒地,他回首對皇后大聲吼道:“不要跟我提這個名字。”

    他終是愛上了碧瑩,而碧瑩也愛上了他。

    以前在西楓苑時,非白曾對我說過,人生的誤會有很多,有些誤會終其一生也無法解開,令人一生掙紮,生不如死。

    我與非玨錯過一生,同碧瑩之間似是進入了一個死胡同的誤會,而這兩人也因為女太皇和果爾仁結出了一個死結。

    “看到了沒,快走。”段月容在我耳邊輕叫,我回首,他的身上慢慢地血染一身,場中的情勢漸漸倒向了撒魯爾,黑甲吞沒了銀色和紅色,處處散落著紅色的紫羅蘭方巾,那殷紅一片,已分不出是那鍺紅本色還是鮮血染成,果爾仁臉上拉了道口子,滿面陰沉地護著女太皇,不停地殺著躍上臺來,高呼著殺果爾仁的黑甲兵士。

    忽然撒魯爾躍上祭台,怒吼一聲,果爾仁兩個護衛已被他砍個四分五裂。

    “老臣一路扶持可汗母子,還看護陛下長大,”果爾仁冷冷道,眼中有著不可見的傷感:“陛下如此待老臣,殘害忠良,不怕騰格裏的懲罰嗎?”

    “老匹夫,”撒魯爾恨然地一刀砍去,“你勾引我的母親,穢亂後宮,私藏孽種,想取朕而待之,你真以為我不知麼?”

    果爾仁頹然倒地,擦著嘴邊的血跡,冷笑道:“孽種?我同你母親的孩子是孽種,那你這個身上有一半漢人血統的野種又算什麼?”

    撒魯爾的眼瞳恨似烈火,好像那磅礡大雨亦無法澆息他的怒火,正欲上前拼命,果爾仁與女太皇眼波微觸,便將手中的彎刀甩向撒魯爾,撒魯爾一刀揮開,那刀彈向祭壇的金狼雕像,正中那狼眼睛,果爾仁地下的石板一陷,掉了下去。

    隨即祭壇周圍的石狼口紛紛吐出鐵箭,射向場中人,皇后驚呼聲中,那比雨絲更細密的箭陣射了下來。

    電光火石之間,段月容一把抱住我,隨手提來一個突厥人擋在眼前,我看不到任何人,只覺慘叫聲不覺於耳,我的四周下起了令肉作嘔的血腥雨,剎那間血流成河。

    我的腦中一片空白,前面的突厥人吐著血沫成了一個可怕刺蝟血人,憤恨地看著段月容,段月容卻冷冷甩開他,抱著我蹲下,躲在屍山中。

    “這個果爾仁還真不是省油的燈啊。”段月容紫瞳看著我,卻閃著一種嗜血的興奮:“連自己人也不要了,難怪撒魯爾這麼想要除掉他。”

    我混身抖著,心中卻忍不住想著,皇后和碧瑩都在台下,撒魯爾會救那一個,碧瑩還是皇后?

    一回頭,卻不期然遇上一絲熟悉的眼神,佈滿混濁的血絲盯著我。

    我一愣,這不是那個張老頭嗎,他怎麼也在,他同我們一樣,躲在屍山下,身上穿著一件撒魯爾兵士的黑甲,臂上也系著紫羅蘭紅巾,還是滿臉蜇子,一隻小眼,不過身上的鑼鍋子早已不見,顯得身材高大,我早就知道他是易容的,不過他長這麼高,我居然一時沒辦法習慣。

    我愣愣地看著他,他也一徑默然地看著我,兩人臉上,身上全是濺滿的血雨。

    箭聲漸消,我們站了起來,眼前一片屍山,我看向高臺,空無一人,沒有女太皇,撒魯爾,碧瑩,還有皇后,都不見了蹤影,一片靜默,唯有耳邊悲戾的血雨腥風大聲作響,不停地往人臉上刺去,讓我幾乎無法呼吸。

    我驚回頭,屍體堆積著的天祭壇更顯得空曠而可怕,唯有那個掛著嘲諷之意的段月容,四處找稱手的兵器中,還有正在包紮手臂的張老頭,兀自沉默。

    我蹣跚四處翻著屍體,喚著齊放的名字。

    漸行漸至祭壇邊緣,手扶一隻石狼,我的心開始絕望,忽然成堆的屍體中一人猛地抓住了我的手,一張猙獰的臉露在我的眼前:“花妖精,還認得我嗎?“

    “你們小五義害得我流離失所,我要同你一起死。”原來是香芹,我奮力掙紮,她瘦骨嶙峋的手不放我們,眼神瘋狂地盯著我,我向後抵住那頭石狼,仿佛背後抵住了什麼機關,腳下的地板猛然往下蹋,我同香芹,還有一群屍體往下掉,我一扭頭段月容和那個張老頭都向我奔來,然後一片黑暗包圍了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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