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姚穎怡 -【最春風】《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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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auyah 發表於 2017-10-27 05:17 PM

第八十九章 江南好

      同德二十五年的二月初一,羅錦言跟著父親羅紹,動身前往揚州。

      父女二人早就計畫了行程,不但要去揚州拜訪李家,還要去金陵、蘇州、太倉、常州,以及浙江的一些地方。並且徵得霍英的同意,待到霍星春闈之後,與他匯合,帶著他一起遊歷。

      羅紹原以為霍英不會答應,沒想到霍英欣然應允,還拿了五百兩銀子的程儀給羅紹。

      霍英起復後,霍家的產業雖然都已歸還,但比起當年是大不如了,羅紹不肯收這五百兩銀子,霍英瞪他一眼,他只好讓遠山把銀子收起來。

      北直隸的產業由林總管看著,羅錦言的鋪子和李氏留給她的陪嫁由葛文笙打理,昌平莊子則交給羅建昌,京城裡的事情交給焦渭,楊樹胡同則由常貴夫婦看家。

      父女兩人一身輕鬆地上路了。

      雖然行程安排得比較迂迴繞遠,但他們還是先到了揚州。

      到達揚州時,正是三月初,揚州最美的季節。

      李青風和李青越兄弟早在碼頭上候著,能在揚州見面,就連李青越也有了幾分興奮。

      眾人正在岸邊寒暄,就見一駕馬車向這邊駛來,李青風兄弟過去,掀開車簾,一位胖胖的中年人從車上下來。

      這是李毅。

      羅錦言最後一次見到李毅時,她只有三歲,那時李氏病故,李毅帶著四個兒子到江西奔喪。轉眼很多年過去了,如果不是羅紹沒有什麼變化,李毅簡直不敢相信,站在羅紹身邊的那位明眸皓齒的小姑娘,就是當年瘦弱得像只小貓似的外甥女。

      「這是惜惜啊,這麼大了。」李毅不由暗暗嘆息,惜惜臉上有妹妹的影子,但比妹妹生得更標緻。

      看到李家寬敞的馬車,羅錦言瞪大眼睛,李青風呵呵地笑,道:「揚州不比京城,沒有那麼多規矩。」

      朝廷有禁馬令,尋常百姓不允許私自養馬,也只有勳貴和武將家中才會養馬,即使是二三品的大員,出入也是坐轎或騾車。

      卻沒想到,李家只是商賈,卻能坐著馬車招搖過市。京城以外的地方果然是不同。

      待到一路走去,裝飾華貴的馬車比比皆是,百姓們並不驚奇,顯然司空見慣。

      見羅錦言像是對馬車很好奇,正愁和外甥女沒有話說的李毅笑著道:「惜惜喜歡馬?舅舅送你一匹胭脂紅,挑個性子溫順的,你騎上去保管穩穩當當。」

      胭脂紅啊,說得羅錦言心裡癢癢的,可是就算她收下舅舅的禮物,也不能帶回京城啊。

      她想起爹爹以前曾經說過,要帶她到九邊的馬市見識一番,便問李毅:「揚州有馬市?」

      李毅哈哈大笑,羅錦言發現李青風爽朗的性格是遺傳自舅舅。

      「也不算是馬市,但因揚州來往的客商很多,每隔三個月就有個賞馬會,到時就連金陵和蘇州杭州的都會過來買馬。」

      這下子連羅紹也來了興趣。

      「賞馬會?在什麼地方,官府不管嗎?」

      李毅覺得這個妹夫長得英俊也有學問,可就是有些迂腐了。

      他笑著道:「能做私馬生意的,哪個沒有背景,再說,能買得起私馬的,俱是非富則貴。官府即使知道,也是假裝不知道。」

      買到私馬價格昂貴,而且養馬需要專門的人和寬闊的場地,即使買得起私馬,也沒有多少人能夠養得起。

      當然,即使這些馬販子手眼通天,也不會隨便一個地方都能有賞馬會,否則,這南邊既有六朝古都的金陵城,又有人間天堂的蘇州杭州,可這賞馬會卻獨獨設在揚州,除了是因為揚州商賈雲集通匯天下,想來也是和揚州官吏們私底下達成某種協議有關。

      舅母區氏四十出頭,臉龐線條柔和,細眉細眼,櫻桃小口,是典型的江南女子的容貌,讓人看上去很是養眼。

      區氏還是第一次見到羅錦言,雖然早就聽李青風說過惜惜相貌出眾,可現在看到了,還是暗暗吃驚,這位外甥女出落得也太好了。

      她不由得為李青越難過起來。

      這麼漂亮的姑娘,就像朵需要讓人呵護的花兒,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雖然會讀書,可是別的方面比不上三位兄長,如果娶個尋常的小家碧玉倒也罷了,惜惜這般的容貌,他又如何能護得住。

      晚上,區氏就把自己的疑慮告訴了李毅。

      李毅愣了下,道:「那咱們私底下多貼補四郎些銀子,銀子多了腰桿也就硬起來,他護不住沒關係,可以請保鏢,揚州的保鏢不行,那就到京城去請,萬不成還能保不定自家娘子的道理。」

      區氏看著丈夫很是無奈,若是什麼都能用銀子擺平,那還談什麼仕農工商啊,你幹嘛還讓四郎去讀書考功名啊。

      次日,李毅便讓李青越陪著羅氏父女在揚州城內四處閒逛,羅紹以李青越正在備考為由婉拒,讓李家一個管事陪著去觀賞風景。

      區氏覺得不妥,又派了兩位媳婦子一併跟著伺候羅錦言。

      出行從簡,羅錦言隨身只帶著夏至一人,見區氏派了兩位媳婦過來,她欣賞應允。

      這兩位媳婦都是二十七八歲,很是健談,對揚州城很是熟悉,哪裡的風景有近路,哪裡的館子最具風味,她們如數家珍。

      到了晚上,兩個媳婦子回到李家大宅,還沒坐穩,區氏就打發小丫鬟來喊她們過去。

      區氏問起羅錦言的情況,兩個媳婦子使如實回覆:「表小姐話不多,但對我們很客氣,說起話來慢悠悠的,一團和氣,做事也大方,他們父女在酒樓裡用膳,表小姐還讓夏至姑娘給我們也開了一席,賞了酒菜給我們,還有那舉手投足的氣派,一看就是京城裡來的,揚州城裡讀書人家的小姐,也沒有像她這麼氣派的。」

      「氣派?這話怎麼說的,那才多大的人兒。」區氏笑道,卻沒有反駁她們。

      兩個媳婦見區氏很感興趣,便索性添油加醋起來:「別看表小姐嬌滴滴像朵花兒似的,可就是透著氣派,而且識文斷字的,咱們陪姑老爺和表小姐游瘦西湖,表小姐第一次到瘦西湖,可就能把瘦西湖周圍那些碑文石刻如數家珍,一看就是讀過書的。」

      區氏更加錯愕,把兩個媳婦說的話告訴了李毅,沒想到李毅大瞪著雙眼,對區氏道:「你怎能讓人偷偷打聽惜惜,若是讓姑老爺知道了,咱們可就說不清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7-10-28 09:16 PM

第九十章 滿庭芳

      又過了兩日,廖雲來了,還帶來廖家長房二老爺廖湘的拜帖,廖雲在京城承蒙羅紹指點功課,想當面道謝云云。

      羅紹詫異廖雲居然沒回京城,李青越留在揚州是因為他們父女要來,廖雲又是怎麼回事?

      像是看出他的疑惑,廖雲笑著解釋:「祖父一向對廖氏族學頗為看重,只因我想見識京城的華美,又有青越這位案首做伴,這才讓我到京城求學,如今八月便要下場,祖父認為這一來一去把時間浪費在路上了,便讓我留在揚州,待到八月考完再做打算。」

      短短幾句話,既說明當初去京城的目的,又解釋了留在揚州的緣由,還順便捧了李青越。

      羅紹微笑頜首,又對廖雲可惜起來了,這麼一個招人喜歡的人,又長得一表人才,可惜是個外室子,不然倒能做為女婿人選培養一番。

      這一趟出來,羅紹是來遊玩的,除了李家以外,也只想拜訪幾位少時同窗,沒打算與江南的這些世家名門交往,但這拜帖是廖雲親自送來的,他如果不見,就是讓廖雲難做,他深知廖雲在廖家的尷尬地位,便想自己何必為難一個晚輩,因此欣然應允。

      廖湘讀書不如兄長廖川,只有秀才的功名,且早已放棄舉業,專心打理家中庶務,因此和李家在生意上時有往來,這也是廖雲和李青越自幼認識的原因。

      他帶著十二色禮品前來,專程向羅紹表達謝意,態度誠懇,言辭不俗,讓羅紹頗有好感,待到廖湘走後,羅紹還向女兒讚歎世家子弟的從容風範。

      羅錦言笑而不語,卻吩咐遠山給父親準備出門見客的衣裳,羅紹不解,想問問女兒,可李青風叫了唱清曲的來,區氏便讓崔媽媽來請了羅錦言去聽曲兒。羅紹只能把這事先放下了。

      可是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收到廖家的請帖,他先是一愣,待把這帖子再看一遍,不由得站起身來。

      請帖是廖家長房老太爺親自下的,邀請他們父女來廖家做客。

      他忙請李家管事帶著明嵐出去備了禮品,待到他讓遠山給他準備見客的衣裳時,才想起女兒的事,這小鬼頭莫非一早就猜到廖家要請他過府?

      如果只是廖湘邀請,羅紹也就找個名目推脫了,但下請帖的是廖老太爺,他如果推脫那就顯得他不通人情世故了,因此,羅紹是一定要去廖家做客的。

      羅錦言打扮妥當,跟著羅紹去了廖家。得知廖老太爺親自相邀,李毅也很吃驚,他忙讓自己的管事跟著,又讓區氏挑了幾個伶俐的丫鬟婆子跟著羅錦言。

      廖家的宅子很大,不同於京城名門望族的古雅輝宏,而是典型的蘇州園林風格,小橋流水,亭台樓閣,庭院都掩映在花木之間,精緻巧妙,曲徑通幽,卻又平淡天真、疏朗自然。

      接待他們的是廖湘,寒暄過後,廖湘便陪著羅紹去見廖老太爺,而羅錦言則被引到隔壁的一座花廳裡。

      花廳裡坐著三名三四十歲的女眷,在她們身邊還有四位小姐,一位十五六歲,兩位十三四歲,另一個和羅錦言年紀相若。

      帶她來的嬤嬤便笑著引見:「這位是咱們長房的二太太,這兩位是二房的大夫人和三太太,這幾位都是二房的小姐們。」

      她又對三位太太引見羅錦言:「這就是羅進士的千金。」

      羅錦言向廖家的三位女眷見禮,四位小姐也過來和羅錦言相互見禮。

      廖二太太笑著道:「瞧瞧,這姑娘就像是畫裡走出來的,水靈靈的,真是標緻。」

      另外兩位也是一番誇獎,活了兩世,羅錦言都是被人讚嘆慣了的,她笑而不語,落落大方。

      三位太太都送了見面禮,廖二太太送的是一對水頭很好的翡翠鐲子,二房的大夫人送的則是一對羊脂玉的禁步,三太太的則是枚酒盅大小的珠花。

      這樣的見面禮,委實是大方,絕不是平時打賞晚輩的東西,應是特意準備的。

      四位小姐也都給羅錦言送了禮物,有市面上剛出的詩集,也有春日新制的團扇、香囊,年齡最小的廖霓送的則是一隻半尺高的瓷娃娃。

      羅錦言早有準備,給四位小姐的都是京城花解語的絹花,顏色款式各不相同,做工精緻,惟妙惟肖。用巴掌大的錦盒裝著,印著花解語的標記。

      四位小姐只是覺得喜歡,三位太太卻交換了目光,這不是在揚州採辦的,分明就是從京城帶來的,據說這位羅小姐生母早逝,看來她身邊定是有很得力的嬤嬤幫她打理一切。

      她們當然不會知道,別人在花解語買絹花是一朵朵的買,羅錦言則是一箱一箱的買......買來送人。

      她從京城出來時,隨身就帶了二三十朵花解語的絹花,又替羅紹買了幾十本萬卷坊印的新書,送書比送金銀更體面,隨便帶著比文房四寶更輕便,半路上遇到搶劫的,人家也不會要。

      廖家的四位小姐都很健談,聽說羅錦言是到江南來遊山玩水的,便向她介紹江南的風土人情,她們都是深閨女子,雖然這些地方也沒去過,但從小就聽家人說起,自是比羅錦言知道得更多。尤其是最小的廖霓,拉著羅錦言道:「要不我去求了我娘,也跟著你一起去玩吧,我長這麼大,就是去過一次瘦西湖。」

      年紀最大的廖雯則不好意思地對羅錦言道:「羅家妹妹別見笑,我家小妹天真爛漫,說話不經腦子,你千萬別當真。」

      廖霓撅著嘴不服氣地說:「你明年就要出嫁了,到那時就能到江西看風景了,現在倒說我說話不經腦子,你嫁到江西以後,若是不接我過去住上十天半月的,我就不理你了。」

      一看就是小女孩的想法,以為嫁到江西就能看到江西的風景了,童言無忌,卻又有說不出的嬌縱,一看就是從小被父母和兄弟姐妹寵愛著的。這番話說得廖雯紅了臉,擰她一把,道:「你和羅家妹妹差不多的年紀,你看看人家多懂事,哪像你總是像個小猴子。」

      廖霓聞言就做個手搭涼篷的姿勢,逗得大家全都笑個不停。

      一旁的夏至卻已經明白了,難怪自家小姐說廖雪自卑了,都是廖家小姐,廖雪的作派和這幾位完全不同,她見過廖雪幾次,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出廖雪如這般開懷大笑的模樣。

      是啊,人家廖雪只會讀書寫字,哪能做這些無聊的事。

      想來她就是不能像這幾位這樣吧,所以才要拿捏著,夏至還以為名門世家的女子都是廖雪那樣的,卻原來並非如此。...<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7-10-28 09:27 PM

第九十一章 且自歡

      用了午膳,小事休息,廖家的三位太太便都找了藉口離開,讓四位小姐陪著羅錦言。

      沒有長輩在場,大家說話也就更輕鬆了。

      羅錦言瞭解到廖家早在十年前便分家了,但分家不分宗,幾房人仍在一起居住。

      長房子嗣單薄,加上廖雲只有三男一女。而二房則人丁興旺,三位太太生下九男五女;三房的子嗣尚幼,也有三個兒子。

      廖雯排行第二,廖雪排行第三,還有一位廖家長女叫廖霜的,是二房二夫人所出,二老爺廖豫如今任荊州知府,廖霜隨母親在荊州長住,因此二夫人今天才沒有過來。而那位前不久剛剛調任戶部的廖靜,則是廖家的旁支。

      提到廖霜,廖霓就笑著說:「若是羅妹妹能在揚州多住些日子,就能見到長姐了,她下個月就從荊州回來了。」

      廖霓和羅錦言同年,比羅錦言大了兩個月,因此很得意地叫羅錦言妹妹。

      見廖霜口無遮攔,廖雯連忙不動聲色地岔開話題,心裡卻為小妹著急。哪能連並不在場的廖霜也要拿出來說啊,好在羅錦言是個穩重懂事的小姑娘,否則傳揚出去,外人會說廖家六小姐喜歡背後說人事非了。

      羅錦言心裡卻是微微一怔,廖雯十五六的年紀,明年成親,她排行第二,那這位廖家大小姐就應是十七八歲,或者更大些,卻一直跟著父親在任上,還沒有出嫁。不知道她回揚州是來成親還是說親的。

      女子多是及笄前後出嫁,但偶爾也有因守孝耽誤的,或許廖大小姐也是這種情況吧。

      羅錦言很快就把這件事拋到腦後了。

      羅紹和羅錦言在揚州又住了三日,便動身前往金陵,並和李毅約好,五月末六月初便回揚州。

      李毅又讓李青越陪同,這次是李青越不肯,他對父親說:「八月就要下場了,我哪有時間遊玩,您不如讓二哥跟著一起去,他和惜惜最是要好。」

      這番話說得李毅有些不痛快,他回到屋裡就想把李青風叫來問個究竟,區氏見他臉帶怒氣,便問他出了什麼事,李毅便把李青越的話對區氏說了,區氏大驚失色,道:「四郎不會說話,你可不要當真。」

      李毅把這番話對區氏說出來,氣也消了一半,想了想,卻又狐疑起來,道:「說來也怪,二郎整日在外面跑,什麼時候像現在這樣留在揚州了?我上次問他幾時去京城,他說再過一陣子,莫非真是為了姑老爺和惜惜才留下的?」

      區氏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父子不和、兄弟不睦,聽丈夫這麼說,忙道:「二郎長年在外面,什麼樣的女子沒見過,惜惜雖然長得漂亮,可還是小孩子,就算二郎是為了姑老爺和惜惜留下,那也是報答這幾年姑老爺在京城對他的照拂之情,四郎說他和惜惜要好,那更是兄妹情誼,二郎從小就對弟弟們照顧有加,就連我娘家的侄兒侄女,他也都很疼愛。」

      這些話說得李毅連連點頭,後悔自己對二郎的疑心,四個兒子之中,二郎是最艱難的,不想讓兄長為難,早早地就自己出去做生意,如今二十多了,還沒有成親。

      他忍不住和區氏商量:「趁著二郎還在揚州,不如給他把親事訂下來吧,他成親了,弟弟們也好議親。」

      區氏心裡卻不如表面上的輕鬆,剛才李毅的這番話讓她心情沉重起來,聽到李毅說要給李青風議親,她直覺這是最好的辦法。

      如果二郎真的對惜惜有什麼,也好趁著訂親讓他斷了心思,而且還能讓四郎放下心來,不要對二郎心存芥蒂。

      手心手背都是肉,惜惜畢竟只是外甥女,她可不想兄弟之間因為一個女子鬧得不和。

      此時的羅錦言已經和羅紹到了金陵,同是江南地方,金陵和揚州又是不同的風貌。

      父女二人先是在金陵城裡閒逛,接著便去爬山,紫金山、清涼山、棲霞山、牛首山、將軍山。

      天不亮便出發,有時太晚便借住在山下的農戶家裡,餓了吃乾糧,渴了喝山泉,看到美景心神舒暢時,父女二人便在山間石壁上塗鴉一番,甚至還惡作劇的寫上諸如「清靜閒人到此一遊」之類,然後哈哈大笑。

      每次從山上回來,父女都是風塵僕僕,卻又神采奕奕。

      紫金山南麓的梅花山被稱作天下第一梅,可惜現在才是四月初,不是看花時。羅紹便和女兒去瞻仰了吳王墓,吳王墓葬的是三國的孫權,孫權素受仕子大夫推崇,常會有人前來憑弔,因此留有很多石刻詩詞,又是另一番雅趣。

      離開吳王墓,走不多遠便看到一片花林,那花和梅花甚是相像,細看卻又不同,此時開得正盛,微風吹過,落下一片花雨。

      羅錦言大感興趣,忙讓遠山去打聽,過不多時遠山回來說,這是櫻花,是一位來自扶桑的僧人在棲霞寺掛單時,來這裡種下的,直到三年前才綻放。

      聽到棲霞寺的名字,羅錦言便想起不二非塵,不二非塵便是棲霞寺獨有的香料,千金難得,只為結緣。

      她告訴羅紹,想去棲霞寺上香。

      羅紹在到達金陵的第一天就想去棲霞寺了,可這次說好是帶女兒出來玩的,他當然知道女兒最不喜歡和他去寺院了,所以強忍著一直沒有去,在棲霞山時也只爬山沒去逛寺院。現在聽惜惜主動要去棲霞寺,他自是欣然應允。

      次日,父女二人便去了棲霞山。

      金陵素有「春牛首,秋棲霞」之說,春天要去牛首山,秋天時則一定要到棲霞山。

      棲霞山最負盛名的便是層林盡染的漫山紅葉。

      現在不是深秋,還沒有紅葉,但山深林茂、泉清石峻,春日的棲霞山,鐘靈雋秀別有一番風情。

      棲霞寺建在棲霞山下,羅紹像每次一樣,帶著女兒上了香,便想去聽佛經,羅錦言不想讓父親心存遺憾,到了棲霞寺不讓他聽大和尚講經,就像不讓她去打聽不二非塵一樣難受吧。

      她說她想在寺裡四處逛逛,讓羅紹自己去聽經,羅紹便去添了二百兩的香火錢,請了一位年過六旬的老僧陪著羅錦言四下看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7-10-28 09:31 PM

第九十二章 菩薩蠻

      做為二百兩香火錢的回報,棲霞寺送了一顆香丸。

      不二非塵。

      羅錦言看那香丸,只有蓮子米大小,只夠熏一件衣衫的。

      她不由想起那人身上若有若無的香氣,眼前忽然一亮。

      她為問那位老僧:「不二非塵一香難求,什麼人才能常年累月都能用呢?」

      她問的似是莽撞,但卻天真無邪,並不顯唐突。

      老僧年事已高,是以常常接待來寺中上香的女眷,且女眷們來棲霞寺,除了關心菩薩靈不靈,最感興趣的便是不二非塵了。

      因此他不覺羅錦言問得有何不妥,笑著道:「阿彌陀佛,小姐所問的不二非塵乃是小寺的結緣之物,能用此香的自是與小寺有緣之人。」

      說了等於沒說。

      不過羅錦言也明白了,二百兩只給一顆蓮子米,能一年到頭每天使用的,給棲霞寺的豈非萬金?

      前世時她以皇后之尊,棲霞寺也只獻了幾盒子而已,像這蓮子米大小的,每盒九顆。

      那個和她一起看煙火的傢伙,憑什麼就能得到棲霞寺如此厚待?

      她越發好奇,卻沒有再問,像這樣精於世故的老和尚,問了也白問。

      繞過舍利塔,便是三聖殿,三聖殿供奉的是無量壽佛和觀音勢至兩位菩薩,佛像約有三四丈高,法像莊嚴,宏偉巍峨,羅錦言佇立良久,對那老僧道:「這佛像的雕刻技法和京城的不一樣。」

      老僧愕然,他接待的大戶人家女眷眾多,還是第一次有人注意這些的,他正待開口,身後響起一個清朗的聲音:「有眼光,京城的雕塑圓潤流暢細膩生動,而這三聖殿裡的佛像則硬朗簡潔,雖不如京城的精美,卻更顯粗獷。」

      聲音傳來,羅錦言怔了怔,背脊卻挺得更直,沒有回頭去看。

      卻聽那老僧恭敬地說道:「阿彌陀佛,秦施主見識非凡,貧僧受益了。」

      老僧甚是圓滑,他是陪同女眷遊覽的,忽然有男子出現,他自是不能裝聾做啞,倒像是男子在和他說話一般。

      羅錦言的聽力超出常人,她已經認出了這把子聲音,秦施主,姓秦?百家姓裡那麼多姓氏,怎麼偏偏就姓秦了?

      她沒有搭腔,也沒有回頭,站著一動不動。那人只是路過此處,聽到有人說起雕像技法,這才進來說了一句,見是老和尚陪著女眷上香,便向那老僧道句「打擾」,轉身退了出去。

      聽到那人走了,羅錦言這才轉身去看,只看到一個湖水藍的背影消失在殿門外面。

      「那人是誰,像是懂得很多的樣子。」羅錦言甜甜的問道,就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老僧笑著說道:「那位是秦公子,他是寂了法師的貴客,見識和悟性自非常人能比。」

      是啊,能成為這天下四大名剎這一的棲霞寺某位大師的座上賓,那當然不是凡夫俗子了,可他才多大?

      他變成張飛時,比在柳樹林子長高了一點,變成孫悟空時又長高了一點,現在有沒有長高,羅錦言沒有看到,所以他也就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吧,怎麼就能在棲霞寺混吃混喝混香料了?

      「那他來寺裡是要出家嗎?」小姑娘很好奇。

      老僧又笑了,道:「秦公子每年春天都會來小寺住上一陣子,和寂了法師談論佛法。」

      於是羅錦言很惡毒地想,原來他每年春天都會來你們這裡化緣啊,比起在天橋變戲法,這倒是一個好營生。

      以前遇到他三次,好像都不是在春天,一次臘月裡,一次在中秋之前,還有一次是元宵節,原來他春天時是不在京城的。

      羅錦言又由老僧陪著,在棲霞寺逛了一圈,累得雙腿發酸,也沒有再見到那個人。

      天色已晚,今天顯然是不能回城了,父女二人便要了三間寮房,羅紹和遠山、明嵐住在一間,羅錦言和夏至住一間,方金牛和騰不破住在另一間。

      晚上,在寺院裡用了素膳,遠山向僧人們借來棋盤,父女坐燈下手談。

      這也是父女倆多年來的聊天方式,別人是觀棋不語真君子,這父女是拿起棋子就開始聊天,下棋是其次,聊天才是正事。

      初時是為了讓羅錦言鍛練說話,後來就成了習慣。

      「爹爹,您聽說過寂了法師嗎?」羅錦言問道。

      「寂了法師?自是久聞大名,他是棲霞寺住持明德大師的師叔,曾到廣濟寺開壇講經。」

      好吧,說起講經,羅紹便來了精神,接下來的話題便是他今天聽經的心得和體會,羅錦言連插嘴的機會都沒有。

      有時候羅錦言會想,如果沒有她,爹爹早在母親去世之後就會出家吧,不過倒也不一定,家裡沒有佛堂,爹爹在家裡也不唸經,更沒有讓她抄經文到佛前供奉,說起虔誠,爹爹還比不上那些老太太。

      想到這裡,她忽然插嘴打斷了羅紹的滔滔不絕:「我想要個小弟弟。」

      以前在昌平時,羅錦言就對羅紹說過這樣的話,羅紹已是兩代單傳,如果他沒有子嗣,羅家三房在他這一代就要斷了香火。

      羅紹一愣,沒想到女兒忽然來了這麼一句,他不由失笑,卻又佯怒道:「胡鬧,誰家女兒這樣和父親說話的,你若是不想下棋了,就回房睡吧。」

      結果次日羅錦言又去捐了一百兩銀子,求菩薩保佑父親能有子嗣承繼香火。

      但是直到離開棲霞寺,羅錦言也沒有見到那個人。

      回城的路上,見她若有所思,羅紹問她有什麼事,羅錦言想了想,對父親道:「爹爹,我想我遇到那年燈會上的人了,他就在棲霞寺裡。」

      說著,她便把在三聖殿的事告訴了羅紹,羅紹沉吟道:「不知此人是什麼來路,好在這次他沒有看到你。不過,他既是寂了法師的座上賓,那自是出塵的人物,又怎會插手朝堂之事?惜惜,你是不是聽錯了?」

      只是聲音而已,而且又過了這麼久,縱然女兒耳力超群,可也難免會有聽錯的時候。

      羅錦言想了想,搖搖頭:「不會聽錯的。」

      羅紹笑著點點她的鼻子:「怎麼不會,那天你霍世兄和我說話,你不是錯以為家裡來了客人?」

      羅錦言不服氣:「那個不算的,霍世兄感冒了,聲音和往常不一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7-10-28 09:36 PM

第九十三章 踏歌詞

      回到客棧時,李家派來的管事早就在等著:「姑老爺,家裡來人了,給您和表小姐帶來幾封書信。」

      書信?

      書信都是最近幾日寄到揚州李家的,揚州到金陵只有兩日路程,李青風派人將書信送了過來。

      有焦渭的,有林總管的,還有魯振平的,甚至還有霍星的。

      羅紹首先拆開的就是霍星的,粗粗一看,便哈哈大笑,把那封信遞給羅錦言:「看看,阿星果然不負重望。」

      羅錦言拿起霍星的信看去,也不禁彎起嘴角,霍星已經順利通過縣試和府試,而且都是第六名。

      隨信還附有他府試時的文章,羅紹有些得意地對羅錦言道:「你看看這篇文章。」

      羅錦言把文章看了一遍,秀眉微微蹙起,繼而又展開,微笑道:「比起霍世兄平時所作甚是不如,然,甚好。」

      羅紹又是一陣哈哈大笑,對女兒道:「有見識,有見識。」

      羅錦言又把那篇文章看了一遍,問道:「爹爹讓寫的?」

      羅紹搖頭:「非也。」

      非也?可又這麼得意,分明就是平時灌輸的。

      霍星的這篇文章不可謂不好,但是穩實有餘,才情差之。就和霍星的人一樣,老誠持重,安靜得如同一泓深潭。

      所以他只能位居第六。

      「那如果遇到一位更重文筆才情的考官呢?」羅錦言問道。

      羅紹笑道:「這只是縣試府試,考官們更喜歡中規中矩的文章,待到鄉試時,則要提前知悉考官的喜好。」

      羅錦言第三遍去看霍星的文章,發出一聲和年齡不相符的嘆息,羅紹看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甚是有趣,便問道:「惜惜可是又看出什麼了?」

      羅錦言很是無奈:「我似乎看到一位不苟言笑的小霍大人。」

      羅紹大笑:「等你見到阿星可不要這樣告訴他,阿星不是個愛開玩笑的人。」

      霍星在寄信的當天已經離開松江,算著日子,這幾天就要到了。

      羅錦言回到自己的屋裡,拆開了魯振平的信。信上說秦牧已經做了四皇子趙熙的師傅;廖川托到李文忠門下,李文忠偏偏正和韓前楚為了軍衛所徵用民伕導致河工致後的事鬧得不可開交,得知廖川是廖靜的族兄,便放出消息,故意把廖川求他的事透露給韓前楚,這不但打了韓前楚的臉,還讓在戶部尚未站穩腳跟的廖靜受了連累,剛好有個出去賑災的差使,戶部沒有願去,已是侍郎的廖靜自請賑災去了。

      羅錦言差點笑出來,廖靜是韓前楚的人,他能提升,本就是莊淵和李文忠鬥法而用來平衡的產物。這廖川該不會是讀書讀傻了吧,都是姓廖的,即使旁支的廖靜壓在你頭上,在外人看來你們也是一家人,你要跑官不和他商量也就罷了,偏偏去李文忠的大腿,李文忠是瑞王的人,他的腿哪是那麼好抱的?

      什麼沒臉的事李文忠都能做出來,支持皇帝冊胡女為妃,陪著皇子在朝上大哭,和這些相比,把廖川的事拿到韓前楚面前顯擺也不算什麼了。

      羅錦言把信燒了,叫過夏至,問道:「昨天在三聖殿你可看到那個和咱們說話的人了?」

      夏至搖頭:「忽然有男子過來,奴婢只顧看著小姐您了......」

      羅錦言沒有說話,夏至心裡一凜,小姐不高興了。

      小姐很少會對人發火,但是只要她不高興,就會讓所有人都能感到壓抑。

      夏至默默地給羅錦言添上茶,佇立在一旁。

      羅錦言知道夏至不會騙她,她是在生自己的氣,被那人認出她來又如何,為什麼當時沒有回頭呢?

      幾天後,霍星從松江過來,和羅紹父女匯合。

      羅紹對人只說霍星是他的學生,李家派來的僕從們都叫他阿星少爺,羅錦言則改口叫他阿星哥哥,至於他姓什麼,也沒人打聽。

      離開金陵,又去了蘇州,之後無錫、常州、太倉、鎮江,霍星為人沉默,有他和沒他一樣。羅錦言是女兒,自是不能貼身照顧羅紹,有時遠山和明嵐不在身邊時,霍星便來服侍羅紹的起居。

      在無錫的時候,羅紹帶著他們到鄉下看北方沒有的水稻。羅錦言驚奇地發現,霍星居然會種田,他問老農收成的時候,也是輕車熟路,娓娓道來。

      待到羅紹父女坐在田埂旁喝涼茶時,霍星走開了,羅錦言便問羅紹:「阿星哥哥會種田啊。」

      羅紹面露戚色:「振興去松江接他們時,據說一家十幾口就是靠著十幾畝水田度日,我見過他的赤腳,那應是長年下田勞作的。」

      羅錦言有些後悔,在京城時她應該對霍星更厚道一些。

      她一直覺得,霍星是霍家嫡長孫,在羅家只是暫住,只要禮數到了便是,卻沒有想過別的。

      父女二人正說話間,霍星回來了,手裡提著一只柳條籃子,裡面放著滿滿一籃子野菜。

      這些野菜都是羅錦言沒有見過的,她笑著問霍星怎麼吃,霍星只是淡淡地道:「那邊要翻地種菜了,翻了地,這些野菜都浪費了。」

      他指著一種大綠葉子的野菜道:「這個能加到泡飯裡。」

      又指著一種細長葉子的說:「加上蒜茸炒來吃。」

      羅錦言很有興趣,忙讓夏至全都記下來,那天回到客棧裡,晚飯就是吃的野菜,說不上好吃,但是以前沒有吃過,就覺得很新鮮很有趣。

      她想起在京城時有一次去霍家時,走的時候薛氏給了她一筐薺菜,說讓她帶回去嘗鮮,她便問霍星:「那次大太太給的薺菜,也是你挖的嗎?」

      霍星搖頭:「那是祖母種的,茴香胡同的宅子屋後有片空地,種不了別的菜,祖母就灑了薺菜種子,春天時綠纓纓長了一片。」

      羅錦言大感興趣,琢磨著回到京城也要種一片薺菜。

      三人一路走一路玩,終於在端午節前回到揚州。

      之所以要在這個時候趕回去,是接到了李毅的書信,賞馬會就在五月初四,端午節前的那一天。...<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7-10-28 09:56 PM

第九十四章 綠楊深

      雖然買了馬也不能帶回京城,但羅紹和羅錦言都想到賞馬會見識一番,在揚州參加賞馬會,比到九邊的地下馬市正方便也更安全。

      到了五月初四那天的早上,羅錦言換上男裝,打扮成富家小公子的模樣,和霍星跟在羅紹身後,由李毅和李青風陪著,一起去了位於城外三十里的灣頭鎮。

      所謂灣頭,是因為運河至此轉彎,三面環水,形成半島。又因為是碼頭,所以水上船來船往,岸上磨肩接踵,很是熱鬧。

      羅紹和羅錦言都以為像賞馬會這種官府不容的事物,會選在一處偏僻的所在,可沒想到卻是這樣繁華熱鬧的地方。

      這些人膽子也太大了。

      賞馬會便在距離碼頭七八里的綠楊莊。

      綠楊莊外早已停了車馬和轎子,仔細一看竟沒有一駕騾車,在揚州,當官的坐轎,經商的則是馬車,坐騾車出門的,大多都是二三流的小商賈。

      賞馬會每三個月一次,但以春天的這次最為隆重,其他時候則只有為數不多的馬匹,而那些馬也是以拉車駕轅為主的下馬,只有每年春天的這一次,才有適合騎射和打馬球的上馬和中馬,甚至還能買到一兩匹名駒。

      每次的賞馬會,都不是菜園子想來就來,能收到請帖的非富則貴,尤其是春季賞馬會,更是一貼難求。即使是低調的揚州商人,也漸漸以能搞到春季賞馬會請帖為榮。

      用來賞馬的賞馬廳便別具一格。

      佔地約有兩畝,四周圍起羅帳,屋頂一側有雨棚,但這時卷在一處,幾株合抱粗細的綠楊枝葉繁茂,如同大傘遮去讓人倍感涼爽。樹冠下面卻又扯著綠色輕紗,以免有落葉飄下賞馬的心情。

      大樹下面擺著十幾張紫檀圓案,錯落有致。

      羅錦言悄悄問跟在李毅身邊的李青風:「綠楊莊的主人是什麼人啊,這些馬都是他販來的嗎?」

      李青風壓低聲音說道:「綠楊莊只是提供地方而已,每年春天的賞馬會上,都會投出下一年的承辦人,價高者得。投中的人便要用一年的時間來準備,綠楊莊的主人是高家,去年花了十萬兩才投得今年的承辦權,又花了十萬兩把原有的這座莊子修葺一新。不過,我爹算過一筆帳,以三成的抽佣來算,花這二十萬的投資剛剛持平,不過這已經不是銀子的事了。」

      是啊,不是銀子,還有面子、人脈。

      生意人講究的就是面子和人脈。

      羅錦言瞠目結舌,如果不出來走這一趟,她還真不能完全理解天高皇帝遠是怎麼回事。

      揚州離京城其實也不算遠,那其他地方呢,比如福建和廣東,那邊是不是更不受朝廷控制?

      「如此高調的販賣私馬,那豈非要召來各地賊寇,揚州知府不怕鬧出亂子烏紗不保,還有揚州衛,他們難道不想分一杯羹?」她問道。

      李青風怔了怔,他沒想到羅錦言能夠聯想到這些,而一旁的阿星聞言皺了皺眉,也望向李青風。

      李青風赦然,道:「應是都拿了好處吧。」

      羅錦言也意識到自己不該這樣問,便道:「那就好,我只是擔心一會兒有賊人進來搶馬。」

      原來是害怕遇到賊人,李青風笑著安慰她道:「別怕,這賞馬會已是第三年,初時倒也出過亂子,有人買了馬在回去的路上船翻了,馬匹都被搶走。不過後來就再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既然是行船,那就是外地人走水路回去,搶劫他們的應是水匪,這些水匪既然得手嘗到甜頭,為何以後沒有再犯?那當然不會是他人改邪歸正了,而是有人找他們麻煩,把他們擺平了。

      水匪能擺平,陸上的當然也能擺平,不論是用錢,還是用力,終歸是沒人再敢造次了。

      羅錦言倒吸一口冷氣,這販馬的是什麼人,怎麼有這樣的能量,或許不是一個人,而是幾個,官匪勾結?這倒有可能,而且有資格承辦賞馬會的都是揚州本土商賈,而揚州城裡最多也最有錢的就是鹽商。

      這些祖籍安徽或江西的大鹽商,就像李家一樣,在揚州經營幾代。

      鹽商們手眼通天,都有官府中人撐腰,而且他們要運鹽,就要和吃水上飯那些人打交道,根本就不用馬販子出手,揚州的鹽商們就能把黑白兩道擺平。

      儘管如此,馬販子能想出這樣借雞生蛋的辦法也堪稱人才,就是不知道這件事與趙宥和趙櫟有沒有關係?

      趙宥在甘肅,他能從韃子手裡搞到私馬,而趙櫟,如果沒有變動,再過兩年他就要反了。這個時候,正是他籌措軍備需要大批銀子的時候。

      早在四年前,他就曾經想和瑞王合作,只是被她攪黃了,而瑞王趙梓身為藩王,能讓兒子冒險來京城,卻不會再讓他來第二次。

      太危險,尤其上次還發現趙櫟牽扯其中。

      但願這件事和他們二人無關,否則......

      正在這時,有樂聲傳來,十幾名身著綵衣的歌伎彈起琵琶,接著,樂聲漸淡,一個穿著寶藍團花緙絲直裰的年輕人走了出來,向四周團團抱拳,道:「佳賓都已到齊,都請落座吧,章公子等下就到。」

      李青風低聲對羅錦言道:「他是高家大爺高深。」

      羅錦言輕笑:「倒像是你的人。」

      李青風笑著搖搖頭,這個小表妹真是天馬行空。

      他有一位隨從名叫高興,高興的弟弟叫高明,和這個高深果真是像一家人。

      有穿著粉色比甲綠色挑線裙子的婢女領了他們在一張紫檀圓案前,圓案上擺著象牙水牌,水牌上寫著「李」字。

      一切都是井井有條,高家沒少用心思。

      又有婢女捧上各色點心,點心精美,茶是明前龍井。

      羅紹、李毅和李青風依長幼圍著圓案坐了,霍星和羅錦言則站在羅紹身後。

      高深做為這次的主家,少不了說上一通場面話,早有人不耐煩起來,道:「小高,我們可是過江來的,你快快去把章公子請出來,看看今年帶來些什麼好貨色。」

      「是啊,快請章公子,快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7-10-28 09:59 PM

第九十五章 舞馬詞

      千呼萬喚聲中,琵琶聲又一次響起,這次彈奏的是《春江花月夜》,隨著樂聲,賞馬場一側的圍帳忽然打開,原來那裡是一道暗門。

      十幾個身著紅色短襖紅色胡褲做番女打扮的女子牽著走出來,馬兒的脖子上繫著銅鈴,和女子腳踝上的金鈴交相輝映。女子嬌媚,馬兒雋秀,和著意境空明又時而纏綿悱惻的柔媚,讓人立刻聯想起盛前之時在閨秀中盛行的馬球。

      如今在京城裡,勳貴子弟依然流行這種馬上蹴鞠,趙思就很喜歡。

      這些女子顯然都是來自秦淮河的歌妓,她們巧笑嫣然,毫無羞怯卻又大方得體,只見胭脂,不見風塵。

      每個女子手中都拿著一枚象牙笏,牙笏上標有這匹馬的品種、年齡和起價。

      起價都在五百至八百兩。

      羅錦言沒有常識,她只知道馬市上把馬分成上上、上、中和下,不知道這些馬屬於哪種,但看這陣式能猜出這應是適合女子騎的馬。

      女子們圍著賞馬場走了一圈,忽然翻身上馬,動作灑脫大方,在座的聲不約而同叫了一聲好。

      女子們騎著馬緩緩地又走一圈,卻在那扇暗門前停了下來,十幾匹馬,十幾位麗人,分成兩側排開,遠遠看去煞是好看。

      暗門又一次打開,一騎黑馬從門外飛馳而至,來到距離賓客三四丈遠時勒住韁繩,賓客中立刻爆發出一陣歡聲笑語:「一年不見章公子別來無恙?」

      「難怪一直沒見到章公子,這一定要讓我們秦淮佳麗們排隊相迎,這才肯出來。」

      高深走過來,指揮騎馬的佳麗們在章公子身後一字排開,,又是紅雲一片,光彩照人。

      羅錦言的目光卻直勾勾落在章公子身上。

      他從馬上飛身而下,竟是穿了一件閒暇時才會穿的月白道袍,道袍上繡了一叢蘭草,簡簡單單,如同墨染。這樣一襲袍子,硬是把滿座的花園錦繡都比了下去,沒人會認為他穿著道袍出現在這裡有什麼突兀,只是覺得他就是應該這樣穿。

      他身姿挺拔,滿頭青絲用一柄象牙梳篦綰起,他立於馬前,陽光灑在他的頭髮上,映出一個淡淡的光暈。

      但就在那光暈之下的,卻是一張面目猙獰的臉。

      羅錦言認識這張臉,這是過年時孩子們喜歡的面具之一,蘭陵王。

      羅錦言怔怔一刻,目光凝在那張面具上久久沒有移開,雖然離了幾丈遠,她還能感覺到那張面具後深不見底的目光。

      而這個時候,那人也向她看了過來。

      羅錦言立刻直覺自己需要迴避,可是她能避到哪裡,正在這時,站在她身邊的霍星忽然一個箭步,擋在她的前面,把她擋在自己的身後。

      以羅錦言的容貌,即使穿著男裝也能被人認出是女兒身,只是今天來的人雖然非富則貴,其中也有幾個像她這樣穿男裝的女子,一看便是跟著父兄或夫君來買馬的閨閣女子,而羅錦言年紀幼小,自是不會被人指指點點。而且在場的人非富則貴,當然不能盯著人家女眷們細看。

      那人的目光也只是往這邊瞥了一眼,便移到別處。

      羅錦言鬆了口氣,對擋在前面的霍星輕聲說道:「阿星哥哥,謝謝你。」

      霍星沒有回答,也沒有挪開,十四歲的少年,身材並不魁梧,卻像一棵能遮風擋雨的大樹,將嬌小的羅錦言護在身後。

      羅錦言的心臟怦怦直跳,耳邊卻已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這次帶了五十匹馬,數量不多,但都是精挑細選出來,諸位不必推辭謙讓,看到喜歡的只管訂下,出手晚了那就要再等一年,一年之後有沒有中意的,誰又知道呢。」

      聲音帶著一絲慵懶,便也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澈。

      眾人哈哈大笑,連連稱是,已經有人高聲喊出價格,高深則在一旁推波助瀾,叫價聲,歡笑聲,夾雜著女子的吳儂軟語,蓋住了那悠揚婉轉的琵琶聲,躲在霍星身後的羅錦言卻再也沒有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

      李毅轉過身來,對羅錦言道:「惜惜,這都是適合女兒家騎的馬,你看中哪匹,舅舅送給你。」

      羅紹連忙替羅錦言推辭,李毅就板臉佯怒:「怎麼了,我這當舅舅的送匹馬給外甥女,你也不答應?」

      羅紹不好再說什麼,只好看向羅錦言,他有些奇怪,惜惜一向大大方方的,今天怎麼躲在阿星身後了,倒像是不敢見人一樣。

      羅錦言只好向舅舅解釋:「京城不像揚州,我也沒有機會騎馬,舅舅不如送我幾顆好珠子,我拿來鑲首飾。」

      李毅釋然,連說:「好,舅舅回去就給你尋些上好的南珠東珠。」

      心裡卻有些不悅,羅紹沒有對惜惜透過風聲嗎?還是羅紹壓根沒想把惜惜嫁到揚州?

      很快,十幾匹馬全都訂出,最便宜的也有一千五百兩,最貴的一匹則是以五千兩的價格被一位來自餘杭的客商買走。

      忽然,琵琶聲嘎然而止,再次響起時,已是一曲《海青拿天鵝》,無疑,這即將牽出來的都是適合狩獵用的馬,比方才的又要高出一個檔次。

      羅錦言從霍星身後偷偷向外窺視,見那些穿胡服的女子都已退去,從側門處走來的是十幾個牽著駿馬的威武大漢。

      而那個人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

      「章公子呢?」她悄悄從霍星身後走出來,問坐在前面的李青風。

      李青風笑道:「早就走了,要到最後投出明年主辦人時才會回來。」

      羅錦言鬆了口氣,卻又狐疑起來,一定是那個人沒錯的,可是棲霞寺裡的那位秦公子又是哪位?

      是真如父親所說,她聽錯了?這分明是兩個人?

      可那人身上有不二非塵的香味,又在棲霞寺出現,也太巧合了。

      狩獵用的馬起價都在一千至二千兩,遠遠高出前面的馬。

      沒有了秦淮名妓的助陣,來賓們也就更加直接,這些馬很快便被訂出七成,餘下幾匹無人問津的迅速退了出去,這些馬會被養在綠楊莊裡,三個月後再次拍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7-10-28 10:12 PM

第九十六章 琵琶弦

      雖然羅錦言執意不要,李毅還是花了二千兩買了一匹胭脂紅,又買了一匹馬送給羅紹。

      「就養在揚州莊子裡,等以前朝廷管得鬆了,再送到京城。」他爽朗地笑道。

      話已如此,自是不好再推辭,父女二人都向李毅謝過。

      李毅看一眼站在一旁木頭人似的霍星,眉頭微動。自從羅紹帶回這個沉默寡言的少年,他便問過李青風,李青風在京城時是見過霍星的,礙於霍星的身份,只說是羅紹的學生。

      為此,李青風又叮囑了李青越,李青越雖然青澀,可也知道有些事還是不說透為好,免得讓父親知道來了位閣老公子,一時不知如何對待。

      而且雖在楊樹胡同時彼此見過,但並不熟稔,羅紹從來沒有把霍星向他們正式引見,當時廖雲問起時,李青越就是含糊帶過。

      李毅便笑著對羅紹道:「你這個學生倒是有些意思,小小年紀甚是沉穩。」

      這樣熱鬧的場合,這個阿星還是木訥地站在那裡,全無半分少年人應有的好奇和興奮。這小子是傻的嗎?

      羅紹想的卻和李毅想的不同,他想到阿星自幼受到的教育,還有所處的身份,或許眼前這一切在阿星看來是難以接受的,明知朝廷有禁馬令,可現在卻在正大光明地做私馬買賣,少年人不懂變通,眼中只有黑白,難免會有些迷茫。

      他便笑著對李毅道:「他整日被我拘著讀書,性子文靜了些。」

      這時有十幾名舞姬走進來,樂曲一改,舞姬們跳起了胡舞。

      胡舞與中原的舞蹈甚是不同,這也是拜古嬈所賜,自從皇帝冊封胡女為妃的消息傳到民間,且這位古淑妃以前便是專司歌舞的女官,傳說舞姿曼妙絕倫,這才令皇帝傾心。這些雖然都是傳聞,但民間卻爭相效仿,青樓楚館紛紛高價請來精擅胡舞的師傅,而這千里之外的秦淮河上,更是流行一時。

      見有舞姬獻舞,羅紹便藉機對阿星和羅錦言道:「你們兩個到外面走走,等到繼續賞馬時再進來。」

      這種場合,自是不適合小孩子,尤其是還有小姑娘。

      李毅不以為忤,又和羅紹品評起歌舞來。

      羅錦言對胡舞沒有興趣,她剛進宮裡,宮裡排練的都是胡舞,後來她的霓裳羽衣舞受到趙極的稱讚,這才漸漸改了過來。

      但霍星卻目不斜視,這讓羅錦言很好奇。

      就連二表哥也看得津津有味,阿星居然不感興趣。

      這次賞馬會不允許下人隨從進入,因此丫鬟和小廝保鏢們都在綠楊莊外候著。

      羅錦言和霍星走出賞馬會的大帳子,便遠遠看到幾個穿著紗衣的歌妓正圍著一匹馬品頭論足。

      「這匹馬就是章公子此次帶來的名駒吧,果然英偉不凡。」

      「你懂什麼啊,你又不會相馬。」

      「我不會,難道你會嗎?如果你不是被賣到揚州,你怕是連馬都沒見過呢。」

      「死蹄子,你再說,回去我告訴媽媽。」

      江南女子語聲軟糯,這些女子又是受過調教的,鬥嘴也像撒嬌。

      霍星臉色微寒,對羅錦言道:「走,咱們到那邊去。」

      他是不想讓她看到這些青樓女子吧。

      羅錦言的腳卻像被什麼釘住一樣,站著沒有動。

      她認識這匹馬,方才那位章公子就是騎著這匹馬進場的。

      原來這不是他的馬,只是拿來賣的。

      原來他只是個馬販子而已,自己真是高估他了。

      他在粗布袍子裡加上貂皮,他長年用著不二非塵,只是因為他販馬賺的銀子太多了,棲霞寺也要香火錢的。

      他要攪了趙宥的事,可能是和販馬有關,畢竟趙宥也是能弄來私馬的。

      他被六扇門的人追捕,當然更是和販馬有關了,難怪他要戴著面具,面具後的那張臉,怕是早就上了海捕公文。

      可他為何要幫霍家呢,霍英起復對他有好處嗎?莫非真像她曾經猜測的,針對的是秦牧?

      他若是姓秦的,倒還真有可能和秦牧有家族恩怨,可他卻是姓章的,這關姓秦的什麼事。

      可是,他真的是姓章嗎?

      羅錦言想得出神,在霍星看來有些目光呆呆,惜惜平時不會這樣的。

      「惜惜,你沒事吧?」他問道。

      「沒事」,羅錦言如夢方醒,她說話依然慢悠悠的,如同有種魔力,讓聽者的情緒也跟著平靜下來,「那馬神駿,我看著喜歡。」

      霍星微怔,惜惜喜歡這樣的馬?方才李毅送她胭脂紅,也沒聽她說過喜歡。那匹胭脂紅通體紅色,神態溫馴,那才是姑娘家應該喜歡的吧。

      「你喜歡?那就把它留給你好了。」

      一個聲音傳來,眼前一花,穿著月白道袍,戴著猙獰面具的人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大剌剌擋在他們面前。

      霍星吃了一驚,本地把羅錦言護在身後,對那人抱拳,道:「小妹玩笑,童言不忌,公子不要在意。」

      那人輕聲笑了,道:「原來是玩笑,好的好的。」

      說完,便向霍星點點頭,看都沒看躲在霍星身後的羅錦言,轉身便走了。

      見他走了,霍星這才對羅錦言道:「別怕,他只是賣馬而已,裡面的歌舞也應該停了,我們進去吧。」

      羅錦言笑著點頭,跟著霍星重回賞馬場。

      舞姬們果然已經退去,此時的樂聲換成了《陽春白雪》,而牽上來的馬匹也俱是神態安祥,步態優美,顯然,這是適合雅士們騎著踏青的馬。

      這些馬的價格比又略低了些,起價在千兩左右。

      羅錦言問李青風:「是不是就數狩獵用的馬最貴了?」

      李青風道:「不,也不是,好的馬不但能用來狩獵,還能上戰場。」

      是啊,還有戰馬。

      那個傢伙該不會膽大妄為地把戰馬也販到揚州來賣吧。

      她瞪大了眼睛,看著馬匹被牽上來買走,又有沒賣出去的被牽出去,好在直到所有的馬匹全都亮相完畢,也沒有戰馬出來。

      但那匹通體烏黑的名駒,也沒有登場。...<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7-10-28 10:33 PM

第九十七章 半掩門

      每年的春季賞馬會,高潮都在最後競投明年的主辦權上面。

      往年的賞馬會都是四月舉行,唯有今年推遲到五月初,原因沒有出在高家,而是章公子的這批馬快到揚州時出了點事情耽擱了。

      當然這是小道消息,章公子從韃子手裡販馬過來,本來就是把腦袋繫在褲腰上,他一個外地人,能將大批馬匹平安運到已屬不易,因此,這一次出事要怪也要怪高家辦事不利。

      原本還有人擔心高家會連續兩年拿到主辦權,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於是今年的競投比往年更加踴躍。

      李毅也參加了,可惜最終還是被高家的表親張家奪得。

      成交價格是十二萬兩,比去年足足高了兩成。

      按規矩,張家要先付六萬兩訂金,而章公子也要給張家留下與訂金同等價值的馬匹。

      這些馬匹暫不結算,待到來年春天時,張家將餘下的六萬送上,將餘下的四萬餘兩交給章公子,這四萬餘兩則是這批馬匹扣去抽佣後的金額。

      在座的都是生意人,這筆帳怎麼算,是不是公平,是不是安全,一目瞭然,如果心存疑慮,也不會爭先恐後想要拿下賞馬會的主辦權了。

      羅錦言暗暗算了一筆帳,不算這次賣馬所得的銀子,章公子僅是收回去年高家的尾數和相抵的馬金,就有八萬餘兩。而今年張家又付了六萬兩,加在一起便是十四萬兩,如果加上今天的馬金,總數便有二十餘萬。

      難怪要鋌而走險,刀尖上舔血,這樣的暴利,怎麼不讓人心動?

      賞馬會結束,高家舉辦了盛大的宴會招待來賓,李毅很想把羅紹介紹給這些人,也讓這些傢伙知道,他有個兩榜進士的妹夫。羅紹婉言謝絕了,他雖然是閒人一名,但還是有官身的,賞馬會來了也就來了,但晚上的應酬還是不便前去。

      李毅是七竅玲瓏心的人,看到羅紹眼中的為難之色,便明白幾分,當下也不強求,讓自己的大管事陪同羅紹父女回去,他帶著李青風和隨後趕來的長子李青凡去參加宴會。

      今天是高家的宴會,明天則是張家的。

      區氏得知羅紹父女回來了,便催著李青越去給羅紹請安,李青越不情不願地去了,和羅紹打了招呼便回房看書,羅紹不以為忤,用了晚膳便和阿星下起棋來。

      羅錦言先去見了舅母區氏,便回到自己屋裡。

      李家的規矩,但凡李毅不在時,晚膳便是各用各的。

      夏至幫羅錦言寫了菜單子,羅錦言很喜歡揚州的菜餚,她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用得很多,看得夏至暗暗擔心,待她用了晚膳,夏至便勸她到花園裡走走,免得積食。

      有李家的小丫鬟進來,道:「表小姐,大奶奶來了。」

      李青凡的妻子郝氏,雙十年華,娘家是安徽著名的米商,她嫁進李家五年生了三個兒女,很得公婆和相公的寵愛,區氏對這個兒媳也很抬舉,有些她懶得去的應酬,便讓郝氏替她出席。

      羅錦言給郝氏見過禮,讓丫鬟上了茶水點心,郝氏便問她住的是否習慣,吃得是否可口,來時的衣裳帶得夠不夠。

      羅錦言一一做答,態度謙恭有禮。

      郝氏長著容長臉,笑起來左頰上一個小小的梨渦,很是喜興可人。她又問起今天賞馬會上的見聞,豔羨道:「你大表哥整日忙得不可開交,我早就求他帶我去見識見識,他總是推說沒空,好在二叔回來了,否則公公定要不高興了。」

      這話說得倒是,四兄弟中老三李青書是個沒有主見的,讀書不行,做生意亦沒有天份,十七八歲了,遇事還不如管事們鎮定;而老四李青越則一心讀書,最不喜和商賈們來往,像賞馬會這種場會,他定是不屑去的。

      羅錦言不好發表意見,只是微笑著點頭。

      郝氏話鋒一轉,問道:「說起來我這二叔真是個有本事的,十幾歲便自立門戶獨擋一面,也不知哪家的姑娘才能配得上,對了,惜惜妹妹,聽說二叔和四叔的宅子就在姑夫家隔壁,那妹妹可聽說過,二叔在京城可有中意的姑娘?」

      羅錦言一臉懵懂:「怎樣才算中意?」

      這倒把郝氏給問住了,她要如何解釋呢?惜惜只是個十一歲的小姑娘,解釋淺了她不明白,解釋深了那當然更不行,傳到公公耳中,定會以為這是她的主意。

      她不自然地笑笑,對羅錦言道:「這次二叔回來,來提親的不少,可二叔就沒有一個看上的,婆婆這才想讓我問問表姑娘,是不是二叔在京城有上心的人了?」

      羅錦言恍然大悟:「哦,這樣啊,我不知道。」

      郝氏鬱悶,這問了也白問,惜惜懵懵懂懂的,有沒有聽懂她的話還不一定呢。她瞥一眼一旁服侍的夏至,暗暗鬆了口氣。這丫頭看著就是個伶俐的,好在她搬出了婆婆,如果這丫頭把今天的事告訴了姑老爺,也不會怪到她的頭上。

      她只好改問別的:「惜惜妹妹,你喜歡揚州嗎?」

      羅錦言點頭:「喜歡。」

      「既然喜歡,那不如就留在揚州吧,姑老爺是當官的,膝下又沒有子嗣,肯定是要續絃的,與其你跟在新太太身邊侍奉,還不如留在揚州,有舅舅舅母照顧你,還有表哥和嫂嫂陪著你,這該多好啊。」

      羅錦言眼中露出一抹戚色,如果沒有別的事,她願意留在揚州,也免得爹爹擔心她被後娘苛待了。

      她像成年人一樣嘆了口氣,道:「我喜歡揚州,也想陪著舅舅舅母多住些日子,可我是女兒家,終歸不能一直留在這裡......舅舅舅母疼我,又有表哥和嫂嫂們,以後若是被人欺負了,便讓人帶信回來,讓你們給我出頭。」

      話外之意,她是要嫁人的,女子出嫁了哪能留在外家,就是娘家都不能。

      郝氏心中一凜,這番話不知是惜惜自己的意思,還是姑夫事前教好的,但無論如何,這話裡話外都已表明,她要出嫁,但並非留在揚州。

      郝氏還要再說什麼,羅錦言便用帕子掩了嘴打個哈欠,然後歉意地衝她笑笑,有些不好意思。

      郝氏只好告辭,沒回自己屋裡,徑直去見區氏,把與羅錦言的一番話原原本本告訴了區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7-10-28 10:43 PM

第九十八章 意難平

      李毅回來,區氏便把這件事告訴了他,李毅勃然大怒,道:「我說過多少次,不讓你私下裡去問,你倒好,還是去找惜惜套話,惜惜現在不懂,長大後也會明白。」

      今天買馬的時候,羅紹父女差點不肯收下,那時他已經有些不悅了,現在回到家裡,區氏又向他說起,他這滿肚子的火便發作起來。

      區氏和他二十多年的夫妻,沒人比她更清楚丈夫的脾氣,所以她果斷住嘴,次日卻去了李青越的屋子。

      你不讓我去問你的外甥女,我去問自己兒子,這總行吧。

      「四郎,你八月就要下場了,準備得如何了?」其實問了也白問,區氏雖然識字,但也只限於能看帳本和簡單的書信而已。

      李青越只是唔了一聲。

      區氏暗暗著急,四郎在京城住了兩年,這性子一點也沒有改,和惜惜在一起時怕是也這樣,難怪小姑娘不喜歡他,偏偏羅家姑老爺也是個健談的。

      她陪笑問道:「雖說要下場了,可也不要總是悶頭讀書,你今年才多大啊,那廖家大老爺別看是庶吉士,娘聽人說啊,他到了二十歲才考上秀才,三十多了才考上舉人,所以啊,你也不用急,今年這一科考不上,那就等下一科,趁著你姑夫和表妹都在,你也和他們出去走走看看。」

      聽到區氏這麼說,李青越心裡很不高興,廖家大老爺廖川不但是庶吉士,他還是廖雪的父親。李家只是商賈,憑什麼笑話人家?

      這麼一想,他便覺得區氏說的話非常刺耳,他不想聽區氏再嘮叨下去,便道:「有二哥陪著姑夫和表妹就行了,我去不去的也無所謂。」

      區氏聽了心頭一震,上次聽李毅說起時,她還有些不信,沒想到這次親耳聽到。

      她忙問道:「你二哥和惜惜很要好嗎?」

      李青越心頭便閃過廖雪的影子,如果......

      「二哥只要是在京城,就會去姑夫家裡,他和惜惜很合得來。」

      區氏的心裡火燒火燎,她強笑著又和李青越說了幾句話,便藉口到去看孫兒,轉身離開。李青越把區氏送到門口,區氏正要走,卻聽李青越道:「娘,您留步。」

      「怎麼了?」區氏問道,剛才在屋裡不說,這會兒有什麼要和她說的呢?

      李青越看一眼跟在區氏身有的丫頭,道:「你們先到一邊去,我和太太有話說。」

      丫鬟們應聲便都遠遠退來,李青越這才說道:「娘,您勸勸我爹吧,你們的心思我知道,我也想全由你們做主,可惜惜喜歡的是二哥,我總不能拆散他們吧,等我考上舉人,那時再議親也不急。」

      區氏面如土色,急忙看向四周,好在丫鬟們都在十丈以外,沒有聽到。她這才松了口氣,急急地問道:「你別瞎說,惜惜還小,怎麼和你二哥......你一定是弄錯了。」

      李青越冷笑:「我又不是瞎子,怎會弄錯,就算她是我表妹,可她和人私相授受,我也不能娶她。」

      說完,也不等區氏說話,轉身便回屋去了。

      區氏站在那裡,怔怔一刻,這才深一腳淺一腳地回了自己屋裡。

      李青風從外面回來,遠遠地就看到母親屋裡的丫鬟翠紅正在他的院子外面。

      他笑著問道:「翠紅,是我娘打發你來的?」

      翠紅連忙施禮:「二爺您可回來了,太太讓奴婢在這裡候著您,您一回來就請您過去。」

      李青風眉頭微蹙,猜想可能又是給他說親的事。

      他很是無奈,可還是連衣裳都沒換,便去給區氏請安。

      看到區氏,李青風嚇了一跳,忙問道:「娘,您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讓人去叫大夫給您看看,您的臉色很不好。」

      區氏哪裡還顧上這樣,讓丫鬟們全都退下,又掩了屋門,這才問道:「二郎,你和娘說實話,你是不是心裡有人了?」

      「娘,您要讓我說幾遍,沒有就是沒有,您若再問,我就不說話了。」他哭笑不得。

      區氏哪裡還敢相信,又問道:「那惜惜呢?你和惜惜是不是......」

      她終於沒把私相授受的話說出來。

      李青風的臉色卻已經變了,他聲色俱厲地道:「娘,您這是聽誰胡說八道,惜惜是我妹妹,我是她哥哥!」

      區氏嚶嚶地哭出了聲:「你只是她的表哥,又不是一母同胞的親哥哥,你是光明磊落,可惜惜呢,她說不定看上你比四郎長得好......」

      「娘,您不要再說!」李青風打斷了區氏的話,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這樣做。

      區氏愣住,接著便又哭了起來:「你一向懂事,怎麼就做出這樣的糊塗事,偏偏你爹又和四郎說過他和惜惜的事,這讓四郎怎麼辦啊,你見多識廣沒關係,可四郎只會讀書,他可是個死心眼。」

      李青風氣得青筋暴起,正想辯解,忽然想起惜惜對他說的:「哥哥什麼都不做,便是幫我。」

      是啊,他現在什麼都不能說,說什麼都是洗白。

      他索性不再說話,轉身摔門出去。

      區氏看著他的背影,哭得更傷心了,二郎從小就不聽話,放著家裡那麼大的生意,非要出去單幹,偏偏老爺和大郎還像對不起他似的,讓她說也說不得,罵也罵不得,現在可好,他是不要家裡的祖業,卻又回來和弟弟搶老婆。

      李毅回到家時,便有人把今天的事告訴了他:「太太從四爺屋裡回來便臉色不好,後來二爺回來了,和太太吵了幾句,二爺轉身就走了,直到現在也沒回來,就連高興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李毅原本是有事要和區氏商量,聞言也只好先放下,見到區氏便問道:「二郎素來懂事,今天這是怎麼了,你和他都說了什麼?」

      「老爺,他,他和惜惜好上了,四郎臉皮薄,不想要這門親事,難怪惜惜不願意,原來是和二郎......」

      李毅勃然大怒,指著區氏的鼻子吼道:「你給我閉嘴!別說二郎和惜惜不會有什麼,就是他們真有什麼,那也是大喜事,羅家能看上二郎,那是他的造化,就是人家看不上!」

      區氏嚇了一跳,登時不哭了,問道:「老爺,您又不想讓四郎娶惜惜了?」

      李毅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發現茶是涼的,氣得把茶碗砰的放到桌上,道:「你可有注意過跟在姑老爺身邊的那個阿星?」

      區氏想了想,的確有這個人:「那個阿星?那有什麼可注意的,學生不像學生,小廝不像小廝的。」

      「賞馬會上,他看到秦淮河的舞姬都視而不見,有人看向惜惜,他立刻挺身而出擋在惜惜面前。不論別的,就這兩條,不但四郎比不上,二郎也比不上。姑老爺那樣的人,能隨便什麼人都能當他的學生嗎?四郎是他的外甥,四郎怎麼就沒能做他的學生?」

      區氏傻在了那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7-10-28 10:46 PM

第九十九章 酸梅湯

      夏至一邊把剛剛晾涼的冰糖雪梨燉川貝擺在羅錦言面前的小幾上,一邊說道:「小姐,我剛才聽灶上的婆子們說,二表少爺和舅太太吵了幾句,昨天下午走的,到這會兒還沒回來,這會子大表少爺和三表少爺全都出去找了,高興急得什麼似的,連他也不曉得呢。」

      「嗯,知道了。」羅錦言淡淡答道,拿起甜白瓷的湯匙小口小口地喝著甜品,這是她自幼喝慣的,現在雖然說話不像過去那樣吃力,但還是每天都喝。她喝得很認真,也很安靜。

      夏至從沒見過比自家小姐吃飯更好看的人,小姐從小就是這樣,吃飯的樣子就像一幅畫,而她只是吃飯,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只是二表少爺很關心小姐的,小姐對他的事這樣冷淡,好像有點......不,小姐一定有她的理由。

      服侍了羅錦言用完甜品,擺上幾樣小零嘴兒,沏了一壺老君梅,把剛買的詞話本子放到羅錦言面前,這才轉身出去,臨走時還不忘從箱籠裡拿了塊新帕子。

      李家和很多商賈人家一樣,丫鬟下人們管得並不是很嚴,不到半個時辰,夏至便用新帕子從一個小丫頭嘴裡打聽到她想要的消息。

      「小姐,我打聽出來了,昨兒個舅太太去過四表少爺屋裡,回來以後就讓翠紅去二表少爺院子裡等著,二表少爺回來後就直接來見舅太太,他們說話的時候,遣了身邊服侍的,還把屋門也關了。也不知在裡面說些什麼,後來就見二表少爺怒氣衝衝地摔門出去,舅太太哭得像淚人兒似的。晚上舅老爺回來,又和舅太太吵了一架。今天早上,您和凡大奶奶過去給舅太太請安,舅太太已經走了,說是約了幾位太太打葉子牌,可聽說舅太太眼睛腫著,用煮雞蛋都消不下去,怎麼會出去打牌呢,想來是怕您和凡大奶奶看到不好說。」

      夏至像炒豆子一樣,把打聽到的消息說了一遍。

      「好的,我知道了。」羅錦言喝一口老君眉,立刻嫌棄地皺了眉頭,道,「我想喝酸梅湯。」

      這麼重要的消息,小姐還想著酸梅湯?夏至哭笑不得,只好耐心地哄她:「常貴嫂子出來時特別叮囑過,讓我不要總給您喝酸梅湯,太寒了,喝多了會傷腸胃。」

      「我沒喝多。」羅錦言很認真地糾正道。

      夏至撫額:「那您也只能喝一碗啊,只喝一碗。」

      羅錦言點頭:「只喝一碗,不是一小碗。」

      夏至苦笑著去給她端酸梅湯,剛走到廡廊下,就見李家派來服侍羅錦言的小丫頭跑過來:「夏至姐姐,姑老爺身邊的遠山來了,說是姑老爺讓表小姐過去。」

      夏至轉身回屋,卻見羅錦言已經站起身來,夏至幫她整了整衣裳,正要出門,羅錦言對夏至道:「端了酸梅湯帶過去喝。」

      好吧,只要是小姐認準的事,就沒有半途而廢的時候,包括一碗酸梅湯,嗯,是一碗,不是一小碗。

      今天父女二人少有的沒有出去遊玩,原因是羅紹心血來潮要畫一幅駿馬圖送給李毅,已經畫了兩天,羅錦言估摸著明天就不用窩在屋裡了。

      果然,羅紹拿出一張請帖,笑著道:「廖老太爺真是客氣,聽說我回到揚州,便又要請我們父女過府,說是園子裡的瓊花開了,請我們賞花。」

      羅錦言點點頭,小聲道:「原來是賞瓊花啊。」

      羅紹聽到她的嘀咕,笑道:「怎麼,你知道廖家要請我們過去做客?」

      羅錦言嘻嘻地笑了,沒有回答,她當然知道,她只是不知道廖家會找個什麼藉口而已,不過賞瓊花是個好藉口,京城裡沒有瓊花,就是羅紹不感興趣,她這個小姑娘也會想看看的。

      看著女兒那如梨花初綻的小臉,羅紹哈哈大笑:「爹爹就猜到你會想去。」

      羅錦言眨著大眼睛,問道:「阿星哥哥去嗎?」

      羅紹道:「廖家有人在朝中為官,阿星過去不太方便。」

      羅錦言笑著點頭,對羅紹道:「去了就要說話,阿星哥哥不愛說話。可是爹爹,廖家的人好多啊,全都是親戚,是咱們家的幾倍,不對,是幾十倍,他們家的人可真累,整天忙著打招呼,累死了。」

      真是孩子話,羅紹不由莞爾,小孩子以為打招呼就算累了,卻不知道,這種上百年的大世家,只是那些家常裡短,勾心鬥角就能把人活活累死,很多胸懷大志的人最終耽擱在家族爭鬥上面,誤了前程。

      不過這也提醒他了,即使和李家做不成親家,他也不能給惜惜找個像廖家這樣的世家,這樣的人家都有自己的規矩,惜惜從小是被嬌養慣了的,嫁進這樣的大世家,表面上看著風光,實際上要謹小慎微,他可不想讓自己的女兒整日看別人的臉色渡日。

      看到羅紹若有所思,羅錦言心滿意足地喝她的酸梅湯了。

      到了晚上,李青凡和李青書全都回來了,聽說已經找到李青風,他住在擷寶閣的鋪子裡,說是要對帳,過一陣子再回來。

      這既不是年底關帳,又不是要賣鋪子,對得什麼帳啊,分明就是找個藉口不想回家。

      李毅氣得不成,又和區氏吵了一架,想去找羅紹吐吐苦水,又覺區氏弄出這樣的事,沒臉去見羅紹,只好獨自坐在紫藤架下發呆,望著那一簇簇的紫藤花,眼前便浮現出妹妹李雪梅的倩影。

      李雪梅在娘家時,常常坐在紫藤架下看書,妹妹長得漂亮,又知書識禮,來求親的人很多,可她卻不想議親,她說女子成親以後就要侍奉公婆,照顧丈夫,養育孩子,她想趁著沒有訂親,到京城裡見識見識。

      那時他也想到京城裡走走。那年秋天,他帶著十五歲的妹妹到了京城。

      在路上時,他和妹妹開玩笑,聽說京城裡有在皇榜下捉女婿的,不如哥哥也到那裡給你捉個女婿吧。

      沒想到一語成真,他真的給妹妹找了一個滿意的女婿。

      羅紹真是不錯,李毅直到現在還得意自己的眼光。

      這麼好的人,難怪廖家會看上。

      昨天他回到家裡,原本是想和區氏商量的,張家宴請的時候,他遇到廖家二老爺廖湘,於是酒宴過後,廖湘又約他到花船上小酌,廖家想和羅家聯姻,因此,廖湘來徵求他的意見。

      不論是哪家的女兒給羅紹做續絃,都要給李氏的牌位磕頭的,李毅是舅爺,如果他想從中做梗,這親事便不能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7-10-28 10:50 PM

第一百章 定風波

      屋內一片寂靜,青花牡丹大瓷缸裡金魚帶起的微小水花聲也清晰可聞。

      廖家的二房廖豫的夫人崔氏坐在羅漢床上,無聲地掉著眼淚。

      廖豫在二房排行第二,但在族裡排行第四,因此,則都稱他豫四老爺。

      一旁的閩大夫人黃氏柔聲勸她:「幾位老爺都見過那位羅進士,據說相貌英俊,學問又好......」

      她的話音剛落,剛才還隱忍著的崔氏便嗚咽起來:「相貌好學問好又有什麼用,他都快三十了,比霜姐兒大了整整十歲。」

      「十歲也不算多啊,這有功名的,有幾個不是二三十歲才能入仕的,若是個十來歲的毛頭小子,也不會是兩榜進士了。」黃氏笑著勸慰,眼中卻有些許不屑。

      崔氏看在眼裡,心裡冰涼,冷笑道:「這些事都是甘苦自知,我那霜兒是黃花閨女,這可是要去當填房啊,你怎麼不給雯姐兒說門這麼好的親事?」

      黃氏的長女廖雯許配的是江西房家,房家出過五位進士,和廖家是第三次聯姻,廖雯嫁的是廖家的次子,年方十九歲。

      黃氏被崔氏挖苦,心中不悅,可臉上卻還是掛著笑,她道:「這可不能比啊,雯姐兒嫁得再好,也是要看姑婆的臉色,可那羅進士卻是一人托整房,霜姐兒嫁進去就是宗婦。上沒有公婆,下沒有妯娌,雖說是續絃,可前面太太只留下一個閨女,總是要嫁出去的,也不會礙眼幾年。不說別的,就這進門就做宗婦,那就是打著燈籠也難尋的。」

      崔氏哼了一聲,道:「話雖如此,霜姐兒可是廖家的嫡長女,遠嫁不說,還是去給個有名無實的小官兒當填房,我就不信了,你們面子上就能好看了?」

      黃氏在心裡暗罵崔氏目光短淺,這幾年跟著丈夫去任上,沒有學到別的,倒和那些小官太太們學到鼠目寸光了。

      她笑著道:「弟妹,此言差矣,如果不是羅進士眼瞅著就能青雲直上,四老爺也不會讓你帶著霜姐兒回揚州吧,四老爺是官場上的,總比咱們這些後宅裡的女人見多識廣,他都認可的,弟妹你也就不要糾結著了。」

      她不說這個還好,這話一說,崔氏立刻悲從心來,罵道:「明明是他們長房在京城捅了簍子,憑什麼要讓我們二房去給他們填窟窿,真是想要聯姻,他們長房又不是沒有女兒,打我家霜兒的主意做什麼?」

      黃氏笑著道:「弟妹你也知道,四老爺在荊州任上已經六年了,這六年裡都是停步不前,我家老爺雖然致仕了,可我家裡和你家裡的那幾個都是讀書種子,咱們二房十年之內總是要有人入仕的。長房那邊捅了簍子,可咱們二房也要跟著受連累,莫非你在荊州還沒待夠嗎?」

      荊州?她當然待夠了,整天和一群小戶人家出身的小官太太們打交道,她都快要難受死了。

      崔氏目光黯淡下去,再沒有方才的凌厲,她嘆了口氣,道:「話雖如此,可也不能連累霜姐兒,長房不是有個姨娘生的女兒嗎?那麻煩可是她爹惹下的。」

      黃氏咯咯嬌笑:「你也說了那是姨娘生的,那羅進士會看得上?真若是那好容易就嫁個好人家,雪丫頭去京城也快三年了,怎麼親事還沒有著落?」

      崔氏的眼淚又流了下來,她抽嚥著說道:「都怪我,總想著給霜姐兒找門好親事,耽誤了她的青春,要不又怎會輪到她啊。」

      黃氏氣得牙根疼,她強忍著才沒有說什麼,如果沒有廖霜,就要輪到她的女兒們了。

      而同一時刻,廖家大宅的另一端,長房老太爺正和廖湘、廖閩說話。

      他問廖湘:「李毅沒有說什麼?」

      廖湘笑道:「沒有,他只說廖家女兒是名門閨秀,都是知書達禮之人。卻也沒說要去和羅紹說項的話。」

      廖老太爺嗯了一聲,道:「他這樣也是本份,明天見到羅紹,就把話點給他,但這親事不能由廖家來提,別忘了,羅紹現在可還什麼都不是,這件事上廖家的姿態不能放低。」

      廖湘和廖閩點頭稱是,廖老太爺又問廖湘:「關於霍星的事,你可問出一二?」

      「李毅只說羅紹有個學生叫阿星,那日在綠楊莊裡,也有人見過羅紹帶著兩個少年,一個是女扮男裝的,應是他的女兒,另一個十四五歲,衣著樸素,倒像是小廝。」廖湘說道。

      廖閩笑道:「想來這個阿星就是霍英的長孫霍星了。廖雲不是也說阿星在京城時就住在羅家嗎?我那同科是松江的學政,他查得清清楚楚,霍星是二月初才回到松江的,府試過後便離開了,在此之前,他一直是在京城,當時華亭知縣得知他回來,還曾登門拜訪,被霍家的老僕給擋在外面,說是他家少爺正在溫書,不必見客。」

      廖老太爺撫著鬍子,長長地嘆了口氣,良久,才道:「這羅紹不過就是個進士出身,沒有家族可依附,原以為他只是和霍英有個師徒名份而已,卻沒想到能得霍英如此看重,唉!」

      他又是一聲嘆息,廖湘和廖閩對視一眼,也都默然。

      廖老太爺是想起大老爺廖川了。廖川是廖家近二十年來最出挑的,原以為他考上庶吉士,日後留在六部熬上十年八年的資歷,不能入閣,也能位列小九卿,可沒想到他卻走了一步臭棋,不但連累了廖家目前官職最高的廖靜,還同時得罪了兩位閣老。

      為今之計,廖家若是還想在官場上抬起頭來,必須要搭上莊淵或霍英。

      而莊淵卻是出名的看不上世家子弟,廖家是入不得他的眼的。

      但霍英卻是不同,他和廖家同是江浙人氏,而他的學生羅紹又洽洽是李家的姑爺。

      聯姻,這是世家豪門最常用的手段,更何況是關係到廖家子弟今後十年能不能在仕途上有所建樹的大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7-10-28 10:57 PM

第一零一章 於中好

      次日風和日麗,五月的揚州已經褪去了春日的氣息,開始展示明媚炫麗的容顏。

      這片明媚之中,瓊花是最與眾不同的。

      而廖家的瓊花在整個揚州都小有名氣。

      廖家有三株百年以上的瓊花,大如玉盤,風姿綽約,而賞花宴便設在園子裡,男子和女眷以一座假山相隔,但都能看到那三株百年瓊花。

      湘二太太向羅錦言引見了前不久才從荊州回來的崔氏,和崔氏的嫡長女廖霜。

      廖霜十八、九歲的年紀,江南女子中少有的高挑身材,容貌只算中等,並不甚美,但眉目嫻靜,目光溫和,讓人感覺很舒服。

      崔氏給羅錦言的見面禮是一支鑲著小米粒大小紅寶石的鳳頭釵,羅錦言含笑謝過,讓夏至收了。

      一旁的湘二太太和黃氏卻暗暗撇嘴,這支釵拿來打發有身份的丫頭婆子倒還體面,可用來給千金小姐當見面禮,你也不嫌丟人?

      廖霜送給羅錦言的是兩盒上等蓮子香粉,荊州產蓮,這顯然是從荊州帶來的。

      羅錦言恭身謝過,待到直起身時,卻踮著腳尖往廖霜身後張望。

      夏至連忙拉拉她的衣袖,道:「小姐,您快坐下。」

      羅錦言這才歉意地坐下,似是為自己的失態有些不好意思。

      廖家最小的廖霓自認和羅錦言很熟,便問道:「羅妹妹,你看什麼呢?」

      羅錦言輕聲道:「我看到廖大小姐回來了,以為廖三小姐也來了,原來沒有,是我冒失了。」

      她的聲音並不高,但語速很慢,在場的女眷們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湘二太太聞言奇道:「你見過三丫頭?」

      羅錦言點頭:「廖三小姐字寫得好,書也讀得好,可她不會踢毽子。」

      真是孩子,把讀書寫字和踢毽子相提並論,不過倒是沒想到長房那個庶女還去過羅家。

      崔氏的眼睛卻亮了起來,她急急地問道:「你和雪丫頭很熟嗎?她去過你們家?還是你去過大老爺的府上?」

      崔氏像連珠炮似的,羅錦言卻還是不緊不慢,用她一貫的腔調說道:「和廖三小姐一起去過廣濟寺,她不敢走鐵索橋。」

      竟然這麼熟,熟到一起去寺裡上香?

      崔氏又問:「你們一起去上香了?還有誰啊,令尊去了嗎?」

      羅家小姑娘還這麼小,羅紹應該不會讓她單純跟著廖雪出去。

      黃氏和湘二太太卻已飛快地交換了眼神,見崔氏追著羅錦言問個不停,黃氏咳嗽一聲,道:「弟妹,你這性子急的,把人家小姑娘都給嚇著了。」

      崔氏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卻見坐在一旁的弟媳正用團扇擋了臉,顯然是在偷笑。

      她就像吞了蒼蠅一樣難受,明明是長房的事,卻要犧牲她的女兒,怎麼了,就連打聽一下長房一個庶女的事情都不行嗎?

      你們不讓問,我偏要問。

      她換上一副和顏悅色的笑臉,對羅錦言道:「我聽說京城的廣濟寺香火鼎盛,棲霞寺的大和尚還曾在那裡開壇講經呢,可見那寺院應是很大的,只有你和三丫頭一起去上香,搞不好會迷路吧。」

      黃氏已經懶得再聽下去了,你就算想從小姑娘嘴裡套話,也要讓人家吃吃點心喝喝茶的,真是越發的小家子氣。

      羅錦言卻一點兒也聽不出崔氏在套她,她忽閃著大眼睛,很認真很認真地糾正著崔氏的話:「夫人說得不對,不是只有我們兩個人,還有爹爹和廖大爺。」

      她話音剛落,湘二太太便哼了一聲,道:「他什麼時候也敢稱大爺了。」

      話一出口,又覺失言,笑著對羅錦言道;「雲哥兒排行第三,是三爺。」

      羅錦言點心:「哦,是三爺啊,我們不知道,見笑了。」

      小小年紀真是好教養,湘二太太滿意地笑了,注意力又轉移到崔氏身上。

      崔氏卻像是發現寶物一樣,一掃方才的愁眉苦臉,整個人都興奮起來,也不顧黃氏給她使眼色,自顧拉著羅錦言問廖雪的事,可惜羅錦言年紀太小,說來說去就是說廖雪會讀書會寫字,還有就是長得漂亮。

      不過對於崔氏而言,這就足夠了。

      待到送走羅紹父女,崔氏便迫不及待要見廖老太爺,畢竟隔著房頭,廖老太爺並不是她正牌的公公,不是她想見就能見的。

      湘二太太和黃氏全都勸她,可她哪裡肯依,冷笑道:「你們也聽到了,三丫頭和羅家早就認識,她可是你們長房的,鬧出麻煩的是她的親爹,憑什麼你們把個庶女供起來,卻讓我家女兒去給人當填房,難道我們二房的嫡長女還比不上長房一個姨娘生的?」

      湘二太太聞言心頭一動,是啊,雖說都是廖家,可畢竟分家了,如果羅紹真能平步青雲,幫到廖家,那這好處何必要讓二房得了去?

      真若是這門親事成了,羅紹就成了二房的大女婿,還關他們長房什麼事?

      想到這裡,湘二太太說道:「二老爺說不定喝多了,我要回去看看了。」

      她看看崔氏,又歉意地對黃氏道:「四弟妹就是一時的氣話,你多勸勸她,大家一個宅子裡住著,哪用分得這麼清的,全都是一家人。」

      崔氏哼了一聲,別過頭去,黃氏連忙笑著打圓場,催著湘二太太:「二嫂說得有理,一筆寫不出兩個廖字,都是一家子,一家子。你快過去看看吧,二伯說不定真喝多了。」

      廖湘管理庶務,常在外面談生意,出了名的一喝就多,多了就撒酒風。

      待到湘二太太走了,崔氏便拉著黃氏的胳膊道:「你都聽到了,說得倒像是咱們二房沾了他們長房多大的便宜似的,麻煩是他們惹下的,填窟窿的卻是咱們,我是非要去見大老太爺不可,我就要看看,他這當老祖宗的,一碗水能不能端平!」

      湘二太太三步並做兩步地回到長房,廖湘果然喝多了。

      湘二太太懶得管他,帶上自己的嫡子廖霖,逕自去見廖老太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7-10-29 11:13 PM

第一零二章 一半子

      李青越又在偷偷雕刻象牙,這次他雕的是鵲橋仙,不同於上次的練手之作,這次他用的材料是上品象牙,為了買這材料,他告訴母親,他要買前朝古籍......只要說是買書買文房四寶,不論是父親還是母親,都不會吝嗇。

      這時,外間傳來腳步聲,李青越連忙用東西把沒雕完的鵲橋仙蓋上,拿著一冊書假裝在讀。

      進來的是負責應門的小廝,李青越鬆了口氣。

      「四爺,廖家三爺來了。」

      廖雲?他不在家裡溫書,怎麼過來了?

      「快請。」

      待到小廝出去,李青越連忙把那沒雕完的鵲橋仙暫時先放起來,這才讓人上茶。

      廖雲大步流星地進來,一進門便對李青越道:「讓他們先下去吧。」

      顯然,是有事不便讓別人聽到。

      待到小廝們上了茶擺著點心退下之後,李青越問道:「有什麼事?」

      廖雲道:「羅老爺去過我家,你可曉得?」

      李青越隱約好像也聽說了,他木然地點點頭,道:「難道有何不妥?」

      廖雲嘆了口氣,道:「當時羅老爺父女尚未到揚州,有一天父親忽然叫我過去,問我和羅老爺可相熟,你是知道的,我曾經寫信回家,說常向羅老爺請教功課,他們這才沒有堅持讓我住以大伯父府上的。見父親問我,我便又說了一遍,後來老太爺請羅老爺過府,以謝他在京城對我的照拂。當時我也沒有在意,可前不久二房的嬸嬸和堂姐忽然回來了,我才知道老太爺有心和羅家結親。」

      李青越聞言怔住:「你沒弄錯吧,廖老太爺想把你堂姐嫁給我姑夫?那......你堂姐豈不是變成我的......」

      廖雲苦笑:「初時他們的確是這樣想的,可昨天母親把我叫過去,問的卻是三妹的事。」

      廖雲平時不住在廖家,他不顧父親反對,和生母住在位於花生巷的宅子裡。

      他口中的母親並非是他的生母蘭娘,而是嫡母湘二太太。

      「你三妹?廖雪?你母親問起廖雪的事?」李青越驚訝地問道,長房大太太過世了,湘二太太是廖雪的嬸嬸。

      廖雲無奈地道:「我也覺奇怪,就花了點銀子偷偷打聽到一點消息。」

      「什麼消息?」李青越腦子裡想的還是廖家要和羅家結親的事,如果那樣,羅紹和廖雪就是平輩,不對,是廖雪變成他的長輩了。雖說沒有血緣關係,可是這輩份的的確確是要這麼論的。

      「豫嬸嬸不太滿意這門親事,好像還爭吵過,想讓廖雪嫁到羅家。我來找你,是想問問羅老爺去了哪裡,我想試試他的口風。」

      廖雲還在說著話,李青越卻已經什麼也聽不到了。

      廖雪要嫁給他的姑夫?

      「不會,不會,怎麼會呢?廖雪今年才及笄,你們家怎能讓她去當填房?」他語無倫次地問道,腦海裡浮現的還是那日在他的屋裡,廖雪的嫣然巧笑。

      廖雲哼了一聲,道:「大堂姐是嫡長女,她能嫁的,三妹自然更能嫁的。不過這件事還沒有定下來,我給羅老爺送了拜帖,才知道他和惜惜出門遊玩了。這才來問問你,他們去了哪裡,我去找。」

      李青越目光呆滯,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道:「揚州城裡都玩遍了,這會兒應是出城了。」

      說完,他叫來一名小廝,讓小廝出去問問。

      沒過一會兒,小廝就回來,道:「姑老爺帶著表小姐和阿星少爺去了興化,可能要過兩天才回來。」

      興化?

      廖雲和李青越對視一刻,兩人都覺得這羅紹做事也太出人意表了,你什麼時候出去不行,偏偏這個時候?

      看到廖雲臉上的悵然之色,李青越問道:「你想問我姑夫什麼?問他想不想和你家聯姻嗎?廖家這樣的書香世家,他能不想嗎?怕是高興極了的。」

      廖雲沒有說話,轉身走了出去。

      見他走了,李青越忽然覺得渾身沒了力氣,屋裡沒有人了,他不用再假裝雲淡風輕。

      他用力把桌上的東西全都掃到地上,端硯掉到地磚上,發出一聲悶響,外面的小廝連忙跑進來,李青越吼道:「滾,滾出去!」

      小廝不明所已,嚇得連忙縮了回去,李青越伏在書案上,哭了起來。

      早有人飛奔著去告訴了區氏,區氏聞言嚇了一跳,這些天二郎都沒有在家,應該不會和惜惜勾三搭四了,四郎怎麼還要發脾氣。

      她幾乎是小跑著來到李青越的院子,見七八個小廝和粗使丫頭站在廡廊下面,屋裡隱隱約約有哭聲傳來。

      區氏心裡一急,也顧不上讓外面的人退下去,便讓翠紅去敲門。

      門在裡面關著,翠紅一邊敲門一邊苦苦相求:「四爺,太太來了,您開門吧。」

      敲了好一會兒,門才從裡面打開,李青越滿臉沮喪地站在那裡。

      「四郎,到底出了什麼事,你告訴娘。」區氏的眼淚也跟著落了下來。

      「娘,姑夫是不是要和廖家結親,是不是啊?」

      區氏皺皺眉,這件事她並不知道,但廖家前天又請了姑老爺過府,說不定真有這事。

      「娘沒聽你爹說.....」事實上,自從李青風搬出去之後,李毅和她就沒有說過話。

      「那您去問問我爹,如果姑夫要續絃,我爹肯定知道。」李青越說著說著,聲音忍不住提高起來,把區氏嚇了一跳。

      她不知道四郎這是怎麼了,姑老爺續不續絃,關他什麼事?

      她試探地問道:「四郎,你該不會也和你爹想的那樣,擔心姑老爺娶了新太太,會苛待惜惜?」

      「娘,這關惜惜什麼事!」李青越不悅,他最受不了,就是爹娘總要把他和惜惜湊到一起,真是可笑,惜惜只是個小孩子,他又不是廖雲,怎會那麼沒有眼光!

      他不耐煩地繼續說道:「您快去找人叫我爹回來,問問他可有此事?」

      區氏更是一頭霧水,就算是姑老爺續絃,也不用把老爺找回來吧。

      她只好笑著道:「聽說廖家三郎來過?你是聽他說的吧,姑老爺真若是能娶到廖家姑娘,那可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廖家是書香門第,姑娘們知書識禮,又和咱們同在揚州,以後做了親戚,走動也方便。」...<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7-10-29 11:16 PM

第一零三章 遐芳怨

      「娘,您說什麼呢,廖家小姐冰清玉潔,氣質高華,怎能嫁給姑夫呢?」李青越不悅道。

      區氏愣住,好一會兒才道:「你姑夫怎麼就不能和廖家結親了,他是兩榜進士......」

      「兩榜進士有什麼了不起,不過是個老頭子,憑什麼就讓廖雪給他當填房?」李青越說到這裡,已經咬牙切齒,口氣是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陰冷。

      區氏卻給嚇了一跳,她喃喃道:「廖雪?那不是廖家三小姐,那是個姨娘生的,怎麼能許給你姑夫呢,這可使不得,姑太太九泉之下若是知道,惜惜要給個姨娘生的磕頭叫娘,她一定不答應。」

      她那已經去世多年的小姑啊,多麼漂亮能幹的人,她到現在還記得小姑的模樣,惜惜長得多像她。

      「娘,您怎麼能這樣說,廖三小姐雖是庶出,可也是出身書香門第的千金小姐,幼庭承訓,琴棋書畫無所不同,端莊高雅氣質高華,您不能這樣貶低她。」

      區氏第一次知道她的幼子這般能言善辯,她一時語塞,四郎在說什麼?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她連忙左右看去,好在身邊只有自己貼身的兩個婢女,她這才鬆了口氣,壓低聲音問道:「這番話和娘說了也就罷了,千萬不要讓你爹聽到,還有啊,如果廖家要議親的真是廖三小姐,這親事是萬萬不行的。」

      「當然不行,娘,要不您到廖家給我提親吧,姑夫如果知道我去提親,他肯定不好意思再娶廖家小姐了。」李青越激動地抓住了區氏的手,自他七歲以後,從沒有這樣做過。

      區氏嚇了一跳,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強做鎮定地說道:「四郎,你相中了廖家小姐,是哪房的,娘知道了,是二房的四小姐吧,若是你真的不想娶惜惜了,娘就去和你爹去說。」

      「不是四小姐,是三小姐廖雪,娘,我只當惜惜是妹妹,我怎能和自己的妹妹成親呢?再說惜惜還那麼小,可廖三小姐不......」

      「混帳!你給我再說一遍!」一聲暴喝,打斷了李青越的話,母子二人齊齊望去,李毅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站在門口的翠紅和翠玉面如土色,顯然李毅沒讓她們出聲。

      李毅一步步走過來,白胖的面龐如同罩了一層寒霜,額角青筋暴起,眼睛就像要殺人一樣。

      區氏嚇得後退兩步,二十多年的夫妻,沒有人比她更瞭解李毅。

      當鹽商的沒有吃素的,丈夫早年走貨的時候,曾經親手殺過搶鹽的賊人。也就是後來年紀大了,脾氣才慢慢好起來,但每當他發火,她都會立刻禁聲。

      「四郎,你給我把剛才的話重複一遍!」李毅沉聲說道。

      李青越從沒見過這樣的父親,他嚇得手足無措,小聲道:「沒,我沒說什麼。」

      「你沒說?你不是在說你把惜惜當妹妹,而她年紀太小,所以你才不想娶她?你說你看中的不是廖家四小姐,而是廖三小姐,你怎麼不敢說了,你給我說啊!」

      「我送你到京城讀書,你都去做什麼了!」

      李毅大吼,簌簌發抖的翠紅和翠玉緩過神來,連忙帶上屋門退了出去。

      但仍然能聽到老爺憤怒的吼聲,太太的哀求,卻聽不到四爺的聲音,不用說,四爺肯定是一言不發,像小時候每次犯錯一樣。可是以前老爺也沒向四爺發過脾氣啊,四爺會讀書,老爺常常誇獎他。

      羅紹和羅錦言、阿星直到三天後才回來,興化風景秀美,名勝頗多,三人流連忘返,如果不是見到廖雲,他們還想在興化附近多玩些日子。

      廖雲要找到他們並不難,他們住的是興化城裡最大的客棧,又有李家的人跟隨,想要打聽很容易。他們從外面回來時,廖雲已經等候多時。

      廖雲直言不諱,問羅紹可有和廖家結親之意。

      廖家的意思,羅紹當然知道,他的確曾經動心。

      惜惜一直想要個小弟弟,而李毅也勸他娶個新太太,再過幾年,惜惜就要嫁人了,到那時他連個噓寒問暖的人都沒有。

      但他卻不想和廖家這樣的人家結親。

      這種百年世家,除了老祖宗留下的名聲,也就只有人丁興旺了。

      羅家人口簡單,他過慣了這樣的日子,忽然有了一大堆親戚,他可吃不消。

      惜惜也不會喜歡的。

      聽到廖雲開誠佈公地問他,羅紹有些尷尬,畢竟廖雲是晚輩,廖家不會打發他來試探自己,想來這是他自己的意思。

      羅紹正色道:「令祖學富五車,我甚敬之,如能得令祖抬愛,實是不勝惶恐,但我乃無官無祿之人,生平只想遊山玩水,四處逍遙,於續絃之事不敢思慮,惟恐令他人獨守操勞。」

      也就是說,他沒有續絃之意。

      廖雲鬆了口氣,便匆匆告辭。

      送走廖雲,羅紹也沒了先前的興致,決定回揚州,給廖家一個交待,再有就是惜惜和李青越的事,他也要和李毅談談了。

      一行人回到揚州,羅紹才知道就在這短短的幾天,李家上下都知道廖家想用庶女和他結親的事了。

      他吃了一驚,廖老太爺是個講究的人啊,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

      李家家規不嚴,丫鬟婆子們聽到不該聽的,卻也不敢大肆張揚,這次也一樣,就是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而李毅見到羅紹,則面紅耳赤,半天也沒有說出話來。

      好半天才道:「廖家做事太不講究,你不要管他們,我已經安排好了,你明天就帶著惜惜走,廖家那邊我和他們說。」

      羅紹想起廖雲的表現,便問李毅究竟出了什麼事。

      李毅這才說出廖家想用廖雪結親的事。

      羅紹皺眉,那個廖雪才多大,比惜惜大不了幾歲,那麼小的女孩子,怎麼主持中饋,怎麼照顧惜惜?

      他道:「既是這樣,勞煩舅兄幫我婉拒了吧,就說我現在沒有官職,兩袖清風,還想帶著女兒多走上一些地方,少則一兩年,多則四五年,暫時不會再回京城,自是不能耽誤了廖家小姐的青春。」

      李毅點頭,對這個妹夫更加敬佩幾分,他想了想,硬著頭皮說道:「還有就是四郎那個不成器的,唉,可惜我們李家沒有好兒郎,不能留下惜惜。」...<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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