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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8-27 12:23 PM

海飄雪 -【木槿花西月錦繡】《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0-1 08:17 PM 編輯

【書名】:木槿花西月錦繡

【作者】:海飄雪

【內容簡介】:

  我喝了一口那似酒非酒的孟婆湯,甘苦辛酸鹹五味沉雜,一如我前一世的人生。

  那雙美豔的紫瞳看了我一眼,慵懶笑道:「來世路上太寂寞,我總得找個人侍候。」

  深如幽潭的少年,目光炯炯地望著我:「既入了原家,也命中註定入了這濁世, 我一向引四妹為知已,不知四妹以為如何。」

  他一襲白衣,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飄飄若仙地坐在輪椅上,輕輕道:「你不用謝我,既然今兒個我救了你,你須心中有數,這條賤命便是我的,終有一日是要討回來的。」

  他披散的紅髮似錦,緊緊拉著我的手,酒瞳深深絞著我:木丫頭,你記住,你不能撇下我,連死也不能撇下我……

  東庭末年,欲望,野心,殺戮,王位,權利交織著血濃於水的親情,彌足珍貴的友情,還有這一世註定淒豔的愛情……

  錯入亂世風雲,面對鐵血山河,心中卻渴望那一曲纏綿的長相守……

  花西夫人,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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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8-27 12:27 PM

第一卷 西楓夜釀玉桂酒 第一章 腸斷已消魂

  200X年的午夜,  孟穎孤單地站在公寓電梯中,  鏡中只倒映著她出差歸來的疲憊小臉,  原本狹窄的移動鐵盒意外得顯得有些空曠。

    “叮”,高級公寓的安全電梯直接將她送到了自家燈火昏黃的門口,她深吸一口氣,努力擠出一絲笑容,不想因為自己因工作不順的心情影響俞長安,她溫柔體貼的丈夫,她們已結婚五年了。  
   
    正想按電鈴,想起已是午夜,便輕輕拿出鑰匙,輕手輕腳地進了門,客廳裏只開了一盞燈,臥室門微敞著,有些微的音樂傳出,她有些驚訝,雖然長安平時總是給加班晚歸的她留燈,但很少他回在這麼晚聽音樂,而且她這此是因簽約失敗才提前回來的,他應該不知道她回這麼快回來的,她想給他一個驚喜,但想起武漢之行,新來的副總因為回扣而突然改用長沙的供應商,不禁心裏又是一沉,明明那個新供應商的價格要比原來的貴二倍不止啊……

    她鬱悶地想著,仍雀躍無聲地打開了臥室的門,然後她如腳上生跟,笑容僵在臉上,再也挪不開眼和身。  

    寬大的床上,一個比她年青許多的女子,濃狀豔抹卻全身裸著,雙手緊握著床單,櫻唇中發出快意的呻吟,碩大的乳房搖晃,白晃晃地映著孟穎的眼,她的兩條玉腿被一個健壯的男人握在掖下,那男人坐在他們的婚床上死命地攻擊著她的身體,渾身因情欲而泛紅,正是她的長安……
   
    孟穎全身的血液忽然一下子湧出了身體,只覺得渾身冰冷,那對激情男女發出聲尖叫,慌亂地七遮八掩……

    長安總是對她說,他喜歡沉默地在黑暗中摸索著她,點燃她的情欲,長安喜歡溫柔而緩和地在床上折磨她,不,這不是長安。

    長安總是對她說,他的情欲不是很旺,有她一個就可以了,不,這不是長安。
   
    長安總是對她說,他喜歡她選的絲質床單,在上面做愛很快樂,可是現在卻是另一個女子在上面被翻紅浪,不,這不是長安。

    可是長安卻披了睡衣,尷尬萬分地走過來:“穎,你,你怎麼今天…..。”長安對他討好地一笑,她以前最喜歡看長安的笑,現在卻覺得這笑容實在很刺眼,她神經質地笑了笑:“你們…..。”
   
    然後她轉身奔出自己的臥室,她記不得是怎麼上了電梯,怎麼出了社區的大門,而那保安的臉充滿了詫異。

    直到冰冷的雨落在她早已淚痕滿面的臉上,她才意識到她已經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
   
    一陣尖銳的車鳴,一片強烈的燈光,使她本能抬手遮擋那光芒,恍惚中聽到長安瘋狂的叫聲,然而無盡地黑暗向她襲來。
    *************************************************************************

    火紅的彼岸花大朵大朵開在腳下的黃泉路上,仿佛是血所做的地毯,無限地延伸出去,直至地府的盡頭,那瑰麗的紅色與灰暗的天空形成色彩鮮明的對比,形成了地府的景色。
   
    我精神恍惚地飄蕩在黃泉路上,前面兩個黑袍帥哥,也就是地府赫赫有名的工差,牛頭馬面,在前面唾沫橫飛地談論著手腕上明晃晃的ROLAX,好像是新改版GMT116710格林威治款,那彼岸花的花香飄進我的鼻間,我的眼前閃過我生前的種種,包括我死前最後一秒所見的極致香豔的情景,儘管是我的丈夫和一名未成年女子做了主角,硬是讓我戴上了個綠帽子,可是我現在的心中卻沒有半點憤怒,難道是這彼岸花的花香迷醉了我所有的感知,還是但凡是人,只要入了黃泉,便將往昔一筆構銷,做到心靜無波,心沉如石?

    抬頭看四周,來者形形色色,有大有小,有老有少,有古有今,有中有外,  有木然,有平靜,有猙獰,有恐懼,有努力抗拒,有哭爹喊娘,甚至還有哈哈大笑,開心無比地任由不同的黑衣的牛頭馬面費力將其地挪移。

    我正打算開口詢問這段路要多長結束,這時忽然我前面的兩位帥哥停了下來,拉著我退到一邊,其他的地府官差也都拉著手頭的魂魄向兩邊停了下來,面容肅穆.

    過了一會兒,  天空中出現了一群四蹄和口鼻噴著火焰的飛馬騎兵,巨大的馬蹄之聲震盪著我的耳膜直疼,騎兵過後,飛來一座大型金屬制囚籠,由一頭壯碩的神牛拖著飛奔,四個無比俊美的男子分別著紅,綠,藍,白的盔甲,持著兵器飛在囚籠的四周,他們的額頭分別嵌著盔甲同色的寶石,面容嚴峻,周身閃耀著神聖的光

    哇!好酷,我的口水開始氾濫,目光再移向那囚籠之中,那囚犯穿著單薄的黑衣,身上纏繞著層層鎖鏈,四肢鐐銬加身,卻仍掩不住身上肌肉糾結,烏玉般長髮垂及膝腿,在黃泉路上迎風飄蕩,那面容俊美得令人雌雄難便,儘管他的形容間略顯消瘦疲憊,但那妖異無比的紫色眼瞳波光流轉,看的便讓人覺得難以呼吸,瞬間魂魄便已被奪去了七分,  而他的身上不停地混合流淌著神聖清明之光和一股烏黑的妖氣,  凡是他經過的地方,  必是一半的彼岸花迅速生長,另一半則黯然枯萎死去.
   
    我前面的公差牛頭悄悄地說道:“唉,這不是天界的朱雀,青龍,白虎和玄武四大神將嗎?看來,總算是捉到他了。”

    馬面扯了他一下:“聽說四大神將花了近一百年的時間才捉住這個逃在人間異界的紫瞳妖孽。”
   
    “我就說,別學人間什麼基因改良,客隆什麼的,結果整出這麼個妖不妖,仙不仙的東西,當然控制不住啦。”

    “噓,別說了,等這紫浮過了奈何橋,我們就去慶祝一下。”

    明明是灰暗的天空,卻因為這不速之客意外地光明了起來,我的腦中因為這人而完全忘記了俞長安長得什麼模樣,我直直地看著那叫紫浮的囚犯,不想那人紫瞳一閃,也瞥向了我,然後他對我轉過頭來,微微一笑。

    這一笑明明是凱旋而歸的拿破崙在對夾道歡迎的民眾回報以微笑……
    這一笑明明是布萊德彼特走在好萊塢的紅地毯上對著媒體大眾優雅而笑……
    這一笑明明是貝克漢姆在向球迷熱情揮手……

    這根本不是等待判決的罪犯遊街,然而正是這顛倒眾生的微笑,讓他身邊的四大神將也疑惑而嚴肅地朝我一併看來,我立時忍住了外留的口水,僵在那裏。

    我低下頭,那囚車慢慢而過,大家又站了起來,我好奇地問著我的官差:“兩位官爺,請問那人是誰,為什麼還要讓什麼四大神將來押送呢?”

    無人答話,  我想了一想,解下白金項鏈,遞上前去。

    話匣子猛得打開,黑衣帥哥們搶著答話:“這位是天界新赫赫有名的紫微天王,天界第一戰將,只可惜他是仙妖的實驗結合體…….”

    “你看見他那紫瞳沒有,只有純正的大妖怪血統才有紫色的眼瞳。”

    啊,是這樣的嗎?腦海中看過的漫畫歷歷在目,好像犬夜叉的爸爸是個大妖怪,他的眼珠是灰色的吧?不過好像殺生丸大人的眼瞳是紫紅色的。

    “於是他沒有辦法控制他的妖性,背叛了天帝,血染宮庭,  他殺了很多上仙,霸佔了很多仙子,還想自立為王,與天帝分庭抗禮。”

    “哦!就像當年的孫悟空吧!”

    “比起當年的戰鬥聖佛,這位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而且他還在人間各空間作惡多端,搶劫擄掠,引起天災人禍,危害人間,比如說北京那場瘟疫和美國那場颶風。”

    “非典,KATRINA颶風?”

    “正是,那陣子人間太慘了,我們人手根本不夠,一個官差往往要引好幾十個魂魄,累得不得了。”牛頭帥哥沉沉得說著。

    馬面也側身仰天長歎兼流淚,五指上各色寶石戒指熠熠生輝。

    來到終審廳,輪到我了,跪在堂下,嚴肅的閻王宣讀著我前生的種種,結論是我由於所做善事很多,所以我被判入六道輪回中的第三道玉橋,  那玉橋是給在世積聚了功德的人經過的,轉世後便會成為權貴之人,一生享盡富貴榮華。

    我木然地站起來,隨著牛頭馬面飄向了麻繩紮的苦竹浮橋——奈何橋,

    橋下是紅水橫流的山澗,六個巨大的旋渦狂肆地張著大口,對岸的赤名岩上,有鬥大的粉字四行,寫著:
    為人容易做人難;再要為人恐更難。
    欲生福地無難處;口與心同卻不難。

    一個鶴髮童顏的的老婦站在橋上,面容安祥地給眾鬼魂遞上一碗碗的湯藥,我想著,那定是孟婆阿奶和她的孟婆湯了。

    奈何橋上歌聲渺渺,是亡魂不舍晝夜的悠唱,我的心跟著悠怨起來,我的這一生就這樣要結束了嗎?我的父母看到我的屍身該是如何傷心,而長安,他會傷心嗎?還是會和他的情人更肆無忌憚發地瘋狂纏綿…….

    排在我前面的鬼魂,或半推半就,或顫顫微微,或豪氣萬千地端那孟婆湯一飲而盡。
   
    偶有刁蠻、狡猾的鬼魂,不肯吞飲此湯者,腳下就會現出尖刀,將他絆住;旁邊的牛頭馬面便用銅管刺破其喉,令其受盡痛苦後,強迫將孟婆湯從那銅管中灌吞。

    我和眾鬼魂看得膽戰心驚,孟婆阿奶卻神色不變,然後輪到了我,我正欲伸手去接,接觸到孟婆冰冷幽深的眼瞳,我不由得渾身一顫。  

    忽地鬼群分了開來,只見四個光華四射的神將押著那位據說是曾經在三界無惡不作但又耀眼得不像話的天人走了過來。

    然後那四位神將連同那孟婆阿奶一同跪了下來,那孟婆極其恭敬地端上湯水。
   
    那位一身朱紅的神將朗聲道:“恭送紫微天王入第六道輪回,  望天王修得正果,  早日得回天宮。”

    哇!第六道是竹橋,  那是給傷天害理、惡貫滿盈的人經過,分作四種形式投身:一為胎,如牛、狗、豬等;二為卵,如蛇、雞等;三為虱,即魚、蟹、蝦等;四為化,如蚊、烏蠅、螞蟻等。  
   
    這是很重的懲罰,我真得很難想像這麼帥的人變成蒼蠅、海參甚至是螞蟻什麼的,當然也講不定,會有什麼改良品種出現。

    那紫微天王接過那碗湯,高貴地冷冷一笑:“天帝對我真是仁慈,不但沒有讓我魂飛魄散,還讓我有機會變作牲畜修行,汝等替我回稟天帝,紫浮多謝他的再造之恩了。”那話語中不無諷刺,可那四大神將只是稱是,  並無任何反應,紫浮抬手一飲而盡,轉過身來便慷慨走向奈何橋的彼端,我明顯感到那四位天王松了一口氣。

    投胎插隊結束,我喝了一口那似酒非酒的湯,似乎甘苦辛酸堿五味沉雜,我想著這是不是要讓人明白這一世的人生中的甘苦辛酸堿已盡,一切又要重新開始了,我感悟著,  轉過身來對著眾鬼魂叫道:“同志們,我要去了,  我決定,一定要忘記這一世所有的不快,來世快快樂樂的做我想做的一切。”

    估計這種宣言地府人員聽得太多了,  而眾鬼魂絕大多數也是戚戚焉,根本無人理我,管他呢,我要去做貴族千金了,享盡我下一世的榮華富貴去嘍。

    忽然,身後一股陰風,我已被一隻結實的手臂自後呃住咽喉向後走去,好難受,我勉強回頭,正是那雙美豔的紫瞳,他對我詭異地一笑,這時候我終於理解了妖怪的本性了,他要做什麼?
   
    他頭也不回地拖行著我至奈何橋上,我的碗早已不知甩在哪里,四大神將驚慌失措,那白虎神將提著一柄利劍:“紫浮,你已喝下孟婆湯,為何還要傷害人命。”

    估計是他又一想,這裏只有鬼,沒有人,又改口:“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何苦改變這個女,女鬼的命盤,下世入牲畜道乃是天帝旨意,與她何干,休要再造孽數。”

    “對啊,  與我何干…..”他手一緊,我便說不出話來。

    他看了我一眼,慵懶笑道:“來世路上太寂寞,我總得找個人侍候。”說罷,便拉著我向下跳去,天哪!我不要做蒼蠅,不要做鮑魚,更不要做胖胖的海參,難道還要再侍候另一隻海參,海參…..,天哪這….這…怎麼侍候……

    在跳下去的一刹那,他狂笑著:“誰說我要去做畜牲來著。”身後飛來一個光球,一下子打中了他,似乎使他偏離了本欲跳的玉橋,我聽到他狠聲說道:“該死…….。”

    我不知道他到底跳得是哪道輪回,然而在我進入一個五光十色的世界以前,我想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孟婆湯使用說明書上明確寫明:孟婆湯,在世為善,飲之令其眼耳鼻舌四肢較以往更精、更明;更強、更健。作惡的人,使其聲音、神智、魂魄、精志消?,逐漸疲憊衰弱;俾令自我警?、懺悔,重新為善。

    這個紫微天王喝了孟婆湯,  而我的只一口,其餘全給他灑了。

    *********************************************************

    注:
    所謂六道輪回是指金橋,  銀橋,  玉橋,  石橋,  木橋,  竹橋.

    第一道是金橋:給在世時修煉過仙法、道法、佛法,積有大量功德的人通過,以升仙或成道。  
    第二道是銀橋:給在世積聚功德、善果、造福社會的人通過,成為擔任神職的地神,如土地等,得享人間香火。  
    第三道是玉橋:給在世積聚了功德的人經過,轉世為有權貴之人,享富貴榮華。  
    第四道是石橋:給在世功過參半的人經過,投身平民百姓,享小康之福。  
    第五道是木橋:給在世過多於功的人經過,投身貧窮、病苦、孤寡的下等人。  
    第六道是竹橋:給傷天害理、惡貫滿盈的人經過,分作四種形式投身:一為胎,如牛、狗、豬等;二為卵,如蛇、雞等;三為虱,即魚、蟹、蝦等;四為化,如蚊、烏蠅、螞蟻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8-27 12:31 PM

第一卷 西楓夜釀玉桂酒 第二章 初筳木槿芳

我呼吸困難,一張薄膜隔住了我生命的源頭,本能讓我努力掙了出來,一片嘈雜之聲,有人抱起我,然後我睜開眼,哈!我大大又投胎了,我快樂地看著四周,絲毫沒有理會產婆對我的驚呼,嗯!?破舊的桌子,破舊的凳子,破舊的帳子,咦,莫非我投胎到鄉下了?

    我安慰著自己,很多農村專業戶,住平房,但是銀行存款頗可觀,不對,為什麼這裏的女子都是頭上梳著髮髻,穿著長裙......

    我又安慰自己,可能來到了未來,我前世已有人流行唐裝了,家庭裝修主張返樸歸真......

    直到有人把另一個如貓兒的女嬰放到我的邊上,她剛一躺到我的身邊,便對我睜開了眼睛,天哪,她的眼瞳是紫色的,她對我骨碌碌地轉著紫瞳,地府的一切在我的腦海中略過,我終於停止了自我安慰,這個紫浮一定是挾著我錯投了木橋。

    我絕望得大哭了起來,可她卻笑出聲來,屋內接生的女子們嘖嘖稱奇。

    我委屈地哭著,控訴著這個紫浮的惡行。我,我,我做不了豪門繡戶女,我,我,我成不了高幹子女,被迫落到這個莫名奇妙的時代,而且超級貧窮,可惜我所有的控訴全都化為初生嬰兒的語言,嗷嗷大哭。

    我掙扎著伸過小手要打她,沒想到她卻一把抓住我的小手,繼續咯咯笑著,還挺有力氣,我掙不脫,哭得更大聲,笑什麼笑,小屁孩。

    一個清秀但衣著補丁的男人略顯失望的走過來抱起我們,歎息著:“若是兩個男孩多好啊。”

    “秀才莫要著急,你家小娘子身子那麼捧,第二胎一定會是個男的。你看你兩位千金,長得多標緻,老二還和你娘子一樣,是紫眼睛的美人。”產婆笑著勸他,拒絕了他黑油油的那一吊的謝錢,“花秀才,莫要了,你留著給小娘子補身子吧,頭一胎生兩個是很幸苦的。”

    哼!還讀書人哪,重男輕女,我對於這一世的爸爸十分不爽,一抬頭,只見這一世媽媽倒長得十分和善美麗,是紫眼睛的胡人,難怪他們不會奇怪那妖怪的眼睛了,我忿忿捧著娘親的乳房,狂吸著,我還真餓了,那個討厭的紫浮霸佔著另一個,十分平靜地吮著,長而卷的睫毛,紫瞳斂豔,額頭一顆美人痣,一如當初在地府所見一樣驚豔,可是他為什麼投胎成女孩了呢?

    我的娘親喜歡木槿花,於是我的名字就成了木槿,而紫浮同學太過漂亮,且甫一出生便大笑,景色秀麗,而我的秀才老爹便以花團錦繡中的錦繡,諧音景秀,取其名為錦繡。

    當我剛會講話,便急不可待地說出我和她的恩怨,失去一切記憶的她總是一臉茫然,無辜的看著我,我更生氣了,一有機會我就打錦繡,請不要以為我是要虐待兒童,弄出人命來,我只是想把她逼出原形來,好為天地除去一害,事實證明我太天真了,我被無知村夫們認為鬼附身,在煙薰火燎中被綁著驅法了三天,那臭道士還說要餓我三天,才能餓死附在我身上的惡鬼,無論我的娘親怎麼哭泣,我的爹爹怎麼求情,大冬天的,我還是被綁在村頭的大柳樹上三天,只半天了我就暈過去了,就在我以為我很快就又可以抬胎時,錦繡偷偷過來給我鬆綁,她給我披上綿衣,端著她自己省下來的飯,膽怯地試著與我溝通:“木槿,你先吃飽再打我成嗎?”

    別說打人了,我當時早已連點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她便一口一口喂我,然後跟我絮絮說著娘的眼睛都快哭瞎了,爹一晚上老了好多,她哽咽著叫我快好起來,只要我好了,她死也願意。

    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夜我在錦繡的懷裏,眼淚像斷了線的,我不太明白我是被她感動地哭泣了,還是在哀歎這尷尬的今生。

    四歲那年我接受了我這一世的命運,接受了不知道這叫紫浮仰或是錦繡的妹妹。

    五歲,我那被人拐買到漢地的胡人娘親,得了一場重病,結束了她命運多舛的一生。

    於是教書匠的秀才老爹開始傳授我們知識,我明白我在中國的歷史洪流中,某一個不知名的朝代,而那些四書五經,孔孟之道,楚辭漢賦,我過目不忘,還能舉一反三和老爹歎討一番,這對於有前世記憶的我不是難事,卻難為他將我驚為天人,直仰天長歎:“奈何女子乎。”

    喝過孟婆湯的錦繡卻對於讀書十分頭痛,倒難得的一心一意做起女人來,她的女紅一流,溫柔恭儉,對自然科學也十分鍾愛,時常對著蛇鼠爬蟲研究半天,有一次,她對著一條毒蛇說了半天話,我看那蛇已經遊走了,才汗流狹背地挪移過來,她笑著對我說,那蛇告訴她,將來她必會稱霸天下,她十分高興,說是她真有一天稱霸天下,一定要把這世上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給木槿。

    我的心一沉,難道她前世的孽緣未了嗎?

    我不動聲色地想了想,對她說,稱霸天下必是萬獸之王嘛,那就是說要當老虎了,渾身要長毛,你可願意?

    她果然驚恐地抖著身子說不要了。

    六歲的錦繡已變在“村花”了,幾乎是所有男孩心中的夢中情人,明明有異族的血統,可在民風淳樸的花家村裏,人們對她十分友好,偶爾有人想欺侮她,一般都會成為村中男孩的頭號公敵,我稱之為“錦繡現象”。

    曾有一個鄰村的王半仙,看到了我倆,就對秀才老爹說,錦繡前世罪孽太重,一定要在八歲之前送到廟中長伴青燈古佛旁,方可解其前世的怨氣,不然必定今生禍亂人間,克盡所有周圍的人,而我是前世是冤魂投錯胎,是因為她才到這人世,我倆相生相剋,必得將我倆拆開,方可兩個都保平安。

    娘親的早死讓爹有所遲疑,而我有點懷疑這個算命仙不是普通人,正要問他還有什麼方法讓我回到原來的軌道,一回頭,卻見這瞎子在摸錦繡,嗯?他淫笑著,他在吃她豆腐。

    我怒不可遏,上前就把那瞎子痛打一頓,那瞎子一拐一拐走的時候還極其囂張的說,我必會因為錦繡而孤獨終老一生。

    我正欲破口大駡,卻看到一向懦弱膽小的錦繡,揀起一塊石頭,準確無誤地砸到了那瞎子的後腦勺,腫了一大胞,這是她第一次出手,果然“身手不凡啊”。

    她渾身顫抖著說:“誰,誰想拆開我和木槿,我,我就和他,他沒完。”

    她噙著淚水,大口大口地對我喘著氣:“木槿......錦繡永遠陪著你,我......我們.......永遠在一起......你.......你......你不會孤獨終老的。”

    我的身體在南方的嚴冬瑟瑟抖著,她和我俱是口出哈出白氣迷霧,可是一股暖流分明漸漸在心中漾開,被人需要的感覺多麼好,猶其是對於經常迷失在記憶中的前世和混亂今生的我而言,一個什麼都聽你的,這麼愛你的妹妹是何其寶貴,我終於有了一個家的感覺。後來錦繡的一個死忠FANS,癩瘌頭小四告訴我:這王半仙只要見著那家有姐妹都這麼說來騙錢騙色,幸虧我們家都沒聽他的呢,自此以後,錦繡FANS團只要一看那王半仙出現在村口,便即時聯合起來狠狠捉弄他一番,再以後,那王半仙就不敢再出現了。

    可惜好景不長,讓所有失去母親的小孩感冒的問題出現了,秀才爹續弦了,那是一個極厲害的女子,在秀才爹和眾鄉親面前,溫柔賢慧無比,可是秀才爹一出門教書,她便開始使喚我和錦繡做牛做馬,灰姑娘中的後母形象在她身上體現無疑,知道她真實身份的只有我,錦繡,還有我們家很酷的大黃狗。

    我認為她實在可以角逐戰奧斯卡,但十個月之後,旺財,我和錦繡異母同父的小弟弟,出生了,結束了她的演技磨煉生涯,她的後娘嘴臉終於完全顯示出來了,不過我們的秀才爹樂得屁顛屁顛得,早已不太管我和錦繡的委屈了。

    一年以後,結束我和錦繡灰姑娘生涯的是一場令顆粒無收的水災,秀才爹又生了一場大病,本就貧窮的家裏變得更揭不開鍋了,二娘想把大黃給殺了,我和錦繡拼了命護住了他,連秀才爹也不同意,沒有人敢告訴她這是那胡人娘在世時養的。

    一天,我無意間偷聽到,在二娘的慫恿下,秀才爹終於同意她叫牙婆子來把我和錦繡賣了去。

    明天牙婆子就要來領人了,錦繡和她的FANS舉行了集體以及個別的告別儀式,我陪著她在大柳樹旁,見完了最後的第五拔小夥伴。

    晚霞就像各色狥麗的彩緞散開在天際,她俯在我肩頭,哭得淒淒慘慘,我謹慎地看著四周,就怕她的哭聲又招來那條經常對她說話的毒蛇,幸好今天它沒有出席告別演唱會。

    我低頭,shit,這丫頭又把涕眼淚都蹭在我身上了,我沒好氣地瞪她一眼:“明天牙婆子來領人了,再哭,小心變成魚眼睛,把你買給東村老張頭他兒子當童養媳。”

    那老張頭是個獨眼的鰥夫,他的兒子是個癡兒,以買豆腐為生,脾氣不太好,最討厭小孩,可能是那些小屁孩老是要嘲笑欺侮他的兒子的緣故。

    村裏們的大人們哄孩子的一大法寶就是,再鬧,就把你送給老張頭,百試不爽。

    她果真害怕地呆了呆,然後在我的左臉上擰了一把:“你又騙我,老張頭他兒子上個月餓死了。”

    我的臉一定腫了,我經常感到奇怪,她明明完全不記得前世之事,可手勁卻依然有著紫浮的威風,我捂著臉:“那就給老張頭做續弦。”

    沒想到她又想在我的右臉上擰了一把:“老張頭前天剛下葬,你還把他家的豆腐架子給偷出來說什麼要開豆腐公,公司,木槿,你這壞蹄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嚇噓我。”

    我一貓腰躲過:“誰叫你把我的衣服又弄髒了。”

    我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一邊輕手輕腳地進了院子,大黃汪汪叫了幾聲,嗅出是我倆,又趴回去睡了。

    屋裏頭傳來爹爹的咳嗽聲,我即使前世沒讀過醫大,也能感覺出來可能是肺部感染了,我原本想利用老張頭的豆腐架子學做豆腐搞點第三產業,多賺點錢來治他的病,現在看來不管怎樣都得跟著牙婆子走了,不然上去湊醫藥費?

    二娘的聲音從窗戶裏傳出來:“下作的小娼婦,你老子都病成這樣了,還三更半夜不知道著家。”

    我望瞭望天邊的最後一絲霞光,暗嗤她不但毫無邏輯理論而且罵人帶髒字,毫無水準可言。可是又怕爹爹信了她的話,更氣得不行:“二娘,我們給爹去采板藍根了,馬上就睡了。”

    夜裏,錦繡依然八爪魚似的抱著我當人動電熱毯,暗中抽泣著:“木槿,我怕,要是牙婆子把我們分開怎麼辦?”

    “別怛心,姐姐會有辦法的。”我一般只有在特殊時刻才用上姐姐兩個字來加強效果,果然她漸漸放下心來,沉沉地進入夢鄉,然而黑夜中的我比她更加茫然。

    第二天下巴上長著一顆大痦子的牙婆子陳大娘來了,不出所料,她一眼看中了錦繡,我和她討價還價由三兩開到六兩,而我則以二兩賤價自己把自己給賣了,條件是和錦繡賣去同一戶人家好照應。

    當時二娘和那個大痦子牙婆子的表情是一樣了,像是看著外星人,估計沒想到我如此能說會道。

    莫道我可是慣于和任何小販血拼殺價的大都市小姐,更漫說當年從英國MBA留學回來,何其風光地挑選五百強外企,力掙工資了,唉,好漢不提當年勇,如今的我,身價也就是這二兩銀子了。

    錦繡很幸喜地能和我在一起,但又泫然欲泣地望著我,我心如刀絞。

    我拉著她跪在秀才爹的窗前,默默地磕了三個頭,大聲說道:“爹爹,我們這就跟著陳大娘去西安原大爺家做丫環了,木槿會照顧錦繡的,請爹爹養好身子,別怗著咱們,等過些年,我們放出來了,一定會回來孝順您的。”

    這些都是混活,牙婆子都說是帶女孩子出去做傭,可誰也不知道到是做什麼勾當的,西安路途遙遠,哪還有可能活著回來?

    這一世我的命運因錦繡而飄零,即使我倆命落風塵,也要將命運努力握在手中才好,我此等姿色,可能做名妓身邊的丫環也不夠格,但我至少可以做她的經紀人吧!

    我抬頭望著破舊退色的窗櫺,思忖著那秀才爹是躺床上睡著了,還是坐起來透過窗子看我和錦繡最後一眼呢?

    屋裏安靜得過分,連平時吵得我頭痛的咳嗽聲也沒有了,看來他還是太過重男輕女,有了旺財,買掉個把女兒無所謂了吧!

    我牽著錦繡,黯然欲走,卻聽見屋內傳來男人虛弱的聲音,伴著輕不可聞的的抽泣:“你們…..你們要照顧好自己,別叫人欺侮了,爹爹……對不住你們。”

    我的淚再也忍不住留了下來,大聲說:“爹爹,請放心,我們一定會回來的。”

    大黃搖著尾巴慢吞吞過來,依舊很酷地蹭著我和錦繡,它有些迷惑地看看陳大娘,又看看我們,嘴裏嗚嗚悲鳴著,我顫抖著摸著大黃的腦袋;旺財的小身子在二娘的懷裏掙著,他哭著要我們抱,連一向很兇悍的二娘也十分傷感。

    陳大娘開始催我們上車了,圍觀的街坊鄰居們也幫著掉著眼淚。

    我一咬牙拉著錦繡登上陳大娘的牛車。

    那一天,花家村的小夥伴們都坐在柳樹上一個一個高呼著:“木槿,錦繡,早早回來。”

    而大黃跟在我們的牛車後面跑了很久很久。

    就這樣,我們被長著大痦子的陳大娘用牛車載出了花家村,那一年,我和錦繡剛八歲,正好是可以進入小學的年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8-27 12:36 PM

第一卷 西楓夜釀玉桂酒 第三章 紫園春誰主
 
一路北上,天氣越來越冷,我和錦繡的天涯淪落人也越來越多,由原來的五個變成了十二人,黑了心的人販子給的食物又少得可憐,活動空間也少,他們為了省錢,能不住店就不住店,一天只吃一餐,我又把二分之一的食物給了錦繡,所以一路上大部分時間我選擇睡覺來養精蓄銳,即使如此,我依舊觀察形式,同行十二個小孩,只有五個女孩,除了錦繡,碧瑩,呃!勉強加上我,都姿色平平。

    而那些男孩了,一律都把眼睛放在我家錦繡身上,如同花家村中的“錦繡現象”一樣,所謂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我想著如何能在這些人裏面交幾個朋友,若是賣到一個地方,也好有個照應,於我慫恿錦繡儘量友好的微笑,以及在我的巧舌如簧下,原本沉悶的車廂有了笑聲。

    那群男孩中老愛哭鼻子的叫齊放,長相頗為清秀俊俏,目似朗星的叫宋明磊,他身上有一股我那秀才爹的儒味,而且他的衣服也是我們所有人中最為乾淨的。

    比較有意思的是黑臉膛,說話像雷鳴似的山東小子,比我們都年長,個子也最為高,在車廂裏站起來都得彎著腰,很張飛的味道,卻偏偏有著和歷史上最嬌嬈的皇后同樣的名字,飛燕,哇!他叫于飛燕呀!

    當時我的表情,有點瞪目結舌,那相當很沒禮貌,我知道,就連錦繡也推了我一把,紫瞳難得白了我一眼,咦?莫非她喜歡這種調調的男人?

    而他倒是很大方的捎一捎頭,嘿嘿笑道:“俺娘生俺的前一天,夢見一群燕子在飛來飛去,就給俺取了這個名子。”

    見他如此豁達,我倒不好意思起來,彌補地告訴他趙飛燕的故事,並表示未來他會大富大貴的意思,他聽得一愣一愣,小黑臉紅撲撲的,真像前一世我可愛的侄兒,如果不是我現在的年齡太小,而且看樣子錦繡對他挺好感的,怕破壞姐妹之情,我真想去捏捏他的小臉。

    言歸正轉,言歸正轉,總之車廂裏一下子氣氛熱鬧了起來,那些原本盯著錦繡的光都刷刷地轉到我身上,連那個家道中落的碧瑩也把眼睛從腦門上移回了眼眶,和我攀談了起來,不過當她知道我們是小山村出來的,而不是和她一樣是書香門第出身的,她的眼睛又立刻長回腦門上去了,整個車廂裏,她只和宋明磊講話,哼!小丫頭片子。

    而那個宋明磊,有問必答,不問則不答,惜字如金,相當內斂,總之齊放,于飛燕和我們姐倆一路上也算成了發小,牛車顛簸到了江陵府,齊放哭著被張姓的中等人家買去做書僮了,到了襄州,兩個女孩子進了楊員外府做女戲,費人思解的是另四個男孩又在此地轉手給了另一個男的人販子,于飛燕晚上小解的時候聽到陳大娘和那個車夫在野地裏興奮地說那四個男孩被通州知府訂了下來,那知府素來喜歡孌童,每個月府裏面抬出來的男童屍首就有很多,陳大娘說是有出必有進,這定是筆好生意,下次還要多進幾個男孩。

    孩子們聽到死人都很害怕,一陣沉默之後,于飛燕又對我不恥下問道:何為孌童,我看看碧瑩和宋明磊,沒想到他們也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望著我,而我只能乾笑連連。

    為了扯開話題,我主張我們結義金蘭,即使不能賣到一處,如果將來有緣,我們再見面時亦能把酒言歡,古人對於結拜這檔子事果然極其熱衷,出乎我的意料,連那個碧瑩也加入了我們,於是我們偷偷地下了牛車,在月光下的野地裏,一字排開,對月結義。

    “我于飛燕,十三歲。”

    “我宋明磊,十二歲。”

    “我姚碧瑩,十歲。”

    “我花木槿,八歲。”

    “我花錦繡,八歲。”

    “按長糼之序,對月盟誓,結義金蘭,從此榮辱于共,富貴同當,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我忽然想起去年大黃那剛出生的五隻小狗仔,為了生存而拼命擠成團取暖。

    我們這些孩子都對自己飄淩的命運忐忑不安,儘管來自於不同的地方,有著不同的背景,共同的際遇使我們多少有些惺惺相惜,野地小五義成立之後,一種莫名的喜悅充盈著內心,掉隊的孤雁仿佛又找到了隊伍而不再孤單了,儘管深冬的午夜如此寒冷,我們的心靈卻是如此溫暖,於是我們都快樂而單純地微笑起來,錦繡依然抱著我的胳臂,卻笑得格外開心。

    然而誰也不知道,甚至就連後來以神機妙算而聞名天下的宋明磊,在當時的月光下也沒有推算出我們五個人日後會成為那個時代翻天覆地的人物。

    於是一路上我們開始以兄弟姐妹相稱,陳大娘自然免不了又瞪眼看了我們一陣。

    一日,薄薄的晨曦中,來到一片平原處,牛車停在了河邊休息,我正凍得直打哆嗦地掬著水洗臉,一抬頭就見陳大娘一聲不響地細細端詳著我,當時把我給唬了一大跳,差點摔到河裏。

    她蹲下來平視著我說:“老娘一輩子走南闖北的販仔子,從沒見過你這樣的丫頭,你肯定不是一般人。”

    我呵呵乾笑:“陳大娘,您見識多廣,我算那門子來的不一般。”

    她眼波一轉,對我飛了一個媚眼,當時我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對我一個八歲的小屁孩飛媚眼,後來我才知道其實她對誰都這樣,只聽她說:“只可惜,你跟著你家天仙樣兒的妹子,這輩子是沒好果子吃的。”

    她什麼意思!她不會真要把我和錦繡賣給妓院吧!

    我急了:“您不會是要把我和錦繡賣到什麼下三濫的地方吧。”

    她哈哈一笑,那顆大痦子也笑得花枝亂顫:“放心吧!咱陳玉嬌不是什麼好人,但咱也從不把女娃子往妓院勾欄裏面推,再說了,你們五個正好是西北原將軍要的人,我怎麼敢把你們隨隨便便給賣了。”

    西北原將軍?我很納悶,正想再問,她已扭著腰肢找她那趕車的相好的去了。

    不過我至少還是放下了一顆心,總算不用變成風塵女子了。

    又過了月餘,沿途的柳樹開始冒出了綠芽,冰凍的河面開始破冰融化,牛車進入了一座氣象萬千的城市,我們從布簾向窗外瞧了一瞧,其街市之繁華,人煙之阜盛,自與別處不同,我們終於到了西安古城。

    出了東市,沿著盤山道,上得一處翠綠的山峰,開闊處,蹲著兩個大石獅子,三間獸頭大門,視線所及,皆是金色的琉璃瓦下,屋闕起伏,富麗堂皇。正對著眼前的是一座高大的漢白玉牌坊,巍峨地聳立於眼前,兩旁石柱上九龍翻雲吐珠,坊上氣勢顯赫地雋刻著四個大字:“紫棲山莊”。

    我仔細看了一下落款,不由倒抽了一口氣,原來竟是本朝先皇親筆御賜的,兩邊一副對聯:勳業有光昭日月,功名無間及兒孫.亦是御筆,難怪這陳大娘要把我們幾個,所謂最好的貨色留給了這西北原將軍家了。

    紫棲,紫棲,難道是一切冥冥註定的,好像是專為紫浮,錦繡的前世所定似的。我悄悄問錦繡可喜歡這裏,她瑟縮了一下,緊緊挽著我的手臂:“木槿,那柱子上的龍,我怕。”

    我們從西邊角門進入,陳大娘稟聲斂息,恭恭敬敬地走在前面是,幾個拐彎,隨至一垂花門前落下,二個婆子冷著臉出來,陳大娘堆著笑,輕聲耳語一番,一人塞了一吊錢,才得進了垂花門,兩邊是抄手遊廊,當中是穿堂,當地放著一個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轉過插屏,小小的三間廳,廳後就是後面的正房大院,正面六間上房,皆雕樑畫棟,兩邊穿山遊廊廂房,掛著各色鸚鵡,畫眉等鳥雀.台磯之上,兩邊有序地站著幾個穿紅著綠的丫頭,一見他們來了,已有一人打起簾籠回話:"夫人,建州的陳大娘領著新來的人到了。"聽到這話,我的心徹底放了下來,總算是這陳大娘還真沒把我們賣到妓院。

    到了屋裏,那富豪華麗讓我眼前一亮,百合熏香盈盈而饒,西洋的金擺鐘滴答滴答,我的同伴們幾乎眼睛都看直了,我們跪在外間,隔著微晃的珠簾,里間的坑上坐著一個華服的婦人,戴著金絲八寶攢珠髻,綰著朝陽五鳳掛珠釵,一身縷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姿容秀麗,不怒而威,身旁站著一個明藍輕裘的年青男子,微彎著腰,纖塵不染地梳著書生髻,髻上一根迎客籫。

    隱隱地聽到那年青男子對那婦人回著:“妝蟒繡堆,刻絲彈墨並各色綢綾大小幔子八十架,金絲藤紅漆竹簾二百掛,五彩線絡盤花簾二百掛,"富貴長春"宮緞十匹,"福壽綿長"宮綢十匹,紫金"筆錠如意"錁十錠,所有宮中御賜之物皆已收好,今一清早將軍的飛鴿傳書說是和大少爺已平安到京了,請夫人放心。”

    那婦人茗了一口茶,“嗯”了一聲。“伺候二小姐的雲珠上個月得急症沒了,她老子娘明兒說是來把骨灰領了去。”

    “言生,記得多賞幾兩銀子,可憐見兒的,也算是和非煙一起長大的。”

    “是,太太真是慈悲心腸,還有,白三爺想搬到西楓宛去住,說是嫌紫園裏太吵。”

    那夫人猶豫了一下:“那西楓宛如此冷清,他腿腳又不方便,跟前統共一個韓先生,這怎麼好,將軍那倒也罷了,讓外人知道了,倒還以為我這個做後娘的排擠他呢。”

    “我原也這麼想,只是這是韓先生親自過來提的,說是西楓宛的溫泉對白三爺的腿腳有好處,住紫園裏,成天往西楓宛裏跑也廢精神頭。”

    “那也罷了,隨他去罷,不過明兒個給將軍說一聲。”

    “夫人說的是,還有玨四爺那裏,說是如果夫人不讓他去西域,他就……。”

    “得了,又為了要上西域那檔子荒唐事兒吧?叫他別煩我了,真真跟他狐媚子的娘一樣,整日介想著往外跑。”我約摸聽出這個家中的情況,這是將門之家,三子一女,老大跟著父親上京城了,老三和老四好像不是她生的,而老三的腿腳有毛病,老四像是個熱血青年,熱衷於余純順的西域事業。

    就在我們都快跪得麻了的時候,珠簾掀起,夫人開始處理我們這幾個孩子了。“夫人要的五個孩子,我給您找齊了,您看看吧。”陳大娘討好地說著,一臉讒媚。

   

    那原夫人鳳目在我們臉上一掃,停在了錦繡的身上:“中間那個,抬起頭來。”

    錦繡抖著小身子抬起頭來,只聽咣地一聲,有人摔落一個杯盞,而原夫人倒吸了一口冷氣:“陳大娘,你找來什麼妖孽,紫眼睛的胡人你也敢送上府?還不快攆出去”

    錦繡從小在花家村長大,既使是後媽也從未如此辱駡過她,我猛地抬起頭,只見她紫瞳噙滿了淚水,不知所措的望著我,一旁的婆子冷著臉就要架著她走,我心頭一緊,一咬牙,便上前死死抱住了她,大聲說:“慢著,原夫人請再好好看看我家錦繡,她不是妖孽,而是紫園的貴人。”我一出言,所有人都一愣,連那夫人也怔住了,她揮了一下手,那兩個婆子便走了,俯視著我:“你叫什麼名字。”

    我略一整衣衫:“我叫花木槿,這是我妹妹,叫花錦繡。我們姐倆從建州來。”

    她的眼中忽地閃過一絲狐疑:“那你倒說說,你的妹妹,如何是紫園的貴人了?”

    我暗自平靜一下內心,不慌不忙地答道:“我和錦繡千里迢迢從遠在東方的建州而來,而錦繡生就一雙紫瞳,木槿沒讀過什麼書,但也曾聽聞所謂紫氣東來,這是其一,您再看她眉心的美人痣,正是二龍戲珠之痣,大富大貴,這是其二,我家錦繡之名也正是取花團錦繡,意為原府必會繁榮無比,這是其三,三項合一,木槿推斷,必是原將軍為國征戰沙場,鞠躬盡粹,原夫人德容恭儉,感動上蒼,老天遣錦繡來紫棲山莊暗示吉瑞之兆,原家上下不出十年必定必是光照日月,貴不可言。”

    我說完後,恭恭敬敬地拉著錦繡,額頭伏地,一片寂靜中,我的汗水滑下額頭,過了一會兒,只聽原夫人輕輕一笑,我的心不知為什麼一緊:“你們倆抬起頭來。”

    我和錦繡再次抬起頭來,看到那原夫人的目光高深莫測,“木槿花的木槿?”

    我微一愣,才醒過來,她在問我的名字:“是,夫人。”

    “言生,安排那紫眼睛的花錦繡和旁邊那個伺候小姐,兩個男孩就充作紫園的子弟兵,這個叫木槿的丫頭,先去雜役房吧。”

    不管怎麼樣,我和錦繡都先可以在此安生立命,總好過倚門賣笑吧,我松了一口氣,對著錦繡微微一笑,意即我會想辦法去見她的。

    我的那些義結金蘭們似乎也是松了一口氣,我那黑大哥于飛燕看著我的目光相當崇拜,然而很多年以後,他才告訴我,其實當時他一點也沒聽明白我在說什麼。

    走出門口的時候,即使隔著帳幔,也感覺背後有一道森冷銳利的目光盯著我的脊樑,讓我渾身發冷,我扭頭看去,一具輪椅上坐一個白衣少年,可惜重重幃幔,看不見他的樣子,身後是一個青衣頎長的身影,直到走遠了,我才聽到那帶我出去婆子說道:“那不是白三爺嗎?他可難得來太太房裏請安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8-27 12:37 PM

第一卷 西楓夜釀玉桂酒 第四章 芳菲暖人間

遠山如黛,靜默無聲,潺潺的溪水旁,一群僕婦在洗著衣服,凍得人發抖的水流中,一雙雙白手在快速地搓著衣服,仿若與遊魚比賽。
   
    我稱著漂衣服的時節,直起身子,長年彎曲的腰脊隱隱作痛,我輕捶著,微微籠了一下因汗水沾在臉上的黑髮,迎著風看著早晨的陽光。

    不遠處一座雅致的園子裏紅梅探了個頭,鮮紅似火,印著我的心頭,亦有些單純的快樂,那應是西楓宛吧。

    忽地一個婆子叫著:“木丫頭,錦姑娘差人來找你了。”

    一個身著秋香色上衣的俊俏姑娘,在遠處站著,身上著淡煙似的上好綾羅,僕婦們都看出她定是從園子裏來的人,便收起喧嘩之聲,恭恭敬敬地指著我,我想著莫非錦繡有什麼事?

    趕緊跳上岸,捋下褲管,到了跟前,給那姑娘躬了一躬,“我是木槿,見過初畫姐姐。”

    那姑娘的眼珠一轉,對我笑笑:“你以前見過我?”

    “回初畫姐姐,木槿以前不曾見過姐姐。”

    “那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木槿聽說前兒個莊子裏比武,只有初畫姐姐和錦繡兩人的雙劍合璧,贏了園子裏所有子弟兵,夫人特特只賞了初畫姐姐和錦繡兩個人,宮中御賜的秋香色軟煙羅,剛剛看姐姐走過來,好似霞光煙霧籠身的仙女,木槿就猜您定是和錦繡一起伺侯二小姐的初畫姐姐了。”

    那是于飛燕上個月告訴我的,說的時候唾味星子亂飛,黑臉漲得通紅,刀中冠軍的他直呼看了那場雙劍合璧,才明白自己當初選錯了兵器,狂悔自己沒有學劍,不然也能有機會練那合壁雙劍。

    我很為錦繡感到驕傲,卻又很怛心她鋒芒過露而遭眾口碩金,積銷毀骨,我的二哥宋明磊,當日兵策謀略中的魁首,只淡淡地一笑:“大哥莫要著急,有空尋得五妹切磋一下就是了。”

    然後他轉過頭來對我說:“四妹不用怛心,這六年來,五妹很得二小姐和夫人喜歡,為人處世又頗圓滑,過一陣子想必就能向夫人告個假來來看你和三妹了。”

    六年了,原來我不知不覺地在這西楓宛的雜役房過了六年……

    那姑娘“咭”地一笑,又上上下下看了我好幾眼:“難怪錦繡那小蹄子,成天見兒地在我面前誇說她姐姐有多冰雪聰敏,原來還真的呢。”

    “謝姐姐誇讚,不知初畫姐姐找我何事?”我仍然眼睛垂向地面,不敢造次。

    她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這是錦繡要我給你的,她陪著小姐和夫人上法門寺燒香了,恐是三個月後才能回來,所以叫我給你送新配的人參養榮丸來。”

    我接了那瓶子,還有錦繡的一封書信,大抵是說要出門一些時日,要我和碧瑩好生照顧自己之類的,怪不得錦繡許久沒來看我了,原來是去陪著小姐夫人上香了,心中微一惆悵,卻又為碧瑩的人參養榮丸有了接續,感到高興,她現在幾乎是靠著這個而活命了。

    我抬起頭,正要謝那初畫,卻見她正歪著小腦袋,充滿好奇地盯著我瞧,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發亮,“你和錦繡一點也不像,她可比你長得好看多了,你們真是雙胞胎嗎?”

    她問得很直接,我也不生氣,這幾年幾乎每一個知道我和錦繡的關係的人都這麼說。

    六年前我為了讓錦繡留下來,就順口說著紫氣東來,真沒想到,三天以後,京城就飛鴿傳書,報來天大的喜訊,皇上詔見了大公子和將軍,頗為喜歡大公子,當即下詔賜婚,將長公主許配給原家大少爺原非清,原將軍由原來的鎮國大將軍,官拜兵部尚書,封一等奉天翊衛推誠公,原夫人連氏亦封為一品浩命夫人,全家榮寵,這幾年更權傾朝野,聲望一日高似一日。於是錦繡真得如我所說,成了原家的貴人了。

    她成了二小姐的貼身丫環和伴讀,與二小姐同住同吃同睡,習文練武,錦繡的溫柔賢良,待人和善,再加上我對她在人事上略作指點,不久夫人由對她十分的討厭變為十二萬分的喜歡,甚至還有人說夫人有時候喜歡錦繡都快超過了二小姐了呢。

    我看著她清澈直率的雙眸,似乎有些明白錦繡何以能和她雙劍合璧,獨步紫園。

    錦繡能把如此重要的東西交托給她,定是十分信任她了,心下好感從生,我笑著點點頭:“是的,不過我只比她早出生大約十秒鐘而已。”

    她不解得看著我,對了,古人的時間沒有精確到秒,就笑笑說:“我就比她早生一小會兒而已。”

    她點點頭,走近我,拉著我的手說:“其實我同你和錦繡是同歲,我是元武三年九月出生的,說起來還比你們小呢,不如你叫我初畫吧,木槿姐。”

    她的眼中閃著期盼,我也不好拒絕:“好,多謝初畫了。”

    我好像又多了一個妹妹。

    午時得了空,我拿上飯菜,一溜煙的跑回西楓宛偏北的小破屋裏,我輕手輕腳地拉了門,掀起了簾子進來,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鼻而來,床上躺著一個削瘐無比的美人,臉皮有些發青,都瘐得皮包骨了,見我進來了,努力掙著想從床上起來,我趕緊上去幫她坐起來,:“別急,別急,慢慢來。”

    病美人咳著,喘著氣看了看我身後:“錦繡又沒來,她還好吧。”

    “她沒事,夫人房裏的初畫說她陪夫人和二小姐上法門寺燒香去了。”我輕描淡寫得說著,順便把桌幾挪過來,把棉袍下的飯拿出來,“看,今天李二娘做了你最愛吃的扯面,我沒敢給你澆上油潑辣子,不過我的那碗加上了,可香了,來,試一小口,可別吃太多,要不又咳起來。”

    我攪了攪那三寸長的寬面,果真“扯面寬得像褲帶”,小心翼翼地喂了她一小口,然後我也嘗了一口,嗯!還真香,我誇張地學著西安人說道:“油潑辣子冰冰(biangbiang)面吃著燎(好)乍咧!碧瑩。”

    她看著我咋巴著嘴的滑稽樣,終於展開了一絲微笑,這笑容清清淺淺的,卻令那蒼白發青的病容透出了些微少女應有的青春氣息。

    這便是我那心比天高,卻命比紙薄的結義三姐,姚碧瑩。

    她的時運實在無法與錦繡相比,到了二小姐房裏,我這個三姐啊,依然是一個林黛玉的脾氣,大小姐的架子,得罪了二小姐的寵侍香芹,在二小姐房裏不到一個月,就被人栽贓陷害,僕婦們在她的枕頭下面搜出了二小姐不見的玉偑,也不問清紅皂白,立杖三十,攆出了園子,貶到了我所在的雜役房,同我一道做雜重苦活,碧瑩本就是千金大小姐出身,那裏做得了這種粗活,加上雜役房裏的管事周大娘一天罵到晚:“一個偷主子東西的下作娼婦,狂得以為自己是什麼了,漫說是千金大小姐,真就算是公主皇后到了咱這,也不得乖乖給咱刷糞洗衣。”

    她氣上加氣,身上傷還沒好,還要天天被罰專刷洗糞桶,結果就一病不起。

    一開始周大娘要稟了夫人把她攆出去,我大驚,運用我的三寸不爛之舌,編造了碧瑩乃是忠臣之後,不但年糼受抄家離散之苦,還被親舅賣了出去,終於使周大娘有了些同情之心,找來了園中的大夫診治,大夫說她外傷不愈,氣郁於心,得慢慢調養。

    這幾年,她成了藥罐子,猶其是每年年關,更是咳得厲害,我成天怛心她能不能活到過年。

    幸好“野地小五義”中除了我和碧瑩比較落魄以外,于飛燕,宋明磊卻同錦繡一樣在紫棲山莊大放異彩,于飛燕憑著一把九環刀,同年齡的少年中勇毅無人可及,宋明磊從小就機智過人,冷靜擅謀,成了原家軍師兼大管家柳言書的得意門生。

    有了他們兩人和錦繡的接濟,碧瑩的醫藥費總算結決了,這二年碧瑩的病終於有了起色,大夫說是關鍵在於人參養榮丸。

    想起人參養榮丸,我跳下土坑,把初畫捎給我的那個小瓶掏出來,“你看,錦繡讓初畫把人參養榮丸給我了。等吃完了冰冰面,咱們就吃一丸。”

    碧瑩的眼中放出一絲光彩,轉瞬即逝,幽幽道:“這藥丸太昂貴,錦繡肯定又支了自己的月錢了,我看還是別吃了,都這麼多年也沒個起色,別再糟蹋你們四個的心血了。”

    又來了,我最討厭碧瑩這個調調:“唉!你這麼說可差了,就是這麼多年,雖幸苦些,你還好好活,就說明閻王爺現在不想要你,看,好不容易都快好盡了,別說這種喪氣話。”

    “你又沒去過黃泉,怎麼知道閻王爺不要我了。”她歎著氣,看著我。

    我頭也不回地坐在地下洗著碧瑩的衣服,“我就是知道,而且我就是見過,你愛信不信。”然後我抬起頭,對她嘻嘻一笑:“其實,你要是真怕糟蹋我們的心意,就趕緊好起來,給宋二哥生個大胖小子,給我添個侄兒不就成了。”

    在人販子陳大娘的牛車裏,碧瑩就對宋明磊頗有好感,她果然臉紅了,讓她的病容頻添了幾分豔色,她又羞又惱:“木槿,你這蹄子,你,你,你,又,又來調戲我。我這樣的病癆,那裏配得上宋二哥。”

    我戲謔地看著她的惱樣,古人在她這個年齡早已是孩子的娘了,可惜碧瑩這樣的美人,如果不是生病,恐怕早已被園子裏的哪個爺收了房了吧。

    我看她羞惱得要摔那人參丸,才收起玩笑,向她告饒,這時一個清朗的聲音也傳入小屋:“好熱鬧,今天三妹好些了吧?”一個頎長的少年掀開了厚重的簾子,清秀俊朗的面容出現在面前,說曹操,曹操到了,正是宋明磊,他的頭上還沾著幾點白雪,原來外頭什麼時候下起雪了。

    碧瑩臉紅得像火雲,只有我知道這是她這幾年唯一快樂的時光了,我趕緊給宋二哥抖了雪,倒了熱茶,捧起洗衣盆,笑嘻嘻地就往西廂房閃:“宋二哥,煩你照應一下三姐,我去把衣給洗了。”

    “都是自家兄妹,何必這麼客氣,木槿,一起來坐吧。”他眼睛明朗如夜空中的天狼星,閃爍著一絲笑意,又似複雜地看著我,可我哪敢壞他們的好事,還是開溜了去。

    我捧著衣服走向屋前的小溪,想稱著雪下大以前,趕緊漂了,正要蹲下,一陣疾風擦過我的耳邊,我嚇得跌坐在凍土上,一根紮著紅櫻的金槍插在我的腳跟,還在晃著,顯見力道之大,我的臉閃過一絲疼痛,我一摸,果然流血了。

    “木丫頭,我這回又沒有迷路,可又找著你了。”我不及回頭,一米八零的高大黑影擋在我的眼前,他稜角分明,五官堅毅俊美,紅發也不梳髻,披散於肩頭,眼瞳仿佛葡萄美酒,流光溢彩,他極其得意而興奮地瞪著我,我的心格橙一下,是玨四爺,現在他怎麼這麼容易找到我了。

    說到這裏,我需要介紹一下紫棲山莊家主人的子女情況。

    原青江將軍,字然之,現升兵部尚書,已育有三子一女。

    老大原非清,當今長公主的駙馬都尉,今年二十有二,和二小姐原非煙是他的原配夫人秦氏的孩子,可惜秦氏死於難產。

    然後,原將軍扶正了秦氏的陪嫁丫環謝氏,生原非白,白三爺,今年一十七歲。據說原將軍最喜歡的就是這位白三爺,不但六歲能詩,八歲善射,御前獻藝,驚才絕豔。今上禦弟靖夏王也曾贊道:真乃龍駒鳳雛也。

    可惜在白三爺十歲那年,突然從馬背上掉下來,摔斷了雙腿,從此斷送了白三爺的神童生涯,其母謝氏也一夜之間急怒攻心病故,於是白三爺和他神秘的僕人,傳說中的韓修竹先生,隱居在有溫泉的西楓宛。

    那韓修竹先生,原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歲寒三友中的“輕風傲竹”,與幽冥魔教一戰後,他是歲寒三友中唯一倖存下來的一員,俱說武功高深莫測,原將軍對他極其敬重,連現在的原夫人也敬他三分,以他赫赫名聲及江湖地位,卻甘願為一個這樣一個少年做僕從,令人費以所思。

    而原將軍接下來又續取京都望族連氏,現在的原夫人,比較不幸的是她至今無所出。

    就在連氏進門的第二年,原將軍遠征突厥凱旋歸來時,帶回來一個十歲的男孩,一頭紅發,哭聲洪亮,稱其為第四子,原非玨,玨四爺,也就是眼前這個極其倡狂的十六歲少年。

    傳言玨四爺的親生母親是個波斯舞女,事實上他並不怎麼討原將軍的喜歡,而他的紅發紅眼令他的後母也不怎麼待見他,他本人對於中原文化豪無興趣,對於詩詞琴畫也無一而精,又是個出了名的路癡,明明住在玉北齋,卻總是莫名奇妙地走到西楓宛,於是自然而然地被西楓宛的主人白三爺誤認為是接二連三地挑信。

    就是這位玨四爺,一次又一次被韓先生打得找不著北,可遺憾的是“知難而退”四個字從來沒有出現在玨四爺容量不多的字典裏,他被打,照樣再迷路,再挨打,反倒是韓先生對他的“照顧”把他變成了一個地道的武癡,從而對著西域和高強的武功有著不可遏止的熱情,天天吵著鬧著要去西域查看風土人情,他最大的夢想就是拜武林第一高手金谷真人為師,而傳說中他已隱居西域的雪山上。

    以上情報都是從丫頭婆子平時八卦聽來,或是宋明磊閒時告訴我的。

    我與這位少爺的相識也頗有戲劇性,我九歲那年,碧瑩病入膏肓,那時別說藥了,就連吃的都困難,我拼命想著如何為她補充營養,最後只好把主意打到大自然了,我稱著天色將晚,偷偷在西楓宛花園的湖裏放著簍子,抓了些魚蟹,而且還意外地網到了一條金光燦燦的水蛇,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水蛇,這蛇湯可是好東西啊,蛇膽亦是止咳聖藥啊,當然如能讓于飛燕幫我去賣了這金蛇皮就更好了,哈哈!正當我對著那條水蛇獰笑不已,一顆紅腦袋忽地出現我的左邊,好奇地問著:“你捉這劇毒的金不離做什麼?”

    這便是我第一次遇到本山莊的名人玨四爺,其時他正好再一次迷路到西宛,而且在旁邊閉息偷看了我很久。

    我當時嚇得差點滑到水裏,但我聽到這蛇的名字頓時又僵在哪里:“你胡說,這明明是水蛇,哪里是毒蛇。”

    黑暗中,他的酒瞳閃著幽光,像在黑夜裏活動的獸的眼睛,灼灼地盯著我:“這莫愁湖是死水,亦是西楓宛的護宛湖,你以為韓修竹那老匹夫還能在裏面養什麼。”此時我必是面如土色,我慢慢退出水面,可惜手還抓著那條金不離頭和尾,放也不是,捏著也不是,明明已是月華涼如水,我卻如身在碳火上炙烤,“請問這位小哥,能幫我捏著這金不離的七寸嗎?”

    “哼!我為何要幫你?”他直起身,雙手負在身後,傲慢地仰著下巴,月光下,他沒有梳起的紅發流動著柔和的光芒,迎風漂蕩,我立時猜到他的身份,也想起了宋二哥的告訴我他的一大特點:“今日若得了玨四爺的恩情,我一定銜草結環來報。先讓我送四爺回玉北齋吧!”

    他立刻回頭看著我,惡狠狠地說:“誰要你送,我自然認得回去的路,再說我就在西楓宛,那韓修竹又能拿我怎麼樣。”

    “可是好像韓先生往這裏過來了。”我正說著,遠遠得就有人影往這裏閃過,其時我連韓先生的面都沒見過,只是瞎猜的,沒想到那玨四爺卻信已為真,臉色一變,只手往那七寸一劈,那蛇就斷成好幾段,他一下子抱起還在驚恐得瑟瑟發抖的我飛到了樹上。

    他一手堵著我的嘴,一手緊緊摟著我的腰,兩人的身體挨在一起,他的氣息吐到我的臉上,我側過臉去,而他正聚精會神地看著來人,他那時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年,月光下,白玉也似的肌膚,紅發似錦,紅眸如酒,俊美無濤,我看得似乎也有些醉了。

    那底下的人只是個巡夜的,他如誓重負地籲了一口氣,才發現我有些發呆地看著他,便兇惡地在我耳邊吼著:“看什麼看。我是紅頭髮紅眼睛的又怎麼樣,你這個下人也敢這麼看我?”

    這樣盯著人看的確很沒有禮貌,而那個時代,外賓的待遇必竟不如現在這麼高等,很容易誤會我是個浮淺的女性,我按磨著耳朵,笑了笑:“對不起玨四爺,是奴婢無禮,奴婢只是覺得玨四爺的眼睛像是葡萄酒的顏色,很漂亮。”

    “葡萄酒?你一個下人怎麼會見過西域進貢的葡萄酒?”他狐疑地望著我,臉色卻好了很多。

    那個時代葡萄酒是極珍貴的,只有西域進貢才得一嘗,我又笑笑,正要解釋,忽地發現他的衣襟裂了個口子,一定是剛才拉破的,我從腰裏翻出一根針線,說實話,我的針線絕對不能錦繡相比,但和前世相比,仍然有了長足的進步,沒想到那玨四爺往後一仰,警覺得一閃:“你想做什?”

    我的手架在空中,有點尷尬,我乾笑了幾聲:“我想替少爺補一下衣襟。”仍伸過去,他卻往後躲:“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這下人,莫非想刺殺我?”

    呵!他還真以為自己當今太子,或是中南海的高官嗎?我刺殺你,我?

    “玨四爺,別過去了…..”我著急的喊著,可惜他一意往後退:“你定是大房那裏派來殺我的,不然,男女授授不親,你也是不知廉恥……”

    “啊!”他終於跌下了樹,其實我想提醒他的是那根樹枝,不怎麼結實,前天我為了摘槐花給碧瑩,剛爬過的,可是他卻總往我不知廉恥那方面想,明明聽說他對漢人詩書禮儀豪無興趣,這一點他倒是學得很快啊。

    他的輕功自然不錯,沒怎麼摔著,可下面是個泥潭,我也曾中過招的,唉!所謂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

    我慢慢地借力跳了下來,果然他滿身污泥地爬起來,又面容古怪地瞪著我,我強忍笑意:“玨四爺,天晚了,男女授授不親,那我就不送了。”

    我轉身就走,然而他一把拉住我,“你叫什麼名字,我以前從沒見過像你這麼大膽的丫頭,莫非你是花錦繡?”

    我愣了一下:“為什麼我是花錦繡?”好像人人都知道我家錦繡是紫瞳的吧!現在天黑是黑了點,可是我能看出他是酒眸,他應該也能看出我是正宗的黑眼睛啊!莫非他不但如傳說中一樣是路癡,還是色盲?

    他似乎有些失望,“那你叫什麼名字?”

    “玨四爺想知道我的名字作什麼。”我不著痕跡地輕輕掙脫了他的手臂,然後忽地面色驚慌:“韓,韓先生。”

    我稱他回身的功夫,一溜煙地跑了。

    第二次見到他,已是一個月以後,他一身降色緞袍有幾處劃破,發上還沾著一片青葉,神情憔悴,我猜,他又一夜迷路在西楓宛了吧。

    大太陽底下,我和小丫頭們正在賞櫻花,本來嘰嘰喳喳的,看見他都不敢作聲,幾十雙妙目看著他冷著一張臉經過櫻花樹下,他既不看我們,也不抬頭瞅一眼那滿樹妍紅。

    我正躊踷著,他已視而不見地與我擦身而過了,我以為他忘記了那晚的相遇,沒想到他忽地轉過頭來:“是你,我記得你身上的槐花香。”

    別的丫頭早嚇得走開了,只剩下我和他,我笑笑,指著樹上櫻花:“玨四爺,你看今年的青梅長得多好?他抬頭看了一眼,胡亂點了下頭,專注地盯著我的臉:“你叫什麼名字?”

    我恍然大悟,原來他不是個路癡,而是眼睛有著嚴重的問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8-27 12:37 PM

第一卷 西楓夜釀玉桂酒 第五章 落花逐流水

櫻花樹下,妍紅的花瓣隨風翻飛,漸漸地飄落在他的頭上,我的肩上。

    他專注地盯著我,靜靜地等著我的答案,那個樣子很像以前在建州有人來家串門,大黃狂吠被怒斥之後,她會偷偷躲到一邊,認真地用那雙明亮的狗眼揣磨著陌生人,仿佛想要記住這個人的長相似的。

    一時間,我的母性本能被最大限度的激起,這樣一個孩子,高大俊美,錦衣貂裘,出身名門,卻偏偏看不見人間的美景,一時間很多疑問在心中盤旋,這個紅發少年,為什麼不說出他的苦衷,讓人來為他醫治呢?他的眼睛是先天弱視嗎?還是和白三爺一樣在紫園意外受了傷呢?

    他的神情終於有些不耐煩了,在他開口之前,我一手拉起他,另一手從他的肩頭攫取一片花瓣,放在他的掌心。

    我柔聲道:“回玨四爺,奴婢的名字和這櫻花一樣,也帶著花,奴婢叫木槿,花的顏色也是紅色的,您可記住了。”

    他渾身一震,快速收回了手,後退了一步,卻沒有甩掉掌中的妍紅。他俊臉一紅,下巴高仰,用那雙不太靈光的大眼睛斜睨著我,“你是夫人房裏的還是大房裏的?”

    “回玨四爺,兩邊都不是,木槿是雜役房的。”我恭恭敬敬地回答。

    他有些懷疑地又盯了我一眼,似乎又明白了什麼,略顯疲憊地點了點頭,又往前走,我正納悶他這是要去那裏,卻見他忽地一頭載倒下來。

    說實話,我從沒有去過北玉齋,而且整個紫棲莊園真大得如同一個國家級森林保護區一樣,就連我也曾在裏面迷過路,索性就把他拖回就近的小北屋,自然把床上的碧瑩給嚇得咳了半天。

    他太重了,不得以,我叫來了于大哥和宋二哥,略通醫術的宋二哥說是給餓的!可能有二天沒吃東西了,于大哥在旁邊哈哈大笑。

    啊!?餓的?我明白了,他一定是迷路了好幾天了,他們倆去玉北齋報信,離開沒多久,他就醒來了,我給他一個本來是我們存糧的“鍋盔”,這種當時服役的軍人工匠發明的烙餅,為了便於保存,硬得就真跟頭盔似的,他一個闊少爺硬是吃得津津有味,愣把碧瑩看得連咳嗽也忘了。

    他吃完後,似乎才發現土坑上還躺著個人,然後爬上去像狗看到大骨頭似地又上上下下瞅了半天。

    我為兩人互相作了介紹,碧瑩看到我點點頭,才怯怯地叫了聲玨四爺,我們的玨四爺一個徑地盯著她,打了個響亮的飽嗝,算是打了個招呼。

    終於,一個光頭的突厥老家人出現在我們的陋室裏,雖然穿著玉北齋的紅色下人服,卻神情倨傲,臉上如萬年冰霜凝結,鷹鉤筆,有點像老年版的劉德華,年青時也應是個讓女姓垂涎的人物。

    原非玨難得害怕地喚了聲:果爾仁你來了,果爾仁淩厲已極的目光,看得我直發毛,而碧瑩嚇得差點就接不過氣來了,就這樣,原非玨灰溜溜地被果爾仁大叔領著走了。

    不管怎麼樣,原非玨和我開始正式有了接觸了,于飛燕說這果爾仁曾是突厥第一勇士,原賭服輸,在戰場上單打獨鬥地敗給原將軍後,便真的在玉北齋作原非玨的僕從。

    我想那原將軍可真不是簡單人物啊,老大成了當今附馬,女兒聽說也是國色天香,武藝高強,有望要選秀進宮了,正房夫人手下有子弟兵八千,當代諸葛亮再世的枊言生作總管,老三的僕從是武林名宿,就連這位看似最沒有地位的原非玨都有個曾是突厥第一勇士之稱的老家人。

    我真的很好奇,究竟是怎樣的人才會網路並支使得動這麼多奇人呢,難道當初我說錦繡會令他們家貴不可言,是無意間說中了原家的心事,莫非他們真得想成就大業,改朝換代?

    這個念頭閃現在我的腦海,不由得心驚肉跳起來,這不是不可能,當今聖上軟弱無能,這個時代外戚當權,原氏又掌握全國五分之三的兵權,全國各地還有那麼幾處擁兵自重的將軍番王,而邊界似乎也不怎麼太平?這種亂世之秋,搞個什麼朝代更替不算什麼難事,可是一將功成萬骨枯,我們小五義在他們原家的事業裏又會擔任什麼樣的角色呢?

    幸好這幾年,原家沒什麼動靜,而夫人待我家錦繡亦如親生女兒,我的心也漸漸放了下來。

    有時我會問原非玨,他的眼睛怎麼回事,他卻總是冷哼一聲,死也不肯說,我曾問過宋二哥能否治他的眼睛,他說他的眼睛不像是天生弱視,可能是被藥物所迷,以他的程度很難治好,然後他凝重地對我說:“木槿,就算治得好,不管怎麼樣,這也是主子和主子之間的事,二哥知道你心地善良,但這次聽二哥的話,我們作下人的還是少管為妙。”

    我明白他的意思,看來原非玨很有可能是和白三爺一樣出了場“意外”,變成了殘疾,我當時不由得渾身打了一個戰,這個紫棲山莊裏有多少可怕的密秘?

    不管怎麼樣,他此後一旦在西楓宛迷路,就會準確地順道溜達到我們這裏來,奇跡啊!

    一米之內,他對誰都是睜眼瞎,卻偏偏在很遠的地方就能認出我的蹤跡,我沾沾自喜,嗯!就跟我們家大黃很遠就會嗅出我和錦繡一樣啊,動物的本能。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一旦他人來瘋,就往往先用他的長槍先跟我打個招呼,一個弱視的孩子舞刀弄槍已是很危險的,偏偏又愛顯。

    比如說現在,我又驚得一身冷汗,這回我也惱了,跳起來,指著他的手抖得厲害:“玨四爺,你,你,你,如果你不小心紮死我怎麼辦?”

    他仰天狂笑:“本少爺武功高強,怎麼會紮死你。”

    我氣鼓鼓得,把衣物一收,就往回走,他在後面跟著我:“上哪兒去?”我一甩他的袖子:“你把我的臉給弄流血了,去請宋二哥給我上藥,疼死我啦!”

    可千萬別留疤,雖然我是不準備在這個錯誤的時空再嫁人了,可愛美依然是人的天性。

    他忽地扳過我的身子,捧起我的臉,照著傷口就是一舔,於是我的左半臉全是口水,我又受了一回嚴重驚嚇,他莫非真得要做犬夜叉,我立刻把他推開,僵在那裏:“你,你,你,做什麼?”

    “果爾仁說,女人的傷只要男人一舔就不疼了。”如果不是他面容非常嚴肅認真,我絕對會以為是黃世仁在輕薄喜兒,不過倒真沒看出來那個冷如冰山的果爾仁,如此有寫言情小說的天賦,唉!?不對,這家人家是怎麼教育小孩的?

    “玨四爺,男女授授不親,你不可以這樣輕薄一個女孩的。”我暫時忘記我的悲憤,耐心地教導這位青春期少年,心底裏我也把他算作我圈子裏的人了,我的朋友裏是不允許有黃世仁之流出現的。

    “哼,果爾仁說這些都是狗屎,”他振振有詞,毫無羞愧可言,“而且你遲早是我的人,舔個臉又算個什麼。”

    這是他對我第一次說這種話,我一下子愣在那裏,而他氣不喘,臉不紅,弱視的大眼睛定定地看著我。

    我很想提醒他,他當初見面時,不也覺得果爾仁口中這堆狗屎是很有道理的嘛。

    我也很想告訴他,你只是個十六歲的小屁孩,該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時候,而不是沉溺於早戀的旋渦。

    我最想讓他知道的是,他媽的,對女孩的告白,同小狗之間表達友情似的舔來舔去是完全不同,不可以這麼粗魯且毫無浪漫可言。

    就在這時,一個健壯的手臂把我拉到了身後,是宋二哥。

    他還是溫和地笑著,令人如沐春風,可是眼中卻有絲冰冷:“玨四爺,男女授授不清,我家四妹雖是個下人,也是正經女孩,如果玨四爺真中意木槿,也請回了夫了,由夫人作主才行。”

    我的心中流過一陣溫暖,前一世的我是一個標準的獨生子女,童年過得十分孤獨,一直希望有個兄弟姐妹的……

    宋二哥的形像如此高大!

    我牽著宋二哥的袖子側著身子偷偷看了一眼原非玨,沒想到他也誇張得彎著腰想看我,我的臉沒由來的紅了。

    原非玨終於發現了宋二哥的礙事了,很不高興地問:“你是哪棵蔥?敢擋著本少爺”

    這是跟我學來的,我撲哧一笑,這個原非玨在整個紫棲莊園裏可能只認得出四個人,他老子,當家原夫人連氏,果爾仁,還有,就是我花木槿了。

    “回玨四爺,小人宋明磊,是紫園西營的子弟兵。”宋明磊一抱拳,垂目第一千次向他自抱家門。

    “你便是那有西營小韓信之稱的宋明磊,字光潛?”原非玨的雙目微眯,面色一整。

    我在那邊得意的一笑,以我家的宋二哥的文韜武略,百步穿楊,在紫園可是如日中天了。

    而我那大哥,乃是勇冠東西兩營無敵手的勇將,烈火刀于飛燕。

    還有“鐘靈神秀”之稱的,我家花錦繡。

    三個月前,難得原將軍回來省親,親自檢視八千子弟兵後,對於飛燕,宋明磊青睬有加,曾對人雲:“此二子,頗有韓信及關雲長之風也。”

    他回京城時帶走了于大哥,前日宋二哥興沖沖地告訴我們,大哥已順利摘得了武狀元的桂冠,將來封侯拜將,前途無量。

    這些紫園的名人都是我的親朋好友啊,想不得意,不自豪都難。就因為裙帶關係,這幾年我和碧瑩的日子才稍微好過一些,連周大娘也對碧瑩和氣多了。

    我回過神來,才發現這兩位正大眼對大眼,面無表情,怎麼了,過了一會兒,原非玨拔起銀槍,看也不看我一眼,對宋明磊一點頭:“花木槿我志在必得,而於你,總有一日,我必擊之。”

    “光潛試目以待。”宋二哥微微一笑,目送著他離去,不過他好像又走錯方向,往西楓宛去了吔。

    我暗歎一聲,宋明磊轉過身來,“你沒事吧!”

    我笑著搖搖頭,連連道著謝,他看著我,目光深隧:“木槿,他是個癡兒,就算他是個不得寵的庶出,可畢竟也是位極人臣的世家出身,我等想入原家做妾也是難事,你還是莫要和他多做交往為妙。”

    我知道他是為我好,可是說得好像我很想攀高枝似得,本來臉被畫花了,心情就不怎麼好,聽了這話,更是不樂意,當下悶悶地說著:“二哥放心吧,木槿不會去攀高枝的。”

    說完,收起衣服往回走去,宋明磊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木槿,你生二哥的氣了?”

    我搖搖頭,也沒回頭,繼續往回走。

    回到屋裏,碧瑩正一臉幸福地縫著宋二哥的衣服,看我進了屋,就說:“宋二哥剛走了,你見著他了沒?”

    她見我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不聲不響地忙東忙西,就笑著問:“這是怎麼了,又跟誰嘔氣了?”

    我不由得告訴碧瑩發生的事,少不得埋怨宋明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什麼的,她卻撲哧一笑:“如此說來,過些日子,我們小五義可要多個玨四奶奶了。”

    這回我可火大了:“你們一個個就會欺我,要是我有那份心,就讓我如此報應。”說罷便折了一根筷子。

    沒想到,碧瑩這蹄子接下來說的話更過份:“既不願作玨四奶奶,那就跟了宋二哥吧,反正你們倆總有說不完的話似的。”

    我瞪著她達五分鐘之久,這小蹄子病糊塗了不成,我抄起一個枕頭跳上坑:“你個下流東西,又胡說什麼,難為我這麼買力地幫著你,三天兩頭拉攏他,你還這麼調戲我。”

    沒想到碧瑩笑著躲過我的枕頭,嗯?看樣子她的身體今年真有起色了。

    等鬧過了,她忽地拉住我的手,正色地說:“木槿,我是正經,我們幾個是一起進園子的,你是什麼樣品格兒的人物,偏這幾年舍了多少進園子的機會,在這兒起早貪黑地刷糞浣衣,還不就為了我這沒用的人,如果沒有你,我早已是一培黃土了。”

    我張口欲言,她卻用瘦得皮包骨的纖指擋住我的嘴,她的黑髮披著,稱著病中的肌膚愈是白晰,連那青紫的血管都隱約可見,清靈的丹鳳雙眼,汪如春水,她非常誠懇地說道:“好妹妹,姐姐無以為報,漫說是夫君了,即使是要我這條性命,亦是只管拿去,這些都是姐姐的真心話。”

    我久久愣在那裏,竟找不出任何可以表達心意的詞來。

    但不可否認地是我很感動,亦很感歎?我這古人的義姐,真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8-27 12:38 PM

第一卷 西楓夜釀玉桂酒 第六章 竹居論天下
 
過了幾日,躺在病榻上將近六年的碧瑩終於下地了,我幫她開始進行物理治療,又過了月餘,她走路多了,還略微有些氣喘,但已能作輕微的家務了,我抱著她大笑著說蒼天有眼,而她熱淚滾湧,瘦骨嶙峋的雙手緊緊抱著我。

    可惜小五義中,只有我在碧瑩的身邊,錦繡仍在法門寺燒香,于飛燕在北方鎮守邊界,宋明磊這廝最近似乎很忙,而我也怨他上次管我管得太寬了,決定和他冷戰,也不去請他,所以很久沒有見他了,結果倒是這個傻丫頭想宋明磊想得都快瘋了,整天流淚望天涯,我沒辦法了,只好捧著碧瑩精心縫好的那件冬衣,硬著頭皮去西營找宋明磊。

    我尋了個下午,來到了一座灰牆高院內,正是西營子弟兵的居所,門前兩個放哨的士兵,也就十七八歲的模樣,我對著其中一個屈膝行了個禮:“勞煩這位哥哥通傳,我給我家二哥宋明磊捎東西來了。”

    那個頭矮一點的小子聽到宋明磊三個字,立時堆起了笑臉:“啊!宋大哥提起過,這位一定是木槿姐姐吧!”

    呃?!宋明磊這小子莫非是知道碧瑩病好了?他一準就知道我會為了她而來的吧,比起我這個後現代人,他還真神機妙算,難怪稱西營小韓信呢,那守門的小子見我點頭,便道:“小的叫原武,宋大哥說了讓小的引姐姐進營子來。”

    進了營子,一路經過校場,明明午休歇覺時份,仍有不少人或張弓習射,或四五一堆角力格鬥,樹下三二個健壯的子弟兵蹲著,捧著老碗嘰嘰呱呱用當地話聊著,間以呼哧呼哧地吸著麵條,看著原武和我,都停了下來,一個特黑的少年手裏端著老碗,站起來,身形是我的兩倍有餘,高大得如同鐵塔,他的陰影將我完全置在其中,我自一驚,他卻嬉皮笑臉道:“不得了,武賴子,你家相好的真俊哪。”旁邊的人哄堂大笑。

    原武的小臉漲得通紅,急得雙腳跳:“槐安,你別瞎說,這是宋大哥的義妹,你不要命了你。”那槐安立時禁了聲,那麼大個子愣在那裏,而所有人都害怕地看著我,我對他們笑笑,也不說話,就跟在原武后面快步走了,心中卻想那宋明磊果然了得,看來在西營中頗有權力。

    那原武一路上不停地解釋什麼營子裏的弟兄都是些粗人,不要和他們見識什麼的同,而我心中好笑,面上還是一副溫柔賢良的古代女子,一路不停地叫他不要放在心上,我不介意的。

    來到一片竹林,原武指著一片清幽的館舍,說道那便是宋明磊的居所--清竹居,真沒有想到他的居舍如此清淨啊,可是比起我和碧瑩那破舊的德馨居又好得多。

    那小武到底是個孩子,可能還記掛著剛才眾人的調笑,紅著臉向我躬了躬,便一溜煙走了,來到近前,只聽得裏面有個陌生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當今天下早有亂像,不如早擇明主而棲…….何人在外面。”

    一個青衫人影忽如鬼魅一般出現在我的眼前,向我頭頂抓來。

    “先生住手,那是我家四妹。”宋明磊的聲音疾疾呼來,那人雖中途撤去了力道,可一股力量仍然將我掃倒,我啊地一聲向後仰去,眼看就要跌在地上,已有人快速掠過來,更快一步攔腰將我扶起,陽光灑了下來,我迷著眼看到一個俊秀少年,滿臉焦急地看著我,正是那碧瑩的心上人宋明磊。

    宋明磊將我扶直,而這是我第一次經歷武林高手施展絕技欲殺我,所以仍在驚嚇中,抬起頭,我望進了一雙深如幽潭的黑眸之中。

    我回頭,只見一人四十開外,長須美髯,迎風飄揚,負手而立,如傲竹磊落,朗目星眉,雙目精光畢現,正不動聲色打量著我,一想起剛才那淩厲的殺意,我還是有些後怕,不由自主地向宋明磊那裏挨了一挨。

    宋明磊的聲音從上而來:“四妹莫要害怕,這位是名滿天下的韓修竹先生,白三爺的老師,與二哥相約品茗而來。”

    原來這就是原家神童的老師兼保姆韓修竹先生,也就是經常把原非玨同學修理得咬牙切齒但又私心崇拜得不得了的老匹夫,你們好像剛才不像是在品茗這麼簡單吧。

    我定了下心,向那韓修竹福了一福:“韓先生萬福。”

    “光潛既有義妹來訪,吾擇日再來叨擾。”韓修竹向宋明磊點了一下頭,再不看我一眼,一拱手便走了。

    “四妹還好吧?”宋明磊正熱切凝視著我,有一刹那我還誤以為那是思念若渴,我甩了甩頭,恢復了笑容:“還好!多謝二哥救我。”

    走進屋內,一眾家肆,甚為簡樸,但四面牆,有二面全是高大的書架,簡直就是一個私人圖書館。

    宋明磊很熱情地招待我,親自端茶倒水,一點也沒有拿架子的意思,弄得我倒有些不好意思。

    然而當我告訴他碧瑩的身體大好時,他也沒有顯現出特別的幸喜和意外,可見他早知道了,他微笑著說:“真是件大喜事,三妹的身體大好,都是四妹的功勞啊。”

    我搖搖頭,“二哥此言差矣,真正的功臣是你,不是我。”

    他一挑眉,目光如炬地望著我:“四妹何出此言?”

    嘿!這麼聰明的人裝傻,我正要說出碧瑩對他的相思之情,他忽地站起來指著一堆木制的微型城市對我說:“四妹見多識廣,可知這是哪座城池?”

    他這麼扯開我的話題,再饒回去不免有些奇怪,只得依言走過去看了一眼那熟悉模型,不由得露出笑容:“二哥,這是紫禁城吧?”

    “紫禁城?”他一愣。

    “這不是京都的皇城紫禁城嗎?”我也迷惑了,難道在這個時空裏,紫禁城不叫紫禁城,那叫什麼?

    他笑一笑:“正是京都的皇城,不過叫昭明宮,連二哥也不知道它還有個別名叫紫禁城?四妹從哪里看來的。”

    啊!說溜嘴了,我照老規矩,說是從建州老家的一堆破書中看到的。

    旁邊一張地圖,吸引了我的注意,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古代的地圖,和歷史課上的果然一樣,他見我感興趣,便興致勃勃指著地圖為我講解當前形式。

    真正讓我傻眼的是屬於當今東庭皇朝的土地比南宋年間的更少,南邊一大片土地都是大理國的!

    西北邊是大突厥和柔然的地界

    東北我們有強大的鄰居契丹,東面的東瀛和高句麗這時幸好還沒有怎麼強大。

    突厥前幾年被原大將軍打敗後,東庭國難以負荷戰爭支出,只好又採取和親政策,現在兩國關係還算馬馬虎虎,但突厥連年騷撓柔然邊界,而柔然是東庭的屬國,這場戰爭,其實意味著突厥和東庭在絲綢之路上的控制權。

    然而東庭皇朝卻忙著和擁兵謀反的淮南王,膠東王開戰,無瑕顧忌,

    比較嚴重的是南邊的大理頭角崢嶸,越來越不滿足於做東庭的屬國,大有獨立的意識,而他的國土早已包括我那個時代雲南全鏡,西藏,貴州、四川、越南、緬甸,比東庭的疆域要大得多,我們的國家越來越像他的屬國了,而且大理最近也在邊境不斷擾民。

    宋明磊侃侃而談,分析時勢,還真是胸懷大志,腹有良謀,有包藏宇宙之機,吞吐天地之志,有些所謂當世英雄的苗子。

    連我一介女流也聽得有些熱血沸騰,我心中一動:“宋二哥,剛才你和西楓苑的韓先生也是在論天下時勢嗎?”

    他也不瞞我,當下點頭,還直言相告那個韓先生有意要他歸到白三爺帳下,我漸漸笑不出來了,而他盯著我的眼睛,輕輕道:“四妹覺得有何不妥?”

    我皺著眉頭道:“木槿知道大哥和二哥是當世少有的少年英雄,未來的風流人物,只是一將功成萬骨枯….!?”

    宋明磊輕歎一聲,幽幽說道:“四妹所言極是,我們小五義本都是家中遭逢變故,天涯不幸之人,有時別說是愚兄,就連大哥也常歎生不逢時,然則若沒有原家,我等又將何去何從,可能流落街頭,淪為市井苦力,又或煙花柳巷之所?”

    他苦笑一聲,我不由贊同地點點頭,如果沒有原家,我和錦繡還真得可能會賣到娼門中吧,只聽他語調一變:“世人黑白分,往來爭榮辱:榮者自安安,辱者定碌碌,既入了原家,也命中註定入了這濁世,四妹,如今軒轅氏傾頹,奸臣竊命,外戚專權,邊境外族入侵,欲奪我華夏九州,天災人禍令天下蒼生深處厄難,韓先生推算十年之後東庭皇朝必定江山移主。”

    他輕嗤一聲,炯炯有神地望著我:“何須十年,四妹信不信,愚兄的斷言,不出五年,天將大亂,原家必能逐鹿中原,若能助其成就霸業,必能拯救萬民於水火之中,扶我華夏不為外族所侮也,我等亦能創一番事業,流芳百世。”

    他停了下來,略略平復了一下激動,深不可測地望著我,朗朗道:“我一向引四妹為知已,不知四妹以為如何。”

    其時我張口結舌,久久說不出話來,我暗自思忖是應該吟頌一下,淡泊以明志,寧靜而致遠,還是立刻建議他先定西川為家,後即取荊州建基業,以成鼎足之勢,然後中原可徐圖也。

    望著那張年青而堅毅的臉,那眼中熱切的信任,那句引我為知已的宣言,讓我想到了前世我有個曾在飛行大隊服過役的小叔叔,雖然退役後下海成了富商,依然又紅又專,一生愛好除了攢錢之外便是古今中外戰爭,我高考加的是歷史,所以黑色七月那陣子沒事就往小叔叔家跑。

    相比起小叔叔的愛好,小嬸嬸可能對於PARADA的包包和香奈爾的服飾更感到親切,於是難得他將我這小屁孩當作絕佳的傾吐物件,每每說到北宋的外族屈辱史,近代鴉片戰爭後飽受帝國主義的侵略史,他便捶胸頓足,長籲短歎,毫無CEO形象可言,恨自己不能生逢其時,然則必是中國的亞歷山大大帝,當朝的漢武大帝,必能令中華民族蕩平九州,橫掃歐亞大陸。

    我當時也聽得如癡如醉,以後便效法小叔從商以經濟強國,直到遇到長安偷情,紫浮大鬧地府,莫名其妙地到了這個奇怪的時空。

    塞爾維亞大史館被炸時,小叔叔曾激憤地揮舞著手臂說:“如果祖國需要,我還是能夠重上藍天的。”

    我的心一動,小叔叔的臉龐和宋明磊的臉交疊在一起,一時間恍惚地不知我究竟在那個時空,也許在這個歷史的剪影中,我可以替小叔完成他的夢想,亦可保護這一世的親人,建州的老父,旺財,後媽,錦繡,碧瑩,宋明磊,于飛燕,還有原非玨,原來就像宋明磊說的一樣,我們生不逢時,但是沒有原家,我們可能會更慘,於是從踏入原家大門的一刻起,我們的命運就和原家聯在了一起。

    我朝宋明磊笑著點點頭:“二哥的志向,木槿好生佩服,”對面的年青人明顯臉色一喜,我接著道:“既然二哥引木槿為知已,我亦以二哥馬首是瞻,前幾日二哥提到大哥來信論和突厥的戰法,我回去想了想,現在就寫給二哥看看,不知能否幫到大哥。”

    掏出自製的鵝毛筆,沾了宋明磊的墨,寫了幾個曾在小叔叔的戰爭書籍裏看到的古代保衛戰的戰法,比如雀杏,行煙,揚塵車。

    還有令美國人很頭疼的化學武器,其時我們中國早在北宋年間便有了,那便是毒藥煙球,這在本朝肯定是沒有的,歷史中宋朝有著太強大的若干個鄰居,本身又重文輕武,所以一直處於下峰,但神奇的是用於戰爭上的發明卻相當多,只可惜宋朝年間要麼是皇帝無能,將軍有才,又或是等皇帝有意反擊時,朝中又無良將可用,也許這些相對在這個時代先進的戰法通過能人之手,會有其用武之地,令我華夏民族抵禦外侮。

    那宋明磊看了,雙眼一下子亮得驚人,一把奪過我的紙,細細地看了起來,他的力太大,一下子把我長滿凍瘡的手給拉破了,專心直疼。

    我吃力地掏出手娟,要包起那紅腫的手,他慢半拍地發現我右手血流如注,一把抓過我的手,皺著那好看的劍眉,責問道:“我給你的金創藥呢?”

    早用完了,這幾天不是忙著和你冷戰嘛?我當然沒好意思問我你要唄,我心說,偏口中訕訕說著:“剛用完。”

    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生氣,從櫃子裏掏出一個小瓷瓶,他拍開我欲接的手,仔細地幫我摸著,我疼得呲牙咧嘴,還得口中稱謝,心想這渾小子絕對是故意的。

    “宋大哥,”一個嬌美的聲音傳了進來,救了我的,呃!手,我和宋明磊望去,只見門口俏生生地站著一個可人兒,正目光閃爍地盯著我們,這不是二小姐身邊那個很紅的香芹,她是大房兄妹乳母的獨生女,且又和大少爺,二小姐一起長大,據說如果大少爺沒有取當今長公主,夫人是打算送她去大少爺那作二房,如今她的方向很有可能是作二小姐的陪房丫環,也就是王熙鳳身邊平兒的角色。

    我對她福了一福:“香芹姐姐。”

    看在宋明磊的面上,她對我微微點了一點頭,算打了個招呼,冷漠地經過我,徑直地走向宋明磊,綻出一絲無比甜美的笑容:“二小姐從法門寺回來了,讓我來傳個話。”

    太好了錦繡那丫頭總算回來了,我難掩色。

    那香芹看了我一眼,便閉了口。

    明白了,我便向宋明磊告辭,他也是聰明人,也不挽留,只將我寫到一半的戰策,鵝毛筆,卷在一起,又塞入了一盒金創藥,一盒治孝喘的稀有靈芝蛇膽粉,是給碧瑩的。

    他不顧香芹的臉色有些難看,只是溫言送別我:“天色已晚,恕二哥不能遠送,四妹路上小心,記得代我問候三妹,你定要按時抹藥。”

    我心頭一熱,將手卷塞入衣襟,諾了一聲,走了出去,但香芹的目光冰冰冷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8-27 12:39 PM

第一卷 西楓夜釀玉桂酒 第七章 幽徑沖鳴鳥

原武遞上一盞“氣死風”,我道了個謝,慢慢往回走。
    我一邊走,一邊猜想那原非煙要香芹給宋明磊傳什麼話,奇怪了,看宋明磊也不吃驚的樣子,這原小姐經常給宋明磊傳話啊,莫非是要學西廂記裏周鶯鶯私會張生不成,雖說以宋明磊這樣文武雙全的優等生,原非煙看上他是一點也不奇怪的,可是他畢竟只是一個身無功名的家臣啊。

    我改明得問問錦繡,如果原非煙看上宋明磊,那碧瑩二女事一夫的甜蜜計畫,很有可能會變成原非煙和香芹霸佔小韓信的惡夢了。

    想起苦命的碧瑩,我暗歎一聲,選了條小道,加快腳步,天漸漸黑了起來,起入了幽密的西林,濃霧忽地降了下來,我看不清方向,只能按照舊路的感覺摸索著,“氣死風”微弱的光芒在風中飄搖,滅了又亮,亮了一滅。

    忽地腳下一絆,我摔倒在地,雙手撐著一片濕潤,不小心踏進泥溏了嗎?我趕緊扶著燈籠,穩住了火心子,往手上一看,悚然一驚,那雙手竟滿是鮮血,打著燈籠一照,原來前面橫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那人身著西楓宛青色的下人服。

    我大著膽子往鼻息一探,早已沒氣了,我哆嗦著正想回去求救,卻聽到前方腳步聲傳來,我吹滅了“氣死風”,爬著躲到大樹後,夜色中兩個人影,一高一矮,其中一個打著火把,那兩個人著黑色夜行衣,蒙著臉,來到屍體邊。

    高個的看著地上的死人,對矮個的說:“中了我的九品斷腸紅,還能撐到這西林,不愧是個幽冥教的人。”

    矮個子對高個之人甚為恭敬:“大人果然神機妙算,難怪主公如此信任大人。”

    “廢話少說,察探如何?可找到東西了?”

    “玉北齋內裏裏外外都搜遍了,沒有結果,至於那西楓宛……..大人恕罪,那韓修竹布下的梅花七星陣著實了得,小人實在,實在無法潛入。”

    “沒用的東西,那上房的紫園呢?”

    “紫園的兄弟回過話說也是一無所獲,除非紫棲山莊有暗閣,本待再將整個莊園翻個個,只是柳言生陪著夫人回來了,只好再突另謀。”

    “主公馬上就要起兵了,在那以前,一定要比幽冥教早一步找到‘無淚經’。不然等大軍進了西安城,人多眼雜,就難辦了。”

    “是!請問大人,小人是否該按老規矩處置這廝?”

    “去吧。”

    樹後傳來奇怪的嘶嘶聲,伴著陣陣的惡臭,我偷偷瞄了一眼,那兩個人已經飛向夜空消失了,哇!武打片!

    而那屍體正在起著某種化學反映,月光下,血水混著白沫嘶嘶地融化,我的雞皮疙瘩滿身長!這可不是什麼恐怖片哪!而是實實在在發生在我的眼前,恐怖之極。

    我看那屍體化得快差不多了,便軟著腳跑出來,我抖著手亮了火摺子,點燃氣死風,那屍體原來的地方只剩一淌白沫。

    月黑風高殺人夜,一燈幽滅,一個柔弱美麗的少女(自我陶醉),獨自對著一淌屍水哆嗦得如同寒風中的枯葉,然後一絲呼吸,毫無預兆地在我耳邊吹起,像是貞子在我身後似得,我更膽破心驚。

    “你將他化屍了?”一個男子的聲音輕輕從背後傳來,比這入夜深冬還要冷。

    我啊地一聲把氣死風丟在地上,跳開了去,一個頎長的身影,長長的黑髮飄飄,白衣渺渺,臉上戴著陶制的白面具,那面具輪廓分明,表情冷酷,像古希臘的雕像,沒有眼珠,如鬼魅一般,毫無人氣。

    我駭地跌倒在地上,張嘴想說什麼,半天沒發出聲音,這究竟是人是鬼?莫非是剛才那個死人的鬼魂?

    那個白影越飄越近,我好不容易找到我的聲音:“不,不,不,不是我殺的,你,你,你,是,是,是誰?”

    白影忽地在我面前消失,正當我以為那只是受了嚴重驚嚇而產生的一種幻覺時,忽地呼吸又出現在我的耳邊。

    “你是幽冥教的還是大理國來的?”他開口了,那聲音優雅,卻冷酷無比。

    “我,我,我不,不,是奸,奸,細,細,什,什,什,什麼無賴經。”我爬開一米遠,腳那個軟哪。

    “乖乖告訴我,你的主上是誰,為什麼要找尋無淚經?不然我讓你求生不能,求生不得。”他很輕很柔地說著,仿佛飯店服務員在說,我可以來收了嗎,要我幫您打包嗎?

    我提起些勇氣,指著那“白面具”:“你,你,你又是什麼人,這麼大黑夜裏穿得一身孝服,戴個白面具像吊死鬼似得,你,你,你以為你在拍電視劇嗎?”

    話一出口我相當後悔,而那個神秘的白衣人也是一陣奇怪的沉默……

    許久,他伸出了一直背負在後的雙手,修長白瑩如女子柔夷,我很不恰當地胡思亂想起來,那雙手啊!比廣告上那些做護手霜的女明星的手都瑩潤柔美,莫非那面具下的是一個美貌的女子,故意發出男子的聲音來迷惑我?

    “你說話很有趣,只可惜這麼有趣的人要離開這世上了。”沉默許久的白衣人終於開了,沒有波瀾的聲音結束了我的一腔春夢。

    身影一閃,我的胸口已受了一擊,專心疼痛,噢!這混蛋居然打我這一世剛發育完成的胸脯,混蛋,很痛的。

    我口吐鮮血,他的瑩潤之手握緊了我的咽喉,他蒼白的面具仿佛死神的容顏,我肺部的呼吸越來越少了,就在我以為又要見到牛頭馬面之時,眼前人影閃動,一個熟悉地聲音怒斥著:“快放手,你是何人?”

    而我完全陷入了黑暗。

    再醒來時,刺眼的陽光射入我的眼睛,如同每個清晨一般,我混亂地思索著身在何處,昨夜那恐怖的白面具出現在腦海,我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木槿,你還好吧!”一個十五歲的絕代少女站在窗前,梳著兩條辮子,驚喜地走向我,紫瞳如奪目的紫水晶,熠熠生輝。

    我激動地跳了起來:“你這小蹄子,終算回來了。”她一子投入我的懷中。

    這正是我的雙胞胎妹妹,花錦繡,可惜她揉著我的脖子牽得我生疼,不由得輕叫出聲,她趕緊放開我。

    我央了一面銅鏡,只見脖子上一圈全青紫了,想起昨日那白衣人的可怕殺意,我打了一個冷戰,錦繡心疼地幫我揉著脖子:“昨兒個你為何不叫宋明磊送你,一個姑娘家的大路不走,走什麼那麼偏的西林,你要死了。”

    “昨天是你救得我?”

    “那當然,你以為還有誰會為你去那可怕的西林。”她嗔了我一眼,我急道:“那你沒受傷吧?”

    她搖搖頭:“我和初畫一塊,那白衣人占不了什麼便宜,那人到底是何人?”

    我把昨日的情境大致地說一遍,她聽得眉頭越來越緊,這時碧瑩端著熱騰騰的稀粥上來,我的口水氾濫,耳邊錦繡還在嘮叨著什麼西林是禁地,我的膽子大得不要命什麼的,我什麼也沒聽進去,只是點頭如搗蒜,伸著手像狗兒似的向碧瑩討吃了。

    錦繡冷著臉,一把打掉我的手,擺上矮幾,對碧瑩綻開笑顏說:“三姐,讓我來喂這只饞蟲吧!”

    嘿!這丫頭越來越長幼不分了,可是碧瑩笑著點頭,遞過粥去,我不樂意地嘟嚷著:“喂,我的手好著呢,自個兒會喝。”

    “是啊,是啊,你好著呢,自個兒還會半夜去西林逛呢!”她吹涼了一勺,遞到我面前,我板著臉喝著。

    碧瑩撲嗤一笑,“這個木丫頭,別不高興了,五妹昨兒個一回來就巴巴往德馨居趕,聽說你去西營又飛去西邊,然後一晚上都擔心地沒合眼呢。”她爬上坑幫我攏了攏頭髮,熟練地拆了我的辮子又辮上。

    我這才注意到錦繡的眼圈黑黑的,心下有些過意不去,握住碗:“別喂我了,你快緊著歇著吧,等回子夫人又傳你去應著,你的身體怎吃得消?”

    她搖搖頭:“無妨,我已告訴柳總管昨夜之事,和夫人告假了,我怛心那白衣人認得你的面目,來殺你滅口,這幾天我都陪著你。”

    聽得我一打哆嗦:“那幽冥教是什麼來歷,還有什麼大理國的?無賴經?這些都是什麼呢?

    錦繡說道:“那幽冥教是江湖最大的魔教,勢力極廣,總部設在苗疆,自從二十年前敗于中原十大高手,就很少涉足中原了。你說的那是無淚經,不是無賴經,”她白了我一眼:“是武林五大密寶之一無相神功中的一部,那無相神功分陰經和陽經兩部,這無相神功是一本曠古絕今的武林絕學,練成者便能稱霸武林,一統天下,是每一個練武者的夢想,傳說中這無淚經正是其中的陽經,不過大理國可能近來有異動,柳總管已在和夫人商量良策了。”我聽得似懂非懂。

    碧瑩幫我梳完頭,下了坑說:“木槿,我替你給周大娘告假了,你和錦繡好好聊,回頭好生歇著。”便去浣衣房了。

    錦繡喂完我,拖著我到溪邊散步,天氣還是很冷,看著西楓宛冒出的紅梅花,心情從未有過的放鬆,我充滿期盼地笑著說:“快過年了吧,錦繡,今年我們一起過完年,就芨開了。”

    她的紫瞳如水,望著我開心地點著頭,忽地面有難色:“木槿,開春後二小姐就要上京選秀了,所以,所以,可能今年我得陪夫人小姐一起上京過年。”

    我不由自主地一呆,笑容跨了下來,我和錦繡事實上已有三四年沒一起過年了,她一年比一年更伶俐得寵,夫人小姐也從不離身,我和她見面的機會少之又少。

    作為姐姐,我真得很高興,可是作為親人,我又不由自主地感到寂寞,深深體會了父母不求孩子做多大貢獻,只求常回家看看的心情。

    她見我沉默不語,拉著我的手:“別急,木槿,我想辦法讓你進紫園吧,現在碧瑩的身子也大好了,哪怕進不了紫園,上三爺四爺的房裏也比浣衣房裏好啊,對吧!”

    我強笑著點點頭,她忽地想起一件事:“木槿,我們都快芨開了,男女有別,別再和宋明磊獨處了。”

    我一笑:“小封建,還有你什麼時候這麼長幼不分,別宋明磊,宋明磊這麼叫,得叫宋二哥,被別人聽了,又是彈苛你的一個把柄。”

    她歎了一氣,掏出一張紙來,“這是不是你的文章?”

    這是我前些日子,為了紀念碧瑩漸漸好轉,我將居住了六年的破屋正式改名為德馨居,一時文興大發,背寫下來劉禹錫的陋室銘。

    “是的。”我嘿嘿傻笑著點了點頭。

    “那何時成了他宋明磊的大作了。”錦繡同學柳眉倒豎。

    “前些日子,他不巧看到了,很是喜歡,問我抄來的,其實,其實是我主動讓宋二哥以他的名義發表的。”我怯懦地回著,全無姐姐的風範。

    她在那裏一副氣結的樣子,忽地出手如電,擰了我一臉,我大叫起來:“你這暴力女,又怎麼了?”

    “怎麼了?!你,你這傻子可知這篇文章已傳到原老爺手裏,他對此讚不絕口,說是連年戰亂,朝綱敗亂,而貴族驕奢淫肄,百姓流離失所,飽受戰亂之苦,此文堪作家訓,以示子孫勤儉治家,皇上看了此文,亦是龍心大悅,現在連朝野都紛紛流傳,還怎麼了,那宋明磊是什麼東西,怎可如此抄襲舞弊,他以為他是誰哪?”

    我輕輕一笑:“看樣子,我們小五義中又有人要衝出紫園,青運送直上了。”

    她越發生氣了:“你還笑,我真真不明白,這莊園裏多少人削尖腦袋,變著法子在主子面前展露才華,偏你,要留在這破屋子裏守著一個病癆,還甘心如此被小人利用。”

    我收了笑容:“花二小姐,請注意你口中的病癆是你的結義三姐,而那個小人正是你的結義二哥。”

    “那又怎麼了?好,我不說碧瑩了,就單說那個宋明磊,他真不是什麼好東西。你那破腦瓜究竟在想什麼?為何不讓我把你腦子裏的東西都搬到將軍夫人那裏,為什麼都便宜宋明磊那小子了?”

    “你和宋二哥有何誤會了,怎麼好好的……。”

    “哼,我們現在是各為其主了,我是大房裏的,他是已投效到白三爺手下了。”

    我明白了,這就是為什麼,于大哥上京了,可宋明磊卻還得留在紫園,連那首陋室銘也沒能令將軍調動他,原來是夫人的原因。

    我拉著錦繡的手坐在一枯樹上,望著錦繡輕輕道:“錦繡能為木槿這般著想,我很是感動,只是我這麼做是有原因的,錦繡想過我為什麼那時要結小五義嗎?“

    錦繡別過頭看著溪水,幽幽道:“賣身為奴,前途難測,結義相助,共度難關。”

    我點點頭,也一同望向那潺潺的溪水:“正是如此,錦繡,我們小五義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今宋明磊,于飛燕,還有你能得紫棲山莊主人的青睞,正是我們小五義的福氣,我們應該相互扶持,而不是爭相踐踏,”

    我停了一停,錦繡滿臉不屑,活脫脫一個青春期叛逆少年,哼!小丫頭片子!

    “即便是各為其主,你和宋二哥相爭之時也絕不是現在,而是原家問鼎中原,成就霸業之時。”我故意加重語氣。

    而錦繡驚愕地回過頭來,“你如何知曉?”

    為了顯示我作為姐姐的睿智練達,我決定不告訴他宋明磊都對我攤牌了,只是自如一笑,挑一挑眉:“因為我是花木槿。”

    她回味了許久,輕哼一聲:“我原也不想與他相爭,只是心裏氣不過他總厚顏無恥地抄襲你的文章,欺你心裏厚道。”

    這還像話,我心中一暖,儘量放柔聲音,循循善誘:“錦繡,你可知道這個世界是男人的世界,這個社會不能容忍爬到男人頭上去的大女人,我給他我的文章,一則掩我鋒芒,可助他平步青雲,二則我們小五義中你最先騰達,常年不在山莊之中,只有他常給我和碧瑩照顧,也權作姐姐對他的答謝,難不成你要姐姐以身相許嗎?”

    錦繡撲哧一笑,眼中捉狹的精光畢顯:“你若真以身相許,講不定他宋明磊還不樂意呢?”

    “那是,我這等蒲柳之姿,心高氣傲的宋二哥自然是看不上的。”我從善如流,心中卻很是氣惱,這小丫頭片子,我是長得不及你風華絕代,但也用不著說得這麼直接吧,我必竟還是有女人的尊嚴的。

    “三則碧瑩又對他有意,我也把他當三姐夫了,總要百般拉攏才是,四則你現在得寵是真,但總免不了有人嫉恨,在你背後眾口爍金,積銷毀骨,他得了姐姐的好處,總會在人前照顧你些的。”我捋了捋她鬢邊長髮:“說來說去,姐姐還不是為了你,你這個不懂事的小蹄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8-27 12:41 PM

第一卷 西楓夜釀玉桂酒 第八章 夜宴德馨居

    錦繡同學倒豎的柳眉終於彎了下來,愣愣地看著我,漸漸地眼睛紅了,鼻子也紅了,所有的兇悍氣勢全無,仿佛又回到怯懦的小時候,抱住我放聲大哭起來:“木槿,這世上只有你對我最好了。”

    我承認此時此刻,我的內心是充滿溫情的,相當感動,相當自我肯定,但口頭上還是相當謙遜地說:“小傻瓜,這個世上還有好多人對你很好的,連宋二哥也是對你極好的,對不?”

    錦繡只顧哭得天昏地暗,根本沒有空答我的話。

    這丫頭,又把鼻涕眼淚蹭我身上了,不過算了,看在今天我教化親妹妹很有成就的分上。

    我忽然想起這件衣服不是我昨天穿的,那件衣襟裏的東西呢?

    我的心一沉:“錦繡,你昨兒個看到我衣服裏的東西沒,就是,呃!就是你老笑話我的,那支鵝毛筆,還有我和宋明磊一起寫得一些策論什麼的。”

    她收了聲,抬起梨花帶語的小臉,茫茫然地哼哼唧唧:“我們急著把你救回來,三姐和我給你換的衣裳,什麼也沒見著啊?”說完她繼續沉浸在親情的自我感動中,用力抽泣。這是她的特色,要麼不哭,要哭就一定要哭他個天地為之變色為止。

    然而,這回輪到我哭喪著臉了,萬一那個白面具籍著那些東西找到我怎麼辦,而且那策論上還有宋明磊的墨寶哪,講不定還會連累他呢!

    我們在忐忑不安中度過了這一年的最後幾個月,然而紫園裏並沒有在意這件事,反而急調三千子弟兵秘密入京,其中包括我才見面的妹妹花錦繡和碧瑩的心上人宋明磊,因為這時候發生了比我的白衣人更為重要的事件,這不僅影響了原家,而且連整個東庭皇朝都為之震動,甚至於間接地改變了我們所有人的命運。的8d

    元武十七年,當朝英宗皇帝生了一場重病,為祈上早日康復,改年號為永康。

    永康元年,這位性情多疑的皇帝夢見一群小人在跳舞,認為有人“蠱道祝詛”,命大理寺卿文複允徹查此事,於是動搖整個東庭皇朝的“巫蠱之亂”開始了。

    文複允在京城鬧出幾宗大案的“巫蠱之術”之後,英宗對自己的判斷更加深信不疑,示意文複允在宮中各處掘蠱,最後竟然在鳳藻宮中亦掘出桐木做的人偶,英宗盛怒之下,不問清紅皂白地絞殺連皇后,並連夜將國丈,左相連如海被投入大理寺,連如海在大理寺受盡酷刑而死,太子泊涉嫌蠱亂,被英宗幽禁在芳容殿,而連皇后正是原夫人連氏的親姐姐。

    永康元年冬十二月一日,連如海的死對頭,張貴妃的父親,川雍候張世顯乘機聯合朝中反連氏的勢力,聯名上書逼宮,力主廢太子泊為庶人,立張貴妃之子槐安王煦為新太子,英宗急怒攻心,陷入深度昏迷,藥石惘然。

    張世顯為掩人耳目,提前選秀,兵部尚書原青江冷靜如常,表面上幫著張世顯打壓連氏家族,暗中卻命附馬都尉原非清調動北營原軍偷偷南下,於十二月十二日混入秀女護騎,由司馬門進入昭明宮,一舉擊退張世顯所控制的禁軍,絞殺張貴妃,釋放太子泊。

    原尚書同日以彌留中的皇帝傳旨詔告天下,川雍候張世顯,大理寺卿文複允,禁軍統領張禹,貴妃張氏以巫蠱構陷皇后,謀毒太子,謀為大逆,又欲使女侍醫淳於越進藥殺皇帝,欲危宗廟,逆亂不道,所有參與巫蠱之亂的人皆誅滅九族,腰斬於市。

    張貴妃貶為庶人,賜白綾三尺,槐安王煦貶為庶人,賜鴆酒厚葬於東陵。

    永康元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東庭孝文帝,英宗駕崩,享年四十四歲,舉國服喪,太子泊年僅二十歲繼承大統,史稱孝元皇帝,廟號熹宗,改年號為永業。

    永業元年,新帝下詔追封連皇后諡號賢孝端文皇后,兵部尚書原青江平定叛亂有功,升左相國,加授安國候,原連氏封為安國夫人,附馬都尉原非清拜忠顯王,直等國喪一過新帝便迎取原氏長房原氏非煙為皇后,一時間原氏榮寵無以復加。

    在這場史稱“司馬門之變”或“雙十二之變”的事件中,我家錦繡和宋明磊立了大功,因為他們是第一批沖入司馬門,血染皇宮的原氏子弟兵,錦繡生擒了欲從皇宮秘道溜走的張貴妃,宋明磊及時誅殺了欲鴆殺太子的宮人,解救了早已嚇得癡癡呆呆的太子泊。

    同年,西北部邊界的西突厥終於吞併了他的百年鄰居樓蘭,認為東庭皇朝內亂之際,必定無暇顧及西北邊陲,於十月入侵東庭,沒想到在河朔地區遭遇到自原青江退居朝野以來最猛烈的阻擊,五萬大軍敗於僅有二萬兵力的東庭守軍,其時守城的將領正是東庭史上最年青的武狀元,僅從五品的飛騎尉于飛燕,他以不要命的打法,身中數箭,血染戰袍,依然身先士卒,單人獨騎闖入敵營,俘谷渾王,率東庭軍斬敵首一萬九千餘人,還追擊突厥軍於五百里之外,奪回了水草肥美的河朔地區,創造了軍事史上的奇跡。的d4

    一時間,朝野哄動,河朔大捷一掃巫蠱之亂以來人心不寧之風,于飛燕的大名在民間流傳,人人都說于飛燕乃是關老爺再世,忠肝義膽,勇毅絕倫,這一支由飛燕統領的原家精軍又在民間被稱作“燕子軍”,在西北部大草原上縱橫馳騁,神出鬼沒,成了抗擊外侮的象徵,不折不扣的民族英雄。

    而現實中的于飛燕卻在來信中告訴我他之所以大敗突厥是急著想回來和我們過年休假,以免攪得他過不好這個年。的b8

    我們四人看得瞠目結舌,但他在信中卻特特地謝了我和宋明磊兩個人,因為于飛燕對西突厥的突襲戰法,正是我們二個合作的戰策中建議他可仿西漢名將霍去病,訓練一支虎狼之師,以敵養軍,直插突厥內部,出奇制勝。

    這個新年對於原家來說是榮寵萬分而又驚險緊張,因為新帝即位,無窮無盡的人事,經濟以及國際問題等著他們去解決。

    不久原非煙帶著立了功的子弟兵回紫園,一方面過完在老家的春節,另一方面親自過來接原青江的原配安國夫人進京,以示孝心,這倒也成全了我們小五義中難得聚在一起。

    我們小五義總算都可以平平安安地過年了,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而經過司馬門之變的宋明磊,得到了太子青睞,已被破格升為四品帶刀御前護衛,更加成熟自信,他笑得雲淡風清,好像于飛燕的勝利早在他的料想之中。

    這個小年夜的大清早,我爬到屋頂上收著幹辣椒,只聽得一聲:“四妹!”

    那一聲聲若巨雷,勢如奔馬,硬是把我驚得摔下來,旋即掉入一個寬大的懷抱,只見那人身長八尺,豹頭環眼,滿臉硬紮紮的鬍子,正是一年沒見的于飛燕。

    北地的荒漠生活,使他神情略顯憔悴,他的肌膚被狂風烈陽吹曬得有些乾燥脫皮,膚色比以往更加黑黝,身板也更加熊腰虎背,高大強壯,雙目如炬地俯身看著我,我不由得狂喜:“大熊!你終於回來啦!”

    我一頭撲到他懷裏,使勁扯著他的硬鬍子,他嗷嗷痛叫幾聲,也不氣惱,抱著我轉了幾圈,仰頭豪邁大笑:“四妹還是像以前一樣調皮,可想死你大哥了。”

    “四妹,你的大熊大哥現在已是上騎都尉,加授廣威將軍了,你若把大哥的鬍子拔光了,整個西北‘燕子軍’可都來找你了。”宋明磊在我們身後輕輕笑著說,旁邊站著春風得意的錦繡,我剛下了地,碧瑩掀著簾子出來,看到一個大鬍子先是唬了一大跳,然後認出是于飛燕,也是驚喜萬分,我們五人久久地相視而笑,猶如當初結拜時那樣感動萬分。

    除夕之夜,我和碧瑩在屋子裏張羅著,宋明磊,于飛燕和錦繡參加完紫園裏的家宴後,齊齊來到我們的德磬居,沒想到初畫也跟著錦繡一起來了,于飛燕帶來給我們幾個義兄妹的禮物,他送給錦繡一件上好的海狸子銀白披風,外加一大堆綾羅綢緞。

    而宋明磊得了一把西域寶刀,名曰秋靜,彎彎的刀身,發著幽暗的烏光,極是峰利,他還不知從哪里得來了一方青州紅絲靈芝硯,那紅絲硯乃是天下名硯之首,硯質滑潤細膩,紋理自然精美,硯池中有一靈芝生成,其光芒般細膩的射線形裝飾紋,充滿著寶貴與靈性,宋明磊笑著道謝接過,我看他明明眼神中愛不釋手,卻並沒有表現特別驚喜的樣子。

    于飛燕給碧瑩的還是老規矩:珍貴藥材,不過這一次是一盒千金難買的名貴珍珠粉,不但強身健體,亦可養顏滋補,長保青春,外加綢緞二匹,二支打造精巧的翡翠鑲金鳳宮釵,二對玉偑,一副手鐲,他鄭重其事地說這是在大殿上新皇問其要何賞賜時,專門為碧瑩求的,說著三妹身體好了,青春女孩也應該身上多些新衣裳首飾。

    我看著碧瑩充滿驚喜感動的臉,心中一動,于飛燕看上去五大三粗,其實是很細心,比起宋明磊給我們幾個清一色的玫瑰露加綾羅綢緞可要有心多了,他似乎也心憐碧瑩無依無靠,所以才厚禮相護,而那一番話又分明是暗示碧瑩到了出閣的年紀了。

    于飛燕又說沒想到會遇見初畫妹妹,來不及準備見面禮,就脫下手上的瑪瑙手珠給初畫,初畫本來一個人待在角落裏不出聲,這下反倒很不好意思,推辭不過,紅著臉收了,謝過於飛燕。

    輪到我了,我興奮地問著:“大熊,你給我什麼新年禮物。”

    于飛燕神秘地一笑,沒有綾羅綢緞,也沒有珠寶手飾,他從懷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支精美雕花的狹長木盒,笑著遞給我。

    我打開一看,只見一把匕首躺於盒內,匕首柄端及刀鞘皆雕紋華麗,兼以鑲滿紅綠各色寶石,燭火下,映得我們大夥的眼睛直晃,抽出刀銷,刀身精光四射,一看便是削鐵如泥的稀世珍寶,這也太珍貴了吧!

    我一愣:“這麼珍貴的禮物,我怎麼好意思收?”于飛燕不以為意:“大哥除了你們四個就沒有親人了,咱們結拜時就說過,榮辱于共,富貴同當,若沒有四妹和二弟的妙計,于飛燕又如何能得到皇上和候爺的青眼。”

    他寵溺地看著我:“大哥知道你這丫頭不愛花啊粉的,這件是谷渾王的貼身愛物,叫做‘酬情’,侯爺轉賜于我的,前些日子聽說你一個去西林遇襲了,你這丫頭素來膽大,但亦要懂得保護自己啊。”

    我感動地收下了,宋明磊臉色明顯一黑,我想他一定是在自責那天沒有送我回去吧。我對他甜甜一笑,伸出V型兩個指頭,意即不要放在心上,他也回我溫柔一笑,輕輕點頭。

    於是大夥坐在大炕上圍著桌幾包餃子,我們咭咭呱呱地說著各自這幾年的遭遇,連不大說話的宋明磊也多說了幾句,其樂也融融。

    等到下餃子的時候,我們又迎來了一位稀客,竟然是原非玨,他一進門,我們所有人一呆,他帶著束發嵌寶紫金冠,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束著五彩絲攢花結長穗宮絛,外罩的石青起花八團倭鍛排穗褂,早被樹枝之類的硬物刮得亂七八槽,青緞靴上亦沾著雪和污泥。

    很顯然他又迷路了一陣子過來的,不過他還是很有精神地用力嗅了嗅空氣說:“好香,好香,木丫頭,我要吃你包的餃子。”

    然後大搖大擺地跳上炕,我們所有人如鴨子下水般紛紛下炕,只剩他一個坐在上面直嚷嚷著我的名字要吃的,我懷疑所有人都聽說了那關於我遲早是他的人的宣言,因為他們都極暖昧地看著我。

    于飛燕雖是朝中功臣,可炕上必竟是恩主的小兒子,也不敢造次,初畫嘟嚷著:“玨四爺,您不是應該在紫園裏聽戲嗎?”

    原非玨朝她的方向看了看,不屑道:“幾個男人學娘們似的咿咿呀呀的,有什麼好聽的?”

    我暗想,其實是你看不見演員華美的妝容,聽不懂那昆曲的精華才說沒什麼好聽的吧!

    我笑說:“玨四爺,您要吃我的餃子可以,不過我這兒只有牛肉羅蔔餡的,而且絕對是牛肉少,羅蔔多,您能吃嗎?”

    “只要是你做的,本少爺便全都愛吃,”他神情愉悅地看著我:“我真的餓了。”

    “今兒是除夕,在我的德馨居,只有兄弟姐妹,沒有主子,我們可不拘禮了。”我笑著對他說,沒想到他哈哈一笑:“那又如何,一起上炕吧,本少爺還怕你們小五義不成。”

    初畫先跳上炕,像小麻雀似地盯著原非玨:“玨四爺,你可別告訴果爾仁或是夫人,不然,我們虐待主子的罪過可擔不起。”原非玨哼了一聲算是回答她。

    我在後面下餃子,錦繡過來幫我,她很三八地用手肘捅捅我:“唉!我聽碧瑩說他看上你啦,是真的?真的嗎?”的77

    我一抬眼,活潑的初畫正慫恿男孩子們玩掰腕子遊戲,輸者罰喝酒,那酒是宋明磊送來的鳳翔,於是原非玨玩心大起,聽到大破西突厥的燕子軍首領于飛燕也在,就點名要和他玩,我叫了一聲:“大哥,小心別傷著四爺。”

    于飛燕頭也不回應了一聲,捋起袖子專心玩起,而原非玨不樂意地向我瞪了一眼。

    我回頭對錦繡說:“別瞎說,玨四爺只不過是個孤單可憐的孩子,承他抬舉,把我當朋友罷了。”

    “你看誰都可憐,獨獨不可憐你自己,”錦繡嗔我一眼,正色道,“別跟他,他是紫棲山莊裏有名的傻子,我可不願你嫁個傻子。”我正要開口反駁,她忽又想起什麼緊要的話來,抓著我的手臂壓低聲音認真道:“也別跟宋明磊,他肯定寵著碧瑩,讓你做偏房,而且一定會天天逼你寫文章,好給他抄。”說著說著自己也打了一個寒噤。

    我一樂,這丫頭就是討厭寫文章,我逗她:“那你的意中人是誰啊,不會是于大哥吧?”

    她臉一紅,捶了我一下:“誰會看上他啊!”

    我更樂了,奇道:“你還真有意中人了,壞丫頭,你竟瞞著我和人私定終身了不成,快說,快說,那人是誰?”

    她紅著臉低低道:“他是個很特別的人,別人第一次見我,要麼蒼蠅似得盯著我,要麼就罵我是妖孽,可他,他總是很溫柔地對我笑呢。”

    說罷她甜蜜地一笑,啊呀呀!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我正要追問她,這時屋裏傳來一陣歡呼,原來于飛燕贏了,出乎我意料,原非玨倒是很有奧林匹克選手的精神,也不耍任何脾氣,乾脆地仰頭將一杯鳳翔一飲而盡,然後換了一個手臂伸出來擺在桌幾之上。

    宋明磊待在角落裏,一邊看著原非玨滿頭大汗地和于飛燕再來一局,一邊和滿面嬌羞的碧瑩聊著,留意到我的目光,也朝我看了過來,那目光中竟有一絲落寞,我不由得一愣。

    餃子好了,我們嘎嘎樂著吃餃子,原非玨的臉都快湊到碗裏去了,口中連連說著好吃,說是比他剛在紫園裏吃過的餃子宴還好吃,我們大家都被他逗樂了。

    外面下著鵝毛大雪,一片銀妝素裹,屋裏熱氣騰騰,喧吵熱鬧,我暗歎著如果現在能看到中央電視臺的春節聯歡晚會就更好了。

    吃完餃子,玩了一會掰腕子,原非玨依然是贏少輸多,倒也不急,反而興致越來越濃了,宋明磊建議宴中女孩居多,不如讓男孩陪著一起玩行酒令抽花簽什麼的,于飛燕連聲大叫著:“大丈夫萬萬不可沉迷閨閣戲玩”之類的,被我和錦繡扯了幾下鬍子,只好小媳婦似地坐下,委屈地望著我,大將軍形象全無,原非玨同學本也想強烈反對,但見我坐在他身邊板著臉看他,以及燕子軍廣威將軍的下場,也只好扁扁嘴勉強同意。

    碧瑩拿了一個竹雕的籤筒來,裏面裝著象牙花名籤子,是錦繡前年送來的新年禮物,她搖了一搖,放在當中.又取過骰子來,盛在盒內,搖了一搖,揭開一看,裏面是五點,數至錦繡.錦繡便笑道:“各位兄姐,錦繡就僭越了。”

    說著,將筒搖了一搖,伸手掣出一根,大家一看,只見簽上畫著一支牡丹,題著“豔冠群芳”四字,下面又有鐫的小字一句唐詩,道是:任是無情也動人。又注雲:“在席諸位共賀一杯,此為群芳之冠。”大夥看了,都笑說:“這簽真准,錦繡原是長得風華絕代,貴不可言,也堪配牡丹花。”說著,大家共賀了一杯。

    我向錦繡使了個眼色,錦繡會意地笑著:“三姐彈一曲為我們助興如何?”眾人也拍手叫好。

    我想這正是碧瑩向宋明磊展現才華的大好機會,便取了前幾年宋明磊送的那具古琴,我嚷嚷著要聽高山流水覓知音,因為這是她最拿手的曲子,定能向宋明磊以音喻情,眾人卻以為此曲頗合今日之聚,皆叫好,宋明磊但笑不語,碧瑩紅著臉道了聲現醜了,便彈了起來。

    這幾年碧瑩臥在病榻上,稍有精神便以此琴排解,當真如飛珠濺玉,輕落銀盤,餘音嫋嫋,繞梁三日不絕,一曲撫罷,眾人皆醉,連宋明磊的眼中也露出驚豔的神色來。

    錦繡擲了十九點,卻是宋明磊,在於飛燕同情的目光中,他輕輕一笑,用修長的手指,大方的抽出一根來,上面畫著一枝杏花,寫著“瑤池仙品”四字,我念出那小詩:日邊紅杏倚雲栽。

    注雲:“杏者,幸也,得此簽者,必得貴婿,在席者共賀一杯。”

    錦繡,初畫笑得直不起腰來,于飛燕和碧瑩目瞪口呆,原非玨亦是一臉唏噓,我強忍笑意,向似笑非笑的宋明磊敬酒道:“咱們府裏出了一個附馬,馬上要有皇后,這回子又要多一個貴妃了,來,來,來,我們敬宋貴妃一杯。”眾人哄笑聲中,宋明磊無奈地搖搖頭,笑著飲了下去。

    宋明磊擲了個十點,輪到原非玨,他伸手取了一支出來,卻是畫著一枝海棠,題著“香夢沉酣”四字,那面詩道是:只恐夜深花睡去,注旁邊還畫著一葉遠行的扁舟,注雲:“掣此簽者不便飲酒,只令上下二家各飲一杯。”

    上家乃是宋明磊,而下家正好是我,這簽真正奇怪,眾人都道原非玨是有福之人,香夢不覺醒,原非玨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看著我和那宋明磊對飲了一杯。

    下麵便輪到碧瑩了,沒想到掣了一根並蒂花,題著“聯春繞瑞”,詩道:連理枝頭花正開,注雲:“共賀掣者三杯,大家陪飲一杯。”我們自然飲了酒,連連說她必得好姻緣。

    我對她附耳笑道:“這回子放心了吧!”

    碧瑩輕嗔了我一口,明眸流盼,雙頰嫣紅,分不清是因為飲了酒還是害羞。

    接著是初畫,伸手取了一支出來,卻是一枝桃花,題著“蘭陵別景”四字,那一面舊詩寫著道是:桃紅又是一年春,我笑道:“莫非小初畫要有桃花運不成?”

    初畫假意惱著要罰我喝酒,臉卻不由得紅了,喝便喝,我仰頭一飲而盡。

    初畫正好擲到于飛燕了,他無比鎮定地搖了一搖,掣出一根來一看,笑道:“真真有趣.你們瞧瞧。”原來那簽上畫著一枝老梅,寫著“霜曉寒姿”四字,舊詩為:竹籬茅舍自甘心,注雲:“自飲一杯,未抽籤者開一題。”

    坐席上只有我沒有抽籤了,我想了想便說請于大哥為我們歌一曲吧,我本是存心想看看于飛燕發愣的模樣,沒想到在眾人的笑聲中,他豪氣幹雲道:“好,諸君且聽飛燕一曲。”

    我們還未準備好,一聲高昂如驚雷的秦王腔便來了,他唱得乃是“張翼德大鬧長板坡”,秦腔本就高昂激揚,原始粗獷,加之于飛燕正是武曲星下凡,嗓音渾厚,這一出戲被他唱得更是動人心魄,充滿陽剛霸氣,乃至於一曲終了,屋頂有大量粉塵震落於我們的頭上,可是我們仍被撼得無以復加,竟毫無知覺。

    先大力鼓掌的是原非玨,他親自倒上一杯,敬于飛燕:“好一曲一夫當關,萬夫莫當,于將軍果然是烈血真男兒,請受本少……,請受原非玨這一杯。”

    原非玨竟連少爺的稱謂也省了,兩人歡欣鼓舞地對飲著,頗有“我就是喜歡你”的惺惺相惜,我們回過神來,大聲喝彩,女孩子們一輪番地敬酒,對此讚不絕口,卻絕不提“再來一個”,于飛燕倒不好意思的臉紅了。

    終於輪到我了,我按捺住心中激動,伸手向那堆光滑的籤子,抽出一支,一瞧……

    真沒想到啊,我這一支竟是和宋明磊一樣的杏花,這回輪到我被人調笑了,我大聲嚷嚷著,這簽肯定不准,我今生不會成親之類的,而且也絕不可能有福氣嫁與貴人什麼的,眾人不允,我只好被強灌一杯。

    我有點暈了,連連說著剛才那簽不對,一定要再抽一次,眾人大方地讓我抽了一次,我搖了半天,抽出一支,天哪,還是一模一樣的瑤池仙品!

    可惡,這一大幫子人便哄笑說是天意授受了,硬說我必須舞一曲以自罰。

    我一定是醉得厲害了,又許是今夜的玉免跳在木槿樹梢頭上流光溢彩,迷惑得我一時興起,竟一口答應了。

    我跳下炕,取了一把破椅和宋明磊的雪帽,便跳了一曲珍妮特•傑克遜當年成名的椅子嬉哈舞,我在椅子上跳上跳下,手中雪帽翻滾,口中還唱著PUSSYCAT的DON’TCHA!

    我舞罷,只見眾人的下巴沒有一個合上的,連一向以冷靜自持的宋明磊也“叭嗒”一聲將手中的筷子掉落了在桌上,只有原非玨起勁的鼓掌:“好,木丫頭,再來一段!”

    我一喜,心想雖然目前而言,我的嬉哈舞是驚世駭俗了點,總算在這個時空還是有識貨的,可惡原非玨那弱視東西偏要認真地加上一句:“不過跳慢點,小心閃著腰。”

    這一夜我們鬧到五更時分,後來我什麼也記不清了,只依稀間,碧瑩喝得兩腮似塗了胭脂一般,眉稍眼角越添了許多豐韻,于飛燕和宋明磊互相擊節高歌,我困得不行,趴在坑上就昏昏欲睡,那原非玨也是醉得衣冠不整倒頭便趴在我的身側睡了,朦朧間,我似乎聽到原非玨反反復複地呢喃著木丫頭三個字。

    注:本章抽花簽資料取自曹雪芹的《紅樓夢》第六十三回壽怡紅群芳開夜宴死金丹獨豔理親喪...<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8-27 12:41 PM

第一卷 西楓夜釀玉桂酒 第九章 庭院深幾許

我迷迷糊糊的醒來,已是大年初一的中午,只覺得頭痛欲裂,回頭除了再接再猶自坐在床沿上發呆的碧瑩,身邊早已空無一人,我揉著要漲了似的腦袋,呻吟著問碧瑩,同志們是什麼時候走的,我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她說于飛燕,錦繡和宋明磊天還沒亮就去給紫園裏拜年了,至於玨四爺,老規矩是果爾仁來拉著去紫園的,碧瑩告訴我說那果爾仁真乃神人也,昨晚竟然一夜守在屋外,還是今早于飛燕他們出門時,才發現屋外多了一個雪人,那雪人猛得爆開,把她唬得大叫,他卻睜開精光四射的眼睛,僅伸了個懶腰,也不理驚愕的他們,驕健地跳進屋抱了原非玨就走,原非玨同學走時還揉著眼睛喊著我的名字呢,我聽著唏噓不已。

    因是新年裏不驅舊塵,不洗新衣,我便又賴在床上半日,方才懶洋洋地起床,攜著碧瑩到各處拜年。

    正月裏,我們小五義時常聚首,偶而原非玨也來攙和,我們這才發現每次原非玨到我們家,果而仁大叔都是上天入地暗中相互,我是指要麼在樹上作樹枝,要麼坐地上當雪人,比起現代的中南海保鏢或是火影忍者之類的,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我也終於明白了原非玨這個弱視何以敢到處亂闖。

    美好的時光總是太快,一破五,原候爺就急召宋明磊和錦繡入京,因是急召,他們什麼也來不及準備,更別說是和我們來個告別宴會了,只是匆匆一見說是等萬事安定些,就接碧瑩和我入皇上新賜的官邸,我和碧瑩強顏歡笑,灑淚送別二人。

    而元宵一過,于飛燕便得聖旨又複去西北征戰沙場了。

    本待和于飛燕好好聚一聚,偏碧瑩的身子又著了風寒,于飛燕便親自來德馨居看了一下碧瑩,安慰她一定要好生養病,才剛大好,萬萬不可操之過急之類的,碧瑩自然是又含淚應下了,到得屋外于飛燕又偷偷塞給我很多銀票,我推辭道:“大哥莫要再給木槿了,平日裏大哥就差人將每月的餉銀都給了我和碧瑩,二哥和錦繡臨走時也給了很多財物,早已是不缺,現在碧瑩又大好了,原也用不了這麼多,大哥是我們小五義的長兄,還是留著取嫂嫂用吧。”

    沒想到于飛燕嘿嘿笑了兩聲,戲謔地看著我:“四妹,大哥自知駑鈍,只是四妹可知我平生最不解的是什麼嗎?”

    我不解地看著他,他笑笑繼續說:“咱們小五義中,四妹年紀雖小,為人處事卻穩重如大人,時時處處總想在我們幾個前頭,連我這個大哥的都自愧弗如,四妹明明胸藏大智慧,卻又時常大智若愚,欺瞞眾人。”

    唉?!這位是在誇我哪,還是在罵我哪!我正要辯解,他卻硬把銀票塞到我的手中說道:“大丈夫既從了軍,便是註定馬革裹屍方顯英雄本色,誰知道可有一日能活著取妻生子,四妹替我存著,如果有幸能活著再見,就權當大哥給三位妹妹的妝奩,若是從此一別,天人相隔,就請四妹從中取出一些來,算是飛燕的入殮資費吧。”他明明還是很豪氣地笑著,眼中卻露出一絲不可見的傷感。

    我的眼眶濕潤了:“大哥休要胡說,四妹還等著大哥封候拜相,我們三個女孩子,也能金堂玉馬的作作千金大小姐!還有碧瑩也等著你作她和二哥的主婚人哪,大哥是一諾千金的漢子,斷不會失言于四妹的,對不對。”說到後來,我的語氣也哽咽了。

    于飛燕的表情由感動到幸喜,再到錯愕最後卻有點古怪得看著我:“四妹剛才提到二弟和碧瑩?”

    “正是!大哥一定要回來,主持他們的婚禮的。”我熱切盼望地看著他。

    “可據我所知,光潛的意中人恐非三妹吧。”于飛燕小心翼翼地看著我,而我的不安一下子竄上來:“那他的意中人是誰?”

    猛得想起香芹,我無力地叫道:“得了,我知道了。”

    “啊!你又知道啦?”他一臉詫異。

    “除了原非煙,這園子裏還有誰讓二哥如此魂牽夢縈,”我歎了一口氣,一把抓住于飛燕結實的手臂:“大哥,看樣子,碧瑩的終生只有靠你了?”

    于飛燕的臉有那麼一分鐘的扭曲,然後強自鎮定道:“莫非四妹要給大哥和你三姐做媒嗎?”

    “想什麼哪,大哥,”討厭,莫非我看上去像惡媒婆似,很喜歡亂點鴛鴦譜?

    我歎了一口氣:“唯今之計,唯有大哥建功立業,求請天子為二哥和碧瑩賜婚,那麼碧瑩就終生有靠了,大哥以為如何?”

    于飛燕明顯地籲了一口氣,想了一下,很開心地道:“此計甚好,只是萬一,二弟他不允……,又當如何?”

    他說得亦有道理,我說道:“碧瑩如此貌美,德才兼備,二哥是心高氣傲了點,不過取得碧瑩,他必會發現其之長處,兩相和睦吧。”

    他也點了一點頭:“四妹所言極是,大哥也就你們四個親人了,若是能親上加親自是更好了。那四妹就聽大哥的好消息了。”

    他頓了一頓:“四妹和五妹也要芨開了,大哥倒也有些擔心了。”

    呵呵!我的這個大哥還真是個模範家長,擔憂完這個,再擔心那個。

    我笑說:“大哥不用擔心錦繡,她志不在嫁人生子,總要鬧騰一陣子才好,不過好在她素日也潔身自好,我想讓她自己挑一個喜歡的,或是等她累了倦了咱們再為她選一個好的也不遲。”

    他歪著頭笑了笑:“四妹想得周到,卻不知大哥最擔心的是你啊!”

    “我?”我笑出聲來:“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四妹才高八斗,心存高義,實非一般凡夫俗子所能匹配,就連二……,”不知為何,他眼神一黯,謹慎地看了看我,又說下去:“就連二弟也時常與我說,不知何人有幸能取四妹為妻……。”

    這頂高帽子真大,也算是給古代女子最高稱讚了吧,只可惜曾經滄海難為水啊。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我淡淡一笑,望著靜默地遠山說著:“木槿此生能結交小五義,已是大幸,只求平安一生,便不再有他念了,倒是哥哥,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可要早早尋個嫂子才好。”

    于飛燕無奈地仰天哈哈大笑起來:“這個丫頭,好好說著你,怎麼又回來調笑你大哥來了。”

    他看了我一陣,執起我的手:“我雖與妹妹相交六年,亦不敢斗膽問妹妹到底有何故事,時時刻刻怕觸動妹妹的傷心舊事。”我的心一驚,抬起頭來,只見他靜靜微笑,銅鈴大的雙瞳如一汪秋水,泛著溫柔誠摯的光芒,既無探測之意,也無取笑之心:“只望妹妹記住,無論發生什麼事,飛燕永遠在你身邊聽候差譴,妹妹即便一生不願嫁人,只要飛燕擊退突厥,能活著下了這廟堂,亦可一生不取,陪著妹妹遊歷天下,泛舟碧波,了此一生。”

    真沒想到……,我此生的結義大哥,看去那麼粗線條的一個人,總是笨笨地被我們欺侮,給我們這些身世可憐的女孩子帶來歡笑……

    剛進子弟兵東營,比起天資聰穎的宋二哥,他總被教頭訓罵,別人都在吃飯,休息時,他卻仍在烈日之下接受體罰,我的這個比誰都寬容,比誰都勤奮的大哥……

    我愣在那裏,他已微笑著跨上馬鞍,帶著幾個親隨,疾馳下山而去了,等我回過神,半山坡上已多了幾個驕健的身影,我眼中熱淚滾湧,奔跑著追隨他的身影,用力揮著雙手,迎著大風,我高聲叫著:“大哥武運昌盛,木槿等你平安歸來。”

    他高高舉起V型兩個指頭,微笑著向我點頭,如風一般消失在我的眼中。

    過了幾日,碧瑩高燒不退,且腹痛難忍,我急急請了常看碧瑩的趙郎中前來,診看之後說是不用擔心,傷寒已是大好無礙,只受了些許風寒引起高燒。

    至於腹痛,許是誤食了辛辣之物,又或是受了些許刺激,以至於血瘀經閉,裏外失調,我當時單細胞地認定一定是年三十那晚酒喝多了。

    趙郎中開了一味女姓調理常用的“四物”湯,這個配方比以往可簡單多了,只是些常見的當歸,熟地、白芍、川芎,藥僅四味而已,故名“四物”湯。

    可能是對老病號特別上心,趙郎中想了想,又很體貼地加了一味可破瘀散結的“虻蟲”,他還很認真得囑我到藥局買藥時,定要問清藥局的夥計那虻蟲必須是夏秋捕捉的雌牛虻,捏其頭部致死後曬乾的方可有效。

    我聽得頭皮發麻,碧瑩還得吃牛蠅啊!

    我取了些碎銀,囑咐原武將藥材都配來,煎了晨昏定時給碧瑩服了。

    二月二龍抬頭的日子,碧瑩的燒退了,雖說我和碧瑩還是莊子裏的奴僕,但人人都知道我們靠山有多硬,便是不去工作也無人知會,反倒是周大娘總來問寒問暖,像我們是她管事似的,但離開紫棲山莊以前,除了碧瑩的身子不好時,我和碧瑩還是定時定點地去周大娘屋裏取浣洗的衣服,到得門口,我輕輕喚了聲:“周大娘,木槿來取浣洗的衣服啦。”

    屋裏走出一個年紀和周大娘差不多的婦人,神態高傲,略顯不悅,穿著緞襖輕裘,腰間掛著紫園的紫玉腰牌,正是園子裏頗有權力的管事,連夫人的陪房連瑞家的連大娘,也就是長房兄妹的乳母,她的寶貝女兒也是碧瑩的大仇人香芹。

    她上下看了我們幾眼,皺了皺眉頭:“我當是那裏來的野娼婦這麼大呼小叫的,敢情是你們兩個妖精,一個偷主子東西,一個教嗦著妹妹勾引主子,真不要臉。”

    我們萬萬沒有想到會在這大白天的被人潑得一臉髒水,碧瑩的臉色變得蒼白,潔白的貝齒緊咬得嘴唇一點血色也沒有,眼淚在眶眶裏轉,我也急了,冷笑道:“連大娘,漫說碧瑩是被人冤枉的,即便是真做錯了什麼,也自有主子來教訓,那輪著您來,還有我家錦繡是承蒙夫人抬愛,備受賞識,可是再怎麼著也比不上你女兒得寵啊,您老這是想說在主子面前侍候的都勾引主子了不成?”

    碧瑩和從屋裏出來的周大娘都驚了,周大娘在那廂勸著連瑞家的不要和我這個不懂事的蹄子一般見識。碧瑩在一邊緊緊拉著我的袖子,流淚求著我不要說了,可見在她們的心裏我已經失去了理智。

    她的老臉白得像紙一樣,嘴也哆嗦起來,可能沒想到今時今日敢有人這樣說她:“反了,反了,仗著候爺寵著你們的姘頭,你們就這麼目無尊長,這還有沒有天理啦?”

    哼!姘頭?反了?孰可忍,孰不可忍,我重重哼了一聲:“什麼反了,什麼姘頭,我們小五義上行事光明磊落,上對得起候爺夫人,下對得起兄弟姐妹,我大哥在西域出身入死的保護江山社稷,我二哥親妹子在宮庭裏保衛皇上,你不過仗著你給大少爺和二小姐奶過幾天,就要仗勢欺人,竟敢辱駡朝庭命官,那才是反了,沒有天理啦!”說到最後一句時,我幾乎是吼了。

    這場轟轟烈烈的對罵影響甚大,周圍的婆子媳婦,丫頭小廝都出來看熱鬧,我也被氣得小臉通紅,眼淚直流,後來勸駕的群眾聲勢浩大,終於將連瑞家的勸回去了,可她揚言要將我這個小妖精挫骨揚灰。

    哈哈,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當時我很不怕死地對著她喊:“來呀,看誰怕誰啊?”

    周大娘因平日得了我許多好處,故陪著笑臉:“她本就是個口上逞強的老貨,木姑娘和瑩姑娘現在都是尊貴人了,何苦和那婆子一般見識。”

    “我也不想與她爭吵,只是她怎可如此污辱我的義兄和妹妹。”碧瑩抽泣著從懷中掏出手娟,我接過抺著眼淚。

    周大娘看著我倆相顧垂淚,充滿憐惜地歎了一口氣,看看周圍無人,偷偷對我們說:“她也是個可憐人,她屋外頭的只知道吃酒賭錢,一尋著錢便偷偷到莊子外頭嫖女人,身邊統共就香芹這麼一個女兒,長得也標緻,原本清大爺也喜歡她,本來是都已是清大爺屋裏的姑娘了,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大爺去了趟京城,尚了公主。”

    她又歎了一聲:“我們這些下人婆子,最好的歸宿也就是盼著兒子女兒能讓主子寵著,有一天攀上了高枝,自個兒日子也好過些罷了,這個香芹命也是苦,好不容易這兩年得了二小姐的寵,能跟二小姐進宮也是天大的榮寵,卻偏生……。”

    我收了眼淚,奇道:“偏生怎麼了?”

    “咱們家二小姐做皇后的名頭給革了!”

    “這是為何?”我和碧瑩大驚,這可非同小可,新皇敢拒絕權臣的和親,理由只有兩個,要麼是寵倖他人,要麼是疑忌。

    “我是個婦道人家,原也不懂,剛才那老貨來哭訴說是新皇的原配竇家也在平亂中立了大功,那竇氏幾天前又生了一對龍鳳胎,且又是竇太皇太后的侄女,長得本就傾國傾城,色藝雙全,京都傳言什麼‘取妻當取竇麗華’,新皇本就寵愛這竇麗華,現在又有太皇太后的懿旨,所以前兒個已詔告天下,立竇麗華為皇后了,她的兒子已是太子了,看來咱家二小姐只能做皇貴妃了。”

    原來如此,新皇寵倖竇氏,而那竇氏不但有太皇太后的懿旨,恐怕還有足可以和原氏北軍分庭抗禮的竇家南軍在撐腰吧,既然熹宗選擇了和原家劍拔弩張的竇家,而且算是當面悔婚了,那原家不想反也要反了。

    我正怔忡之間,周大娘又說道:“冤孽呀!誰家父母捨得讓女兒去做偏房,不過也有好事,咱夫人這幾年操勞,不知流掉了多少胎,大夫說是沒指望,不想又懷上了,足有五個月了,所以我勸姑娘能忍則忍,免得又有人在夫人面前編排你們倆個。“

    我和碧瑩謝過了周大娘,悶悶地回去。

    過了幾日,碧瑩去周大娘家要把于飛燕送給她的玉偑打個絡子,我正在屋裏歇午覺,紫園裏的丫頭珍珠急急地來傳我進紫園,我剛睡醒,發悶地問著珍珠夫人喚我何事?那珍珠與我平日交情還算不錯,可是今天她卻不看我的眼睛,冷著臉說是她也不知。

    到了上房,久違的百合熏香撲鼻而來,精緻的擺鐘依然明亮耀眼,炕上坐著珠光寶器的原夫人,帶著秋板貂鼠昭君套,圍著攢珠勒子,穿著桃紅撒花襖,石青刻絲灰鼠披風,大紅洋縐銀鼠皮裙,粉光脂豔,端端正正坐在那裏,一手按著她微籠的小腹,一手拿著小銅火箸兒撥手爐內的灰.聞名天下的柳先生面無表情站在炕沿邊,捧著小小的一個填漆茶盤,盤內一個小小的油紙包,略顯眼熟。

    我跪在地上,納了萬福,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而她也不接茶,也不抬頭,只管撥手爐內的灰,過了許久,我的腿快跪斷了,長年浣衣落下的腰疼也讓我快直不起腰,汗水沿著額頭慢慢流了下來。

    她慢慢的抬起頭,犀利的目光看著我,挾著無比冷意,我心中咯噔一下,莫非是連瑞家的打我小報告了?

    只聽她冷笑道:“好個海棠春睡的美人啊!你天天作這輕狂樣兒給誰看?你幹的事,打量我不知道呢?”

    我驚抬頭:“木槿不知夫人問的是什麼?”

    “我肚子裏的孩子與你無怨無仇,你這下流的小娼婦,如何要使人下藥害我,我素來待你們小五義不薄,你仗著二個義兄發達,妹妹得寵,不但目無尊長,欺侮到資歷的婆子,現今還登鼻子上臉欺侮到我頭上來了?”

    果然這和連瑞家的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可是我下藥害她肚子裏的孩子,這又是怎麼回事?

    我急急地辨道:“上次木槿和連大娘頂嘴是不對,可是木槿萬萬不敢下藥害未出生的世子啊!”

    原夫人冷哼一聲,喚了一聲言聲,柳言生便茶盤遞給我,冷冷道:“你可認得此物?”

    我一看,油紙包內有一小堆黑漆漆的東西,是前陣子趙郎中開給碧瑩的牛虻,我老實地回說:“如果木槿沒有認錯,這應該是牛虻。”

    原夫人垂淚道:“我自進原家門七載,好不容易懷上五個月,幸得言生髮現有人在我的安胎藥裏多放了一味牛虻。”

    柳言生在一旁沉聲道:“牛虻,夏秋捕捉雌蟲,捏其頭部致死,曬乾或陰乾後制成藥,性微寒,有毒。對於血瘀經閉,跌打損傷有效。然孕婦者--禁服!”

    我隱隱覺得我正進入一個陷井,一個別人早已張開的大口袋,我強自鎮定說道:“木槿的確曾購進牛虻,那是木槿的結義三姐碧瑩腹痛難忍,請郎中開的藥,這莊園裏有上千人,夫人何以斷定這牛虻是木槿的呢?”

    柳言生冷冷道:“帶原武。”

    兩個健壯的子弟兵拖著一個披頭散髮的人,因那人由臀至小腿,鮮血淋漓,竟無一點好肉,顯是受了重刑,那人掙著抬起頭,鼻青臉腫,只能依稀可見是原武。

    我嚇得跌坐在地上,渾身冷汗,柳言生說:“原武,這牛虻可是花木槿給你叫信兒下在夫人的藥中?”

    原武不敢看我,吃力地點著頭,口中吞吐著血沫。

    “你怎麼說?”

    我一抬頭,不慌不忙地說著:“木槿只是心憐原武的妹妹也和碧瑩一樣血瘀經閉,但又請不起郎中,所以便把碧瑩以前吃剩下的藥給了些原武,還給了他五十兩銀子,不知原武有沒有都回了太太。”

    “原武自然都回了,你還叫他去串通我房裏的信兒給我下藥,忘了嗎?你這賤人。”夫人大聲喝道。

    我看向原武,只見他目光空洞,競和死人沒什麼區別,柳言生當著我的面問著他,他只是傻傻地說是。

    好,人證物證俱在,我看樣子死定了,我問原武:“小武子,是誰拿你家人逼你害我,還是你被屈打成招了?”

    原武無神的眼睛一下子慌了起來,嘴唇抖著,張開嘴半天想說什麼,卻發不出任何言語,最後只是望著我痛苦流淚。

    “莫要再惺惺作態了,花木槿,你曾言你在西林遭人偷襲,只怕是你的疑兵之計,快快招認誰是你的主上?”柳言生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免受皮肉之苦。”

    我望著夫人和柳言生:“請夫人,柳先生明鑒,木槿的牛虻是遵從趙孟林郎中開的方子,只因碧瑩身邊除了我沒有人可照應,所以才請原武幫我去抓的藥,夫人可差人去山下請趙西林郎中來對質。”

    “花木槿,你是怨我待你不如待錦繡一般好,才這般害我的吧!”夫人歎了一口氣:“其實我本已打算明兒個調你入紫園聽差的,沒想到,你竟……。”

    她垂淚不止,柳言生歎了一口氣:“夫人莫要為這種不知好歹的人傷心了,花木槿,昨個我們已去城中尋過趙孟林了,可是他全家早已連夜離開西安城了,定是奸事敗露,畏罪潛逃了。”

    我的頭嗡得一下子,只覺得口乾舌燥:“我屋裏還有趙孟林的四物湯加牛虻的藥方在,請太太差人去找一找。”

    夫人冷冷一笑:“你自不用急,你前腳出得屋裏,我自已派人去搜了,言生,槐安可回來複命了嗎?”

    這時槐安走得堂內,捧著一大堆金銀珠寶,綾羅綢緞,“稟夫人,這是槐安在花木槿屋內搜到的所有可疑的物件。”

    “可發現有藥方?”

    “不曾。”

    “撒謊!”我冷冷一笑:“碧瑩自六年前病到今年過年才剛好,所有的藥方我都藏在這些珠寶一起,加上最後一張,總共五十六張,如果槐安搜到這些珠寶,何以搜不到藥方,還是槐安收了某人的錢財,將方子都毀了?”

    那槐安忽地過來,狠狠甩出一掌,將我打得眼冒金星,我的左頰生疼,口中血腥味漫延開來,最後血絲延著嘴角流了出來,我維持著微笑,望著滿面陰狠的槐安:“我二哥待你不薄,可你卻嫉妒我大哥和二哥同是子弟兵所出,比你年糼,卻早一日比你騰達,所以與人合苟汙陷與我,好打擊我大哥二哥,如果有一日我兄長知道了,你必死無全屍。”槐安臉色越聽越心虛,最後面露懼色。

    “夠了,”夫人操起桌上的蓮花白玉杯,向我臉上砸去,直砸得紛碎,我的額頭巨痛,鮮血流進眼睛裏,我看不見夫人的表情,只聽見她氣得發顫地聲音:“你以為你的義兄作上了區區四品官便狂得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嗎?我今兒個偏要試試看,動了你,我會不會死無全屍?”

    “夫人息怒,”一個溫柔已極的聲音忽地傳來,我努力睜眼,只見一個削肩細腰,長挑身材的絕色美女款款而出,俊眼修眉,顧盼神飛,文彩精華,見之忘俗,竟與錦繡難分高下,身後跟著滿面得意的香芹和其母連瑞家的。

    很好,今天我們的對頭要來對我們算個總賬了,這個小姐既是同宋明磊相與甚厚,應該來幫我的吧。

    “夫人身子才大好,又有孕在身,何必與她一般見識,既然她口口聲聲說是為了給碧瑩治病的,不如叫人將那叫碧瑩的丫頭也叫來對質,也好讓她心服口服。”我心頭一緊,為什麼要扯上碧瑩,我看到香芹的目光,心中的恐懼越來越深,這個原非煙是來幫我的,還是來害碧瑩的。

    那夫人卻拉著她的手長籲短歎,說什麼孩子,我們娘倆的命怎麼都這麼苦啊,那原非煙可能是想起皇后落選一事,也是一臉難受,不發一言。

    不久,碧瑩過來了,她顯是聽說了發生了什麼事,神色不寧地納了萬福,看到我額齒流血,眼淚立刻奪眶而出:“木槿,這是怎麼了?”

    柳言生也不說話,上前抓過她的手便把脈,用腳趾頭想柳言生也會說沒有血淤經畢,只是曾得過傷寒罷了,很好。

    “喲!沒想到是個病西施啊!怎麼覺著名字這麼眼熟呢?原來是前幾年偷非煙玉偑的小丫頭吧。”夫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那二小姐輕移蓮步,走到夫人面前,端上一杯茶,也是歎了一口氣:“真沒想到她還是沒有悔改,現在又……,夫人看在於將軍和宋護衛的份上對她們從輕發落了吧。”

    碧瑩的臉色煞白,只是緊緊挨著我,我一徑冷笑,夫人厲聲道:“你笑什麼?”

    我自知今日之禍是躲不過了,索性狂性又發了,在臨死之前再顯示一下我驚人的才學:“夫人可知,像原家這樣的大族人家,若從外頭殺來,一時是殺不死的,古人曾說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然則,若是先從家裏自殺自滅起來,一敗塗地只日可待了,我笑可憐原候爺一片苦心,卻是大業還未成,後方家中卻已有小人競相踐踏,殘害忠良了。”

    “死鴨子嘴硬,拖出去,狠狠地打,若是還活著,便等按她指頭畫押,叫牙婆子進來攆出莊子買了去。”原夫人強忍怒火說道。

    我被兩個壯漢架著,碧瑩大哭起來,跪行著過去欲抱住夫人的腳求饒,可是香芹卻早一步上前,一腳揣在她心窩上,把她踢下座踏,冷笑地睨著她:“賤婢,憑你這骯髒身子也配碰夫人。”

    碧瑩口吐鮮血,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轉頭看著我,眼中一片死灰。

    我的腰腿被夾棍固定住,板子一下接一下的,事實證明我的確是死鴨子嘴硬,疼痛漸漸堵住了我所有話語。

    就在我疼得已在考慮可以屈打成招,然後如何反案的問題時,碧瑩忽地說:“夫人請讓他們停手,我有話說。”

    夫人一聲令下,板子停了下來,我看著碧瑩,眼中落下淚來,這個高潔的碧瑩,當年被汙偷竅,受盡仗刑時,也不曾求過饒,可如今卻為了我向人低頭下跪,受盡污辱。

    我哈哈大笑,感佩于小人物的深深悲哀,竟然不過螻蟻,生殺與奪盡在權貴手中,我胸中悲憤異常,竭力出聲道:“碧瑩,你不用求他們,讓他們打死我吧,這樣也寒了小五義和其他義士的心,我作了鬼也要看看,還有誰敢助原家奪取天下?”

    碧瑩看著我忽地一笑:“木槿,我自小家道中落,父母雙亡,僅有的家產又被親舅所占,然後我被舅母賣到這紫棲山莊,這一路上我看盡世態炎涼,不想又遭人陷害,複又惹上傷寒,本欲一死了之,卻承你和小五義眾兄妹照顧,才苟且活到今日,沒想到碧瑩今生不但無以為報,還要拖累你至此。如此看來,只能,只能來世結草銜環了。”

    我疼得說不出話來,心中卻大喊,碧瑩你這個傻丫頭,不要做傻事啊!

    然後她轉頭恭敬地向夫人一叩首,望著夫人道:“夫人,木槿雖然伶牙俐齒,卻是難得的一個有情有義的好女子,斷斷然不會做出此等害主背上的行徑來,夫人不信,碧瑩願以這條賤命以證明她的清白,請夫人明鑒。”

    她說罷,再不看我一眼,猛地朝石柱撞去,所有人均未想到她有如此舉動,想阻攔已是不及,我嘶喊痛叫著碧瑩的名字,卻渾身動彈不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8-27 12:42 PM

第一卷 西楓夜釀玉桂酒 第十章 明珠轉潤玉

我放聲尖叫,眾人的驚愕中,碧瑩的額頭已觸到冰涼的白玉柱,千鈞一髮之刻,一片紅影掠過,滿臉是血的碧瑩躺在一個高大的身影懷中,竟是果爾仁。

    我依然不敢相信,心撲通撲通直跳,碧瑩說得對,果爾仁真乃神人也。

    夾著我的子弟兵許是也嚇傻了,松了夾棍,我乘機掙脫出來,一路爬過去,身後拖著長長的一條血痕,趕到果爾仁腳下,我哭喊著碧瑩的名字,果爾仁將碧瑩放在我的手中,他的臉還是冷得像冰山上的來客,看著碧瑩卻露出讚賞惋惜之色來。

    我在那裏哭得說不出話來,只是看著果爾仁,而冰山大叔只是非常簡短地說道:“只差一點天靈蓋就碎了。”

    還好,我用袖子擦淨她臉上的血,任臉上的淚水一滴一滴落在她美麗卻沒有一絲血色的容顏上,撕下下擺,包紮她的傷口,碧瑩,你怎麼那麼傻,我們在一起早已是比親姐妹還親,難道你不知道我就喜歡耍耍酷而已,關鍵時份我還是會見行事的,你口口聲聲說什麼報答我,我只是本著人道主義精神看護你,那裏值得你為了還我清白而自盡了,傻瓜,你這個傻瓜,十足的傻瓜。

    這時夫人發話了,果爾仁,你來做什麼?

    果爾仁僅僅拱了拱手,連腰也不彎,毫無下人的姿態:“我前來為我家少爺討兩個丫頭。”

    夫人冷冷道:“不知你要哪兩個丫頭?”

    果爾仁用手一指我和碧瑩:“就是這兩個。”

    我愕然地看著夫人和果爾仁,夫人的眼中冷到極點,而冰山大叔也是面無表情,氣氛十分緊張,夫人使了個眼色,子弟兵漸漸將果爾仁圍在中央,而他只是睨著他們,冷笑一聲,毫無懼色。

    柳言生出來打圓場:“先生來得不巧,這兩個丫頭涉嫌用牛虻毒害世子,正在堂審之中,不如讓言生再另挑兩個貌美的丫頭,給玨四爺送去如何。”

    果爾仁冷冷道:“我家少爺指定要花木槿和姚碧瑩。”

    柳言生沉聲道:“如若不與呢?”

    果爾仁道:“那就不要怪果爾仁不敬夫人,今兒個向名滿天下的柳先生請教了。”

    “果先生如此庇護這兩個嫌犯,莫非你和慵抑髯郵侵髂輩懷桑俊?

    真沒想到,冰山大叔不怒反而哈哈大笑起來,儘管這個笑容有點像西區柯克恐怖片中的兇手的笑容:“你說我家主子是主謀,無非也就是為了原家這點家業罷了,只可惜我家少爺遲早要回西域繼承大統,漫說是這原家,便是整個中原拱手相讓,也不入我家主子的眼,今日裏夫人聽信小人之言,難道真逼死無辜方才甘休嗎?”

    理解,原非玨那弱視的確什麼也入不了他的眼。

    原夫人冷冷道:“哦?此話怎講?”

    “這個叫碧瑩的丫頭,是這莊子裏有名的藥罐子,就連屋裏頭搜出的這些珠寶綢緞上也有一股藥味,怎麼會家中連一張藥方子也搜不著?”果爾仁轉向槐安:“你可識字?”

    那槐安點點頭:“小人識字。”

    果爾仁掏出一塊玉偑:“那你念念!”

    我看了一眼,那玉偑上寫得好像是“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喲!真看不出來,冰山大叔有這麼感性的東西。

    槐安的臉一下子綠了,哼哼唧唧半天也憋不出來,不過夫人和柳言生的臉色更綠,果爾仁說:“你念不出來,是因為你根本不識字,在德馨居你根本分辨不出究竟那張是你主上要的,所以你將所有的方子都銷毀了。”

    槐安高大的身影在那裏一下子矮了半截。

    果爾仁又轉向夫人:“夫人,果爾仁雖非中原人士,但也曾師從中原,對醫理略知一二,剛才拉這姚碧瑩時,已探過她的脈象,雖然現在沒有血淤經閉,但依然內外失調,分明大病剛複,從此推診,有過血淤經亂史不是沒有可能,用四物湯加牛虻乃是對症下藥。”他頓了一頓道:“還有若是真如原武所說花木槿是主謀,要神不知鬼不覺得下藥害夫人,然則前幾日那花木槿和紫園親信當眾爭吵豎敵,豈不是故意引起紫園的警醒嗎?“說到這裏,他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目光分明就在說:你怎麼這麼蠢呢?

    我不由滿臉通紅,心中暗自記下這個教訓,只聽他繼續說下去:“那郎中昨夜既已畏罪潛逃,為何花木槿這主謀沒有逃匿,反倒安安心心地睡著午覺等著夫人來抓。”我不知道柳言生和原夫人以前有沒有聽過果爾仁說過這麼多話,反正我肯定沒有,而且字字擲地有聲,我現在終於明白了何以果爾仁曾被稱作突厥第一勇士,大突厥王座下第一保鏢了。

    他根本就是大偵探柯南的古代版,難堪地沉默之後,那柳先生最後終於發話了:“那依果先生之意,該如何?”

    “聞名天下的柳先生說是黑,哪有人敢說白,我本不是紫園中人,也不想理紫園的是非,只是小少爺非要這兩個丫頭,還請夫人通融。”

    “果爾仁,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僅憑口頭推斷,如何能說服眾人,今日若沒有真憑實據,便休想將人帶走。”夫人恢復了高雅的姿態,輕輕一笑。

    “對啊!拿出證…….據來!”香芹倡狂地開了口,可惜果爾的灰瞳一瞟過來,立馬嚇得往原非煙身這鑽。

    “這兩個丫頭,今兒個果爾仁是定要帶走了。“果爾仁也微微一笑,灰色的眼珠瞟向柳言生。

    柳言生也輕輕一笑,緩步走向果爾仁,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絞著,沒有人看清是誰先出招,也根本沒有人看清來往過招,最後兩人倏得分開,果爾仁面色如常,道了聲:“承讓了。”

    柳言生面無表情,左手有些不自然地下垂,很顯然果爾仁贏了,他穩步邁向我們,忽地面色巨變地停了下來,嘴唇輕紫,他渾身發顫地站在那裏,冷笑出聲:“堂堂原家的大總管,天下聞名的柳言生竟如此卑鄙無恥,你竟然使毒害我?”

    柳言生陰陰一笑:“果爾仁,當年金穀子制出這無色無味的十裏香是為了對付幽冥十三鬼,如今用在你這個突厥毛子身上也算是你的榮幸了,我本不想與你為敵,今兒個你既然一意孤行,開罪夫人,我也只好對你不起了。”

    果爾仁的臉色灰白:“江湖傳聞金谷真人曾有一名作奸犯科的棄徒柳風,攆出師門時盜取了師門絕學十裏香,真沒想到柳言生具然是那個欺辱師母,逼死師兄的鄙卑小人柳風。”

    柳言生的臉有一陣扭曲,但立刻恢復了儒雅:“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還是請果爾仁先生走好,我會替你好生照顧你的玨四爺的。”

    他一步步走向果爾仁,右手袖中兵器的光芒閃耀,果爾仁的眼中滿是不甘,而我的一顆心絕望地跌進了深淵,果真天將滅我和碧瑩嗎?

    就在這時忽地一聲爽朗地笑聲傳來:“今日紫園好生熱鬧。”

    只見一個青裘美髯的人飄然而入,正是西楓宛的韓修竹。身後跟著另外一個人,竟然是傳聞連夜失蹤的趙孟林郎中。

    那韓修竹笑得爽朗,對於榮寶堂內劍拔弩張,血濺三尺,視而不見,他恭敬地向夫人一躬,然後狀似無心地發現在果爾仁僵立在那裏,欣然地走過去,口裏說著:“久違了,果先生,一向可好?玨四爺很久沒到西楓宛來坐了,他可好啊?”

    他親熱地執起果爾仁的手緊握著,好像原非玨曾經唾沫橫飛地告訴我,他們倆經常為了各自的少爺在梅花七星陣裏大打出手僅僅是傳言而已,他擋住了柳言生的視線,從我這個角度,好像看見他的手中銀光飛快地一閃,果爾仁的汗滴就流下來,那汗水儘是黑色,可是果爾仁的臉色明顯緩和了下來。

    當韓修竹放開果爾仁的手時,果爾仁已飛快地跳到一邊,坐在我們身邊,盤膝調息起來。

    柳言生和煦如春風地同韓修竹寒喧著,仿佛剛才那個使用卑鄙手段想殺人滅口的冷血殺手根本不存在一樣,而韓修竹卻不著痕跡地夾在碧瑩,我還有果爾仁的中間,說道:“我聽說夫人在堂審涉嫌用牛虻毒害世子,正在查找一名關鍵人證,趙孟林郎中,恰好,我剛剛請了一位朋友來給我家三爺瞧腿,也姓趙,名孟林,據說他也是曾進過園子給丫頭們看過病,不知夫人找的可是他?”

    那人的確是給我們看過病的趙郎中,可說實話當時我們請他看病,是因為他是我們唯一能請得起的郎中,也是唯一願意給碧瑩治療的郎中。

    他怎麼可能是武林響噹噹的名人韓修竹的朋友呢?

    趙孟林只是微一欠身,揖手道:“我便是曾醫治過姚碧瑩姑娘的趙孟林,不知原夫人有何見教。”

    這時許久沒有說話的原非煙開口笑道:“若是沒有猜錯,這位便是在江湖上有‘妙手醫聖’之稱的趙孟林先生吧?”

    所有人臉色都是驚詫萬分,那趙孟林乃是當世名醫,俱說他可活死人,肉白骨,素有妙手回春的盛名,但為人脾氣古怪,有時他會見死不救,收取千金診金,有時又一文不收白白給人看病,有時又有人稱他為“怪醫神”。

    眾人不由齊齊地看向那趙孟林,而他只撚須微微一笑:“那是江湖上的朋友給在下取的渾號,妙手醫聖四字萬萬不敢當也。”

    韓修竹拍手叫好:“二小姐果然熟知江湖典故,‘傾城諸葛’之稱當之無愧。”

    原非煙柔柔一笑:“先生又拿我取笑,非煙哪里當得起如此稱號,只是運氣好,胡亂猜中罷了。”

    她走向趙孟林,福了一福,趙孟林也是一欠身還了個禮,她有禮地問候道:“真沒想到經常到府上來給丫頭看病的趙郎中,原來竟是妙手醫聖親臨,非煙代家父,家母給趙先生賠禮,望恕失敬之罪。”

    趙孟林不卑不亢道:“小姐折殺小人了,小人只是個江湖賣藝的,初來貴府,趙某原本是應修竹老弟之請,為白三爺瞧腿來的,趙某有個臭毛病,向來只醫想醫之人,之所以給瑩姑娘診斷,是感於這個五個結義孩子雖窮苦潦倒,卻義薄雲天,前幾日瑩姑娘得了血淤經閉,是在下開了一貼四物加牛虻湯,只因這瑩姑娘也算是我的老病號,故爾我留了她所有的診曆,這便是我上次開的診方的複本,請過目。”

    趙孟林遞上一本藍本,柳言生接過的時候,趙孟林看著他的眼睛說:“十裏香乃天下奇毒,十裏飄香,不但聞者葬命,且對使毒者也會慢慢造成傷害,金谷真人亦以為惡,故此乃其不傳之秘也,柳先生雖已改其成分,不傷一步之外,但對於使毒者本身仍不減毒性,先生若常用必會禍及自身及房中之人。”

    柳言生的臉色變了幾變,越變越白,最後禮道:“多謝妙手醫聖指點。”

    他將那診曆呈上給夫人細細看了,一時間大家的臉色都很難看,夫人冷哼了一聲,有勞趙先生了,果爾仁調息結束,抱起碧瑩,向柳言生一點頭:“今日多謝柳先生的招呼,改日必當原數奉還。”說罷,扶起我一同出去了。

    我一扭頭,那趙孟林正對我微笑,我心頭一熱卻被果爾仁拉出了榮寶堂。

    等韓修竹趕上來的時候,趙孟林已經不見了。

    出得紫園,我再也忍奈不住,雙腳一軟,就要趴下,幸好韓修竹及時將我扶起,“姑娘還好嗎?”

    我咬著嘴唇點了一點頭,扶著旁邊一棵樹,勉力站著,眼前的景物開始模糊,耳邊只聽得果爾仁冷冷說道:“我生平不願受人恩惠,由其是你韓修竹的,說吧,我該如何報還你此次救命之恩?”

    “果爾仁果然是條錚錚的鐵漢,難怪候爺肯放心將小少爺交給你,你我二人雖各為其主,但也算是十幾年的老交情了,你說得如何見外。”韓修竹狀似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但果爾仁卻冷冷一笑:“你助我只是因為這小五義已漸露風采,宋明磊,柳言生惡其背叛,花錦繡,夫人怒其與將軍暗通曲款,故而設此圈套誣陷此二人,然則宋明磊已然是歸於白三爺帳下,你自然也想要這兩個丫頭投其所好吧?”

    韓修竹快樂地一笑,手扶長髯:“不愧是大突厥的第一勇士,什麼也瞞不過你的眼睛。”

    我的腦子嗡地一聲大了,什麼?錦繡和將軍?這是怎麼回事?

    連瑞家的髒話和夫人的憎恨模樣重重擊在我的心上,一切都是因為錦繡和宋明磊嗎?

    難道原將軍就是她口中所說的意中人嗎?我手腳發顫,心中如萬蟻啃噬,一團難受。

    只聽果爾仁冷哼一聲,韓修竹正色道:“既然我們家少爺也看上了這兩個丫頭,不如這樣吧,果先生,你一個,我一個,大家莫要傷了和氣,這個叫姚碧瑩的丫頭雖是個藥罐子,卻也是莊子裏有名的美人了,如今妙手醫聖也開了金口,必是大好了,正所謂美人配英雄,再說我臨出門時,三爺囑我萬萬不可奪人之美也,這姚碧瑩就送與先生了,反正西楓宛裏只是缺個看看宛子,燒水做飯的粗使丫頭,我看這花木槿倒合適,我這就帶回去了吧?”

    “我家少爺指名了要這個丫頭,萬萬不可與你。”果爾仁也正色道:“不如你到我的玉北齋去挑幾樣千年雪蓮靈芝給白三爺,算是我還你的人情,如何?”

    韓修竹卻搖搖頭,一臉不屑道:“老果真小氣,一個丫頭而已,那姚碧瑩本就比花木槿長得標緻得多,我打賭,你家少爺必定喜歡你懷中這個。”

    果爾仁搖搖頭:“你且不知,他現在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我漸漸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了,只覺耳邊一片喧鬧,而我的心中只翻來覆去全是錦繡和將軍的新聞,後來只感覺到似乎又有人在打鬥……

    我努力睜眼看到是果爾仁單腿跪在地上,恨恨地對韓修竹說:“你…….,漢人就是卑鄙無恥,只會使詐而已。”

    “此言差矣,老果,兵不厭詐嘛,好了,我家少爺既答應宋明磊看著這個丫頭,就借我幾日吧。”

    在無盡的黑暗吞沒我之前,不知為何,我的心中有一個奇異的想法,這韓修竹說是將我借幾日,可結果定是如同劉備借荊州,有去無返了……..

    ……

    …….

    好熱,我仿佛在火海中掙扎……

    連瑞家的和香芹惡狠狠地磨著刀,獰笑著向我走來……

    夫人在不停地對我冷笑,柳言生扼著我的咽喉說:“你中了我的十裏香了……。”錦繡站在我的身邊,卻不理我的求救,只是挽著一個健壯的男子高高興興地離我而去……

    畫面一轉,一片姹紫嫣紅,原非煙和宋明磊在河邊上親熱地散步,我快步奔上去,怒斥宋明磊不義,原非煙忽地托著一個蓋著絲絹的紅漆盤,她笑著揭開絲絹,盤中盛放著一個人頭,竟是滿臉是血的碧瑩……

    我不由得大叫著醒來,才發現我趴臥在一間簡單的木屋中,臉上滿是淚痕,而渾身已被汗水浸透了,下身被紗布裹得像棕子。

    陽光透過鐫花窗櫺透進來,我不由得抬手擋了一擋,一下子牽動了全身,我的腰腿以下如火灼一般,我忍著疼,試著動了一下左右腿和腳趾,還好,都能動,他們還沒傷了我脊椎神經中樞。

    “喂!你醒了?”一個非常難聽的聲音從我的耳邊傳來,我回過頭,原來是一個頭上紮著兩個髻的小少年,十二三歲的模樣,看我的眼神不屑,又似不耐,加上滿臉青春豆,與英俊二字相去甚遠。

    我虛弱地問著:“這是何處?”

    “這是三爺的西楓宛,若不是我家韓先生救你,你早死在榮寶堂了,喂,快快喝了這碗藥吧,也好讓我去複命。”那少年捏著鼻子遞來一碗極其刺鼻且黑乎乎的藥。

    我接過來喝了一口,天,真苦,我問道:“請問這位小哥,可是你幫我上的藥?”

    沒想到他聽聞後立刻跳開一大步,滿是青春豆的臉可疑地一紅,然後又上前一步惡聲惡氣道:“喂,我娘說了,男子見了女子的身子可是要對女子負責的,你的傷自然是我娘替你上的藥,你這丫頭莫要毀我名節,你長得如此難看,休想詐我取你。”

    我一聽,撲地一下將口中的藥盡數噴了出來,將他噴得一身,他大怒,而我急急地道歉,正亂作一團時,一個四十幾歲胖胖的中年婦人走了進來,見狀擰著他的耳朵,大聲罵道:“素輝,老娘就出去這一回子,你連個病人都看不住?”

    那男孩竭力掙脫,呲牙咧嘴地揉著耳朵,口中嘟嚷著:“這那能怪我,她自個兒全將藥吐了出來,再說了,我是爺的護衛,將來定要為爺出生入死平天下的,誰願看個丫頭?”

    他見那胖婦人似乎真生氣了,掄著肥巴掌要煽過來,就大叫一聲消失在屋裏,那婦人歎了一口氣,轉過來,看我驚懼的臉,賠笑道:“木姑娘沒燙著吧!”

    真是好有活力的一對母子啊!

    她見我呆滯地搖搖頭,和顏悅色地笑道:“這豎子乃是老娘唯一的骨肉,叫素輝,名字還是三爺給取得,他爹去得早,又仗著三爺和韓爺寵他,整日介無法無天地,木姑娘千萬別見怪啊!”

    我自然是搖搖頭:“請問這位大娘怎麼稱呼?”

    “我夫家姓謝,排行老三,是去世的謝夫人的陪房,姑娘叫我謝三娘就得啦。”那謝三娘麻利得拆著我的紗布,又給我換藥,上紗布。

    幾日下來,韓修竹沒有出現在屋中過,而我也沒有任何機會見到我的新主子,傳說中的白三爺,我挪動不便,連上廁所也難,方才覺得碧瑩這六年著實不易,幸好那謝三娘細心照顧我,換湯換尿,盡心盡力,我心中感激,真想取一些珠寶綢緞感謝她,可惜全都遺在榮寶堂,至今下落不明。

    偶爾那叫謝素輝的小少年會被他娘逼著來給我送藥湯,不過每次都是極不情願地神情,謝三娘逼他稱我為木姑娘,可他卻認為他在西楓宛的資歷比我大,理應做我的領導,每每稱謝三娘不在時就叫我木丫頭,我倒也無所謂,因為他每次叫我木姑娘都像是在叫“卜姑鳥”似得。

    那謝三娘極愛說話,又愛逗樂子,她告訴我那裏日果爾仁又輸給了韓先生,給點了麻穴,所以我就被他帶回來,而碧瑩就被帶回玉北齋,我默然無語,不知這是幸還是不幸,我問謝大娘碧瑩的情況,那謝三娘朗笑道:“木姑娘放一百二十個心,那果老頭雖是個冷臉子,卻最敬忠肝義膽,那四爺整日又不著家的,瑩姑娘一定在玉北齋,吃得好,喝得好。”

    我不由得想起原武,他雖害我不淺,但我想他必是被人迫害至此,便問起謝三娘,她面色一涼,歎了一口氣:“那小武子,是莊子裏出了名的孝子賢兄,可惜啊,聽說是埋在西林,他老子娘也算是莊子裏的老人了,還有他妹妹都哭得死去活來的。”

    我心下惻然,後來我又得知那槐安就在我進西楓宛的第二日,暴病死了,死得急,又死得奇,只好也火化埋在西林裏。

    過了七日左右,我終於能下地了,謝三娘怕我身子才愈容易著風寒,硬是讓我穿上了一件貂鼠腦袋面子大毛黑灰鼠裏子裏外發燒大褂子,又圍著大貂鼠風領,幾乎穿得比她還要胖,方才出得門去。

    我踏著碎瓊亂玉,慢慢來到中庭,只見陽光明媚,滿園子的紅梅花芬芳吐蕊,白雪皚皚中,精神抖擻,分外明豔動人,以往我都是在西楓宛外一邊浣衣,一邊數著紅梅出牆來,從未想過會有機會在這宛中,細細品這梅花吐豔,不由得想癡了。

    “三爺來啦!”謝三娘恭敬地聲音喚回了我,尋聲望去,就此呆在那裏,只見韓修竹推著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少年靜靜站在雪中。

    紅梅花瓣飄飄灑灑,漫舞人間,那少年白衣如雪,似潔瑜無瑕,若明珠燦爛,那讓人寒心的輪椅,竟無法影響其一絲一毫的攝人風采。

    那少年平靜地看著我一眼,我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無禮,我給他納了個萬福。

    他微微一笑,只覺若春曉之花綻放,如中秋之月露顏,四周雅樂輕奏,仙雀環飛,渾渾然間,我的三魂七魄似已被奪去了一半。

    原非白示意韓修竹推他到已破了冰的莫愁湖邊,我愣了一下,跟了上去,韓修竹說:“木丫頭,從今兒起,你就是西楓宛的人了,定要好好守護少爺。”

    我點點頭:“多謝少爺和韓先生的救命之恩,木槿沒齒難亡,有生之年必定相報。”

    不管怎麼樣,這個恩,報是一定要報的。

    正當我沉思在剛才是否應該在“相報”前再加個“以死”更煽情些,那如嫡塵仙子般的少年,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輕輕開口道:“你不用謝我,既然今兒個我救了你,你須心中有數,這條賤命便是我的,終有一日是要討回來的。”

    音樂忽然變調停止,春花立時調謝,秋月躲回雲中,小鳥也嘎嘎叫著飛走了,只剩下我木然地站在那裏和天仙少年,無語對視。

    就這樣,牛虻事件結束了我和碧瑩的德馨居生活,徹底改變了我們的革命道路,開始了我與原非白的西楓宛生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8-27 01:18 PM

第一卷 西楓夜釀玉桂酒 第十一章 春眠不覺曉

  過了月餘,我的傷徹底好了,我的工作很輕鬆,很輕鬆,甚至比韓修竹說的還要輕鬆,也真的就看看宛子,修修花草,至於燒水作飯,那是謝三娘的活,作為新人,我當然不能和老人爭來奪去。

    平日裏我在浣衣房的工作雖辛苦些,可有碧瑩陪著,一大堆丫頭婆子一起吹牛,聊天,整天東家裏長,西家裏短的,日子倒也過得快,可是現在輕鬆得有些發悶,我想去看看碧瑩,原非白總是淡淡得說現在夫人還沒上京,一個人出了這個園子我就小命不保。

    原非白和韓修竹出我意料地比這宛子裏任何人都忙,整天忙著會見一拔又一拔的幕僚,他們中有些是光明正大的持拜帖來見,有些則在夜黑風高之日來會。

    雞嗚時分,原非白和韓修竹總會一早起來檢視謝素輝的武功,晚飯過後原非白便察看他的功課,一般這時候我會被要求在此研墨伺候,而謝三娘坐在一邊做針線活,韓修竹對於謝素輝武功似乎還蠻首肯的,可素輝同學看到詩書琴畫卻是頭大如牛。

    春天到了,原非白要求他做一篇關春天的詩詞,知道他的文學根底的薄弱,所以也就放寬了界線,可以賦其所賦,這小子愁眉苦臉了整一天,我一看,那大大的白紙上也就寫了五個字,“春餅可食也”。

    我心中暗笑,晌午到了,這小子八成是餓了吧,心中一動,便對素輝說:“素輝,你想不想去吃飯?”

    “我都快餓死了,真不明白,三爺幹嗎一定要我學寫詩這破玩藝呢?”他皺著一張小臉趴在桌子上,青春豆顯得更多。

    我便笑說:“其實作一首春的詩賦原也不難,我幫你如何?”

    我本想寫賀知章的《春曉》或朱熹的《春日》給他,但原非白肯定一眼看出來不是他作的,我便將我自己做的一首春桃詩寫給素輝:

    一夜春風過,千里桃苑芳。風使入簾裏,羅裙沾露香?

    從此,素輝在文學上相當依賴我,開始在他主子和他娘面前說我好話了,謝三娘自然對我更加殷勤,而原非白看我的眼神卻更冷,但也開始讓我伺候他吟詩作畫。
萬樹湖邊梅,新開一夜風。
滿園深淺色,照在綠波中。
    陽春三月春意鬧,晨時,西楓苑裏忙著收拾苑子外面送來的柴米油鹽等日用物品,我也被叫去幫忙。
    很快我就結束了,正要跟送東西的漢子回話,一陣春風飄過,將我的娟子吹落在地上,那漢子比我快一步彎腰去拾,他遞給我的時候,壓低聲音說:“小人張德茂,是宋二爺吩咐留在紫園的內應,姑娘可大好了?”他掏出一塊木牘,上面鐫著兩句七言,燕子樓東人留碧,木槿花西月錦繡。

    我們小五義所有人的名字都在裏邊了,前一句是宋明磊作的,後一句是我和的,落款是一個V字,周圍五朵玫瑰花,是我的獨家設計,那時錦繡還笑我這玫瑰花畫得像蘑菇。

    我抬頭那漢子,那人長得絕對是一張大眾臉,扔在茫茫人海中涮兩涮,絕對沒有人認得出來,只聽他繼續說道:“上次在榮寶堂不及救護姑娘,是小的死罪,宋二爺叫小的傳話給姑娘,于大爺和將軍已知道此事了,原該沒事了,但現在夫人還是在氣頭上,請兩位姑娘先在三爺四爺園子裏躲躲也好,等再過些時日,他和錦姑娘回來,再與您詳談不遲。“他佯裝遞給我貨冊:“宋二爺特特要小人轉告姑娘,千萬小心白三爺,您若有急事喚小人,請將此娟綁于探出宛外的梅樹外即可。”

    “有人來了,請木姑娘保重。”他恢復一臉諂媚說著:“姑娘,您看東西都齊了,小人先走了。”

    “木丫頭,你怎麼這麼慢。”素輝一臉不耐地過來,揉著肩膀,我忙應著,幫著去搬貨入庫,走進梅園,便聽到熟悉地呼喝聲,竟是原非玨,不知道碧瑩怎麼樣了,我立刻奔向中庭,只見一白一紅兩條身影在相鬥,過了一會,紅影跳開,原非白依然一身白衣坐在輪椅上,一手持一條烏黑大鞭,神色自如,額頭略微冒汗。

    原非玨的臉色有些發白,手裏依然拿著那根他硬說是長矛的紅櫻槍,指著原非白:“三瘸子,快把木丫頭交出來。”

    原非白冷哼一聲:“男子漢大丈夫,整天介兒到我這來要個丫頭,你也就這點出息。”

    原非玨理直氣壯:“木丫頭本來就是我的,你和韓修竹兩個使詐,封了果爾仁的穴道才把她搶去了,我今天非要帶走木丫頭,木丫頭,木丫頭,快出來。”說來以後來,他激動得喊起來。

    “四爺,今天也練得差不多了,莫要再打撓三爺了,咱們回吧!”果爾仁看看日頭,面無表情地說道。

    “不,今天我一定要見木丫頭,都怪你,我要木丫頭,可你偏給我弄回個瑩丫頭來。”他倔強地說著,眼神中相當鬱悶。

    “哼!那天你自己走錯路跑到東營去,還怪果爾仁?一天到晚口裏就是個木丫頭,不思上進,羞不羞人?傳出去,大突厥的王儲是這麼個沉溺於女色之流的儂包,我這個做哥哥的都替你丟人。”原非白冷哼一聲,而原非玨同學的臉色綠到鹹菜色。

    果爾仁的臉色也不好看,韓修竹乾咳了一下,似乎覺得原非白說得有些過頭了:“天色還早,不如請果先生和四爺喝完荼再走吧!”

    原非玨忽然咬牙切齒地說著:“丫頭生的就是丫頭生的,就喜歡搶人家的丫頭,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所有人的面色一變,俗話說得好,罵人別揭短,打人別打臉,原非白冷漠的臉冷到了極點。

    我正要出去勸原非玨,沒想到原非白接下去說的話更過份:“丫頭生得又怎樣,也總比人盡可夫強!”

    我走出來的時候,原非玨已大吼一聲撲過來,原非白的長鞭子結結實實抽在非玨的臉上,印下血痕,他卻毫無感覺地將原非白撲倒輪椅下,我大叫出聲,可韓修竹和果爾仁卻面無表情,兩人扭成一團,我腦子裏想得是原非白的腿腳不便,原非玨如果用蠻力傷了他怎麼辦?

    原非玨把原非白壓在身下,舉挙就打,我沖過去,把原非玨撲倒在地:“玨四爺,有話好說,是韓先生救了我,碧瑩還有果先生的。”

    原非玨在氣頭上,那裏聽得進我的話,他反手一巴掌,我痛叫出聲,他這才聽出是我,停了手,而我卻控制不了本能地又甩回了他,這回把他打愣了:“木丫頭,你為了他打我?”

    一個練武的男孩在盛怒之下重重甩你一巴掌,自然是痛得齒頰留血,酸得直掉眼淚,我正要張口辨解,沒想到,原非玨卻用指尖沾了我的淚水,自顧自痛心疾首地說了下去:“你還為他哭成這樣?”

    我張口結舌站在那裏,這人的想像力未免也豐富得偏了方向了吧。

    那廂裏,原非玨卻猛得坐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木丫頭你打我,你為了原非白打我……木丫頭不要我了。”我徹底驚呆了,一個人高馬大的少年,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多少有點孬,還有些滑稽,但俊美如原非玨,卻讓人覺得有些心痛。

    現在是什麼狀況啊?我捂著腫臉左顧右看,在場所有人緊鎖眉頭,卻無一人有驚詫表情,我漸漸有些明白了何以人人都說原非玨是莊子裏有名的癡兒了。

    果爾仁終於忍不住了,光光的腦門上青筋暴跳,他大喝一聲:“男兒有淚不輕彈,哭哭啼啼成何體統?”然後拖起原非玨起身就走,原非玨抽抽搭搭地拖著紅櫻槍,全無半點少爺風範,卻不時回頭看我,眼中有委屈,有怨氣,還有濃濃的不舍。

    我回過頭,只見韓修竹推著輪椅過來,原非白酷著一張俊臉,一撐椅把,躍上輪椅,完美得如大鵬展翅一般,我不由上前去:“三爺,沒事……吧!”

    這小屁孩不但不謝,反而將鞭子一甩,將我隔在離他二步之遙,眼中滿是警告的冷意,然後被韓修竹推走了。

    剩下我一個人右臉腫得像豬頭似地站在梅園,素輝走過來,歎了一口氣﹐拍拍我的肩頭,看看我的臉說道:“沒事,還好你長得夠難看了,打爛了也沒關係。”說完,放肆得仰天大笑走了。

    啊呀呀!死小屁孩。

    噢!這個架勸得真真鬱悶哪!

    接下來幾天,我總夢到原非玨對著我回眸流淚的模樣,而韓修竹開始讓我伺候非白的飲食起居,只是他依然對我不理不睬,哼!不睬就不睬,長得帥了不起嗎?誰稀罕做你的丫頭。

    我偷偷央著韓先生讓我去趟玉北齋看看碧瑩,我的藉口是怕玨四爺把氣出在碧瑩身上,沒想到他竟同意了,他還說讓素輝送我去,不過天黑之前一定要回來,我說少爺那兒不准怎麼辦?

    韓先生微笑著說:”無妨,三爺一個人過慣了,不太懂怎麼安慰女孩子,老夫知道姑娘上次受委屈了,不過放心﹐少爺明白你對他的心。”說完他給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唉?這什麼意思,原非白這個身殘志殘心也殘的小屁孩明白我什麼心了?不止韓修竹,連謝三娘也給我送來了很多新衣裳,說我好福氣,馬上就能伺候少爺了。

    太奇怪了,我不是一直在被迫伺候他嗎?連上次謝素輝出疹子,我都替他晚上睡在原非白的外間,半夜裏我伺候過他一次起夜,那一晚我驗證了既使是天仙美人撒出來的尿也一樣是臭哄哄的,而已。

    這,這還要我怎麼伺候他啊,莫非以後天天讓我伺候他起夜?

    直到有一天素輝賊兮兮地塞給我一本書冊,裏面夾著一幅畫得很爛的春宮圖……

    要死了﹐這個小孩,不好好讀書,才幾歲就看這玩藝兒?我狠狠地揪他的耳朵,他的痛叫之聲穿越了整個西楓宛!

    我這才想起,以前看小說或是電視連續劇什麼的,古時大戶人家的男孩子初夜是要由家裏乾淨的丫頭來準備的,而那個丫頭也就順利地成了侍妾……

    天!他們不會指的是這個吧,可是原非白依然沒有多看我幾眼,或是對我的服務表示非常滿意之類的。

    我有時照照鏡子,于飛燕總說我腦袋比身體大,好像是有點…。。

    個子又不滿一米六,這個年代沒有高跟鞋讓我長高些是挺遺憾的一件事……

    眼睛算明亮有神,可惜單眼皮……

    鼻粱也不是特挺,嘴唇還算飽滿性感,可惜身材,呃!有那麼點洗衣板的味道,

    唉!就連久病初愈的碧瑩居然都比我婀娜多姿啊!

    總而言之,我絕對不是個美女,不過一回頭想想,也是,不過是個開發少爺性智商的性奴隸罷了,只要是個清白的健康處女就行了,而且這世上能比得上原非白這樣的美男子恐怕也只有錦繡之類的絕色了,而且長年練武之下他依然是猿臂蜂腰的肌肉男,除了脾氣怪了些,性子冷了些,腿腳不便了些﹐嘴巴刻薄了些,我不得不承認他應該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令人垂涎的性伴侶。

    啊!我在胡思亂想什麼啊?

    於是我決定: 

    我,花木槿,做人是有格調的!

    我,花木槿,是不會和這種心理有問題的少年發生關係的。

    我選了一個風和日麗,原非白特別忙的日子,一大早讓素輝送我坐馬車去了玉北齋,到了門口,他卻死也不肯和我進去,理由是:“東庭人不入達虜之地也。”

    我目送著他一溜煙走了,心想你其實怕被原非玨狂扁吧。

    開門的是個突厥人,充滿警戒地看著我,我自報家門,說明來意後,他瞪著眼看了我五分鐘之久,然後用突厥話激動地向後叫了一聲,打開門,將我迎了進來,一進門,很多人湧了出來,有漢了,有突厥人,每個人畢功畢敬,卻都用好奇的眼神看著我,那開門的小孩用標準的新疆普通話說:“四爺在操練,請姑娘到花廳喝荼。”

    我跟在他後面才發現玉北齋的格局比西楓宛是要寬敞得多,經過一個片高牆,裏面似有千軍萬馬在嘶吼,門虛掩著,我往裏一瞄,只見一片空地中,幾十人正在圍攻一個少年,那少年紅發高束,黑甲束身,臉色一片蕭殺,正是原非玨,場子另一端的高臺上是同樣緊身黑甲的果爾仁,不停地用突厥話呼喝,那幾十人跟著果爾仁的口令跟著改變進攻角度,原非玨一人獨對幾十人,毫無懼色,得心應手,反倒有幾人被他撩倒了。

    我從未見過原非玨眼神如此淩曆,神色如此冷酷,心臟有那麼一陣子收縮。

    到了花廳,有人遞上碧螺春,一些點心,我等了許久,快一個時辰了,期間吃了兩蹀點心,撒了二泡尿,拉了一趟屎,正當我昏昏欲睡﹐終於迎來了一個美人,遍身綾羅,插金戴銀,正是碧瑩,我們彼此激動得擁抱了半天,落了一缸子的淚,我撩起她的前流海,細細看著她在榮寶堂留下的傷疤,我又哭著罵了她幾句傻瓜,她只是笑著流淚說以為這一世再也見不到我了,謝三娘說得沒錯,碧瑩看起來過得不錯,她告訴我,那果爾仁對他十分禮遇,玉北齋上上下下都對她好得很,連玨四爺也從不對她大呼小叫,只不過總愛向她打聽我的事,我不由得想起今天的來因,她拉著我的手笑說:“少爺自上次從西楓宛回來,這幾天正鬧便扭,幸好你來了,不然,我們可不知道該怎麼好。”

    碧瑩熟門熟路地拉我到新月型的一條人工湖邊,她告訴我說,這條湖原來叫月牙灣,少爺硬改名叫木槿灣,她指著前方一個紅影說:“看,少爺為了迎你,剛剛準備了半天啦!”

    我呆在那裏,木槿灣邊千絲萬樓的楊柳隨著春風柔情地拂著水面,一個紅發少年,玉冠錦袍,流蘇纓絡,鶴紋玉偑,襯得他如健樹驕陽迎風而立,一手背負身後,一手拿著一卷詩集,以面前那棵柳樹幹上的一隻天牛為目標,眼神籠著朦朧詩人的光彩,他寬大的袖袍隨風鼓起,翻飛,然後他緩緩回過頭,深情而緩緩地說道:“木丫頭,你來啦。”

    我承認,他那酷酷得很好,基本符合了那個時代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的美男子意境,然而唯一的敗筆,是他手中的那本詩集—拿倒了。

    我忍住笑意,知道他故意作樣子吸引我﹐心中自然沒有生我的氣﹐也放心了﹐慢慢走過去﹐一本正經地福了福﹕“玨少爺好。”

    他冷哼一聲﹕“你來作什麼﹖不是忙著祠候你那瘸子少爺嗎﹖”

    嘿!好大的醋味,我笑道:“上次惹玨四爺不高興了,木槿心裏不安,過來看看少爺。”

    他別過頭,又冷冷一笑:“本少爺只愛江山,自然不會被一個女人傷到。”

    好!頗有王者之風,一定又被果爾仁洗過腦了,我等著他再說什麼,他卻瀟灑地臨風坐在太湖石上,繼續保持著帥帥的樣子,也不說話,我一時想不出說些什麼,只好搔搔頭:“少爺既沒什麼事,那木槿就先回去了。“

    剛轉過身,一雙猿臂從我身後將我環住:“別走,木丫頭,別走。”

    我心中一松,側過臉,唇無意間滑過他的臉頰,我的心一陣狂跳,而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柔聲道:“木丫頭,我知道你心裏放不下我,一定會來看我的,你,你別走。”

    我心中仿佛有一個不知名的角落變得異常柔軟,我低聲道:“我不走,四爺先放開我吧。”

    他的酒瞳絞著我,卻慢慢依言放開了我。

    我的臉一陣發燒:“今兒來,我還給少爺帶了一樣東西。”

    我拉著他坐回剛才的太湖石上,我從懷中掏出一本詩集,那是我最喜歡的一些唐宋名家的詩詞集,不過都作了特殊處理。

    果然一開始他明顯地興趣缺缺,但礙著我的面子,勉強掛著笑,我拉過他的手,輕撫在滿是針孔的頁面上,然後一個字一個念給他聽: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這是我最喜歡的辛棄疾的青玉案----不過是花氏傅立葉盲文版,他的眼神先是疑惑,然後有些冰冷的惱怒。

    我依然對他豎定地柔笑著,抓緊他的手,一字一字輕輕地,更緩慢讀來,他的眼神漸漸柔和下來,後來越來越明亮,看著我,充滿了一種複雜的喜悅和激動。

    而我的心才放下來,很高興情況比預期的要好得多,他不但沒有被激怒,而且接受了我的幫助。

    當我念完青玉案,他反手抓住了我的手,有些癡迷地說:“木丫頭,這首詞作得真好,是你作的吧…。。”

    我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在這麼老實天真的孩子面前,我實在撒不出謊來,便但笑不語,他又摸著那首詞一會,跟著念了一會兒,說道:“木丫頭,你真聰明,想出這法子來,難怪果爾仁說你機敏狡詐,城府既深﹐口蜜腹劍……。”

    唉?!你在誇我,肯定沒錯,可這果爾仁是在罵我吧!

    只聽他喃喃說下去:“這首詞說得對,有些人你一直在找啊找,急得你晚上睡不好,吃不香,練武時候也老走神。。。。。。其實那個人就在你身邊,一回頭就看見了,我明白了,你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人,木丫頭,原來一直都在我身邊。”

    我抬頭,迎上他明亮的眼,原非玨,這個孩子多聰明啊,一下子就明白了,如果他能有一天和我一樣看到這世間的美景該多好?

    我在那裏暗暗想著,而他卻快樂地起身,鄭重地把我送他的詩集放在懷裏,然後拉著我的手說:“木丫頭,我喜歡你送的東西,我也送給你一樣東西。”

    沒等我回話,他單手拉著我飛快地跑起來,我一開始還能跟上,後來,他越跑越快,拉著我就跟扯著一個破布娃娃似地滿山跑。

    最後他終於停了下來,我只覺滿頭滿眼地小鳥亂飛,若不是他扶著,早摔在地上了,鞋丟了一隻,早上精心梳的髮髻早散了,我索性把頭髮都放下來,腦後簡單紮個馬尾,忽然,一片粉紅的小花瓣靜靜飄在我的手上,像在跟我打招呼,好香,我慢慢直起身來,立刻被眼前的美景給深深吸引住了……

    我們正在一片櫻花林中,千樹萬樹的櫻花怒放,空中靜靜下著嫣紅燦爛的花瓣雨,風輕輕撫著我的臉,淘氣地挾帶著櫻花的芬芳,小鳥在枝頭歌唱,小松鼠好奇地從高處透過櫻花叢看著我們……

    我回首,只見紅發少年在花雨中對我朗笑出聲:“木丫頭,我記得你就是在這種叫櫻花的樹下面告訴我你的名字的,對吧?”

    我愣在當場,真沒想到原非玨這弱視,竟也算是製造浪漫的高手了……。

    我怔怔地點著頭,看著他的俊臉離我越來越近,忽然他的臉色一變,大叫一聲:“出來。”

    我四周看看,沒人啊?

    他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對著一棵最大得的櫻花樹猛踢一腳,那棵幾個人都合抱不了的櫻花樹冠劇烈地搖晃起來,隨著一陣櫻花急雨紛紛而下,十來個少年俐落地躍下樹來,把我唬了一大跳,本能地躲到原非玨的身後,一看,原來都是玉北齋的僕從少年,其中包括那個給我開門的阿米爾。

    原非玨雙手抱胸,面目猙獰:“你們鬼鬼祟祟地跟著我幹嗎?”

    阿米爾輕輕拍著衣衫,笑嘻嘻地用突厥話說了一句,後面那一群少年擠眉弄眼地重複著這句話,原非玨的臉色立刻變成豬肝色,用突厥話吼了兩句,那群少年立刻哄笑著四散逃開了。

    我好奇地問原非玨他們在說什麼,可是他只是漲紅了臉,躲躲閃閃地看著我,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很多年以後,我才知道那時阿米爾說:少爺,這樣多麻煩,還不如把這個木丫頭直接押回床上去享用得了!

    於是原非玨同學的第一次表白就這樣被他這些日後的精英將帥們給攪得稀爛。

    我走出玉北齋時,碧瑩遞給我一樣木盒,我打開一看,竟是于飛燕送我的“酬情”匕首,她笑著附耳對我說,那張德茂真不簡單,竟把夫人搶去的財物全部盜回來,我問她要了一些銀票,一心想謝謝三娘對我的照顧,而素輝見了碧瑩,驚豔地臉紅了半天。

    一路上我滿腦子都是櫻花雨中紅發少年的微笑,素輝在前面趕著車,突地轉過身來,看了我兩眼說:“別笑了,像個花癡似得,三爺可不喜歡你和玨少爺在一起。”

    我奇怪得問素輝為什麼,難不成是他喜歡我吧?素輝正色道:“三爺雖然和四爺不是一個媽生的,但畢竟四爺是他的兄弟,將來三爺繼承原家大業,斷不會讓一個小婢女做弟媳婦。”

    素輝的話如黑夜中的亮燈,我這才想起那天原非玨來西楓宛鬧場,原非白雖然對原非玨出語嚴厲,但句句都是作為一個兄長應該說的話。

    原非白是個感情上極其隱忍的人,心思又絕頂聰慧,當年他出“意外”的時候只有十歲,親生母親又突然去逝,從眾星捧月中落到身邊的僕人只有韓修竹,謝三娘母子三個,畢定防人甚深,心深似海。

    我相信單細胞,少根筋但又熱情活潑的原非玨給他寂寞的童年帶來很多生趣吧,他其實很珍惜他這個弱視弟弟吧!

    既然果爾仁認為我是機敏狡詐,心機深沉,口蜜腹劍,那韓修竹和原非白也可以這麼想啊,這就是為什麼他一定要韓修竹把我帶回西楓宛,所以素輝越說我好活,他會認為我故意在攏絡他周圍的人心,而我對他越好,他會認為我或小五義心機越深,對他有所圖謀。

    那他安排我成為他開苞丫頭,到底是為了控制小五義還是為了拆散我和原非玨?

    我不由得渾身一顫,縮回了馬車。

    悶悶地回到屋裏,一推門,就倒在床上也不想動了,忽然覺得好像還有另外一個人在屋裏,我不由自主摸到了我的酬情,一個人影在我的床邊移動,我猛一翻身,酬情跟著出鞘,在暗夜中閃出一道光影,稱著光影,一個戴著白面具的白衣人正站在我的書桌前翻看我的文章,正是那天在西林裘擊我的白衣人,我膽破心驚,尖叫著沖出門外,好死不死地外面又是月黑風高殺人夜,我嚇得六神無主,本能得朝原非白的賞心閣沖去。

    當我看到賞心閣的燈光的一刹那,終於明白了巴金先生的《燈》的全部意義了,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沖了進去,只見室內熱氣騰騰,白煙渺渺,原非白剛沐浴完畢,他柱著拐棍站在那裏,不悅地看著我:“你大呼小叫地做什麼?”

    他的頭髮沒有梳髻,披了下來,如烏玉傾瀉,又如上好的墨緞一般輕垂在身後,身上松松穿著一件白絲袍,胸前地兩點粉紅若有若無,蒼白的臉頰在水蒸氣中醞著紅暈,如染了姻脂一般,真真是人間極品……

    可惜﹐此時此刻我的性命畢竟更重要些,我向他撲去,他嫌惡地一閃,我便跌倒在地,飛快地爬上去,把著他的腿,狂呼救命:“三爺救命,那西林的白面具殺手來殺我了,三爺救命啊!”

    我一定是嚇破膽了,如八爪魚般拼命抱著他的腿,他竟自掙不脫。

    “你快放手……!”他咬牙切齒的聲音自上傳來:“你,你簡直不知廉恥……!”我這才發現他的上衣給我扯得七零八落,袒胸露乳,春色撩人,更要命是他寬鬆的褲子也被我扒下來了,於是這一夜,原非白所有的男性秘密統統展露在我的眼前……

    哇!還挺大…。。

    哇!好像還在起反應……

    我咽下一口唾沫,偷看原非白的臉色,他又氣又窘,俊顏通紅,狹長的鳳目充滿怒火地瞪著我,他揚起拐仗,我這才慢半拍地奪門而去,後面跟著一大堆木盆,毛巾,胰子,椅子,呃!最後連一人高的大浴桶和八仙桌也一起扔了出來。

    第二天,謝三娘和韓修竹分別對我進行了嚴肅式和開導式的談話,說什麼我仰幕少爺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要給少爺足夠的心理準備,才可以讓少爺早日寵倖我,說得我活脫脫一個女色魔似的,我再三解釋,加詛咒下,他們才半信半疑地走了。

    然而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不出三天,整個紫棲山莊上上下下傳遍了我覬覦原非白的美色,硬闖浴室欲對其非禮,然後成了整個西安城的新聞,後來搞到京城也傳得沸沸揚揚,於是原非白之豔名遠播,盛況空前,江湖人稱﹐踏雪公子。

    西楓宛裏引來了大量的龍陽型采花大盜,那一陣子我們西楓宛的上空非常熱鬧,經常有自願前來的俠士或是原非白的門客和幕名而來的采花賊在空中激戰。

    而原非玨稟承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原則﹐在果爾仁的默許下﹐一開始熱情地幫助這些採花人進攻西楓苑﹐直到一部份採花人自動將目標改成他﹐他才加入原非白的抗暴行動﹐不過和原非白的勸退政策不同的是﹐凡入得玉北齋的賊人﹐必死無全屍﹐無一生還﹐然而無論如何﹐民間開始傳言﹐秦川雙璧﹐踏雪緋玉。

    我懷疑是一切都是素輝起的頭,因為那天只有他在門口似笑非笑看著我和一大群雜物逃出賞心閣的,但總算以後沒有人再給我提什麼伺候少爺的事,除了素輝每到原非白沐浴時,就一臉嚴肅地跑過來通知我他的具體沐浴時間和地點,然後大笑著揚長而去,死小屁孩。

    這件事情影響之廣,實在出乎我的意料,以至於很多年以後,當我站在權力的頂端,我的政敵們依然輕而易舉地拿我這件少年時的臭事大做文章,對我進行猛烈抨擊,更有好事者以我的舊事寫了一篇極其暢銷的豔情小說,主人公以我為原型,講述了一個丫環垂涎少爺的美色,稱其洗澡不備,勾引其行那不道德之事,後誘其隨之私奔,又見異思遷,拋棄了少爺,嫁給了突厥貴公子,卻又暗中和大理商人勾勾搭搭,最後終於客死異鄉,那癡情少爺遭拋棄後浪子回頭,發奮讀書,高中狀元,取了公主,榮歸故里,而那大理商人取了一大堆女人,縱欲過度後,暴死家中,那突厥貴公子自家道中落後,終於領悟世間無常,出家當了和尚,本書極具警世意義,言辭糜麗,描寫大膽,其文學地位堪與現代的金瓶梅相媲美,大力推動了當時的造紙行業,印刷行業,筆墨行業以及古典情色文藝復興運動的誕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8-27 01:22 PM

第一卷 西楓夜釀玉桂酒 第十二章 清明雨紛紛
 
鬧得沸沸揚揚的采花賊事件漸漸平息了下來。

    這段時間裏,宋明磊不停地讓張德茂傳信於我,叫我萬萬不可插手采花人事件,怕我被誤采了,他實在多慮了,澡堂事件後原非白防我像防瘟疫似得,我被禁足在西楓宛裏的小屋裏,他不准任何人接近我,這個變態竟然連碧瑩也不讓我見!

    我托張德茂調查那白衣人,他回我說,紫棲山莊裏的幽冥教和大理的細作各分一半勢力,想要具體打聽來得費些時日,叫我不用怛心,于飛燕已經班師回朝,而宋明磊也在趕回來的路上。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原非白欲祭奠他的母親,而素輝吃壞了肚子,躺在床上直哼哼,謝三娘留在宛子裏照看他,於是我終於被放出來嘍。

    一路上我興奮地掀著布簾直看外面的景色,回頭一看,原非白一身素稿,面色清清冷冷,也不理我。

    我心想這是他母親的祭日,按理原候爺也應該前來,可前往的只有他一個人和二個親隨,加上我這個女色魔丫頭,心下又有些惻然。

    趕車的熊腰虎背,相貌堂堂,我見過,在采花賊抗暴行動中出過力的,是原非白的門客,好像叫韋虎。

    我們走了許久,來到後山一座孤墳,我不敢相信堂堂一品誥命夫人的墳竟是如此淒涼,甚至沒有入原家祖墳,這莫非是謝夫人的衣冠塚?

    上完香,我和韓修竹先生及韋虎站得遠遠得,只餘下他一個人坐在輪椅上,和他母親聊天。

    過了一會兒,我們走在下山的路上,忽地馬車世烈地搖晃,然後停了下來,那韋虎在車外恭敬地說著:“三爺,車子卡住了,不如請三爺到前面的茶鋪歇歇,小人一會兒就可修好了。”

    我跳了下來,我伸手想扶他下馬車,沒想到這小子一閃,不理我,靠著那韋虎下來了。

    啊呀!這小子怎麼這麼記仇呢?

    我們要了一壺碧螺春,那小二勤快地遞上了幾個破碗,韓先生認真得用銀針探著,說道:“無礙,大家用吧。”

    我因為出門時喝了一大壺水,不怎麼渴,也就沒動,韓先生這時候也不忘體察民情,認真得問著那茶鋪老闆收支情況,而那老闆看我們衣著不凡,就躬身殷勤答著。

    這時忽地走來一個老者和一個年青女子,像是一對祖孫,那老者柱著拐仗,雞皮鶴發,雙眼明亮,是我的錯覺嗎?這個老者一身灰袍,可是走路時隱隱露出了鮮紅的褲腰帶,而那女子一身俏麗,十七八歲的莫樣,長得頗為俊俏,雙目靈動,嬌聲道:“爺爺,我渴了,咱們喝杯茶吧。”

    那祖孫倆坐在我們身旁的桌子,我看那女孩子的衣衫樣子很新,不覺多看了幾眼,而那女子靈動的雙眼卻盯著原非白不放:“爺爺,那家公子好俊哪!”

    我一聽樂了,總算碰到比我更大膽的,那原非白依然冷著一張臉,很顯然已經習慣了做明星的感覺,那老者怒斥了幾句什麼怎麼這麼沒規矩,那女子嘟著嘴不做聲,老者顫巍巍地過來要給我們道個不是,韓修竹急忙還禮,兩廂又坐定。

    這時又過來了兩個五大三粗的軍人,進了茶鋪,嚷嚷著要茶,看到那個俏麗的姑娘,不由得走過去:“喲!真想不到在這種破地方還有這種俏貨色啊。”

    另一個稍矮的卻叫道:“別鬧了,兄弟,這是原家的地盤,我們多一事還是少一事吧,怡紅樓的小翠可等你著哪。”

    那個起了色心的卻不聽,走向那俏姑娘:“小娘子,叫什麼名字,陪軍爺我玩玩吧。”

    俏姑娘叫了起來:“那裏來的王八蛋,爺爺,他真討厭。”

    老者急忙揖首:“這位軍爺,我孫女還小,不能伺候您,讓老身請您喝茶吧。”

    那軍人卻一甩老者,上前拉了那俏姑娘,摁在桌上就撕她的衣服,露出雪白的香肩,那姑娘大聲呼救,嘶心裂肺地大哭起來,因主事的是軍人,店主不敢出來管,我大驚,這光天化日之下還有王法了嗎?

    我回頭,原非白臉色不變,韓修竹也不作聲,這是怎麼回事,這時那韋虎來了,看著那一幕,無動於衷道:“三爺,車好了,可以走了。”

    我正要出聲,那韓先生卻一拉我的手就走,這時那老者卻過來,一把抱住韓修竹的腿:“求大爺救救我家孫女吧。”

    韓修竹不但不扶那老者,反而踢出一腳:“花大俠還是快起來說話吧。”

    沒想到那老者卻靈活地跳開去,在那裏哈哈一笑:“輕風傲竹果然厲害,你是何時識破我的?”

    韓修竹一笑:“閣下在清明時節卻系著紅褲腰帶怎不引人懷疑?江湖傳言,蝴蝶飛至,玉郎常伴,不知情者皆以為花蝴蝶及玉郎君乃是一對夫婦,卻不知采花始祖常化作祖孫二人行事,閣下應是花蝴蝶,那邊的玉郎君還是快停手吧。”

    韓修竹說著江湖傳言時,那韋虎已飛掠過去急攻那兩個化妝的軍人和玉郎君,那姑娘果然一縱身,露出光滑的男性胸部,飛離鬥圈,來到老者身邊,嬌嗔道:“蝶兒,我就說韓修竹不好對付,你還要試?”

    “玉兒,你有所不知,主上說了若能對付了韓修竹,我倆的賞金可加倍,確然只有收拾了韓修竹,我才能得到原非白,這樣吧,原非白身邊的那個丫頭就給你吧。上次黃員外的閨女是可讓你先嘗了,這回該我先嘗鮮了吧。”

    玉郎君撅著嘴,勉強點點頭,那花蝴蝶就上前摸了他一下臀部,親了一下他的嘴,那玉郎君用手指一點花蝴蝶的腦門:“死相,有人在這裏,不要啦。”

    我第一次看到兩個雙性戀采花賊你親我儂地商量怎麼采原非白,所以在還在那裏震驚中。

    原非白攬腰抱起我,飛身躍向馬車,舉鞭策馬就走,留下韓修竹攻向那玉郎君,那花蝴蝶飛身沖上來,一掌擊向原非白,原非白單掌迎擊,被震下疾馳中的馬車,連帶拉著我摔下穀去……

    我暈暈呼地醒來,躺在一堆厚厚的松針上,四周景物是谷底密林,渾身疼得像散了架,我慢慢爬起來,原非白不在我身邊,四周儘是樹葉,隱隱約約聽到有人說話,是花蝴蝶的聲音。

    “心肝兒,我活了五十多年,從沒見過像你這麼美的人,你已中了我的獨門迷香,一個時辰裏若沒有人替你交合,你必陽爆而死,莫怕,爺會好好疼你,讓你知道這男人的好處來。”我心一驚,原非白這麼快就被俘了,我悄悄一伸頭,只見原非白坐在那裏,衣衫盡破,嘴角流血,滿眼恨意,顯是經過了一場惡鬥,那花蝴蝶正一手顫顫地撫上了原非白的臉,另一手伸進了他的下身,我躲在暗處一陣作嘔,我該怎麼辦?

    就這麼沖上去救他,肯定一掌被花蝴蝶劈死,講不定他一高興,把我先奸了……

    不出去,等搞完了原非白,如果他殺了原非白滅口,我也餓死在這穀中了;如果他不殺原非白,我出去,原非白肯定也會殺了我瀉憤。

    流年不利啊,怎麼最近老碰上這種事呢,怎麼辦呢,難道眼睜睜看著這大好尤物,呃!不,這大好少年被這采花老賊給肆意蹂躪嗎?以原非白的個性,如果不是被打傷或是藥物所迷,他必定情願自盡也不會受這污辱,而且那老混蛋會不會改變了這天下第一美男的性趨向呢?

    我胡思亂想間,摸到懷中一個小瓶,是韓修竹給我的麻藥,是怕少爺發病時用的,有了,橫豎都是死,我決定冒險一試,我脫了外衣,留著褻衣和肚兜,又把褻衣領口拉得最大,露出鮮紅的肚兜,繩解了,露出乳溝,將褲子撕了一個大口。

    然後放下了頭髮,假裝摔斷了腿,一點一點爬出,口裏盡可能嬌嗲地叫著:“少爺,你在哪兒,少爺,奴的胸口撞得好疼,快來幫我揉揉。”

    果然,花蝴蝶站了起來,向我走來,我假裝害怕的樣子,卻又媚眼如絲地仰看他:“你,你,你莫要過來,少爺快救我。”

    我故意露出不怎麼深的乳溝來,心想如果有文胸,可能效果更好,而他的眼中立時濃濁不堪:“小寶貝,你又是從那裏出來的,可是想來救你家少爺?”

    我假意害怕地理著衣服,卻故意將褻衣口扯得更大,一挪腳,將雪白的大腿露出來,嬌喚道:“你是何人,要對我做什麼,少爺快救我。”

    花蝴蝶果然眼中欲火更深,向我走來:“原非白,你真是豔福不淺,身邊竟有如此清純野性的騷貨,怪道你對男色沒有興趣,定是日日歡歌,夜夜銷魂,來,小寶貝,讓爺替你暖暖身子。”

    他媽的,你就說髒話吧,待會我讓你好看,我假意害怕,朝逆風口挪著:“呀!少爺救我,我還是處女呢?”

    這更激起了花蝴蝶的欲望,他猛得上前撕了我的褻衣,只剩肚兜:“原非白,你先看著我怎麼捅了你的丫頭,再來插你。”

    他合身撲來,抓住我的腳踝,我手中一撒,麻藥噴向他的雙眼,鼻口,他立刻在哪里大叫:“臭婊子,死蕩婦,想不到老子中了你的計。”

    我跳起來,繞過他,走向原非白,沒想到他卻抓住我的頭髮,瘋狂地打我,我抽出酬情,往前一送,正中他的胸腹,他殺豬般地嚎叫聲中,放開了我,我跌坐在地上,只見他在原地亂叫,血水如開了的水籠頭,不停地往外湧,我駭在那裏,根本動不了,直到那人吐著鮮血在地上亂爬,摸到我的腳,我嚇得大哭起來,蹬掉他的手,連滾帶爬地跑到原非白的身邊,又抱著他的腿,我想我抱他的腿都抱出隱來了。

    過了一會兒,那花蝴蝶不動了,我這才發現這次原非白沒有掙扎,也沒有罵我,我抬頭只見他的臉異常的紅。

    我忍住恐懼拿了花蝴蝶的衣物裏所有的藥瓶,統統堆在原非白麵前,問他:“三爺,您看哪個是您的解藥啊?”可惜,他沒有說話,只是滿面潮紅地看著我。

    想起那花蝴蝶的話,我偷偷咽了一口唾沫,心想,這可如何是好?

    我該把所有的藥給他灌下去,還是脫了衣服合身撲上去呢?

    原非白吐了一口鮮血,暈了過去,我更害怕了,完了,莫非一代紅顏禍男就這樣被色憋死了嗎?

    我探了他的鼻息,還好沒死,我想了想,還是救人要緊,便退了他的褲子。

    天!腫得都不像話了,我用雙手開始為他“治療”,我不斷告訴自已,我在擠牛奶,我在助人為樂,我在救人……

    原非白口中開始發出愉悅的呻吟,我別過頭,忍住劇烈的心跳,不去看他的迷離的眼睛,不去看我手中的工作,

    就這樣,我真得成了原非白的開包丫頭。

    兩個時辰後,我雙手酸疼,累得筋疲力盡,當我正用絲娟擦乾淨他的下身,系上褲子,他慢慢睜開眼睛,看著我,清明而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我尷尬地走過去,想扶他坐起:“三爺,你還好吧…..。”

    沒想到這小子一揮左手,甩了我一巴掌,冷冷道:“滾開,別碰我。”

    我怒從心底起,惡向膽邊生,沖過去,撿起一塊石頭,把他砸得頭破血流,他在哪里哭著求我…….

    唉!那只是我的幻想而已,當時我撫著臉,木然地走出去,可心中驚怒交加,站在山洞外,拼命吹著冷風冷靜自已。

    可惡,我的手上還殘留著他的體味,可惡的原非白,你以為我很願意為你殺人,為你做那種事嗎?

    他媽的我多無辜啊,我就應該讓你被采了,徹底地變成個GAY,也免得受這閒氣,

    我跪在溪邊洗著手,望著灰濛濛的上空,想起今日還是他母親的祭日,又覺得他異常可憐,像原非白這樣的少年,十七歲的花季年齡,出身豪門,英俊無比,正是一出門就滿頭滿臉地被少女們嬌羞地扔著水果,花朵,絲帕等等,在這笑傲人生的時節,他卻雙腿殘疾,偏偏在最傷心的日子遇到采花人這種噁心事,而且還被一個姿色平庸的丫環奪去了寶貴的童貞。

    過了一會兒,我冷靜了些,忍著恐懼,把花蝴蝶衣物裏所有的東西都掏出來,把屍體拖到沼澤裏淹了,處理了血跡,以免他的同夥找到我們。

    我采了些山果,轉回洞中,原非白坐在那裏有些發愣,我從沒見過他如此孤獨狼狽,好像是頭受傷的野獸,我暗歎一聲,離他遠遠地,用乾淨的絲帕裹著山果,滾了過去:“三爺,先吃些果子充饑,我去拾些柴火取暖。”

    花蝴蝶那廝身上最多的竟然就是火摺子,他媽的,一定是為了晚上偷雞摸狗用的。

    我亮了個火摺子,燃了柴火,山洞中亮了起來,映著對面的少年雙目緊閉,臉如飛霞,我注意到那裹著山果的絲帕沒有動。

    不對,他好像有些不太對勁,我大著膽子走近了些:“少爺,你沒事吧?”

    他在那裏不作聲,我這才醒悟,他雙頰飛紅是因為發著高燒,那是毒沒解還是急怒攻心呢?

    我只得用水給他渾身擦遍,不斷絞著絲娟,敷在他額頭,他口中開始說著胡話,俯下身,我才聽見,他好像是不停地在叫著:“悠悠。”

    悠悠是誰?好像是個女子的名字,莫不是他的心上人吧!真想不到這個冰冷得像白玉老虎鎮紙似得原非白,也會有心上人?

    他的心上人真勇敢。

    入夜,我累了一天,渾身乏得一動也動不了了,本想睡得離原非白遠一些,免得他一醒來又要發瘋,對我動粗,可我實在不放心他,晚上潮氣又重,兩個人靠得近些也好,萬一有賊人或是野獸來,我也可以拿他當一下擋箭牌。

    當然最重要得是我也有些逆反心理,你不是老以為我是女色魔嘛?不讓我碰嘛?--我偏要。

    我倚在洞壁上,讓原非白的頭枕在我的“玉腿”上,我胡亂地啃著山果,望著黑漆漆的夜,憂愁地想著韓修竹他們什麼時候才能來救我們。

    清晨,我在一片鳥鳴聲中迷迷糊糊地醒來,原非白還在我的腿上,我探了探他的額頭,還好,退燒了,我輕輕將麻了的大腿抽出來,一瘸一拐地走到洞外,小鳥蜿轉鶯啼,晨曦的陽光透過樹葉射進我的眼中,我微眯了一下眼,腳下一汪溪水潺潺,曲折縈迂,溪邊桃杏野花林立,花瓣青葉,五彩斑斕地飄于溪水面上,順著清澈見底地水流,恬靜前行,

    我吸了一大口新鮮空氣,心情好了很多,我站直了做了一節伸展運動,然後就著溪水,漱漱口,洗了一把臉,一側臉就見頸子上有些灰,想是昨夜柴火的黑煙熏的,回頭看原非白還在睡,便索性脫了外衣,留著肚兜,用泉水擦了個身。

    呵,好涼的水,抬頭只見一隻鮮綠的小鳥停在對面探出的葦子上,轉著小腦袋,好奇地不停看我,不時發出清脆的叫聲,好可愛,我便吹著口哨和著它的叫聲,它似乎對我更感興趣了,啾啾叫著,我也啾啾和著,玩得正歡,那小鳥忽地啾地一聲飛走了,我扭頭一看,原來那個如玉似雪的少年不知何時醒了,半倚在洞壁上,狹長的美目正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我收了笑臉,趕緊地穿上衣服,這小子什麼時候醒了:“三爺什麼時候醒的,看人家洗漱,怎麼也不出聲。”

    原非白平靜地偏過頭:“我一睜眼,你就光溜溜地,還來怪我。”

    哈!這不是又變相地罵我不知羞恥嗎?我暗自氣惱,穿好衣服,走向他,但在離他二米遠的地方停下來,問道:“三爺昨夜燒了一晚上,可覺得好些了?”

    他輕點頭:“你且過來。”

    “三爺有何吩咐?”我警覺地站在哪里,心想,過來幹嗎?再給你打右臉嗎?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說道:“你莫不是要我在這裏解手不成,還不快過來扶我?”

    我哦了一聲,慢慢走過去,抬起他的手,扶他站起來,沒想到他突然電光火石地反手扭過我的雙手在背後,將我拉近,緊貼在他的身上。

    我大驚失色,只見他的鳳目閃著無比的寒意,緊盯著我的眼:“下次若再讓我看到,你對別的男人那浪樣兒,我就擰斷你的手。”

    他加了幾分力氣,我痛叫出聲,忍住胸中的憤怒和眼淚:“昨天還不是為了救三爺!”

    他眼中戾氣加深,手中又加重了力氣,我的手快斷了,眼淚再也忍不住流出來,心中大罵原非白這個大混蛋,大惡魔,大變態,可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只好哽咽著點點頭。

    他松了我的手,我淚水漣漣地揉著酸痛的雙手,推拒著他沾了幾滴血的前胸,可他卻攬著我的腰肢,沒有放開我的意思,他的黑瞳深不可測,真如魔鬼般陰狠,忽然他的俊顔俯向我,我嚇得偏了臉,緊緊閉上了眼睛,只覺得他的氣息吹在我的臉上,然後他的唇落在我的左頰,我的眼上,我一下子愣住了,他竟在吻去我的淚水。

    我看向他的眼,他卻恢復了冷淡,扶著我慢慢走出洞外。

    那一天我糊裏糊塗,愈加覺得他是個怪人。

    一般人,表達感激之情會雙手拉著我的雙手,如果他像原非白一樣腳有問題,他可以選擇跪著或躺著,拉著我的雙手,涕淚交加說道:“木槿,你受苦了,今生今世,感激不盡。”然後我們可以鮮花叢中熱烈親吻,情定今生。

    或者,實際主義者也可以爽快地說:“姑娘,鑽石,珍珠,金子,銀子,你隨便挑。”

    可是只有原非白,哄我過去,還要差點擰斷我的雙手。

    如果昨天他被強暴了,他是不是還要打斷我的腿!?

    想了許久,我終於得出一個結論,為什麼這世上只流傳英雄救美人的佳話,卻不流行美人救英雄傳聞。

    因為英雄,很有可能惱羞成怒地搧美人一巴掌,或是把她的手擰斷!

    許久不見救兵,我開始上天入地地覓食,摸了些鳥蛋,摘了些山果,又用酬情削了根樹枝做了魚網,捋了褲管,在溪水中捕了一些小貓魚,然後刮魚鱗,挖肚腸,忙得不亦樂乎,然而無論我到哪里,我做什麼,總覺得原非白的視線跟著我,如芒刺在背。

    午時,我又累又餓,畢恭畢敬地為原非白獻上三條烤好的小魚,然後坐得離原非白遠遠的,再也顧不得形象,大嚼大啃起來,味道真不錯,要是有鹽就好了,肯定是人間極品。

    當我幹完第四條小魚,我偷眼望去,原非白纖長的玉指輕輕捏著烏黑的樹枝,不緊不慢地輕咬第二條烤魚,長長的睫毛如香扇半卷地輕掩明眸,好像是前一世家裏養的名種波斯白貓在秀秀氣氣地吃著貓糧。

    哦!美人就是美人,落難到這地步,依然吃像好看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他忽地一抬眼:“怎麼了?”

    我想我的臉一定紅了,結結巴巴地說道:“三爺一定吃不慣這種粗東西吧。”

    沒想到他卻回我一個顛倒眾生的笑來:“無妨,在這荒山野地,我腿腳不便,有勞你作出這樣的野味已是不易了。”

    哇!這是自我進西楓宛以來,原非白頭一次對我朗笑,我幾乎要捧著臉,感動地尖叫了,好一個回眸一笑百媚生,好一個體恤下人的主子,那昨天那個要擰斷我手的是誰?我見鬼啦?

    夜晚又降臨了,我多加了些柴火,好抵禦夜晚的潮氣,弄了些乾草,給原非白和我分別做了一個厚厚大大的床墊。

    我在他對面,隔著火選了個地方,正要倒頭睡下,原非白叫住我:“木槿,過來睡吧,下風口容易著涼。”

    我一想也是,哪怕千千萬萬個花木槿倒下了,一個原非白也站不起來,所以一定要照顧好自已,便點頭收拾了一下,到他那一頭,隔著他一步之遙,正要睡下,他卻伸長猿臂,將我拉過來,我嚇的掙扎,心想:完了,又中了他的奸計,他又要打我了。便抱著頭,貓著腰,做好防禦工作,沒想到,許久沒有行動,只聽他在上方歎了一口氣。

    我緩緩抬起頭,他眼中閃過一絲怒氣,將我抱在懷中,拉好外衣,在我耳邊輕輕道:“你莫要怕我,木槿,只要你莫再忤逆我,我是不會傷害你的。”

    我自進紫棲山莊六年以來,他對我所有講的話加起來,也不及今天對我說得話多。

    我抬起頭,望進他漆黑如夜空的雙瞳,懷疑地哦了一聲,稍稍離他遠一些,轉過身背著他,懷中緊緊抱著酬情閉上了眼,身體上疲備萬分,精神上卻警備成分。

    心中想著千怪萬怪,只怪果爾仁那時中了韓修竹的道,不然,此刻我也可以像碧瑩一樣,吃好穿好,閑得沒事幹給原非玨繡肚兜,哪會被人笑作女色魔,隨這個惡魔跌落山谷,受盡虐待,過著野人的生活。

    想起原非玨,腦海中出現了櫻花林中紅發少年那脈脈溫情的眼神,心中不由一甜,不知不覺進入了甜黑的夢鄉。

    ……

    八寶醬鴨,紅燒獅子頭,油燜肘子,水晶蹄膀,油潑賴子越濃越好,雪碧可樂要打包,我坐在館陶居,于飛燕給我不停夾菜,原非玨給我倒可樂,碧瑩給我上菜,我的口水直流,正要大塊朵頤,忽地迎面來了一個乞丐,搶了我手中的蹄膀就走,我大怒,一把揪住他:“混蛋,你敢搶我吃的?”

    那乞丐一回頭,竟然是俞長安……

    我驚醒了過來,渾身濕淋淋地,連嘴邊也全濕了…..

    然後,我慢半拍地發現我居然躺在原非白的懷裏,口水全流在他的前襟上,而他正一眨不眨地凝視著我,他輕輕問道:“長安是誰。”

    我的臉全紅了,擦著口水一躍而起:“回少爺,長安就是西安的別稱而已,我去給少爺弄吃的。”

    我一溜煙來到溪邊,拼命往臉上潑水,心中不斷問自已:為什麼我會夢見俞長安,更要命的是我怎麼會睡到原非白那惡魔的懷裏,還把口水全流到他身上。

天空下起了雨,我在山洞口用大芭蕉葉遮著,防雨防敵,只露出天空一角,原非白在洞裏盤膝調息練功,我只好無聊地望著那一角天空,想著救兵什麼時候到呢?難道要和這個陰陽怪氣的原非白在這一輩子,我打了一哆嗦,前世經常看的影視情節,就是原本仇人的一對男女無意間流落到荒島上,不但沒有相互殘殺,反倒成了情侶,還生了一大堆孩子,那我和原非白要在這山洞有了孩子,我得大著肚子上天入地找吃的,而且生了孩子,還肯定全是我帶了,那我豈不要累死?……

    唉?!我在胡思亂想什麼哪?我甩甩腦袋,又愁眉苦臉的想著怎麼樣給外界通風報信。

    一陣悠揚的信天遊山歌若有似無地傳來,原非白的雙目一下子睜,精光閉現,而我也精神一振,正要出去,原非白叫住我:“小心有詐。”

    我點點頭,把一根自製的削尖魚叉遞給原非白防身,然後串過芭蕉葉,遮好洞口,鑽入濛濛春雨,往那歌聲方向悄悄迎去。

    離得越近,那歌詞聽得越清,我聽過這首曲子,是傳統的情歌,好像叫什麼塵世上滅不了人想人,以前宋明磊和于飛燕閑來無事,向當地的少年學來唱給我聽過的

    “蓧花開花結穗穗,連心隔水想妹妹。

    想你想得著了慌,耕地扛上河撈床。

    淹死在河裏笑死在河處,誰知道我心裏想妹妹。

    昌花泉子長流水,打盹瞌睡夢見你。

    你在家裏我在外,各樣樣心病都叫咱二人害。

    滿天星星沒月亮,害下心病都一樣。

    妹妹你夜裏細想想,燕子樓東人留碧。”

    我細細辯那歌聲,最後一句竟是燕子樓東人留碧。我一喜,小五義的人定在附近了,我站在一坡上隱在樹叢中高聲和著,不過我肯定唱得有些走調:

    “金盞盞開花金朵朵,連心隔水想哥哥。

    玉茭茭開花一圪抓抓毛,想哥哥想得耳朵撓。

    走著思慕坐著想,人多人少沒有一陣兒忘。

    灶火不快添上炭,想哥哥想的幹撩亂。

    遠照高山青藍霧,這幾天才把我難住。

    單轅牛車強上坡,提心吊膽苦死我。

    哥哥你夜裏細想想,木槿花西月錦繡。“

    果然那歌聲停了一會兒,然後向我這個方向更歡快地傳來。我一遍又一遍唱著,那歌聲近了,正當我歡天喜地時,忽地一陣打鬥之聲從山洞處傳來,我暗自跺跺腳,恨恨趕回去,來到山洞口,只見一個鮮綠綢子的魚尾羅窄袖衫子的陰柔男子和坐著的原非白在過招,舞著短劍,挪來騰去,衣擺翻飛,鮮豔得就像昨天那只小綠鳥,正是那玉郎君。

    我暗自叫苦不迭,怎麼都快獲救了,又殺出這小子來了?

    那玉郎君格格媚笑著:“真是上天不負有心人,我尋了好幾日,總算讓我見到了你,心肝兒,你可知,玉兒我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現在倒像是隔了一世沒見你似的,想你想得我的心都碎了。”他歎了一口氣:“我斷不會怪你殺了花蝴蝶那老貨,他那麼逼你,原是不對,確然,確然…….我也恨他強佔我。”他恨恨地說著,沉默了一會,忽地一笑:“乖乖的心肝兒,我絕不會像花蝴蝶那樣逼你,你願在上面下面都隨你,只要你再別離開玉兒就是了。”

    嗯!這是個小受,而且很愛原非白,我可以從他看原非白那癡迷而深情的眼神中看出,不過這麼著禁錮原非白的自由也還算逼啊。

    我該怎麼辦呢?必須拖延時間才好,怎麼辦,怎麼辦,有了,我藏好酬情,大大方方走了進去,看到玉郎君假裝一驚,然後指著原非白罵道:“原非白,你這個沒良心的,我才出去一會,你就勾三搭四起來,你忘了你要奴的身體的時候時曾說過,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今生今世不離不棄,可是現在卻喜新厭舊,始亂終棄。蒼天啊!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我正陶醉在我自編自導自演的苦情戲中,雙腿跪地,一手西子捧心,一手無力地摸向蒼天,滿臉悲戚,心裏念著救兵救兵快快來,一邊苦心鑽研著接下去的臺詞。

    那廂裏,原非白忽地一挑眉,哦了一聲,冒出一句:“我始亂終棄?那你和原非玨在後山的櫻花林裏唧唧我我又算什麼?”

    我絕倒!

    我的一口抽泣就嗆在那裏,劇烈地咳嗽起來,我錯愕地瞪他,而他平靜無波地盯著我。

    你怎麼半真半假地來一句,是充分入戲地幫我呢,還是故意要拆我的台啊?

    我張了張口,我該說些什麼?還有他怎麼知道我和原非玨的事。

    我竟然不自覺得有些結結巴巴:“那,那個……。”

    “那個什麼?還有你昨兒個一晚上在我懷裏死去活來地叫著長安的名字,那長安又是誰?”他的嘴角帶著一絲冷笑,睨著我,活脫脫一個做奸在床而激憤的大丈夫模樣。

    那一直在我和原非白之間腦袋轉來轉去的玉郎君,竟然也認真得問了一句:“對啊!長安是誰?“

    於是,好端端地血討負心漢,變成了嚴審潘金蓮。

    噢!這小子絕對屬於公報私仇。

    玉郎君卻激動地對我指著蘭花手指:“你這個長相醜陋的惡婦,你可知道,踏雪,緋玉二位公子是多麼尊貴地天仙人物,你怎麼可以如此玩弄二人於股掌之上,還要尋花問枊,貪歡尋新?”………

    他在那裏說得如此義正嚴辭,完全忘了自己是幹哪一行的,好像不殺我倒不足以平民憤似得,他一探手當胸向我劈來,原非白輕彈手指,玉郎君痛叫著收回了手。

    我盯睛一看,那暗器竟是小貓魚的骨頭,怪不得,以前每次吃完小魚,我這裏總是一大堆骨頭,可是原非白只有一點。

    那時我就納悶這美人怎麼處處跟人不一樣呢?連吃魚也真跟波斯貓似得,吃魚不吐骨頭呢?其實他是偷偷留著,那他是防著我還是防患于未來?

    心中帶著一絲受傷,我逃回原非白身邊,原非白連連發著魚骨,玉郎君退至洞邊,用一根大木頭擋住魚骨,回身欺來,一把甩我出去,出手如電連點原非白五處大穴,當胸抓起原非白,有些痛心地說道:“我如此護你,你卻這樣害我,你,你,當真如此無情?”

    原非白毫無懼色,坦然道:“恕原某非龍陽之輩,實在不能報答玉郎君之深情厚意了。”

    玉郎君心碎地看著他,咬牙切齒地一指我:“莫非是為了這個下賤庸俗的女子?”

    其時我正撞得頭暈腦漲,拼命揉著腦袋,一聽,叫苦不跌,怎麼又扯上我了。

    我看向原非白,只見他嘲笑著瞥了那玉郎君一眼,然後漂亮的眼睛看向我,對我微微一笑說著:“不錯,原某今生非卿不取。”

    我的腦子哄得一下子充血了,明明知道他是在激怒玉郎君,將重心轉移到我身上,可是心中還是起了異樣的感覺,無法控制地癡癡看著他那絕世笑容,連玉郎君放下了原非白,滿天怒意地向我走來,我都毫無知覺。

    原非白連喚數聲:“木槿,快逃。”我才回過神來,可惜那玉郎君已站在我的跟前,女子一樣細緻的五官扭曲地看著我。

    噢!紅顏禍水就是紅顔禍水啊,我的小命就這樣被你給禍沒了,玉郎君狠狠打了我一耳光,踢了我肚子一腳,我狂吐鮮血,痛苦地蜷著身子,偷眼看著原非白,他波光斂豔的眼中出現了一絲不忍,第二腳踢來,正中我的心口,我吐著血沫,猛得緊緊抱著玉郎君的腳,摸到酬情,刺入他的腿肚子,他痛叫出聲,我卻無力再握緊酬情拔出來,只能看著他從小腿裏地拔出酬情,向我刺來,我平靜地閉上了眼,耳邊傳來原非白的叫聲和兵刃交接之聲。

    一瞬間我又回到了那芬芳嫣紅的櫻花林,原非玨在那裏捧著我的青玉案,慢慢念著。

    眾裏尋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柵處。

    紅發少年抬起頭來,對我燦爛一笑,深情地喚著:“木槿。”

    然而他的臉卻化作原非白的面容,我努力睜開眼,原非白顫抖著手撫在我的臉上,正抹去我口角的血跡,他的玉顔在我的上方,眼神焦急萬分。

    遠處兩個人影在激鬥,而我陷入了深深的黑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8-27 01:24 PM

第一卷 西楓夜釀玉桂酒 第十三章 靜日玉生煙(1)
 
“木丫頭,木丫頭,快起來了,天都快亮了。”素輝雄鴨子似的變聲期嗓子把我從夢鄉中喚醒,我稀裏糊塗地睜開眼,咦?又是雞鳴時分了嗎?

    真討厭!我慢吞吞地爬起來,慢吞吞地進了廁間,慢吞吞地穿衣服,慢吞吞地……

    素輝終於看不下去了,飛快地幫我套上衣服,潑了幾下水算洗了個臉,一邊埋怨著,一邊像拖著根白菜似地扯著我沖進練武場。

    點將台前一個絕代波斯貓,不!絕代美少年,一身如雪地坐在輪椅上,斂豔地目光冰冷而沉靜地瞥了我一眼:“你又晚了,木槿,今兒個多練二個時辰。”

    我徹底嚇醒了:“三爺早!韓先生早。”

    原非白旁邊的美髯公很有禮貌地向我微笑著點了點頭。

    自上次落難獲救後,我和原非白回到西楓宛已有二個月了吧,那時我早已昏迷了許久,一個自稱是“南人”的秘俠救了我們,並放信號通知韓修竹,後來我才知道,那俠士竟是張德茂易容的,我開始懷疑此人不但是優秀的民族歌手,還是個江湖上響噹噹的人物,我便問他在江湖上可有名號,他淡笑說,他在江湖上的朋友戲稱他作千面手,原來如此,那張德茂那張臉也是易容的吧?我再問他,他卻只是淡笑不語。

    我被救回來時斷了二根肋骨,據趙孟林回憶說,第二根斷骨差一點刺破我的肺部,其時的情況十分危急,所以連妙手醫聖也是險險地把我從鬼門關拉回來的。

    不過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我能下地的第一天,原非白和顔悅色地來看我,微笑地說給我聽他所謂的報恩計畫,其實很像報仇計畫的,他-要求我學武。

    我想那時我的臉色一定越來越難看,因為我天生就討厭暴力,追求能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再說女子去練武去了,哪要男人做什麼?

    可惜,在西楓宛,他是老大啊,從此我得雞鳴時分起身,素輝自然不願意我來霸佔他的少爺,一開始每每都在練功時來找碴,我練完馬步,往往腿抖得像邁克傑克遜似的,他還會來偷點我穴道,要麼從後面偷襲我,後來被原非白發現了,大怒,說實話,我還從來沒見過原非白對素輝這麼發火,韓先生和撲在地上呈狗啃屎狀態的我都驚呆了,謝三娘自然將他怒打一頓,他在大聲哭泣中,非常不願意地承認了在原非白的心目中,我已經成了西楓宛不可替代的一份子。

    而在那時我也終於明白了原非白要我練武的原因了,原來我的舊傷落下了病根,以後每逢春秋季節交替,或陰雨天氣肋下必會隱痛難忍,趙孟林囑咐一定要強身健體,且保持心平氣和,情緒不易激動,不然,很有可能便會英年早逝,活不過三十,紅顔薄命啊,我唯有苦笑連連了。

    已是初夏了,雖不見得寒冷,可起得這麼早,腸胃依然有些不適,我和素輝蹲著馬步,心中卻想著很久沒見碧瑩和原非玨了。

    聽說我和原非白失蹤那幾天,他也跟著果爾仁和韓修竹尋了好幾趟,一無所獲下,急得差點吐血,我養傷那一陣子,原非白倒經常放碧瑩進宛子來看我,有時謝三娘顧不及我時,還讓她就住照應我,原非玨來鬧過好幾次,然而原非白這次鐵了心了,就是不讓他來見我,估計還記恨著原非玨幫采花賊那事,儘管原非玨使了所有的計量,叫駡陣前,軟硬兼施,原非白怎麼也不理他,只好傷心地走了,他偷偷拖碧瑩給我送來些好玩的珠寶玉飾,還有他自已抄寫在絹帕上的一首詞,歪歪扭扭的,勉強認得出來是那首青玉案,遺憾地是都被原非白發現並陰著臉沒收了,把碧瑩給嚇得差點舊病復發,後來我的傷好了,他便再不讓碧瑩進西楓宛了。

    可能是相處久了,我剛醒過來那幾天,一睜眼總見他在身邊滿心焦急地看著我,眼圈黑黑的,在床前也讓喂過我幾次藥,當然一旁的韓先生一眾個個都瞪大了眼睛,我在心裏慢慢也不再那麼怕他了,剛練武那陣,我開始跟他胡攪蠻緾,總是練著練著就變成跳嘻哈舞,或是走月球步。

    於是,這個變態原非白,一生氣就冷冷道,若要出這個宛子,除非我能打敗素輝。

    唉!我什麼時候才能現見到碧瑩和原非玨啊,我歎著氣,一側頭,原非白的俊臉就放大在我眼前,拿著皮鞭坐在我的旁邊,我嚇了一跳,他用皮鞭把我的手舉高些,淡淡道:“你又走神了。”

    “三爺,今兒下午兵部王侍郎家的寶蟬小姐來拜訪您,我能抽空去瞧瞧碧瑩嗎?”我探過頭,討好地問著原非白,不知道他在鬧什麼,現在就連韓先生同意了,他都不讓我出這個宛子,這個大變態。

    “你去瞧了她,莫非就能讓你的武功突飛猛進,打敗素輝了嗎?”他懶洋洋地答道。

    “我聽說碧瑩最近身體不大好,我怕她舊病復發,所以想去瞧瞧。”我小心翼翼地答道。偷看他的臉色,深不可測啊。

    他斂豔的目光閃過一絲犀利:“你是去瞧她呢?還是去看她的主子啊?”

    神童就是神童,一下子就猜到我的心思了,不過我是堅決不會承認的。

    於是我高傲地一仰頭,表示了我高度的革命忠誠:“那哪能啊,我是三爺的丫頭,忠僕不事二主,自然不會再去見這個宛子以外的主子,”然後又沉痛道:“只是碧瑩是我的三姐,木槿要盡僕人之忠,亦要盡為妹之孝啊。”

    這一招百試不爽,當初我在床上就用過這招,成功地見到了碧瑩。原非白看著我的目光陰晴不定,我壯著膽子用極其無辜而清澈的目光迎向他,最後他歎了一口氣:“你的傷還沒大好,不宜去北邊偏僻之地,明兒個還是讓素輝去請瑩姑娘,讓趙孟林先生給你和她都把個脈,順便陪你玩一會兒吧!”

    我高聲歡呼,歡快地跳躍起來,想起還在練功,別惹他不開心,又改變主意,就蹲回馬步,對他甜甜一笑,喜孜孜道:“三爺真是天下最好的人。”

    他嘴角微彎,算是給了我一個笑容,看著我也柔和了很多,而韓修竹沖我們投來詫異的一眼,素輝同學一開始也很高興,因為又能見到他的夢中情人碧瑩了,過了一會卻又苦著臉喃喃說道:“三爺又讓我去突厥毛子的地方啊。”

    自從回來以後,原非白讓我完全照料他的飲食起居,謝三娘也開始騰出空來督促素輝的功課,我伺候完原非白用過早飯,他和韓修竹去見幕僚,我想編一篇新的傅立葉文,讓碧瑩帶給原非玨。

    寫些什麼呢?碧瑩上次來說,我寫給原非玨的那些詩詞,在我失蹤那陣,原非玨天天抱著那本花西詩集,以淚洗面,不巧給果爾仁看到了,不悅地稱其為憂詞敗曲,喪氣不振之調。差點給沒收了。

    那這回我就寫些有深度的,能振奮人心的吧,我該寫什麼呢,寫岳飛的滿江紅嗎?

    怒髮衝冠,憑闌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不行,不行,估計果爾仁看了立刻就殺了我,還是寫一首蘇軾的念奴嬌吧!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故國神游,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人間如夢,一尊還酹江月。

    寫著寫著已到了午時,謝三娘說王侍郎府裏的大小姐來了,三爺讓我好生歇著,不用過去伺候了,我應了一聲,這才發現鵝毛筆用壞了,我決定去問友好的鳥類借一支羽毛,來到鴿子棚,想找根散落的羽毛,結果這群友好的信鴿淋了我滿頭滿臉的屎,我逃出來,擦乾淨臉,深吸一口氣,對自已說,我是動物保護主義者,不要緊的,梅園裏放養的仙鶴在姿態高雅地散步,我偷偷繞過去想拔一根,不想這些仙鶴好像是訓練好的,一個曲項向天打了一個鳴,另外六隻一起合擊我,我這時才明白何謂梅花七星陣。

    我惱了,連自已人也不認識了,好歹我還喂過你們呢,真忘恩負義,我用我學過的幾招花拳繡腿,正與仙鶴激烈火地博鬥中,一聲清嘯傳來,七隻仙鶴一下全飛開了。

    我滿頭皰地站起來,只見眼前一赤一白兩匹駿馬,白馬上坐著我們家的波斯貓,我家主子原非白,棗紅馬上坐著一個粉衣美女,那美女美則美矣,眉間透著濃重的殺氣,後面跟著個綠襖的俏丫頭,一臉刁蠻且鄙夷地看著我,正是王寶嬋和貼身丫頭綠萼。

    素輝忍笑忍得臉都抽筋了,而原非白似笑非笑地從馬上側身俯看我:“你這又是唱得哪一出啊?”



第一卷 西楓夜釀玉桂酒 第十四章 靜日玉生煙(2)

    討厭!幹嗎在我的仇人面前說我呢,我揉著腦袋:“回三爺,我只想要問仙鶴借根羽毛罷了,誰知他們這麼小氣呢?”

    原非白無奈地搖搖頭,策馬和那王小姐經過我身邊揚長而去,我望過去,那王小姐柔情萬種的對原非白笑著,原非白保持著他冷不熱地笑容,她掏出一塊錦帕,含情脈脈替他拭著額,原非白居然笑了,握著她的手放了下來,她稱機反握著原非白的手就是不放,一邊對他還顰欲嗔地訴說著什麼,我暗暗冷笑:“摸吧,你就摸吧,等一出門就被采花賊砍死,一下車就被少女FANS團潑硫酸,一吃飯被咽死……。”

    那原非白也真奇了,自回到西楓宛不多久,可能為了向世人證明,尤其是向斷袖們證明,他不是一個GAY,又抑或是突然間意識到這世上還有很多叫做女人的東西,他開始和各種各樣的女性交往,有達官顯貴的千金小姐,有江湖聞名的女俠,甚至還有酒國名花,紅塵名妓,等等…….

    今天是趙小姐,明天是王千金,那些女孩們都是忐忑不安地來,癡癡迷迷地走,連西安醉仙樓的紅牌小醉仙也曾賞光過西楓宛的,可惜那時我正好在床上靜養,只聽到陣陣嬌笑和琴音傳來,不過說實話,論琴藝,還是覺得碧瑩更妙些。

    而這些所有的千金小姐,紅脂豔粉中,我最最最討厭的就是這個兵部侍郎王年參的女兒王寶嬋及其丫頭綠萼,也就是眼前這個正無禮地瞪著我的女孩。

    我們的梁子是這麼結下了,我久病初愈地那一天,小醉仙叫丫頭媚兒來送一副詩帕,說是要原公子一個回復,我收了正要送進去,其時綠萼正等在王寶嬋的轎子旁,猛得過來,一把搶了我手中的帕子,就往旁邊的轎子裏送給王寶嬋看,還對媚兒罵著什麼下作的小娼婦,還敢到官坻來勾引世家公子了,那媚兒也是勾欄裏出身,倒也不懼官府千金,當場吵起來了,一定要回那帕子,兩人就這麼打起來了,綠萼是將軍府上的丫頭,習過幾年武,直把媚兒打得披頭散髮,鼻青臉腫的,坐在地上直哭,那王寶嬋卻在轎子裏怎麼也不出聲,想是要給小醉仙一個下馬威。

    我看不過去了,就把她迎進來上藥,那綠萼卻打上癮了,說是不打死這個騷眼睛的小賤人不解氣,我好生勸著,那綠萼卻口出狂言:“喲,木姐姐這麼護著這小騷貨,不知是不是也是勾欄裏出來的,怪不得這西楓宛裏就你這麼個使喚丫頭啊,敢情是功夫好啊。”

    啊呀!這女孩,這麼小年齡嘴巴就這麼毒,那還了得?我也就不客氣了,甜甜一笑:“綠萼妹妹真會開玩笑啊,我功夫好,那是爺調教得好,再說了,我功夫再好,怎麼會及得上妹妹好啊,我家少爺還一直在我面前提,不見綠萼,想得緊,一看綠萼,就有精神,怪不得王小姐收著您,將來好一塊伺候我家少爺啊!”

    綠萼一聽,臉一下子紅了,急急回頭看向王寶嬋的官轎,又結結巴巴說:“你莫要胡說,我才不似那窯子裏出來的妖精,一天到晚就知道勾引男人,我,我何時和你家少爺同過房了……。”

    呵呵!中計了,我故作驚訝:“啊?綠萼姐姐上次來送雞心餅時,可在三爺屋裏孤男寡女地待了很久啊,後來三爺還作了一首詩哪,什麼綠萼佳人,數枝清影橫疏牖。玉肌清瘦,鳳帳輕搖紅影。無限狂心乘酒興。猶自怨鄰雞,道春宵不永,斷腸回首,只有香盈袖。”

    這是原非白新作的一首新詞,那綠萼詞只是有天他對著西楓宛的綠美人蕉,即興所賦,結果流傳甚廣,我故意將“道春不常在”改作“道春宵不永”,那綠萼不太懂詞賦,但也大體明白了詩中含意,臉一下子紅,可眼中又狂喜莫名,嘿!沒想到她還真想要做陪房丫環了。

    後來一直沉默的王寶嬋終於出了轎子,喝退了綠萼,對我淺笑道:“真沒想到姑娘的如此伶牙俐齒,難怪三公子對姑娘青眼有加了,只是自古以來風流靈巧惹人厭,姑娘好自為之了。”

    她對我一瞥,滿含警告意味,然後將詩帕交給綠萼,在她耳邊說了幾個字,便回了轎子走了,那綠萼走時,朝媚兒摔回帕子和一錠銀子:“臭不要臉的,這銀子給你瞧傷的,這可比你脫褲子掙得要乾淨多了。”

    我也氣得牙癢癢的,扶起大哭的媚兒:“乖,不哭,把這銀子給路邊的叫化子,姐姐一定替你把帕子給三公子啊,來,跟姐姐進去上藥。”

    過了幾天,小醉仙叫個龜奴送來了一盒上好的胭脂,算是謝禮,在原非白的同意下,我收下了這友誼的象徵,以後小醉仙來拜訪原非白,媚兒就會親親熱熱地找我來玩,倒也又算交了個朋友。

    可惜傳到王寶嬋的耳朵裏,我又變成了小醉仙用一盒胭脂收服了我,同她一起蠱惑原非白,於是我與王寶嬋主僕結成友誼的可能性成了零。

    “別瞧了,小心眼珠子都扣出來了。”綠萼在旁邊忽然惡毒地說著,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哼!我雲淡風清地一笑:“瞧妹妹說得,我是最不愁瞧爺了,天天見得都煩了,倒是妹妹多瞧瞧,過了這一回,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能見著呢?可別一個人在閨房想得發慌!”

    綠萼的臉又紅了,這丫頭一定是想要原非白想得發狂了,她恨恨道:“你別得意,等我家小姐,進了門,我和小姐一起服侍公子,可有你好看的。”

    她家主子進了門,自然她也會成了原非白的丫頭,所謂同行相爭,分外眼紅,若是成了侍妾,她們主僕二人美豔多情,又心狠手辣的,那我的確境況更堪憂啊,看來,我得認真想想跳槽的問題了,想來想去,只有跳到原非玨那裏最稱心如意了……

    不過口中還是要呈一下強的:“那有怎麼了,就算你家小姐進了門,也就只有她來月信,或是有身孕時你才能和少爺圓房,再說了,新人不及舊人好,我家爺可一直說只有木槿最貼他的心了,你就自求多福了。”

    她的臉氣得像煙堆裏出來的,我哈哈一笑,高昂著頭從她身邊經過,她卻猛得一伸腳,絆得我摔倒了。

    啊呀!你在我的地盤裏敢向我挑釁?我向她撲去,兩個人打了起來,我自然不是她的對手,一會就大聲痛叫著被踢倒在地,淒淒慘慘地爬著,一邊躲著那狠蹄子的拳腳,不過要得就是這個效果,果然原非白急得策馬過來了,一下子將我從地上拉起來,抱在懷中,順便一甩鞭子,將綠萼逼退三步。

    他冷著臉一手把我的脈,一邊沉聲問著:“舊傷可痛?”

    呵呵!不就是為了原非白嗎?我看王寶嬋也繃著一張臉過來了,心想,不如就氣氣她,讓她進門時,就逼原非白將我送給原非玨算了。

    於是我一反常態,反手拉著原白的手,孱弱地躲進他的懷裏,淚眼朦朧地望著他,嬌嘀嘀地對他說著:“我的爺,可嚇死奴了,奴還以為這一生再也見不到您啦。”

    嗯!原非白身上的熏香還真是好聞,比古龍水都迷人,怪不得這麼多女人想撲進這變態的懷裏。

    原非白有那麼一刹那的愣神,不過很快就若有所悟地看著我,估計識破我的小把戲了,嘴角一勾,墨眉一挑:“放心吧,我保證你這一輩子天天看見我,想逃也逃不了。”

    啊!什麼意識,你這人怎麼這樣拆臺啊,我回瞪他時,他已換上一張酷臉了,把我遞給素輝,讓他送我離開這女人的戰場,我回首看去,綠萼跪在地上哭個不停,王寶嬋在那裏訓斥著,而原非白也不說話,玉樹臨風地坐在馬上,目光追隨著我,嘴角帶著一末若有似無的笑。

    回到自己的屋裏,對著銅鏡,我放了頭髮,自己上著藥,呵!綠萼這女人練過雞爪功嗎,把我的嘴唇都抓破了!

    明天碧瑩看了又要眼淚汪汪了,不如用那小醉仙的胭脂試試,看是不是遮得住吧,我調著胭脂,塗了上去,還真管用。

    那媚兒說這是小醉仙親自去老字型大小的鏡月堂挑的,而且是鏡月堂的絕版封存,僅此一色,她真是個很有見識的人,沒見過我的人,只聽媚兒的描述,卻已知道什麼樣的顔色適合我。

    這顔色淡雅適中,不是極度的濃豔,又不是太過慘澹,稱得我膚色愈加白嫩,又添了幾份媚態。

    前世的我長得什麼樣我已經差不多全忘了,這幾年忙著照顧碧瑩,念著錦繡,想起前塵往事又覺得荒謬,人生在世不過一具醜皮囊罷了,也從不曾認真地照過鏡子,如今我看著鏡中的我,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長髮如烏玉墨緞潑灑,及至纖腰,朱唇紅潤,膚如白雪,雖不是絕世芳華,但亦雙眸不笑而含情……

    我捧著我的臉,癡癡看著,是啊!我幾乎忘了我現在可是在我人生最美麗的年代啊。

    “你覺得如何?”忽地一陣低沉得男聲傳來,我這才驚覺鏡中出現了另一張絕代容顔,不是那惱人的原非白,又是誰?

    “三,三爺什麼時候進來的,怎麼….怎麼也不出聲啊?”我結結巴巴地放下手,這個變態為何老是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靠近我身邊。

    他微微一笑,瀲灩的目光看著我說:“你自己照鏡照呆了,又來賴我。”

    他指指椅子要我坐下,然後拿起梳粧檯上的梳子,一手挽起我的一縷烏髮,一手慢慢梳了起來,我大驚,正要回頭,他卻不動聲色地說:“乖乖別動,一回子就好了。”

    我不安地絞著雙手,不停偷覷鏡中的他梳著我的長髮。

    他……今天怎麼了?為何興致大好地來玩我的頭髮呢?

    一時間,兩人在銅鏡中相顧無言,唯有青絲萬縷在他手中流瀉……

    他忽地打破了沉默,開口道:“你已過了芨開,為何腦後總掛個大辮子,不學其他年青女孩子,梳上流行的髮髻呢?”

    我對他低低一笑說著:“我不會梳髻,而且我喜歡蹦蹦跳跳的,梳得再好也給我弄散了,不如辮個辮子好打理些呢。”

    他平靜地看了我一眼,又沉默地回到了他手頭的工作,不再說話。

    他纖長瑩潤地手靈活地穿過我的發,幫我綰起一個髻子,然後信手從他的頭上拔下那根常年帶的東陵白玉簪,插上我的發,固定了下來,我莫名地慌張了起來:“三,三爺,用,用,用我的簪子吧,這是謝夫人的遺物,奴婢不敢當……。”

    他雙手輕搭上我的雙肩,成功地堵住了我的嘴,他從鏡中看著我:“我的母親是秦夫人的陪房丫頭,不懂詩書,如果不是生了我,那時秦夫人又難產去逝,候爺打仗受了重傷,要取個新人衝衝喜,可能一輩子也不會被扶正,“他靜靜地說著他的往事,“她雖生得美豔些,但心地仁慈善良,不懂口角之爭,又時常自卑是丫頭出身,所以總被其他姬妾欺侮,而候爺早年忙著追名逐利,貪歡尋新,待過了母親的新鮮勁兒,便不大進她的房了。小時候我最常見到的是各房在母親的門外叫駡,而沒有候爺的庇護,她這個正房倒像個偏房似地躲在屋裏以淚洗面。”

    他苦笑一聲,繼續說道:“直到我五歲那年寫了一篇文章,讓夫子讚歎不已,候爺才意識到我這個兒子不太一樣,我的母親也綻開了笑容,那時我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見到她的笑容了,於是我覺著若在候爺和他的朋友面前寫幾篇破文章,射幾支箭,耍幾套拳,便能讓候爺多去看看我母親,讓她多笑笑也不錯,反正於我而言,這些也不是什麼難事。”他輕哧一聲。

    不是什麼難事…….我絕倒!

    真得是,真得是這樣的嗎,原同學,如果我沒有搞錯的話,你那時才六歲,對嗎?

    只聽他繼續說道:“可惜好景不長,後來我被人設計摔下馬來,母親一氣之下也就病故了。”

    我心下惻然,轉過身來,一時也不知說些什麼,中是第一次,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他也握住我的手,沉默一陣,他忽地一笑:“第一次見到你,是六年前吧,我聽到你為了救你妹妹胡謅的話,當時心想,好一個急智的丫頭,若我母親有你一半的口舌之利,也許不會這麼命苦了。”

    我愣愣地望著他:“原來三爺一直知道我是誰呀!”

    他輕輕一笑,並不答我的話:“後來你們小五義漸漸在這莊子裏出了名,你二哥投到我門下,我萬萬沒想到他求我的第一件事卻是,要我將你好好照應。”

    啊!我納悶了,這個宋明磊怎麼叫原非白照應我而不是碧瑩呢,我有什麼好照應的?

    “那時我也腹誹甚多,他不去關懷那個病美人,緊著你這個活蹦亂跳的瘋丫頭做什麼?”他看著我的眼靜靜地表態。

    太過份了,我默默地瞪著他,喂!我哪里是瘋丫頭了,我心理年齡比你大好多,好不好?

    而他卻不以為意,笑著點了我一下鼻道:“還不瘋嗎?三更半夜,擅闖我沐浴,扒光我的衣服,還自說自話地解了我的春藥。”

    哪里有一個男人可以這樣說出自己的臭事,我全身從頭髮稍開始一直紅到腳底板,整個人都快燃燒成灰燼了,我極其極其地語無論次道:“那,那,那,那是,為,為,為了逃命,為,為,為了救,救,救人的…..三爺,你,你,你不,不要亂講,我,我,我的名,名譽已經,夠,夠臭的了。”

    原非白終於朗笑出聲,拉著我坐進他的懷中,一下一下扶摸著我的青絲,輕輕呤道:“雲凝青絲玉脂冠,笑生百媚入眉端。春深芍藥和煙拆,秋曉芙蓉破露看。”

    他忽地一手抬起我的下頜,狹長的鳳目深深地注視著我,在我意識到以前,他已吻上我的唇,我今天受的驚嚇太多,愕然中我開啟了我的唇,他卻趁機滑進我的口。

    我這一世的初吻啊,就這樣被這個變態奪去了,不過我打賭,這也是他的初吻,因為其吻技實在有待提高,但這也使我的心情莫名地大好起來,要命,我可別真成了女色魔了。

    他結束了這個深吻,吃乾淨了我所有的胭脂,雙頰染上了紅暈,閉上眼睛,抵著我的額頭,輕輕喘著氣,我凝視著他的臉,在心中再一次感歎,他真是俊美得沒有天理了。

    他忽地睜開眼,一本正經說道:“今晚,木槿到我房裏來吧。”

    我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又突突跳起來,這變態怎麼這樣呢?想起一出就是一出呢,而且把這檔子事說得像是,木槿,今晚陪我一起吃頓飯吧。

    這原家的人,怎麼都這麼不浪漫呢?

    我的臉色剛剛恢復自然,這回肯定又成了豬肝色了,我只好又結結巴巴道:“不,不,不行,不行,回,回,回三爺,我的月,月,月信來了,等下個月再,再,再說吧。”

    要命啊,這樣下去,我一定會變成結巴了

    真真沒想到,一向以冷傲著稱的原非白同學,故作詫異道:“我要你到我房裏來,是因為素輝才剛和綠萼比武折了腰,今晚不能伺候我了,這和你的月信又有什麼相干了?你倒說說,我要你到我房裏來作什麼?”

    我臉一陣紅,一陣白,然後再一陣紅,一陣白,迷著眼望著他,在我出手以前,他已極其愉悅地扯著一抹可惡的微笑,推著輪椅到門外去了。

    我拿起一堆東西羞憤異常地往外扔,忽地發現桌子上多了一個大長盒,剛才回屋的時候沒有呢,是那個死變態原非白拿來的吧。

    我恨恨地打開,立刻愣在那裏,那長長的錦盒裏,黑絲絨上列著三十幾支色彩絢麗無比,大小不等地羽毛……

    我剛剛就說了一句而已,他竟記住了………

    我扶著那些光滑的羽毛,心中湧起一種無法言喻的情感。

    結果那一夜,原非白不知為什麼並沒有讓我去伺候,但我卻徹底失眠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8-27 01:27 PM

第一卷 西楓夜釀玉桂酒 第十五章 靜日玉生煙(3)

    和素輝練完武功,我左眼掛著一個大大的熊貓眼在中庭呆呆地修剪花草,一想起昨天原非白的那個吻,臉還會燒得厲害。

    今早,我這個紫棲山莊有名的女色魔,在練功時,頭一次紅著臉不敢看原非白,但最後還是忍不住,在和素輝對練時偷眼望去,沒想到他卻神態自若地和韓修竹聊天,一回頭碰到我的視線,他便立刻勾勒出一抹戲謔的笑。

    噢!我多麼希望他仍然能保持,在鬧采花賊以前的那種對我冷若冰霜的態度,為什麼現在他老對我笑呢?

    然而他的笑容可惡歸可惡,討厭歸討厭,卻依然如明月清輝般靜靜地灑向我的心間,讓我在惱恨中無法移動我的目光,直到在呆愣中,素輝的右拳不客氣的光臨到我的左眼,我痛叫著被打倒在地。

    唉!果然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啊,該怎麼辦呢,我滿心滿眼全是原非白那抹傾國傾城的笑,再這樣下去,我快連我姓什麼都不知道了……

    嗯?!是誰一直在叫布穀鳥,布穀鳥的?原來是素輝,他的青春豆臉湊在我的耳邊大聲叫著:“木姑娘!”

    “幹嗎?大呼小叫的,嫌打了我的眼睛還不夠,還要折磨我的耳朵不成?”我揉著耳朵。

    “哼!不叫你,能醒嗎?”小屁孩指著我修得那棵石榴:“你這是修剪護枝呢還是摧花撒氣啊,你看看,好好的一株石榴,愣給你搞得像個禿子似得。”

    我盯睛一看,還真是,心中愧疚難當,口中訕訕道:“你,你不懂,這叫,這叫藝術作品,回頭,回頭等長出來了就好看了。”

    “切!別蒙我了,你今天一天就不對勁,一看三爺就兩眼發直,三爺也是,我打小跟著三爺,還頭一糟看到他一整天都笑迷迷的呢。”小屁孩搖頭晃腦地分析,看看四下無人,湊近了他的青春豆臉說:“喂,說實話,你是不是偷得手了?”

    “什麼得手了?”我紅著臉,移向下一棵蘭花。

    素輝一把搶過我的剪子,阻止了我對花花草草的進一步毒害,小臉靈動地看著我:“還裝算!是不是三爺和你那個了。”

    小屁孩!不好好讀書,就知道想這些黃色的事情,儘管我平時也是想一點點的……

    於是我義不容辭地兩隻手爬上他的小臉,把他的臉像做餅一樣往兩邊拉,我笑嘻嘻地說:“素輝同學,你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不要一天到晚盡關心你的爺和那個女人相好……。”

    素輝啊地叫著,從我手中逃出來:“你這個惡婦,我就不信爺會舍了這麼多美女,看上你這麼個醜丫頭。”

    我心中一動,再次笑迷迷地走近素輝,他明顯地後退一大步:“你要幹嘛?我喊人啦!”

    “素輝,你可見過一個叫悠悠的姑娘?”臭小孩!

    “悠悠?”他迷惘地看著我:“什麼人哪,從沒聽說過,更別說見過了。”

    “應該是三爺特別喜歡的一位女子吧,你再想想,在我進宛子以前,三爺可有相識,經常往來的女子。”

    “你進宛子以前?你進宛子以前?”素輝喃喃地,忽地一拍腦門:“對對,是有一個女孩子,經常半夜裏來咱們宛子的,和三爺關在賞心閣裏彈琴畫畫,有時亦切磋武藝什麼的,那個漂亮啊,不過她不叫悠悠,她是……。”

    “素輝!”韓先生忽地閃進宛子,大聲叫住了他,把我的肚腸給癢得,素輝立刻閉上了嘴,韓修竹和?悅色地對我說:“木姑娘,三爺叫我來傳話給你和素輝,說是今兒三爺有要客來訪,所以給你們姐倆放個大假,上玉北齋找瑩姑娘玩兒去吧。”

    我和素輝歡呼一聲,兩人樂得屁顛屁顛地,我也把悠悠的事放在腦後,進屋子換了身新衣,收拾了一下頭髮,想了想還是摘下原非白送我的那根白玉簪子,用宋明磊給的另一根銀簪簪上,來到馬車處,遠遠地就見韓修竹嚴肅地跟小青春豆談著什麼,他則是一臉恐慌。

    咦!又怎麼了,我輕手輕腳地過去想偷聽他們說些什麼,那韓修竹突然轉過身來,把我唬了一跳:“姑娘快去快回,莫要讓三爺等急了。”

    不愧是韓修竹,武功就是高得不可思議,我這貓步也聽見啦,也可能是我的輕功太爛了。

    我乖乖哦了一聲,跳上馬車,素輝便急急地趕車走了。
  我看著韓先生嚴肅的臉越來越小,回頭問素輝,發生了什麼,素輝卻和那韓修竹一樣板著臉,不看我的眼。

    我再想續那個話題,可是無論我怎麼軟硬兼施,連哄帶騙的,他卻什麼都不說,只是冷冷道:“軍令如山。”

    小屁孩,又有什麼不能說的,不說就不說!哼!

    來到久違的玉北齋,馬上可以見到原非玨和碧瑩的念頭讓我的心情大好起來,可惜,開門迎我的只有越來越漂亮的碧瑩和阿米為首的十個少年,他們告訴我原非玨和果爾仁出去了。

    ……

    .......

    怪不得原非白肯放我來玉北齋來呢,我就說他什麼時候那麼大方了,原來他早就知道原非玨不在,我真真鬱悶。

    我的笑臉不可遏制地跨了下來,碧瑩便小心翼翼地陪著笑臉,安慰我,說是講不定四爺馬上就回來了,等一下就好了,我不想讓她操心,也就強自笑著,一同看著宋明磊的飛鴿傳書,聊著大哥二哥的近況,思考著小五義的正經大事。

    就在原非白忙著對付采花賊那陣,在東庭王朝內,原家和竇家的明爭暗鬥也開始了,竇家以竇麗華的哥哥竇英華為首,依仗著太后和皇后在宮中的勢力,拼命積聚錢財,終日彈劾原氏離間君臣,在班結黨,欲謀為大逆,而原家則在手中握有一大堆竇氏仗持皇寵,妄顧國法,貪汙納賄,草菅人命,欺壓百姓的罪證。

    而熹宗的皇權被太皇太后架空,整日走雞鬥馬,淫樂後宮,對於兩黨之爭聽之任之。

    宋明磊來信中還說,原非煙進宮的日子已被無限期擱淺,甚至連長公主附馬忠顯王原非清都被限制了出入宮禁的自由。

    北突厥又犯境,于飛燕被調回河朔,而南詔則閃電出兵攻佔了錦官城,而竇家南軍拒不出兵,於黎民百姓於不顧,反而三番二次奏請熹宗頒旨,令原青江親自出京迎戰南詔。

    永業二年,也就是今年四月,竇英華又以兵部左侍郎封依為對象,發起新一輪攻擊。這一次,他的手段非常毒辣,竟然偽造了一份廢黜熹宗的詔書,署上“封依”的大名,並大造原氏謀逆的謠言,而封依的後臺是兵部尚書任時峭,那任時峭又是原青江的得力助手。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竇英華此舉的真正目標是不言而喻的。“圖謀廢立”是何等大逆不道之罪,今年六月封依已被投入大理事,施酷刑審訊中,而任時峭已貶為河南府尹,同時竇英華在這非常時刻,又再次奏請熹宗下旨讓原青江北調羽林精銳出戰南詔,以欺削弱原氏精銳。

    這對原家來說是一次大打擊,原青江相當於失卻一隻右臂,當他得到消息後當場捶案大怒,吐了一口鮮血,表明深惡竇氏,不誅其九族斷不能快其意,於是是原氏便想於近日逼宮。

    我看罷,想了想,問道:“碧瑩,覺得如何?”

    “木槿,你又來笑我,都這麼多年了,我哪一次發過高論來,大哥的意思若再按兵不動恐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就是不知木槿的意思,二哥和候爺即日啟程,要入西安城對付佔領錦官城的南詔軍,木槿和二哥得趕緊想辦法才對。”

    我暗想,其實原家這峰芒露得實在太急了些,若是我,一旦發現竇家有仇視鬥滅之心,便可假意曲從,一再表示忠誠皇室,也就是忠於竇家,然後暗中扶植一個貴妃及其朝中反竇勢力,慫之與竇家相鬥,待兩方惡鬥之後,筋疲力盡之時,再取漁翁之利,是為屈人而不戰之兵也。

    我掏出鵝毛筆,把我剛才想的寫在給宋明磊的信中,並擬出幾步當下應急之策,以宋明磊的機智,定會在我的基礎錦上添花,變成反轉乾坤的妙計,這就是我們小五義的秘密,所謂的“木策明計”:

    其一,候爺萬萬不可離京,一旦離京,原家這十年在京都的心血全部付諸東流,現在如果逼宮,名不正,則言不順,即便僥倖得勝,一則竇家南軍實力仍保存在南越一帶,不動分毫,東山再起太過容易,而且反而會給竇家糾結天下兵力圍剿原家的理由,二則天下雖有亂像,然沒有大的天災,叛亂,讓人民到不得不反的地步,而且于飛燕的精銳部隊牽制在突厥那裏,

    如果攻下京都,突厥和南軍必成南北加擊之勢,反撲京都,則原家必兵疲,而無百姓民意所支持。

    其二,先穩住南詔,力主議和,素聞南詔王喜女色,而權臣請二哥多多挑選宮娥美姬儘快送入南詔,所有南詔的其他要求皆先可答應。

    其三,厚待大儒,也就是利用原青江最看不上眼的那些整日誇誇其談的書生。天下的輿論,實際上都是隨著那麼幾支筆桿子走的。著書立說,傳播原青江乃是千古忠臣,因勢利導,終成氣候,萬不可讓竇家人控制輿論人才,掌握天下悠悠之口者,便是握住決勝的關鍵。

    其四:一定要離間熹宗與太皇太后和皇后的感情,要讓熹宗感到竇氏在架空皇權而原氏是真正支持皇帝的。必要的話,要用非常之法除去太皇太后,因為她是竇氏宗族力量的源泉,只要把這個眼堵死了,再波瀾壯闊的溪流長河都會有乾涸的一天。

    其五:戰略方向一定要變,僅僅掌握竇家魚肉百姓的證據是不行的,是決對不能讓熹宗以得罪竇太皇太后的代價來站在原家一邊,要像竇家暗插原家心腹那致命一刀那樣回敬,自古以來讓任何一個皇帝最心驚肉跳的除了“圖謀廢立”以外,還有一個便是“投敵買國”,竇家南軍與南詔極近,只有南軍最適合打南詔,若能假造竇家南軍與南詔謀奪天下,意欲讓竇家取軒轅氏而代之,再讓輿論散播,傳到熹宗耳中,我打賭,他再怎麼喜歡女人,促織,鬥雞,駿馬也會動手派人徹查竇家,只要皇帝有心,原家便可挾天子以令諸候,狠狠整竇家了。即便他依然沉溺於竇麗華的美色,只要天下眾心歸於仁義之師,輿論導向原家軍,則可以打著,誅竇氏,清君側,名正方順地進逼宮,滅竇家,逼熹宗禪位,則大事可成。

    我洋洋灑灑地寫了一大篇,碧瑩看得眼都直了:“木槿,你若是男兒身就好了,一定是諸葛再世,封王拜將易如反掌。”

    我真心實意地搖搖頭:“碧瑩謬贊了,我們與原家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說實話現在我的這些粗招實在是狗急跳牆之舉,若能有些時間定要好好研究,重新佈署一番,便能在保存原家的實力情況下,出奇不意地擊敗竇家,不過相信二哥定能濾其精華,想出對策的。”

    碧瑩點點頭,喚了一聲:“小忠。”

    一頭油光烏黑地小犬跑出來,頸間勒著一條銀項圈,對碧瑩汪汪叫了幾聲,親熱地打著轉,吐著舌頭直添著碧瑩的臉,她示意他安靜坐下,在他的項圈處摁動機關,放入我寫的回信,那小忠第一次見我,嗅了半天,作友好狀對我耷拉著舌頭,搖著尾巴,但眼神看我卻異常防備。

    這分明是一條訓練有素的信犬,碧瑩告訴我,玉北齋與別處不同,在於其一切吃穿用度分別都派人自行從外處採買的,是以張德茂很難接近,他便叫她央原非玨給她養只小狗玩,原非玨的日常生活現在全由碧瑩照應,自然一口答應了,然後張德茂不知用什麼法子,便將這條小信犬由阿迷爾的手送了進來,沒有引起任何懷疑,於是它成了碧瑩聯繫外界的方法。

    我贊了這妙招半天,心中愈加覺得張德茂此人深不可測,我們在碧瑩的房裏又聊了半天,日頭略略西斜,小忠回來了,項圈內早已空無一物,只有一張信箋上畫著著小五義的標記,顯見信是成功送出了,小忠向碧瑩吐著舌頭,哈哈地討吃的,她便咯咯樂著喂它,卻仍久久不見原非玨,我的心被失望和思念磨得隱痛不已。

    回頭一看,碧瑩正同小忠逗鬧,陽光灑在她的臉上,將她琥珀色的的眼瞳照得分外清澈動人,如一汪春水輕漾,我知道碧瑩一向是美麗的,但卻從來沒見她像現在這樣無拘無束地笑,那種從心中映出的快樂,將她的美又淋漓盡致地散發出幾分,仿佛有著愛情雨露的滋潤一般……

    愛情雨露,這個念頭躥進我的腦海中,我的心不安了起來,我望過去,只見碧瑩正仰著脖子躲著小忠的舌頭,雪白的勁項間隱約露出一點嫣紅。

    我笑著說:“別動,碧瑩,有個小蟲子在你脖子那,我來幫你抓。”

    稱她一愣神地時候,我翻開她的衣領,真得是個紅紅的吻痕……

    我坐回椅中,心中如打翻了無數的苦水瓶,如果這個玉北齋裏,人人都對碧瑩恭敬有加,那敢對碧萱這樣做的只有原非玨一個人了,碧瑩是他的貼身丫頭,又是這麼樣一個溫柔體貼的美人,在古代,這,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我忽然覺得碧瑩的笑臉很刺眼,卻不敢質問也問不出口,只是掏出給原非玨的花西詩集(二)擺在桌上,慘然道:“那我,我就先回去了。”

    碧瑩對我的臉色巨變顯得很懵然,她無辜而傷感地看著我說道:“天色還早,木槿,再坐會兒,這園子裏只有我一個女孩,我可想你了,咱們姐倆再聊聊好不好,。”

    可是我卻坐如針氈,起身就走,背轉身時,一滴眼淚還是滑落了下來。

    坐在馬車裏,偷偷落了半天淚,覺得實在憋悶,就和素輝一起坐在馬車前頭架車,我空洞地看著快速向後移動的景色,腦子全是滿天的櫻花雨和碧瑩幸福的笑容,還有那吻痕…..

    又是一陣難受,我索性閉上了眼睛。

    “喂!別耷拉著臉了,”素輝忽然出聲,我一下子睜開眼,我有這麼明顯嗎?正要反駁,他卻接下去說:“反正你早晚都是三爺的人,這樣絕了你對四爺的念頭也是一件好事!”

    真是那壺不開提那壺,我冷冷道:“你在胡說什麼?”

    他歎了一口氣:“我剛和阿迷爾那小突厥毛子過招時,他跟我說現在四爺可寵瑩姑娘了,上哪兒都要帶著她,今兒要不是四爺要去做件大事,一準兒瑩姑娘也跟去了,咱們可誰也見不著,”他看看我的臉色,斟酌了一會兒,又說:“再說了,瑩姑娘本也長得美,現在我看是越來越標緻,你再看她的吃穿用度,哪里還是個丫頭該有的寸度,分明是個當家姨奶奶的樣子,唉!木丫頭,四爺是不錯,娘親是突厥女皇,為人又老實,又沒壞心,可是那果爾仁哪里是善類,那阿迷爾說了,果爾仁他就是不喜歡你,嫌你太過奸滑,終有一天,果爾仁和四爺要回西域,他絕不會同意四爺帶你回去,你和他也終是無緣,我還是那句老話,咱們都是三爺的人,這世上能容得下你我的也就咱這個西楓宛了,我看得出來,三爺是真心喜歡你,我娘和韓先生也喜歡你,我,我,我跟你相處久了,也覺得你除了難看點,別的還湊合......喂,你,別這麼瞪我,好,好,好,不說你難看,你長得好看,好看,就是比瑩姑娘差一頂點而已,別難受了,木丫頭,你的心就定下來吧,就跟著三爺吧,等三爺奪了天下,報了大仇,咱們少不得皇后貴妃什麼的,比去那撈什子西域可好多了……。”

    素輝一邊趕車,嘰嘰呱呱地越說越多,我轉頭望四周綠油油的風景,心中有個怪異的想法,也許原非白就是要讓我知道這些,所以才放我去玉北齋的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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