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姚穎怡 -【最春風】《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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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auyah 發表於 2017-10-31 03:07 PM

第一一九章 惜春令

      昌平離京城也不過一天路程,羅錦言很快便收到羅建昌的信。

      原來就在羅紹帶著羅錦言搬到京城不久,羅武家裡就出事了。

      羅武的姨妹丁翠湖與住在隔壁的羅秀有私,被羅秀的妻子發現後在羅武家門口破口大罵。

      這件事鬧得石井胡同無人不知,丁翠湖的兄長回原籍河南準備參加鄉試,沒在昌平。羅武無奈,只讓羅秀出了十兩銀子,就把丁翠湖許給他做妾了。

      羅秀的原配不生養,一直想討房小的,無奈捨不得銀子,如今只花十兩就把丁翠湖弄到手,自是高興得不成。

      羅武雖然心裡有氣,可總比讓小姨子留在家裡丟人現眼要好得多,也就嚥下了這口氣。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就在嫁給羅秀的前一天,丁翠湖懸樑自盡了。

      羅秀的婆娘找到羅武家裡,要討回那十兩銀子的彩禮,羅秀這裡出了人命,當然不肯答應。

      兩家人正在扯皮的時候,丁翠湖的兄長,也就是羅武的小舅子丁文祿從河南迴來了,得知妹子死了,他自是不答應,一紙狀子把羅秀和姐夫羅武全都告了。

      丁文祿雖然落榜,可他也有秀才的功名,而且丁翠湖又是在姐夫家裡上吊自盡的。羅秀很快洗脫出來,羅武下了大獄。

      武大奶奶丁氏眼睜睜看著妹妹死了,弟弟又反目成仇,心力交粹,生了一場大病,不久便撒手人寰。

      羅建章的姑母是個慈悲心腸的老太太,見丁氏死得可憐,加上羅武又在坐牢,親戚們誰也不願意管他家的事,老太太心善,看著羅金瓶小小年紀沒人照顧,便把她介紹到龍虎台張員外家裡,給張員外的孫女當丫鬟。

      可是一個月後,張員外便找到羅建章的姑母,說羅金瓶自己辭了差使,到京城投奔親戚去了。

      羅建章的姑母不相信,還讓人去打聽,有人確實看到羅金瓶跟著一個婦人,上了一駕很漂亮的騾車,往京城的官道去了。

      起先羅建章的姑母還惦記著這事,想讓自己兒子到京城找找,後來大家都勸她,人各有志,你又不是沒有管過她,人家不願意當丫鬟,你還逼著不成?

      一來二去,羅建章的姑母也就把這件事放下了,算起來羅金瓶離開昌平也有三年了。

      羅錦言看著信,不住搖頭。

      她想起那年在石井胡同外面看到的兩男一女,那女子應該就是丁翠湖吧,也不知那兩個男人當中,有沒有羅秀。

      丁翠湖寧可一死也不嫁給羅秀,還是有幾分烈性的。

      不過這件事她沒有放在心上,因為眼前就有一件更大的事。

      趙極於二月十九的那天,御駕親征,親率大軍離開京城,征討瓦剌。

      對於他這次出兵,就連兵部尚書韓前楚都持反對意見,莊淵和霍英也同時反對,被莊霍二人壓制許久的李文忠,這一次是大力贊同的。

      但他雖然贊同,趙極並沒有像前世那樣讓他輔佐四皇子趙熙監國,而是由莊淵輔佐,這讓李文忠非常不快。

      因此,李文忠在趙極離京的第三天便稱病了。

      羅錦言有些著急,李文忠稱病不上朝,到時誰來陪著趙熙大哭呢?

      她想到這裡,不由莞爾,腳上癢癢的,她低頭一看,一個白乎乎的小東西不知何時進來,正在舔她被著繡鞋的腳。

      她用腳尖碰碰它,那小東西就伸出小爪子拍她的腳尖,倒像是要和她打招呼似的。

      「喂,你的病全好了?」羅錦言輕聲說道。

      小傢伙就抬起小腦袋看著她,一雙眼睛像黑寶石似的,亮晶晶的。

      羅錦言噗哧笑出來:「你還有眼睫毛呢。」

      就像是能聽懂她的話一樣,小狗咧開小嘴,露出半截粉紅色的小舌頭,眼睛忽閃忽閃的,像是在對著她笑。

      「呀,小姐,是奴婢不好,讓它跑進來了,下次保證不會了。」春分急火火地跑了進來。

      「不事,它挺好玩的,就讓它在這裡吧。」羅錦言笑道。

      春分鬆了口氣,又怕小姐嫌棄小狗太髒,連忙道:「它雖然不是每天洗澡,可奴婢天天都給它梳三遍毛,它身上沒有蝨子也沒有跳蚤,可乾淨呢。」

      羅錦言點頭,問道:「它有名字了嗎?」

      春分臉上一紅,搖頭道:「沒有,小姐給它取一個吧。」

      她原是叫它小可憐兒的,可後來夏至姐姐不許她再叫了。

      羅錦言想了想,道:「它這麼小又這麼白,就叫湯圓吧。」

      她喜歡吃湯圓,尤其愛吃寧波湯圓。

      春分高興極了,哈著腰對正在和小姐玩手指的小狗道:「你叫湯圓了,又甜又好吃的湯圓啊。」

      湯圓伸出小舌頭,就舔了舔羅錦言的手指,一旁的小雪連忙拿了帕子要給羅錦言擦手,羅錦言搖搖頭:「沒事,我再和它玩一會,然後再去淨手。」

      湯圓就像懂事一樣,立刻靠著羅錦言的腿躺了下面,露出雪白的肚皮,羅錦言看著喜歡,輕輕給它撓癢癢。

      幾個丫鬟偷偷交換了目光,全都替這小狗鬆了口氣。

      所以說不論是做人還是做狗,都要懂得爭取,像小湯圓一樣,自己巴巴地跑來拍馬屁,瞧瞧,地位一下子就水漲船高了。

      「嗯,你們去找些縫衣衫餘下的布頭來,給湯圓做幾件衣裳,還有鞋子帽子。」

      沒過幾天,霍星再看到西跨院的那隻小狗時,著實吃了一驚。

      桃紅色折枝紋褲褂,還穿著大紅的繡花鞋,屁顛屁顛跟在羅錦言身後,只要羅錦言坐下,它立刻在她的裙子上蹭來蹭去,直到羅錦言把它抱起來為止。

      「你怎麼把狗弄成這副樣子?」霍星問道。

      羅錦言嘻嘻地笑:「多好看啊。」

      霍星板著臉走開了,待到回到自己住的東跨院,他才笑了出來。

      等到他從浙江回來時,也不知她會把這狗養成什麼樣。

      不過這樣的日子沒過多久,有一天羅錦言正在練字,就聽到外面傳來湯圓的大叫聲。

      菱花窗子敞開著,她伸頭望出去,就見湯圓正在院子裡追著一個什麼東西,直到那東西躍到紫薇樹上,她才看清楚,那是一隻貓。

      湯圓站在樹下,生氣地汪汪大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7-10-31 04:35 PM

第一二零章 悲哉行

      羅錦言蹙起眉頭,把夏至叫進來,問道:「哪來的貓?」

      夏至笑道:「那貓兒是自己從牆頭上爬進來的,湯圓看著好玩,滿院子的追呢,昨兒個灶上婆子還說有老鼠,想找隻貓來,您瞧,今天就跑來一隻。」

      「把那貓捉住,抱來給我看看。」羅錦言咬牙切齒,如果這貓是一隻藍眼一隻黃眼的波斯貓,她就扔到秦玨臉上去。

      這隻貓又瘦又小,但身手靈活,好在它沒有多少力氣,東躲西藏的,很快就被幾個丫鬟外加一隻狗堵截成功。

      夏至喜滋滋把小貓抱來給羅錦言看,那就是街上常見的貓,瘦骨伶仃,身上有黑白黃三種顏色,小小的腦袋,小小的臉兒,一雙大眼睛卻是又圓又亮,帶著驚恐,卻又帶著好奇。

      看到這隻貓,羅錦言噗哧笑了出來,她還真是杯弓蛇影了。

      「挺可愛的,就養著吧,把湯圓看好,別讓它把貓咬了。」羅錦言笑道。

      夏至就打趣道:「這下子府裡可就熱鬧了,整天看著貓兒狗兒的,這日子也過得快活起來了。」

      可能是照顧得好,也可能是這隻小貓和羅家很有緣份,待到脫了夾棉襖子,換上春衫時,小貓已經長得水靈靈的了。

      羅錦言給它取名叫耳朵,丫鬟們也給耳朵縫了衣衫,正是春暖花開的季節,湯圓和耳朵整天都在院子裡跑來跑去,有時跑到羅紹屋裡,羅紹見了也很喜歡,還畫了一副貓狗嬉鞠圖。

      整個春天,羅錦言都在家裡逗貓逗狗,就連霍家也沒有再去。直到霍亭兒寫信給她,她才知道霍亭兒訂了親事,男方是保定府方家的嫡長子方化,親事訂在明年的三月。

      羅錦言前世是知道這個方化的,他是同德四十一年的榜眼,後來留在翰林院,他高中榜眼時已經三十二歲,這樣算來,他今年應是十八、九的年紀。

      方家也是世代書香,但做官的很少,霍亭兒嫁過去是做宗婦的,倒也是門好親事。只可惜嫁到保定,以後要見面就難了。

      羅錦言有些惆悵,活了兩世,她也沒有什麼朋友,這一世和她最親近的就是霍亭兒和霍玉兒了。

      而這個時候,霍星正在準備行裝,霍家請人看了黃道吉日,他將於四月初八動身前往浙江。

      可就在四月初八的早上,霍星在吃了羅錦言親手做的早點之後,便腹痛不已,也不知去了幾次茅廁,到了晌午時,便不能下床了。

      羅錦言又悔又恨,派了自己的丫鬟去煎藥,霍星到了次日終於止住腹瀉,但走路都在打晃,讓他這個時候上路顯然是不行。

      到了第三天,霍星剛剛吃了一碗蛋羹,便又開始腹痛,由此又折騰了兩天。

      羅紹很是過意不去,親自到霍家道歉,沒想到剛到霍家,就有霍英的親信把他叫到書房,霍英一臉凝重地對他道:「也不知是不是天意,阿星今年還是暫時不要下場了。剛剛接到福建的戰報,寧王反了。」

      羅紹怔住,郭老夫人得知後乾脆瞞著霍英,帶著兒媳薛氏到廣濟寺上香,謝菩薩保佑霍星躲過一劫。

      寧軍以鎮海衛為中心,在短短二十天內,先後攻下福寧衛、鎮東衛、平海衛、永寧衛,繼而又攻下兩個千戶所,五月初已攻至浙江。

      算算日子,如果四月初霍星如期動身,這個時候剛剛到達浙江。

      李青風更是大吃一驚,卻也暗中慶幸。如果他還留在福建,這個時候想出也出不來了。

      羅錦言則催得父親給李毅寫信,讓他們先到外地避避風頭,羅紹有些不以為然,他覺得寧軍到了浙江也就能被擋住了,根本沒有打到江蘇的可能。

      羅錦言嘆口氣,前世朝野上下也是這樣認為,趙櫟從鎮海衛起兵時,也只有幾千人,但一路北上,竟然招募了幾萬人馬。

      這和王朝明的那篇討帝檄文是分不開的。

      果然,寧軍剛到浙江,王朝明所做的討帝檄文便已傳到京城,京城裡的茶館酒肆都在談論。

      他們談論得最多的並非是寧軍造反的事,而是趙極的幾大罪狀。

      弒父、弒母、弒兄、弒妻、弒子。

      「原來當年太子謀反的事全是假的,是今上污陷的。」

      「聽說皇太孫和小郡主都還在襁褓中就被一起殺死了。」

      「那有什麼,你們沒聽說還有弒父這個大罪嗎?原來先帝駕崩時密不發喪的事是真的。」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怎麼知道?」

      「聽我爹說過啊,可誰想到那都是真事呢?」

      羅紹回到這裡不免長吁短嘆,對羅錦言道:「人心不古啊,如今反賊當道,百姓們卻不顧江山社稷,反而整日談論這些道聽途說的事情。」

      羅錦言笑而不語,道聽途說嗎?她可不這樣認為。不論英宗和太子趙植是如何死的,竇太后、竇皇后可全都死在趙極之手,董皇后和二皇子趙真也是他下令處死的。

      所以說,王朝明列出的五大罪裡,至少有三條是千真萬確,至於弒父和弒兄的事,羅錦言不置可否,她相信趙極,他一定是做得出來的。

      可現在秦玨在哪裡呢?

      不知道前世的秦玨是不是也做過馬販子。

      他每年春天都會去揚州,現在這個時候,他應該還在揚州。

      羅錦言有些寢食難安起來。

      她插了花送到父親屋裡,回來時卻看到霍星在東跨院的門前站著。

      自從她害得霍星大病一場之後,她還沒和霍星說過話呢。

      遠遠地,她曲膝行禮,霍星卻走近幾步,和她隔了三四尺的距離,道:「以後你還是不要再下廚了。」

      羅錦言微笑點頭,霍星便轉身進了院子。

      羅錦言笑著搖搖頭,小霍大人越發古怪了,若不是我在你的早點中加了佐料,你這會兒怕是已在趙櫟身邊做了人質。

      當朝閣老的嫡長孫啊,趙櫟一定會如獲至寶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7-10-31 04:49 PM

第一二一章 東平引

      四月的陽光如同少女含著薄怒的臉,明媚中透著青澀,卻又讓人渾身暖洋洋,說不出的舒服。

      少年在草地上打了個滾兒,仰面看著那碧藍的天,潔白的雲。他的嘴裡銜著根青草,他翹起二郎腿,雙手枕到腦後,讓自己躺得更舒服。

      寧王反了,真的讓她說中了。

      自己還是聽到她的提醒,暗中派人盯著王朝明,才發現已調入六部的王朝明去年十月,便以母親重病侍疾為由,請假回了安徽老家。

      百事孝為先,這樣的理由,自是一個好藉口。

      他便讓人去安徽打聽,這才知道王朝明只在安徽住了三天,便和妻兒一起,不知所蹤,而那位病重的王老夫人,也只是妾室扶正的繼母,平時與王朝明素無往來。

      他暗叫不好,沈硯的馬剛從宣府運出來,他便動身去了揚州。

      往年他是先到金陵,在棲霞寺住些時日才去揚州,今年他直接到了揚州,三月裡便把賞馬會的事處理完畢。

      聽說這是最後一年的賞馬會,大家都很吃驚。但這些人都是生意人,聞言知雅,雖然不知具體原因,也猜到定是和朝廷有關,善後事宜倒是比他預期的要爽快,他留下兩名帳房做交割,正準備去福建,便收到寧王起兵的消息。

      於是他到了浙江。

      可是她是怎麼知道寧王會反的?

      是聽她父親說的?

      莫非王朝明當年真的拉攏了羅紹?不可能。如是那樣,羅紹就不會出錢出力幫助霍英了。

      難道是霍英與羅紹談論朝廷政局時被她聽到了?更不可能。霍英和羅紹這樣的人,又怎麼當著後宅女子說這種事。

      那她是如何知道的?

      這幾年她跟著羅紹四處遊歷,莫非是另有奇遇,聽說了這件事?

      好像只有這一個可能。

      秦玨又在草地上打了一個滾,趙櫟手下真有幾個能人,就像現在,寧軍還沒有攻入杭州城,便讓人在城內四周招貼伐帝檄文,如今百姓們四下議論的都是同德皇帝的五大罪。

      五大罪?哈哈,王朝明的文筆可真是精彩,他寫的那些詩,加在一起也比不上這篇檄文。

      可惜王朝明是跟著趙櫟的,伐來伐去的,還是趙家人自己內訌而已,真沒意思。

      趙極的帝位雖然來路不正,可他也是英宗子嗣,趙櫟的檄文再是精彩,他也是做侄兒的。

      唉,真是無趣得緊。

      若是讓那小丫頭知道他在浙江看熱鬧,她一定會笑話他吧。

      她肯笑話他,也就是不生他的氣了?

      還是抓緊時間,把杭州的事處理完了,回京城去吧,同德皇帝攻打瓦喇,不但調拔了山西、陝西和甘肅的兵馬,就連天津衛和昌平衛這樣緊鄰京城的衛所,也各抽調三千人,而山東和河南被抽調的兵力更多。

      現在寧軍已經打到浙江,浙江的幾大衛所之中,除了金山衛以外,其他衛所從沒打過仗,養尊處優,缺乏訓練,金山衛雖然精銳,但他們擅長的是海戰。

      看來沒有多久,浙江就要失守。

      一旦浙江失守,江蘇和山東更是無力抵抗,若是寧軍一路北上,憑著昌平衛和天津衛那幾千被挑剩下的老弱殘兵,根本無力抵擋寧軍的精兵強將。

      難怪祖父曾說,一旦打仗南方是最先失守的,從南往北打通常會勢如破竹。

      如果寧軍打到京城,那小丫頭會不會害怕呢?

      她一定不會吧,她膽子那麼大。

      自從上次在書局遇到她,又過了兩三個月,她也該消氣了吧。

      現在不知韓前楚會如何調兵,但願他不會從四川和貴州調兵才好。

      陝西和山西的主要兵力都在趙極手中,他要對抗瓦剌人,又要派兵回來守護京城,一旦從四川和貴州調兵,瑞王父子若是趁機起兵,那便如入無人之境。

      秦玨想到這裡,就在浙江待不下去了,他想看看趙櫟的兵力和手段,現在都已經領教,他也該回京城去了。

      但願兵部的那些人不是吃閒飯的。

      他急匆匆回到京城,一進京城就呆住了。

      京城裡歌舞昇平,花團錦簇,毫無他想像中的人心惶惶。

      他回到明遠堂,叫了清泉過來,問了問家裡的事,就見清泉哭喪著臉,道:「二夫人給您說了一門親事,二老爺很滿意,大老爺也點頭了,聽說請了翰林院高侍講的太太做媒人,您若是晚回來幾日,就要納采了。」

      秦玨蹙眉道:「他們也就還有這個能管著我了,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嗎?」

      清泉搖頭:「我去打聽了幾次,那邊的消息瞞得緊緊的,我打聽到是高侍講的太太做媒,可愣是沒有查出是哪家的小姐。」

      秦玨冷笑:「還以為我會找上門去?你去把張長青和汪魚叫來。」

      張長青和汪魚很快就到了,秦玨道:「從今天開始,我暫時不會離開京城,長青,你帶幾個人,把秦瑛綁了;汪先生,一會兒你留下。」

      待到張長青走了,汪魚便問道:「大爺,我看您還是先去見見大老爺。」

      秦玨看著汪魚的眼睛,問道:「我為何要見他?」

      「二老爺雖是家主,可大老爺才是您的父親,現在來看,二夫人給您訂的這門親事應該不會很差,或許是門好親事呢,依學生來看,您還是先問過大老爺,再綁三爺不遲。」

      秦玨哈哈大笑,道:「我留下你不是說這件事的。你和我二叔的幕僚楊立本私交如何?」

      汪魚道:「點頭之交,畢竟各為其主。」

      秦玨點頭,看似頗為滿意,道:「你找個機會,讓他勸勸我二叔,還是不要再給四皇子做師傅了,稱病也好,自請也好,辦法有的是,他一定能想到。」

      汪魚大吃一驚:「大爺,這......楊立本怎會聽從,他定當嘲諷一番。」

      「他若是沒有嘲諷那還有些麻煩,你就照我說的去做。」

      汪魚無奈,嘆息著走了出去。

      秦玨望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若是身邊能有個幫他出謀劃策的人就好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7-10-31 04:52 PM

第一二二章 綺秦怨

      秦家二老爺秦牧膝下有二子四女。長子秦琅和次子秦瑛是孿生子,他們比秦玨小幾個月,三人在五歲時一起開蒙,又一起練武。後來秦老太爺去世,秦牧做了家主,從帽沿胡同搬回來,住進谷風園,就把秦玨和兩個兒子接到谷風園,由他親自督促學問。

      秦玨十一歲考中秀才,十四歲考中舉人,秦琅和秦瑛至今還只有秀才的功名,但畢竟只有十九歲,比起很多人,他們已經很不錯了。

      但是很多事不是不能比,而是要看和誰比。

      和大多數人相比,秦琅和秦瑛還是出色的;但若是和秦玨相比,這兩兄弟就是不夠看了。

      秦牧雖然心中不快,卻也沒有太過在意。秦家雖是世代書香,但卻不提倡大器早成。秦家子孫都是在十四歲之後才下場,秦燁和他是十五歲下場,秦琅和秦瑛則是十四歲下場。

      這樣一來,兩個兒子也只是比秦玨下場晚了三年而已。

      但這在二夫人吳氏看來,卻非常膈應。

      吳氏進門時,秦燁的髮妻已經過世,秦牧只比秦燁小一歲,秦燁的髮妻死時沒留下一兒半女,因此整個秦家全都盯著吳氏的肚子。

      可偏偏她連生了四個女兒!

      那些年她最煩的便是逢年過節,秦家的親戚太多,女眷們見到她,要麼是說哪家小妾生了庶子,哪家老爺又養了外室。

      因此她沒少防著秦牧,好在秦牧一心功名,沒有納妾的心思。

      後來秦牧好不容易中了進士,她稍稍揚眉吐氣,可大哥秦燁卻續絃了。

      那時秦燁已經二十九歲,續絃的新太太葉氏卻只有十四歲。

      吳氏看著這個和自己女兒差不多年紀的新嫂嫂,心裡五味雜陳。

      好在葉氏出身並不高,秦燁在文會上與其父偶遇,其父是浙江人,有舉人的功名,嗜書成癖,和秦燁很是投緣,一來二去,便在離京之前,把個尚未及笄的小女兒嫁給秦燁做填房。

      秦老太爺見秦燁終於肯續絃,自是高興,葉氏進門一個月,秦老太爺就讓吳氏把府裡對牌交給了葉氏。

      從那以後,吳氏有什麼事,還要向這個小姑娘去領對牌。

      葉氏進門的第二年就生下長房長孫,吳氏雖然一下子生了兩個兒子,但還是比葉氏的兒子小了幾個月。

      好在秦燁在庶吉士散館之後沒有繼續仕途,最終也沒能給葉氏掙套鳳冠霞帔,她心裡這才好受了一些。

      現在葉氏死了十幾年,秦燁再也沒有續絃,反倒是秦牧,在她生下兩個嫡子之後,便抬了兩個丫頭做了姨娘。

      不過她也懶得管了,兩個兒子都很孝順,那兩個姨娘即使生下兒子,也越不過她的兒子。

      但秦玨卻處處壓在她的兩個兒子頭上,她每次去參加宴請,那些夫人們也都是在問秦玨的親事,話裡話外都是要做媒的意思。

      可她的兩個兒子是和秦玨同歲,他們也該議親了。

      直到去年,她在賞梅宴上鬧了那麼一出,這來打聽秦玨親事的才漸漸沒有了。

      她坐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聽著霞嬤嬤在一旁給她說李家娶媳婦的事。

      李家是李貴妃的娘家,自從秦牧做了四皇子的師傅,吳氏便和李家走得很近。

      現在皇帝出征,讓四皇子做了監國,明眼人都知道,四皇子離入主東宮的日子不遠了。

      一旦四皇子封了太子,秦牧一個詹事府詹事的位子是跑不了的。

      但凡進過詹事府的,日後新帝登基,那便能入閣拜相。

      因此這次李貴妃的弟弟成親,吳氏便派了身邊兩個體己的嬤嬤過去幫忙,她自己也是隔三差五的過去。

      正在這時,有小丫頭慌慌忙忙跑了進來:「二夫人,不,不好了。」

      小丫頭話音未落,就被霞嬤嬤啐了一口:「沒規矩的東西,這是怎麼說話呢,慌慌忙忙的,一點眼色也沒有。」

      小丫頭嚇得面如土色,嗑嗑巴巴地說道:「奴婢也是聽三爺屋裡的胭脂姑娘說的。」

      「胭脂?胭脂說什麼了?」吳氏睜開眼來,胭脂原是她屋裡的,老實本分,她這才放到秦瑛身邊的。

      「胭脂姐姐說三爺從早上出去,到這會兒也沒回來。」小丫頭說道。

      吳氏鬆了口氣,衝著那小丫頭揮揮手,示意出去,霞嬤嬤則狠狠瞪了那丫頭一眼,做了個等會兒再收拾你的表情。

      「夫人,您別擔心,就是那幫丫頭們大驚小怪,三爺這麼大了,興許是遇到哪家的公子,一起談詩論畫,耽誤了回來的時辰。」

      吳氏也是這樣想的,可是轉念又覺得不太對勁,小丫頭大驚小怪,可胭脂卻不是這樣的人。

      「你讓人把胭脂叫來,我問問她。」她淡淡地說道。

      霞嬤嬤剛走到廡廊,迎面正遇到胭脂,由吳氏屋裡的一個二等丫鬟領著過來。

      霞嬤嬤見胭脂臉上引有淚痕,心裡硌登一聲,三爺該不會真出事了吧。

      待到胭脂去見過吳氏,谷風園裡便騷動起來。

      跟在秦瑛身邊的兩個小廝剛才回來了,據他們所說,三爺讓他們在順樂大街的筆墨鋪子裡等著,說他去看個朋友,一會兒就回來,可他們從巳時等到申時,也沒見三爺回來。

      他們初時以為三爺自己回家,忘了叫上他們,便回到九芝胡同,這才知道三爺一直沒有回來。

      兩人不敢說把三爺跟丟了,便又去原來的地方找,把順樂大街周圍幾條街的茶樓酒肆和書齋全都找遍了,也沒有找到秦瑛的影子。無奈,這才回來實話實說。

      吳氏一聽就急了,顧不上處罰這兩個小廝,可又擔心秦瑛是躲到哪裡玩了,沒敢驚動二老爺秦牧,而是讓人叫來大兒子秦琅。

      雖是孿生兄弟,可秦琅的相貌和秦瑛還是一眼就能區分開來,兩人的性格也不一樣。秦琅喜靜,秦瑛卻喜歡熱鬧。

      秦琅平日很少出門,聽吳氏問他可知秦瑛會去哪裡時,他立刻搖頭,一問三不知。

      吳氏只好又派了十幾個人出去找秦瑛,並且告訴門房,若是三爺回來,讓他立刻來見自己。

      可是直到次日早上,秦瑛還是不見蹤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7-10-31 04:55 PM

第一二三章 玉簟涼

      又有幾個月沒回來了,秦玨漫步在祖父留給他的這座園子裡,自從祖父去世之後,這裡的一切都沒有改變過。

      明遠堂裡唯一的一片水澤,是他七歲時,祖父讓人挖的,又從外院引來湖水。那時他剛剛學會泅水,祖父不放心他到外院的大湖裡去,便挖了這片小湖。

      因此,這片湖既沒有種荷也沒有養魚,直到現在還是光禿禿的。

      湖邊有幾座太湖石堆成的假山,是效仿蘇州獅子林建的,沒有獅子林的規模,但也很是有趣。

      那時,他的身手已經很靈活了。他不喜歡睡午覺,所以每天中午,他都會趁著嬤嬤們打瞌睡時偷偷出來玩,他最喜歡的就是這幾座假山。

      那天中午,他像往常一樣爬到假山上,居高臨下,他看到灶上的婆子抬著竹篾在陽光下曬乾果;他還看到有小丫鬟躲在樹下偷偷吃東西

      正在這時,他忽然感覺腿上一鬆,低頭一看,是爬山前紮起的褲腳鬆了,柔軟的緞褲垂了下來。

      他忙彎腰重新扎褲腿,剎那間,他在太湖石之間的縫隙裡看到一個男人的髮髻。

      那髮髻上插著根黃銅簪子,簪子的一端磨得一朵小梅花。

      他覺得那簪子好像在哪裡見過,可他還沒有來得及直起腰來,就有一個重物打到他的後背上,他驚呼一聲就從假山上摔了下去。

      他是在三天後才醒來的,他什麼都不記得,大家都說他太淘氣了,爬假山時摔下來了。

      他的腿斷了,直到過了重陽節才能下床。

      祖父像是老了十歲,父親來找祖父,說他太頑劣了,要把他接回楚茨園去教養,祖父很生氣,父親便一直跪著,他聞訊後偷偷溜過去看,看到父親跪在祖父的院子裡,那天下著雨,一場秋雨一場寒,父親就那樣跪著,頭髮和衣裳都被雨水淋濕了。

      大戶人家的下人們全都懂得分寸,這種狼狽不堪的事情,最好躲得遠遠的,父親跪在寒雨中,連個打傘的人都沒有。

      他很想繞到前面看看父親的表情,若谷一把拉住他,小聲說道:「大爺,這個時候您不能過去。」

      他不聽,掙紮著還想過去,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女子從穿堂裡走出來。

      她披著明藍繡水仙花的素色披風,撐著一把湘妃傘。

      她沒帶丫鬟,踩著青石地上的雨水,緩緩走到父親身後,默默地把傘撐到父親的頭上。

      他再也忍不住了,掙開若谷的胳膊,跑了出去,他從那女子身邊跑過時,故意濺起水花,濺到她的翠綠色裙子上。

      他跑到父親面前,冷聲道:「除非你把我娘找回來,否則我不會回去,永遠也不會回去!」

      父親看著他,眼中都是怒意,他以為父親會像小時候那樣,把他按住狠狠打一頓,可父親卻沒有那樣做,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淡淡地說道:「你祖父年紀大了,你不要讓他再為你操心了。」

      說完,他就走了,他走得很快,很快便走出院子,走進穿堂。

      秦玨站在那裡,他沒想到父親就這樣走了,七歲的他有一剎那的迷惑。

      這時,他聽到一個熟悉的女聲:「玨哥兒,你不要怪你父親,他是個好人。」

      他這才記起這個女人還沒有走。

      他打量著面前的女子,目光森然,女子吃了一驚,隔了幾年,這孩子的目光更加冰冷,他看著她,就像打量著一件看不上的貨物。

      「表姑太太的消息真是靈通,只是不知道這四面透風的,是明遠堂還是楚茨園,不論是哪裡,都該整修了,免得年久失修,放了妖魔鬼怪進來。」

      他還記得當時程茜如的表情,滿臉尷尬,就像是被人冷不丁潑了狗尿一樣。

      可也就是一瞬間,她便恢復了以往的冷靜,她微笑著看著他,緩緩道:「總有一天你會明白,在這世上除了你的祖父,還有一個人也很關心你,疼愛你。」

      他沒有再看她,轉身進了祖父的屋子。

      之後,若谷悄悄告訴他,程茜如是因為一批書目出了問題,到天心閣核對的時候,得知他前陣受了重傷,便匆匆過來探望。

      她是從天心閣過來的,在這裡遇到父親只是巧合。

      秦玨想著這些往事,沿著冰裂紋大理石小徑緩緩走著,一抬頭,原來已經走到祖父生前住的院子門口。

      他正想進去看看,就聽到身後有人叫他,他轉過身,看到明月氣喘吁吁跑過來:「大爺,大老爺請您過去一趟。」

      秦玨如同沒有聽到一樣,轉身叩響院門。

      有老僕從裡面打開大門,看到是他,高興地說道:「大爺您來了,快點進來,老太爺種的那幾株牡丹全都開了。」

      他笑著走了進去,又有幾位老僕小跑著過來,他們和黑伯白伯一樣,都是以前侍候祖父的人,也是看著他長大的。

      明月傻怔怔地站在院外,撓撓頭上的小抓髻,不知如何是好。

      雖說他應該只聽大爺一個人的吩咐,可大老爺是大爺的父親啊。

      適才開門的老僕看到了他,笑道:「小猴兒,怎麼不跟著大爺一起進來?」

      明月哭喪著臉,他還要熬多少年才能像這些老僕一樣過得悠閒自在啊,唉,他今年才九歲。

      秦玨從祖父的院子裡回來時,又路過那幾座假山。

      他這才想起秦瑛還被他關在翠花胡同張小小的香閨裡。

      他的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秦瑛一直想往張小小身邊湊,可張小小知道他是世家公子,根本不敢讓他沾身,為此,秦瑛沒少抱怨。

      這下好了,讓他在張小小床上好好享受,不要負了美人恩才好。

      當年的事情他是直到半年以後才想起來的,同時他也記起來,秦瑛的長隨萬山就戴過一支那樣的銅簪。

      萬山身材高大,那時已經十五六歲,這件事之後他便不知去向,據說是年紀大了,不方便在內宅做事,調到莊子裡了。

      再後來二叔在帽沿胡同開府,秦琅和奏瑛跟著父母離開九芝胡同,也離開了明遠堂。...<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7-10-31 05:04 PM

第一二四章 惜黃花

      汪魚一臉沮喪地走進來,秦玨看著他,笑意便掩也掩不住地流露出來。

      「見過楊立本了?」他抿了口茶,淡淡地問道。

      「見了,我請他在老五麵館吃刀削麵,就把您讓我說的話告訴他了,他冷笑著打量我,把麵吃完便走了,唉!我真想抽他。」汪魚白皙的額頭冒起青筋,很難讓人相信,他其實是個讀書人。

      幾年前,秦玨挑了一個小寨子,汪魚便是那寨子裡的狗頭軍師,他原本是個秀才,家鄉鬧了瘟疫,妻兒老小全都死了,他也不想在家鄉待了,便去給一戶財主做些收租要帳的差事,沒想到第一次幫人收帳就被劫了,他沒了銀子,也不敢回去,土匪見他識文斷字,就把他留下做了軍師。

      後來他和大當家張長青、二當家張長榮、三當家張長春一起跟了秦玨,張氏兄弟武功都很好,他們把馬匹從宣府運到揚州,幾年來從未出過差錯。

      比起他們三人,汪魚的用處不大,但他有一項祖傳的本事。

      他的祖父原是在京城裡的古玩街上混飯吃的,做的一手好字畫,當然都是西貝貨,這不但要有高超的裝裱做舊手藝,而他本人也擅長模仿各種筆跡,後來因為做這行惹了禍端,這才回鄉務農,但這手家傳絕活也傳到汪魚手上。

      秦玨閒來無事,也和汪魚學了些模仿筆跡的功夫,但和汪魚比起來,還是小巫見大巫了。

      汪魚剛走,張氏三兄弟便來見秦玨。

      「大爺,翠花胡同那邊怎麼辦,就讓三爺在那兒快活?」張長青問道。

      秦玨微笑,像是忽然想起來,道:「我記得李貴妃的娘家要辦喜事了?娶的是真定莫家的姑娘吧,眼看就要兵荒馬亂了,這個時候辦喜事好像不太妥當吧。」

      張氏三兄弟交換了一下目光,張長青試探地問道:「若是喜事出了差錯,那就不是李家自己的事,四皇子怕是也要受牽連。」

      秦玨嗯了一聲,對張長青道:「想來我二叔二嬸有何打算,也是不會告訴三弟的,你們也別讓張小小套他的話了,只需讓他把張小小收了外室便好。」

      張氏兄弟怔了怔,他們原本以為秦玨是要從秦瑛嘴裡問出訂親的事,可沒想到卻只是把秦瑛和張小小湊到一起。

      可是這樣做比嚴刑拷打還要陰損吧。

      二老爺如今是四皇子的師傅,若是傳出他的兒子養了暗娼做外室......

      不過話說回來,他們也只是讓個小丫頭去給秦瑛帶了口信,秦瑛就支開隨從,自己獨自去了翠花胡同。

      如果他是正人君子,又怎會跳進大爺做好的圈套?

      三兄弟回到住處,張長春便笑道:「三爺真夠倒霉,惹上了大爺。」

      張長青還沒有說話,老二張長榮便道:「大爺為何不讓咱們去綁二爺?三爺自己就存著齷齪心思,賴不得別人。」

      張長春點點頭:「二哥說的對,大爺雖然脾氣有些古怪,但卻從沒幹過傷天害理的事。」

      而這個時候,秦玨已經知道吳氏給他定的是哪家的姑娘了。

      任翰林去年續絃,娶了位有錢的寡婦,他們給他相中的,便是這位續絃的任夫人帶過來的女兒,名叫柳如意。

      據說這位柳小姐因為給父親守孝誤了青春,今年已經十八歲,但知書達理,容貌俊秀,難得的是性格綿軟,溫柔賢惠。

      明月和清泉打聽不出的事,對於若谷也不算什麼,他和秦玨一起回來,知道這件事後,馬上便去打聽消息了,也不過半日,就把吳氏認為瞞得滴水不漏的消息打聽得清清楚楚。

      秦玨聞言哈哈大笑:「難怪全都說好,這門親事真心不錯。柳小姐的繼父是讀書人,和秦家也算是門當戶對,她是跟著母親改嫁的,出身上自是少了體面。年齡大了,比及笄之女更易生養,性格軟弱,自是無力執掌秦家的中饋。」

      可這門親事看上去卻是很不錯的。

      若谷輕輕嘆了口氣,若是老太爺還在,無論如何也不會讓這樣的女子做秦家宗婦的。

      秦玨看著若谷髮髻上青藍色的繡花絲帶,忽然問道:「我不是賞過你一根玉簪嗎?為何從沒有見你戴過?」

      若谷一怔,他不明白大爺為何問他這個。他答道:「那根玉簪我留著傍身,我一個做下人的,哪敢插簪的。」

      秦玨笑道:「那下次我賞你個別的玩藝兒吧。」

      若谷笑著應聲出去。

      秦玨臉上的笑意卻褪了下去。

      當下人的哪能插簪,可是萬山就插了,還插了兩次,就像故意插給他看的一樣。

      秦瑛這個蠢貨,讓人賣了都不知道,你就在張小小床上多睡幾晚吧。

      谷風園裡卻已經雞飛狗跳。

      秦瑛已經失蹤三天了,吳氏再也不能瞞了,可她卻找不到機會告訴秦牧。

      如今四皇子趙熙監國,秦牧身為皇子師傅,自是忙得團團轉。

      眼下閩軍已經攻下浙江正一路向松江打過來,韓前楚調了兵馬增援,這才將閩軍暫時攔在松江,但卻又發生了千戶張凡臨陣倒戈的事,一時之間奉命攔截閩軍的大周軍隊人心惶惶,更有些低等軍官私底下置疑起皇帝來了。

      那五大罪太過尖刻。

      這些天秦牧都在趙熙身邊,親眼看到幾位閣老爭得不可開交,身為兵部尚書的韓前楚竟然當場打了工部尚書李文忠一拳,原因是大周軍隊行進途中發生了塌橋事故,毀了幾十車糧草。

      這座橋是去年工部派人治理河道時剛剛修建的。

      秦牧早就知道內閣幾人不合,卻沒想到已經到了揮拳相向的地步,可偏偏莊淵看他很不順眼,這些日子以來,幾位閣老全都見識到趙熙的儒弱平庸,如果趙熙生在普通人家,或許還能做個老實本分的好孩子,但他何其不幸,竟然生在帝王之家。

      可趙熙卻是雄才偉略的同德皇帝唯一的子嗣。

      莊淵每每把內閣對戰事所做出的一些決定告知趙熙時,趙熙就是一副忐忑不安的樣子,眼睛不時看向站在下首的秦牧,完全是一副不知所謂的模樣。

      莊淵退出養心殿,便對霍英道:「這個秦牧算是把四皇子給耽誤了。」

      其實耽不耽誤,他和霍英都是心知肚明,以趙熙的天份,就是他莊淵和霍英二人親自教導,也不會比現在強到哪裡。

      秦牧在這種情況下,哪裡還顧得上自己家裡的事,待到他知道秦瑛出事時,已經是五天之後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7-10-31 05:07 PM

第一二五章 白牡丹

      秦玨打開新糊了軟煙羅的菱花窗子,初夏的陽光便無遮無攔地照了進來。

      空氣中有若有若無的花香,他這才看到窗外放著一盆白牡丹。

      祖父喜歡牡丹,連帶著九芝胡同裡其他園子也種了很多牡丹,每年四五月裡,處處可見牡丹盛開,爭奇鬥豔。

      但他的含翠軒裡雖然綠蔭成碧,卻沒有一朵花,這倒也沒有什麼講究,只是因為樹比花更好打理。

      白牡丹旁邊蹲著一個小丫鬟,拿著小木棍正在花盆裡刨著什麼。

      明遠堂不論是丫鬟婆子,還是侍衛小廝,都是經過嚴格篩選的,而能在含翠軒裡當差的,更都是查過三代的人。

      他身邊沒有丫鬟,二嬸送來的幾個做通房的丫鬟全部安置在針線房裡,含翠軒裡服侍起居的只有空山、新雨、明月和清泉四個小僮,另外還有兩個粗使婆子。

      這個小丫鬟是哪裡來的?花房裡的?

      他輕輕咳嗽一聲,小丫鬟抬起頭來,看到是他,連忙曲膝行禮:「奴婢魯鈍,打擾大爺了,還請大爺恕罪。」

      因為突然看到他,有些許的驚慌,但小丫鬟說話時卻是氣定神閒,看得出調教得很好。

      見她抬起頭來,秦玨這才想起她是誰。

      他道:「你是驍勇侯府送來的那個?你還在這裡?」

      丫鬟又施一禮,道:「婢子是帶著賣身契來的,已經不是驍勇侯府的人了。」

      是啊,這是他從沈硯那裡要過來,送給那小丫頭的。小丫頭不要她,她也不能再回沈家了。

      「這盆牡丹是花房送來的?」秦玨不想再提起那件令他很沒面子的事了。

      「這是水伯送來的,老太爺院子裡的花上分出來的。」丫鬟伶俐地說道。

      秦玨點點頭,水伯是給祖父拾掇花草的。

      難怪水伯要把這盆花送過來,這盆白牡丹甚是不俗,清麗淡雅,卻又雍容華貴,顯然並非凡品。

      「這是什麼品種?好養嗎?」他問道。

      「是崑山夜光,晚上在月光下最是好看,瑩瑩的雪光,是別的牡丹沒有的。倒也並不難種,只要別在毒日頭下曬著也就行了。」小丫鬟如數家珍。

      「夜裡能發光?這倒新奇。對了,你除了侍弄貓狗,還會蒔花?」秦玨問道。

      丫鬟恭敬地答道:「婢子在侯府時只會侍弄貓狗,是來到明遠堂後,若谷哥見沒有我能幹的活兒,才讓我照看院子裡的草木的。」

      秦玨點點頭,沒有再問,一顆心卻已經飛了出去。

      「空山,備車......帶上那盆什麼崑山夜光。」

      半個時辰後,一駕不起眼的騾車停在距離楊樹胡同不遠的地方,秦玨看著面前的那盆崑山夜光,琢磨著要怎樣把這盆花送進去。

      過了這麼久,她應該不生氣了吧?

      好在她雖然生氣,倒也沒有把他的身份說出去。

      其實說出去就說出去吧,好像也沒什麼,他敢販私馬,也就有辦法擺平這些事。

      可是她也太小氣了,他只是沒有告訴她真名而已,她那副樣子,倒像是和他有深仇大恨一樣。

      空山忽然壓低聲音,隔著車簾說道:「大爺,霍星出來了。」

      霍星?那個在綠楊莊裡把她擋在身後的少年?

      秦玨把車窗簾子撩開一角看了出去。

      已是傍晚時分,霍星身穿藏藍色粗布直裰,由三四個小廝簇擁著從楊樹胡同走出來,他走得很慢,步履悠閒,倒像是出來散步的。

      只是他的眉頭微微蹙起,微微低著頭,像是走路也在沉思一樣。

      秦玨便向他低頭的方向望過去,這一看,他頓時就像吞了成千上百隻蒼蠅一樣難受。

      霍星腳下有一隻狗,一隻穿著衣裳的白毛小狗。

      雖然長大了一些,可他還是一眼就能認出那隻狗。

      這狗剛抱來時,咬了明月一口,他擔心這狗性子暴戾,連帶著把那小丫頭也給咬了,就把這狗抱到自己屋裡,觀察了一個晚上,見小狗只是虛張聲勢倒也不是真想咬人,這才放心地把狗送出去。

      所以他當然認識這隻狗了,霍星牽著的,就是他費了好大功夫才送到羅錦言手裡的那隻。

      霍星不是出來散步的,他是給她遛狗的。

      這隻小狗牽在霍星手裡,看上去非常滑稽,可小狗卻很乖巧,走上幾步,就會在霍星腳上蹭一蹭,一看就是和他很熟的樣子。

      秦玨不想再看下去了,對車外的空山道:「回去!」

      羅錦言已經有兩三個月沒有出門了,自從傳來寧王起兵的消息,她便徹底不出門了,只是讓常貴備足了柴米油鹽。

      夏至見她整日裡除了看書,就是擺棋譜,便笑著勸她:「小姐,朝廷的大軍已經派過去了,閩軍打不到京城來的,您別擔心。天氣這麼好,要不我陪您到茶鋪裡坐坐?」

      「不用了,魯振平前幾天剛來過,那邊沒有什麼事。」羅錦言又在照著棋譜擺著手裡的棋子。

      「那就請個女說書的到府裡熱鬧熱鬧吧,把霍二小姐和霍三小姐也請過來一起聽書?」京城裡的小姐整天不是去這家的春宴就是去那家的茶會,可自家小姐卻整月整月地不出門,若是小姐天生是這樣的性子倒也罷了,小姐原本是個很愛熱鬧的,怎麼自從上元節後,就變成這樣了?

      羅錦言搖搖頭:「霍大小姐正在待嫁,不方便出來,如果只請別人又不請她,那反而不好。」

      有什麼不好的,分明就是你不想。

      夏至想說什麼,可看到小姐連頭都不抬,知道說了也白說。

      她從屋裡出去,在廡廊上轉了一圈,重又回來,對羅錦言道:「過兩日休沐,要不問問老爺,去廣濟寺上香吧?」

      羅錦言這才抬起頭來,明亮的眸子看著夏至:「你越來越聒噪了。」

      好在屋裡沒有小丫頭,也沒有別人聽到,夏至紅了臉,眼觀鼻鼻觀口地站在炕邊。

      羅錦言噗哧笑了出來,道:「這幾年都在外面,好不容易才回來,我就是想在家裡休息一陣子,沒有別的事,你不用擔心。」

      夏至被她說中心思,鼻子微酸,忙道:「那我去看看霍大爺回來沒有,湯圓跟著他一起出去了。」

      羅錦言聞言有些錯愕:「阿星哥哥帶著湯圓出去?你們有沒有把湯圓的衣裳脫下來啊?」

      夏至搖頭:「霍大爺給湯圓治過病,湯圓看到霍大爺就黏黏糊糊的,今兒個春分帶它在院子裡遛,正好霍大爺出門散步,湯圓就跟在霍大爺腳邊,死活不肯回來,霍大爺就說帶它一起出去,怕是春分也忘了給湯圓脫衣裳了。」

      羅錦言撫額,她實在想像不出,霍星那樣嚴肅的人,和一隻穿衣裳小狗站在一起,是什麼畫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7-10-31 05:10 PM

第一二六章 青杏兒

      今天晚上是小雪值夜,羅錦言早早就上炕睡了。小雪很快就發出均勻的呼吸,羅錦言卻睡不著,事實上這些日子她的睡眠一直不太好。

      羅紹進入吏部正值多事之秋,好在經過這些年的起起落落,他已褪去生澀,幾個月來倒也安穩太平。

      羅錦言心裡卻並不安穩。她早就窺破出趙極對瑞王父子的寬厚是和銀子有關,既然如此,趙極就不會插手趙宥的親事。

      前世時趙極的確沒有插手,趙宥娶的是青梅竹馬的鐘氏,可今生卻完全不同。趙極給趙宥賜婚,廣安伯府雖然沒落,但也是開國勳貴,身份上倒也說得過去,但所謂的廣安伯孫女喬氏卻是個不知從哪裡找來的遠房親戚。

      還在長沙府時,她收到張廣順的書信時便覺得奇怪,廣安伯沒有子嗣,連庶子也沒有,那時她就好奇這個孫女是哪裡來的。

      回京城後,才從魯振平那裡得知,這個喬蓮如是喬家的遠房親戚,據說早就出了五服,父母雙亡,家裡窮得實在過不下去了,才來投奔廣安伯的。

      可就是這樣一個破落戶,趙極卻把她許配給趙宥。

      嫁給趙宥就是世子夫人,未來的郡王妃,皇親國戚!

      羅錦言這樣想著,就從心裡笑出來。

      大周朝上至宗室下至貴族,流行這樣給人添堵的嗎?

      正在這時,她聽到隱約傳來窸窣的聲音。

      她睡覺時習慣留下一盞小燈,她心中一動,立刻坐起身來,藉著那盞小燈,看向北邊的窗子。

      果然,有一張小小的紙條正從窗縫裡探進來。

      羅錦言的腦袋嗡的一聲,果然,活了兩世,只要是遇到那個傢伙,她就別想過得安生。

      她不動聲色地下炕,推推睡得正香的小雪:「你回屋去睡吧,不知怎麼了,今天晚上屋裡有人,我總是睡不著。」

      小雪一咕嚕坐起來,揉揉眼睛,道:「是不是我打呼嚕吵到小姐了?」

      羅錦言搖搖頭:「沒有,就是兩個人在屋裡有點熱,我又不想打扇,你回屋去吧。給我端盆熱水進來,越熱越好,放在一邊兒,若是我熱了,也好洗個臉。」

      西跨院裡雖然沒有小廚房,但有個小爐子,平時總是燒著熱水,夜裡爐火封了,但餘溫還在,熱水端進來時依然滾燙。

      羅錦言讓小雪退出去,這才躡手躡腳走到窗前。

      她去看那張紙條,見紙條上什麼都沒寫,只是畫了一隻小狗。

      紙條有大半在窗戶裡面,還有一截留在窗外。

      顯然那塞紙條的人還在外面。

      她猛的推開窗子,就在窗外那人被撞得退後幾步時,手裡的銅盆便潑了出去。

      縱是秦玨躲閃得快,還是有熱水澆到他的肩膀上。

      夏天穿得單薄,燙得他生疼生疼的。

      兩人一個站在窗裡,一個站在窗外,你瞪著我,我瞪著你。

      忽然,後罩房裡的燈亮了起來,顯然是住在後面的粗使婆子聽到動靜了。

      羅錦言正要關上窗子,就見眼前一花,秦玨跳了起來。

      窗子被無聲地關上,秦玨身上還滴著水。

      「我受傷了,這下子你不生氣了吧?」他看著羅錦言,臉上的表情可一點兒也不像受傷的,漆黑的眸子亮晶晶的,嘴角掛著笑意。

      「你進來做什麼,出去!」羅錦言低吼。

      「這個時候出去,一定會讓人發現,我本來不想進來的,是你弄出動靜,沒有辦法才為之,你別生氣,下次不會了。」秦玨說著,又看向一側肩膀,眉頭微蹙,那裡很疼,肯定是燙傷了。

      羅錦言沒理他,轉身就往外走。

      秦玨閃身擋在她前面,壓低聲音道:「你去哪兒?」

      「去叫人把你綁了,送回秦家,讓秦家長輩定奪。」羅錦言冷冷地說道。

      「別啊,我已經要訂親了,這個時候傳出我和你獨處一室,我的親事就完了。」他說得很認真。

      「你要訂親了?」羅錦言有些吃驚。前世的秦玨三十多歲還沒有成親,怎麼這一世的變化這麼大?

      「嗯,再過幾日就要納采了。你也不小了,應該也要議親了,你看,如果讓人知道我們深更半夜在一起,不但我的親事不能成,你也嫁不出去了,所以你還是忍一忍,等到外面沒有動靜了,我馬上就走。」

      羅錦言難以置信地瞪著他。

      這個時候,她懷疑她認錯了人!

      這是秦玨?

      「你來做什麼?」她問道。

      「我是給你來送花的,我把花放在房頂了,你明天記著讓人搬下來,我就是怕你看不到,想告訴你一聲,哪想到你不分青紅皂白,就是一盆熱水潑出來。」他邊說邊看羅錦言的臉色,見她的小臉板得緊緊的,他就覺得肩膀上更疼了。

      「我不要,你拿走,以後也不要再給我送東西了。」

      秦玨卻像是沒有聽到一樣,他坐到一旁的小杌子上,笑著說道:「真讓你給說對了,寧王真的反了。好在有你提醒我,否則我這個時候出海,還不知會如何呢。」

      羅錦言也覺得很幸運,如果她沒有提醒他,他說不定就要去東海,到那裡他趕不及回到京城,誰來殺趙櫟呢?

      前世的時候,又是誰來提醒他的?或者前世他沒有想要出海?

      秦玨用眼睛的餘光看向她,見她正看著北邊的窗子,她雖然沒有說話,但臉上的神情卻緩和了,便繼續說道:「我把船藏在浙江的一處隱蔽的所在,又在船上加了一排美人靠,還搭了涼棚,這樣一來,坐在船艙外面吹海風,也不會被太陽曬到。我還準備帶上兩個大夫,最好是一對夫妻,這樣到時能方便一些。廚子要帶兩個,一個擅長京菜魯菜,另一個要擅長蘇菜和杭幫菜。」

      羅錦言忍不住看向他,這人囉囉嗦嗦地說這些做什麼,你要買船當海盜那是你的事,你想帶幾個大夫幾個廚子,關我什麼事?

      見羅錦言終於看過來,秦玨就笑著說道:「這樣一來,這船就顯得小了,所以我準備重新再造一艘更大的,或許還要三五年才能出海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7-10-31 05:14 PM

第一二七章 訴衷情

      羅錦言沒有理他,側耳傾聽後罩的動靜,然後秀眉微微蹙起,不耐煩地說道:「婆子們進屋了,你可以走了。」

      「沒有這麼快吧,她們不是應該前後左右都看看的嗎?」秦玨身材高大,坐在窄小的杌子上很不協調,就像是隨時都能把杌子壓塌似的。

      「那是我家的粗使婆子,又不是侍衛。」

      羅錦言說著便往窗前走,秦玨站起身,一個箭步衝過去,擋在她前面,後背抵在窗前擺著幾隻無錫大阿福的條案上,笑著說道:「我是前幾天回到京城的,我在江蘇和浙江時,給你尋了幾件小玩藝,明天我讓個丫鬟給你送過來,你看行嗎?」

      「我都說了,你不要再送東西給我了,我不要。」羅錦言斷然道,他是不是有病?如果想把他販馬的事說出去,那她早就說了,他是聰明人,怎會想不到呢?再說了,你如果要給封口費,那就真金白銀的拿出來,又是送狗又是送花的,當我小孩子嗎?

      「你還沒有看到是什麼,或許你會喜歡呢?我好不容易才尋來的......我不是存心騙你,那時我從家裡跑出來,不想讓人找到,便改了姓名,當初我與幾位義兄相識於微時,如果那時我說出自己的身份,他們又怎會與我結拜?更不會對我言聽計從。後來遇到你純屬意外,在那之前我想帶他們去我家在昌平的一座小田莊安身,那田莊是有一年生日,祖父賞給我的,家裡人都不知道。」

    「我想讓他們先住在那裡,待到明年再想辦法給他們弄個戶籍,在路上遇到你,我覺得這樣更好,就想趁機給義兄們謀個出身,可見令尊和你惹了麻煩,不想讓他們也捲進來,便先離開打探一番,確定他們留在羅家莊子裡都很安全,這才放心走的。我對令尊和你心存感激,怕你們捲進瑞王的事,就去那處林子裡弄壞房梁。」

      他一口氣說完,有點口乾舌燥,看到旁邊放著茶壺,便問道:「我能喝口茶嗎?」

      他這才看到只放著一隻甜白瓷海棠花茶杯,和粉彩花鳥的茶壺並不配套,顯然這是她慣用的茶杯,不是用來待客的。

      他的耳根發燙,好在自己沒有伸手去拿。

      他重又回到小杌子上坐下,不再提喝茶的事,眼睛卻使勁盯著羅錦言,就像被黏住似的。

      「你看我幹嘛?」羅錦言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沒好氣地問道。

      秦玨白皙俊美的面頰上有淡淡的微紅,兩隻耳朵卻已經紅得像血了:「我就是想多看看你,你又不出門,我想遠遠地看你一眼都不能。」

      四周的空氣忽然間凝固下來,羅錦言怔住,她驚訝地差點張開嘴,秦玨他......

      活了兩世,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前世她只有趙極,趙極是君,她是臣。

      她知道父親一定會給她選一個可靠的夫家,如果夫妻恩愛,那自是最好不過的,如果不能,她也會苦心經營,像天底下大多數人家一樣,生兒育女,家庭和睦。

      但是她從沒有想過,會有人對她說想多看看她......這樣放肆的話,她只在詞話本子裡看到過。

      可偏偏說這話的人卻是秦玨!

      羅錦言緊緊握住拳頭:「秦玉章,你不要想歪了,我不想看到你,也不想讓你看到,趁著我還沒有叫侍衛,你馬上走人。」

      她的臉色蒼白如紙,接下來的話已經說不出來了,她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異樣,緊緊咬著嘴唇,強忍著不讓自己喘息。

      秦玨心裡硌登一下,她這個樣子,是生氣了吧?

      他說出這樣的話,她不是應該羞紅了臉嗎?

      難道是年紀還小,不懂這些?

      不懂?那就是心裡沒有別人了?

      陪她看戲法的漂亮表哥,和她站在鐵索橋上的書生,還有那個死氣白賴住在她家的霍星,她統統都沒有放在心上。

      「那我走了,你早點睡,別忘了讓人把花取下來,那花不能在太陽下暴曬,我祖父常說,花鳥魚蟲都是一條性命。」

      說完,秦玨就走了,還好心地從外面把窗子關嚴。

      羅錦言僵直著身子,直到秦玨走了很久,她才能動彈。

      花鳥魚蟲都是一條性命,所以他才送狗送花,算準了她即使不喜歡,也不會像對待別的東西那樣扔了撕了。

      那夜羅錦言一直在做夢,夢中都是趙思歡悅的笑臉。

      早上醒來時,她的眼下一片烏青。

      羅紹很早就要上衙,因此他從不讓女兒和霍星來給他請安,一般都是下衙之後,兩人才來陪他說說話。

      羅錦言直到快晌午時,才想起房頂上還有一盆花。

      她連忙走到院子裡,向房頂望去,房頂上空空如也,哪裡有花?

      原來那傢伙是在騙她,他又騙她了!

      前世他就是這個樣子,他說過他會保趙思周全,可趙思剛剛登基,他便把趙思扔下不管了,他就是這樣薄情寡義!

      她居然真的相信他會大半夜放盆花在她的房頂上,她怎麼這樣蠢!

      「夏至,備車,叫上常貴嫂子,咱們去廣濟寺拜拜。」羅錦言道。

      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但小姐想去上香,夏至還是很高興,丫鬟們聞言全都興高采烈,她們跟著小姐,也已經兩三個月沒有出門了。

      正要出門,剛巧遇到李青風,聽說她們要去上香,便也跟著一起去。

      常貴媳婦正擔心小姐獨自出門諸多不變,見李青風也去,當然高興,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往廣濟寺去了。

      到了廣濟寺,上了香,又用了素膳,李青風便提議在寺外轉轉。

      雖然不是初一十五,也沒有廟會,但廣濟寺外卻長年累月都有很多小攤子,有零嘴兒,也有各式各樣的小玩藝。

      女子們都喜歡來這裡逛逛,羅錦言當然也不例外,幾個丫頭更是喜形於色,都是十來歲的年紀,好不容易才能出來一趟,全都想跟著小姐好好逛逛。

      羅錦言買了兩個用貝殼鑲的耙鏡,花一兩銀子給羅紹買了兩隻黃楊木雕,又讓小雪去買白糖糕,還叮囑要加紅棗的。

      李青風奇道:「你以前不喜歡吃紅棗啊。」

      羅錦言笑著說道:「阿星哥哥喜歡,這是給他帶的。」

      李青風笑了,又讓小雪帶幾塊加葡萄乾的,道:「你忘了,姑夫也喜歡。」

      「他常喝酒,還是少吃黏黏的東西,會傷腸胃。」羅錦言嘟噥著。

      小雪很快就把白糖糕買回來了,她對羅錦言道:「小姐,廖三小姐也來了,我看到她身邊的苑青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7-10-31 05:17 PM

第一二八章 憶悶令

      廖三小姐,廖雪?

      羅錦言已經快要忘記這個人了。

      因為李青越的事,所以無論是羅紹還是她身邊的丫鬟,全都避諱著不在羅錦言面前提起廖雪,羅錦言還是前些日子從李青風那裡知道廖雪住在京城的。

      見小雪口無遮攔,夏至狠狠瞪她一眼,正要說句看錯了之類的話,李青風已經搶先說道:「惜惜,該買的也都買了,早點回去吧。」

      羅錦言笑著答應,回到停靠騾車的地方,上車離去。

      羅錦言並不知道,他們剛剛離去,苑青便陪著廖雪和王姨娘找過去了,可是卻沒有看到他們的蹤影。

      「那丫頭說了什麼嗎?」王姨娘問道。

      苑青道:「小雪說是陪著她家小姐來的,別的沒說。」

      「那位羅小姐是沒有出閣的姑娘,怎會獨自來上香的,肯定是有人陪她一起來的。」王姨娘喃喃道。

      廖雪已經白了臉,對王姨娘道:「她是自己來還是跟著家裡人一起來的,關咱們什麼事?姨娘,你再這樣,下次別想再跟我出來了。」

      王姨娘狠狠剜了她一眼,道:「我若是不陪你出來,你還能讓誰陪著你?你倒是想讓二太太陪著你,想讓三夫人四夫人陪著你,可人家連正眼也不看你。」

      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廖雪面紅耳赤,拉著苑青便走,王姨娘身邊的兩個丫鬟見狀,連忙賠著笑臉勸著王姨娘,母女二人這才冷著臉上了各自的轎子。

      回到位於石牌坊的宅子裡,廖雪一頭撲到炕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苑青連忙打發屋裡服侍的小丫頭退下,小聲勸她:「姑娘您別和姨娘生氣,她也是為了您好。」

      「她為我好?父親不要她了,她是怕自己後半輩子沒有依靠,變著法子想把我賣出去,你看今天羅太太帶來的那個什麼楊大奶奶,她看我的眼神,打量我的時候就像是挑菜似的。」

      苑青輕輕嘆了口氣,她是丫鬟,除了相勸,也沒有什麼能說的。

      廖家大老爺廖川帶著新姨娘去了任上,王姨娘便六神無主了,眼看著廖雪年紀大了,揚州那邊和大老爺都沒有給廖雪說親,王姨娘就瞞著廖川,私下裡找了媒人,想給廖雪在京城找個婆家,以前廖川也是這個意思,可廖川是想給廖雪找個和廖家門當戶對的人家做奶奶的,兩家聯姻,多一份助力。

      可王姨娘卻和那位做媒的羅太太說做填房也行。

      廖雪和她吵了幾句,王姨娘就搬出羅紹的事來:「填房又怎樣,那也是正經的官太太,如果不是你身份不夠,讓羅家嫌棄了,老太爺早就讓你給羅紹當續絃了,我可聽人說了,羅紹現在是正五品的文選郎。說來說去,都是我拖累了你,所以我才更要給你找個像羅郎中那麼好的,你什麼都別管,這位羅太太的婆家是官媒,認識的都是達官顯貴。」

      這兩天王姨娘就說要來廣濟寺上香,慫恿著廖雪一起來了,可到了才知道,原來王姨娘早就約了羅太太和楊大奶奶,帶著廖雪來廣濟寺相看的。

      若是正常的相看倒也罷了,同時來的還有三四位姑娘,那位楊大奶奶挨個地看了一遍,又和羅太太說了幾句,便提前走了,顯然這幾個人全都沒有相中。

      廖雪恨不能找個洞鑽進去,她拉著王姨娘急著回去,可苑青卻遇到了羅錦言的丫頭。

      待到得知羅錦言就是羅紹的女兒,王姨娘二話不說,拉了廖雪便跑過去,明眼人都知道,她是以為羅紹會陪著女兒一起來的。

      以前廖川在京城時,王姨娘打死也不敢插手廖雪的親事,可現在廖川沒帶她們母女去任上,她便如熱鍋上的螞蟻,再也不想等了,這才瞞著廖川去給女兒張羅親事。

      前年廖雲專門給廖雪寫信過來,說李家因為李青越和她的事鬧得不可開交,並且告訴她,即使李家勉強答應這門親事,日後她嫁過去也不會順遂,讓她無論如何不能對李青越有所表示,如果李青越一意孤行到京城找她,千萬不能見面。

      廖雪冰雪聰明,頓時明白羅紹之所以不同意這門親事,並非是因為她是庶女的緣故,李青越既然把事情告訴了李氏夫婦,羅紹想來也聽說了,他是做長輩的,遇到這種事自是避之不及。

      廖雪氣得咬牙切齒,在心裡把李青越罵得狗血噴頭。

      她已經很艱難了,他還要敗壞她的名聲。

      這件事如果傳到廖家長輩耳中,嬸嬸們只會暗地笑她不知羞恥,更不會管她的親事,父親已經不把她們母女放在眼裡,她又失去家族的照應,難道以後真的只能依靠這個擺不上檯面的姨娘嗎?

      像今天這樣,帶著她讓人挑選,接著又把她往羅紹面前推的事,以後還不知會有多少。

      她越想越急,她不能坐以待斃,王姨娘會毀了她,她索性不哭了,讓苑青研磨,提筆給父親廖川寫信。

      羅錦言回到楊樹胡同,就聽說有秦家的一位丫鬟帶同兩位嬤嬤來了,拿的是九芝胡同秦家三房五小姐秦瑜的名帖。

      羅錦言當然知道這位秦五小姐的名帖不過是個幌子而已。

      秦瑜是秦玨的堂妹,嫁的是河南卜氏家族的卜寰,卜氏祖上是孔子門生,子孫中不乏名臣,前世羅錦言進宮時,卜寰已累官至國子監祭酒,大朝會的時候,秦瑜來給羅錦言請安,因她是秦玨的堂妹,羅錦言還曾叫她過來說了幾句話,印像中是個大方得體的女子。

      秦玨對自家人提攜不多,但據說曾經想把禮部右侍郎的位子留給卜寰,卜寰婉拒,秦玨之後便不再管他,直到趙思登基時,卜寰還是正四品。

      秦玨用秦瑜的名帖,想來是和這個堂妹比較親厚,只是不知道後來發生什麼事,讓秦瑜夫婦不想借他的勢。

      既是打的秦五小姐的旗號,羅錦言自是不能不見,讓丫鬟把秦家來的人叫了進來。

      進來的是個十四五歲的丫鬟,長得眉眼彎彎很是喜興,穿著月白襖,粉紅焦布比甲,淺綠色挑線裙子,頭上戴了兩支赤金玉蘭簪子,跟在她身後的兩個婆子則穿著醬色比甲,手腕上戴著指寬的鐲子,一看就是在府裡有些身份的。

      三人恭敬地給羅錦言行了大禮,那丫鬟便笑著說道:「奴婢叫掃紅,這兩位是商嬤嬤和應嬤嬤,我們府裡剛好得了幾件小玩藝,就讓奴婢幾個送過來,請羅大小姐把玩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7-10-31 05:21 PM

第一二九章 花間意

      叫掃紅的丫鬟送上禮單,夏至接過來,拿給羅錦言。

      羅錦言看一眼那兩個各捧著兩隻錦盒的婆子,這才拿起禮單看了看,神色漠然,漫不經心地把禮單放回紅木描金托盤,對掃紅道:「替我謝謝秦五小姐,她有心了。」

      說完,讓夏至給三人各賞了一個上等封紅。

      羅錦言讓丫鬟們把禮盒接過來,卻沒把禮單給她們。沒有禮單,也就不能和送禮的人一一核對,夏至只好讓小丫鬟們先把禮盒放到一邊。

      而這時,羅錦言端起茶要送客了,那名叫掃紅的丫鬟卻笑著說道:「我家主人說了,羅大小姐不用再讓姐姐們專程送一趟了,就讓奴婢們把回禮帶回去。」

      夏至怔住。雖說秦五小姐送了東西,自家小姐是應該回禮的,可這樣主動開口要的,她還是頭回見到。

      她來到京城幾年了,早就知道九芝胡同秦家的名號,那是大周朝數得上的名門望族,就連像廖家也望塵莫及。今天來送禮的丫鬟和婆子不但衣履光鮮,言談舉止也從容大方,可是怎麼就開口要回禮了呢?

      夏至只好看向羅錦言。

      羅錦言輕輕啜了口茶,淡淡道:「也好,這樣省事。」

      掃紅和兩位嬤嬤這才重又給羅錦言行禮,三人由小雪和小寒帶著出去。

      明遠堂內,秦玨看著羅家給的回禮,好一會兒才道:「送一半到鶴鳴園,餘下的送到灶上做晚膳吧。」

      鶴鳴園裡住的是三老爺一家,既然是打了三房五小姐的旗號,當然要把回禮分一半給人家。

      清泉扁扁嘴,替大爺難受,想哭。

      羅家的回禮是一筐青菜,一筐蘿蔔。美其名曰是自家莊子裡種的,給秦五小姐嘗鮮兒。

      現在是五月天,青菜蘿蔔滿大街都是,又不是寒冬臘月,有什麼可嘗鮮的?

      到了晚上用膳時,清泉眼睜睜看著秦玨夾了一筷子蘿蔔放到嘴裡,眉頭蹙起,好一會兒才嚥下去,清泉就更加難受想哭了。

      大爺是不吃蘿蔔的,不論是白蘿蔔青蘿蔔還是紅蘿蔔,他一概不吃。

      此時的羅錦言則對著炕桌上的幾隻錦盒出神。

      在沒有看到禮單之前,她已經想好措辭,禮物太過貴重,不敢接受云云,讓秦家丫鬟怎麼送來再怎麼拿回去。

      可是她看到禮單,便知道這些措辭太過蒼白無力,她只好把禮物收下了。

      這四隻錦盒裡裝的是什麼呢?

      用帶毛毛的奇怪木頭雕成的不倒翁。

      一隻西洋萬花筒。

      銅錢編的孔雀開屏。

      還有一套十個戴在手指頭上的陶瓷小偶人,孫猴子、唐三藏、豬八戒......

      也就是說,秦家送來的都是玩具,兒童玩具。

      雖然都是市面上不多見,比較新奇的東西,但卻值不了幾個銀子。

      羅錦言有一種活見鬼的感覺。

      秦玨應該是個古板的人,一盆雜色的花都要被他垢病......

      她讓夏至拿了兩筐菜當做回禮。

      這兩筐菜千真萬確是羅家莊子種的,沒有誇張。

      每隔十天,羅建章便會讓人送來新鮮的瓜果蔬菜、禽蛋糧食,這兩筐菜很新鮮,是今天上午剛剛送來的。

      這時莫家康來見她,羅錦言讓小丫頭請他進來。

      莫家康進屋,嘴角翕翕,左右看看,似是有所避忌。

      羅錦言讓丫頭們退下,只留夏至在身邊,問道:「什麼事?」

      莫家康這才說道:「大小姐,昨天晚上是我巡夜,我看到小姐您的房上有個東西在發光,深更半夜的,甚是瘆人,走近一看,原來是盆花,我恐那花有妖異,就把花拿到前院。」

      上午時羅錦言起床很晚,又要主持府裡中饋,剛過晌午便去了廣濟寺,回來以後又接待秦家丫鬟,直到這個時候,莫家康才能得空把這件事告訴她。

      原來真有一盆花。

      「那花呢?」羅錦言問道。

      「我搬來了,就在廊下,我是粗人,看了一天也沒看出蹊蹺,可昨晚我千真萬確看到它在發光。」

      窗子敞開著,羅錦言向窗外看去,廡廊下多了一盆花,白色的牡丹花,她的心裡像是被揪了一下。

      「這是崑山夜光,我放到房頂透風的」,她慢條斯理地說著,又道,「這種花放在夜色中有瑩瑩白光,因此而得名崑山夜光,並非妖異之物。」

      莫家康把這花收起來,當然並非全是因為這花發光,而是因為小姐的房頂上忽然出現一盆花。

      他在羅家當了幾年侍衛,早已不是當年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今天他已經問過府裡的採辦關於花草的事,採辦還以為他有熟人想給府裡供應花草,還賣他面子,叮囑道:「花草不比別的東西,要給小姐過目的,你讓你那熟人記著,除了茉莉,千萬別送開白花的,小姐不喜歡。」

      莫家康這才確定這花不是小姐的,事有蹊蹺,得知小姐的客人走了,這才把花送過來。

      可既然羅錦言說這花是她拿到房頂通風的,那就是她的,莫家康自是不再多問。

      夏至心裡直嘀咕,她怎麼不知道小姐養了一盆白牡丹啊。

      「小姐,這花還真是不俗,給您搬到屋裡吧。」她小心地說道。

      羅錦言看著廊下的那盆崑山夜光,怔怔出神。

      白色的牡丹花養在老窯霽紅盆裡,碧綠的枝葉與名貴的花盆相得益彰,將枝頭的幾朵碩大的白牡丹花襯托得雍容明豔。前世,她死後附身多年的那盆白牡丹,怎麼今生提前出現了?

      難道她要死了,死後又要把一魂芳魂繫在牡丹花上?

      五月裡微熱的天氣裡,她打著冷顫。

      前世的那盆花是趙思出宮遊玩時帶回來孝敬她的,只有由秦玨跟著,趙極才會准許趙思出宮,難道前世的那盆花,其實也是秦玨送的?

      羅錦言搖搖頭,對夏至道:「就放在那裡吧。你去忙吧,叫小寒來給我讀幾章金剛經。」

      聽了幾章金剛經,羅錦言的心緒漸漸平復下來,次日一早,她就叫來夏至:「把這盆崑山夜光送去梅花里的那間書局,就說我不喜歡白色,讓他們給我換盆魏紫。」

      兩個時辰後,夏至就回來了,果然帶回一盆魏紫。

      羅錦言展顏笑了,不過是巧合罷了,這一世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等待她的是花開錦繡姹紫嫣紅,沒有什麼白牡丹,永遠都沒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7-10-31 05:27 PM

第一三零章 畫龍蛇

      次日,羅錦言剛剛用過早膳,魯振平便來了。

      葛文笙雖然做了羅錦言的大掌櫃,但主要打理李氏留給她的產業,還有羅紹給女兒零星置辦的幾座田莊和鋪子,清心茶鋪只是小生意,也賺不了幾個錢,二掌櫃魯振平擺明是大小姐自己的人,葛文笙樂得省心,還像以前一樣,把茶鋪交給魯振平管著,他只是定期看看帳目,指點一番。

      魯振平原本就是幾兄弟中最精明的,經過幾年曆練,現在乍看上去,就是一個略帶市儈的生意人,只有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比以前更加通透。

      羅錦言身邊的大丫鬟夏至親自給他倒了茶,略顯清淡的六安瓜片,夏天喝得正好。

      羅錦言看著面前舉止從容的男子,問道:「有事?」

      「有事。」魯振平說著,打開放在膝上的長條盒子,將裡面的畫軸交到夏至手上,他繼續說道,「這是廣安伯府孫小姐的畫像,大小姐看看可是面熟?」

      廣安伯府的孫小姐,就是那個即將成為趙宥妻子的喬蓮如。

      羅錦言不動聲色地展開畫軸,粗粗看了一眼,目光平淡無波,只有離她最近的夏至看到她的眉頭微不可見的蹙了一下。

      「這畫像從哪裡得來的?」羅錦言已經合上畫軸,讓夏至重新放回木盒。

      「您讓我們多多留意廣安伯府,六弟打聽到廣安伯夫人體弱多病,雖然主持中饋,但大小事宜全都交給她陪嫁的王嬤嬤。而這位嬤嬤有個視如命根的娘家兄弟王寶,平素裡給伯府做些跑腿的營生,王寶好賭,常在四方街的賭坊裡流連,他姐姐為此沒少貼補他,無奈他輸多贏少。六弟得知他手頭吃緊,就借給他三十兩銀子翻本,那人很快輸個精光,六弟便又借給他三十兩......」

      說到這裡,他看向羅錦言的臉色,羅錦言正襟危坐,面容端莊,看不了喜怒,卻也沒有流露出嫌棄之色,他這才繼續說道:「就這樣下去,王寶前後欠了六弟一百多兩,六弟非但沒有催他還錢,還時常請他喝酒,一來二去,六弟就和他混熟了,可是不久之前,王寶卻連續幾日沒有再去四方街,六弟覺得有異,便又多等了幾天,直到幾天前,王寶才又在四方街出現,六弟問他可是出去躲債了,他便悄悄告訴六弟,他們家的孫小姐得了急病,廣安伯夫人信不過別人,就派了他們姐弟陪著孫小姐去了廣安伯夫人在三河的一處別院。」

      羅錦言眸光微閃,問道:「喬蓮如病了?什麼病?」

      「王寶說喬小姐得的是急病,他問過王嬤嬤,王嬤嬤只說是急病,但喬小姐是抬著去的三河,回來時卻已經痊癒。」魯振平說道。

      羅錦言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魯振平繼續說道:「六弟回來告訴我這些,我們兄弟都覺得此事蹊蹺,瑞王世子和喬小姐定在今年的臘月初五大婚,現在還有半年,偏偏這個時候喬小姐卻病了,而這病來得快去得也快。」

      「所以六弟便問王寶可曾見過喬小姐,王寶說喬小姐剛來的時候就連府裡的丫鬟婆子也看不起她,平素裡就是躲在屋裡繡花,他們這些在外院做事的自然看不到,後來也不知怎的,這位喬小姐就麻雀變鳳凰,許配給了瑞王世子,廣安伯夫人把她當心尖子一樣,選了二三十人服侍她,每次出來都是前呼後擁的,他更是沒有機會見到。倒是這次從三河回來的時候,反倒見了一面,十四五歲的年紀,長得花容月貌,一臉福相,難怪能被貴妃娘娘看上。」

      「貴妃娘娘?李貴妃?」羅錦言吃了一驚,這個信息是她以前不知道的,她一直奇怪趙極為何會讓趙宥娶個破落戶,卻沒有想到這裡面還有李貴妃的事。

      「對,小的也是剛剛知道。據說廣安伯夫人和秦家二夫人是手帕交,前幾年李貴妃想為四皇子找個秦家人做師傅,可秦牧卻婉拒了,廣安伯夫人進宮時得知這件事,就打了包票,請秦牧的夫人從中周旋,這才請了秦牧做了四皇子的師傅。」

      「四皇子自從跟了秦牧,學問上大有長進,皇帝還曾經誇獎過他,李貴妃大喜,便與廣安伯夫人更加親厚。後來也不知怎的就接了這位喬小姐過來,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喬小姐就被賜婚給瑞王世子。」

      羅錦言聞言點頭,前世應該是去年的時候,古嬈有了身孕,可今世古嬈卻一直沒有傳出懷孕的消息,這可能是和李文忠的境遇有關。

      前世霍英沒有起復,李文忠做到首輔,古嬈有了朝堂的支持,地位更加穩固,她是有異稟之人,如果要懷孕,就要破了媚功,她是番邦女子,最擔心的就是她冒著以後失寵的風險懷了龍胎,卻還是被朝臣反對,依然不能立后。前世有李文忠給她撐著局面,今世李文忠可沒有這個能力,想來這也是她遲遲沒有懷孕的原因吧。

      這反而能讓她苟活幾年,前世古嬈冒險懷孕,最終孩子沒有保住,她也香消玉殞,只在皇后的鳳座上坐了半年而已。

      古嬈是瑞王父子送給趙極的,李貴妃初時如臨大敵,現在見她的肚子遲遲沒有動靜,這才蠢蠢而動吧。

      前世時,趙熙雖然並不得寵,但李貴妃卻一直管理後宮,行副后之權,古嬈做皇后的那半年,一直病懨懨的,後宮之事還是由李貴妃執掌。羅錦言曾經懷疑是李貴妃在古嬈身上做了手腳,古嬈這才早早死了,所以她進宮之後便把矛頭對準李貴妃,加之李貴妃的娘家又在扯後腿,趙熙又令趙極非常失望,她便一鼓作氣把李貴妃打垮。

      現在看來,古嬈在宮中的情形還不如前世,只是不知道,前世時趙宥身邊有沒有出現過這個喬蓮如?

      那時她根本沒有注意過趙宥的事,更沒有重視過廣安伯府。

      如果她稍稍關注趙宥,又怎會有後來的事?

      「這幅畫像你是如何得到的?」羅錦言繼續問道。

      「王寶又欠了賭債,老六答應借給他一百兩,但要見見這位喬小姐。老六只是試探,卻沒想到王寶竟然偷出這幅畫像,據說是當日廣安伯夫人請了畫師畫的,前後畫了十幾幅,選了其中畫得最好的一幅送進宮裡,餘下的便留在廣安伯府,王寶通過喬小姐身邊的丫鬟偷出這幅畫。」

      「小的看到這幅畫,便覺得有些眼熟,覺得她像一個人,便拿來請大小姐看一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7-10-31 11:06 PM

第一三一章 世間事

      羅錦言頜首,端茶送客。

      待到魯振平走後,她讓新來的小丫頭立春把那盆魏紫搬到廡廊下。

      她非常用心地給花鬆土,牡丹打理得很好,一看就是有精通蒔花之人精心打理。世家與普通大戶人家的區別,在這種細枝末節的小事上最能顯現出來。

      魯振平帶來的那幅畫像上的女子,與長大後的羅金瓶有五成相像。

      對於畫像而言,能有五成相像,那麼真人可能會有七八成神似。

      當年在昌平莊子時,她和羅金瓶都還是八九歲的孩子,鄉下地方沒有太多講究,魯振平來見她時,羅金瓶並沒有刻意避忌,難免會在院子裡遇到,魯振平本就是個極細心的人,想來就是因為當年的一瞥,他才會覺得這畫像眼熟吧,況且長大後的羅金瓶與小時候變化並不大,只是容貌更加精緻,少了稚氣,多了幾分嫵媚。

      現在的羅金瓶已經不是昌平鎮上的小家碧玉,她既然投靠了官媒羅家,那麼一切皆有可能。

      沒有一個人能像羅錦言這般瞭解羅家,洞悉羅家,就連很多羅家自己的人也想像不到。

      羅家人為達目的不可用其極,不過是給廣安伯提供一個女子而已,這根本不是什麼難事。

      單憑一幅畫像,是無法認定那畫像上的女子就是羅金瓶。

      但是把王寶前前後後說過的事放到一起,這件事便有了詭異。

      即使喬蓮如不是羅金瓶,她也應該不是最初的喬小姐了。

      喬蓮如應是真有其人,否則廣安伯府天大的膽子,也不會隨便找個和自己家沒有關係的女子送上去。這位喬蓮如不但是廣安伯的親戚,應該還是位秀外慧中,擁有良好出身的女子,只是家道中落,才不得不依靠廣安伯府。如果不是這樣,李貴妃也不敢為趙宥保媒。

      但是後來喬蓮如病了,且病入膏荒,廣安伯夫人又不想錯過與宗室聯姻的好機會,便通過到三河治病的機會,把原先的喬蓮如換成了另外一個女子。

      喬蓮如是大家閨秀,除了貼身侍候的,很少有人見過她。

      只要找一個和她有七八成相似,舉止得體的女子李代桃僵,廣安伯府還是瑞王世子的岳家。

      瑞王父子控制著關隴古道,這對於勢微的廣安伯府而言,無疑就是財神爺。

      只要還有一絲可能,廣安伯也不想放過這個機會。

      但是也真湊巧啊,竟能找到一個和喬蓮如相像的女子。

      活了兩世,羅錦言早就不相信這世上真有這麼湊巧的事。

      就如前世她和李貴妃鬥法時,假扮小內侍要混出宮,卻因為她又美又香,引來蝴蝶和蜜蜂在她頭頂盤桓,這才被當場識破,因此還扯出一段美人勝花的佳話來。可事實上是她故意在桂花髮油裡加了蜂蜜。

      對於河間羅家的人而言,這些只是小手段。

      否則那些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家,怎麼就能順利聯姻了?當然是做媒的從中做了手腳。

      現在羅家為廣安伯府提供一位喬蓮如,也不是什麼難事。

      如果喬蓮如真是羅金瓶,而羅金瓶又做了趙宥的王妃......

      前世的時候,趙宥娶的是青梅竹馬的鐘氏,表面看來,鐘家不能給趙宥帶來助力,但實際上,鐘家是當地的土著,又是官宦人家,由鐘家出面做事,遠比瑞王府更有用,更加不引人注目。

      瑞王父子行事低調,和有鐘家這個姻親也是有關係的。

      而喬蓮如只是依附廣安伯府的女子,她遠嫁到甘肅,無依無靠,如果再沒有廣安伯府的幫襯,她很難在瑞王府立足。

      廣安伯府與宗室聯姻,跟著喬蓮如遠嫁的嬤嬤丫鬟以及管事和小廝,不會少於五六十人。

      這些人在喬蓮如身邊,會隨時指導她的言行。

      喬蓮如還要依靠廣安伯府,對這些人的話豈敢不聽,對廣安伯府的話又豈敢不聽?

      對於趙極而言,將喬蓮如許配給趙宥,遠比許配個縣主鄉君更令他放心;

      對於李貴妃而言,未來的瑞王妃是她的人,也就意味著瑞王會成為四皇子趙熙的助力;

      對於廣安伯府而言,這樁親事將他們與李貴妃和瑞王府緊緊相連,待到趙熙登基,趙宥襲爵,廣安伯府便能脫穎而出,再也不是三流勳貴;

      對於喬蓮如而言,從此登上高枝,她是未來的瑞王妃,世子的母親。

      這樣看來,真是皆大歡喜。

      但有一個人會不高興,而且是很不高興。

      那就是趙宥。

      他未來的妻子,不但不會和他一條心,而且還會成為他的阻力。

      但這個女子還將為他生兒育女,和他的血脈息息相連。

      以趙宥的心機,當年趙極賜婚時,他便能窺出內中玄機。

      想到這裡,羅錦言心中一動,原本那個喬蓮如之所以會忽發急病,難道是和趙宥有關?

      如果這個人不是趙宥,羅錦言也不會懷疑,但這個人是趙宥,這件事還是對他很不利的,令他如鯁在喉,那麼他會怎麼做?

      在大婚之前殺掉喬蓮如,雖然不能一絕後患,但是兩三年內還是有用的。

      趙宥今年應有二十歲了吧,如果不是因為喬蓮如年紀小,早在前兩年就應該成親了。

      現在喬蓮如死了,身為瑞王世子,子嗣為重,他最晚也會在明年成親。

      做為皇帝的趙極,也不好再繼續插手他的親事。

      可是趙宥卻棋差一招,他沒有想到廣安伯府會找來一個充數的。

      羅錦言想到這些,不由莞爾。

      前世的時候,或許趙極也曾給趙宥賜婚,趙宥也像今世這樣,把那女子殺了,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前世時廣安伯府沒有找來相似的女子,今世卻出現了羅金瓶。

      這當中出了什麼事,才會令這一切改變了?

      如果羅金瓶不是被羅武教的想要嫁個有錢人,又沒有見過羅錦言的排場,安安份份做個丫鬟,長大後由主子做主,許配給小廝或管事,可能也不會跟著下鄉挑姑娘的羅家人來到京城。

      但世間之事本就如此,在你未知未覺的時候,有些事情還是發生了改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7-10-31 11:09 PM

第一三二章 東風寒

      秦玨步履輕快地走進明遠堂,明月偷眼看著他,只覺得大爺走路全都帶著風。

      不就是人家把崑山夜光送回來,換了一盆魏紫嗎?你就高興成這個樣子了?

      秦玨的腳剛剛邁進來,就見門房的小廝湊上前說道:「大爺,方才北門那邊來傳話了,說是二房的琪大爺這會子正等著您呢。」

      秦玨的好心情頓時煙消雲散。

      還沒到含翠軒,秦玨就看到從兄秦琪背著手站在那裡,正在觀賞路邊養在青花大缸裡的金魚,但傻子也知道,秦琪正在等著他。

      秦琪是秦家二房的第三子,這個秦家二房並非是秦牧那一房,秦牧是長房的小二房,秦琪的祖父和秦老太爺秦計是親兄弟,秦家嫡系五房,其中長房、二房和四房都有官身。

      秦家分家後,長房和二房住在九芝胡同東側,三房四房和五房則住在與九芝胡同西側。

      秦琪直到二十五歲才考上秀才,之後便留在家裡幫著秦燁打理庶務,他整日出入楚茨園,和秦燁的關係,比秦玨這個親兒子還要熟稔。

      看到他出現在明遠堂裡,秦玨用腳指頭也能想出來,秦琪是奉了父親秦燁之命來的。

      前幾日秦燁就打發人來叫秦玨去見他,秦玨沒去,秦燁便打發秦琪過來了。

      並非是秦燁認為秦琪在秦玨面前很有面子,而是秦琪是那種八面玲瓏的性子,即使是他那個混世魔王的兒子,也對秦琪下不了黑手。

      看到秦玨來了,秦琪滿臉是笑,溫聲細語,滔滔不絕,直說到口乾舌燥,發現秦玨眼中已有倦意,他只好訕訕地道:「要不我明日再來?」

      秦玨微微笑道:「我正在等著琪從兄說完話,和你一起去楚茨園。」

      秦琪就覺得背脊發冷,秦玨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難道他又有什麼打算,自己察覺不出,後知後覺地背了黑鍋?

      秦玨又沖他笑了笑,道:「琪從兄稍等半刻,我換件衣裳就與你一同去見父親。」

      直到秦玨換了衣裳和他一起進了楚茨園,秦琪依然不敢相信,他不由得抬頭看看天空,太陽難道是從西邊出來的?

      秦燁坐在臨窗的大炕上,一旁的炕桌前擺著一本厚厚的帳冊,手邊還放著一隻算盤,顯然在他們進來之前,他正在算帳。

      兩人恭身行禮,秦燁便對秦琪道:「我和玉章有些話說,你先退下吧。」

      秦琪應聲而去,走到門口,看到秦燁的小廝,連忙輕聲叮囑,讓小廝備上順氣丸。

      屋內只有父子二人,秦燁打量著面前的兒子,又有幾個月沒有見到他了。

      「秦瑛的事是你做的?」他開門見山。

      秦玨皺眉:「秦瑛?他見到我避之不及,我能對他做什麼?」

      秦燁氣結,他的兒子他知道,這件事和秦玨脫不了干係。

      「你不滿意那門親事,可以和我說,你綁了秦瑛做什麼?」他質問道。

      秦玨道:「至於親事,我可什麼都不知道,既然父親認定我會不滿意,那請問又是哪家的庶女?」

      秦燁怔了怔,才發現自己又被這小子帶到坑裡了,他只好說道:「休得胡言,你的妻子日後要主持中饋,又怎會是庶女,上次是你二嬸一時疏忽而已。這次的親事我已經應允,那是任翰林的千金,比你小一歲,知書達理,更擅女紅,如果你祖父尚在,也會滿意的。」

      秦玨揚揚眉,除了柳如意是繼室帶來的拖油瓶以外,這門親事的確挑不出毛病,難怪父親要把祖父搬出來。

      他笑道:「的確是哪裡都好,最好的是任家只是讀書人,柳家只是商戶,任翰林雖然為官,可我若是入仕,他也幫不上我,當然,我如果像您一樣只讀書不入仕,那就更好了,有個柳家這樣做生意的岳家是一本萬利。」

      秦燁一時語凝,他瞪著秦玨,好一會兒才道:「你何出此言,我何時不讓你入仕了?秦家是書香門第,他日你若能留在翰林院著書立說,也是光顯門楣。」

      秦玨冷笑,道:「您當年為何不留在翰林院著書立說,為何要把家主讓給二叔,自己回來打理庶務?莫非是覺得著書立說比不上做九卿?您不用把自己的喜好強加到我身上。和任家的親事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們不能如願,如果你們不怕弄得滿城風雨,那就只管去做。」

      說完,他給秦燁行了一禮,抬步便向外走。

      秦燁沉默一刻,叫住他:「孽障,回來!」

      秦玨一腳在門裡,一腳在門外,回過來冷冷地道:「以後秦家再有誰出了什麼事,不用問我我這個做晚輩的。」

      話外音,要問就去問秦牧那個當家主的。

      直到秦玨走了半盞茶的功夫,小廝才敢沏了新茶送了順氣丸進去。

      大老爺這一次又讓大爺氣得不輕。

      秦玨離開楚茨園,就看到四叔秦炻正往這邊走來,他皺皺眉,四叔這個時候過來,顯然是來找父親的。

      沒想到秦炻遠遠看到他,竟然縮縮脖子,往旁邊的小路上走去,那條小路上有灌木探出來,秦炻這樣走上去,身上那件杭綢直裰怕是不能要了。

      秦玨心中陰鬱更深,這是怕他嗎?他有這樣可怕嗎?

      看到他這個侄兒,當叔叔的嚇得慌不擇路?

      他索性當做沒有看到,繼續向前走去,路過谷風園時,見到門口桃紅柳綠站著幾個人,其中一個是二叔家的四堂姐秦玲,她的手裡還各牽著一個男孩子,顯然是帶著兩個兒子回娘家了,這會子是要回去了。

      看到他過來,丫鬟們紛紛施禮,他向秦玲拱拱手,叫了一聲「四姐」。

      秦玲顯然沒想到會遇到他,笑得有些牽強,說了一句:「玉章回來了。」

      之後便對跟在身邊的嬤嬤道:「瞧我這記性,忘了還有事要和母親說,你們等著,我進去一趟。」

      說完,就衝著秦玨笑了笑,拉著兩個孩子頭也不回地進了園子,那副樣子,就好像秦玨會吃了她和兒子一樣。

      秦玨轉身離去,快步走進明遠堂。

      全都怕他,這些人全都怕他。

      只有那個小丫頭從來就沒有怕過他,無論他把她扔到樹上,還是藏在她的車裡,或者半夜忽然出現在她的窗外,她都沒有怕過他。

      他是父親口中的孽障,別人也對他避之不及,只有她沒有,她不喜歡白牡丹,就會讓他再換一盆,她就是對他板著臉,也沒有怕過他嫌棄過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7-11-1 01:41 PM

第一三三章 風波起

      「大小姐,順天府衙門後面的四喜胡同,老六已經探到消息,官媒羅家的確住過一位年輕小姐,但不久之前那位小姐搬走了,據說訂了親事,回河間老家了。」

      羅錦言聽到魯振平帶來的消息,微微頜首。

      她對羅金瓶沒有興趣,但如果羅金瓶做了趙宥的王妃,她就很感興趣了。

      趙宥,要了趙思性命,又搶了趙思江山的人,這一世,我不會再給你這個機會。

      羅錦言叫來常貴媳婦:「和常貴說一聲,給林叢捎個話,就說我有事找他,讓他這幾日來京城。」

      林叢是林總管的兒子,因為林總管是李氏的陪房,可他這些年一直給羅紹打理產業,將來羅錦言出嫁,林總管應該無法跟著她,所以早在幾年前,就讓自己的兒子林叢學習庶務,無論羅錦言嫁到哪裡,林叢都是她的陪房。

      幾天後,林叢便從昌平過來了,林總管親自把他領到羅錦言面前。

      「我免了他的差事,以後就讓他留在京城,聽小姐差遣。」林總管說道。

      羅錦言點頭,等到羅紹下衙,林總管便帶著林叢去給羅紹磕了頭,這件事也就定下來了。

      又過了兩日,羅錦言把林叢叫去,對他道:「這幾年你一直跟著林總管,在昌平鎮上人面熟嗎?」

      羅家是昌平的鄉紳,羅紹又有官身,和昌平的父母官都會有所往來,他來京城後,這些事都由林總管打理。

      林叢點頭:「這幾年跟著我爹,倒也認識幾個人。」

      「好,你回昌平去,打聽一下羅武流放到哪裡了,他家的宅子賣給誰了,賣了多少銀子。」

      這件事並不難查,沒過幾天,林叢便回來交差,羅武發配到雲南,他走以後,妻子丁氏便將宅子賣給了羅秀,只有四間屋子的小宅子,賣了八百兩。

      羅錦言眉頭微蹙,丁翠湖之死和羅秀、羅武都有關係,羅武發配,羅秀卻脫罪了,按理說丁氏即使沒有到羅秀家裡吵鬧,也會老死不相往來,但她居然把宅子賣給了羅秀,八百兩在京城雖然不算什麼,但在昌平卻能買一座兩進十間的宅子。

      想來丁氏是藉著賣宅子和羅秀狠要了一筆錢。

      丁氏既然死了,那這錢就落到羅金瓶手裡了。

      丁氏當年有病,很可能做主賣宅子的人,並非丁氏,而是羅金瓶。

      羅錦言對林叢道:「你去趟雲南,花些銀子打點,把羅武盯緊了,一旦羅武大赦,立刻把他拿下。」

      大赦?

      林叢嚇了一跳,他今年十八歲了,從沒聽說過朝廷有過大赦的時候,即使皇帝五十大壽時,也沒有大赦天下。

      小姐不但讓他雲南,還要盯住羅武,不對,是要等到大赦時,把羅武抓了。

      林叢沒想到小姐交給他的差事,竟然是這件事。

      但遂即就明白了,這哪裡是給他的差事,分明就是給父親的,但小姐支使不了父親,就找到他頭上。

      父親想讓他在小姐面前露臉,自是會盡最大努力來幫他。

      將來小姐出嫁,雖說他肯定是要跟過去的,但是這也是有講究的,當個隨從,或者當個像父親那樣的大總管,全憑各人的本事。他是林總管的兒子,但並不代表他以後也是大總管。

      聽說小姐要見他,父親親自帶他過來,也是想讓他能給小姐留個好印像。

      就像父親,也是跟著先前的太太陪嫁來的,即使太太過世了,老爺依然器重父親,還把自己的產業全都交給父親打理。

      這次的差事,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辦砸。

      林叢去找父親,林振興聽說以後也給嚇了一跳,他早就知道小姐人小鬼大,可這次也太膽大了一些。

      羅武只是羅家的旁支,小姐抓他做什麼?

      他想了想,對林叢道:「我給你挑兩個人,你帶上他們這就動身去雲南,花些銀子也無妨,你在那邊留下耳目,小姐只說大赦後才抓人,雲南艱苦,還不知羅武能不能活到大赦那一天,你不用考慮以後的事,先讓人把他盯緊。」

      次日,羅錦言便打發夏至找林總管要銀子,她在錢莊裡存了幾千兩,都由林總管管著。

      林總管知道這銀子是給林叢的,也沒猶豫,第二天便給羅錦言送去二千兩。

      羅錦言把這些銀子全都給了林叢,林叢直說用不了這麼多,羅錦言心裡清楚,林總管給了二千兩,那麼這件事怕是沒有這個數是不行的。

      林叢很快便離開京城,動身去了雲南。

      羅錦言則思忖著要不要把羅秀也控制起來,羅金瓶和羅秀之間或許也有瓜葛,否則羅秀避之不及,是不會用高於市價兩三倍的價錢買下羅武宅子的。

      可是這讓誰去辦呢?

      方金牛和莫家康對於昌平不熟,讓他們把羅秀綁架帶回來倒還行,可羅秀不是孤家寡人,他有父有兄還有妻子,愣不丁的就這樣沒了,那這事就會鬧大。

      羅建章?更不行。他雖然是昌平的地頭蛇,可他會立刻跑去告訴父親羅紹的。

      羅錦言想來想去,也沒有辦法,說起來還是沒有可用之人。

      她有些悶悶不樂,轉眼便到了六月中旬,傳來閩軍大敗前去增援的軍隊,江蘇已是囊中之物。

      但也傳出閩軍治軍嚴格,每到一地從不燒殺擄掠,到了江蘇之後,更由王朝明出面,邀請江蘇有名的大儒,開壇講學,痛斥同德皇帝的各種罪行,以至於江浙一帶諸多學子紛紛疾書,讓同德皇帝知罪知恥,退位讓賢。

      羅錦言聽到這個消息,連連冷笑。

      這些人讀書讀傻了嗎?

      她跑去問李青風:「四表哥還在金陵書院嗎?」

      早在閩軍攻下浙江時,李毅便帶同妻兒回原籍安徽避禍,雖說江蘇若是失守,安徽也跑不了,但李家在安徽終歸不像在揚州那麼引人注目。何況寧王打著廢帝行正義的旗號,自是不能弄出屠城之類的事來。

      李青風見羅錦言這個時候還能關心李青越,心裡不由感傷,四弟知道他錯過了什麼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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