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蘇俏 -【紛紛落在晨色裡】《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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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motoika 發表於 2012-4-17 11:58 AM


第八十九章 萬里雲翳一朝散

  杜紛紛擔憂地看著葉晨。

  馬車顛簸了半個多月,卻是一天也沒有歇息,日出而行,夜半而息。她還好,倒是葉晨,雖然只是坐在馬車裡,但臉色卻日漸蒼白。她知道他雖然聲色不露,卻是舊傷未癒。

  看天色,日落又至。

  她突地一勒馬韁,將車停到林子裡。「我趕得累了。」

  葉晨輕輕睜開眼,「嗯。」

  杜紛紛鑽進車廂,發現他額頭細汗密佈,大驚失色道:「你是不是哪裡疼?胸口?還是傷口?」

  葉晨歎息,「我是熱。」

  「啊?難道那個人掌上有毒?」

  ……

  葉晨道:「是車廂一直在蒸我。」

  杜紛紛這才想起,好像之前自己怕他受涼,所以一直將門窗都關得緊緊的。「呃,那你渴不渴,我幫你去打水喝?」

  「嗯。」

  杜紛紛起身,步至車轅時,突然轉身道:「你,沒事吧?」

  葉晨緩緩露出一抹微笑。

  她跳下車,心中卻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惶恐。

  明明是一樣的人,一樣的笑,為什麼她有種自己正在離他越來越遠的錯覺呢?

  夕陽的餘暉從枝葉的縫隙中透下來,一束束地灑落在地上,行程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圓點。

  杜紛紛看著自己的腳從上面一個一個地踩過去。

  或許,是她一直留在原地。所以當有一天,葉晨退讓的時候,兩人之間就出現了空隙。就如這些被夕陽插入的枝葉。

  取水回來,葉晨正閉目養神。

  這是自受傷以後他做的最多的事。杜紛紛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麼,但想來,應該不是睡覺。

  「喏,水。」杜紛紛將水囊遞過去。

  葉晨的手如電般抓住她的手腕。

  杜紛紛只覺腕上一痛,水囊落下,卻被葉晨另一隻手抄走。

  她看著他緩緩鬆開手,驚駭莫名。

  剛剛的剎那,她分明看到葉晨的眼中是脫離塵世的超然。

  不是以前的睥睨天下,傲視天下。而是漠視天下,無情天下。

  葉晨徐徐喝了口水,泰然自若道:「上路吧。」

  ……

  杜紛紛沒有再堅持要休息,因為她發現,或許儘早趕路才是對的。

  天山那白茫茫的峰頂讓杜紛紛望而生畏,幸好他們要去的只是鬱鬱蔥蔥的山腳。

  諾大草地上,一隻帳篷孤零零地豎著,說遺世獨立也可,說為世所棄也可。

  杜紛紛馬車未停,帳篷裡的人已經走了出來。

  黑衣黑靴。

  她頓時覺得自己剛才的感覺都是錯的。

  這座帳篷是一個象徵,這片草地之王的象徵。

  有他在的地方,又有誰能染指半分?

  馬車停下。杜紛紛和葉晨下車。

  那人走過來,「你被韃靼的布日固德打傷了?」

  葉晨沉默。

  「你被唐門兩個小娃不入流的陰謀設計?」

  葉晨繼續沉默。

  那人下定論,「你心不在焉。」

  葉晨歎息似的輕喚道:「師父。」

  兩師徒有事商量,杜紛紛被趕去牧羊。

  她從草地上走了一圈回來,發現兩人還沒開始談。

  「我沒找到羊。」

  陸沖航道:「天山那麼大,總是找的到的。」

  ……

  那就算找到也絕對不是他家的。

  杜紛紛怏怏地退出去,偷聽的計畫落空。

  陸沖航聽著杜紛紛遠去的腳步,微笑道:「她很關心你。」

  葉晨終於露出一月多來第一個得意的笑容,「因為她是我的妻子。」

  陸沖航道:「成親了?」

  「這不重要。反正我認定了。」

  陸沖航道:「這就是你的決定?」

  葉晨不否認。

  「『孤絕峰上群山小,天下從來無雙驕』。那句豪情天下,視天下若無物的劍神何時變成一個隻知兒女情長的小丈夫了呢?」

  葉晨懶洋洋道:「這裡,恐怕有些誤會。」

  「哦?」

  「我當時說的是『孤絕峰上群山小,天下從來無雙嬌』,此『嬌』非彼『驕』。這不過是我寫給紛紛的情詩罷了。」

  ……

  陸沖航道:「既然是情詩,你何必讓人帶給我?」

  葉晨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徒弟找到媳婦,總要通知師父啊。」

  ……

  陸沖航道:「我以前教你的時候,可不知道你是個無賴。」

  葉晨道:「如果你知道了,你還會收我為徒嗎?」

  「不會。」

  「所以你不知道。」

  儘管住在天山,但陸沖航的許多日常習慣卻沒改。比如在帳篷裡點一個香爐。

  「我姐很喜歡這種香。」

  「你和青雲一戰,想必受益匪淺。」

  兩人同時開口,各自聽清對方說的話後,又同時沉默。

  半晌。

  葉晨道:「『破而後立』之後是『止』麼?」

  青雲上人的武學境界是『無』。

  他是『創』。

  而陸沖航卻已經到了『止』。

  陸沖航道:「你果然已經窺到了門徑。」

  葉晨道:「但我卻不準備進去。」

  「『止』的奧妙就在於心如止水,歸萬物於無。」他頓了頓,「你是我見過資質最好的人,半路出家學武,卻在數年裡成為公認的天下第一高手,假以時日,必然遠勝於我。」

  葉晨沉默半晌道:「在來的路上,我差點傷了紛紛。」

  陸沖航望著他,久久方才歎息。「當日我之所以拒絕與你在孤絕峰決戰,就是因為你經過青雲一戰,已經在『止』的路口。一旦你開悟,我將有一個更加強大的對手。武學的境界本來就要互相切磋,方能精進,所以我才等你。」可是他沒想到,等來等去竟然只是一場空。

  葉晨道:「我曾閉關三個月。」

  「我知道。」陸沖航道,「若非你沉溺於此,使得你因為分神而武功反遜於從前,布日固德又怎麼能傷了到你。」

  葉晨道:「布日固德的武功的確不下於我。」

  陸沖航道:「你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出手?」

  葉晨點頭道:「我真心這麼以為。」

  「那唐門呢?」

  葉晨聳肩,「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因為在他的心目中,唐門從來不是問題。

  陸沖航撥了撥香爐,緩緩歎氣道:「你若是放棄這次機會,你的武功將永遠止步不前。」

  葉晨滿不在乎道:「武功從來都不是我的最愛。」

  「那你的最愛是什麼?」

  「以前沒有,現在麼?」他微微一笑,猶如萬里雲翳一朝散,眼波溫柔如水,「大概正在哪裡搶別人的羊。」



第九十章 春宵帳暖共千秋

  日落時分,杜紛紛果然趕著一隻瘦羊回來。

  葉晨看著羊乾癟癟的身材直笑。

  陸沖航歎道:「我在這裡見到的羊都是又肥又壯的。」真不是她從哪裡找出這樣的羊來。

  葉晨道:「物以稀為貴啊。」

  「也罷,反正是順手牽羊。」

  葉晨瞇著眼睛笑道:「我打賭,這羊是買來的。」

  說著,杜紛紛已經領著羊走到跟前。

  陸沖航道:「花了多少銀子?」

  杜紛紛開心地笑道:「不多。十兩銀子。」

  ……

  陸沖航轉頭望著葉晨,徐徐道:「你就看上她這點?」

  葉晨道:「這只是千分之一。」

  杜紛紛試探道:「你們說話的對象,是我嗎?」

  ……

  陸沖航無聲地歎息,道:「歎為觀止。」

  當夜,葉晨和杜紛紛就住了下來,陸沖航卻離開了。

  杜紛紛不安道:「我們這樣算不算鳩占鵲巢?」

  葉晨躺在榻上懶懶道:「你覺得我師父是鵲?」

  杜紛紛急忙否認道:「當然不是。」

  葉晨笑咪咪地望著他,燭光的倒影在他的眸中跳動,讓她的心在胸腔裡活蹦亂跳。

  他一手支腮,一手拍了拍床鋪,向她一勾手指道:「過來。」

  杜紛紛刷地趴到鋪好的毛毯上,「我,我很睏,先睡了。」

  說是這麼說,但是她兩隻耳朵豎得高高的,靜靜地聽著動靜。

  葉晨沒有讓她失望,久違地呼喚又在這小小的帳篷裡重現,「紛紛啊。」

  杜紛紛迅速起身撲到床沿邊。

  葉晨微笑道:「夜裡涼,上床睡吧。」

  「不涼不涼,我最怕熱了。」杜紛紛驚恐地拒絕著。要是睡上去的話,那就不是夜裡涼,而是心裡涼了。

  葉晨沒聽到似的,逕自往裡退了退,讓出半張床鋪來。

  ……

  杜紛紛在上與不上中糾結。

  「紛紛啊,」葉晨慢悠悠道,「你的遲疑,會讓我誤會……你避我如蛇蠍。」

  換做以往,杜紛紛會很樂意地讓他誤會下去,但不知怎的,看著這張笑意吟吟的臉,她竟脫口道:「不是的。」

  ……

  三個字,不止杜紛紛自己愣住,連葉晨也微微一愕。隨即,他的嘴角咧得更高,「哦?」

  杜紛紛垂下頭,避開那連髮絲都要燒起來的灼熱目光,像下定決心似的,輕輕地點了下頭。瞬間,她腰肢一緊,整個人便騰空而起,落在床鋪上。

  她掙扎了一下,沾著香爐裡些許檀香的身軀隨即壓了上來。

  ……

  杜紛紛眼瞼低垂,臉蛋像煮熟得雞蛋,發紅發燙。

  葉晨用鼻尖輕輕蹭了一下她的,含笑道:「不避我如蛇蠍?」

  ……

  杜紛紛緊張地想移動腿,卻立刻被他抬腿按住。

  「我,我現在後悔……來不來得及?」她一定是累昏了頭,才會覺得葉晨大人不蛇蠍。他不蛇蠍誰蛇蠍啊?!

  她欲哭無淚地盯著他的衣襟。

  她也只敢看這裡。

  葉晨摟著她的腰,身體稍稍挪動了下,於是,杜紛紛的目光暢通無阻得從衣襟一直看到了裡面……

  「紛紛,你的臉越來越紅了。」葉晨邊說,邊不動聲色地解著她的衣帶。

  杜紛紛像是做錯事被當場抓住的小孩,猛地抬起頭。

  葉晨趁機低頭貼上她的唇。

  ……

  杜紛紛腦袋頓時一片空白,呆呆地任由他撬開她的雙唇,又撬開她的貝齒,用舌頭靈活地在她的嘴巴裡翻江倒海。

  葉晨從深吻到淺吻到細細地啄。

  杜紛紛終於找回靈魂,在他下嘴的空隙中,顫抖地問:「葉、葉晨大人……」

  「嗯?」

  「我,我們……你……」

  聽著她語無倫次的話,葉晨決定把主動權搶過來,「這次我的舌鑽得怎麼樣?」

  ……

  杜紛紛驀然想起某次酒醉後的清晨餘夢,睜大眼睛道:「難道,難道那次是……」

  葉晨微笑著點頭。

  ……

  杜紛紛終於找到她要說的話了,「我們還沒有成親,這是不對的。」她腦海裡突然蹦出『野合』兩個字。

  「紛紛啊。」葉晨好笑地抵著她的額頭,「所以,你是在逼婚囉?」

  杜紛紛的雙頰順利地又染上了一抹更深的紅,結巴道:「沒,沒,我不不是,這個意思。」

  「不不是啊,那就是是囉。」葉晨歎了口氣,「好吧。」

  「我不,不是。」她頓了頓,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哈?」

  「既然你對我難分難捨,非我不可。那我就勉為其難,讓你嫁我為妻吧。」

  ……

  杜紛紛艱難地開口道:「其實還有更簡單的解決方法的。」只要讓她滾回毯子上就行。

  「紛紛啊。」葉晨的聲音有些沙啞,「你有沒有感覺到有東西正抵著你的大腿?」

  杜紛紛感覺了下,點頭道:「有啊。」不說還不覺得,「是什麼啊?」

  葉晨微微一笑,手指朝燭台輕輕一彈,帳篷裡驟然漆黑一片。

  他單手將她的衣帶一抽,「所以,我等不了了。」

  該死的。誰說葉晨受傷的?

  該死的。誰說不避葉晨如蛇蠍的?

  杜紛紛仰面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地腹誹著。

  葉晨一手拿著碗,掀簾進來。

  對比躺在床上像條死魚的杜紛紛,他完全可以用神采奕奕來形容。

  「紛紛,起來喝東西了。」

  雖然讓葉晨伺候她是她的終極夢想,但是……代價未免太慘重了點。

  她猛地拉起毯子,覆過自己的頭頂。她的清白啊……

  「紛紛,不准賴床。」葉晨一手掀開毯子,「我們要早點去鎮上辦貨。」

  杜紛紛悲憤地捶床,「既然要早點,你還在床上待了三天?!」

  整整三天啊!

  她真是被吃得連渣都不剩。

  葉晨笑得得意,「如果你嫌不夠的話,等我們辦完婚禮,再待三個月又何妨?」

  杜紛紛氣得說不出話來,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戳啊戳,「我,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你……你這麼無賴,無恥……好色……」

  葉晨笑道:「早知道娘子這麼饑渴,我應該早點行動的。」

  ……

  杜紛紛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裝死。

  日上三竿。

  兩隻瘦羊吃力地馱著兩個人從帳篷出發,慢慢地朝小鎮的方向挪去。

  「這裡風景不錯,不如造個別院。」清朗的男聲興高采烈地計畫著。

  「……」

  「再養幾十隻羊。」

  「……」

  「再找幾個牧羊人。」

  「……」那我們幹嘛?一直默不吭聲的少女偷偷地非議著。

  「我們就天天曬太陽賞月亮踏青。」男子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很快就回答道,「當然,那些只能偶爾做,大多數時間我們還是要在床上坐。」

  「……」少女非常非常地想噴血。

  男子看著走得越來越疲軟的羊,不滿道:「我們賣了它們吧?」

  「不行!」少女忍不住開口了。

  「可是它們太瘦,又沒肉。」

  「不行!我說不行就不行!」

  ……對話詭異地中斷了一會兒。

  男子緩緩道:「紛紛啊。你的脾氣見長啊。」

  ……

  少女軟聲道:「別賣嘛……」

  男子:「……」

  前方的路還很長,很長。

  附送小道消息一則。

  據說自從劍魔陸沖航在孤絕峰把布日固德打回老家之後,唐門就開始接二連三的倒楣。除開那些莫名其妙丟東西,夢遊,落水,挨砸不算,最轟動的就是唐門三不五時火災事件。

  從外城到內城到中心城,無一不燒。任憑他們日防夜防,還是防不住走水之災。

  而且這災來得蹊蹺,早不燒晚不燒,每次唐門造好房子打掃好屋,準備搬遷的時候,這把火就來了,燒得那叫一個通透周到。

  為此,唐門不得不舉門搬遷數次,搬到最後,他們成為各地府衙的拒絕往來戶。

  於是,堂堂蜀中大派就這樣淪落為喪家之犬。最後他們一咬牙,統統搬回原處,個人都搭帳篷住,燒就燒,反正被燒多少,他們就去搶多少。

  這樣的對策果然收到一定的效果,至少一年之內,能住上大半年的好日子。但是,唐門的聲望卻一落千丈,從此退出頂級大派的行列。

  不過江山代有人才出,數千年之後,又有誰還計較當初武林執牛耳的峨眉、唐門後來如何呢?



番外

  對杜紛紛來說,造屋是大事。

  自從和葉晨拜過天地,滾過床單,又在他半脅迫半誘惑下向師父稟明此事之後,她就徹底領悟了唐菁菁當初對她說的話。

  好好享受被吃的過程。

  雖然好好還有段差距,但她已經開始催眠自己享受了。

  但對葉晨來說,造人才是大事。

  所以杜紛紛每日日上三竿才悠悠醒轉,然後等正午時分,才開始指揮木匠瓦匠造屋。而且經常指揮著指揮著,頭一歪,睡了過去。等醒來時,居然又在床上,旁邊還有一隻虎視眈眈的狼。

  於是日子又從夜晚開始。

  這種過久了,總算有成果。

  成果之一是物造好了,成果之二是人也造好了。

  葉晨悶悶不樂,因為這意味著狼要餓十個月的肚子。

  他雖然還是經常笑著,但和他接觸過的人經常哭著。

  杜紛紛例外。

  她終於母憑子貴地翻身當了回主人。

  儘管表面不顯,但葉晨對她越來越縱容,幾乎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就算偶爾她發脾氣,葉晨也不和她吵,只是出去找別人撒氣解悶。

  懷孕六個月的時候,她師父來了一封信,說是交到一個好朋友,要一起來天山遊玩,順便來看看徒孫。

  葉晨問:「你師父有沒有說那個好朋友叫什麼名字?」

  杜紛紛囧道:「杭沖路。」

  ……

  葉晨無奈地歎息。師父他取假名的水準還是沒有提高啊。

  杜紛紛把屋設計得很大,基本上是能劃得全劃進來了。如果不是嫌天山起伏延綿,不好打牆,她真想把天山當自家的後山。

  不過葉晨一句話彌補了她的遺憾,「不劃比劃更大啊。」

  皇帝住的皇城還有個邊,他們住的屋是沒邊的,反正說到哪裡是哪裡。

  因為家大,所以杜紛紛特別養了幾隻羊,幾匹馬。羊羊相生,馬馬又生,一窩一窩很熱鬧。所以葉晨和杜紛紛下山去接兩人的師父時是做自家養的馬拉車去的。

  什麼人養什麼馬。

  葉晨養的馬雖然拉著車,但那趾高氣揚地勁兒讓沿路群馬都自慚形穢,坐在後面的車夫倒像是小跟班。

  有兩個穿著勁裝的少年瞧著有趣,就上來搭訕。

  杜紛紛正坐在裡頭悶著慌,便鑽出車廂道:「我和夫君要去前面鎮上買點東西,兩位少俠是……」

  少年見是這樣年輕的少婦都有些吃驚,不過很快調整臉色道:「我們是天山派門下,也是進城辦貨。」

  杜紛紛微笑道:「那正好順路。」

  葉晨坐在裡頭,悠然地看著書。反正杜紛紛那只大肚子宣告著她是誰的所有權。

  兩個少年是兄弟,一個叫全英,一個叫全雄。

  事後,杜紛紛問起葉晨對他們的看法。

  「不錯。」

  杜紛紛驚訝。葉晨是鮮少誇人的,他自己除外。

  「一個是鷹,一個是熊,加起來一家禽獸。」

  「……」杜紛紛糾正剛剛的思想錯誤。葉晨不是鮮少誇人,是根本不誇人的。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至少現在他們還是和杜紛紛滔滔不絕聊得挺愉快。

  杜紛紛聽他們說起天池的瑰美壯麗,不由心生嚮往,正想唆使葉晨答應他們的邀請,卻聽他淡淡道:「你們得罪了什麼門派麼?」

  全英全雄互視一眼,都是一楞。

  全英道:「葉先生此言從何說起。」他見葉晨舉止斯文,溫文淡雅,以為是讀書人。

  葉晨道:「隨便問問罷了。」

  全英倒沒什麼,全雄卻被他如此居高臨下的態度激得直冒火,「葉先生好說。我們天山雖然比不上中原大派聞名遐邇,但在江湖上也是排得上號的。我們兄弟雖然不是什麼高手,但行走江湖以來,一直循規蹈矩,從未做過半點有辱師門的事情!」

  說到激昂處,手中的劍竟在鞘中輕鳴。

  葉晨目光從書上移開,看著他手中的劍,「你練劍?」

  全雄傲然道:「不錯。我天山派乃是以劍聞名於江湖的。」天下第一高手雖然經歷劍神到劍魔的變遷,但劍的地位卻不降反升,遙遙高於曾在青雲上人時代揚眉吐氣的刀上。

  杜紛紛怕他們再說什麼話刺激到葉晨,引得事情一發不可收拾,忙接話道:「我用刀。」

  全氏兄弟微愕。

  杜紛紛懷有身孕,穿著打扮都如普通婦人。加之她的臉在懷孕期間被葉晨補得比以前更圓,看上去就像只粉嫩嫩的小麵團,哪裡有江湖女俠的英姿颯爽。

  全英腦海裡有個模模糊糊的念頭,一時卻想不出是什麼,抱拳道:「不知女俠如何稱呼?」

  葉晨道:「葉夫人。」

  ……

  葉?

  全英腦海中的迷霧猛地一去,差點失聲叫出來。

  不過上百響馬卻沒有給他整個機會。

  就在他喉嚨裡的叫聲欲發未發之際,來路響起隆隆馬蹄聲,有遠而近。頃刻間,一片黑麻麻的壯漢手持武器,夾著馬腹,氣勢洶洶地衝了上來。

  幸好道上除了葉晨、杜紛紛和全氏兄弟之外也沒有其他人。

  全英眉頭一皺,「怎麼遇到了他們?」

  全雄的臉色就沒他哥哥這麼鎮定了,握在手中的劍響得又急又脆。

  響馬們將他們團團圍住。

  全氏兄弟的馬不安地打著轉,葉晨家的馬倒是安靜,依然昂首挺胸,仿佛來的都是來覲見它們的子民。

  響馬的首領從眾躍出,獰笑道:「老子足足盯了你們這兩隻小兔崽子三個月,終於讓老子等著了。嘿嘿。這次沒人救你們了,你們認命吧。天山派的幾個還在山上打瞌睡,做大頭夢呢。」

  杜紛紛好奇道:「你為什麼要盯他們三個月?」

  響馬首領目光移到她臉上,獰笑頓時成了淫 笑,「乖乖隆叮咚,合該老子今天出門。沒想到還能報一個白白嫩嫩的媳婦回去。」他看著她的肚子,笑道,「嘿嘿,連龜兒子都有了,可真是……」他囂張的笑聲頓時化作悶哼。

  響馬們吃驚地看著他捂住的嘴,血不斷從指縫裡流出來。他鬆開手,滿手的牙齒。

  葉晨慢悠悠地從車廂裡走出來,踩在車轅上,笑容微如清風,「繼續說啊。」

  「嘛了呃……」沒了牙齒,說話到底不利索。那首領吐了幾個沒人聽得懂的詞,就閉嘴了。

  他身後,長相稍微斯文的濃眉漢子道:「不知兄弟是哪條道上的,還請留個名號!」他對葉晨神出鬼沒的伸手吃驚歸吃驚,卻並不驚恐。畢竟人數的差距放在這裡,所謂人多壯膽,他相信剛才是意外,真打起來,自己這邊一人踩一腳也踩死他。

  葉晨微笑道:「陽關道。」

  濃眉漢子聞言冷笑連連,「恐怕今天就要改道走奈何橋了!」

  杜紛紛見葉晨笑得深,知道他心中殺機已動,連忙道:「葉晨,我們要為孩子積德。」

  ……

  四周驟然靜默。

  風卷黃沙聲都分外清晰。

  響馬們的馬踱著蹄子,但踱不去他們內心驚駭。

  全英這時忙抱拳道:「果然是劍神,適才我們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冒犯,還請葉大俠恕罪。」

  全雄此時卻連話都說不全了,「劍,劍神……哥,他真的是……」

  儘管葉晨敗給了布日固德,布日固德敗給了陸沖航,但那又如何?對大多數的江湖人而言,他仍在他們仰望而不可及的階層。

  一如當年的青雲上人,就算是天下第二,那也只是輸給一個人的第二。更何況,陸沖航還是葉晨的師父。徒弟輸給師父,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所以全雄的偶像仍然是葉晨。因為他是神,神總比魔好聽點不是?

  杜紛紛見葉晨嘴角噙笑,身姿卻不動,知道他心中殺意未退,不由輕輕拉著他的袖子,柔聲細語道:「夫君……」她一直覺得這個稱呼太肉麻。以前一口一個大人叫慣了,現在要叫夫君實在彆扭。但正因如此,每當她這麼叫的時候,葉晨心頭便軟下來。

  他心一軟,壓在響馬們身上的壓力也緩緩逝去。個個默不作聲地退到一旁,讓出路來。

  葉晨武功究竟高到何種地步?能不能解決上百號人無人知道——至少他們就不知道,但是沒有人願意拿自己的命去證實這一點。

  杜紛紛拉著葉晨走進車廂裡,車夫催促馬兒重新上路。

  全英朝全雄使了個眼色,悄悄跟在後面。

  響馬們縱然心有不甘,卻也只能看著他們狐假虎威。

  過了一段路。

  全氏兄弟正想著如何攀談以挽回先前的失誤,卻聽葉晨淡然道:「山高水遠,路不盡同,兩位走好。」

  這就是下逐客令了。

  全氏兄弟雖然滿心仰慕,奈何臉皮還不到貼冷屁股的厚度,只能說了幾句景仰感激的話,溜著小馬從另一條道走了。

  車廂裡,葉晨臉上寒霜如臘月。

  杜紛紛陪笑道:「生氣啊?」

  葉晨不做聲。

  杜紛紛想了想,鑽進他的懷裡,輕輕摟著他的腰,「不氣好不好?」這是她經過長久的實驗後,得出的第二個妙招,也是屢試不爽。

  果然,葉晨揉著她的頭髮,雖然還是沒說話,但身上卻沒先前那麼僵硬。

  過了一會,他突然低咒一聲。

  杜紛紛愕然抬頭。

  只見他自言自語道:「一胎,只要一胎。」

  到了約定的鎮上,兩人足足住了三個多月,卻還是沒有等到師父們,只等來一封信。

  信中先是用讚歎的語氣描繪著長白山的風光,臨末,才用一句話潦草地帶出兩人現今正在長白山采藥,給她進補之類的云云。

  杜紛紛看罷信,歎氣道:「師父一定是又迷路了。」

  葉晨皺眉道:「但我師父不會。」陸沖航幾時這般沒主意地遷就別人了?

  半晌,他突然問道:「你師父是男是女?」

  杜紛紛轉了轉眼珠。「你猜?」

  葉晨若有所悟,摟著她笑道:「誰管他。我只要你是女的就好。」

  「那我腹中孩兒呢?」

  「誰管他。我只管他早點出來就好。」

  ……

  杜紛紛突然抓著他的手臂,哀叫道:「你這隻烏鴉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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