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月下蝶影 -【如珠似玉】《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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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e-len 發表於 2016-5-2 03:58 PM

第75章

  “伯父,您可好些了?”司馬趵走到床前,看到神色憔悴的司馬鴻,眼底滿是擔憂與關心。因為父母走得早,他一直在大房長大,所以司馬鴻對于司馬趵來說,等同于父親的角色,現在見司馬鴻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他忍不住紅了眼眶。

  “人老了,早晚都會有這一天,”司馬鴻咳了几聲,靠坐在床頭道,“你整日往我這里走,可別耽擱了差事。”

  “伯父不用擔心,侄儿省得,”司馬趵替司馬鴻壓了壓被子,便跟司馬鴻說起一些有意思的趣事來。他怎麼好跟伯父說,因為司馬家失勢,他在工部的差事已經變成了沒有多少實權的閑差,這些話說出來,不過是讓身体本就不好的伯父,雪上加霜罷了。

  “唉,”司馬鴻嘆了一口氣,接過婢女端來的藥一飲而盡,“當今心腸硬,你辦差的時候,定要小心謹慎,別惹出事來。”

  “是,”司馬趵恭恭敬敬的回答了,然后扶著司馬鴻躺下,“伯父您多休息,別操心這些事情。”

  司馬鴻看了看窗外,“現在什麼時辰了?”

  “已經是巳時了。”司馬躍回道。

  “今日可有朝會?”司馬鴻突然問,“陛下的万壽快到了吧?”

  “昨日剛開了小朝會,”司馬躍見司馬鴻眼睛已經閉上了,便降低聲音道,“三日后便是陛下万壽禮了。”

  說完這話,他見司馬鴻一點反應沒有,慘淡的臉上毫無生氣,忍不住伸出食指在司馬鴻的鼻尖探了探,確定對方還有呼吸后,才放下心頭提起的那口氣,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二弟,”司馬趾見司馬趵出來,小聲問道:“我父親可睡下了?”

  司馬趵點了點頭,然后道:“我瞧伯父的臉色不太好,太醫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不過是什麼身体虛弱,需要靜養的廢話,”提到太醫,司馬趾就一肚子氣,“都是些沒用的庸醫,見我們司馬家失勢,就敷衍起來。”他們司馬家便是一時的落魄,那也是一等的世家,能由得這些人慢待嗎?

  “前些日子陛下不是派了御醫來,這些人也沒說出個所以然?”司馬趵皺著眉,“這些人也太過見風使舵了。”

  “那几個御醫倒是有些能耐,但也只是治標不治本,”司馬趾不好談論皇帝派來的人,轉移話題道,“方才我們家丫頭給我們傳信,說是德宜大長公主病了。”

  “她要病就病著吧,”司馬趵對德宜大長公主的好感有限,語氣有些寡淡道,“病了反而省事了。”

  如果不是堂哥閨女嫁給了德宜大長公主的孫子,他的話說得可能還要難聽一點。

  司馬趾沒有反駁他的話,只是道:“我讓內子送了些禮物過去,其他的我們也不要摻合進去。”

  現在他們司馬家看似失勢,可是想到瑞王在背后動作頻頻,而陛下又年輕有為,他又覺得暗自慶幸,現在急流勇退不用摻合到這些事情里面去,對于他們司馬家來說,倒也是一件好事。

  “既然如此,我也這麼安排,”司馬趵嘆口氣,“時辰不早,我也該去部門點卯了。伯父精神頭不太好,大哥你讓伺候的下人們精細些。”

  “我知道,你去吧,”司馬趾愁苦著臉點頭,整個人都有些懨懨的。

  司馬趵見他這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也不好多說什麼,嘆口氣便出了院子。

  出了司馬府,司馬趵就見街道兩旁不少人家自發掛上了壽字大紅燈籠,還有不少攤販也借著陛下万壽的由頭,弄了許多手工藝品,既討好了陛下,又賺到了銀錢,倒也是一舉兩得。

  當今的心胸確實比先帝寬闊得多,也比先帝得民心許多,若不是如此,京城里怎麼會有此等盛況。即便是百姓們做足了應付的功夫,也不會做得如此心甘情願。

  工部在六部中,地位算不得高,他與同僚的關系一直不咸不淡,自從伯父致仕后,這些同僚面上雖然仍舊如常,但是暗地里卻對他疏遠不少,很多私下的聚會,也不太愛叫上他了。

  想到這,他忍不住苦笑,朝中誰不知道陛下生母是他的同胞妹妹,又有誰不知道陛下幼年時在誠王府過活得艱難,而他這個舅舅,卻沒有出手相助。

  這些人在背后把話說得有多難聽他沒聽到過,但是卻能猜測得到。

  人生難買早知道,他心里早就后悔了,可是卻也只能把這份后悔咽下去。

  “司馬大人。”過往的同僚紛紛與他打招呼,但是打完招呼后便腳也不停的離開,仿佛留下來說話,就能傳染瘟疫給他們似的。

  心里憋屈得厲害,熬到該下班的時辰,司馬趵一刻也不願多待,匆匆回了司馬府,剛進了院子,就接到一個消息,他們府里接到了宮中發下來的請帖。

  雙手顫抖得捧著這張請帖,司馬趵神情有些激動。

  陛下万壽禮上,竟然有他一個名額,這實在是一件能夠稱得上是驚喜的事情了。

  孫氏見他這幅模樣,走到他身邊,脫去他的外衫讓他透透氣:“離陛下万壽沒有几天了,我們要小心准備。”

  “夫人說得很是,”司馬趵連連點頭,然后就走到書桌旁,開始寫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還時不時與孫氏商量,到時候穿什麼衣服進宮比較妥當。

  這幅高興勁儿,簡直跟几歲小孩子拿到心愛的玩具無異。

  孫氏見到丈夫這樣,又是心疼又是心酸,只好陪著他一起發瘋。

  別看万壽禮只是皇帝的誕辰,但這其中講究的可多了。京中貴人這麼多,可是能參加宴席的名額有限,誰能去誰不能去,這中間可有不少的文章。

  還有用哪家的酒,哪家的器皿能夠御用,還有哪個戲班子或者名角有幸入宮,這都是不小的談資。

  宮里養著自己的樂府,但是這種大場合下,僅僅用樂府的人來表演,就顯得有些單調了。壽宴講究的就是一個熱鬧,所以從民間調取一些可信可靠的戲班子雜耍班子樂師舞姬等,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了。

  像小說話本里那種,由刺客偽裝頂替是万万不可能的,首先能進宮的民間藝人,都是有些名氣的,而且大家都是混這碗飯吃,突然有個陌生臉龐混在人堆里,周圍左右的人只要不是瞎子,都會發現。

  還有能選進宮的人,連他這輩子做過什麼都能查出來,冒名頂替這種事也不可能,除非跟他一塊進宮的人都想與這人一起掉腦袋。

  “娘娘,這是殿中省從民間挑選的藝人名單,您瞧瞧可還合適?”白賢把一份名單交到顧如玖手里,然后道,“這些人已經全部安排到宮中住下,四周有重兵把守,下面的人已經看過他們的表演,在万壽節前,還會有几次的篩選。”

  顧如玖細細的看過后,發現這里面確實有些比較出名的藝人,就連她都聽說過,還有一些曾經到顧家來登台表演過,她點了點頭道:“這次來的賓客眾多,一定不能出了岔子。”

  “請娘娘放心,各個部門都會嚴格把關,定不會出問題,”白賢想了想,然后道,“聽聞這次宮外來的有個舞姬,長得傾國傾城,引得無數公子傾心。傳說只要她登台表演,台子上就會鋪上厚厚一層的賞錢,有金有玉,引得無數舞姬艷羨。”

  “你說的可是這個人?”顧如玖指了指名單上的“扶搖”二字,笑著道,“字如其人,一看就知道是個絕色美人。”

  白賢笑著道:“娘娘說的是。”沒有姓氏,又帶著股風塵氣,可不是個好名字嗎?

  “誰是絕色美人?”晉鞅走進來,見顧如玖手里拿著一張單子,便笑著道,“難道今日見到美人了?”

  “我這不是見到了嗎?”顧如玖瞟了他一眼,然后指了指名單,把名單遞到名單他眼前,“美人在這上面呢。”

  “美人不是在我眼里嗎?”晉鞅把名單抽出來放到一邊,看著顧如玖道,“世間可再沒有比我眼中這個美人更有吸引力的女人了。”

  顧如玖看著他雙瞳中印著自己的影子,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油嘴滑舌。”

  “我一片真心,久久怎麼能不相信呢?”晉鞅笑呵呵的把胸膛湊到她跟前,“不信你聽聽。”

  白賢默默的拎著被皇上扔到旁邊的名單退了出去,走到院子里,看著自己的影子被陽光拖得長長的,忍不住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形單影只。

  “白公公,宮外來的那些人,都安排住在月央宮了,您老可要去看看?”殿中省的一個管事太監見到白賢,忙滿臉堆笑的走了過來,“有您老掌眼,咱們心里也踏實。”

  知道這些人是怕安排的人不合主子的意擔責任,才拉上他一塊,白賢抬了抬下巴,懶洋洋的開口道:“那咱家就去看看。”

  要真出了事,這些人拉上他也沒什麼用。

  月央宮原本是各地選女入宮后臨時居住的地方,這里最大的特色就是寬敞房間多,地方偏僻,離三個主要宮殿遠,就算里面的人排練曲子舞蹈等,也吵不到宮里的貴人。若是誰有歹心,以宮中森嚴的守備,這些人沒走出月央宮半步,就能被射成篩子。

  白賢到的時候,就聽到傳出各種樂器的聲音,各種聲音摻雜在一塊,再美妙的天籟也能變成魔音穿腦。

  殿中省的管事見白賢眉頭皺了皺,忙讓守在門口的小太監進去讓這些人都停下排練。

  等聲音都停下來后,白賢才踩著石階踏進宮門。大門進去,就是一個寬敞的院子,進宮來的藝人們都老老實實的挨個站著,見到他進來,全都恭敬的低下頭來。

  這些民間藝人在外面雖然大小算個角儿,但是在白賢這個御前貼身公公面前,都不過是低在塵埃的賤民。白賢一眼掃過去,並沒有看到長相非常特別的女人,便轉頭問管事,“這些就是請來的民間藝人?”

  掌事點頭稱是,然后對這些民間藝人道:“這是御前總管白公公,你們快給白公公見禮。”

  這些民間藝人們早就知道白公公身份不簡單,因為平時仰著脖子看他們的管事,在白公公面前,跟個孫子似的。現在一聽管事說,這位白公公竟是御前太監總管,他們都大吃一驚,忙低頭行起禮來。

  他們的禮行得參差不齊,姿勢也不太好看,白賢便道:“讓人教他們一些規矩,若是在貴人跟前失了儀態,得了訓斥是小,丟了性命是大。”

  “是是是,您說得是。”管事點頭稱是,把這一條記了下來。

  正在此時,突然聽到后面傳來跑步聲,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粉衣姑娘跑了過來,剛跑近了,因為跑得太極,釵環掉在了地上。

  白賢見這個姑娘肌膚吹彈可破,容貌更是美得驚心動魄,就連司馬家三房那位姑娘也有所不及,便猜到這個姑娘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扶搖姑娘。

  他不動聲色的看了眼掉在地上的釵環,又瞥了眼扶搖鬢邊的步搖,淡淡開口道:“宮中的規矩森嚴,吃什麼穿什麼說什麼都有講究,若是有人壞了規矩,即可讓人送出宮。”

  扶搖知道這個太監在說自己,偷偷抬頭看了這個太監一眼,見對方滿身威嚴的氣勢,又老實的低下了頭。

  摸了摸手腕上的絞絲金鐲,她臉頰有些發紅,然后拉了拉袖子,把鐲子掩藏在袖子下面。

  “行了,人我都看過了,只是規矩上還欠缺了些,至于音律舞蹈方面,咱家不擅長這個,也就不好多說什麼,”白賢說到這,又用目光掃視了一邊眾人,見這些人紛紛低下頭后,才滿意的收回視線,“只有一點,不可惹得皇上與皇后娘娘不滿,不然到時候咱家可幫不了你們。”

  管事又連連稱是,親自把白賢送出月央宮后,才擦著額頭的細汗回了殿內。回到殿內的第一件事,就是讓扶搖換了身上的衣物。

  其他舞姬見狀,都有些幸災樂禍。扶搖宮外再受貴族公子們吹捧又如何,進了宮就再也擺不了譜。

  見扶搖卸去了釵環,並且換上了一件普通的裙衫,舞姬甲冷笑道:“進了宮還敢打扮得花枝招展,真不知道是想迷惑誰。”

  “還能給誰看,”舞姬乙有些興致缺缺,“人家心思大著呢。”

  旁邊几個人都跟著笑了起來,她們這些能進宮的舞姬,莫不是容貌出眾又擅長舞蹈的,雖然也妄想過有什麼王孫貴族看中她們,然后把她們迎娶回家,但是實際上她們也都很清楚,出身低賤的她們,在這些世家貴族中,不過是賞心悅目的玩意儿,別說被娶回家,就是做妾也不容易。

  現在見扶搖仗著年輕貌美,又被一些京中紈绔追捧,就飄忽得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了,她們都覺得又可悲又好笑,她們誰不是有過這樣的妄想?

  想到這些,几個舞姬也沒了嘲笑扶搖的心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覺得沒什麼意思,便都各自回了房間。

  扶搖也不介意其他舞姬怎麼看待自己,在她看來,這些舞姬不喜歡她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就是嫉妒我長得漂亮嗎?”她回到房間里,看著鏡中的自己,拿出口脂輕輕涂抹在唇上,讓自己的嘴唇看起來更加的水潤吸引人。

  美色,就是她的絕頂武器。

  與她同住一個房間的舞姬見她這樣,便小聲勸道:“扶搖,這里是宮里,你……”

  “迄今為止,還沒有哪個男人在見到我后不會發呆的,”扶搖看著她,輕輕勾著唇角道,“皇帝也是男人。”

  “可是……”

  “沒有可是,史上有歌姬能做皇后,難道我連一個妃嬪都做不得麼?”扶搖自信滿滿道,“要知道,陛下的后宮除了皇后外,還沒有別的女人。”

  “那是因為陛下與皇后娘娘感情好,你又何必摻合進去?”同房的舞姬有些不贊同,“到時候惹怒皇后娘娘,豈不是得不償失?”

  “天底下沒有不愛吃魚的貓,也沒有不愛偷腥的男人,”扶搖給自己描著眉,“只要抓住了陛下的心,皇后就算不滿又能怎麼樣。”

  同房舞姬頗為無語,半晌才道:“你連陛下的面都還沒見到,別的東西還是別想了。”說完,把被子一掀,把自己裹起來沉沉睡去。

  兩人的觀點完全相反,所以這話也沒法再聊下去了。

  扶搖回頭看了眼床上滾起的小山包,不屑的哼了一聲,這些女人又怎麼了解她的心思,燕雀焉知鴻鵠之志?

  德隆五年六月二十八,德隆帝晉鞅大婚后的万壽禮終于在許多人的期待中到來了。

  天還沒亮,能夠參加万壽禮的官員貴族們就起了床,然后盛裝坐上進宮的馬車。

  街道上馬車經過的聲音一直沒有斷過,有比較好奇的老百姓推開窗戶望去,就見這些經過的馬車,有朱頂,有藍頂,以及玄頂等,不管是什麼顏色,這些馬車都十分的精致,貴氣十足。

  一些喜歡看熱鬧的小孩子躲在窗戶后面,艷羨的看著這些馬車,然后天真無邪的問身后的父母,這些馬車都是誰家的。

  “這几輛車是顧國公家的馬車,看到沒有,走在前面的那輛馬車,已經避讓開了。”

  “這是李家的馬車,他們家的馬車看起來真精致。”

  “那輛馬車上印著瑞字,難道是瑞王的車駕?”

  瑞王與忠王的馬車几乎一起出門,几乎一起在拐角處停下了。兩人都是鐵帽子往,單論含金量,自然是忠王這個鐵帽子更有分量。但是從親疏遠近上來說,瑞王是當今的叔父,跟當今更親。

  所以兩人的馬車,誰在前誰在后,就有些微妙了。

  就在瑞王准備開口讓自家馬夫讓忠王一家先走時,忠王府的馬夫竟然硬生生的從他們旁邊擠了過去,走到了他們前面。

  瑞王兩個儿子見到忠王如此囂張的做派,差點沒氣白臉。當年太后挑選繼子時,他們也進京了,只可惜太后看中的是無人教養的晉鞅,反而把他們這些經過先生教導的世子公子們扔到了一邊。

  若是他們兄弟二人中有人做了皇帝,忠王還會像現在這般囂張。

  “簡直欺人太甚,”瑞王長子鐵青著臉色,攥著韁繩的手因為太過用力,指節都泛了白,“不就是因為父王……”

  他話頭一頓,不敢把后面的話說出來。父王因為天生腿疾,被皇祖父厭棄,不僅失去了皇位,連封地也比不上誠王的富裕。他身為人子,若是因為一時氣憤把這種話說出來,豈不是不孝?

  瑞王次子知道兄長想說什麼,他瞥了兄長一眼,又看了眼身后毫無動靜的馬車,壓低聲音道:“由他去,他越囂張,陛下就會對他越加不滿。”

  馬車經過朱雀門時,守門的禁衛軍搜查得比往日嚴格,搜完以后,抱拳道:“瑞王殿下,請。”

  “有勞。”瑞王溫和的笑了笑,才緩緩放下馬車簾子。這番舉動落在其他人眼里,讓不少人好一番感慨,直誇瑞王如何的講理優雅。

  紫宸殿中,顧如玖親手替晉鞅整理衣飾。因為不是朝會,所以晉鞅現在穿著的是一套繡著龍紋的錦袍,而不是正經的龍袍。

  替他理衣襟時,顧如玖摸到了自己送給他的暖玉,于是面上露出笑意,然后繼續整理衣服。

  晉鞅低頭看了看身上掛著的香包,來回看了好几眼后,還是把這個香包取了下來,然后換上顧如玖給他繡的薄荷香包,“別的香包,味道都不如這個。”

  薄荷香包用的布料繡線都是最好的,唯一不好的就是繡工,顧如玖嫌棄的看了眼荷包上長得跟饅頭團子似的祥云,忍不住道,“今天就別戴了,免得惹人笑話。”

  “這不是挺好嗎?”晉鞅愛惜的摸了摸香包表面,“就這個好,其他的都太俗氣了。”

  顧如玖看了眼旁邊托盤里,做得精致新奇的香包,又看了看自己繡的這個丑香包,忍不住想,因為丑得太過有創意,所以才襯得其他漂亮香包太俗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lue-len 發表於 2016-5-2 04:04 PM

第76章

  皇帝的万壽並不是每年都大辦,每次大辦都是有講究的,比如說滿壽、大婚過后第一年,都有著非凡的意義。

  男子大婚,就意味他已經成年,這個壽宴是向世人展示,他已經是丈夫,能夠成為父親,能夠教育下一輩。

  司馬家這次受邀,既在眾人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意料之中的是大房受邀,意外的是二房竟然也在受邀的行列。司馬家二房事情做得不厚道,大家都看在眼里,皇上登基后這几年,一直把二房當做透明,大家心里也都清楚。現在壽宴上突然有二房的一席之地,大家反而有些不適應了。

  外面人瞧著熱鬧,司馬趵內心卻十分不安,睡到半夜就把孫氏從床上搖起來,然后擔憂的問,“你說陛下會不會在宴席上突然發作,治我的罪?”

  孫氏睡眼惺忪道:“放心吧,陛下就算要對付你,也不會在壽宴上那麼做,傳出去那話該有多難聽,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聽完孫氏這席話,司馬趵覺得自己更加不放心了,“那你說陛下准備什麼時候對付我?”

  孫氏慢慢清醒過來,她嘆口氣,“夫君,依我看來,陛下未必有心思對付我們,當然也不見得樂意看到我們。世人都說,當今陛下仁厚愛民,心胸寬大,是個難得的英明之主。這樣的人,又怎麼會因為過往而費盡心思的算計,因為他們看到的是未來是遠方,而不是當下。”

  “這就是說,皇上不會對付我們?”司馬趵心中一喜,眼神閃亮的看著孫氏。

  “只要我們別做礙眼的事情,也就沒什麼大問題,”孫氏嫁給司馬趵多年,知道他是個什麼都害怕,什麼都擔心的人,所以便低聲勸慰道,“如今我們家不沾權,不沾利,能做什麼讓陛下厭惡的事情?”

  “你說得對,”司馬趵連連點頭,心里的擔憂終于少了很多,“那我日后出門定要小心為上。”

  什麼應酬美人佳肴,通通能離多遠就多遠,被人暫時冷待無所謂,最重要的是家族能夠得以保全。

  “行了,睡吧,”孫氏打了一個哈欠,把身上的錦被拉了拉,轉身就就打算繼續睡,誰知道司馬趵又突然道,“你覺得我穿哪套外衫比較合適,既不會丟咱們司馬家的臉面,又不會惹得陛下不滿?”

  孫氏瞥了眼丈夫那張不怎樣的臉,抿著嘴角道:“放心吧,你穿什麼都合適。”反正穿什麼都不會太顯眼。

  司馬趵見孫氏面帶疲色,心里有再多的話也只能咽回去,然后懨懨的縮回被子里,等著早晨的到來。

  第二天一早,夫妻二人乘坐馬車來到朱雀門外時,朱雀門外已經停著長長一排馬車。

  “今天搜查得似乎格外嚴格,”孫氏掀起簾子看了一眼,轉頭對司馬趵道,“今天宮里只怕有只蚊子,也飛不出去。”

  “事關陛下的安危,多加小心也是應該的,”司馬趵搓著手,整個人顯得有些坐立不安,“只是不知道輪到我們進宮還有多久。”他掀起簾子往后看了一眼,見后面是輛不怎麼顯眼的烏灰色馬車,也看不出品級與家徽。

  “我們后面那輛馬車是哪家的,怎麼如此不起眼?”司馬趵思來想去,也想不到有哪家身份低還能進宮的。

  孫氏跟著看了一眼,思索過后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后面那輛馬車里坐著的應該是太仆寺卿家的千金。”

  “太仆寺卿?”司馬趵想了半天,才道,“太仆寺卿哪來的女儿?”

  他記得太仆寺卿是李家一系的人,家里除了三個儿子外,一個女儿都沒有。

  “可見你平日去工部點卯,竟真是去點卯了,”孫氏無奈嘆息道,“前些日子太仆寺卿一職便換人做了,信任的太仆寺卿是錦州刺史升遷來的。”

  “錦州……”因為心有虧欠,司馬趵並不愛提到錦州,現在得知太仆寺卿換成錦州刺史后,整個人的情緒都低落下來。

  見他這樣,孫氏也就沒有再提此人是因何升遷,不然夫君聽后,恐怕會更加的難受。

  等了兩三刻,終于輪到司馬趵一家。守衛對他們的態度很恭敬,但是該搜查的地方,卻是半點沒有放過。

  馬車廂,車底,車輪,甚至連馬車蓋上懸掛的銅鈴,也全都檢查了一遍。

  “情況特殊,還請司馬大人多多擔待,”檢查完畢以后,為首的守衛朝司馬趵抱拳道,“大人請進。”

  “應該的,應該的,”司馬趵回了一禮,讓放下簾子,讓馬車進了朱雀門。

  “頭儿,這位可是……”其中一個守衛挑了挑眉,其中暗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為首的守衛冷著臉看他一眼,然后道:“下一位。”

  烏灰色的馬車停到他們面前,趕車的馬夫抖著手把邀請函雙手奉上,樣子看起來有些瑟縮,“太仆寺卿之女恭賀陛下万壽之喜。”

  守衛仔細對看了一遍邀請函,然后朝身后几位嬤嬤招了招手,几個嬤嬤走了過來。

  馬車簾子在這個時候掀了起來,守衛們看清馬車里的人后,忍不住齊齊倒吸了一口氣,好生標志的一個美人。

  只見這女子体態風流,青絲如墨,一雙眼睛含情帶水,明明沒有看任何人,在場眾人偏偏覺得,對方是在看自己。

  便是几位在宮里伺候的嬤嬤,眼里也露出几分贊賞,不過她們也算是見過不少美人的老人,所以腳下未停,上前道,“田小姐,老身得罪了。”

  “嬤嬤們也是例行公事,何談得罪。”田碧月矜持的笑了笑,然后走下馬車,讓嬤嬤們貼身搜查。

  几位嬤嬤們也沒刻意刁難,搜查完后,便退到了一邊。

  正在這時,后面傳出一些動靜,田碧月回頭看去,就見一位身著天藍錦袍的男子騎在高頭大馬上過來,這人還未走近,原本還在搜查她馬車的守衛首領便停下了手中的活,上前給對方行了個禮,說了几句話后,便親自引著他往宮門內走。

  見她神情疑惑,一位嬤嬤便解釋道:“田小姐請不必介意,因您是第一次進宮,我們才不得不如此行事,像這般常常初入宮門的貴人,便沒有這種規矩了。”

  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男人年約二十六七的模樣,相貌出眾,通身貴氣,便是心如止水的田碧月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這位大人好生出眾。”

  嬤嬤們笑了笑,恰好此時這位男子從她們身邊經過,她們齊齊后退一步,福了福身。

  連宮里這種有品級在身的嬤嬤都如此禮遇小心,這位難道是皇室中人?

  “田小姐,請上馬車。”馬車已經檢查完畢,嬤嬤朝田碧月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田碧月收回神,朝嬤嬤與守衛們點了點頭,轉身坐進了馬車中。

  馬車從朱雀門的側門直入,前行了一段后,田碧月就聽到外面傳來太監的唱報聲,她才恍然驚覺,想來是要在這里下馬車了。

  果不其然,馬車很快停了下來,外面隱隱約約傳入了一些說話聲,她掀起簾子,就看到此處站著不少女眷,這些女眷們皆盛裝打扮,通身貴氣。

  原本還在閑聊的女眷們見來了一個角色美人,面上雖然不動聲色,內里卻都有些好奇,這是哪家的姑娘,往日竟沒有見過。

  大家又看到這個姑娘雖約莫雙九雙十的年齡,但是發髻式樣卻與未出閣的姑娘不同,衣飾也都偏素淡,頓時都明白過來,這大概是個寡婦或者和離歸家的女子。

  “這位也許就是太仆寺卿和離在家的女儿,”胡太太見田碧月相貌出眾,便對楊氏小聲道,“據說這家人對陛下有恩,所以才有了這麼大個恩典。”不然,以田家這種身份,哪有機會出現在這種場合。

  聰明的人向來會聽話,楊氏目光從田碧月身上掃視一遍,笑得不咸不淡,“出身雖不好,但卻是個標志人。”

  對陛下有恩,又和離回家,這中間可大有文章。
 
  胡太太笑道:“咱們大豐最不缺的,就是這樣的標志人。”臣子對陛下再好,那是忠誠,可沒有恩德一說。

  楊氏知道胡太太的意思,也跟著笑,“你說得對。”

  田碧月站在陽光下面,覺得自己全身被炙烤得厲害,但不是因為陽光,而是因為這些貴族女人們的視線。她抬頭看去,這些女人各個姿態万千,優雅貴氣,沒有誰在盯著自己看,可是她清楚,這里雖然沒有一個人盯著她看,但是心里卻早已經把她從頭到腳都看得清清楚楚,恐怕連她過往都全部了解得明明白白。

  她還未和離回家時,夫家有個遠方親戚是世家旁支,她曾與這家人的女眷交談過,這些女眷莫皆處處完美,無可挑剔,對別人家的事跡來往了解得一清二楚。

  這些世家貴女是如何做到這些的,她几乎不敢想象,也想象不到。

  很快有女官過來安排他們站位,她地位低,所有站的位置很靠后。整個廣場很大,中間隔著很長很寬的一條大紅毯,男左女右分開而立,她一眼望過去,只看到一個個完美的背影或者側影,這些人就是大豐朝地位最尊貴最顯赫的一部分人了。

  夏季的天陽很烈,好在今天的天氣很不錯,和風煦煦,讓人站在陽光下也不是那麼難受。可能皇帝也不想讓大家受罪挨曬,當眾人來齊剛站好,就聽到前方突然傳出咚咚的鼓聲,鼓聲十分的厚重,一聲聲的仿佛敲進她的心中。

  內心深處,不由自主的生出恭敬之情,田碧月學著其他人一樣,低下了頭顱。

  鼓聲連響九下,一個尖利的聲音傳到所有人的耳中。

  “皇上皇后到。”

  她不由自主的抬起頭,只可惜站得太遠,只看到高台之上站著兩道紅色的身影。

  “吾皇万歲,万歲,万万歲。”

  她屈下膝,低下頭,聽到身邊的呼聲直衝云霄,她跟著張嘴,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免!”尖利的聲音再度傳入耳中,田碧月皺了皺眉。

  “今日乃朕之……”田碧月聽到這個聲音,猛地抬頭望向高台之上,怔怔的看著那道紅色身影,連對方說了什麼,也聽不進去。

  “幸天佑之……”當年的少年似乎高了,壯了,就連聲音也變了。

  “酷暑難耐,請諸位入內殿安坐。”

  她恍然跟在眾位女眷身后,有些怔忪的想,記憶里的那個少年,與高台之上僅僅看見了人影便威儀不凡的男人,真的是一個人嗎?

  昭陽殿內十分寬敞,是擺設大型宴席的好地方。走進里面后,頓時涼意襲來,讓人感到無比的舒適。只見殿內四處擺放著冒著寒氣的冰塊,這些冰塊透明澄澈,難怪殿內如此涼爽。

  她看著擺在自己面前的茶具,精致考究,讓人愛不釋手。

  可是向來好茶的她,此刻卻沒有心思品茶,只覺得自己心里空空蕩蕩,落不到實處。

  自從晉鞅堅持讓顧如玖的鳳位與自己的座位並排后,禮部的人就識趣的不再犯,所以今日万壽禮上,顧如玖的座位仍舊與晉鞅的龍椅並排,並且兩人面前還公用一張龍鳳桌。

  “這次禮部的人總算是機警了一次,”晉鞅拉著顧如玖的手坐下,然后把冰著的荔枝盤往顧如玖方向推了推,然后示意各種熱鬧的表演可以上來了。

  昭陽殿中間架著一個高高的舞台,台子既漂亮又寬大,所以民間藝人一生都以能登上昭陽殿舞台為榮。

  像荔枝葡萄龍眼這些東西,顧如玖並不愛經別人的手來剝,所以一直都講究親力親為。她剝開荔枝殼,用銀制的小刀挑出里面的核,然后把果肉放進一個琉璃碗中。

  照這樣剝了五顆后,她擦干淨手,把琉璃碗放到晉鞅面前,然后小聲道:“陛下今天用這几顆就好。”

  晉鞅身体不好,荔枝這種東西吃太多又容易上火,所以在晉鞅身体方面,顧如玖向來是嚴格要求的。

  看了眼碗中少得可憐的果肉,晉鞅老老實實的點頭,用銀叉弄了一塊放在嘴里,慢慢咀嚼著。

  東西這麼少,他要慢慢吃才行。

  何明與白賢一左一右侍立在帝后左右,把皇上與皇后的來往看得一清二楚,不過早已經習慣皇上在這方面的“憋屈”,他們已經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了。

  桌上還擺放著葡萄香梨等物,這些顧如玖倒沒有怎麼固定份額,何明原本想替二人削水果,哪知道陛下根本不領情,自己拿著一把匕首嗖嗖的削起來,看這熟練的程度,肯定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

  “樂府的人每年都是這些東西,根本沒什麼新意,”晉鞅臉上掛著贊賞的笑,把削成小塊的香梨放到顧如玖面前,嘴里卻說著嫌棄的話,“這些歌功頌德的話,翻來覆去的演,有什麼意思。”

  顧如玖笑著偏過頭,然后小聲道:“難道你還喜歡別人罵你?”

  晉鞅聞言點頭道:“久久說的是,這種場合,也只能看這些了。”

  顧如玖叉起一塊香梨放進嘴里,東西還沒咽下去,就聽到曲子的風格突然帶上異域風情,几位穿著紅紗舞裙的蒙面舞姬踩著蓮步上台,妖嬈的身姿在充滿風情的曲調中,顯得格外的曼妙。

  白皙的皮膚,艷麗的紅紗,還有那眼波流轉的媚眼,顧如玖也顧不上吃香梨了,眼也不眨的看起美人來。

  看著親手削的香梨受了冷落,晉鞅瞥了瞥舞台上的輕歌曼舞面色稍淡。

  能來參加壽宴的,都是見過世面的,所以這充滿異域風情的舞蹈雖有几分新奇,但也不會讓他們失去儀態。越是這種場合,他們越是表現得矜持穩重,不然傳出個好色的名聲,誰的臉上也不好看。

  有眼尖的發現陛下臉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難道陛下不好這口?那他們就更得小心了,就算心里喜歡,面上也要帶出兩分嫌棄才行。

  舞姬們跳得十分賣力,可是讓她們失望的是,在座的這些貴人們,一點都不像她們在舞坊里遇到的那些客人。舞坊的貴客們一鄭千金,待她們熱情,只要她們登台,這些貴客們莫不是鼓掌擲金仍銀,簡直熱情到瘋狂。

  而在座的諸位各個面色淡漠,漫不經心,仿佛她們不是在跳妙曼的舞蹈,而是站在舞台上裝木樁子。

  一曲跳完,舞姬們揭下臉上的面紗,儀態万千的行禮,口呼賀壽之詞。

  扶搖滿含期待的抬起頭,看向帝王御座的方向,誰知道高高在上的帝王根本看也未看她一眼,仿佛她是路人甲,毫無存在感。

  怎麼回事這樣呢?她不敢置信的睜大眼,她美名傳遍整個京城,難道陛下就沒有半分好奇嗎?

  “好一支《曼花紗舞》,本宮甚是喜歡,”顧如玖擊掌道,“來人,有賞。”

  “臣婦也覺得這舞不錯。”平王世子妃現如今是堅定的皇后黨,所以見皇后開口要賞,也跟著讓人賞了金銀。

  其他女眷也跟著有樣學樣,豪爽的賞了東西給這几個舞姬。還別說,對著美人們一鄭千金的感覺,還是挺不錯的。

  于是這几個舞姬遇到了此生最奇葩的場景,那就是在座的男人各個淡定如水,而在座的女人卻都成了豪客,竟相給賞錢。

  就連美名遠播的扶搖也被這個場景弄懵了。不過她再有心思,陛下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她也只好與其他人一道行禮退下了。

  到了后台,她才一把撤下半懸在耳畔的面紗,氣呼呼的坐在了梳妝鏡前。

  “你怎麼還不高興,收了這麼多賞錢,就連皇后娘娘都親口誇贊我們呢,”另外一位舞姬滿臉喜意道,“今日領的賞錢,足夠我們衣食無憂過一輩子了。”

  “誰稀罕……”扶搖話還沒說完,見兩個太監走了進來,他們手里端著大大的托盤,里面全是金簪銀釵等珍貴物品,多得晃人眼睛。

  “這是貴人們給的賞賜,諸位記得感念貴人們的好。”兩個太監放下托盤,轉身便走,有舞姬想從托盤里取些東西給他們,他們也都推辭不受,匆匆便離開了。

  他們都是些有臉面的太監,再眼饞這些東西,也不至于在這種場合去拿歌姬的東西。這間屋子里里外外都是人,他們怎麼會伸手?

  “發了,發了。”几個舞姬抱在一塊,又笑又跳,高興得不行。

  扶搖憋著嘴,小聲道:“真是沒見過世面,這麼一點東西就能高興成這個樣子。”

  “說得好像你見過這等好東西似的,”離她最近的舞姬回了一句,還想再說,但是被同伴勸住了。

  “我早晚會有的。”扶搖不甘心的想,早晚她要成為賞賜別人的貴人,而不是為了貴人的賞賜就高興的可憐人。

  “剛才那亂七八糟的舞蹈,有什麼好看的,”晉鞅叉好一塊香梨放到顧如玖手上,“不就是擺手搖尾?”

  “舞美人美啊,”顧如玖舉起銀叉,吃掉這塊香梨,“再說了,人家好好的美人,哪來的尾巴。”

  沒有尾巴,能讓你賞這麼多東西下去?

  晉鞅挑了挑眉:“哪里美了,不過是些庸脂俗粉罷了?”自家皇后盯著其他女人目不轉睛,雙眼放光,他的心情一點都不好。

  “連女人的醋也吃?”顧如玖用手遮著嘴,不讓下面的眾人看清自己嘴型,“你的心眼真小。”

  “我對你,心眼大不起來。”晉鞅不以為恥,反引以為榮。

  “乖了,”顧如玖靠著袖子的遮擋,捏了捏他的手,小聲道,“我喜歡看,總比你喜歡看。”

  晉鞅在她耳邊輕聲道:“還好意思說我心眼小,醋壇子。”

  “那你就是醋缸,”顧如玖搖了搖食指,眯著眼睛笑道:“醋缸,哦?!”

  “你是醋壇子,我是醋缸,我們果真天生一對。”晉鞅對她偷偷一笑,“你說對不對?”

  顧如玖哼了一聲,不過沒有反駁。

  田碧月靜靜的坐在座位上,而她的目光,卻一直留在帝后二人身上。

  或許……她心中的少年根本就是虛假的,與皇后情意濃濃的帝王,才是真實的,她的記憶騙了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ue-len 發表於 2016-5-2 04:23 PM

第77章

  聽著周圍其他女眷們交談的話題,田碧月保持了沉默,因為這些人說的東西她都不太懂,也插不進去話。她人坐在這里,卻跟整個宴席的氛圍格格不入。

  “田姑娘,聽說令尊調任到京城前,是錦州的刺史?”

  田碧月聽到這話,扭頭看去,說話的是自己鄰座那位黃衫姑娘,這位黃衫姑娘看起來約莫十六七歲的樣子,整個人神采飛揚,靈氣逼人,可見是個受盡寵愛的世家貴女。

  她沒有與京城里的人打過交道,身邊又沒有能夠指引她的人,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對方究竟是什麼身份。

  “姑娘說得沒錯,家父入京前,確實是錦州刺史。”田碧月看出這個姑娘似乎不太好招惹的樣子,便笑著回了一句話。

  “錦州是個好地方,”黃衫姑娘隨意笑了笑,然后道,“我見你似乎沒有動過面前的瓜果,是這些水果點心不合胃口嗎?”

  “不,只是第一次進宮,見到皇宮如此金碧輝煌,就有些忘神。”田碧月聞言愣了一下,不知道這個黃衫姑娘是什麼意思。

  “原來如此,我就說田姑娘怎麼東張西望,”黃衫姑娘挑著嘴角,語帶嘲諷道,“不過姑娘大概是從錦州來的,不知道京中的風俗,宴席上這般東張西望,可是極不風雅的。”

  田碧月面頰帶紅,她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察覺道她偷看陛下,才會出言警告,所以當即便道:“多謝姑娘提醒。”

  黃衫姑娘嗤笑一聲,然后扭頭對身邊藍衣姑娘道:“我出去透透氣,你陪我一塊。”

  藍衣姑娘看了田碧月一眼,笑著與她手牽手的出了大殿。

  “你跟這麼個人一般見識做什麼,”出了大殿,藍衣姑娘才嘆氣道,“落在別人眼里,就又會成你仗勢欺人了。”

  “我就是瞧不上她眼也不眨看陛下的模樣,真當旁邊人是傻子,什麼都看不出來似的。”黃衫姑娘,也就是吳家家主的女儿吳冬芸嗤笑道,“當年在泰和別宮我敢對著司馬香甩臉,就不怕欺負一下這個太仆寺卿的女儿。”

  “她對陛下有意思,與你有何干,這麼義憤填膺作甚?”藍衣姑娘知道自家堂姐性子一向如此耿直,對瞧不上眼的人也不會好臉色,但是這田家姑娘好歹對陛下有恩,鬧得難看了也不好。

  “帝后感情和睦,琴瑟和鳴,兩人之間好好的,討人嫌的摻合進去做什麼?”吳冬芸低聲罵道,“我就見不得這樣的。”

  她這句話剛罵完,就見旁邊花叢小路旁走出兩三個人,正是顧家兩兄弟以及胡云旗。

  藍衣姑娘頓時有些尷尬,剛提到帝后,就被顧家人聽見了,這事真是……

  好在三人都是有風度的男人,面上不見半點異色,仿佛根本沒有聽見吳冬芸的話般,彼此見過禮后,就分開了。

  “這下知道背后不能說人了吧,”藍衣姑娘拉了拉吳冬芸的袖子,“幸好是遇到這三位,若是遇到其他紈绔,誰知道話會被傳成什麼樣呢。”

  “她們愛怎麼傳就怎麼傳,難道我還害怕不成?”吳冬芸倔强的哼了一聲,回頭看了眼顧之瑀等人離開的方向,拉著藍衣姑娘加快步子走掉了。

  顧家兄弟因為相貌出眾,又對妻子情深意重,在京城貴女中名聲頗佳。所以當他們出現以后,引起了貴女們小范圍的討論。

  田碧月抬頭看了一眼,看清來人就是自己在朱雀門遇到的英俊男子后,恍然明白為什麼那些護衛嬤嬤都如此敬重的捧著對方。

  皇后娘娘的兄長,堂堂國舅爺,難怪與其他人待遇不一樣。想到這,她忍不住再次看了一眼台階上的帝后二人,皇后娘家人在京中如此受追捧,會不會讓帝后二人之間起嫌隙?

  她揉了揉額角,又覺得自己頗為可笑,她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去考慮這些?

  臣子送給帝王的賀壽之禮,很少當著眾人的面展示,除非皇帝自己覺得有意思,然后主動拿出來向眾人顯擺。

  晉鞅向來不是個喜歡顯擺的人,所以在眾人說過賀詞后,他只是稱好,並沒有暗指誰的禮物合心意,所以這也導致在場諸人摸不准皇上的興趣愛好。

  作為臣子,有時候也是很為難的。皇帝有不堪的嗜好他們愁,皇帝深藏不漏讓人猜不出心思他們也愁。伴君如伴虎,如果連帝王心思都摸不准,那他們這些做臣子的又怎麼知道說什麼話,做什麼事會犯忌諱?

  自從顧長齡、司馬鴻二人致仕以后,李光吉已經隱隱有了朝中第一人的架勢,如果不是還有張仲瀚這個老油條在中間和稀泥,李光吉的地位只怕會更穩固。

  也不知道張仲瀚最近是怎麼一回事,以往向來是軟和好說話的性格,可是這几次他有意給自己手下的人調動職位,每次都被張仲瀚找理由擋了回去。

  自認與張仲瀚之間並沒有多少矛盾衝突,所以李光吉實在想不明白,張仲瀚為什麼要跟他過不去。

  今天兩人的座位相鄰,李光吉一邊聽著樂師演奏,一邊輕輕打著拍子,轉頭見張仲瀚只是悶頭吃水果,便道:“張相不喜歡這曲子,難道是曲子不好?”

  張仲瀚知道李光吉是想嘲笑自己不通音律,也不介意,反而笑得一臉燦爛的對李光吉道,“非曲子不好,只是張某不通音律,讓李相見笑了。”

  在你准備嘲笑別人時,別人率先把自己的缺點給承認了,你那嘲笑的話也就沒有機會說出口了。

  “張相博古通今,便是對音律有所不擅,也是瑕不掩瑜,”李光吉笑意不變,“不然又怎麼能如此受陛下重用。”

  “李相說笑,你我皆是陛下的臣子,自然都是受重用的,”李光吉笑眯眯的舉了舉手里的荔枝,“這荔枝不錯,李相可要多嘗嘗。不過嘗完以后,記得多喝水,免得上火傷身。”

  “多謝張相提醒,不過既然張相敢吃,那李某也不怕會上火。”李光吉皮笑肉不笑的剝了一顆荔枝放進嘴里,抬頭就見帝后二人低著頭竊竊私語的模樣,忍不住在心里冷笑,沒看出來這位皇帝倒是個痴情種。

  也不知道顧家怎麼教的女儿,這麼的有手段,能把這樣的皇帝都唬得團團轉。

  “你猜李光吉與張仲瀚在說什麼”坐在高處最好的一點就是能把下面人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顧如玖見到李光吉與張仲瀚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太好,于是低頭對晉鞅小聲道,“我這兩位相爺之間可能不那麼愉快。”

  晉鞅訝異的挑了挑眉,張仲瀚與李光吉兩人之間說了什麼,他雖然聽不見,但是從兩人的表情與動作來看,根本沒有半點不和睦的樣子,一般人根本看不出兩人之間不對付。

  發現晉鞅一臉的疑惑,顧如玖笑道:“我能猜到這個,讓你感到很驚訝嗎?”

  “有那麼一點點。”晉鞅老實的點頭,他一直以為,按照顧家對久久的寵溺程度,久久對這方面的情緒應該不會太敏感太對。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顧如玖用銀叉挑了一塊香梨,一顆剝了殼的荔枝放在一起,“這兩種水果顏色雖然相近,但終究品種不同。”

  張仲瀚脾氣再好,再擅于隱忍,也不代表這位沒有脾氣沒有野心,他這些年看似和稀泥,整個人圓滑沒有棱角,但是憑借寒門出身,能做到丞相一職,並且從先帝時期做到現在,可見這個人是個十分有能力的人。

  而李光吉恰好與張仲瀚相反,他出身世家,從小接受的都是最好的教育,他還沒有入官場,便已經有很多人追捧著他。他本人有能力,性格鮮明,骨子里還帶著些高高在上的味道,尤其是在寒門官員面前,這種味道就特別的明顯。

  那些寒門出身的官員難道真的沒有半分脾氣?顧如玖不相信,泥人都有三分火性,更別提這些歷經万千才爬上來的寒門學子。

  張仲瀚不會樂于見到世家霸占整個朝廷,而李光吉也不會樂意見到寒門凌駕于世家之上。寒門與世家的斗爭,看似會引起朝政不穩,但實際上對于帝王來說,只要利用得好,就不會是壞事。

  俗話說,沒有競爭就沒有壓力,對于皇帝來說,如果所有的官員都站在同一個立場,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管他是什麼品種,”晉鞅用銀釵在碗中攪了一下,然后把荔枝叉了出來,放了一顆葡萄進去,“能用則用,不能用的就扔出去,換一個進來。”

  顧如玖看著他白玉般的手捏著銀叉,姿勢好看得讓她移不開目光,所以也懶得理晉鞅說了什麼,而是伸手摸了一把他的手,贊嘆道:“真漂亮。”

  想到這樣一個男人完完全全的屬于自己,顧如玖頓時覺得自己心情十分的美妙,即使她發現有很多未婚姑娘偷偷打量晉鞅,也沒有影響這份好心情。

  反正再看人也是她的,這麼想著,又覺得挺有成就感的。

  “陛下,今日乃陛下万壽,臣攜一對儿女祝陛下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忠王站起身,舉著手里的酒杯,大聲道,“也祝您與皇后情深似海,恩愛到白頭。”

  “多謝忠王。”晉鞅端起酒杯,與忠王遙遙碰杯,然后心情甚好的喝下一杯假裝是酒的水。

  忠王這話雖然庸俗沒有新意,但是卻句句說到了晉鞅心坎里。

  顧如玖看著笑得一臉憨厚的忠王,又看了眼坐在他旁邊的瑞王,從外貌以及風評來看,忠王與瑞王簡直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但是傳聞這種東西,在見到真人后,往往有種顛覆感。

  瑞王比她想象中更有心計,而忠王卻沒有她想象中那般充滿戾氣,她甚至有些懷疑,那些彈劾忠王暴戾的奏折,是不是別有用心。

  還是說忠王與瑞王一樣,都是擅長演戲的高手?忠王扮演四肢發達個性衝動的烈性人,瑞王扮演溫文爾雅風光霽月的謙謙君子?

  越想越覺得頭疼,顧如玖揉了揉額頭,瞥了晉鞅一眼,這種事情還是讓專業人士來吧,她還是安靜吃瓜比較好。

  旁邊人見皇上對忠王的態度似乎並無不滿,倒是有些好奇,以陛下對百姓的重視程度,聽到關于容州的那些傳言,竟然還能如此心平氣和的與忠王相處,倒是讓人大開了眼界。

  也不知道這忠王怎麼養成的性子,做事大大咧咧不說,渾身上下半點沒有貴族應有的氣勢,倒更像是暴發戶般。

  好像歷代忠王都是如此,行事十分的粗魯,讓很多文人見了,都要罵一句有辱斯文。

  昭陽殿上熱鬧非凡,藝人們的后台卻是亂七八糟,有正給自己上妝的,有互相斗嘴的,還有炫耀自己得賞的,簡直亂成了一鍋粥。

  守在外面的禁衛軍們也不管他們怎麼鬧,從頭到尾都嚴謹的守在門外,不讓任何可疑的人物進出。

  就在這個時候,里面有兩個舞姬打了起來,一個罵賤人,一個罵表子,扯頭發抓臉,鬧得不可開交。

  這些民間藝人沒有不識字,又接觸過各種人,罵起人來便毫無顧忌,什麼話難聽就罵什麼,粗鄙到了極點。

  守在外面的管事太監聽不下去,走進屋內訓斥道:“鬧什麼,不要命了?!”

  見管事公公進來,扶搖先是狠狠抓了對手一把頭發,才推開人。

  注意到她這個動作,管事太監的臉頓時沉了下來,民間來的就是不懂規矩,若是別人見他說了這種話,早就收了手,哪還有人敢趁著機會再抓一把?

  在看這個動手的舞姬,雖然發髻散亂,身上衣衫也皺皺巴巴,但是管事太監一眼就認出此人就是民間藝人中相貌最出眾的扶搖。見慣宮中各色人物的太監自然清楚扶搖抱著什麼心思,當即便冷笑道:“扶搖姑娘,你進宮后,沒人教過你規矩嗎?”

  恃美行凶,也要看有沒有人欣賞這份美才行。

  不過是雜草堆里飛出來的野山雞,也敢妄想,當真是可笑。

  “宮中吵鬧,不講規矩,先打十板子長長記性,”管事太監語氣平靜又輕和,但是說出的話卻讓在場每個人不寒而栗。

  他伸手指了指扶搖:“捂著嘴,拖下去,別驚擾了貴人。“

  十板子雖然不會要人的命,但是對于跳舞的扶搖來說,確實毀了她吃飯的手藝。舞姬最重要的就是腰軟体柔,這十板子下去,扶搖不落下殘疾已經算好命,更別提跳舞了。

  扶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捂住了嘴,周圍左右人噤若寒蟬,沒有任何人為她求情。

  被拖出院子帶到刑房,第一板子落到她身上時,她想尖叫,卻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因為她的嘴被堵住了。

  十板子打完,她已經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運氣好,能保住一條命。”行刑的太監看起來滿臉橫肉,眼神渾濁又瘋狂,“今天是陛下万壽,不宜鬧出人命,不然你這樣的,不用十板子就不剩一口氣。”

  扶搖肩膀抖了抖,滿臉涕淚,哪還有京城第一美人應有的樣子?

  “行了,我這完事了,把人拖出去,”行刑太監點了一支旱煙,吧嗒抽了兩口,居高臨下的看著扶搖,“仗著姿色便心存妄想的人太多了,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于是懷抱著麻雀變鳳凰美夢的扶搖,連讓陛下多看一眼的機會都沒有,便被趕出了宮。

  她躺在破舊的馬車上,想起盛舞時,那些貴公子們瘋狂的模樣,不甘的念叨:“我是京城第一美人……”

  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怎麼可能淪落到這一步?

  万壽宴席正式開席,太后來露了面后,坐了沒多久就離開了。不過大家也不介意,因為近一年太后已經很少在人前露面,這次陛下万壽,太后能出來坐一會儿,已經算是難得了。

  壽宴講究的就是一個吉利,所以就連上桌的菜,也都有著十分好聽的名字,以及考究的擺盤樣式。

  這頓飯吃得是君臣皆歡,至少沒有誰不長眼的站出來說不好,也沒有人鬧出什麼么蛾子。

  “角落的那位姑娘,似乎看過你很多次了。”顧如玖覺得那個姑娘有些眼熟,但是又不知道在哪看到過。

  “坐那麼遠,長得是胖是瘦都不清楚。”晉鞅往顧如玖說的方向看了一眼,只看到那邊坐著几個女子,連相貌都看不清。

  “雖然她是胖是瘦我不知道,但是她的目光我卻能感覺到,”顧如玖朝站在旁邊的白賢招了招手。等白賢躬身站在自己面前后,她小聲道,“那邊角落里坐著的碧衣姑娘是誰?”

  白賢抬頭看了一眼,便小聲道:“娘娘,若是奴婢沒有認錯的話,那位姑娘是太仆寺卿家中的千金。”

  “原來是那位幫過陛下的田小姐。”顧如玖了然的點頭,田碧月的名字是她示意加進去的,因為對方幫過晉鞅,所以她也就借此機會,提一提田碧月的身份。若是田碧月有意再嫁,參加過万壽壽宴也能成為一項談資。

  不過這位田姑娘看晉鞅的眼神,確實過于明顯了些,明顯到她想忽視都不太容易的地步。

  “是她啊,”晉鞅淡淡的應了一聲,然后道,“我竟是記不起她長什麼樣了。”

  顧如玖笑著轉頭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麼。

  很快對方的視線似乎收了回去,而后顧如玖再也沒有感覺到有人掃視著她跟晉鞅。

  万壽宴結束,眾人再行大禮,又三呼万歲后,才退出了昭陽殿。

  沒有了講究卻無法自由自在說話做事的壽宴,晉鞅與顧如玖兩人就十分悠閑的坐在一起作畫習字。

  顧如玖畫了一幅山清水秀圖,晉鞅便在上面題了字,並且還在上面蓋上了兩人的印章。

  “在你不知道我心意前,我曾經設想過,若是你作畫我題字是什麼樣的感覺,事實上想象出來的東西,比不上實際存在,”晉鞅攬著顧如玖的肩,看著她在紙上畫上了一只憨態可掬的狗,便笑道,“久久喜歡狗?”

  顧如玖搖了搖頭:“看看還好,不過我大概不會成為好主人,所以不打算養。”

  晉鞅頓時打消了心中的打算,然后看了眼窗外,太陽已經西移,天際紅霞漫天。

  他暗含期待的看著顧如玖,但是對方神情如常,似乎與平日沒有什麼不同。

  “陛下,你再看什麼?”顧如玖摸了摸自己的臉,“是哪里不對嗎?”

  “沒有,”晉鞅笑了笑,伸手替她把臉頰旁的碎發夾在耳后,“我只是在想,如果你喜歡看狗,不如讓人養几只狗,你有興趣了便去瞧瞧。”

  “還是算了,”顧如玖放下畫筆,歪頭打量著自己畫的貓,然后搖頭道:“我畫活物的功底不如靜物。”

  “我覺得都挺好,”晉鞅叫來何明,讓他把顧如玖畫的兩幅畫好生裝裱起來,然后掛去自己的書房。

  “你的書房有大臣進出,掛這些畫會不會有些不妥?”顧如玖有些失笑,“不如就掛在我們的屋子。”

  “你說得對,屋子里也該掛一幅,”晉鞅點頭道,“那把貓戲圖掛房間,把高山流水圖掛在書房。”

  見他如此堅定,顧如玖只好答應了。

  然后帝后二人又用了一頓晚膳,晉鞅看著外面已經黑下來的天色,眼神微微黯了下來。

  “吃得有些撐,”顧如玖走到他面前,“陪我走走吧。”

  “好。”晉鞅溫和一笑,任由她把自己拉起來。

  路過鸞和宮時,顧如玖停下腳步,指著鸞門口掛著兩個大紅燈籠的鸞和宮,“我記得前些日子讓人搬了些書到這里,陛下陪我去翻找翻找。”

  晉鞅看了眼夜空中的月亮,“時辰不早,不如明天我再陪你來找。”

  “今日事今日畢,走嘛走嘛,”顧如玖拉著晉鞅的袖子晃了好几下,晉鞅便不由自主的跟著顧如玖走到了宮門前。

  到了鸞和宮門口,他才看到宮門虛掩,守在門口的太監也不見了人影。

  他皺了皺眉,鸞和宮伺候的人,竟如此懈怠?

  突然宮門緩緩打開,當他看清里面的景象時,整個人都愣住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ue-len 發表於 2016-5-2 04:29 PM

第78章

  夜色下,綠樹垂影,仿佛像是世間最美麗性感的妙人披上了朦朧的紗衣,似夢似幻,美得不可思議。

  樹上掛著一盞盞精致的彩燈,有像鮮花的,有像動物的,還有像月亮星辰的,每一盞燈都不太大,但是掛在樹枝上,卻仿佛營造出了一個美麗夢幻的美好世界,讓人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恍惚感。

  晉鞅想起幼時錦州舉辦了一次盛大的上元燈節,他被關在王府,直到等會結束,也沒有機會看到外面究竟是何等盛況。

  后來聽去過的弟弟說,外面的燈做成什麼鮮花模樣,做成什麼小狗小兔子模樣,心里也曾偷偷羨慕過。不過當他慢慢長大,成為了大豐的帝王,在宮中見識了各種精致華美的燈盞,不知道比錦州那種小地方的燈盞漂亮講究多少倍。

  可是當他今天看到鸞和宮中掛著的彩燈,才恍然記起,當年自己曾對顧如玖說過,錦州的燈會上曾有什麼東西,他訴說的內容,都是幼時記憶中二弟所說的那些。

  燈會上的熱鬧,那些憨態可掬的動物燈,還有道路兩旁的小吃,都成了他幼時幻想中感興趣的東西。

  只是他漸漸的長大了,對幼時的記憶也扔在腦后,跟久久提起這事,也不過是當做一件有趣的談資而已。

  他沒有想到久久會讓人做出他想象中的那些花燈,還讓人仿照著民間的小吃攤子擺放著錦州的風味小吃。

  熟悉的味道鑽進他的呼吸中,仿佛填補了什麼,讓他的心仿佛泡進了一壺甜湯中,軟乎暖和得厲害。

  怔怔的回頭看向顧如玖,他發現自己竟一句話也說不出去,但是他相信,此生他永遠也忘不了這一幕。

  月色下的花燈,為了他精心准備這些的愛人,還有那充滿香味的美食。

  “這是哪家的公子,竟到了此處,”顧如玖笑盈盈的伸手把晉鞅拉進了鸞和宮大門,然后道,“小店有特制長壽面一碗,由店主親手烹飪,吃過此面的人必會長命百歲,福祿雙全,子孫滿堂,夫妻恩愛,公子可要來一碗?”

  晉鞅喉頭有些酸,有些甜,有些哽,他目不轉睛的看著顧如玖,舍不得移開自己的視線。

  “公子既然不說話,那便是默認了,”顧如玖笑了笑,把晉鞅拉到桌邊坐下,然后挽起袖子,“請稍坐片刻,面馬上就好。”

  十步遠的地方,架著一口鍋,鍋底下燃著柴火,鍋中的水咕嚕嚕冒著氣泡。

  下面,放菜,起鍋,然后在面碗里撒上綠油油的蔥花,咸淡適宜的調料,擦去碗沿沾上的水汽,顧如玖端著面放到晉鞅面前:“公子,請用。”

  蔥花與面條的香味竄入鼻尖,晉鞅拿起筷子,挑起了面條。

  這是一根面,面條很長,但是粗細卻十分不均勻,歪歪扭扭的丑陋極了。他把面條塞進嘴里,舍不得讓它斷掉,便很小心的吃著,連夾面的力道,也十分的小心翼翼。

  一碗面吃完,他又吃掉了菜,喝完了整碗面條,連粘在碗沿的蔥花,也用筷子夾起來吃掉了。

  放下筷子,他看著站在自己身邊微笑的顧如玖,伸出雙臂抱住了她的腰肢。

  顧如玖心疼的看著他,伸手搭在他肩頭,輕輕地拍著。

  三歲喪母,父親軟弱無能又好色,繼母不慈,弟弟妹妹驕縱蠻橫,擁有這種童年的晉鞅,雖然從未在她面前說過一個苦,但她卻能想到他受了多少苦。

  也許沒有親人為他做過長壽面,也許沒有人在他小時候,帶他出去看一看小孩子都感興趣的花燈,也許沒有人關心他要什麼,喜歡什麼,討厭什麼。

  沒有關系,她願意親手給他做長壽面,她願意彌補他孩童時期的遺憾,她願意關心他,他曾經沒有得到的,她都會幫他一點點得到。

  在世人眼里,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是應該無堅不摧的男人,是個命好的皇室后輩。可是在她眼里,他不僅僅是皇帝,還是一個人,是她的丈夫。

  他對她好,她也想對他好。

  “我做的面好吃嗎?”

  他聽到她這麼問。

  他點了點頭,把頭靠在她的腹部,就像是疲倦的旅人,終于找到了自己屬于自己的綠洲。

  “這是我吃過最好的面。”聲音有些沙啞,他沒有抬頭。

  “你喜歡就好。”顧如玖笑了笑,右手輕輕的撫著他的后腦勺,神情溫柔至極。

  “以后每年這個時候,都給我做一碗好嗎?”腹部的溫度,透過薄薄的布料傳到他的臉頰上,他臉有些發紅。

  “好呀,”她笑得猶如夜里最美的曇花,“只要你喜歡,每年這個時候我都替你做。”

  為了給晉鞅這個驚喜,她昨天花了不少的時間,才成功做出這麼一根長壽面條,又讓下面的人小心用冰鎮著,免得壞了味道。外形確實丑了點,但是好歹是一根。

  “燈很漂亮,”晉鞅看著庭院中的花燈,松開顧如玖的腰,起身牽著她的手走到一棵樹下,然后取了一盞兔子燈提在手上,“我最喜歡這盞。”

  顧如玖看著他手里憨態可掬的兔子,也取了一盞金鼠燈下來,“我最喜歡的是這盞。”

  顧如玖屬兔,晉鞅屬鼠。

  兩人看著彼此手里的燈,都覺得對方很幼稚,于是一起笑了出來。

  “只可惜今天是殘月,不能賞月。”晉鞅牽著顧如玖的手,與她慢慢的在院子里走著,然后細細的觀賞著每一盞燈,這些燈不如宮中的花燈精致,但是卻帶著一種獨屬于民間的味道。

  他看著身邊的久久,恍然想,便是當年去了上元燈節,能看到的花燈,也莫過于此了。更何況那時候的他身邊無人陪伴,無人關心。不像現在,有人陪著他,有人擔心他。

  “月色太美,又怎麼賞燈?”顧如玖笑著抬頭看了眼黑黝黝的天空,“現在這樣正好。”

  “你說得對,這樣正好,”晉鞅笑著點頭,把每一棵樹上的花燈都賞完后,才看著顧如玖道,“久久,今晚……我很高興。”

  顧如玖回頭看他:“我也高興,不過……”她眨了眨眼,“時辰不早,你該回去睡覺了。”轉了這麼久,剛才吃的那碗面應該也消化了。

  “好,”花燈雖美,但是對他來說,美的不是花燈,而是這份對自己的情誼。久久關心他的身体,不願意讓他晚睡,他就會乖乖的聽話,舍不得讓她擔心。

  “這些燈我讓宮人們收起來,如果你想看了,我再讓人把它們掛出來。”見晉鞅雖然乖乖答應了,但是眼里還是有些不舍,顧如玖便道,“更何況我們不是已經把最喜歡的花燈提在手里了嗎?”

  晉鞅低頭看了眼手里的兔子燈,又看了看被自己牽著的顧如玖,笑著道:“你說得對,最珍貴最喜愛的已經在我手里了。”

  他說的不是燈,而是人。而她的心中,也十分的明白。

  兩人回到紫宸殿,沐浴過后,顧如玖坐在床頭,歪著頭對晉鞅笑道:“宸君還有想要的禮物嗎?”

  晉鞅看著她性感的鎖骨,白皙膩滑的腿,眼神透亮:“自然有。”

  聞言,顧如玖勾了勾食指:“禮物在這,需要主人自取才行。”

  晉鞅大步走上前去,然后拆起了世間最美的禮物。

  鸞和宮的花燈亮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白賢便帶著人,小心翼翼的把這些燈收撿起來。

  跟他一塊過來的何明皮笑肉不笑道:“白公公真是有本事,這事竟然瞞得滴水不漏。”

  “娘娘吩咐辦的事情,做奴婢的怎麼能違背,”白賢把手里的荷花燈遞給身后的太監,“誰都知道何公公是陛下跟前的第一得意人,這事我又怎麼好讓你知道,所以還請何公公原諒則個。”

  何明被白賢這話噎了一噎,愣了一下才道:“你好歹是陛下跟前的人,這麼替皇后娘娘打算,就不怕陛下對你不滿?”

  “何明,你知道我在陛下跟前伺候了多少年?”白賢踮起腳取下一只月亮燈,然后小心翼翼的交給一個太監,等這個太監離開后,他才繼續道,“有人為了陛下費心盡力到這個地步,我便是受她差遣,又如何?”

  當年他受了王妃的恩惠,所以后來被調到陛下身邊伺候后,也沒有多少怨言,只當報了王妃往日的恩情。

  作為太監,他很多事都做不了,很多事都不能做,也有很多的無可奈何。

  陛下當年在誠王府過的什麼日子,他比誰都清楚,所以在現在這位誠王妃帶著儿女進宮后,托人給他送禮,他才會直接把禮物拍到對方的臉上。

  別人罵他狗仗人勢也好,小人得勢也好,他都不在乎,但是要他給誠王妃一個好臉色,那是不可能的。

  何明聽到白賢這麼說,沉默了片刻,也不再與白賢過不去,而是走到另一顆樹上,取下一盞猴子抱桃燈。

  他不太明白皇后的用意,因為這些花燈看起來並不是特別的景致,就連樣式也都是小孩子喜歡的玩意儿,她怎麼會想到用這些東西來哄陛下歡心?

  心里雖然不明白,但是見白賢對待這些花燈時小心翼翼的態度,他就知道,這些看起來童趣有余,浪漫不足的花燈,對陛下來說,也許非常的重要。

  顧如玖一點都不想起身,她裹著蠶絲被,被子一角露出了她□□的香肩。

  “再睡一會儿?”晉鞅面色紅潤的走到床邊,低頭親了親她的嘴角,“我去御書房,午時前就回來。”

  “嗯,”顧如玖在被窩里點了點頭,看著晉鞅離開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能在她沒洗臉沒漱口時,含情脈脈的親吻她的嘴角,晉鞅對她一定是真愛。

  “陛下今天的心情好像很好,”晉響跟在晉鞅的后面,笑著道,“看來是遇到大喜事了。”

  “嗯?”晉鞅摸了摸臉,才發現自己的嘴角不由自主的瞧著,“確實不錯。”

  晉響眼珠子一轉,心里有了譜。見陛下這滿面紅光,眼角帶喜的模樣,肯定是經過了愉快的一晚啊。

  皇后娘娘可真是厲害,昨天壽宴上出現了好几個絕色美人,陛下愣是一眼都沒有多看,從頭到尾不是跟大臣交談,就是把注意力放到皇后身上。

  能讓一個帝王做到這個地步,皇后娘娘這手段實在是了不得。

  與晉響並排走著的胡云旗挑了挑眉,沒有說話。雖然他與晉響都是龍禁衛副統領,但是晉響與陛下乃是同宗兄弟,這關系可不是他能比的。所以晉響能說的話,他卻不能說。

  不過他也是男人,自然看出陛下為什麼心情好,他的思想雖然沒有晉響那麼奔放,但是方向確是一致的。

  陛下對皇后娘娘,那必須是真愛呀。

  “難怪呢,”晉響道,“陛下今日瞧著像是格外的有精神,難道是因為年長了一歲,讓老天賜福了?”

  被他這話逗笑,晉鞅道:“借你吉言了。”

  晉響摸著頭憨厚一笑,似乎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御書房外,李光吉靜靜的站著,見陛下沒有乘坐御輦,而是帶著太監龍禁衛步行過來,便理了理衣袖,走到晉鞅面前,給他行了一個大禮。

  “李相不必多禮,”等李光吉把禮行得差不多以后,晉鞅才開口免了他的禮,“李相一大早就到御書房外,可是有什麼事?”

  “啟稟陛下,臣有冤屈,請陛下做主。”李光吉面上一苦,就朝晉鞅深深一揖。

  看著李光吉繼續把頭彎到了膝蓋處,晉鞅面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有什麼事,李相隨朕到御書房再說。”

  “是。”李光吉站起身,躬身跟在晉鞅身后進了御書房大門。

  晉響挑了挑眉,與胡云旗一左一右侍立在門口,然后小心著里面的動靜。

  “陛下,忠王今日一早便讓人圍了臣家中大門,讓人潑墨罵街,讓微臣一家顏面掃地,請陛下為微臣做主。”

  晉鞅這才發現,李光吉身上穿著的外衫有些褶皺,衣角上還站著几滴墨水,與往日的形象相比,顯得有些邋遢。

  “這是怎麼一回事?”晉鞅面露驚訝之色,“忠王與丞相你毫無來往,怎麼惹出這麼大的事情?”

  “這事……”李光吉嘆了一口氣,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

  原來昨天壽宴結束后,滿朝文武都各回各家,然后忠王家的馬車就與李家的馬車相遇了。當時李家的馬車在彎道,忠王家的馬車在直道。

  因為李家地位向來十分的傲然,又是直道與彎道的情況,所以李家的車夫根本沒有停馬車,直接越過忠王府的馬車走到了前面。

  李光吉知道這件事后,斥責了馬夫一頓,又准備今天去拜訪忠王。哪知道他還沒出出門,忠王先找上門來了。然后便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讓人用墨潑了他們家大門。

  理由就是李家不講規矩,不分尊卑,連最基本的禮儀都不知道,實在是有辱斯文。

  進宮之前,李光吉也猜測過,是不是忠王知道他在背后安排人彈劾他這件事,所以才借題發揮,故意讓李家下不了台?

  可是想到自己安排的那些人身份都很普通,恐怕就連那些人親人都不一定能猜到他們與自己的關系,忠王又怎麼可能知道

  聽完前因后果,晉鞅沉吟道:“李相,朕的這位堂叔性格向來魯莽,朕這就讓人把他帶回去,不會再讓他來鬧李家人。”

  堂叔?李光吉內心一口血差點沒有吐出來,這都差了多少輩的血緣關系了,陛下竟然還如此親近的稱忠王為堂叔?

  陛下不是討厭魚肉鄉里的人嗎,怎麼對忠王的態度如此和藹?

  那些彈劾忠王的奏折,竟沒有對陛下判斷產生影響嗎?如果這是真的,可見陛下內心有多堅定,堅定的簡直讓人害怕。

  而且這明顯維護忠王的態度,言外之意簡直就是,忠王就是這種不靠譜的人,你這種靠譜的人,就多擔待吧。

  李光吉覺得有些憋屈,可是見陛下分明對兩家之事不願多管的態度,他只好行了一個禮后,便退了下去。

  “什麼簪纓世家,什麼禮儀標榜,連尊卑貴賤都不分,何談禮節?”忠王的長隨扯著嗓子罵,這些話里字字不帶髒,但是每一句話卻像是在戳李家人心肝。

  李家瞧不上忠王這種頭腦簡四肢發達的人,可是對方是鐵帽子王,是大豐朝不少人都不知道的渾人,所以對方即使潑了他們家的大門,他們也不好對忠王用武力,只是與忠王帶來的人互相爭辯。

  見鐵帽子王與一等世家李氏一族鬧得不可開交,這讓不少圍觀群眾激動得眼睛都紅了,恨不得兩邊立刻打起來,那就更有意思了。

  讓大家失望的是,李家很聰明的沒有主動與忠王帶來的人起武力衝突,而忠王也沒有讓下人動手打人,只是讓下人去罵李家,前面一個人嗓子啞了,便換另一個人上,儼然一副鎮頭村口仗勢欺人的街霸模樣。

  李家傲立京城這麼多年,何時遇到這這種不講理的事,好几個李家人差點被氣得一口氣上不來。

  反觀把李家氣成這幅模樣的忠王,竟是坐在一把雕花椅子上,翹著二郎腿,端著青花茶杯,優哉游哉的樣子,簡直刷新了京城眾人的三觀。

  原來有了矛盾,還能這麼干?

  看看李家人都氣成啥樣儿了,這位忠王爺還能悠閑的喝茶,簡直沒有把李家放在眼里。

  不少人對李家這種家族,是帶著羨慕嫉妒恨這種情緒的,所以突然見到高高在上的李家人,竟被人如此欺負,旁邊不少圍觀的人心里,竟有種難言的快感,隱隱約約有種希望李家更倒霉的期盼。

  堂堂王爺與丞相鬧成這樣,實在不太好看,旁邊人看熱鬧看得再高興,面上也都表現出一副關切與“我什麼都不懂”樣子。

  顧存璟帶著龍禁衛趕到事發地時,就發現不遠處的各個角落里,站滿了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他無奈的嘆口氣,翻身下馬走到忠王面前:“下官見過忠王。”

  忠王看清顧存璟相貌以后,原本抖著的二郎腿放了下來,然后把茶杯遞給身后的長隨,“這位大人是?”

  “下官龍禁衛統領。”顧存璟回頭看了眼李家的大門,見上面被墨水潑黑了一大半,連門檻石階石獅子也都黑漆漆的,看起來格外慘烈,“下官奉皇命而來。”

  “龍禁衛統領是個好職位,”忠王點了點頭,笑著道,“別人的面子我不給,但是統領大人乃是陛下的跟前的人,與旁人不同。”說完這些話,他站起身,也不問顧存璟奉了皇上什麼命令而來,便朝帶來的手下招手道,“既然統領大人來為李家求情,本王便給李家一個面子。若是以后再犯,本王必定上奏參李家一本。”

  李家人再度喘不上氣來,難道他們還該感謝他不追究之恩咯?

  “統領大人,”忠王對李家人雖然尖酸刻薄,不講道理,但是面對顧存璟時,還是非常客氣的,“非本王與李家過不去,只是本王乃是皇室中人,他們即便是世家,也貴不過我們皇家。他們如此行事,豈不是瞧不起我,瞧不起皇室,瞧不起皇上?”說到這,他痛心疾首道,“若是因為我而讓祖宗蒙羞,只怕我此生都難以心安啊!”

  把搶道這種事說得如此鄭重其事,清新脫俗,忠王也算是人才了。

  顧存璟對他刮目相看。

  顧存璟一時間,竟覺得自己有些無言以對。

  說完自己想說的話,忠王一擺手,朝顧存璟道了一句別,便翻身上了馬,當著李家不少人的面,“啪”的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然后絕塵而去。

  “欺人太甚!”李老二作為李光吉的弟弟,又頗擅詩詞,所以在京中極受人敬重,他這輩子活了三四十年,哪受過這樣的氣。見忠王如此旁若無人的離開,臉都氣白了,若不是旁邊的李懷谷拉了他一把,也許他這會儿已經昏闕過去。

  顧存璟也不看李家人的臉色,客氣的抱拳后,便帶著手下人離開了。

  實際上連他都沒有想到,把事情鬧得這麼大的忠王會如此輕易的離開,事情順利得讓顧存璟都有些懷疑真實性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ue-len 發表於 2016-5-2 04:41 PM

第79章

  李家大概也沒有想到忠王這麼輕松就離開了,他們先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跟顧存璟互相見禮。

  李懷谷與顧存璟是同輩,這種尷尬事情,由他來與顧存璟交談最為合適。李家其他的長輩都好面子,忠王今天把他們的臉面往地上踩,他們心里已經藏著一大堆火氣,與顧存璟客氣几句后,便都回了府。

  “顧大人,”李懷谷朝顧存璟拱手,“夏日炎熱,不如到寒舍飲杯茶?”

  “今日在下是奉了陛下的命令出來,既然事已畢,在下也該回宮復命了,”顧存璟還了一禮,然后滿臉為難道:“事情怎麼會鬧成這樣?”

  李懷谷面對顧存璟時的心情是復雜的,因為過往那些事情,他一向很少與顧家人打交道,現在見顧存璟一身勁裝,精神奕奕的樣子,他恍然想到三年前,那個時候馬場發生事情后,似乎也是顧存璟來接顧如玖離開。

  他曾經好奇過,顧家人究竟是怎麼教養女儿的,大女儿嫁到張家,張家上上下下都把她當眼珠子喜歡著,二女儿嫁給皇帝,竟迷得皇帝不願納妃,只獨寵她一人。

  實際上不僅僅顧家的兩個女儿,顧家的兩個儿子也十分受京中女子的歡迎,顧之瑀一個死了老婆的男人,也能讓無數女人神魂顛倒,不知道顧家人是什麼本事。

  心情再復雜,但是面對顧存璟時李懷谷卻做足了客氣的姿態,然后一五一十把昨日發生的經過講訴了一遍。

  “家父原本打算今日親自攜禮拜訪忠王殿下,哪知道殿下性格如此……”李懷谷苦笑,回頭看了眼烏漆墨黑的大門,還有四周看熱鬧的圍觀群眾,“王爺身份貴重,李家不敢招惹。但是家父身為朝中一品大院,由忠王如此欺辱,實在是……”

  他說到這,面上露出為難,然后抬頭去看顧存璟,見對方仍舊是一幅認真傾聽的模樣,便道:“既然顧大人有要事在身,在下就不多打擾了。”

  顧存璟微微頷首,騎上馬背朝李懷谷行禮道:“李公子,在下先走一步。”

  李懷谷看似什麼都沒有說,實際上該說的都說了,只差沒有明明白白的表示,忠王欺負陛下的臣子,是在藐視陛下的權威。李家是怕陛下為難,才强忍著委屈不去與忠王針鋒相對。

  李家這是把自己擺在委曲求全的位置上了。

  “貴府與忠王殿下的事情,在下定會原原本本的稟告陛下,李公子請放心。”顧存璟對李家感官一般,不然當年也不會强烈反對妹妹嫁到李家。

  他看了眼李府兩邊的石獅子,兩頭石獅子身上沾著斑駁的墨點,恐怕是洗不干淨了。

  “告辭。”顧存璟一拉韁繩,調轉馬頭便往皇宮的方向趕去。

  回到宮里,顧存璟經過何明彙報后,便進了御書房,哪知道里面不僅皇上在,自家妹子也在。

  他剛正准備行禮,晉鞅就開口道:“自家人,不必如此客氣,二舅兄跟我說說,忠王與李家鬧成什麼樣了?”

  顧存璟瞥了眼在角落里懶散坐著的妹妹,她看起來一副沒睡飽的樣子,所以盡管手里拿著一本書,眼睛卻閉著。

  似乎才發現屋里有了其他人,她才睜開眼睛,看清多出來的人是他后,便笑著道:“二哥。”

  顧存璟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看晉鞅,拱手道:“皇后娘娘。”

  皇上把他家妹子寵成什麼樣子了,比在家的時候還要懶散,可真是愁人。

  聽到二哥稱呼自己為皇后娘娘,顧如玖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黯淡,但是她也知道二哥這種做法才是最安全穩妥的,所以勉强扯著嘴角道,“你們有事談,我先出去。”

  她放下手里的書,慢慢的站起身,經過顧存璟身邊時,見他面頰緋紅,額頭上還帶著汗,所以出了御書房,就去准備消暑湯給二哥送去。

  顧存璟怎麼會沒看出妹妹剛才有些不高興,可是他卻不能讓皇上對顧家有恃寵而驕的印象,時間久了,會影響皇上與妹妹感情的。

  晉鞅大概也能猜到顧家人的顧慮,他想說顧家不必如此,可又擔心這話說出口后,顧家日后會變得更加小心翼翼,所以干脆裝作沒看見,然后給顧存璟賜座,讓宮女捧了茶上來。見他熱得厲害,他又讓人把冰盆往顧存璟坐著的方向移了移。

  把自己所見所聞一五一十說給晉鞅聽以后,顧存璟又道,“陛下,微臣還發現了一點有些怪異的地方。以忠王的性格,如果真像傳言中那般囂張跋扈,那麼即使微臣去了,他應該也不會那麼輕輕松松就答應離開。”

  聽完這話,晉鞅笑了笑道:“傳言這種東西,在沒有親眼所見前,誰也不知道真假。”

  他讓顧存璟做龍禁衛統領,一是因為顧存璟值得信任,二是因為顧存璟行事風格讓他喜歡。比如今天這件事,若是別人遇到,大概不會主動告訴他,因為它“無足輕重”,但是顧存璟卻一五一十告訴他了,並且還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

  “也許忠王對你比較欣賞,”晉鞅用開玩笑的口吻道,“或許他是借用對你的態度,來表示對朕的忠誠。”

  這大概意思就是,你看我雖然敢砸李家大門,但是陛下你的人一來,我就收手了。所以我這不是對陛下不滿,而是單純跟李家過不去呀。

  忠王看似魯莽,實則大智若愚,粗中有細,這樣的人對皇室忠心還好,若是對皇室又其他心思,只怕還要惹出些麻煩。

  “原來如此,”顧存璟恍然一笑,“就說忠王殿下怎麼對微臣如此客氣,原來是微臣借了陛下的光,才在忠王那里得了几分臉面。”

  知道二舅兄這話實在隱晦的吹捧自己,晉鞅有些失笑,便開始聊起其他事情來。因為顧存璟很會說話,又懂得拿捏尺寸,所以兩人稱得上是交談甚歡,直到外面傳來顧如玖的聲音,兩人才止住了話頭。

  “聊得這麼開心,你們連時辰都忘了,”顧如玖在外面站了一下才進了御書房,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然后放下手里的托盤,“我讓人做了酸梅湯,你們用一些。”

  兩碗酸梅湯色澤相同,看得出是同一鍋出品,只不過一碗里面有冰,一碗里沒有。

  晉鞅視線在有冰的酸梅湯里看了好几眼,然后這碗加冰的酸梅湯被顧如玖端到了顧存璟手上,並且還在這個時候特意回頭看了晉鞅一眼。

  晉鞅縮了縮脖子,低頭乖乖的喝自己溫熱版酸梅湯。並且為了表示自己很喜歡這碗湯,他几口就喝完整碗湯,然后邊擦嘴角邊誇獎顧如玖。

  顧存璟低頭看了眼自己手里這碗才喝了兩口的酸梅湯,又看了看自家笑眯眯的妹紙跟花式誇獎妹紙的陛下,覺得自己手里這位酸梅湯齁甜齁甜,甜得有些牙酸。

  連妹妹院子里結的酸橘子都能吃下去的陛下,在面對妹妹時,還有什麼事情不能做出來的?

  他要淡定!

  加快速度喝完手里的湯,顧存璟找了一個借口退出了御書房。

  走出御書房大門,他終于松了一口氣。看到陛下與妹妹的相處后,他覺得自己還能對胡氏更好一點。

  “顧大人,”何明見顧存璟出來,笑眯眯道,“事情辦完了?”

  “唔,“顧存璟點頭,面帶笑容對何明道,“告辭。”

  “慢走。”何明笑得更加燦爛,目送著顧存璟離開。心里卻在想,國舅爺還是見識太少,他們這些近身伺候皇上與皇后的人,整日看著這些事,這復雜的心情,有誰能懂?

  “父王,您真的把李家大門給砸了?”晉宏回來的時候,聽到自家老爹給李家大門潑墨,就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忠王住處,“等我們回到容州,李光吉在背后搞小動作怎麼辦?”

  “怕什麼?”忠王美滋滋的喝了一口茶,然后挑著眉頭道,“這次我們進了京,就沒那麼容易回容州。”

  晉宏震驚得變了臉色:“為什麼回不了容州?”

  “誠王的子女,已經待在京城里一年多,你看陛下可曾提過讓他們會錦州的話?”忠王抬了抬下巴,朝皇宮的方向指了指,“這位可比先帝能耐多了。”

  “陛下不讓誠王子女會錦州倒也說得過去,可是我們與他沒有往日無仇近日無冤的,他……”晉宏突然頓住,不敢置信道,“陛下想要削藩?”

  “削藩?”忠王好笑的看著晉宏,“現在整個天下有封地的藩王就只有我跟誠王,瑞王正在正走在作死的路上,這個藩有什麼好削的?”

  “至于我們忠王府……”忠王有些感慨,又有些灑脫,“我們忠王府是世襲親王,但是卻不是世襲藩王,即使陛下不讓我們回容州,而是讓我們回京做老老實實的王爺,他連理由都不用找。”

  晉宏是看過祖上傳下來的那道鐵帽子王聖旨的,不過以前沒有注意,現在父王提起,他才想到,那道聖旨上確實沒有明確提過,他們忠王府可以世世代代在容州做藩王。

  想到這,他的臉黑了黑,這些做皇帝的,一個比一個心眼多。

  見到儿子這樣,忠王忍不住哈哈大笑,“儿子,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條是跟著誠王,結可能是死也有可能是風光無限的得到大豐半壁江山,一條是跟著當今做一個安安分分的閑散鐵帽子王,或許近百年能過得安穩,但也許未來哪個皇帝看咱們不順眼,轉頭就削了我們的爵位。”

  古往今來,就沒有一個真正的鐵帽子王。

  “我……”晉宏張口結舌,半晌才道:“父王您不是已經做了選擇嗎?”

  看似有兩條路,實際上他們家只有一條路,那就是老老實實的向當今投誠,而且要在當今沒有開口前,主動投誠。

  “我小的時候,你祖父與曾祖父就常常跟我說,要知足常樂,”忠王放下茶杯,“只有知足常樂的人,才能活得長久,活得安穩。”

  “儿子……明白了。”晉宏不知道父王為什麼如此敬畏當今,但是他相信父王做出的選擇。

  帝王万壽節的第三天,酈國的國主入京,然后長跪晉鞅面前,表示酈國百姓崇尚大豐文化,酈國都願意成為大豐人,求陛下收留。

  大豐上下所有臣民都震驚了,他們見過來大豐打秋風,見過依附大豐的,但是從未見過酈國這麼耿直的小國,直接主動的把自家國家並入大豐。

  酈國再小,那也是一個國家,現在這個國家不費大豐一兵一卒,主動表示要做大豐人,並且大有生是大豐人,死是大豐鬼的架勢。

  這說明什麼?說明大豐國力强盛,所以才會八方來賀四方來朝,有國家對大豐心生向往,主動表示願意納入大豐版圖啊!

  不僅朝臣激動,老百姓們也很激動,京城里甚至有攤販開始販賣酈國的特色水果食物等,熱鬧得跟過年似的。

  文人們更是寫了無數的文章對當今帝王歌功頌德,大意就是,陛下,你就是光,你就是太陽,你就是唯一的神話,是千古難得一見的明君,我們都拜倒在了您的龍袍之下。

  然后又有消息傳出,原來是陛下雖然對酈國的向往之心十分感動,但是還是拒絕了酈國國主的這個想法。

  酈國國主卻不放心,並且言明,若是陛下不願意,他就在乾坤宮前長跪不起,還請陛下憐惜酈國上下一片向往之心云云。

  陛下万般無奈之下,只好答應了酈國國主的請求,然后封酈國國主為定北公,封他的儿子貝多科為世子,他的女儿秋麗爾為郡主,並且賜姓黎。

  黎音同酈,寓意又好,酈國國主聽完后,當場就激動的紅了眼眶,抹著眼淚表示,他從此改名叫黎覃,儿子改名叫黎科,女儿改名為黎秋。

  黎覃這拍馬屁的功力,讓身為圍觀者的顧如玖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記得几個月前,酈國似乎准備送個公主做妃嬪,被晉鞅拒絕后,就留下王子貝多科住在京城做質子。她實在沒有想到,當初酈國送來的國書不是為了救災糧而用來拖延的工具,而是對方真真切切的想要並入大豐版圖。

  這件事結束后,顧如玖召見了黎秋,也就是當初的秋麗爾公主。

  黎秋這次進宮,身上穿著的不再是酈國服飾,而是正統的大豐郡主品級正裝。

  換上郡主品級正裝的黎秋,比几個月前少了几分剛烈,多了几分婉約,與大豐人略有几分不同的五官,與這身衣服卻分外的和諧。

  “臣女見過皇后娘娘。”黎秋行了一個標准的大豐禮儀,雖然不如世家貴女儀態曼妙,但也挑不出半點錯處。

  “郡主不必多禮,請坐。”顧如玖笑著讓她坐下,然后問,“郡主進京后,可有不習慣的地方,可有人怠慢?”

  “回娘娘,一切都好,”黎秋微微垂首答道,“大家對我們家都很熱情,並沒有不妥帖的地方。”

  雖然只是大豐的國公府,但是府邸卻比酈國王宮還要精致,這讓黎秋再一次認識到,酈國對于大豐來說,實際上只能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現在能有這個結果,也算不錯了。至少從今以后,酈國的百姓再也不用因為天災而失去性命,更不用整日處于被周圍各國欺辱的驚怒中。

  “那就好,”顧如玖笑著點頭,“若是有什麼需要的,盡管進宮告訴本宮,本宮定不會讓你這般美麗的姑娘受委屈。”

  聽到皇后娘娘誇自己漂亮,黎秋面上露出几絲紅暈,羞澀道:“娘娘謬贊了。”

  “本宮這性子,向來是有什麼說什麼,”顧如玖笑著道,“你人長得美,誇一誇又怎麼了?”

  黎秋羞得手足無措,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見她這樣,顧如玖也不再逗她,而是道:“外今日天色好,不冷不熱的,郡主若是不介意的話,就隨本宮到御花園里走走?”

  “這是臣女的榮幸。”黎秋忙不迭的答應下來。

  這是黎秋第一次正式的觀賞御花園的精致,她終于知道,書中所描寫的神仙居住之處應該是什麼模樣。

  “真美,便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大概不過如此了,”黎秋贊嘆道,“這話不是春天開的麼,怎麼現在還開得如此美?”

  “這個大概是畫匠的神奇妙手,”顧如玖也不知道為什麼,便笑道,“本宮也不清楚。”

  黎秋也覺得自己這話問得有些不妥當,這些伺候花草的必是宮里的下人,皇后娘娘如此高貴,怎麼會去了解這些。

  這麼一想,她忙道:“是臣女問岔了。”

  見她總是這般小心翼翼,顧如玖便帶她去下一處地方觀賞,免得對方緊張得暈過去了。

  也是奇怪,她記得第一次見到黎秋時,她似乎還沒有如此緊張,為什麼現在反而更加小心起來?

  晉鞅回到紫宸殿時,發現顧如玖不在,問了過后,才知道久久帶酈國那位公主去逛御花園了。

  想到久久面對美人時的樣子,晉鞅臉色黑了黑,轉身就往御花園的方向走去。

  白賢與何明兩人忙跟在陛下身后,大步追了上去。陛下也真是的,那位黎國公主再美也是個女人,這麼緊張做什麼?

  匆匆趕到御花園,他們就看到皇后娘娘拉著定北郡主的手說著什麼,定北郡主笑得滿臉羞紅,這畫面確實……

  白賢偷偷去看陛下臉色,只見陛下面沉如墨,那副模樣,簡直分分鐘就能衝上去把定北郡主一巴掌揮開。

  陛下,您要淡定啊!

  “娘娘,陛下來了。”秋羅看到了晉鞅的身影,忙小聲道,“奴婢瞧陛下臉色好像不太好。”

  顧如玖回頭看去,就見晉鞅正匆匆朝自己這邊走來,臉色……好像確實不太好看。

  松開黎秋的手,顧如玖朝晉鞅走來的方向走了几步,“陛下,你怎麼來了?”

  晉鞅抓住她捏過定北郡主的那只手,勾著嘴角道,“我聽宮女說,你來逛園子了,就過來看看。”

  拉著顧如玖往前走几步,他把目光落在黎秋身上:“這位……就是定北郡主?”

  黎秋忙朝晉鞅行禮:“臣女見過陛下。”

  顧如玖挑眉,前几月不是見過?

  晉鞅一臉“我對你沒有印象”的表情,矜持的點了點頭,“這里的景致確實不錯,往日朕也愛與皇后在這里來。”

  黎秋聞言,好奇的看了眼兩人相握的手,臉有些紅,陛下與皇后的感情真好。

  因為有晉鞅的加入,黎秋也不好再繼續逛下去,找了個理由,就退下了。

  等黎秋離開后,晉鞅才抽了抽鼻翼,有些委屈道:“你剛才拉著定北郡主的手干什麼?”

  “我幫她看手相呀,”顧如玖笑眯眯的看著晉鞅滿臉委屈的模樣,“近來我看了一本關于手相的書,所以就想試一試。”

  “別人的手有什麼好看的,不如看我的,”晉鞅把手遞到顧如玖面前。

  他的手瑩白如玉,但是掌心靠近手腕處,有一道白色的疤痕,看起來格外的刺眼。

  顧如玖輕輕的摸了几下這道疤痕,才替晉鞅看起手相來。

  晉鞅手心的生命線長得有些奇怪,前面一截有些彎曲,並且還有一個分叉,分出出的一支很短很淺,主支與分支分叉處,明顯有斷層,但是斷層后的主支卻很綿長。

  “看出什麼了嗎?”晉鞅見顧如玖一臉嚴肅,便笑著道,“顧大師?”

  “你都叫我大師了,我怎麼會看不出來,”顧如玖合上他的掌心,然后用自己兩只手捧住了他的這只手,“宸君的生命線很長,至少能活一百歲。”

  “不用一百歲,”晉鞅愉悅的笑道,“能與久久同生共死就好。”

  顧如玖看著晉鞅,勾起嘴角無聲笑了笑。

  “陛下,”何明小聲道,“剛剛有太監來報,司馬鴻大人病逝了。”

  晉鞅面上的笑意收斂起來,握著顧如玖的手回頭看白賢,“什麼時候的事?”

  “聽說是午時左右。”何明小聲答道。

  午時就已經病逝,這都已經快傍晚了消息才傳進來,若說這中間沒有人攔著消息的傳遞,他怎麼也不相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lue-len 發表於 2016-5-2 04:47 PM

第80章

  聽到這個消息時,顧如玖愣了一下,轉頭去看晉鞅,果然見他的神情有些復雜,似乎一時間還沒有消化這個消息。

  她捏了捏他的手:“陛下?”

  晉鞅回過神,沉吟片刻后道:“司馬大人乃是三朝元老,于大豐有功,特以二等國公禮下葬。”

  何明靜靜站著,等著陛下下文。

  哪知道陛下說了這些后,便沒有再吩咐其他,而是帶著皇后回了紫宸殿。他愣了愣,才去看白賢,“白公公,您說陛下這是意思?”

  “能有什麼意思,陛下怎麼說你就怎麼做,”白賢對司馬家的事情,可再不敢沾手,見何明恭恭敬敬問他的態度,他也高興不起來,而是道,“何公公是個能耐人,有什麼事辦不好的。”

  何明差點沒被他這句話氣得翻白眼,可惜他知道現在不是跟白賢斗氣的時候,只好匆匆的把陛下的口諭告知禮部與殿中省。

  國公禮下葬的話,講究的地方就太多了。

  “宸君,人終究有這一天,”顧如玖覺得晉鞅臉色有些不對勁,便勸慰道,“你別太難過。”

  “我只是覺得有些可惜,司馬鴻是個難得的人才。”他遺憾的是,自己成為帝王后,司馬鴻已經老了,再不復當年的風采。

  伯樂有了,千里馬卻已老,造化弄人。

  先帝那樣昏庸的帝王,卻能得遇良臣,而能讓他放心重用的人卻不多。

  顧如玖沒有想到晉鞅竟是這麼想的,她緊緊握住晉鞅的手。

  晉鞅朝她笑了笑:“你別擔心,我沒事。”

  兩人正說著,顧如玖看到晉響正帶著龍禁衛巡邏,忍不住開口道:“宸君,司馬大人是晉副統領的外祖父,今日便讓他早點回去吧。”

  晉鞅還沒有想到這點,聽到顧如玖這麼說,便點了點頭。

  司馬鴻對于司馬家來說,就是司馬家的脊梁,這個脊梁現在倒了,司馬家就徹底失去了與李家爭鋒的實力,除非司馬家子孫后輩再次出現司馬鴻這樣驚才絕艷的人物,不然短時間內,是無法再與李家平起平坐了。

  平王世子妃聽到父親病逝的消息后,失手打碎了手里的杯子,她面色慘白的看著來通報的丫鬟,愣了半晌才抹著眼淚慌慌張張道:“備馬車。”

  “母親,您別著急,我陪你一起去外祖家,”晉響聽到這個消息后,特意從宮里趕了回來,見母親慌亂得毫無頭緒的樣子,忙扶著她坐下,“您先坐一坐,儿子去換身衣服。”

  “你不能去,”平王世子妃一把抓住他的手,眼眶發紅的看著晉響,“你要記住,你先是陛下龍禁衛統領,才是司馬家的外孫。”身為女儿,父親病逝她難過,但是她卻不想讓儿子受到牽連。

  儿子好不容易慢慢走上正途,並且入了陛下的眼,若是牽扯到司馬家,讓陛下對儿子不喜,那就是得不償失。

  “您別擔心,”晉響知道她想的是什麼,便勸道,“我巡視的時候,遇到陛下與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讓我提前回來的。”

  聽到晉響這麼說,平王世子妃才松了一口氣,然后想到自己的父親,又紅著眼睛哭了起來。

  見母親哭得几乎喘不過氣的模樣,晉響隱隱有些感激皇后娘娘讓他先回來了,不然留母親一人,他怎麼放心。

  很快平王世子也趕了回來,然后一家三口便趕往司馬府。

  鄭氏招呼著各家來吊唁的人,腳几乎沒有停過,轉頭見小姑子來了,她抹著眼淚快步迎了上去。

  平王世子妃未語淚先流,好半天才緩過氣道:“父親……是几時去的?”

  “今早起來的時候還好好的,”鄭氏紅著眼眶道,“快到午時的時候,他突然叫來全家人,說是夢見婆婆來見他了。我覺得有些不好,便讓人去請大夫,大夫還沒到,公公便……”

  平王世子妃又哭了一陣,見嫂子神情憔悴,向來講究体面的她,鬢邊的頭發有些散亂也顧不上,便幫著嫂子一起料理著府里的事情,反而沒有那般難熬了。

  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司馬家近來運道雖然不太好,但是各家都很給面子,全都攜禮來吊唁,就連李家也都派了李懷谷過來。

  顧之瑀作為顧家下一任家主,所以他代表著顧家前來吊唁。

  在司馬鴻靈前上了一炷香后,他與司馬家的人又見過禮,才出了靈堂。

  旁邊院子里早就安排了前來吊唁客人休息的地方,這些人見到顧之瑀,都紛紛起身與他見禮,彼此間雖然沒有談笑,但是卻難掩他們對顧之瑀的熱情。

  顧之瑀見在場大多是年輕的晚輩,心如明鏡似的,面上卻客氣的與這些人交談。

  ‘“姐夫,”一個長得有些干瘦的男子湊到顧之瑀,笑得一臉討好道,“姐夫近來可好?”

  “舅兄,”顧之瑀見來人是亡妻的弟弟陳孔,眼里便帶上了几分真意,與舅兄聊起來。

  兩人交談了一會,陳孔搓著手道,“姐夫,我聽說戶部有几個實缺?”

  顧之瑀看了陳孔一眼,然后垂下眼瞼道:“確實有几個空缺,現在正在對下級官員進行考核……”

  “你看我行嗎?”陳孔不等顧之瑀說完就匆匆開口,“我現在待的地方,一點意思都沒有。”

  顧之瑀皺了皺眉:“你在禮部才待了不到几個月,現在要調任到戶部……”

  “姐夫,話可不能這麼說,”陳孔見顧之瑀似乎不想幫自己,忙道,“禮部那里能比得上戶部?”說完,他拍了拍荷包,一臉“你懂的”的表情,“對吧?”

  “如果你想進戶部,就去參加戶部考核,”顧之瑀面色雖然仍舊溫和,但是眼神卻有些冷了,“考試前若是有什麼不懂的,可以來問我。”

  陳孔見他就是不願意松口,熱情的表情也淡下來,站起身陰陽怪氣道:“既然顧大人不願意幫忙便算了,告辭。”

  顧之瑀背脊挺直的坐著,面上沒有絲毫表情。

  坐在顧之瑀不遠處的几個人聽完兩人的交談,簡直目瞪口呆,他們自認是紈绔,但覺得不會這麼不要臉啊。

  你說你要走后門找人說話,也要找個沒人的場合啊。不長腦子這也就算了,求人還這幅態度,人家欠你還是怎麼的?

  “我要是有個姐夫願意給我安排差事,別說是禮部,就是去工部都行,”吳衝搖著頭道,“聽說陳孔在禮部的差事,也是顧之瑀給他找的,這才做了几個月,就盯上戶部了。戶部的那几個空缺,可都是五品跟從四品,就陳孔那德行,不搞砸才奇怪。”

  另外一個紈绔聞言便道:“那也是人家命好,姐姐嫁了一個厚道人,若是我遇到這樣的小舅子,早就不搭理他了。”

  吳衝沒有說話,他聽說陳家近半年托著顧家的關系,謀了不少的好處。他們家閨女都已經死了兩年多了,還借著閨女的名義,讓顧家幫忙,真不知道這家人怎麼想的。

  情分這種東西,向來是越用越少。他們這樣折騰,顧家即使再厚道,也會漸漸遠了他們。

  陳孔這事做得並不隱秘,几天后這個消息就傳了出去,並且越傳越難聽,傳到后面已經變了樣了。

  傳到顧如玖耳中時,流言已經變成陳家利用死去的女儿,為自家儿子謀好處。

  世人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顧家又是皇后的娘家,所以有人說顧家不厚道,老婆死了就不願幫老婆娘家了,但是更多的卻是在說陳家。

  因為陳孔現在的職位是顧之瑀安排的空閑差事,現在陳孔又想去戶部,顧之瑀雖然沒有同意,但也說了可以在陳孔備考期間幫助他,這于公于私都挑不出錯吧?

  戶部那几個實缺可是重要職位,陳孔那樣的草包若是進去了,能做什麼?

  顧如玖聽完几個版本的流言,這些版本不管是什麼樣的,但是有一點是不變的,那就是陳孔是個草包。

  她見陳孔的次數不多,依稀記得是個游手好閑的紈绔子弟,大嫂提到這個弟弟,也是常常嘆氣。她沒有想到這麼一件小事,竟然鬧得不少人都知道了,所以有些擔心大哥。只是作為后宮女眷,她沒有大事不好召見大哥這個大男人的。

  因為擔心大哥,她一晚上翻來覆去也沒有睡好,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時候,就有些頭昏腦漲。

  “皇后娘娘,”白賢走到顧如玖面前,行了一個禮道,“陛下請您去御書房。”

  “嗯。”顧如玖點了點頭,便站起了身。

  秋羅擔心的扶住她,“娘娘,您臉色不太好,不如就不過去了吧。”

  “沒事,我也想出去透透氣,”顧如玖笑了笑,走出紫宸殿,曬到太陽的那瞬間,覺得腦子嗡嗡作響。

  來到御書房,她發現除了晉鞅在場以外,大哥也在。她頓時明白晉鞅為什麼叫她過來,朝晉鞅感激一笑后,她轉頭去看顧之瑀,“大哥。”

  晉鞅站起身道:“我去外面曬曬太陽。”然后朝顧如玖笑了笑,便出了御書房。

  “大哥,”御書房除了她與顧之瑀外,就只有秋羅這個忠仆,所以顧如玖也沒有太多顧及,走到顧之瑀面前,見他似乎比往日瘦了些,便道,“你近來可還好。”

  “我很好,”顧之瑀見妹妹這樣,想伸手摸她的發頂,可是她現在梳著繁復的寶螺髻,他拍下去妹妹大概也不會有什麼感覺,于是改成扶了扶她鬢邊的步搖,“我看你近來似乎胖了些。”

  不僅是妹妹,就連陛下近來似乎也胖了些。

  見大哥似乎確實並沒有因為這件事太難過,顧如玖心里松了一口氣,才道,“陛下對我很好。”說完,她招呼著顧之瑀坐下,然后她自己就在顧之瑀旁邊的坐下,與顧之瑀聊著一些瑣碎的小事,不過堅決不提陳家。

  顧之瑀哪會不知道妹妹在想什麼,等話題聊得差不多,顧之瑀才微笑道:“你聽說了外面那些傳言?”

  “呃……”顧如玖有些不自在的移開視線,然后小聲道,“就是不小心聽了一耳朵。”

  “你這性子還這樣,”顧之瑀想了想,可見陛下對久久真的很好,不然妹妹不會還保持這性格,“只要擔心某件事,就會顧左右而言他。”

  顧如玖揉著下巴道:“有嗎?”

  顧之瑀也不戳穿她,而是道:“陳家近兩年不太順,我知道陳孔的性格,所以並沒有太介意這件事。”

  聽到這話,顧如玖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作為妹妹,她不好在陳家這種事上多插嘴,只好道:“只要哥哥你開心就好。”

  “我知道,”顧之瑀沉默片刻,語氣平靜道:“我也是有底線的,對顧家對朝廷對你不利的事情,我是不會答應的。”

  戶部這種重要部門,他怎麼可能走后門安排陳孔進去。這關乎著天下民生,朝廷的錢袋子,陳孔的性格與能力,都不適合這個地方。

  見大哥如此平靜的說著陳家,顧如玖忍不住有些怨陳家,利用大嫂與大哥的感情,做這種事情,他們心里能安嗎?大嫂在九泉之下,能高興嗎?

  人心真是復雜難懂的東西,她記得几年前,陳家還是很好的,就連陳孔雖然有些紈绔,但也不至于如此天高地厚,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

  “你跟陛下好好的比什麼都好,其他的就別操心太多,費神,”顧之瑀笑道,“我也該退下了,我們私下聊了這麼久,總是不太妥當。”

  顧如玖咬著下唇,點了點頭,剛准備站起身送顧之瑀,就覺得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晉鞅見御書房的大門打開了,正准備回去,哪知道里面傳出了秋羅驚惶的聲音,他臉色頓時大變,快步跑進了御書房,第一眼就看到久久毫無意識被顧之瑀半扶半抱著。

  嗡嗡嗡。

  他張了張嘴,只覺得腦子里嗡嗡作響,什麼都想不到。

  “陛下,”白賢家陛下腳底踉蹌了几下,忙上前扶住陛下,然后轉身急道:“快宣御醫!”

  晉鞅一把推開白賢,走到顧之瑀面前,把顧如玖抱到懷里,見她面色慘白,面無表情道:“陳孔擅離職守,抹去他一切職務,日后不得再入官場。”

  一個陳孔算什麼,若是久久有什麼事,便是整個陳家也別想好好過日子。

  在場眾人都知道陛下是在遷怒,但是誰也不敢為陳孔說一句話,便是顧之瑀也只是滿臉憂色的看著顧如玖,哪里還記得為陳孔求情。

  看到妹妹倒下去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他不該縱容陳家,縱容得流言四起,讓妹妹也跟著擔心。

  最錯的不是陳家,是他。

  他這兩年多一直沒有從喪妻之痛中走出來,才會讓家人如此擔心,就連妹妹嫁進宮里,還要時不時操心他的事情。

  他看著陛下面色近乎扭曲的模樣,怔怔的后退一步,只是關切的看著妹妹,而沒有上前去碰觸她。

  “王爺,誠王妃遞了帖子來,”長隨把一份拜帖遞到瑞王面前。

  瑞王看了眼這張拜帖,皮笑肉不笑道:“誠王妃乃是本王的嫂子,本王身為男子,又怎麼好接待她,推了吧。”

  “是。”長隨依言退下。

  “父王,”瑞王世子面帶嘲諷道,“誠王妃這是想干什麼?”

  “她干什麼都不關我們的事,”瑞王冷著臉道,“一個愚蠢的女人,能做出什麼有腦子的事情。”

  有腦子的人,怎麼會苛待原配留下來的儿子,又怎麼會連表面功夫都不願做,讓不少人都知道她的一對儿女愛欺負原配之子?

  她蠢,養的兩個子女也蠢。誠王死了這麼久,她那儿子的封號還沒下來,誰會不知道當今陛下這是有意慢待?

  不過又能如何呢?

  瑞王嘲諷的閉上眼睛,這個世界上如果沒有蠢人,又怎麼能襯托別人的聰明?

  長隨退下去沒有多久,又有另一位長隨匆匆進來:“王爺,宮里出事了。”

  “出了什麼事?”瑞王睜開眼,一雙眼凌厲如劍。

  “聽說皇后暈倒了,”長隨得到的是第一手資料,“皇上發了很大的火。”

  “我這位好侄子真是晉家難得的痴情種子,”瑞王似笑非笑道,“倒真成了我們老晉家的異類。”

  長隨不敢說話,便靜靜的聽著。

  瑞王世子有些不解道:“父王,不是都說陛下對皇后不是真心,只是為了想從太后手里拿到兵權,才假裝對皇后深情嗎?”

  全大豐上下,誰不知道太后對皇后跟親閨女似的,皇后還沒嫁進宮前,太后有什麼好東西都給她留著,就連周家姑娘也要避開一射之地。

  “可見傳言都是不實的,”瑞王優雅的搖著手里的扇子,“或者這些人,拒絕相信帝王的感情。”

  這也與大豐歷代皇帝在女色上的愛好有關,朝臣習慣了皇帝三宮六院,突然有個皇帝對皇后一心一意,他們內心自然是拒絕的。

  “當今對皇后的態度可不像是沒有感情的樣子,”在瑞王看來,即使晉鞅對顧如玖不是生死相依這種級別的感情,但他對皇后絕對是有感情的。

  一個男人是不會對沒有半點感情的女人花這麼多心思的。

  “讓人繼續去打聽,看看皇后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瑞王擺了擺手,讓長隨退下,然后對儿子道,“你多走動走動,想辦法讓陛下放我們早點回封地。”

  見過晉鞅后,他心里隱隱就有一種猜測,這次進了京,恐怕很難才能回去。

  事實證明,他的猜測是正確的。万壽禮結束后,當今便以招待他們為由,把他與忠王安排到了別宮里。

  忠王一家子是怎麼想的他不清楚,但是前几天忠王帶人砸了李家大門,可見這位心里也是有怨的,不然做不出砸丞相大門的舉動。

  這混不吝的性子,也不知道隨了晉家哪位先祖。

  “父王,之前宮里的那位孫太妃有意跟我們合作,你怎麼……”瑞王世子不解的問,“有她在,我們還能里應外合。”

  “這個女人……”瑞王神情有些復雜,“皇后是個聰明的女人,她不會容許几位太妃一直留在后宮,大概過不了多久,這些被先帝寵幸過的女人就要送到臨安別宮了。”

  “臨安那里……”瑞王世子撇了撇嘴,“皇后的心也挺狠。”

  瑞王看了眼儿子,忍不住嘆口氣,這孩子想法還是不夠成熟。在他看來,皇后還不夠狠,若他是她,根本不會費心把孫太妃錢太妃這類不安分的老太妃送到臨安別宮,直接尋個理由,讓她們去道觀清修。

  女人就是女人,還是心太軟,成不了大事。

  紫宸殿內,此事已經一片死寂,几位御醫戰戰兢兢的走到床邊,看著昏睡過去的皇后,相互看了一眼,由最有資歷的御醫上前診脈。

  他們常來紫宸殿為皇后娘娘請脈,但是每次見到皇后娘娘,對方都是精神奕奕的模樣,哪會像今天這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之前因為忙陛下万壽禮的事情,皇后已經將近十天不曾讓御醫給她診脈,他們也沒有想到,不過這麼短短十日,皇后身体便出了問題。

  御醫在顧如玖手腕上蓋上一條綢緞手帕,然后一臉嚴肅的開始診脈。他身后的三位同僚雙目灼灼的盯著他,恨不得他立刻說一句皇后沒事。

  站在旁邊的晉鞅比御醫們更著急,不過他性格向來沉穩,也怕驚擾到顧如玖,所以沒有呵斥這些太醫,而是面色十分難看的看著面色蒼白的顧如玖。

  “咦?”診脈的御醫有些奇怪,診脈過右手后,又換了左手,眼見晉鞅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終于收回了手,面帶輕松之色道:“陛下,皇后娘娘並沒有什麼事,只是有可能費了些神,將養几日便好了。”

  “可是為什麼一直沒有醒?”晉鞅走到床沿邊上坐下,輕輕握住顧如玖的手,他的手冰涼,她的手溫熱,“臉色也不太好看。”

  御醫心下想,我能說這是皇后沒睡好的願意嗎?

  可惜,他並不敢說,所以扯了一堆似是而非的話后,他猶豫著開口道,“陛下,微臣發現皇后的脈搏似乎有滑脈之相,只是時日太短,微臣也不敢確定,或許過了几日,便又不像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ue-len 發表於 2016-5-2 04:53 PM

第81章

  見御醫的話說得含含糊糊,晉鞅有些坐不住,忙問道:“皇后究竟怎麼樣了?”

  “回稟陛下,娘娘身体並無大礙,只是頗有滑脈之相,”這位御醫道,“只是脈象尚淺,還不准確。”

  “滑脈?”晉鞅先是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御醫說的“滑脈”是什麼意思,他忙問,“但是即便是有了身孕,也不該就這麼暈倒了,皇后的身体如何?”

  几個御醫也有些傻眼,正常情況下,陛下不是應該高興有孩子嗎?朝上有官員諫言陛下納妃,惹得陛下大怒,說來說去,不就是因為孩子的事情嗎?

  “你們再探探脈,一切以皇后身体為重。”晉鞅不是不想要孩子,只是他曾經在一本古籍上看過,女子不及雙九有孕,對身体傷害極大,所以他現在是喜憂參半。

  几個御醫見皇上全程關心的只有皇后如何,至于皇后有可能懷孕這件事,似乎並不感興趣,只好輪番給皇后診脈。

  几人診脈過后,都拿不定主意,皇后這脈象確實有些滑脈之相,但是女子月事快來時,也有這樣的脈象,所以他們並不敢妄下結論。

  最開始說皇后可能有身孕的那個御醫見皇上關心皇后的態度,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幸好皇上最關心的是皇后,不是皇后肚子里的孩子,不然到時皇后並無身孕,皇上白高興一場,他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見御醫們臉色猶豫不定,晉鞅也不為難他們:“你們盡心醫治皇后便好,至于孩子……一切隨緣。”

  “是。”御醫們都松了口氣,于是對待皇后就更加小心細致起來。

  顧如玖覺得自己睡得特別的香甜舒適,睜開眼睛的時候,覺得紗帳上的繡紋也比平日漂亮許多。

  “娘娘,您醒了?”秋羅見到顧如玖醒來,笑得眼圈都紅了,轉身道,“快去稟告陛下,娘娘醒了。”

  “你這是怎麼了?”可能是睡得太久,顧如玖覺得自己腦子有些發暈,肚子也餓得厲害,接過宮女呈上來的粥就吃了起來。

  “娘娘,您都睡了一天一夜了,”秋羅見皇后精神飽滿的樣子,在心里松了一口氣,小心伺候著顧如玖用粥。見粥在短時間內消失了一大半,秋羅想說什麼,就聽到身后傳來匆匆的腳步聲。

  “久久!”晉鞅喘著氣扶著門框站著,臉上帶著不正常的紅暈,可見他一路跑來几乎用盡了全力。

  “宸君,”顧如玖咽下嘴里的粥,見晉鞅這急匆匆的模樣,忍不住道,“我沒事……”

  話還沒說話,晉鞅便像一陣風刮到她面前。

  “頭疼不疼?”

  “呼吸有沒有覺得難受?”

  “身上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顧如玖捧著碗,看著晉鞅猶如老媽子般問來問去,笑著道,“我沒事,頭不疼,呼吸也順暢,身上沒有哪里不舒服,就是肚子有些餓。”

  “對對,”晉鞅這才看到顧如玖手里已經只剩碗底的粥,便轉身對秋羅道,“再給你們娘娘准備吃的過來。”

  “陛下……御醫說,皇后娘娘剛醒來的時候,不可食用過多的東西,”秋羅為難的看著陛下,不知道該怎麼辦。

  晉鞅又轉頭對顧如玖道:“久久,你先忍忍,等一個時辰后,我再讓他們給你准備吃的。”

  “好。”在晉鞅眼皮子底下吃完一碗粥,然后漱完口后道,“陛下今日是不是有朝會?”她睡了一天一夜的話,晉鞅這會儿應該在上朝才對。

  “已經下朝了,”晉鞅右手握住她的手,左手拿開她臉頰旁的碎發,“御醫說你操勞過度,我准備明日便送那几位太妃去臨安別宮。”

  在晉鞅看來,但凡讓久久不高興的人,都應該打發得遠遠的。

  “原來我也是打算這几天把她們送到臨安別宮去,”顧如玖點了點頭,對這個並沒有意見,“前几日是你的万壽禮,我不想她們鬧得烏煙瘴氣。”

  “這些事情你不用操心,由我來下旨就好。”晉鞅仔細打量著顧如玖的臉蛋,確認又恢復到以往的紅潤,才緩緩的放下心來。

  顧如玖朝他笑了笑,把自己的手指與他的手指交叉,小聲道:“你別擔心,我很好。”

  晉鞅把她擁進懷中,沒有說話。

  “今天是怎麼回事,早朝皇上臉色一直不太好,在上面坐了沒多久就散朝了?”出了宮,一位官員有些疑惑的湊到沈清河面前,“沈大人,你可知道緣由?”

  在他看來,沈清河怎麼也是大長公主的孫子,與皇室有沾親帶故的關系,知道的消息肯定比他們多。

  “抱歉,此事在下也不清楚。”沈清河禮貌疏離一笑,風度翩翩的擋回了這個官員的試探。

  沈家遷入京城時間不久,也不打算摻合這些派系斗爭,這位跟他打聽消息的官員,看起來滿臉和氣,實際上卻是李系的人,背后做的髒事不少。

  這位官員見沈清河態度不熱情,也不介意,笑呵呵的朝他拱了拱手,才與另外几個官員走在一起。

  沈清河笑眯眯的回了一禮,然后繼續保持著不快不慢的速度往外走,然后隱隱聽到皇后生病之類的交談。

  他皺了皺眉,皇上臉色這麼難看,難道真的是因為皇后身体出了問題?

  恰好這時顧之瑀從他身邊經過,他小心打量了一眼顧之瑀的臉色,好像確實不太好看。

  “沈大人?”顧之瑀察覺到沈清河在看自己,回頭對他道,“可是有事?”

  沈清河有些尷尬,好在兩人曾經共事過,有些交情,不然他今天還真要丟人了,“沒事,只是見顧大人你臉色有些不好,有心想問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多謝沈大人關心,在下沒什麼事。”兩人雖然有交情,但還沒到至交好友的份上,顧之瑀更不會跟他提到宮里的事情,所以客套兩句后,便快步離開了。

  “看來真是有事,皇后身体出現問題是十有八九了。”沈清摸了摸下巴,以顧之瑀的行事風度,很少有這麼沉著臉的時候。

  回到家,沈清河見司馬玲在看書,笑著道:“別傷了眼睛。”玲玲現在有身孕,他有心勸她不要看太多的書傷眼睛,可又擔心她待在府里無聊,只好盡量抽時間陪她。

  “不會,我這是教肚子里的寶寶看書呢,”司馬玲現在還沒顯懷,所以行動上也不會有什麼困難,她放下書道,“怎麼今天這麼早就回來了?”

  “陛下心情不太好,早朝沒開一會儿就散了,我下午再去部門,”沈清河看了眼外面的太陽,“本來想陪你到外面的園子走一走,可是這會儿太陽太烈了。”

  “我怕曬,”司馬玲對烈日下逛園子沒什麼愛好,“皇上心情不好,可是因為皇后娘娘病了?”

  “你怎麼知道的?”自從成親后,他對女性就有了一種神秘的崇拜,因為京城的女人實在太厲害了,仿佛天下沒什麼她們不知道的事情。

  “早上姑母來探望過,就隨口說了一句。”司馬玲身上穿著素白布裙,一看就知道在為司馬鴻守孝,只是她懷有身孕,不能去靈前上香,也不能送司馬鴻下葬,前几天吊唁都是沈清河獨自一人去的。

  明天就是司馬鴻下葬的日子,平郡王世子妃才特意過來跟她說一說司馬家的安排,然后就說到了皇后生病的事情。

  知道平郡王世子妃過來,肯定是說司馬鴻葬禮一件事,沈清河擔心她太難過傷了神,便道,“你別難過,一切還有我。”

  司馬玲勉强一笑,然后嘆息道:“婆婆昨日去拜訪陳家,回來后氣得連晚飯都沒吃下。”

  沈清河的母親沈陳氏,與現在的陳氏血緣關系並不太近,不過都是陳氏一族的人。現在沈家在京中根基不穩,所以沈陳氏才有意與陳家來往,哪知道陳家人待人無禮,把沈陳氏給氣回了家。

  “那我去母親院子看看,”沈清河嘆了口氣,抱了抱司馬玲,才往母親的院子走去。

  見到儿子過來,沈陳氏哪還有氣,招呼著讓他坐下,“你今日有朝會,怎麼這會儿過來了?”

  沈清河道:“玲玲說您似乎心情不太好,所以讓我過來看望您。”

  “還是玲玲細心,”沈陳氏一直都很喜歡司馬玲,現在聽到沈清河這麼說,便更高興了,又問了不少關于司馬玲身体的情況,才道,“京城陳家這些人,行事太沒腦子了,若不是他們家與顧家有些交情,只怕京里不少人都要跟陳家過不去。”

  說到這,沈陳氏又搖了搖頭:“也幸好顧陳氏去得早,成了顧世子眼里的白月光,不用夾在夫家與娘家左右為難。若是她這會儿還活著,再好的感情也要磨沒了。”

  她見過不少這樣的事情,本來夫妻感情好好的,可是總有一邊的親人各種折騰,弄得一對夫妻成了怨偶,最后只能以和離收場。也因為看多了這些事,她才不喜歡多插手儿子與儿媳的事情,就連大長公主那邊,她也不准備讓儿媳常去,伺疾也好,照料也好,通通都由她來。

  反正有下人,她動動嘴皮子就好,也累不到哪去。

  沈清河沒有見過顧陳氏,但是卻見過顧之瑀的,他思索片刻后道:“顧世子這人,確實很不錯。”

  “人要知足,不要因為別人好,就肆意揮霍,顧家人再厚道,也禁不起陳家這麼折騰,我看陳家早晚要把自己作死。”沈陳氏搖了搖頭,不知道是在遺憾自己又少了一條與顧家搭上的路,還是在可憐陳家,“顧家可不是泥人性子。”

  七月初四,天剛蒙蒙亮,皇宮白虎門便打開了,一長串馬車在衛兵的護衛下,慢悠悠的從側門穿行而過,看起來格外的肅穆。

  兩天前,晉鞅便下了讓各位太妃遷入臨安別宮的旨意,所以各宮不敢怠慢,不管願意不願意,都必須走。

  原本在太妃寢宮伺候的宮侍們也惶惶不可終日,四處拖關系走人情,希望能留在宮里或者找個差事,誰都不想去臨安別宮。

  那個地方天高皇帝遠,里面住著的女人又都是沒有子女沒有未來的,他們跟著伺候有什麼前途?

  孫太妃坐在印刻著青鸞紋飾的馬車上,她聽著車輪前行的聲音,最終還是沒有忍住掀起了簾子。

  天還沒有大亮,街道上蒙著一層淡淡的霧氣,一些擺早攤的攤販已經把貨架支了起來,她看到路邊還有賣茶葉蛋的攤子,忽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曾與那個人在路邊早餐攤子旁吃茶葉蛋,那時候他一身素衣,手好看得不可思議。

  如今二十年過去,每天仍舊有賣茶葉蛋的攤販,可他早有妻有子,而自己不過是個即將遣送到臨安別宮的太妃。

  “來人,去給本宮買几個茶葉蛋。”她想了想,吩咐陪行在馬車旁的太監。

  “孫太妃娘娘,時間緊迫不能耽擱,還請你擔待,”太監朝她行了一個禮,樣子擺得恭恭敬敬,卻絲毫沒有聽從她吩咐的意思。

  孫太妃沒有想到這個太監竟然會拒絕自己的命令,愣了好一會儿才緩過氣來,剛才站在馬車旁的太監早已經走得沒影,她只好硬生生的忍下了。

  就在她准備放下窗簾時,看到一個太監已經走到茶葉蛋攤子前買東西了,她認出這個太監是在錢太妃身邊伺候的。

  錢氏身邊的人能去買東西,而她身邊伺候的人被換掉不說,還不聽自己的話,她心里一涼……

  當今這位皇帝,竟恨上自己了嗎?

  兩天前,她身邊伺候的人就全部被換了下去,現在她根本使喚不了這些宮侍。

  到了現在她才明白,縱有万般算計,但是在强權面前,什麼算計都沒用。她費心籌划這麼久,皇帝一道聖旨,就把她身邊所有人都換了下去。理由還是她久病不愈,乃是身邊人伺候不力的原因。

  她想求情,來宣旨的太監根本不搭理她,她想發威,這些人同樣毫無反應。

  “一朝天子一朝臣……”孫太妃冷笑,忽然想起瑞王,他是不是因為當年那些冷待,才有了野心呢?

  她不知道,也猜不出來。或許有些結果,她早就心中有數,只是心里不敢去想,也不願意去想。

  若是他真的對自己有感情,當年又怎麼會不提親,又怎麼會娶了瑞王妃,與她生下那麼多的孩子。

  或許他根本不愛她,而她亦不愛他,只是宮里的日子太難熬,她抱著這段虛無的感情,安慰著自己沒日沒夜的孤寂。

  她這一生庸庸碌碌,隨波逐流,連自己的心思都不敢看清。

  長串的馬車即將駛出城門,城門口瑞王長隨站在那,一副隨意經過的模樣。

  孫太妃取出自己縫在袖子里厚厚的密函,拿在手里看了很久。

  這麼多馬車出城,守門的衛兵上前詢問,得知是送太妃出宮的馬車隊后,就不再阻攔,讓這些馬車暢通無阻的經過。

  瑞王長隨看著一輛輛馬車從眼前經過,直到最后一輛馬車都出了城,才不甘心的回了瑞王府。

  “你沒有拿到東西?”瑞王面上露出異色,半晌才道,“本王知道了。”

  孫氏那個女人是什麼意思?難道想用那些東西,威脅他嗎?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他陰沉著臉,暗罵了一句,派人潛伏到馬隊要經過的驛站,爭取從陳氏手里拿到那些有關宮中侍衛分布以及帝后生活習慣的記錄。

  實際上,他最擔心的卻是這些年與孫氏來往的信件。

  當年周氏的儿子之死,是他一手安排的,若是這件事揭露,他就完了。

  “實在不行……”瑞王聲音一冷,“便讓孫太妃病逝。”

  只有死人才能做到守口如瓶。

  “嚓嚓嚓。”

  孫太妃把手里的密函一張張撕成碎片,然后把這些碎片扔進馬車里放著的茶壺中。

  看著這些碎紙全部侵泡在了茶水中,孫太妃突然掀起窗簾,用這個茶壺砸到之前不聽她話的太監身上,茶壺在太監身上撞了一下,又磕到地上的石頭上,頓時摔得四分五裂。

  “你竟敢不把本宮不放在眼里,膽大包天!”孫太妃從窗口伸出手,指著太監罵道,“剛出京城,你就敢給本宮甩臉色看,若是去了臨安別宮,你豈不是要害死本宮?”

  說完,也不管這個太監連連向自己請罪,她便又哭又鬧起來。

  錢太妃聽到后面傳來吵鬧的聲音,打聽清前因后果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躺靠在馬車壁上,沒有出去看熱鬧。

  孫氏這個女人雖然大多時候做事沒腦子,但是像今天這麼撒潑倒是沒有見過。不過也無所謂了,都已經出了宮,若是還万般顧及,這輩子也白活了。

  孫氏鬧得太厲害,又是太妃,衛隊的隊長沒有辦法,只能讓人把這個太監關押起來。

  好在孫太妃除了這次撒潑以外,后面一路都很好伺候,只是有個奇怪的習慣,就是輕易不用自己的吃食。

  時間一久,大家也就習慣了。因為天氣炎熱,馬車里坐著的又是先帝的女人,所以盡管臨安郡離京城很近,他們也行了將近一個月。

  進了臨安郡城門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氣,可是就在太妃們下馬車時,意外發生了。

  “啊!”離孫太妃最近的一個宮女,頓時嚇得尖叫起來。

  孫太妃皺了皺眉,這個宮女怎麼如此不懂規矩,她想開口斥責,卻發現自己張不開口。

  她低頭看去,才發現一支箭插在胸口,只留了一半尾羽留在前面,剩下的一半恐怕已經扎進了她的胸腔,奇怪的是她竟然半點都不覺得疼。

  “孫太妃!”

  “護駕!”

  “把周圍包圍起來,不可放走可疑之人!”

  她抬頭,看到錢氏魏氏這類與她斗過的女人,都嚇得花容失色,仿佛看到了世間最可怕的事。

  有什麼可怕的,她們這些女人,早年為了個男人斗來斗去,誰又能干淨到哪去?

  算計一輩子,最后死在自以為愛著的男人手上,她這一生,真是處處笑話。

  “孫如云!”錢太妃扶著她,面上的表情有驚惶,也有几分難過,“你等等,大夫馬上就來。”

  對了,她被人叫了一輩子的愛妃,娘娘,太妃,竟差點忘記自己叫什麼了。

  嬤嬤說,她周歲禮時,父親見她頭發茂盛,又長得靈氣好看,便給她取了“如云”這個名字。

  九嶷繽兮並迎,靈之來兮如云。

  只可惜她這一生,活得不如這個名字,渾渾噩噩的一輩子,竟是可笑了。

  她看著錢太妃笑了,幽幽道:“記得當年初見,你站在靜安宮院子里的桃樹下,可比現在好看多了。”

  錢太妃愣住,看著孫太妃紅了眼眶,緩緩點了點頭。

  孫太妃見她點頭,釋然一笑,然后閉上了眼睛。

  恍惚間,她似乎又回到年少時,那時候她鬢發如云,天真無邪,像極了現在這位皇后娘娘。

  “錢太妃,孫太妃娘娘……歿了。”護衛隊長見錢太妃還半扶抱著孫太妃,小聲道,“發生了這種事,下官責無旁貸。”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一個無子無女的太妃,也會有人刺殺。

  沒有想到就是他的錯,他已經預料到,回京后,等待他的將是什麼。

  錢太妃看到孫太妃臉上竟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怔忪的松開她,然后愣愣的看著太監把孫太妃的遺体抬走。

  她跟孫氏斗了一輩子,以往也想過孫氏落魄的樣子會是何等模樣。可是她從未想過孫氏會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是誰要殺孫氏?

  皇帝?皇后?

  不,不可能是這兩個人?他們若是想要孫氏的性命,早在孫氏裝病的時候,就可以讓她病亡,根本沒必要鬧出這麼大的陣仗。

  先帝的女人被當今帝王送到臨安別宮,人剛下馬車,就被人刺殺,傳出去對帝后也不是什麼好事。

  除非這兩人腦子有毛病,才會做這種事。

  可是,不是他們,又會是誰?她回頭去看那几位伺候過先帝的妃嬪,這些女人各個面色慘白,嚇得瑟瑟發抖。

  這些女人就算有心想殺孫氏,也沒有這種本事。

  一般弓箭手,沒有這麼遠的射程與准確度。

  所以……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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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e-len 發表於 2016-5-2 05:03 PM

第82章

  距離上次暈倒已經快一個月,顧如玖自己都快忘了,可是晉鞅與身邊伺候的人卻各個都小心翼翼,仿佛她是個易碎品似的。平時對她几乎稱得上千依百順的晉鞅,甚至在她吃食上也進行了管制。

  “你別理我。”顧如玖猛搖著扇子,她不想跟晉鞅吵架,但是心里又悶著一團火氣,所以便坐到旁邊角落里,不想看晉鞅。

  見她生氣,晉鞅忙上前勸道:“你別惱,這冰吃多了對你身子不好。”

  “上個月還好好的,怎麼到了現在就這不好那不妙了,”顧如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以前笑笑就過去的事情,這几天變得格外在意起來,甚至連脾氣都變得格外的火爆,“你別跟我說話,看著就煩。”

  說完這話,顧如玖就覺得不對,她伸手捂著臉,聲音有些疲倦:“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最近總是……”

  “我知道你只是心情不好,”晉鞅見她臉色看起來有些白,也不介意她方才那句話,把她擁進懷中輕輕拍著她后背,緩解她的情緒。

  “陛下,娘娘,御醫來給娘娘診脈了。”秋羅進屋后,發現陛下與娘娘之間氣氛有些不對勁,也不敢多言。

  “讓他進來。”晉鞅放開顧如玖,彎下腰平視著坐在貴妃榻上的顧如玖,“好啦,別生氣了,被御醫看到你生氣的丑樣子怎麼辦?”

  “你才丑!”顧如玖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然后有些歉疚的握住晉鞅的手,心里卻暗暗有些擔憂,自己到底怎麼回事,最近几天脾氣怎麼這麼差。

  前些天晉鞅也是管著自己吃食,她也沒像現在這個樣子啊。

  御醫進來后,便向帝后二人行禮,努力不讓自己的目光落到帝后相握的手上。

  趙御醫他最近才升任來的,他以前專攻婦科,剛升任為御醫時,他還有些奇怪,陛下一個大老爺們,還需要婦科醫生?

  今天乾坤宮的太監總管找到他,讓他給皇后娘娘診脈,他才明白過來,他能做御醫,不是因為皇上需要,是皇后娘娘需要。

  第一次見到皇后,對方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媚顏傾城,反而長得十分甜美,尤其是臉頰上的那對酒窩,讓她看起來既純潔又顯小,就像是應該讓人捧在手心嬌寵著的小姑娘,若是讓她傷心半點,就會讓人產生罪惡感。

  這位大豐朝第一個住在乾坤宮的皇后,是個讓人見了后起不了厭惡之心的人。

  “你是新來的?”顧如玖見這個太醫大約三十余歲,倒是比其他御醫看起來年輕不少,“以前好像沒有見過你。”

  “回娘娘,微臣是前几日調任過來的。”趙御醫恭恭敬敬的垂首答道,“請娘娘伸出右手。”

  待皇后娘娘伸手,他便看到一只瑩白如玉的手腕,手腕上戴著一只雙纏紋玉鐲。能把玉鐲做成藤蔓纏繞的樣式,又細又精致,不知道要費多少工夫,不過皇后娘娘戴著卻格外好看。

  顧如玖見趙御醫盯著自己鐲子瞧,才驚覺過來這鐲子搭在手腕處,會影響他診脈,便把鐲子往上撥了撥。

  趙御醫朝她拱了拱手,然后把手帕搭在皇后手腕上,小心的摸脈。

  脈搏流利,似有圓珠滾落玉盤之狀。

  趙御醫把兩只手都摸脈后,收起手帕:“請問娘娘,進來可有食欲不振或是痰淤之狀?”

  顧如玖搖頭:“並無。”

  趙御醫面上露出一絲笑意,朝晉鞅與顧如玖深深一揖:“恭喜陛下,恭喜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懷有將近兩月的身孕。”

  “你說什麼?”顧如玖有些懵,有些反應不過來。

  “娘娘,您腹中已懷有龍嗣。”趙御醫以為皇后娘娘已經歡喜過度了,便又有重復了一遍。

  顧如玖呆呆的摸了下肚子,有些茫然的想,難怪這個月的月事到了今天都沒有來,難怪她最近總是覺得熱,總是覺得心煩,原來是因為肚子里多了個生命。

  晉鞅見久久還愣著,便賞了趙御醫,讓他退下后才轉身對她道:“久久,你怎麼了?”

  “你最近老是管著我吃食,是不是因為這個?”顧如玖扭頭去看晉鞅,表情仍舊很懵。

  “原本御醫還不確定,我又怕告訴你后結果發現沒有懷孕,會影響你的心情,所以才瞞著你,”晉鞅蹲在她面前,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是我沒有考慮妥當,讓你這几日心情不好。”

  顧如玖茫然的搖頭,她就要做母親了?

  好像還有些反應不來。

  見她這個樣子,晉鞅笑著道:“別擔心,我陪著你呢。”久久初次有孕,年紀又小,感到茫然甚至是害怕都挺正常的。

  別說久久,就連他自己內心也十分的擔心,已經偷偷看了不少關于生子的書籍,然后發現女人在生子時,猶如一腳踩在鬼門關上,于是……更加緊張了。

  顧如玖呆呆的點頭,感覺自己什麼火氣都沒了,只剩下懵。

  紫宸殿的宮侍卻都很高興,皇后娘娘有了身孕,這可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他們不僅得了陛下與娘娘發現來的賞賜,就連白公公、何公公、秋羅姑娘這些御前紅人,對他們這些下面的人,笑容也多了起來。

  皇后娘娘有了身孕,這是皇室的家事,也是國家大事。原本上躥下跳著說皇后獨霸皇上,卻沒有半分喜信都沒傳出來的官員,這會儿徹底啞火了。

  宮里某些頗有姿色的宮女也忍不住起了心思,皇后娘娘有了身孕,陛下定不會與皇后同房,這是不是代表著她們有機會了?

  事實證明她們想太多。

  皇后有了身孕,后宮事務便再度交由太后管理。太后對皇后娘娘有多好,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大家的心思還沒來得及顯露出來,太后娘娘就發話了,但凡有惹得皇后娘娘不快的宮侍,輕則趕出皇宮,重則杖斃。

  周太后見顧如玖有了身孕,但是胃口沒有變差,反而變得很好,于是松了一口氣。女人壞孩子最遭罪,有吃不下飯的,有聞到飯菜味道便吐的,還有睡不著覺的,這一番折騰下來,人都要老上好几歲。

  久久有福氣,懷上孩子也不折騰,真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有了身孕,最重要的就是心情愉快,”周太后拍著顧如玖的手,“前三個月不易運動過度,你若是待得悶了,就在乾坤宮附近轉轉就好。”

  這后宮雖只有久久一個皇后,其他太妃都送走了,但人心難辨,還是小心為上。孩子掉了難過不說,母体受損傷更是一輩子的事情,吃再好的東西也補不回來的。

  顧如玖點了點頭,知道自己懷孕這件事已經過了好几天,她已經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所以太后說,她就靜靜的聽著。

  “寒涼的食物盡量少用,不然對你身子不好,”周太后見久久一副小姑娘模樣,就已經有了身孕,忍不住嘆了口氣。

  當年久久滿月的消息傳到宮里的時候,仿佛還在眼前,哪知道眨眼竟是十六年過去了。

  “王爺,事情成了,”一個貌不驚人的男人垂立在瑞王跟前,“現在消息雖然還沒傳進京城,但是應該快了。”

  “事情怎麼拖了這麼久才完成?”瑞王不滿的皺了皺眉頭。

  “屬下懷疑孫太妃心里已經有所戒備,屬下安排人在她吃食里用藥,她都避開了。后來實在沒有辦法,屬下才在臨安別宮外安插了几名弓箭手,只要孫太妃一下馬車,便射殺了她。”

  瑞王先是皺眉,隨后又平靜下來,“這樣也不錯,先帝的女人被當今趕到臨安別宮,結果太妃被歹徒刺殺,當今陛下這仁德之名,大概是保不住了。”

  孫氏活著已經沒有多大的用處,但是死了卻還有些用。

  “王爺,”一位長隨匆匆走進屋內,“王爺,宮里傳出消息,皇后有孕了。”

  “什麼?”瑞王面色大變,“不是說晉鞅身体虛弱,不易讓皇后有孕嗎,皇后怎麼就懷上孩子了?”

  長隨不敢說話,因為這個問題完全無解。

  他又不是皇帝,又怎麼知道皇后為什麼會懷孕。

  “把孫太妃受刺殺的消息鬧大,鬧得越大越好。”瑞王冷笑,既然他不高興,怎麼也要膈應一下司馬氏那個賤人的儿子。

  想到司馬氏那個賤人當初拒絕了他的求婚,反而嫁給了誠王那個窩囊廢,瑞王臉上露出了既快意又扭曲的神情。

  也不知道司馬氏當年病逝的時候有沒有后悔過?誠王懦弱無能又好色,還偏聽偏信,實在算不上一個男人。他不過是讓人隨便傳了兩句晉鞅長得像他,誠王便開始懷疑司馬氏與他有私,甚至任由繼室磋磨晉鞅。

  沒腦子到這個地步,難怪一輩子都活得渾渾噩噩,到死都沒有清醒過。

  顧如玖有孕的消息傳到顧家后,楊氏便在屋子里轉了無數圈,她與顧長齡都睡不著,先是想著女儿有了身孕,終于把朝臣的嘴給堵上了。然后又覺得女儿有了身孕后,一定很辛苦,想到那些因為生孩子而丟了性命的,孫氏與顧長齡更是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管是男是女,一定要健健康康的,”燭火下,楊氏坐在床頭,忍不住道,“千万別像瑞王那樣。”

  “對對對,”顧長齡跟著點頭,“生產的時候,不折騰他母親最好。”

  “出云真人不是說我們家姑娘有福氣嗎?”楊氏雙目灼灼的看著顧長齡,“有福氣的話,定是什麼罪都不受的。”

  顧長齡跟著點頭啊點頭。

  這會儿他也不介意什麼鬼神之說靠不靠譜了,只要說他女儿好的,他就全部接受。

  父母對子女愛之深,已經考慮不到若是生出來是個男孩,十有八九是太子這件事了。

  他們首先關心的是女儿,女儿一切無恙后,他們才會想到外孫這種事。

  皇后有孕這件大喜事讓京城百姓津津有味的談論了將近半個月,甚至已經有人開局賭皇后這一胎是儿子還是女儿了。

  直到孫太妃遇刺這個消息傳進京城,皇后有孕的熱度才降了下來。

  孫太妃遇刺了?

  而且還是在臨安別宮外遇刺的?

  歹徒夠囂張,也夠心狠手辣,可是他們殺一個太妃有什麼意思?

  很快民間又傳出,孫太妃與當今皇后關系不太好,還鬧過不愉快。這次太妃們遷往臨安別宮,也是因為皇上容不下這些太妃。

  對于愛看熱鬧的老百姓來說,真相往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有熱鬧可以瞧。

  這些流言一經傳出,就有不少人開始八卦,皇后與太妃是如何不和的,如何發生口角的。

  流言把孫太妃與皇后之間的言語衝突說得活靈活現,仿佛他們就在現場似的,最重要的是,他們口中的太妃與皇后,與村口吵架的女人毫無差別。

  實際上這些編的天花爛墜的民間版后宮爭斗故事,在稍微有些見識的人聽來,都覺得十分可笑,但是架不住民眾基礎大,腦洞清奇,所以孫太妃之死,就成了百姓茶余飯后的新談資。

  或許大家都知道皇后身份貴重,又懷有子嗣,並不敢對皇后中傷太過,更不敢直說太妃是皇后害死的。但盡管這樣,流言仍舊對帝后產生了影響。

  晉鞅有心瞞著顧如玖這件事,可顧如玖並不是傻白甜,所以很快就知道了孫太妃遇刺一事。

  孫太妃遇刺,她第一個想到的懷疑對象就是瑞王,不是她對瑞王有偏見,而是在所有人中,瑞王最可疑。至于那些與孫太妃進行過宮斗活動的太妃太嬪們,反而疑點並不多。

  “宸君,如果背后凶手是瑞王,那你要小心他在背后中傷你或者我,”顧如玖眼珠子轉了轉,“如果你不介意抹黑先帝一點點形象的話,我大概有個好主意。”

  晉鞅沒有想到久久竟然猜想得如此准確,見久久一臉神秘,他便做出了洗耳恭聽的姿態。

  “對于老百姓來說,最感興趣的還是那些感情糾葛,你喜歡他,他喜歡她,來來去去便能產生多少恩怨情仇,”顧如玖一臉感慨道,“愛情才是永遠的故事主題。”

  “比如說瑞王當年深愛著孫太妃,先帝亦對孫太妃有情,孫太妃身為世家女子,在情愛之事上,必是十分的矜持。只可惜瑞王雖心系孫太妃,卻又嫌棄孫太妃乃是庶出,不願提親。孫太妃傷心之下,便進宮做了先帝反而妃嬪。瑞王因身体殘疾,以為孫太妃是瞧不起他才給先帝做了妃嬪,于是因愛生恨,最后終于派人刺殺了孫太妃。”顧如玖講了一個故事梗概,然后道,“這個故事一傳出去,肯定吸引人的眼球。”

  先帝這人吧,一直不太得民心,他活著的時候,沒干多少有益處的事,死了讓百姓八卦一下,也算是發揮余熱。

  瑞王與孫太妃的那些過往,並不是無人知曉,只要流言一出,自然會有人扒出前程往事,並且在這些前程往事里添油加醋,描繪出一則可歌可泣虐心虐身,狗血與陰謀齊飛的愛情故事。

  晉鞅聽著顧如玖隨口胡謅的三角戀情藍本,內心一股敬畏之情油然而生。這故事看似糾葛不斷,纏綿悱惻,實際上把瑞王黑成煤炭了。

  至于先帝的名聲……

  一個昏君還要什麼名聲?

  第二天早朝,晉鞅便對孫太妃遇刺一案表示了震怒,召護衛隊的隊長,以及當時離孫太妃最近的錢太妃回京盤查,然后又派大理寺與刑部官員前去臨安現場調查。

  “太妃遇刺,朕十分的痛心,也十分的震驚,此案不徹查,天下誰人能夠心安?”晉鞅看著朝堂上的眾人,“眾卿心里又何安?”

  今天太妃可以被刺殺,明天就有可能是你,也有可能是他,你說怕不怕?

  朝臣也想到了這一點,于是對孫太妃一案的態度變得積極起來。

  查,必須查,查不出來讓人無法安心,誰也不想過一出門就提心吊膽的日子啊!

  “哐!”瑞王把手里的茶杯砸到地上,若不是他站不起來,他恨不得把跪在自己面前的人踢上几腳。

  “不是說讓你們把話題往皇帝跟皇后身上引,怎麼現在全都在說本王?”誠王氣得面色通紅,一張俊臉也變得扭曲。

  什麼叫因為他身体殘疾,所以只是表面文雅,實際內心扭曲?他會因為孫氏成為先帝的妃嬪而因愛生恨?

  別說他根本沒把孫氏看在眼里,就算他對孫氏有几分情意,也不會所謂的因愛生恨。女人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個閑暇時逗趣的玩意儿,若是為了女人要死要活,還算個什麼男人?

  這也是他看晉鞅最不順眼的一點,堂堂皇帝,在個女人面前小意殷勤,哪還有帝王的威儀與男人的氣魄?

  這樣的男人有什麼資格做皇帝,還不如他的孩儿來做。

  實際上早在六年前,他就沒有想明白,太后為什麼會選從小到大沒有名士指導的晉鞅為皇帝,而沒有選他的三個儿子。

  按理說,他有腿疾,王妃也只是普通世家出身,選他的孩子應該更放心才對。

  顧如玖猜得沒錯,老百姓最感興趣的不是皇后與太妃關系好不好,畢竟太后才是皇后的正經婆婆。這男男女女的情愛糾葛,可別兩個女人之間有矛盾有意思多了。

  原來瑞王與孫太妃當年還有過那麼一段,這可真是洗刷了大家的認知。

  很快就有一些聽朋友說,聽我家二十年前在孫家做過事的七舅老爺說之類的人站出來,他們信誓旦旦的表示,當年孫太妃與瑞王確實有感情,而且感情還非常深厚之類。

  什麼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什麼夜夜思君不見君,共飲一江水。那是何等的纏綿悱惻,感動人心。

  誰知道瑞王竟如此勢力,竟因為孫氏乃是庶出,而心生猶豫呢?

  聽完這個故事后,女人覺得瑞王就是個大渣男,男人覺得瑞王拿不起放不下,既然你瞧不上人家出身,不娶就不娶唄,別人嫁給先帝了,你又覺得人家是瞧不起自己有腿疾,好的壞的都被你說了,你臉這麼大,不如扶搖直上九千里?

  是男人壓根干不出這種事啊?

  看熱鬧不嫌事大,瑞王被一盆盆的髒水潑來潑去,潑得京城大部分百姓都覺得此人是個大渣男,並且孫太妃之死,肯定跟瑞王脫不了干系?

  什麼,你說讓大家拿證據?對不起,聽不見,反正凶手是瑞王就對了!

  “哈哈,”聽完外面的那些傳聞,顧如玖眼淚都快笑出來了,“還是群眾有想象力。”

  究竟是哪個人才想出瑞王曾經抱著孫太妃香囊嚶嚶哭泣情節的,她不是瑞王,都要覺得瑞王如果聽說這個版本的流言,大概會被氣死。

  笑過之后,她又覺得有些替孫太妃感到不值。人生短短几十載,先是錯付芳心給一個心機深沉的男人,然后又嫁給了一個更加不靠譜的男人,然后又死在所愛之人的算計中,實在是……

  她想象不到孫太妃究竟對瑞王抱著何等的感情,才會願意為他用盡計謀,甚至不惜跳出來,與晉鞅跟她作對。

  孫太妃不傻,不會不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更不會不知道,作為太妃只有低調才能有更好的日子過。

  可是她偏偏為了瑞王跳出來了,先是利用宮女試探她的性格,又是利用宮女勾引晉鞅,再然后故意裝作鬧鬼想把她引到宮中舊事上,見事情不成,又裝病來拖延去臨安別宮的時間。

  既然遇到的男人都不是良人,何不多愛自己的一點,為了這樣的男人奉獻自己一切,甚至連命都送了,真的值得嗎?

  顧如玖不知道孫太妃有沒有后悔過,但是她心里卻有些難受,仿佛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

  “怎麼了?”晉鞅見她笑著笑著,臉色有變得不太好,以為她是哪里不舒服,忙擔心的問,“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搖了搖頭,看到晉鞅眼底毫不掩飾的關切,露出了笑容。

  “我就是覺得,瑞王挺讓人討厭的。”

  晉鞅立刻點頭:“我也這樣覺得。”

  心下有些愉快的想,下次瑞王進宮,久久肯定不會再盯著他看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ue-len 發表於 2016-5-2 05:15 PM

第83章

  錢太妃沒有想到自己這麼快又回到了京城。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她的人生似乎經歷了天翻地覆,再看到這座繁華的城市,竟沒有心生波瀾,僅僅只有一些感慨。

  愛恨情仇,榮華富貴,擁有得再多,在死亡面前,就化為了虛無。

  回京的路上,她遭遇了好几波刺殺,幸好護衛森嚴,又有沿途各縣嚴加保護,竟也讓她平平安安的回到了京城。

  事情鬧得這麼大,沿途各縣都膽戰心驚,生怕她死在了他們管轄的地方,到時候更是麻煩纏身,官職不保。

  在她看來,瑞王花這麼大的功夫來刺殺她,實在沒有必要,她對當時的事情一無所知,就算回京又能說什麼呢?

  熱鬧的集市上,一輛烏灰的馬車停在角落,拉車的馬儿脖子上的毛掉了一塊,看起來半點精神都沒有。瑞王坐在馬車里,看著街道中間太妃依仗經過,臉色陰沉如墨。

  “回。”他從牙齒縫里擠出一個字來,放下馬車窗戶的簾子,再不看外面一眼。

  孫氏臨死前,曾經跟錢太妃說過几句話,除了錢太妃以外,沒有人知道她說了什麼。不知道孫氏留了什麼話給錢太妃,他只能讓錢太妃閉嘴。

  可是從臨安別宮到京城,一路上守衛森嚴,竟讓他手下的人找不到下手的機會。晉鞅安排的人可真有几分能耐,竟是把錢太妃保護得滴水不漏。

  也正因為這樣,他就越發懷疑錢太妃知道什麼,不然晉鞅為什麼會花這麼大的力氣來保護她回京?要查案子,直接派官員去臨安別宮就行,何必還特意把錢太妃召回來?

  還有外面那些流言,若是沒有人在背后,怎麼會傳得如此轟轟烈烈,而且每一種都特意的針對他,以至于連朝中官員近來看他的臉色都不對勁。還有些膽大的戲班子、說書人借著他的原型,創作出一個又一個詆毀他形象的故事。

  這也便罷了,連一些讀書人也開始作詩隱晦的罵他,他几乎成了衣冠禽獸的代表人物。

  不過短短半個月的時間,他便斯文掃地聲名狼藉。晉鞅倒是假惺惺的發了一道聖旨,讓百姓不可亂傳謠言。可是這道聖旨出來以后,表面上老百姓討論得少了,可是私底下對他那些過往更加感興趣了,然后對他那些過往添油加醋,說得天花亂墜。

  他活了几十歲,即便身体殘疾,但在別人眼里,向來是清雅斯文的,什麼時候如此狼狽過?眾口鑠金是什麼滋味,他總算是嘗試到了。他不是沒有讓人把話題導向皇后,可是這些老百姓根本對皇后與孫太妃那點小矛盾不感興趣,甚至還有人覺得,這是他故意讓人抹黑皇后,好讓大家不去理會他跟孫太妃那些過往。

  聽到外面那些傳言越傳越烈,甚至有文人上書,讓皇上在徹查孫太妃遇刺一案時,不要疏漏了他,他被氣得一口氣沒上來,連喝了好几天的藥才緩過氣來。

  回到別宮時,他剛好遇到住在別宮隔壁院子的忠王,兩人在京中都沒有府邸,所以都住在京城的別宮中。

  “喲,瑞王這是怎麼了,看起來竟如此憔悴?”忠王站在別宮大門口叫住瑞王,樂呵呵的朝他拱手道,“人上了年紀,可要好好保養,別弄得五十歲跟六十歲似的。”

  “多謝忠王提醒,本王畢竟比您年輕几歲,保養一事上,比不上你有經驗,”瑞王心情不暢快,忠王這話聽著也不順耳,所以當下便有些不客氣,“與其操心本王,不如多關心關心你自己。”

  忠王就是個混不吝的性子,見瑞王這幅模樣,也不在意,反而笑得更燦爛:“這你就不懂了吧,男人重要的就是氣魄,我雖比你年長几歲,但是看著比你年輕啊。”他走到瑞王面前,彎下腰拍了拍瑞王的肩,“瑞王老弟,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看著他滿臉的絡腮胡子,黝黑的膚色,粗糙的皮膚,瑞王呵呵一聲,理也不理他,直接讓長隨推著自己的輪椅進了大門。

  “父王,”晉宏見父王把瑞王氣得臉都白了,忙上前小聲道,“父王,您下次見到瑞王,還是少說兩句為好,我看他干干瘦瘦的,万一氣出好歹來,對我們也不好。”

  晉宏的小聲實在算不上多小聲,沒走出多遠的瑞王雙手緊緊的攥著輪椅的扶手,眼角紅如鮮血。

  “我就喜歡看著別人生氣又無可奈何的樣子,”忠王摸著自己下巴上濃密的胡子,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走,我們爺倆回去喝几杯。”

  晉宏知道父王這是有話要說,于是老老實實的被忠王一路拖著回了院子。

  回了院子后,忠王嬉皮笑臉的模樣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近來京里那些流言你可聽說了?”

  “都已經傳得沸沸揚揚,誰還不知道?”晉宏在忠王下首坐著,“我覺得這個……”

  “聽說兩個月前,有朝臣向皇上諫言,讓皇上納妃,引得皇上盛怒。不久以后,部分官員因為作風不正被撤消了官職,並且還有人獲罪。當時京中的流言也像現在這樣鋪天蓋地,老百姓更是對這些官員落馬拍手稱快。”忠王喝了一口茶,嘆口氣道,“現如今與當初倒是有些相像。”

  “您的意思是說……”晉宏愣了半晌才猶猶豫豫道,“此事是皇上在后面做推手?”難怪一開始的流言本來有意指向皇后,哪知道不到兩日,風向就變了,瑞王更是被人從頭黑到腳,連儿女都跟著被黑了一把。

  “以皇上的性格,大概不會用這種柔和的手段。”忠王搖頭。

  “這還叫手段柔和?”晉宏張大嘴,“我如果是瑞王,恐怕早就被氣死了。”

  忠王一臉“你還是太年輕”的表情看了看儿子,“對于帝王來說,如果用這種手段,確實太過柔和。”

  被自家父王這種眼神盯得有些心里發虛,晉宏干咳一聲:“不是皇上,那會是誰?總不能是顧家吧?”以顧家的行事作風,也不像是用這種手段的人啊。

  “雖然不是顧家,但卻是顧家的人,”忠王指了指皇宮的方向,“你可明白了?”

  “怎麼可能?”晉宏臉色大變,“她膽子竟這麼大,這些流言可是牽扯到先帝,她不怕太后與皇上追究?”難道真如傳言所說,皇后被皇上寵壞了,才敢如此膽大包天?

  “她敢這麼做,自然是篤定太后與皇上不會追究,”忠王見儿子還沒做到喜怒不定的狀態,有些遺憾的搖頭,“先帝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清楚?”

  先帝本身就沒有多少名聲,再抹黑也不過是那樣。太后與先帝之間,沒感情是正常的,如果有感情才叫人奇怪。皇后是顧長齡的女儿,她做這件事之前,太后與皇上肯定是之情的,不然這件事不會鬧到這個地步,還沒有壓制下去。

  之前皇帝下的旨意看似在維護瑞王,實際上透出點詭異的意味,仿佛是在表示瑞王真的有點問題,但就是不告訴你們,也不能讓你們知道。

  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你越不想讓他知道,他就越好奇,所以這一來二去,事情才會鬧得更加轟轟烈烈。君不見皇上除了下一道不痛不癢的聖旨外,還做過其他別的事情嗎?

  “沒看出來,皇后還是這個,”晉宏翹了一下大拇指,回想起皇后甜美的相貌,實在把對方的相貌與計謀拉扯不到一塊去。

  不過想到皇上竟對這樣一個表里不一的女人情有獨鐘,他對皇上的敬仰簡直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因為一般男人根本承受不起這樣的女人啊。

  作為不一樣的男人,晉鞅此時沒有上朝,沒有批奏折,也沒有覲見官員。他現在正捧著《千字文》,語氣溫柔的誦讀著。

  “云騰致雨,露結為霜,金生麗水……”

  顧如玖壓根懶得理會他,捧著一本書,邊看書邊吃點心。也不知道晉鞅聽誰說每日跟胎儿說話念書,胎儿會更有歸屬感,不僅出生后聰明伶俐,並且出生時還十分順利,于是他就每天雷打不動的給她腹中的胎儿講故事,念書,還模仿動物的聲音。

  好在他還知道維護自己帝王的威儀,做這種事的時候,屋子里沒有留別人。

  念了一段《千字文》,晉鞅又開始給胎儿講公雞打鳴的故事。不過他對這些儿童故事似乎不太熟悉,講得斷斷續續還丟三落四。好在他講故事的水平雖然不高,但是興致很足,還是堅持把這個故事講完了。

  “喝口水,潤潤嗓子,”顧如玖把自己喝的紅棗枸杞茶塞到晉鞅手里。

  晉鞅接過茶喝了兩口,然后湊到顧如玖身邊坐下,然后用眼角余光偷瞥她看了什麼書,結果發現竟然不是小說話本,而是詩詞集。

  久久平日似乎不太愛看這些東西?

  眨眼的時間,晉鞅就想明白了原因。雖然久久表面上對他給胎儿念書很嫌棄,實際上她自己也很在意嘛,不然看什麼詩詞集?連最近看的小說話本都選了又選,但凡有情節不太好的,都被挑了出去。

  看透了嬌妻的小心思,晉鞅很体貼的沒有拆穿,而是道:“錢太妃已經回京了。”

  “竟這麼快,”去的時候花了近一個月,回來卻只花了半個月,可見這一路上錢太妃趕得非常急。顧如玖想了想,“錢太妃趕路辛苦,先讓她在宮中歇息一夜,我明日再見她。”

  “嗯,好,”晉鞅點了點頭,然后看了眼窗外燦爛的陽光,“你要不要睡一會儿,一個時辰后我再叫你?”

  自從有了孩子后,久久似乎變得格外的嗜睡,不僅睡的時間變長了,吃得也比往日多,可是整個人看起來卻沒有胖多少。

  “好。”顧如玖放下詩詞集,打了個哈欠道,“那我去睡一會儿。”

  剛躺倒床上,顧如玖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晉鞅替她蓋好被子后,才起身出了寢殿,對守在外面的秋羅道,“皇后已經睡了,你們仔細著里面的動靜。”

  “是。”秋羅屈膝應下。

  知道秋羅對久久忠心,晉鞅也比較放心,點了點頭才帶著隨侍們去了御書房。

  他聽說很多女人有孕后,就愛變得胡思亂想,並且總是會悲春傷秋,所以他就盡量空出時間來陪著久久,不讓她想太多耗神。奏折不是抱到紫宸殿里去處理,就是趁久久睡著后再辦,一來二去,竟讓他批閱奏折的速度都跟著提升上來。

  可見人的潛力是無窮的。

  御書房里,護送太妃們去臨安別宮的護衛隊長早就已經等著了,見到晉鞅出現,忙不迭的行禮。

  “末將參見陛下。”他是個武將,品級不算高,但是這些年來做事一直踏實穩重,哪知道竟會遇到這種事。太妃在他的護送下出事,他難辭其咎。

  “免禮,”晉鞅微微頷首,表情顯得不咸不淡,沒有護衛隊長想象中憤怒,“貴太妃一路上,發生過哪些事情?”

  孫太妃遇刺后,晉鞅便加封了她為貴太妃。

  護衛隊長不知道皇上有什麼用意,但是他為人耿直老實,見皇上問,便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大到貴太妃對一路上對吃食十分小心警惕,小到剛出京時,太妃想吃茶葉蛋,可是太監卻膽大包天的不給她買之類的事情。

  大大小小的事情說了將近半個時辰,護衛隊長的嗓子都快冒煙,何明端給他一杯茶,他兩三口便喝得一干二淨。

  “朕知道了,”晉鞅看得出這個護衛隊長沒有撒謊,便道,“你退下吧,最近一段時間不要接待外客。”

  “臣遵旨。”護衛隊長忙放下茶杯,行了一個大禮。

  “陛下,奴婢已經問過隨軍的宮侍,護衛隊長說的這些事情,確實都發生過,”何明小聲道,“不過有件事護衛隊長可能不知道。貴太妃當時用茶壺砸了太監一身的茶水,有人發現,這些茶水里面全是泡過的碎紙。”

  “她有什麼東西,不想讓別人看見,但是卻又想讓朕知道,有人准備在她身上得到某樣東西,或者讓某個人知道,她身上的東西已經沒有了?”晉鞅倒是不太在意這件事,因為他已經知道某個人是誰。

  孫太妃遇刺這件事,肯定會出一個結果,但是這個結果大概不會如世人所願。

  想到這,他面色一冷,不過也只是早晚的事。

  顧如玖美美的睡了一覺,睜開眼就看到坐在不遠處的晉鞅在看折子。她打了個哈欠坐起身,“什麼時辰了?”

  “已經午時了,”晉鞅放下奏折,走到放衣服的架子旁,把顧如玖穿的衣服取下來,然后走到床邊,幫她穿衣服,“睡得還好嗎?”

  “嗯,”顧如玖把頭擱到他的肩膀上,懶洋洋的道,“肚子餓了。”

  “我已經讓他們去備膳了,”輕輕的環著顧如玖的身子,晉鞅把她抱到自己的膝蓋上坐下,然后替她穿上鞋,“我感覺自己好像養了個女儿。”

  顧如玖抱著他的脖頸嗤嗤的笑:“你能生下我這麼大的女儿嗎?”

  “生不了,所以我愛你如命,護你如女,你就是我的掌上明珠。”晉鞅溫柔一笑,“你說這樣好不好?”

  顧如玖把頭埋在他胸口笑,不說話。

  何明等人進來的時候,見皇后已經起床了,身上的衣服也穿得整整齊齊。想到陛下連彎腰這種動作都不願讓皇后做,可是皇后的腳上卻穿著鞋……

  有什麼知道太多也不好,何明强迫自己把視線從皇后腳上的鞋子上移開,然后躬身道:“陛下,娘娘,膳食已經備好了。”

  “嗯。”晉鞅點了點頭,轉身牽著顧如玖的手,慢悠悠的往飯廳方向走,那小心翼翼的模樣,讓在場伺候的宮侍們紛紛移開目光。

  因為實在沒眼看了。

  第二天一早,顧如玖氣得很晚。她起來的時候,晉鞅早就已經去上朝了。慢條斯理的吃完早飯,顧如玖才讓人去請錢太妃。

  錢太妃知道自己回京后必會被太后或者皇后召見,但是沒讓她想到的是,太后根本不管這件事,而皇后更是第二天才准備見她,並且見她的地點不是鸞和宮,而是紫宸殿。

  古往今來,顧如玖大概是第一個與皇帝同居一殿長達半年的皇后,而且看現在這個架勢,皇帝似乎打算讓她繼續在紫宸殿住下去。

  “錢太妃安。”守在紫宸殿外的人是白賢,錢太妃知道他是皇帝近前伺候的,所以便朝他客氣一笑。

  “娘娘已經在里面等著您了,請您隨奴婢來。”白賢躬身走到前面,把錢太妃引進了紫宸殿。

  這不是錢太妃第一次進紫宸殿,但卻是她第一次看到如此溫馨的紫宸殿。這不像是皇帝的寢殿,更像是夫妻二人共同居住的屋子。

  她有些羨慕當今皇后,能遇到這樣的一個男人,遇到這樣一個皇帝。

  當今帝王對其他女人格外的薄情,但是對皇后去情有獨鐘。先帝對所有女人都風流多情,可是卻從不長情。

  同樣是皇帝,這兩人根本不能比,因為一個在天,一個在地,比不了。

  因為剛回宮,又陷入孫氏被刺的事件,所以錢氏並不知道皇后已經懷有身孕,所以進入內殿后,發現地上鋪著又軟又厚的地攤,她有些驚訝。

  現在雖然已經進入八月,不像六七月那麼熱,但也是暑氣未消,這殿里怎麼鋪著這麼厚的地攤?

  “見過皇后。”她朝坐在上首的顧如玖行了一個禮,然后就發現皇后穿得比較素淨,沒有戴耳飾,頭發也只是簡單的挽了起來,不見多少發飾,就連臉上也沒有用妝。只不過皇后年輕,雖然不施脂粉,但是肌膚仍舊水嫩白皙,好看得像是能掐出水似的。

  以往皇后戴在身上的首飾,無不價值連城,精致漂亮,現在陡然見到皇后如此簡單的一面,錢氏有些不能適應。

  “錢太妃快請坐,”顧如玖讓宮女給錢太妃上茶,然后道,“這次讓錢太妃來回奔波,辛苦了。”

  錢太妃面帶苦笑道:“並不十分辛苦,只是……”她對孫氏的感情十分矛盾,可是到了現在,並不太想提起孫氏。

  見她這樣,顧如玖知道她的心情比較復雜,沉默片刻后道:“太妃請節哀。”

  沒有想到皇后竟然說了這麼一句話安慰自己,她愣了片刻才笑道:“說出來不怕皇后娘娘您笑話,我與貴太妃兩人年輕的時候,向來是不太對付的。”

  那時候先帝好色貪鮮,后宮里的女人多如牛毛,像她與孫氏不是因為最受寵而封妃,而是因為她們出身世家。

  當年的林氏,后來的魏氏,都是憑借著聖寵封妃。女人多,男人只有一個,自然就有了斗爭與算計。

  她與孫氏之間,也發生過不少的齷蹉,她沒有想到的是,孫氏竟然落得如此下場。

  “娘娘,我想去云芳宮去瞧瞧,”錢太妃道,“先帝在時,孫氏一直住在那里。”

  顧如玖放下茶杯,點頭道:“也好,本宮也與你一道去看看。”

  錢太妃以為出紫宸殿,皇后大概會上妝或者換身衣服,可是皇后似乎並沒有這個打算,直接素著一張臉跟她出了紫宸殿。

  “娘娘,小心台階。”

  “娘娘,前面有石子,您稍待片刻。”

  錢太妃見白賢小跑著上前,蹲在地上撿去石頭,心里的疑惑漸漸明朗起來。

  這些宮侍如此緊張,皇后又如此穿者打扮,難道是……

  皇后有孕了?

  她這些日子身邊守衛重重,外界的消息傳不進來,她的消息也傳不出去。昨天回到宮后,仍舊沒有機會見到外人,所以竟連皇后有孕都不知道。

  “皇后娘娘……莫不是懷有龍嗣了?”錢太妃看了眼顧如玖身邊一大堆宮侍,有些不確定的問。

  顧如玖笑著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我竟是不知這天大的喜事,不曾向皇后娘娘道喜,是我的不是。”錢太妃面色一喜,屈膝道,“還請娘娘恕罪。”

  “太妃言重了。”顧如玖笑了笑,不打算繼續聊這個話題,便指著前方的宮殿道,“那就是云芳宮?”

  她進宮半年,竟從來沒有來過這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ue-len 發表於 2016-5-2 05:22 PM

第84章

  云芳宮的名字取得很美,但是看過這座宮殿后,就會覺得名不副實。半舊不新的宮殿,沒有用心修剪過的庭院,還有已經有了破洞的窗紙,一踏進門就給人一種莫名其妙的冰涼感。

  因為院里雜草太多,隨行的宮女太監先進去探路。

  “這里就是云芳宮?”顧如玖站在大門的石階上,把這座宮殿掃視了一遍,見里面雜草叢生,竟不知道如何落腳。

  她害怕草叢里突然有蛇鼠之類的竄出來,所以一時間不知道怎麼下腳。

  “娘娘覺得很驚訝?”錢太妃也站在石階上,她帶著一臉嘲諷的笑意看著破敗的院子,“是不是覺得不過是五六年沒有住人的宮殿,怎麼會破敗成這樣?”

  顧如玖聽著沒有說話,她對先帝在世時那些妃嬪過著什麼樣的日子不了解,所以也沒有資格發表意見。

  “孫氏當時並不受寵,殿中省的下人也都捧高踩低,這云芳宮里整日冷冷清清的,那些維修宮殿的宮侍也都不愛來了,所以即使是先帝在時,這里也好不到哪里去,”提到先帝時,錢太妃的語氣帶著一絲恨意與嘲諷,“對于先帝來說,他根本不會關心我們這些失寵的妃嬪,我們是生是死都不重要,所以就連魏氏那樣的賤人,也敢欺負到我們的頭上。”

  顧如玖記得當年她進宮見太后時,魏氏曾經狼狽不堪的向太后求情,原因就是被錢太妃孫太妃等人欺負得受不了了。

  有什麼因就有什麼果,難怪錢太妃與孫貴太妃如此對她,若她是這兩個人,大概也不會對魏氏太客氣。

  “皇后娘娘你深受陛下愛重,后宮里又無其他妃嬪,自然不知道這后宮里沒有帝王寵愛的妃嬪日子有多難熬,”錢太妃自嘲的笑道,“進了這種地方,女人就不是人,只是皇帝的玩物。”

  顧如玖沒有想到錢太妃竟然會當著自己的面,毫無顧忌的說這些話,她抬頭看錢太妃,對方穿著一身灰青色的外袍,身上沒有戴其他的飾品,發飾也都是素銀制成,並無其他亮色的東西,她心頭一動,難道錢太妃實在悼念孫貴太妃?

  見顧如玖沒有說話,錢太妃笑道:“娘娘被我的話嚇住了?”

  顧如玖搖了搖頭:“不,我覺得你說得有道理。”她雖然沒有經歷過,但是生活在這種大環境里,女人在男權面前,就只能做犧牲品。

  “呵,”錢太妃笑了笑,“皇后娘娘倒是比我想象中要通透。”她見過很多被帝王寵愛過的女人,這些女人大多囂張跋扈,忘乎所以。當今這位皇后,被皇帝獨寵,並與皇帝一同居于紫宸殿,身上竟無半點囂張忘形之態,難怪能讓皇帝如此掛心。

  若她是顧如玖,不會做到她這麼好。

  兩人在宮門口站了一會儿,宮女太監們探路回來,錢太妃率先下台階走了進去。

  白賢等宮侍紛紛圍著顧如玖,一步步的護著她往里走。以這保護的態度,別說是蛇鼠,就連蚊子蒼蠅也無法靠近。

  “當年孫氏喜歡桃花,想在宮中栽一顆,可是殿中省的人拖拖拉拉,竟是沒有辦成,”錢太妃說到這里,語氣突然一頓,走到院中一顆李樹下站著,“后來也不知怎的,院子里長出了一顆李樹苗,孫氏便讓它一直長著了。”

  顧如玖看到這顆李樹看起來也有十年左右的樹齡,不過可能是這里的水分不好,雜草又太多,樹上的葉子看起來有些沒精神。

  “作為能居一宮主殿的妃嬪,院子里竟連几棵好樹也沒有,傳揚出去,誰會相信呢?”錢太妃繞著李樹轉了一圈,然后對顧如玖道,“娘娘,宮殿已經久不住人,我擔心里面灰塵重,對你身子不好,我們還是不進去比較好。”

  顧如玖微笑著看了眼錢太妃,又看了眼她身后的李樹,點了點頭道:“太妃說得是,我們回吧。”

  跟在兩人身后的宮侍們有些傻眼,兩位貴人來著破破爛爛的宮殿,就為了看一棵李樹?

  大人物的心思做下人的別猜,反正猜來猜去也不明白。

  錢太妃回宮,于情于理都要去拜見太后,所以顧如玖干脆帶著她一塊到了康泉宮。

  康泉宮的人看到顧如玖,都簇擁了過來,扶的扶,行的行禮,這架勢哪是儿媳見婆婆,簡直就是出嫁的女儿回娘家。

  錢太妃早知道太后對皇后十分的好,但是見到這一幕還是有驚訝,隨即盯著顧如玖的后背心生感慨,這就是人的命,有些人生來就父母疼愛,兄姐愛護,婆婆愛惜,夫君愛重,可有些人算計一輩子,也什麼都沒有。

  “快進來,這麼熱的天,怎麼這會過來了。”

  錢太妃還沒進屋,就聽到太后的聲音傳了出來,她腳下一頓,然后加快腳步,跟在顧如玖的身后走了進去。

  “妾錢氏見過太后。”她走到屋子里,朝周太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大禮。

  周太后拉著顧如玖坐下,神情復雜的看了眼錢太妃,抬手讓她坐下:“你一路上辛苦了。”

  “不辛苦。”錢太妃對周太后的感情一直很復雜,她曾瞧不起周太后以二嫁女的身份進宮,后來又嫉妒周太后靠著生下龍鳳胎坐上皇后之位。

  再后來周太后的一對儿女皆亡,雖然有皇后的名分,但是卻並不受皇上的寵愛,她心里的嫉妒之情便慢慢消散,甚至有了些同情。

  她不曾生育過子女,所以至少不用去感受離別之痛。可是周太后卻是擁有了又失去,除了一個皇后之位,什麼都沒有。

  所以說在這個后宮里,不僅她們這些妃嬪可憐,連周氏這個正宮皇后都好不到哪去。

  在錢太妃進門后,周太后就看到了她這一身與往日不同的打扮:“逝者已矣,你日后便在宮里好好過日子。”這話的意思就是說,不要錢太妃去臨安別宮了。

  錢太妃沒有料到太后會這樣說話,她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太后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老了,哀家也老了,”周太后嘆息一聲,“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太后……”錢太妃嘴唇動了動,半晌才道,“謝太后恩典。”

  周太后擺了擺手,然后轉頭對顧如玖道:“久久,你對此事可有異議?”

  “錢太妃回來也好,平日里也能多一個人陪母后您說話,”顧如玖笑著道,“我看聽月樓離這里進,日后錢太妃就住那里吧。”

  聽月樓不僅離康泉宮進,並且進出都很不方便,若是里面的人想要傳遞什麼消息,必然會被人發現。

  “這樣也好,”周太后笑著對錢太妃道,“你覺得這樣如何?”

  錢太妃自然不會反對,屈膝行禮道:“多謝皇后娘娘替我安排了這麼個舒適的居處。”

  “嗯,”周太后點頭道,“她辦事我向來是最放心的。”

  三人坐在一起又說了一會話,然后周太后留了顧如玖與錢太妃用午膳。錢太妃自然不會拒絕,她剛回宮太后就留她用膳,宮里其他的下人也不敢對她不敬。

  顧如玖本就覺得近來陪太后的時間少了些,所以也沒有拒絕。

  因為顧如玖有孕,呈上來的菜品還特意避開了孕婦不能食用的。所以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就連太后也比平日多用了小半碗飯。

  “也不知怎的,總覺得太后您這里的飯菜格外的好吃,”錢太妃笑道,“日后我住在聽月樓里還有個好處,就是能常來您這里蹭飯吃了。”

  “你說你什麼不惦記,竟惦記著哀家這里的飯菜,”周太后失笑,然后轉頭對顧如玖道,“你往日午膳后,都要小憩一會,側殿房間是准備好的,你……”

  “啟稟太后,陛下求見。”

  “快請他進來,”周太后對顧如玖搖頭笑道,“看來我這側殿是白准備了。”

  顧如玖用手絹捂著嘴笑。

  錢太妃心里想,太后對皇后真是沒得說,還有陛下對皇后也是……

  正想著,就見身著玄袍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她站起身朝對方福了福。

  “錢太妃不必多禮,”晉鞅朝錢太妃微微頷首,然后上前几步朝天后作揖道,“儿子家見過母后。”

  “我看你不是來見我的,”周太后笑道,“你是來接久久的才對。”

  晉鞅笑著道:“儿子來見母后不假,等會陪久久一道回寢殿也不假。”

  “罷罷罷,”太后笑著指了指顧如玖,“你快些跟你家陛下回去吧,免得讓我成了那打鴛鴦的老棍討人嫌。”說完,又對晉鞅道,“你們兩個走了,我正好與錢太妃說說話,這儿話你們年輕人就別聽了。”

  知道太后是說玩笑話,顧如玖也不害怕,笑嘻嘻的就要起身,站在她旁邊的晉鞅忙伸手扶著她站起來。

  “母后與太妃娘娘說話,晚輩也不好打擾,這便告辭。”顧如玖笑眯眯的朝太后行禮。

  見久久已經站穩,晉鞅才松開手,朝太后作揖:“儿子告退。”行完禮后,就又把顧如玖的手給牽住了。

  見兩人這般情態,周太后樂呵呵的讓兩人退下了。

  錢太妃心下想,外面還有人猜測太后與皇上面和心不合,若是瞧見今天這一幕,只怕再無人說這種話了。

  太后與陛下的相處方式很隨意,言談舉止也並無猜忌,便是皇室的親生母子,也不過如此了。

  “他們兩人平日私下里就是這番模樣,你別介意。”周太后朝錢太妃淡淡一笑。

  “帝后和睦,是我們大豐之幸,妾見了高興都來不及,又怎麼會介意。”錢太妃暗驚,太后這是在警告她?

  “是啊,哀家看到他們兩個這樣,心里也甚是安慰,”周太后笑著搖頭嘆息,“比我們那會儿可好多了。”

  錢太妃不知道太后是什麼用意,但是至少從對方的話里,她沒有感受到惡意,所以便點頭道:“陛下是個好皇上,也是個好男人。”

  兩人都沒有提及先帝,因為實在沒什麼好提的。那個男人在她們眼里,几乎算得上一無是處。

  他唯一所能依仗的,就是那皇帝的身份。

  “當初若不是你跟孫太妃鬧出這些事,哀家也不會下定決心讓你們離開,”周太后臉上的笑意散去,看著錢太妃道,“先帝在時,我們的日子都不好過,所以我不想讓你們晚年也過得凄涼。”

  錢太妃愣住,她一直覺得奇怪,為什麼她們這些先帝的女人在后宮里待了這麼多年,太后與當今都不曾提過讓她們離開的話。她原本以為當今是想借著她們博仁厚之名,可是仔細想一想,先帝都沒了,誰會在乎她們這些太妃太嬪?她們住在哪,生活得怎麼樣,對當今的名聲又有何妨礙?

  原來這一切竟是太后的仁慈之心,才會讓她們在后宮里留了這麼久……

  “是妾等辜負了太后您的一片好意,”錢太妃站起身,真心誠意的朝周太后行了一個大禮,“妾等讓您為難了。”

  不用想也知道,當初皇后剛嫁進宮不久,就有宮女無視規矩,在皇后休息時進入內室。那時候陛下與皇后或許已經知道這事與她們太妃太嬪們有關,但是到了最后並沒有發作,這其中恐怕有太后出力,才把事情攔了下來。

  “哀家剛開始不是說過往事不提嗎?”周太后語氣平淡道,“以后就安安分分過日子吧,再不濟……也比先帝在時强。”

  錢太妃聞言笑著道:“您說得對。”

  再差,也差不過那個時候。

  “你去云芳宮了?”晉鞅撐著傘,替他與顧如玖遮住頭頂的陽光,“那里几年沒住過人,我怕里面不干淨,日后別去了。”

  “沒想到你還會信這些?”顧如玖歪著頭對他笑道,“你往日不是不信這些嗎?”

  “若是我遇上,自然是不信的,可只要與你有關的,我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晉鞅挽著顧如玖的腰,緩緩的走在青石路上,心中十分的安寧。

  “傻氣,”顧如玖靠著他的肩,小聲道,“云芳宮破舊成那樣,要不要修繕一下?”

  “又沒有人住,現在修繕了有什麼用?”晉鞅不甚在意道,“浪費銀錢。”

  “現在沒人,難道日后也沒人嗎?”顧如玖挑眉看他。

  “几十年后,那是我們儿子的事情,”晉鞅看著顧如玖的肚子,“我這個做老子的,才不會替他花這個錢。”

  顧如玖笑眯眯的看著他,從表情上看,說明對晉鞅這個回答還是很滿意的。

  孫太妃遇刺一案,雖然鬧得轟轟烈烈,瑞王也因此名聲掃地,但是關于瑞王刺殺孫太妃的這個猜測,因為沒有證據,所以根本站不住腳。

  歷時近三個月,經過重重取證,各方篩查,最后刑部與大理寺得出的結論是,刺殺孫太妃的是一位太監。

  這位太監因被孫太妃責罰,心中憤恨難平,便找到一位擅箭术的好友,與這位好友里應外合,射殺了孫太妃。

  三個月的時間,已經足以讓原本關心這件案子的百姓轉移重心,不再關注這件事。所以盡管得出的結論不是那麼令人信服,也沒有引起多少轟動,于是這個案子就這樣無聲無息的結了。

  在有心人看來,這個案子看似皇上的妥協,實則暗藏玄機。

  “山雨欲來風滿樓,”忠王翹著二郎腿,哧溜了一口茶,然后捧著茶杯走到了書案前。

  “儿子,給你老子我磨墨。”忠王嘆氣道,“既然我們要投誠,就要有投誠的態度。”

  晉宏上前替忠王磨墨,磨好以后,就見他父王在奏折上寫下了這几句。

  臣恭請聖安。今已入京四月有余,京中繁華非容州所見,令臣流連忘返,不忍離別,臣懇求聖上允臣等一家久居京城……

  看到這個內容,他心里有些惆悵,又松了一口氣,仿佛壓在他頭頂的榮耀與大山同時移走,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德隆五年十月,鐵帽子王忠王上書,因心喜京城風土人情,民生教化,請求皇上允許他全家遷往京城久住。

  忠王這道奏折呈到御前,滿朝皆驚。忠王之所以讓無數人忌憚,就是因為他是鐵帽子王,並且有容州這塊封地,可以自己帶兵,守護一方水土。現在他放棄容州,全家遷入京城,不等于是老虎拔了自己的牙,去做被人豢養的貓?

  忠王這麼做,肯定不是因為他真的喜歡京城,全天下相信這個理由的恐怕沒几個。

  這是忠王投誠的訊息,也透露著某種信號,那就是當今陛下恐怕不能容忍有封地的藩王了。

  如今忠王向陛下投誠,那麼唯一還有封地的,便只有瑞王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最受忠王此舉影響的就是瑞王,因為忠王這種行為,無疑是把他逼到了風口浪尖,成為眾矢之的。

  “忠王是不是瘋了?!”瑞王陰沉著臉,捏著茶杯的手因為用力過度而泛白,“晉鞅不過是個黃口小儿,他竟嚇得把容州都給送了出去,平時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竟是做出來唬人的麼?”

  “請父王息怒,”瑞王世子見他氣成這樣,擔心他傷了身子,忙上前勸慰了不少的話,見他情緒漸漸穩定下來后,才道,“儿子懷疑忠王與當今早就搭上了線,故意演這出戲來逼您。”

  “他拿容州來演戲?”瑞王冷笑道,“今日他不管是演戲也好,真心實意還好,說出去的話就猶如潑出去的水,是再也收不回來了。到時候就算他說是演戲,晉鞅會認嗎?”

  “與狐狸演戲,他的腦子呢?”瑞王不管忠王究竟想做什麼,他恨的是忠王把他閉上了絕路。

  人家忠王是祖上封的鐵帽子王,都主動交還封地了,他作為晉鞅的叔父,是交還還是不交還?

  不還,只怕后面的人都說他狼子野心。

  可是還了,他卻又不甘心。

  怎麼可能會甘心,他算計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培養出這麼大一股勢力,若真的就這樣放棄,豈不是說他這半輩子的努力都是笑話。

  他,不甘心!

  忠王上書以后,當今並沒有答應他的請求,只說容州在忠王祖輩的管轄下,一直都風調雨順,若是換人來管理,只怕一時間難以適應。

  見當今不同意,忠王又几次三番的上書,當今才勉為其難的答應,並且表示忠王一家日后雖然住在京城,但是容州的賦稅仍舊交給忠王,忠王對容州官員也有任免權。

  如此便皆大歡喜,大家都稱贊忠王對皇室忠心,又稱贊皇上為人仁厚。

  出了忠王上書這件事,朝中的氛圍也跟著輕松了好多,甚至有人覺得,當今皇后真是福星,她剛懷孕不久,忠王就向朝廷主動獻出容州,此乃吉兆。

  對于這種說法,顧如玖表示非常的無語。

  現在這些人拍馬屁的手段越來越高端了,不僅把她跟宸君的馬屁給拍了,就連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被拍了。

  孩子在她肚子里已經有四五個月了,有時候她甚至能感受到這個小生命的胎動。或許正是因為這一次次的胎動,讓她對腹中的胎儿越來越有感情,也漸漸讓她接受了這個事實。

  她即將要做母親了。

  近來的胃口越來越好,身上也漲了一點點不太明顯的肉,她懷疑自己吃了這麼多的東西,全都補到胎儿身上去了。

  這几個月來,按理說她與宸君不該同房,不過在這方面,宸君向來不怎麼講理,所以兩人仍舊是同吃同睡,宸君還要負責給她肚子里的寶寶講故事。

  經過這几個月的訓練,宸君講故事的本領越來越高强了,講到興起的時候,還能模仿故事里的人物動作與聲音,十分的投入。

  “娘娘,”秋羅走進屋,把一盅適合孕婦喝的湯呈到顧如玖面前,伺候她吃完以后才道,“方才何明公公杖責了一位宮女。”

  顧如玖挑了挑眉,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何公公說,因為要為龍子積福,便饒了那宮女一命,”秋羅把空碗收拾好,遞給身后的宮女,“不過人卻趕到浣衣局去了。”

  “什麼宮女?”顧如玖道,“不會又是見到本宮有孕,認為皇上不能與本宮同房,便起了其他心思的宮女?”...<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lue-len 發表於 2016-5-2 05:29 PM

第85章

  顧如玖想的沒錯,她有了身孕后,一些宮女的心思便蠢蠢欲動起來。暗送秋波的,故作可憐的,還有特意表現出與眾不同的。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任何人都能表現出巨大的潛力。顧如玖從來不敢小看任何一個人,尊貴如大長公主也好,低賤如無根的太監也好,這些人只要有自己的立場,自己想要的東西,那麼他們任何一個行為與舉動,都不可小覷。

  “娘娘,您要見見那個宮女嗎?”秋羅見顧如玖臉色不太好看,以為她在生氣,忙道,“您若是想見她,奴婢這就讓人把她帶過來。”

  “不用了,”顧如玖摸了一下微微凸起的肚子,“這件事何明辦得很好。”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些宮女是否有野心,重要的是晉鞅態度是否鮮明。

  晉鞅確實沒有讓顧如玖失望,他平日除了處理政務,就是在紫宸殿里陪顧如玖。因為顧如玖懷的是頭胎,所以晉鞅格外的小心翼翼,只差沒把顧如玖揣在兜里,整日帶在身上了。

  有宮女蓄意靠近他,他實際上比顧如玖還緊張,你問他為什麼?

  万一久久這件事動怒,動了胎氣怎麼辦?趙御醫早就說過,女人頭一胎很重要,若是有什麼不測,對女人身体的傷害特別大。

  別的東西他不在意,但是久久身体他確是格外的小心。就因為他自己的身体不好,他知道生病的感覺有多難受,就更加不想讓久久体會他平日受的罪。

  “陛下,臣以為此事不妥!貴人犯法理應與庶民同罪。”

  “陛下,話雖如此,但是……”

  晉鞅回過神時,見下面兩撥人吵得不可開交,所為的不過是周家公子仗勢欺人,打傷了兩位讀書人。

  周家是太后的娘家,這些年雖然昏聵無能,做事糊涂,好歹從未惹出過大事來,哪知道這次竟如此糊涂,把讀書人給打了。

  文人最厲害的就是一張嘴,你把讀書人打了,就等于是打了文人的臉,難怪朝堂上這些文官上串下跳義憤填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周家公子把他們給打了。

  做了几年的皇帝,晉鞅怎麼會不知道文官的個性,所以任由他們爭來吵去,最后宣周家公子來自辯。

  周家公子雖然文武不通,但是長得一副好皮囊,加之太后是他的姑母,所以來到朝堂之上也不緊張,朝晉鞅恭恭敬敬行了禮后,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說了出來。

  “原本微臣只是看不慣他們滿口之乎者也,准備換個地方吃飯,哪知道他們竟然把話頭牽扯到了太后娘娘與皇后娘娘身上,微臣心里氣不過,才跟他們動起手來。”周公子也很光棍,他是侯府的世子,從小也是嬌慣著長大的,也不管這話會得罪多少人,就這麼直愣愣的說了出來。

  聽到涉及到了太后與皇后,晉鞅皺了皺眉,視線掃過那些低著頭做鵪鶉狀的文官們,沉聲道:“他們說什麼了?”

  “他們說,說……”周公子眼珠子一轉,抬頭見晉鞅臉色有些不太好看,頓時嚇得縮了縮脖子,“他們說太后偏愛皇后,攔著陛下您納妃。皇后身為后宮之主,卻因善妒獨霸陛下……”

  眼見皇上的臉色越來越沉,周公子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到了最后竟不敢再說話了。

  “朕對皇后情深一片,皇后對朕亦是關心体貼,而朕也早已經言明,不願納妃,”晉鞅沉聲道,“這兩位書生不努力鑽研學識,竟是學著長舌之人談及朕的后宮家事,難道這便是讀書人之道?”

  在場眾位官員一臉的懵逼,這兩個讀書人還說過這種話?全天下誰不知道皇上因為之前被人逼著納妃的事情,在朝上發了好大的火,從此朝堂上再無人敢在陛下面前提起這事。

  這事要說皇后不對,也有些不講道理,人家皇上自個儿不願意,關皇后什麼事?你說你兩個讀書人,操心這個干嘛,還被太后娘家人聽到了,真是挨打也活該。

  “陛下,這也只是周世子一面之言,微臣以為,還要召這兩個讀書人,當朝對質才能分辨真假。”一個文官站了出來,只差沒明著說周公子撒謊了。

  周公子哼了一聲,以生動的表情表達了自己的不滿之情。

  這位文官聽到周公子的哼聲,只是往旁邊挪了一小步,以示自己不屑與周公子為伍,面上一絲表情都沒有。

  其他官員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知道您有骨氣,但是也不要表現的太明顯啊。周家再不爭氣,那也是太后的娘家,陛下名義上的外祖家,你當著陛下的面,如此嫌棄周家人,是瞧不起誰呀?

  按規矩,沒有功名的人是無法到朝堂上來的,可是這案子已經鬧到了御前,有牽扯到太后與皇后這兩位大豐朝最尊貴的女人,所以規矩這種東西,不該遵守的時候,就只能睜只眼閉只眼。

  梁余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在毫無功名的情況下,來到金鑾殿上,他既緊張又惶恐,在踏上金鑾殿外的玉階時,不敢抬頭,也不敢四處張你望。他身邊的同伴與他也相差無几,兩人畏畏縮縮的跟在禁衛軍后面,大氣也不敢出。

  金鑾殿上的地磚光可鑒人,梁余踏進去的那一刻,只覺得頭暈目眩得厲害,沒走几步,就朝上方行了一個大禮。

  滿殿皆靜,不少人以為能見到一個風光霽月的讀書人,哪知道走進來的竟是兩個畏畏縮縮,毫無君子美儀的寒酸學子,原本幫著兩人說話的文官都忍不住皺了皺眉。

  這樣的人,看起來可不像是不畏强權的正人君子。

  “學生梁余見過陛下,陛下万歲。”梁余作揖到底,然后就在地鑽上看到了自己緊張到近乎于扭曲的臉。

  晉鞅雖然談不上是過目不忘,但是對下面站著的人,卻有几分印象。几個月前,他帶久久出宮玩耍時,在鱻魚樓里遇到一個誇誇其談的讀書人,不就是此人嗎?

  當時這人談起顧家的時候,可是絲毫都不客氣,若不是當時在外面,他又不想讓久久掃興,這個人早就被他辦了。

  晉鞅看著這兩個讀書人沒有叫起,在場的官員知道皇上心情不暢快,所也也沒有誰不長眼的上前去觸霉頭,所也梁余與他同伴的腰,就只能這麼彎著了。

  “朕見過你。”

  這話一出,無疑是投了一顆驚雷在眾人心中,他們紛紛看向這兩個學生,不知道這兩人有什麼特色,居然能讓陛下留下印象。

  長相一般,風度沒多少,氣度談不上,畏畏縮縮的樣子挺有特色,難道是因為這兩人猥瑣得非常特別,所以才記住了他們?

  不僅朝臣驚訝,梁余心里也是十分震驚的,他不解的抬起頭,看到御座上坐著的人后,腳下一軟,就是半跪半坐在了地上。

  怎麼會是他?!

  几個月前在鱻魚樓發生的事情對于梁余來說,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那次過后,原本與他交好的一些學子竟開始疏遠起他來,就連他那兩個好友,也常常找各種理由不與他碰面。

  他雖然暗恨這些同窗見風使舵,畏懼强權,但是內心深處也在害怕,害怕在鱻魚樓里遇到的那几個貴人會秋后算賬。

  忐忑不安的等了几個月也沒有什麼動靜,梁余在心里松了口氣,才又恢復了往日的生活。每日看看書,習習字,沒事就跟几個新交的好友在外面談天說地,好不自在。

  前兩天他說得正興起的時候,突然從旁邊竄出個紈绔子弟,二話不說就帶著家丁把他打了一頓,打得他全身沒有一塊好肉,偏偏臉上卻半點傷痕也沒有。

  讀書人在京城里被紈绔子弟打了,對于讀書人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所以一來二去,這事便鬧大了。實際上他內心是不想追究此事的,因為他心里清楚,如果他說的這些話傳到了皇上耳中,他這輩子都沒機會進入官場了。

  事實告訴他一個道理,世界上沒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當今陛下竟然就是他那日在鱻魚樓遇到的貴人。

  既然這位是陛下,那麼那日詢問他的年輕女子只怕是……

  想起自己那日說過的那些話,梁余越想越害怕,全身都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想說求饒的話,可因為太過害怕,竟連口也張不開。

  文官們見他這幅模樣,面上露出了鄙夷大的模樣,這般膽小如鼠,也敢胡言亂語太后與皇后,當真是沒腦子。

  梁余這種反應,大家連審都不用審,也都清楚誰是誰非。今天這事吧,周世子還真沒多大的錯,身為太后的侄子,皇后的表兄,不就是要維護她們的名聲嗎?

  雖然這手段粗暴了點,動手打人也不對,但是至少人家想法是好的。當然,如果遇到這事去報官,而不是自己動手,就更好了。

  “几個月前,你一言一句中皆是對世家貴族的不滿,對朕的岳家更是諸多挑剔,朕見你初到京城,可能對很多事情都不了解,所以並未追究,”晉鞅沉聲道,“可是如今几個月過去,你竟仍舊不改,甚至還變本加厲,詆毀太后與皇后的聲譽,朕對此感到十分的痛心。”

  世家們的耳朵立起來了,什麼?這小子竟然還詆毀過他們世家,是可忍孰不可忍,挽袖子上吧!

  于是原本幫過梁余二人說話的文官們紛紛轉向,把梁余從頭到腳都挑剔了一遍,主旨就是,我們文人隊伍里面才沒有這樣的害群之馬,他們恥與此人為伍。

  最后這位高談闊論的梁生被剝去功名,並且因為言德有虧,子孫三代都不能入朝為官。

  看到梁余灰敗的臉色,世家文官們滿意的放下袖子,又恢復了斯文的模樣。

  你既然瞧不起世家,那麼他們這些世家子弟,只能讓你見識見識世家的厲害了。

  就連寒門出身的官員,在陛下開口后,也沒有出來為梁余說一句話。在他們看來,他們寒門出身的官員雖然勢孤,但也不需要這種豬隊友加入。

  這場鬧劇以梁余以及他的同伴革去功名,並且子孫三代不能入朝為官,周世子在家閉門思過三個月收場。這事傳到外面,不少讀書人都對梁余這種行為表示了批判態度,還有人覺得,此人如此詆毀太后與皇后,必定居心不良,恐與外族有所勾結。

  還有人覺得周世子有情有義,雖然紈绔了些,但也知道維護自家的人,所以還沒爛到根子里。

  沒有人同情梁余,更沒有人為他奔走求情,所有人似乎都忘記几天前,他們還對紈绔子弟欺負讀書人憤憤難平。

  誰會為一個遭到陛下厭棄的讀書人說話呢?

  康泉宮中,周太后看著娘家嫂子,態度有些不咸不淡,見她七彎八拐,終于把話題扯到她那個侄女身上后,她就皺了皺眉。

  “婷婷那個丫頭您是看著長大的,她是什麼樣的脾性您也了解,若是進宮伺候陛下,定能把陛下伺候得妥妥帖帖……”

  “我以前就說過,此話休要再提,”周太后沉著臉道,“且不說皇后現在正懷有身孕,我不可能讓別的女人進宮刺激她,便是她腹中還無子,我也不會答應你這件事。”

  周太太心里有些不高興,太后這是什麼意思,寧可護著別人家的姑娘,也不願意讓自個儿娘家的姑娘進宮,這簡直太荒唐了。

  “太后娘娘,臣婦又何嘗舍得讓女儿進宮,只是現如今我們家高不成低不就,婷婷要找個如意郎君也不如意,若是進宮來,也算是一條出路。”

  “你以為進宮就是享受榮華富貴?”周太后怒極反笑,“哀家當年進宮后,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不然你們家中的侯爵從何而來?!”

  “先帝確實……”周太太仍舊不死心,拼著最后一絲臉面不要,“但是當今與先帝不同,若是婷婷嫁到宮里,必不會遭往日的罪。”

  “好好的世家娘子不做,非要進宮做妾,”太后面色徹底冷下來,“這事哀家不同意,你們若是有想法,就去找陛下去,不要再在本宮面前提這個。”

  聽聞此言,周太太知道太后是下定決定不會讓她女儿進宮了,于是只好用手帕擦著眼角道:“臣婦也不願拿這種事來讓您煩心,可是臣婦又有什麼辦法呢?”

  丈夫無用,儿子紈绔,整個侯府坐吃山空,別人家瞧不起侯府,她又不想讓女儿嫁寒門出身的人,這其中的難處又有誰知道呢?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來了。”劉姑姑進來道。

  “快請。”太后臉上頓時露出几分笑意,這模樣落在周太太眼里,頗有几分不是滋味。自己這個大嫂在太后面前,又有多少顏面呢?婷婷這個侄女,在太后心里,又有多少地位呢?

  倒是皇后格外的得太后歡心,當年還沒嫁進宮的時候,就常常受太后召見,現在太后待她,更是如親閨女般。

  越想周太太心里越不平衡,究竟在太后心里,誰才是她的親侄女?

  顧如玖很少在康泉宮看到周家的人,一是太后並不常召見他們,二是可能時間剛好錯開了。

  進了內殿,還未行禮,顧如玖就被劉姑姑扶住了,太后道:“你在我面前,哪還用講究這些俗禮,快些坐下。”

  “母后如此体恤,儿媳便恭敬不如從命了,”說完,便捧出一個巴掌大的盒子,“聽聞母后近來睡得不太好,又不愛用香。儿媳這里有些安神茶,您喝著試試。”

  太后也不跟她客氣,徑直讓劉姑姑轉呈到她手上,打開盒蓋聞了聞,然后笑道:“確實是好東西。”

  這些東西必然是顧家送進宮的,所以太后也不問來歷只誇好,像極了母親收到女儿送的東西,不管好不管,先誇了好再說。

  周太太安靜的坐在一邊,看著太后與皇后的互動,等了半天,才終于找到一個機會插嘴道,“皇后娘娘真是孝順。”

  顧如玖對這位周太太的印象不怎麼好,所以只是客氣的笑了笑,沒有與她多話。

  哪知道周太太並未罷休,仍舊見縫插針的與顧如玖說話,這殷勤的態度簡直讓人生疑。

  不是顧如玖小心眼,而是這位周太太怎麼看怎麼不像樂于誇獎別人的人,所以她就靜靜的聽著,等周太太說出真實的用意。

  “娘娘如今懷有龍種,皇上身邊恐怕要缺了伺候的人,您怎麼放心呢?”周太太笑著看向顧如玖。

  太后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直接開口道:“皇上身邊那麼多太監宮女,難道還伺候不好嗎?”

  “話雖這麼說,但是宮侍終究是宮侍,怎麼能與貼心人相比,”周太太笑著道,“我們家姑娘與娘娘您年紀相仿,性格溫和……”

  “周太太!”太后厲色道,“你失言了。”她知道這個大嫂腦子蠢,性格衝動,看到利益就不知道自己姓誰,跟她大哥都是鼠目寸光的人。但是她沒有想到大嫂竟然會蠢到這樣。

  在皇后面前推薦自己的女儿,這是怎樣蠢的腦子才做得出來?

  若是皇后不受寵,又無身孕,且與周家關系親密,大概會考慮這種可能。但是自從她母親過世后,顧家便與周家沒有多少來往,與周家又何談親密?還有帝后感情和睦,皇上更是對皇后痴心一片,在這種情況下,皇后除非腦子有毛病,才會同意這種要求。

  顧如玖見太后與周太太截然不同的反應,就知道此事太后不同意,只是周太太個人的痴心妄想。

  她放下茶杯,對周太太微微一笑道:“侯夫人這個要求,本宮恐怕不能答應。”

  周太太被太后吼了一句,嚇得不敢說話,可是眼神卻仍舊不甘心的盯著顧如玖。

  注意到她這個眼神,顧如玖仍舊一臉是笑:“皇上每日除了整理政務,還要照顧本宮以及本宮肚子里的寶寶,恐怕無力再關心其他女人。”

  周太太被顧如玖驚世駭俗的話嚇得目瞪口呆,什麼叫皇上要照顧她?!

  那可是皇上,万民之主,怎麼能……

  她即使再蠢,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對勁了,皇后敢說出這種話,可見是不怕皇上知道的。可是這兩人感情要好到什麼樣的程度,才能讓皇后有底氣說出這樣的話來?

  太后看著嫂嫂驚惶的臉色,嘆了口氣,低下頭沒有說話。

  今天這事她不宜插手過多,不然傳到陛下耳中,她與陛下之間只怕就會有嫌隙了。

  “久久說得對,朕一心處理國事,照顧妻儿,實在無暇關注其他女人,還請舅母不要再提此事,”晉鞅大跨步走進殿內,直接走到顧如玖身邊,牽著顧如玖的手道,“朕無心納妾,舅母若是再提,惹得久久心中不快,只怕朕心里也會不舒坦。”

  周太太面色一白,轉頭見太后一言不發,只好顫顫巍巍的站起身,朝晉鞅福了福:“臣婦再不敢了。”

  這話只差沒有明著說,若是她惹皇后不高興,那麼陛下他就要發怒了。

  皇后究竟有何等本事,竟把一國之主都唬得服服帖帖?

  周太太心里不明白,在她看來,顧如玖不是京城里最美的,最有氣質的,更不是身份最高最有才華的,她實在不明白,皇上為什麼就對她如此死心塌地?

  不過心里再想不明白,她也不敢再想,更不敢再提把女儿送進宮里的話。她的直覺告訴她,若是她再惹得皇后不快,皇上恐怕不會顧念太后的面子,讓周家上下沒有好日子過。

  “母后,想來您與舅母還有話說,儿子便不打擾了。”晉鞅規規矩矩的朝太后行了一個禮,然后帶著顧如玖出了康泉宮內殿。

  看著晉鞅與顧如玖離去的背影,太后嘆了口氣,滿面失望的看著周太太:“早知道你今日如此糊涂,哀家就不該見你。”

  “太后……”周太太徹底慌了。

  “你回去吧,”太后疲倦的擺了擺手,“最近老老實實的待在府里,別再出來惹事,不然哀家也護不住你們。”

  再也沒有誰比她更清楚,久久對于皇帝來說有多重要。

  龍有逆鱗,久久對于皇帝來說,就是別人碰不得的逆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ue-len 發表於 2016-5-2 05:40 PM

第86章

  “說吧,誰派你來的?”何明翹著腿坐在椅子上,懶洋洋的端著茶杯喝了一口,瞥了眼跪趴在地上的宮女,臉上的笑意帶著嘲諷。別的宮女靠近陛下,或許是為了榮華富貴,這位嘛用意倒是不好說。

  大晚上的模仿皇后娘娘的走路姿態不說,還能恰好知道皇上會在哪出現,這可不是一般宮女可以做到的。

  如今皇上在朝中越來越有威望,朝上不少人都起了別的心思,只不過有人是想盡手段引得陛下注意,而有些人就打算把女人往宮里送。

  在何明看來,這些想靠裙帶關系穩固地位的人,實在是世家的恥辱,這樣的家族就算能風光一時,也不能風光一世。

  跪趴在地上的宮女沒有動,更沒有說話。何明也不在意,他放下茶杯,挑眉道:“你不願意說也行,正好宮里用刑的太監也能有機會多練練手藝。”

  宮女全身痙攣了一下,顯然是何明這句話勾起了她身体中痛苦的回憶,讓她不自覺就有了這種反應。

  見到她這種反應,何明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似乎很滿意她這個樣子,“行了,就這樣吧,咱家也沒有這麼多時間陪你廢話。”

  旁邊的几個太監點頭哈腰的把何明送出了慎行司,回頭再看看不識趣的宮女,臉上帶著殘忍的快意。

  這般如花似玉的女人,落在他們手里,簡直讓人再高興不過了。

  “陛下。”何明回到御書房,朝晉鞅行了一個禮。正在給晉鞅研磨的白賢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招了嗎?”晉鞅頭也不抬的問。

  “奴婢無能,”何明請罪道,“這個宮女嘴十分的緊,想來有把柄在幕后之人手上。”

  “她幕后之人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紫宸殿里里外外要清理一遍了,”晉鞅抬頭看著何明,“朕要保證皇后平安無事!”

  “請陛下放心,現在皇后身邊伺候的人,奴婢已經細查過他們祖孫四代以及親戚友人來往,絕不敢讓任何一個可疑的人靠近娘娘。”何明知道皇上有多看重皇后以及皇后娘娘腹中的孩子,所以在皇后娘娘安全方面,下了很大的苦工。

  “那就好。”晉鞅放下筆,長嘆一口氣道:“朕似乎有些日子沒去謹行宮了?”

  何明不自覺的挺直了背脊。

  謹行宮仍舊是破舊衰敗的模樣,晉鞅走進宮內,聞到里面的霉臭味,皺了皺眉。

  蓬頭垢面的祁連看到晉鞅進來,竟是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尊貴的皇帝陛下,怎麼來這種肮髒的地方了?”

  現在的祁連哪還看得出一國之相的模樣,黑乎乎的臉,滿是污垢的頭發,還有看不出原貌的衣服,這樣子與街頭上的乞丐並無區別。

  “帶他去洗個澡,換身衣服。”晉鞅皺了皺眉,然后道,“朕下午再來。”

  祁連原本還想諷刺几句,可是想到難得有機會洗澡,他又把嘲諷的話給吞了回去,就怕引得晉鞅不快,這難得的機會也飛走了。

  換了三桶水,祁連才把身上洗干淨,換上太監扔給他的衣服,他也不嫌布料不夠好,披散著頭發站在有些簡陋的屋里,只覺得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這才有個人樣,”白賢走進屋,手里還端著一個托盤,托盤里放著一碗白白的米飯以及一只有些油膩的燒雞。

  若是在九個月前,他是絕對看不上這種東西的,可是這個時候,他僅僅是看了燒雞一眼,嘴里就忍不住自動分泌唾液。

  等白賢把托盤放下,他也顧不上形象,挽起袖子便拿著燒雞啃了起來,連自己濕噠噠的頭發粘到燒雞腿上,也來不及撩開。

  見到他這吃相,白賢忍不住回想當初這位代表高羅國出使大豐時,是何等的風度翩翩。可見風度禮儀這種東西,都是要在吃飽喝足的情況下才能做到完美,若是連吃喝都成問題時,誰還在意這個呢?

  整只燒雞吃了一大半后,祁連才慢下速度,他吮著手指上的油脂,看著白賢道:“說吧,陛下究竟想要我干什麼?”

  關押了他這麼久,吃的是豬食,喝的是生水,洗澡換衣服更是想也別想。現在突然給他這麼好的待遇,要說是沒事,他怎麼也不會相信。

  “陛下的心思,咱家又怎麼能知道,”白賢皮笑肉不笑道,“祁連先生不要著急,等陛下來了后,你自然就知道了。”

  知道自己在這個太監面前得不到什麼消息后,祁連干脆埋頭大吃,把燒雞跟米飯吃得干干淨淨以后才擦著嘴道:“這里……恐怕是皇宮某個被閑置的宮殿吧?”

  當初皇后能夠輕易的來看司馬香,皇帝更是隨意出入這里,說明皇帝根本不怕泄露行蹤,也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這里十有八九就是皇宮內部。

  白賢笑眯眯道:“祁連先生果真聰明。”

  “不是我聰明,是你們壓根沒打算掩飾。”祁連剛被帶進暗牢的時候,人還是暈著的,哪里知道別人把他帶到了何處,直到后來司馬香也被帶了進來,他才大概猜到自己身處在何地。

  沒有他在,高羅國內部恐怕早就亂成了一團糟,也就更別提入侵大豐了。誰會想到,他身為一國之丞相,會被關押在這種地方?

  聽到他這麼說,白賢也不反駁,仍舊笑眯眯的站在一邊,仿佛不是在看管他,而是在伺候他一般。

  祁連心想,難怪能在帝后面前都混得開,這樣的人很聰明。

  此時的紫宸殿內,菜香陣陣,晉鞅見顧如玖打了好几個哈欠,忍不住問,“又困了?”

  “嗯。”顧如玖放下筷子,接過宮女遞來的杯子漱了口,揉著額頭道,“我先去睡會儿,東西留著我醒來后再吃。”

  晉鞅放下碗筷,陪她到了內室,見她躺下就睡著了,忍不住無奈的笑了笑,替她放下紗帳后,才轉身離開。

  “陛下……”見到晉鞅出來,伺候的太監小心的看了眼飯桌,不知道該怎麼辦。

  “撤了吧,”晉鞅看也不看桌上的飯菜一眼,徑直走了出去。何明見狀,立刻跟了上去。

  出了紫宸殿,何明看天色有些不對,小聲道:“陛下,這天儿看起來好像要下雨了。”

  晉鞅抬頭看了看,只見天際烏云蔽日,陰沉沉的讓人有些透不過氣來。

  這讓他想到當年自己為了能夠進京,想盡辦法讓傳旨的大臣看到了自己。那天的天氣似乎也是這樣,他為了躲過繼母派下來阻攔他的人,鑽洞,爬樹,跳牆,什麼方法都用了。

  臨到要出現前,還特意換下外面那身髒污的袍子,努力讓自己顯得干淨上進,但是生活得卻不如弟弟妹妹們好的樣子。

  “陛下?”何明見晉鞅臉色不太好,有些擔憂的看著他。

  晉鞅眼瞼微動,把手背在身后:“去謹行宮。”

  謹行宮偏殿,祁連已經拉了好几次的肚子,現在腹內空空,總算消停下來。太久沒吃油膩的東西,腸胃竟然受不了了。

  他全身乏力的坐在破舊的椅子上,看了眼角落里毫無表情的白賢,扯著嘴皮道:“白公公好涵養。”

  現在的他如此狼狽,白賢竟也能穩得住,不僅沒看他的笑話,還讓人給他熬了碗止瀉藥喝,這麼好的態度,簡直讓他不適應了。

  白賢剛要說話,突然聽到外面隱隱約約有腳步聲傳來,他表情頓時變得嚴肅起來,看也不看祁連,便轉身迎了出去。

  祁連正在奇怪,不到片刻就見晉鞅走了進來,而白賢正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后。

  難怪能做帝王的心腹,隔著這麼遠都能分辨出皇帝的腳步聲,這本事一般人還真比不上。

  晉鞅見祁連面色慘白,腿還打哆嗦的模樣,也沒有問原因,直接開口道:“朕今日來,是為了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祁連潛意識覺得這件事與他有關。

  “朕決定重審當年皇子被林妃毒害一案。”晉鞅面無表情的看著祁連,“若是此案當真與林妃無關,朕不僅還林家清白,並且讓林妃葬入妃陵,受后人香火,而不是在外面做一個孤魂。”

  祁連神情微動,半晌才道:“事情過去了那麼久,你怎麼查?”

  “這個世間只有不想查的案子,沒有查不出來的案子,”晉鞅勾了勾嘴角,“朕只想知道,你是否希望林家沉冤昭雪。”

  祁連嘲諷笑道:“便是我們林家沉冤昭雪又能如何,我們林家上下上百口性命也回不來了,你們晉氏一族的嘴臉真讓人惡心。”

  “冤枉林家的人是先帝,不是朕,”對于祁連罵晉氏一族的話,晉鞅根本不在意,在他看來,先帝以及某些晉家人,行事確實有些惡心人,祁連也沒有罵錯,“至少千百年后,你們林家在史書中留下的是蒙冤而亡,而不是因為毒害皇子被滿門抄斬。”

  片刻沉默后,祁連極力壓制著心頭的激動:“你不怕舊事重提,讓太后難過?”

  風起,偏殿里破舊的窗戶被吹得啪啪作響。

  晉鞅看著在風中搖來晃去的破舊窗戶,語氣平淡道:“朕只是不想讓當年的孩子不明不白就沒了。”

  “呵,”祁連冷笑一聲,對晉鞅這種冠冕堂皇的話嗤之以鼻,“說吧,你想我做什麼?”

  他這話出口后,晉鞅抬頭看著他。

  祁連看到,這雙足以讓無數男人嫉妒,讓無數女人瘋狂的眼睛里,掩藏著無數的野心與殺意。

  “我要你站出來指證瑞王勾結外敵。”

  “僅此而已?”他眯眼看著晉鞅,並不相信事情會這麼簡單。他這個已經失蹤的高羅國丞相突然站出來指證瑞王,可不僅僅是兩句話的事情。

  晉鞅突然勾起嘴角,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除了這個外,你還有什麼用處?”

  祁連覺得自己人格受到了侮辱,想要反駁時,晉鞅已經出了門。

  “哎唷,我……”祁連覺得自己有些想說髒話。

  “祁連先生,”還留在原地的白賢突然開口道,“您近日就住在此處。”

  祁連回頭看了眼這個屋子,桌子椅子床都有些破舊,但是比起暗無天日的暗牢來說,那真是好太多了,他眯眼看向白賢:“陛下就不怕我這個外男住在宮里,嗯?”

  他沒明說,白賢也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于是皮笑肉不笑道,“那林家可真要斷根了,咱家如果是你,就老老實實的待在屋里,連門都不會出一步,被別人發現當做賊打殺了,可怪不了別人。”

  被暗里警告了一番,祁連嗤了一聲,不過很識趣的沒有再多說。

  見他老實下來,白賢滿意的點了點頭,“祁連先生身子不適,就早些休息吧。”說完,再不管祁連,轉身就走。

  “有其主必有其奴。”祁連搖頭晃腦的躺到床上,臉上的表情才漸漸陰沉下來。想到林家滿門,他痛苦的閉上雙眼,任由外面風吹雨打也不願再睜開眼睛。

  “外面快要下雨了,怎麼這會儿過來了?”周太后見晉鞅過來,心情還是很好的,上次因為娘家人的事情,她知道晉鞅的心里有些不痛快,見他來了,心里那點擔憂也就放下了。

  “儿子剛好路過,便來看看母后。”晉鞅笑著道。

  周太后笑著讓人給他奉茶奉點心,沒有問他從紫宸殿到康泉宮,怎麼會是路過,晉鞅也沒有解釋,這是他們母子之間的默契。

  “母后這里的茶還是這麼好喝。”晉鞅喝了一口茶,喝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你不是在誇我,是在誇久久,”周太后知道他是什麼個性,所以說話也沒有太過客氣,“這茶葉是久久上次帶過來的,我喝著效果不錯,覺睡得也好了很多。”

  “母后不嫌棄就好。”茶水剛入口,他就喝出這是久久今年常讓他喝的那種,“儿子今日來,還有件事想與母后商量。”

  “什麼事?”周太后笑問。

  “儿子想重審當年林妃毒殺皇子一案。”

  “哐!”風刮起窗戶,窗戶砸在牆上,發出很大的聲響。周太后臉上的笑意漸漸散去,端著茶杯的手也有些顫抖,“你為什麼突然有了這種想法?”

  “因為儿子懷疑幕后另有其人,”晉鞅起身朝周太后行了一個大禮,“儿子也不想自己的兄弟就如此不明不白的去了。”

  周太后張了張嘴,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半晌才疲倦的把整個身子靠在椅背上,她閉上眼睛不讓自己情緒外露:“你懷疑的對象……是誰?”

  “瑞王。”

  周太后對晉鞅的了解就算沒有七八分,也有四五分,如果是沒影的事情,晉鞅從來不會跟她提。現在他敢直接開口說懷疑瑞王,那麼這件事必定與瑞王有關。

  “我知道了。”她睜開眼,“你下去辦吧。”

  想到自己當年生下來的一對儿女,周太后便覺得心如刀絞,竟再無力應付晉鞅。

  晉鞅也知道自己這會儿不會受歡迎,站起身道:“儿子告退。”

  周太后擺了擺手,沒有說話。

  他們母子二人心里都很清楚,即便平日里兩人表演得再和睦再親近,他們也不是親生母子。

  他在太后心里的地位,比不上那個不到兩歲便夭折的皇子。太后選他,只是為了選一個合適的帝王,而他孝敬太后,也不過是感激太后讓他成為了皇帝。

  至于感情……

  走出康泉宮,外面已經是狂風大作,他的袖擺與袍角在風中翻飛著,竟有几分狂生的味道。

  “陛下,外面的風太大,您小心些。”何明往前走了兩步,剛才替晉鞅擋住了風來的方向。

  晉鞅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一路走到紫宸殿外,當他看到門口站著的身影后,才不由自主的加快腳步,跑到了玉階上。

  “久久,你怎麼在這里?”他摸了摸顧如玖的手,確定手不冰涼后,才放下心來,“外面風這麼大,你出來干什麼?”

  “我剛才醒來,見你不在,就知道你出去了,”顧如玖笑了笑,拉著他往屋里走,“外面風大,我又睡不著,就出來看看,若是下雨了,我還能讓人給你送傘去。”

  “哪里用得著特意送傘,宮里這麼多地方,”晉鞅笑了笑,心里卻暖成了一片。

  五日大朝會,就在大家以為今天的討論差不多可以結束的時候,皇上突然再度開口了。

  這位向來是不開口便罷,一開口絕對嚇死人,所以在晉鞅開口后,所有人都嚴陣以待,屏住呼吸,並且在心中暗想,這又是哪位要倒霉了。

  誰知道這次皇上竟然沒有找誰的麻煩,而是給一個人加封了爵位。

  加封爵位不是什麼大事,只要被加封的人不是品性有問題,大家都能夠接受,只是這次皇上加封的人,實在是……

  “陛下,大皇子早夭,只怕……”

  “正是因為朕的這個弟弟早夭,朕才不忍心讓他在百年后無香火可繼,”晉鞅淡淡的看著說話的官員,“朕加封他為安親王,再合適不過了。”

  按規矩,早夭要視為不孝,因為讓白發人送黑發人了。可是這事本來與他們也沒有多大的關系,仔細說起來就是當今要討好他名義上的母親,所以就加封名義母親的親生儿子。

  反正……皇上他自個儿開心就好。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覺得這是可大可小,往大了說,那是壞了禮數。往小了說,那是做哥哥的心疼弟弟。端看他們這些做臣子的怎麼想了。

  “陛下仁厚!”張仲瀚站了出來,抹著眼睛十分感動的模樣道:“安親王殿下泉下有知,定也會感動的。”

  呵呵,你都已經叫人家安親王殿下了,還說個毛線線啊!

  對張仲瀚這種見縫插針拍馬屁的行為表示强烈的鄙夷,然后無數人紛紛站出來表示附議。

  反正你當皇帝的都沒意見,他們還管這些閑事做什麼,只要您別閑著加封這位小皇子為皇帝就行。

  皇上加封皇子為安親王的消息傳到康泉宮后,周太后哭紅了眼睛,拉著劉姑姑的手道:“我儿日后總算有香火孝敬了。”

  “娘娘,”劉姑姑安慰著周太后,“皇上孝順您,才力排眾議做了這個決定,若是您因此喜極而泣傷了身体,豈不是與皇上的心意相悖?”

  “你說得對,”周太后擦干淨眼角的淚,然后道,“你去看看我私庫里的那些東西,有什麼適合給皇后用的,都送過去吧。”

  她不好給皇上,給皇后也一樣。

  劉姑姑心里松了口氣,太后好歹沒有忘形,不然傳出去……

  總歸不是親生的,行事的時候,小心些總是沒錯。

  “父王,陛下突然加封小皇子是什麼意思?”瑞王世子面色有些惴惴不安,“會不會是……”

  “不可能,”瑞王篤定道,“事情已經過去了十多年,不可能有人知道。知道的人都已經沒機會再開口了。”

  “那皇上為什麼會有此舉,”瑞王世子想不太明白,“如果是為了討好太后,當年他初登基時,就可以這麼做,為什麼要拖延到現在?”

  “他剛登基那會,做主的不是他是太后,太后這種聰明的女人,怎麼會自己提出這種事引起天下人非議?”瑞王冷笑道,“當今現在已經親政,再提出來就不是太后的主意,而是他孝順太后,待日后傳出去,百姓也只會說他仁孝。”

  “原來如此,”瑞王世子松了一口氣,“我還以為是皇上發現當年的事情了。”

  “為父早就跟你說過,身為男儿,不可遇事就自亂陣腳,你如今還欠了不少火候,”瑞王皺了皺眉,“從今天開始,每天多寫十篇大字。”

  “是。”瑞王世子不敢反駁,立刻答應下來。

  “嗯。”瑞王勉强滿意的點了點頭,想起當今的行事作風,若這位真是他的儿子,他也不會費心費力算計這麼多了。

  沒有想到誠王那個窩囊廢,竟能生出這樣的好儿子。

  不過想到當今對誠王的態度,已經誠王死后,誠王府的落魄,他又滿意的笑了起來。

  有個好儿子又有什麼用,有命生,沒福享,到死還以為晉鞅不是他自己的儿子,當真可憐又可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ue-len 發表於 2016-5-2 05:48 PM

第87章

  小皇子加封,實際上並不是什麼大事,只不過要給他重修墓穴,重做牌位,一切都按照親王的規制來就行。

  人死了自然享受不到現實的好處,但是至少在史書上留下了一個名字,而不是一筆帶過的夭折。

  當初先帝本已經在朝上言明要在加封小皇子為太子,朝堂后宮也皆以太子而稱之,誰知不久后小皇子便一命嗚呼,不僅沒有進行太子儀式,也沒有記錄到皇家譜牒中,所以按照名分來算,也只是個不明不白的皇子。

  實際上這也是周太后怨恨先帝的一個原因,若不是先帝如此高調,又沒有能力護住孩子,她的孩子或許不會死。這樣也便罷了,孩子死后,他竟再也不提加封太子之事,若是能追封她的孩子為太子,她也不會擔心自己的孩子死后孤苦伶仃,沒有香火可享。

  周太后對先帝的恨意滔天,女儿沒了她悲痛不絕,后來儿子也沒有了,她真是連死的心都有了。后來這個案子查來查去,花了一兩年的時間,才把罪名落到了林氏頭上。

  那時候她甚至有些惡意的想,與其說這個案子是林氏犯下的,不如說后宮里其他女人希望是林氏犯下的,而皇上剛好又找到了新的玩物,于是林氏便變得可有可無起來。

  她眼睜睜的又看著這個男人活了十几年,他的身体終于因為過度荒唐而倒下,御醫都說,慢慢將養著會恢復過來,可是她又怎麼會願意讓他慢慢恢復過來?

  難道等他恢復后,又禍害女人,荒淫無道嗎?最讓他惡心的是,這個男人還喜歡在屋子里寫一些不知所謂的故事,讓后宮的女人陪他扮演情節?

  什麼書生小姐,什麼流氓寡婦,有些東西她想起來便惡心。

  他活著不如死了好?至少這個國家還有希望。

  再后來,他的身体如她所願般每況愈下,不得不召誠王與瑞王的孩子入京。可是這個男人不願意承認自己要死了,所以對這些王府公子避而不見,而她也樂見其成。

  由他來選一個繼承人,不如她來挑選,至少選來的皇帝對她會有几分感激之情。

  周太后第一眼就看出晉鞅與其他几個孩子的不同,盡管他舉手投足毫無錯誤,但是她就是能夠感覺到,這個孩子身上有其他几個王府公子所不能有的東西。

  等她問明晉鞅的生平,就明白了過來。原來他就是司馬氏的孩子,可是她聽聞司馬氏去世后,誠王對他一直不好,繼母跟弟弟妹妹也愛欺負他,這樣一個孩子,是如何把禮儀學得這樣好的?

  她要的是一個有魄力有能力的帝王,至少不能像是先帝那般荒淫無道。剛好晉鞅身上有她想要的東西,那就是屬于帝王的殺戮果決。

  一個在困境中,尚能做到這一步的人,到了朝堂之上,定也會迎難而上。

  所以她選擇了晉鞅,而晉鞅也沒有讓她失望。好學上進,有天分,能吃苦,並且有遠見有膽量。

  這是一個敢對自己狠也敢對別人狠的皇帝。

  心頭的結去了,周太后的精氣神也好了許多,她看著窗外的積雪,嘆口氣道:“這雪是越下越大了。”

  “您這是想皇后娘娘了?”劉姑姑把暖手爐放到她手里,笑著道,“這個天儿皇后娘娘可不能來。”

  “她現在肚子越來越大,便是想來,我也是不願意的,”周太后笑著搖頭,“我看這種天氣,久久跟陛下定是躲在屋子里吃暖鍋。”說完,她就叫小廚房的人也給她弄了暖鍋,又叫劉姑姑陪著她一塊吃。

  劉姑姑見太后娘娘總算對往事有些釋然,心里也松了口氣,心里藏了太多事,若是不緩一緩,誰能受得住呢?

  周太后猜得沒錯,顧如玖跟晉鞅確實躲在屋子里賞雪吃暖鍋,因為懷有身孕,暖鍋的湯汁熬得又香又有營養,顧如玖跟晉鞅吃得鼻梁冒汗,但是胃口卻非常的好。

  “怎麼沒有兔肉?”顧如玖在桌子上掃視了一遍,有些遺憾的收回視線,只好挑了一塊煮得鮮嫩的香菇放進調料碟里滾了一圈放進嘴里。

  “娘娘,您現在可不能用兔肉,”白賢一臉嚴肅道,“民間有說法,懷孩子不宜吃兔肉。”白賢可不敢說民間的說法是吃了兔肉生出來的孩子有可能長有兔唇兔牙這種不吉利的話。

  顧如玖也沒問為什麼不宜吃,而是調侃道:“你倒是挺了解的。”

  “娘娘您取笑奴婢了,”白賢臉一紅,小聲解釋道,“知道娘娘有了身孕后,奴婢便去民間查訪了一些說法,才知道有這個講究。”

  “你心里能掛念娘娘,這是好事,該賞。”晉鞅也忍不住樂起來,笑著賞了白賢一碗熱奶茶,白賢喜滋滋的接過來喝了。

  旁邊的何明瞥了瞥嘴,心里暗罵馬屁精。

  “朕想著你身邊也沒有一個盡心伺候你的太監,”晉鞅看了眼白賢,對顧如玖道,“你看白賢如何?”

  對于顧如玖來說,白賢確實是個很不錯的人選,識趣機靈,並且了解晉鞅的愛好,她笑著道,“這可是你身邊用慣了的人,給了我怎麼行?”

  “伺候我跟伺候你又有什麼差別,不過是讓他填了鸞和宮太監總管的空缺而已,讓他做乾坤宮副總管,鸞和宮總管,倒也挺好。”晉鞅見顧如玖並沒有反對的意思,便看向白賢,“白賢,你意下如何?”

  “能伺候皇上跟娘娘,是奴婢几輩子的福氣,”白賢朝晉鞅與顧如玖行了一個大禮。

  顧如玖失笑:“哪有這種職位的?”

  “怎麼不能有?”晉鞅把燙好的五花牛肉挑到她的碗里,“你是鸞和宮的主人,乾坤宮的女主人,你身邊的太監總管,自然也就是乾坤宮的副總管。”

  “原來如此,”顧如玖笑著對白賢道,“還不快跟男主人謝恩。”

  “奴婢謝皇上。”白賢從善如流的謝恩,這當然是好事了,兩個身份,就有兩分俸祿,還能在皇上跟娘娘面前都討得好處,何樂而不為。

  “既然你把白賢給了我,我也給何明一個恩典好了,”顧如玖看向站在晉鞅身后一言不發的何明,“何明就做鸞和宮的副總管,這樣也算是公平了。”

  “奴婢謝娘娘恩典。”何明笑呵呵的走出來,朝顧如玖行了一個大禮,然后偏頭與白賢的視線對上,然后同時不屑的移開。

  “這倒是不錯,”晉鞅笑著道,“還是久久你考慮得周到。”真正讓他高興的是久久沒有拿他當外人,而是像普通女人對丈夫那樣,一顰一笑皆自然。

  “過了冬天就是春闈了?”吃完暖鍋,顧如玖又吃了兩碗米飯,晉鞅早已經沒有吃了,只是用筷子給她夾菜,然后在她調料碟里弄好,任由她挑起來吃就好。

  “嗯,”晉鞅點了點頭,“距離上次春闈已經三四年了。”

  三四年前,晉鞅對朝政方面還多有不懂,恐怕排名這些也是朝中官員選好后,他用印就行。

  這次科舉可不一樣,這是晉鞅親政后的第一次科舉,意義非凡。

  “我擔心瑞王……”顧如玖皺了皺眉,科舉本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可就怕有心人從中作梗,鬧出大事來。

  “你別擔心,我不會讓他亂來的。”晉鞅知道久久在擔心什麼,安撫的朝她笑了笑。

  現在久久肚子里的孩子已經五月有余,他有時候甚至能夠感覺到孩子在久久肚子里翻動,所以面對這個小生命,他愈加的小心翼翼起來,又覺得久久肚子里揣了一個孩子已經非常的辛苦,不忍讓她為了其他人而勞心。

  “我知道你肯定能辦好,可我還是擔心,”顧如玖瞪他,“就像我每日待在殿里好吃好喝,你也會想我是不是摔了是不是肚子疼,會不會有哪里不舒服一樣嘛!”

  “對對對,是我說得不對,我知道你是擔心我。”趙御醫說過,很多女子在懷有身孕的時候,脾氣上可能會有些許暴躁。

  身為久久的男人,必須不能讓她生氣,畢竟生氣傷身嘛。

  “你明白就好,”顧如玖對晉鞅積極認錯的態度感到很滿意,滿意的點了點頭,“明天你還有早朝,早些睡吧,我也有些困了。”

  “剛吃完飯,等下再睡。”晉鞅知道久久有孕后一直愛犯困,但是卻不敢讓她就這麼睡著了,免得積食,于是便讓宮侍打了熱水來,兩人擠在一個盆子里泡了腳。

  泡完腳,晉鞅便與顧如玖坐到床上,晉鞅照理跟久久肚子里寶寶說了一刻鐘的話,才對顧如玖道,“我們家孩子出生后,一定又聰明又好看。”

  “為什麼?”顧如玖發現晉鞅似乎對自家孩子有種迷之自信。

  “因為他有這麼好的父母,然后在青出于藍,能不聰明不好看?”晉鞅自信滿滿,“所以您不用擔心了。”

  顧如玖這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說,原來是覺得她會擔心孩子,她愣片刻,便笑了起來。

  外面風雪交加,而屋內卻溫暖一片。

  顧如玖靠在晉鞅的懷里,聽到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哪個大臣出了什麼丑,哪個大臣不靠譜,漸漸的便睡了過去。

  晉鞅說著說著,發現懷中的人沒了動靜,低頭一看,竟已經睡了過去,無奈一笑,只好讓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然后替她蓋好被子。

  閉著眼睡了一會儿,他又睜開眼,在身邊之人的嘴角上親親吻了一下,才心滿意足的睡了過去。

  冬去春來,雪漸漸花開,春草初長,京城的各大客棧里擠滿了各地來參加科舉的文人學子。

  會試的那几天,禮部的人忙得腳不沾地,主要精力都花在這些考生身上了。

  會試一結束,就開始批復各個考生的試卷,在試卷沒有批復完以前,凡是參與批復的大臣皆不可離開,更不能向外傳遞消息,平日吃喝拉撒都是由宮里的人伺候著。

  讀書人多了,熱鬧就多,所以也就沒有多少人知道瑞王世子病了。

  要說這瑞王世子,也算是年輕有為,比起他的弟弟,無論從容貌還是才干來說,都要甩他弟弟一條街。

  可就是這讓瑞王勉强滿意的儿子,自從過年后就病了,更讓瑞王氣憤的是,自己這個嫡長子生病的原因,竟是二儿子在從中作梗。

  瑞王第二子乃妾侍所生,並不受瑞王重視,此次進京帶上這個儿子,是因為瑞王把他留在京城里“學習”,也就是做質子。只不過皇上一直不提這事,他也不好主動說出來,加上忠王一家子都願意搬來京城了,他若是提出讓庶子留在京城,反而更尷尬,所以便干脆不提此事,只當是帶所有儿子進京增加見識的。

  瑞王不提,可是這個庶子卻隱隱約約猜到了他的用意,作為儿子,他不敢恨瑞王,倒是把無辜的兄長恨上了,于是便用了這后宅女人才愛用的招數。

  這事被發現后,瑞王氣得不行,把二儿子打得半死,又擔心嫡長子的安危,竟無暇多顧其他的事情,等嫡長子終于撿回一條命的時候,會試已經結束,連排名榜都已經張貼出來了。

  “無知小儿壞事!”瑞王對二儿子是厭惡到了極點,只不過再討厭那也是自己的孩子,所以做不出傷他性命的事情來。

  可是想到因為這些鬧劇,他才失去了在會試中動手的好機會,他心里又十分的不暢快,便又去把二儿子訓斥了一番。

  二儿子本就不受瑞王重視,被杖責后,身邊的人又不盡心照料,所以拖了很久才好,原本蒼白的臉色,在聽完瑞王的訓斥后,便一點血色也沒有了。

  “早知你是這樣的孽障,我當初就不該留你的性命!”瑞王扔下這一句話后,轉身便讓長隨推著自己離開,看也不看躺在床上的二儿子一眼。

  二儿子咬著唇角,看著瑞王離去的背影,眼中是難掩的恨意。

  “你去哪儿?”誠王妃看著儿子又要出去,皺著眉道,“現在京城里四處都是讀書人,你別出去惹事。”

  “我能惹什麼事?”被她叫住的青年不高興道,“就算心虛,那也是晉鞅該心虛,我們害怕什麼?”

  “我身為父王的嫡子,父王死后,爵位本該由我繼承,可是他卻讓我們不明不白的待在這里,就算讓天下讀書人知道了,也只會笑話他,不是來笑話我,”青年說完這些,轉身就走。

  “你,”誠王妃見儿子頭也不回的離開,氣得不行,好半天才緩過氣來。

  青年走到外面,遇到個與他年紀相仿的男子,頓時皺眉道:“滾開,別礙我的眼。”在誠王府的時候,他除了最開不慣晉鞅以外,就是這個庶出的弟弟。

  被他罵了一句,這個青年也沒反應,朝他行了一個禮后,便退讓到了一邊。

  對他的識趣感到滿意,他哼著歌吊儿郎當的便出了府。

  “三公子……”青年身后的小廝見二公子又欺負自家公子,臉上又是氣憤又是無奈。

  “嗯?”三公子云淡風輕的回頭看了眼小廝,垂下眼瞼道:“不用理他。”

  “是。”小廝見自家沒脾氣,做下人的他只好也閉上了嘴。

  三公子心想,他怎麼會與一個注定沒有好下場的人一般計較呢?只可惜他的妹妹,被嫡母嫁給了一個不靠譜的男人。

  不過……他總能接回妹妹來的。

  傍晚時分,三公子正在自己小院里用飯,突然聽到主院方向突然傳出動靜,似乎還有嚎哭的聲音。

  他疑惑的皺了皺眉,這是出了什麼事了?

  “公子!”伺候他的小廝滿臉驚惶的跑了進來,喘著粗氣道:“二公子……二公子沒了。”

  “沒了?”三公子愣了片刻,把原本跨出的腳又收了回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小廝看了眼四周,確定沒人過來后,才走進屋內,小聲道:“小的聽說今日二公子出去與人吃酒,下午聽戲的時候,跟人瞧上了同一個戲子,對方也是世家公子,兩人鬧開后,就打了起來,哪知對方一個失手,把二公子從樓上護欄上推了下來。”

  三公子眉頭皺得更緊:“這個高度,想來摔不死人。”

  “本來是這樣的,可是二公子運氣不好,他摔下去的地方,剛好有一塊磚石,他的腦袋就磕在了上面,這不就……”小廝縮了縮脖子,“聽說抬回來的時候,人都已經硬邦邦的了,王妃這會儿哭得氣都喘不過來,您可千万別過去,若是您去了,定要被她拿來做出氣筒。”

  若是往日,三公子此刻早就已經過去了,但是今天不同,他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出去比較好。

  “那……打死二哥的人是誰?”三公子很想知道,敢做出這種沒腦子之事的人是誰。

  “聽說好像是顧國公的親家。”小廝有些不太肯定。

  “胡家?”三公子有些疑惑,以胡家的家教,應該教育不出這樣沒腦子的后輩。

  “小的聽說對方好像姓陳,王妃這會儿氣得要進宮找皇后娘娘要說法呢。”小廝覺得有些疑惑,就算是顧家的親家的后輩失手打死了二公子,這關皇后娘娘什麼事?這關系隔得也太遠了些。

  “陳?”三公子這才想起來,顧世子的發妻姓陳,只是這個陳氏在三年前就死了,這事算起來跟顧家沒多大關系吧?

  “王妃,那陳家小子還說,他家可是皇后娘娘的親戚,管他什麼王府公子世子,他通通都不放在眼里,”跟著二公子出門的小廝們怕保不住小命那個,于是添油加醋的說著對方壞話,“而且對方還說,我們家是破落戶,連皇后娘娘家看門護院的都比不上!”

  “好好好!”誠王妃聽完這話,雙目赤紅道,“我就要讓顧氏那個賤人為我儿償命!”

  几個小廝見王妃狀若瘋狂的衝了出去,縮著脖子躲在了一邊。

  誠王府二公子被打死這件事,在誠王妃還沒趕到皇宮的時候,消息就已經傳到了晉鞅耳中,他聽完以后冷笑了一聲,對這位名義上的二弟實在沒有多少情義。

  “朕還沒有算賬,他倒是先死了,”晉鞅不咸不淡的道,“下去傳旨,讓他以親王世子禮下葬吧。”

  親王世子,說好聽一點,就是法定繼承人的身份,但是卻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爵位。

  繼德宜大長公主在朱雀門罵街后,誠王妃再一次站了出來。只不過她比德宜大長公主更瘋狂,更沒有儀態,言語也更粗鄙。

  “顧氏你這個賤人,你給我出來!”

  “顧氏,你縱容親人害我儿性命,你不怕遭天譴嗎?!”

  不過她沒罵兩句,就被一個人踹翻在地,這個人似乎還想上去踹兩腳,不過卻被身邊的同僚拉住了。

  “存璟,你冷靜一點,”胡云旗拉住顧存璟,小聲道,“她罵皇后是大罪,可她好歹是親王妃,你又是個大老爺們,對她動手傳出去……”

  “我管她男人女人,難道她是女人我就任她咒罵我妹妹?!”顧存璟怒道,“我若是連個哥哥都做不好,還做什麼男人!”

  胡云旗苦笑,他知顧存璟說得有道理,只不過這事不能這麼辦,他抬頭見有几個太監把誠王妃壓住了,還有個老嬤嬤捂住了她的嘴,才松了口氣,“你先消消火,要是皇后娘娘看到你這個樣子,像什麼話?”

  這話剛說完,就見門內緩緩駛出一輛豪華的馬車,上面雕刻著飛龍祥云,威儀非常。

  “陛下万歲万歲万万歲!”

  沒有人想到,誠王妃這一鬧,鬧來的不是皇后,更不是其他管事的宮女太假,可是當今皇后。

  御駕上的簾子打開,馬車里晉鞅面無表情的坐著。但是像胡云旗這些近身龍禁衛卻看出皇上此刻已經處于盛怒的狀態。

  “誠王妃御前失儀,有失端重,降為郡王妃。其女囂張跋扈,心性殘忍,不堪郡主之德,降為縣君。”

  丈夫都死了,還能從親王妃降為郡王妃,這也是……難得一見的奇葩事。

  還有從郡主降為縣君,這掉了多少個檔次?縣君與郡主中間,還隔著郡君跟縣主兩個爵位。

  “殺人償命,害死誠王之子者,判處斬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ue-len 發表於 2016-5-2 06:00 PM

第88章

  誠王妃與當今陛下的恩怨,就算是無知百姓也了解一二,主要內容就是惡毒后媽折磨原配留下來的孩子的故事。

  民間見多了后媽折磨孩子的事情,加上晉鞅登基后,大豐境內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八方來朝,就連酈國都歸附了大豐,這樣的豐功偉績,在老百姓眼里,晉鞅簡直就是渾身發光的好皇帝。

  人都是有偏向性以及慕强性的,一個是惡毒后媽,一個是小時候被后媽欺負的仁厚明君,人們下意識中,自然就偏向了能給他們帶來安穩生活的皇帝。

  誠王妃自己也清楚,晉鞅早已經是太后與先帝的儿子,與名份上與她毫無干系,于血緣上更是與她沒有半點親近,她便是想用孝道二字壓人,也壓不到當今頭上去。

  看到晉鞅出現的那一刻,她失去理智的大腦,便清醒了些許,直到晉鞅連下三道口諭,她才怔忪的反應過來。

  那個所謂皇后家的親戚,晉鞅並沒有包庇,而是直接判了死刑,連刑部與大理寺那里的路子都沒有過。那她今天來鬧成這樣,豈不成了一場笑話。

  她雖然愚鈍了些,但還是知道好歹,至少晉鞅沒有落井下石,讓她儿子死得不明不白,而是讓對方一命償一命。

  可是她卻成了莫名其妙的郡王妃,她的夫君是誠親王,她怎麼會是郡王妃?這簡直太荒唐了,大豐哪來這樣的規矩與祖制?她想表示抗議,可是看到晉鞅面無表情的臉,莫名想起了十年前。
  
  那個時候晉鞅還不滿十歲,雖然長得瘦小,可是他的臉卻繼承了他母親所有的優點,讓她看著便想起高高在上的司馬氏。

  她是錦州當地的望族之后,長得貌美,又與京城李家攀扯得上關系,勉强算是李家偏遠分支,所以就得了誠王的青眼。

  司馬氏死了剛滿百日,誠王便迫不及待的把她給娶了回來,七個月后,她便替誠王生下了儿子。她知道有人在背后說閑話,可是那又怎樣,在錦州那個地界,誰見到她不低頭行禮。

  便是高高在上的司馬氏留下的孩子,不一樣被她玩弄在鼓掌間。她討厭司馬氏,自然也就討厭她留下來的孩子。

  當時她的父母曾勸她,凡是留一線,不要做得太過火。可是她卻不甘心,若是給晉鞅留一線,她的儿子又怎麼辦?難道讓晉鞅做世子,成為未來的誠王嗎?

  早知道會有今天,十年前她就不該因為馬虎讓他留下一條命。

  那年的冬天那麼冷,誰知道他掉下水池后還能爬起來,若是當時她派人守在池子旁不讓他爬起來就好了。

  也許……也許坐上這個位置的就是她儿子,她的儿子也就不用死……

  想到自己已經死了的儿子,誠王妃踉蹌几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面無表情的看著誠王妃傷心欲絕的樣子,晉鞅心里沒有半點的觸動,他甚至連動也沒有動,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坐在地上這個女人。

  他小時候恨過她,甚至想過怎麼殺了她,可是當他坐在高位之時,再看這個女人,已經再不把她當做心中的頭號敵人。這樣一個女人,又怎麼可能成為他的頭號敵人,要她死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誠王妃哭夠了,心里的哀傷漸漸緩了過來,然后抬頭看去,只看到一雙毫無情緒冷冰冰的雙眼,當年她看到儿女欺負晉鞅時,晉鞅也是用這種眼神看著她的孩子。

  這個孩子就是一匹狼,冷心冷情,心狠手辣,她也好,她的孩子也好,在他的眼里就像是一塊肉,一塊骨頭,若是他餓了,就能毫不手軟的把他們咬下來,啃下來,毫不留情。

  誠王妃害怕了,她瑟縮了一下,想要從地上爬起來,結果只是搖晃了几下,又摔倒在地。

  “朕的皇后與你無仇無怨,你為何要出言詛咒她?”晉鞅冷聲道,“當年你們把朕推下水池,以為朕死了,便揚長而去,可是朕活下來了,還娶到了自己心愛的女人,現在你又開始詛咒她,朕很想知道,你對朕究竟有何等深仇大恨,要做出這樣的事情?”

  一般在豪門里面,繼室都不會太過折騰原配留下來的孩子,因為她要臉,要給自己的孩子留名氣,不然這種事情傳出去后,不僅自己臉上無光,就連自己孩子的名聲都要受到損害。

  身為母親,即便不為自己著想,也要替孩子考慮,所以即便對原配的孩子不喜,也不會做得像誠王妃這般明顯。

  誠王妃如今在京城里不受世家貴妃圈待見,也正因為如此。

  “你要怪就怪你那個親娘好了,”誠王妃用一種恨極了的眼神看著晉鞅,“若不是她當年那般對我,我也不會如此待你。”

  當年她與誠王互有情誼,司馬氏知道后,對她不打不罵,卻只對她說了一句話。

  卑賤者濁臭難聞。

  她比自己高貴到哪儿去,就因為她姓司馬嗎?

  可是再高貴有什麼用,她死了。

  死了好,死了她就可以睡她的男人,打她的孩子,誰讓當年她用那種眼神看她呢?

  晉鞅看著誠王妃陷入記憶中后,面色變得扭曲難看,突然沒了繼續問下去的興致,他冷聲道:“誠王已去,爵位空虛,總要有個繼承人才好。”

  “誠王三子向來成熟穩重,就由他繼承誠王的爵位,定居京城吧,”晉鞅看向誠王妃,“至于你,就去道觀為誠王祈福,一日夫妻百日恩,待貴府二公子葬禮過后,就去吧。”

  “不,不可以……”誠王妃搖頭道,“那個賤人的孩子怎麼可以繼承爵位,他不過是庶出……”

  “噓,”晉鞅把食指放在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姿勢,“朕說可以,就可以,你懂嗎?”

  誠王妃呆呆的看著晉鞅,明明對方神情平靜,她卻恐懼万分。知道御駕離開,她都沒有緩過神來。

  她可以肯定,若是當時她再多話,后果一定是她不能承受的。

  晉鞅他就是個瘋子,一個看起來風光霽月的瘋子。

  “郡王妃,朱雀門乃是宮中進出重地,您無事的話,還是早些離開的好,”胡云旗看著被兩個太監押著肩膀的誠王妃,面上帶著些冷意,“不然我等只能按規矩辦事了。”

  規矩,什麼規矩?

  擅闖皇宮者,殺無赦。

  誠王妃推開圍在她身邊的太監,又哭又笑的看著胡云旗:“當今陛下,是個……”

  “嗚嗚。”一只手捂在了她的嘴上。

  “誠郡王妃傷心過度,神思不屬,早些送她回府。”胡云旗擺了擺手,讓太監把誠王妃押進了馬車中。

  “你們都是誠王妃的下人,主人若是犯錯,你們也都沒有命在,”胡云旗看向誠王妃帶來的下人,“好好伺候你們主人,若是出了什麼問題,爾等便各自小心吧。”

  這些下人早在晉鞅出現的時候,嚇得站都站不穩,現在聽到胡云旗這麼說,早就點頭連連,哪敢反駁他的話,當即便趕著馬車,一溜煙的離開了。

  往日不知什麼叫帝王之氣,今日他們總算真正的見識到了。

  太可怕了,仿佛對方只需要眨一下眼睛,他們就沒命了似的。

  “你剛才急匆匆的離開,是發生了什麼事嗎?”顧如玖見晉鞅匆匆離開,沒過一會又回來了,感到有些好奇。

  “沒什麼事,”晉鞅走到顧如玖身邊,看著她越來越大的肚子,“寶寶今天乖不乖?”

  “還好,”顧如玖勉强笑了笑,坐得有些辛苦,便又站起來走了走。

  孩子在她肚子里已經有七八個月大了,弄得她晚上總是睡不好覺,有時候還會胸悶氣短,更別說大吃大喝,吃多一點都怕寶寶一腳踹在胃上,讓她吃的東西吐出來。所以她最近都是少量多餐,少點折騰。

  “懷個孩子真辛苦,”晉鞅心疼的扶著顧如玖,陪著她在屋子里慢慢的走,“不如我讓岳母進宮陪你几日,岳母生養過几個孩子,有她陪著你,我也放心。”

  孩子已經七八個月大,隨時出生都有可能,他上朝的時候,若是沒人在久久身邊陪著也不放心。

  “這……”顧如玖猶豫了一下,她眼巴巴的看著晉鞅,“這樣會不會讓你太為難?”

  若是普通的夫妻,岳母別說來住几天,便是來住几個月也是沒什麼的,可是這里是皇宮,總要注意一些的。

  “這有什麼,這整個宮里,就母后以及你我三人,岳母來了后,也能熱鬧些。”晉鞅摸了摸顧如玖的臉,“你放心吧,沒事的。”

  “嗯。”顧如玖點了點頭,“你讓母親帶我喜歡吃的腐乳進宮,我好久沒有吃那個味儿了。”

  “行,你想吃什麼就吃什麼。”見顧如玖露出了笑臉,晉鞅心里也松了口氣。

  近來因為孩子越來越大,胎動也越來越厲害,弄得久久晚上睡覺的姿勢都要躺靠著,更不能隨便翻身,白天更是吃不好坐不好,簡直太遭罪了,久久何時吃過這樣的苦。

  忍不住伸出食指揉了揉顧如玖的黑眼圈,晉鞅嘆口氣道:“辛苦你了。”

  顧如玖握住他的手道:“那你以后就要對我更好一點,知不知道。”

  “嗯。”晉鞅點頭啊點頭,“若是你能隨意變大變小就好了。”

  “為什麼?”顧如玖疑惑的看他。

  “因為這樣我就把你揣著,我走哪你就去哪,再也不用擔心你離開我了。”晉鞅覺得自己這樣的心態有些不對,可是只有這樣,才是最讓他放心的。

  “你傻不傻,”顧如玖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耳朵,“我們的家在這里,你出門了,我就看著我們的家,你回家了就能看見我了。你如果把我揣走了,那我們的家由誰看著?”

  晉鞅的心被顧如玖這几句話說得美滋滋的,他扶著顧如玖小心的坐下,然后指了指顧如玖的肚子,“他來看。”

  “胡鬧,我可舍不得孩子一個人待在家里。”顧如玖小心的摸了摸肚子,笑得格外的溫柔。

  晉鞅莫名覺得心里有些酸,奇怪,為什麼會覺得酸呢?

  顧之瑀剛到家門口,就見二弟騎著馬噠噠跑過來,臉上還帶著几分沒散開的怒意,若是沒有看到他,只怕都要騎著馬衝進門里去。

  “大哥。”顧存璟再生氣,但是在兄長面前還是老老實實的。

  “這是怎麼了,著急成這樣,難道是想圓圓了?”顧之瑀朝顧存璟笑了笑。

  聽大哥提到自己的儿子,顧存璟臉上總算有所緩和,他翻身下馬,把韁繩扔給門房,“我們進去再說。”

  見他真的有事,顧之瑀也不耽擱,跟著他到了主院,然后又給父母請安行禮后,一家人才坐下。

  胡氏剛出月子不久,整個人看起來比以前圓潤了一些,她見丈夫的臉色不好,便小聲問道:“你怎麼了?”

  顧存璟不想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到嬌妻,朝她安撫一笑,才對父母兄長道:“今日我經過朱雀門時,遇到了誠王妃,誠王妃在門口咒罵妹妹,我氣急之下就踹了她一腳。”

  “什麼?!”楊氏當下便拍著桌子站起來,“我女儿與她無仇無怨,她憑什麼咒罵我女儿?!”

  胡氏看著桌子上的茶杯都被婆婆拍得跳了几下,頓時心生崇拜之意。

  顧存璟看了眼顧之瑀,面露猶豫之色。

  顧之瑀此事面色也有些不好,顧家人什麼都好,就是有些護短,所以聽到誠王妃咒罵自己的妹妹,他心里也是不暢快的。見二弟吞吞吐吐,還朝自己看,他便皺眉道,“二弟有什麼話直說便是。”

  “因為誠王妃的儿子被大嫂的弟弟給打死了,而且……兩人起衝突的時候,陳孔對誠王府下人叫囂,說他是皇后娘娘的親戚,誰來了也不怕。”說到這,顧存璟帶著些許厭煩情緒,在他看來,陳孔與久久算哪門子親戚,也敢在外面借著妹妹的名義作威作福,簡直可恨。

  “陳孔把誠王府二公子打死了?”顧長齡聞言眉頭緊皺,“便是當今與這二公子不和,都沒有做出這種事,陳孔哪來的膽子做這事。”做這種事便罷了,還拉上他們顧家的名聲,這做法簡直惡心人了。

  便是親戚,也沒有這麼辦事的,這哪是親戚,簡直就是仇人。

  “這陳家真是……”顧長齡嘆了口氣,陳老爺子在時,陳家還花團錦簇,自從陳老爺子去了,其他几個兄弟各自分家,陳太太又向來寵溺儿子,竟把陳孔寵得無法無天,敗壞了陳家不少名聲。

  顧家哪里對不起陳家了,以至于讓陳孔這般敗壞顧家還有他女儿的名聲?

  不過即便對陳家再不滿,顧長齡還是顧忌到這是大儿子的岳家,所以他便把后面難聽的話給咽了下去。

  “父親……”顧之瑀剛開口,就見管家拿著拜帖走了進來。

  “老爺,陳家太太以及陳家少奶奶送了拜帖來。”

  顧長齡接過拜帖掃了一眼,然后對管家道:“她們人呢?”

  “人在茶室里。”管家不知道老爺見不見這兩人,所以也不敢把人往里面領。

  楊氏沉著臉沒有說話,顧存璟的臉色也不太好看,母子二人都壓著火氣。顧長齡嘆口氣道,“來者是客,請她們進來吧。”

  顧之瑀垂下眼瞼,看著自己腰間有些陳舊的荷包,嘆了口氣。

  陳太太與她儿媳婦進門時,眼睛猶帶著紅腫,若是沒有丫鬟攙扶著,恐怕連路也走不穩。

  “親家公,親家母,”陳太太話一出口,又落下淚來,她哽咽道,“我今日來,是為了我那不爭氣的孽障求你們幫忙的。”

  “親家母,有什麼話坐下說,”楊氏示意讓顧府的丫鬟把陳家婆媳二人扶起來,等二人坐下后才道:“貴府的事情我已經有所耳聞,此次便是連我們家久久也被牽連進去了。”

  “親家母,是我沒把孩子教育好,我向你賠罪,”說著,便要起身向楊氏行禮。

  陳太太已經知道前因后果,所以陳孔說自己是皇后親戚這話,她心里也清楚。她知道這些話對皇后影響不好,甚至傳到顧家人的耳朵里后,必然會引得顧家不高興。可是現在除了顧家,還有誰能幫得上她呢?

  “岳母不必如此,”顧之瑀怎麼願意讓父母為難,他走到陳太太面前,穩穩的扶住了她。

  “賢婿,你幫幫你妻弟,他這孩子並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就是荒唐了些,我就剩下這一個孩子了,你就幫幫我吧。”看到顧之瑀,陳太太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雙手死死的拉住顧之瑀。

  “有件事岳母可能不知道,誠王妃今日在朱雀門大聲詛咒皇后娘娘,說她縱容親戚殺害皇室中人。”顧之瑀看著自己被陳太太抓住的袖子,“妻弟有沒有想過,他如此囂張跋扈還拉著我妹妹的名義,會給我妹妹帶來大麻煩?”

  陳太太越聽這話心里越慌,她搖著頭道:“從今往后,我一定讓他改,再不讓他做這種事,你就幫他這一回,看在蘇眉的份上,你再幫他一次好不好。”

  “蘇眉已逝,岳母何必提這種事打擾她的亡魂,”聽到岳母提到亡妻,顧之瑀面色一冷,拉回自己的袖子,“這些年來,陳孔常常惹禍,那時候他小,我也不認蘇眉為難,便總是替他周全。后來他成家了,整日游手好閑,我又替他償還借債。現在他打死了人,還帶累我妹妹的名聲,難道你要我堵上妹妹的名聲,顧家几百年的聲譽,去救他嗎?”

  陳太太怔怔的看著這個向來溫潤如玉的女婿,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蘇眉一直都很擔心陳孔這個弟弟,所以她……過世后,我也常常照顧他,甚至為了他到禮部說情,替他安排了一個差事,”顧之瑀滿臉疲倦,“我愛重蘇眉,所以我願意在她死后照拂她的弟弟,可是這並不代表著我可以不顧整個家族,不顧我的妹妹。”

  “岳母請回吧,殺人償命,天經地義,”顧之瑀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從今以后,顧陳兩家……”他聲音停頓了片刻,“不要再來往了。”他知道不管陳孔,或許對不起蘇眉,可是身為人子,身為國公府世子,身為久久的兄長,身為朝廷官員,做不出這種事。

  “好好好,好得很,”陳太太連說了三個好字,她看了看顧之瑀,又回頭去看其他几個沒有發話的顧家人,“都說你們顧家人待我女儿厚道,現在看來,不過是借著我女儿博個好名聲而已。當年若不是我女儿的死,你們家女儿能進宮嗎?若不是我女儿,現在住在宮里的皇后只怕是姓司馬,而不是姓顧!”

  說完這,她朝顧長齡跟楊氏坐得方向唾了一口:“呸,沽名釣譽。”

  顧存璟當場就變了臉色,站起身就想跟陳太太吵,然后被胡氏一把拉住了。他不好推開胡氏,又恨陳太太胡言亂語,臉漲得通紅。

  陳太太恨恨的看著顧之瑀:“早知道如此,當年我就不該把女儿嫁給你。”說完,也不管顧家人是什麼反應,轉身便走。

  不過這會儿竟不用人扶著著了。

  “撞死大嫂的是司馬冀,我們家也很難過,她不怪司馬家的人,反而怪到我們頭上,這什麼道理!”顧存璟氣急罵道,“簡直就是潑婦!”

  “行了,你少說一句吧!”胡氏見大伯臉色不好,拉了拉顧存璟的手,“你陪我回去看看圓圓,他這會儿也快醒了。”說完,不由分說的拉起顧存璟便出了主院。

  顧存璟知道大哥心里此刻也不好受,便聳頭搭腦一言不發的跟在了胡氏后面。

  “父親,母親,孩儿不孝,讓你們受委屈了。”想到岳母唾父母的那一幕,顧之瑀眼眶微紅,“日后定不會再有這種事了。”

  “你這孩子,這跟你有什麼關系,跟蘇眉又有什麼關系?”楊氏道,“陳家是陳家,蘇眉是蘇眉,逝者已矣,別為了其他人壞了你們往日的情分。”

  “是。”顧之瑀行了一禮,面上仍有慚愧之色。

  楊氏見儿子這樣,在心里嘆了口氣,又是心疼又是難過,哪里是他們受委屈了,明明是這孩子受了不少委屈才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lue-len 發表於 2016-5-2 07:06 PM

第89章

  陳家為了救儿子鬧到顧家這件事,陳家做得並不算私密,所以很快就傳到了有心人耳中,還有好事者傳言說陳家離開顧家時,臉色非常的難看,並且對顧家似有不滿之意。

  在外面人看來,陳家這種行為太過了,也有些沒意思。世家的交際,向來講究個有來有往。顧家做人厚道,這几年一直是單方面照顧陳家的人,現在家中孩子傷人性命,對方還是皇室中人,顧家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在這件事上幫著陳家說話。

  兩家鬧僵,外人背后只會罵陳家做事沒腦子,又覺得顧家性格太軟,被欺成這樣,也不說話。但是不管怎麼看,倒沒有誰覺得顧家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做人姐夫,該做的做了,該勸的勸了,又不是親兄弟,打不能打,罵不能罵,鬧成這樣,只能怪陳家太過縱容孩子了。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顧家也沒有出來說過陳家不是,倒是陳家對顧家怨恨不滿,京城人下意識里就對陳家疏遠起來。

  “夫人,外面的傳言都在說陳家教子無方呢,貪心不足呢。”丫鬟給楊氏梳了一個元寶髻,“您看這樣好看嗎?”

  楊氏往鏡中看了一眼,點頭道:“嗯。”

  “等下娘娘看到你,肯定高興。”丫鬟在楊氏身邊伺候了好几年,知道楊氏多看重孩子,便專挑好聽的話說。

  “這些孩子,一個個都不省心。”楊氏笑著嘆息一聲,想起外面對陳家的負面言論,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身為內宅婦人自然有內宅婦人的方法,讓別人得到教訓。

  “母親,您梳洗好了嗎?”門外,顧之瑀溫聲道,“宮里馬車已經來了。”

  “好了。”楊氏站起身,出門看著長身玉立的儿子,笑著道,“今日怎麼沒有去戶部做事?”

  “儿子先送母親入宮,”顧之瑀回笑道,“母親不嫌儿子多事就好。”

  “有儿子開路,我可不嫌棄,”楊氏臉上的笑意更加明顯,出了府門坐上馬車前,回頭看了眼正翻身上馬的儿子,眼底染上喜意。

  她的這個儿子總算看開,又恢復了往日的活力。

  國公府的馬車經過,路上的行人都很識趣的避開,有女子見到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顧之瑀,忍不住紅了臉,一邊用手遮著半張臉,一邊又偷偷多看几眼。

  “那就是顧世子嗎,真是面如冠玉,眼如星月,”一位入京不久的官家小姐小聲對同伴道,“若是能……”她猛的捧臉,剩下的話雖然什麼都沒有說,臉卻紅如朝霞。

  “你在想什麼呢,”她的同伴好笑的看了她一眼,“那可是國舅爺,國公府未來的繼承人,便是娶繼室,也輪不到咱們頭上。”

  官家小姐也知道自己剛才不該把心里的話說出來,朝同伴傻笑了一下,再往下看時,國公府的馬車早已經走得遠遠的了。

  紫宸殿內,顧如玖揉著的又酸又疼的腰,時不時往外面望一眼。

  秋羅見她這個樣子,有些好笑道:“娘娘,您別看了,若是夫人到了,定會有人通報你。”

  正說著,就見白賢一臉是笑的走了進來:“娘娘,夫人到了。”

  “快請,快請。”顧如玖扶著秋羅站起身,還沒走到門口,楊氏已經走了進來。

  楊氏見女儿大著肚子的模樣,忙道:“你別出來了,仔細別摔著。”

  “女儿這不是急著見母親嘛,”顧如玖拉著楊氏的手,朝楊氏討好一笑,“家里可都好?”

  “都好,都好,”楊氏扶著女儿坐下,並且在顧如玖腰后放了個軟墊,“你呢?”

  “女儿也挺好的,”顧如玖拉住楊氏的手便不放了,“圓圓長得可好?”

  “這几日胃口好了很多,要兩個乳娘才夠他吃,”楊氏笑看了眼顧如玖,“你上次讓人帶那麼多東西回來,好些還沒用,現在已經不合身了。”

  “嬰儿長得快,不合身才好。”顧如玖笑著與楊氏說著家常話,因為肚子里揣了一個,她時不時的要去更衣,楊氏見宮侍前呼后擁圍著女儿的模樣,忍不住笑了笑。

  沒一會儿顧如玖又回來了,她對楊氏道:“母親,我把你住處安排在了鸞和宮偏殿,那里離這邊近,環境也好,你住著應該不會有不習慣的地方。”

  “哪儿都好,”楊氏道,“我讓人帶了腐乳來,只是這東西不好多吃,你吃著解解饞就好。”

  “就知道母親對我最好了,”顧如玖抱著楊氏的手臂搖了搖,忽然道,“今天是陳孔行刑的日子?”

  “這些事你別去管,”楊氏看著顧如玖的肚子,“別嚇著肚子里的孩子。”孩子還在肚子里,提這等晦氣的事情做什麼,這丫頭說話也真是不動腦子。

  被母親這麼一說,顧如玖縮著脖子偷笑。

  楊氏見她這樣子,無奈道:“看來是皇上把你寵壞了。”

  “他不寵我,寵誰?”顧如玖厚著臉皮笑,楊氏聽到這話,想說什麼又不好說,只好無奈一笑。

  還不到午時,晉鞅便回了紫宸殿,見楊氏已經到了,便朝楊氏行了一個晚輩禮。

  楊氏哪敢受這個禮,忙起身避開回了一禮,然后道:“既然陛下回來了,臣婦便去鸞和宮偏殿看看,免得伺候的人不知道我的行禮怎麼收拾。”

  晉鞅知道她這是找借口離開,這里是紫宸殿,是皇帝居住的地方,她留在這不合適。

  “岳母難得進宮一次,先用了午膳再過去收拾行禮也一樣,”晉鞅知道久久與家中長輩關系極好,又怎麼舍得讓久久為難,搶先道,“這里只有我與久久兩人居住,岳母不必顧慮太多。”

  晉鞅把話說到這個地步,楊氏哪還好提離開的事情,便笑著應了下來。

  午膳的時候,一道道菜呈了上來,楊氏就發現這桌子上大半的菜都是久久喜歡吃的,而這些宮侍的表示,似乎早已經見怪不怪。

  雖然講究食不言,但是楊氏發現皇上時不時給久久夾菜,竟是連太監的手都不用過,而她的女儿……

  她女儿一臉懶散的任由皇上給她夾菜。

  楊氏覺得自己有些看不下去了,這孩子沒出嫁前,好像也沒有這麼懶,現在怎麼成這樣了?

  顧如玖最近的胃口變得厲害,一會儿想吃甜的,一會儿想吃酸的,一會儿想吃咸的。御膳房的人最近几個月常常是什麼口味的菜都准備几道,以求讓皇后娘娘滿意。

  晉鞅嘗了一筷子糖醋魚,覺得糖醋魚的醬汁味道十分的鮮嫩,魚肉包裹著這個醬汁,吃起來讓人胃口大開。他忍不住夾了一筷子喂到顧如玖嘴邊,因為擔心醬汁滴下來弄髒顧如玖的衣服,還用另一只手接在下面。

  待顧如玖吃下后,他用眼神問,味道怎麼樣?近來久久不愛吃魚,總覺得味道腥,所以他只能哄著她吃一些。

  見晉鞅滿眼期待的樣子,顧如玖笑著點了點頭。

  晉鞅頓時高興起來,又喂了顧如玖兩口,才放下筷子。

  看著小兩口的互動,楊氏一頓飯吃完,竟不知道自己究竟吃了什麼。平心而論,女儿現在大腹便便,臉也有些浮腫,樣子絕對沒有往日好看。但是皇上看女儿的眼神,仿佛在看個稀世珍寶似的。

  “岳母,小婿還有事要處理,先失陪了,”吃完飯,晉鞅陪楊氏說了一會話,便起身道,“還請岳母多多看顧著久久。”

  “陛下放心,臣婦一定好好照顧皇后娘娘。”楊氏起身,目送晉鞅離開,回頭看了眼仍舊坐著的顧如玖,忍了半天才道,“你跟陛下……一直這樣?”

  “啊?”顧如玖一臉茫然的看著楊氏。

  見女儿這懵懵懂懂的樣子,楊氏嘆口氣:“算了。”她走到顧如玖身邊,摸了摸她的鬢角,“皇上說你往日這個時候會睡會午覺?”

  “嗯,”顧如玖點頭,“不過今天母親在,我舍不得睡。”

  “傻孩子,我都已經進宮陪你了,什麼時候說話都一樣,你先去睡,”楊氏笑道,“你睡了后,我再去見見太后。”

  進了宮,不去給太后行個禮,怎麼也說不過去。

  顧如玖被楊氏勸去睡了,只不過不能平躺,只能靠躺著。楊氏等她睡著以后,才起身離開了紫宸殿。

  “夫人,太后這會儿怕也在休息,不如奴婢帶您去看看您的住處,若是有什麼地方不合適的,奴婢也好讓下面的人改一改。”白賢跟在楊氏身后,笑眯眯大的道,“娘娘雖然沒有住在鸞和宮,不過里面每日都有人打掃,伺候的人也是現成的。”

  “有勞白公公帶路。”楊氏認識白賢,知道他是皇上跟前的近身太監,但是瞧今天的這情況,似乎又成了女儿身邊伺候的人。

  她心里雖然不太明白,但是面上卻不露半分,倒是白賢說的話讓她有些在意。

  女儿不住在鸞和宮,但是每日都有伺候的,甚至連鸞和宮的宮侍也全都按規矩配置好的,這簡直……饒是她與顧長齡恩愛近三十載,也不像女儿跟當今聖上這般。

  走進鸞和宮,楊氏更是吃驚,這宮里的一草一木全是按照久久的愛好來安排,屋內的擺設更是有久久閨閣時的影子,只是擺設物件比顧家的更精致更講究,處處都透著美好吉祥的寓意。

  當今聖上究竟花了多少精力在這座宮殿里?

  楊氏環顧四周,半晌才感慨道:“皇上有心了。”

  白賢垂首道:“夫人,皇上待娘娘如珠似玉,您且不必擔心。”

  聽到“如珠似玉”四個字,楊氏愣了片刻,離開主殿來到側殿,發現這里雖然仍舊精致,但是用心上卻比不上主殿的十分之一,但是美好吉祥的寓意半點不少。

  “這里很好,再沒有什麼不妥的了,”楊氏見花瓶里放著新鮮的花枝,向來是剛放進去不久的,便笑著道,“就是大家辛苦了。”說著,便讓貼身丫鬟送了謝禮給鸞和宮的大小管事。

  楊氏乃皇后的生母,鸞和宮的管事們哪敢大刺刺的接下這些謝禮,俱是來到楊氏面前再三謝過后,才帶著楊氏給的禮品退下。

  白賢看著楊氏這番做派,心里有些感慨,不愧是教育出兩子兩女的國夫人,說話行事半點不漏,便讓人覺得格外可親,難怪顧國公獨愛她近三十載。

  不過皇后娘娘的性格與國夫人不太一樣,想來是隨國公爺更多?

  有了楊氏作陪,做母親的對女儿又細心,所以顧如玖近來的心情越來越好。臨殿試這天早上,晉鞅正輕手輕腳的起身穿衣服,哪知道顧如玖卻醒了過來。

  “我吵到你了?”見她醒了,晉鞅朝服穿了一半,便轉身走到她面前,“還是有哪里不舒服?”

  “沒有,”顧如玖搖了搖頭,“就是睡不安穩。”

  晉鞅頓時心疼的在她額頭吻了吻,胎儿已經九個月大了,平日胎動起來很是厲害,所以久久常在睡夢中驚醒。

  “今日是殿試的日子?”顧如玖讓晉鞅扶著自己起身,然后慢慢的幫他把身上的朝服理好,又扶了扶他頭上的冠冕,“祝陛下覓得賢臣,助陛下一臂之力,讓我們大豐風調雨順,万國來朝。”

  “好。”晉鞅定定的看著顧如玖,“朕定不會讓久久失望。”

  顧如玖笑著摸了摸他的臉頰:“時辰快到了,陛下去吧。”

  晉鞅小心的抱了抱她,才轉身離開紫宸殿。

  等晉鞅離開后,顧如玖便扶著秋羅道:“去叫人安排,本宮要生了。”

  “啪,”白賢手里的拂塵掉在地上,又忙彎腰撿起來,“娘娘,奴婢這就是安排,皇上那里……”

  “殿試結束前,誰都不許去告訴陛下!”顧如玖沉下臉道,“若有抗令者,逐出紫宸殿。”這是晉鞅親政后第一次科舉,意義有多重大,顧如玖心里很清楚,若是晉鞅知道她快生了,肯定不會去殿上監考。

  親政后第一次科舉,當今帝王便不現身,傳出去只會讓文人以為他不看重人才或是不看重文人,她又怎麼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她顧如玖的男人,必定是頂天立地,人人贊頌的千古明君!

  “是!”這會儿顧如玖說什麼,白賢也只會先應下,然后轉頭就安排起來。

  生產方面的人事物是早就准備好的,根本不用擔心。等楊氏與周太后趕到的時候,顧如玖已經進了產室。

  屋內還沒什麼動靜,楊氏在外面轉了兩圈,然后對周太后道:“太后娘娘,娘娘初次生產,臣婦實在不放心,臣婦進去陪陪她。”

  周太后心里也正擔心,聽楊氏這麼說,哪里會反對,當即便點頭答應了。若不是她身份在這里,她這會儿只怕也忍不住衝進去了。

  太和殿中,參加殿試的學子排著整齊的隊列進殿,朝御座上的男人行大禮,雖然以他們站的地方,根本看不清皇上長什麼樣子。

  禮部的官員念完考試的規矩,然后朝晉鞅行禮:“請陛下示下。”

  晉鞅點了點頭。

  禮部官員朝晉鞅作揖后,轉身面對下面眾學子:“開始答題。”

  晉鞅看著下面低頭答題的考生,沒有下去看他們答得怎麼樣,只是細細觀察他們的精氣神,觀察過后,又取過考生名冊看起來。

  考生名冊上,細細的寫著每一個考生姓甚名誰,家住何地,家中有何人,以及最開始的推舉人又是誰,全都記錄得很清楚,想要作假難上加難。

  晉鞅也不嫌膩煩,竟真的一個個看了下去,看了十几個時,他心頭突然莫名一跳,仿佛有口氣喘不上來似的。

  “陛下?”何明見晉鞅的臉色不太對,擔憂的小心問了一句。

  晉鞅搖了搖頭,接過何明遞來的茶盞喝了一口,才勉强把那心悸感壓下去。

  “這都快一個時辰了,怎麼還沒動靜。”周太后急得在屋子里團團轉,若不是劉姑姑攔著,只怕早已經衝進了產房,她當年生孩子的時候,似乎沒花這麼多時間呀。

  “娘娘,您先別著急,”劉姑姑端來茶,“娘娘是出云真人稱贊過的有福之人,定是福星高照,万事大吉的。”

  “對對對,”周太后接過茶喝了兩大口,聽到屋里突然傳來久久一聲壓抑的痛呼聲,忙把茶杯塞回劉姑姑手里,又在屋里轉起圈來,然后屋內又沒動靜了。

  “讓人去報告皇上了嗎?”周太后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只怕這會儿殿試還沒結束。

  “娘娘說,殿試沒結束前,不讓人告訴皇上,”劉姑姑道,“這次是陛下親政后第一次科舉,這……”

  周太后聞言嘆口氣:“我明白了,按照皇后娘娘的意思辦吧。”說完后,她看著屋內,忍不住求神拜仙起來。

  產房內,顧如玖覺得自己肚子快被孩子的腿踢爆了,還有那時不時的脹痛感,簡直讓她恨不得立刻暈過去。

  突然她覺得下身一熱,似乎有什麼東西流了出來。

  “羊水破了!”她聽到一個產婆這麼說。

  哦,原來是羊水破了,她暈乎乎的想,手卻不自覺的抓住了楊氏的袖子。

  “別怕別怕,母親陪著你。”楊氏早紅了眼眶,她自己生孩子那會不覺得怎麼樣,可是看到女儿這個樣子,就心疼得厲害。

  “娘娘,等會儿盡量別尖叫,您保存這体力生孩子。”

  “您記著,等陣痛開始,你就用力,陣痛沒了,你就停下來,這下好節省体力。”

  顧如玖暈乎乎的應了,可是生到一半,她就覺得自己全身虛脫得離開,仿佛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娘娘,您可要用力啊!”

  有人喂她喝了几口有些苦的湯水,她舔了舔嘴唇,好像有人參的味道。她覺得自己肚子有些餓,口還有些渴,于是睜開眼看著楊氏,有些委屈道,“我餓。”

  “快快,給娘娘送吃的來。”楊氏見女儿一臉委屈,差點沒把眼淚掉出來,于是有人端來煮好的肉粥喂顧如玖。

  顧如玖一口粥還沒咽下去,陣痛又來了,她痛哼一聲,然后繼續吃了几大口粥,覺得自己又有了力氣,然后繼續人類傳承中很重要的一環,生產!

  答題結束,晉鞅又抽了几個會試排名比較靠前的學子回答問題,見這些人大多言之有物,便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何明見白賢站在側門處朝他招手,看臉色似乎還很著急。

  何明平時雖然與白賢不太對付,但是也知道輕重,便忙走到大殿側門處,小聲問道:“怎麼回事?”

  “皇后早上發作,已經進產房兩個時辰了,”白賢面色焦急道,“只是孩子至今還未落地,太后娘娘心里著急,便讓奴婢來通報。”

  “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怎麼不早說!”何明罵了一句,回頭看了眼陛下,小跑步回到了晉鞅身邊。

  這個時候,晉鞅剛問完一個學子的問題,何明便忙小聲道:“陛下,娘娘進產房已經兩個時辰,皇子還沒有落地,太后娘娘心中焦急,便讓人來彙報給您。”

  晉鞅聞言臉色大變,若不是在場還有學子在,他已經扔下手里的名冊,直奔紫宸殿了。

  “諸位都是有才之士,朕心甚慰。”晉鞅放下名冊,勉勵了几句,便把事情交給張仲瀚以及禮部尚書,自己起身離開了。

  眾位學子感激涕零的送晉鞅離開,在他們看來,皇上竟然陪他們坐了這麼久,還親切的問他們問題,實在是太讓人感動了。

  早就聽聞過上任皇帝各種行事作風,才顯得當今的可貴。

  得遇當今陛下,是他們的人生幸事啊。

  而在場的官員心里卻有些詫異,皇上這是怎麼了?

  “我剛才好像隱約看見后宮的太監過來傳了什麼話,”戶部尚書想了想,忍不住看向自己最看重的下屬,“難不成皇子出生了?”

  顧之瑀面色微變,他剛才也看見妹妹身邊伺候的白賢出現過,可是對方的臉色可不是喜悅,而是焦急。

  難道是妹妹不好了?

  晉鞅一下御輦,大步跑向紫宸殿的后殿,產房就設在那里。

  剛進門,他就聽到屋內傳來久久的痛呼聲,當即便想往屋內衝,被几個宮女太監同時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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