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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6-5-6 04:20 PM

上卷 故劍重尋 第四十四章 師兄

  這次上巳宴舉辦得極為成功,好幾位士子和宴席上的女子意氣相投,宴後遣媒送禮。只是可惜的是後半部分主辦的雍王和雍王妃身體不適沒再出現,最後還是陛下出來主持了一下,命狀元等送客,才散了席。

  直到人散盡夜幕降臨,雍王府才來了轎子,悄悄地將雍王、雍王妃接了回府,立時又遣了人傳御醫。

  雍王臉色青灰,雙目凹陷,唇齒青白,惡狠狠地罵:「好賤人!竟是起了這等心腸!」雍王妃已經暈在床上,猶如死人一般。他們吃那那賜食的酥油泡螺,才吃了幾個便發現了不對,眾目睽睽之下卻仍強撐著吃完,立刻便聲稱身體不適去了紫雲樓內,藥性發,兩人狠狠的一直做到了天黑,直到雍王妃體力不支暈了過去,雍王又一邊吃了些散藥性的藥,藥性散去,才算了結。他開始還以為是劉尋算計讓他出醜,漸漸卻想起雍王妃前些日子找春藥的事情來,再想到雍王妃反常的要舉辦宴席,如今這碟子泡螺卻是從劉尋那兒賜下,哪裡還想不明白是什麼事?他銀牙暗咬,也不顧雍王妃還在昏迷,找了鞋底照著她的臉反反覆覆抽了幾百下才扔了鞋子出去,也不許人替她上藥,雍王妃再次被禁了足。

  回到隱鳳院的蘇瑾淨手換了那套大紅衣裙後,一個人歪在榻上發了一會兒呆,便看到劉尋換了身常服進了院子,她一看到他便想起宴上的事,正有些不自在,劉尋卻仿若無事一般地招呼她:「白天害得你沒吃上宴席,晚上我給你補上,我已傳了御膳房好好做幾樣菜,一會兒送過來,我和你一起吃。」

  蘇瑾聽他居然還厚顏無恥地意有所指,耳根隱隱發熱,劉尋卻笑著問她:「手裡拿的是什麼?」

  蘇瑾這才想起適才她回了屋子,越發想起回程的事,雍王這邊的事,還是留給下一任執行者來執行吧,她如今已經不再適合執行這個任務,為著這念頭,她忍不住拿了之前那刻好的章出來,把玩了一會兒,不知道還有沒有必要留給劉尋。

  被劉尋問起,她有些窘迫,卻不好就收起來,只得攤開手掌道:「前些日子無聊,給你刻了枚章。」

  劉尋接過那溫潤的燈下反射著柔和玉石光澤的章,已經被握得溫暖,潤黃色的方條田黃石章的最上頭刻了個飽滿的石榴,裂開露出粒粒晶瑩的石榴籽,石榴皮上則雕著蝙蝠紋路,線條樸拙,他微微一笑,看向蘇瑾:「這是多子多福?」

  蘇瑾臉上一紅,解釋道:「太複雜的圖案我也雕不來。」劉尋將章反過來輕輕撫摸著上頭筆畫有力彷彿刻入心中的「覓之」二字,垂眸不語,睫毛下掩映著的眸光深沉。

  外頭嚴霜進來稟:「晚膳已擺好在西暖閣了。」

  劉尋將那章揣入袖內,看到蘇瑾欲言又止,笑道:「怎麼,難道這章不是送我的麼?」

  蘇瑾啞然,她是要送,但是劉尋這樣自然而然平靜地拿走,她總覺得哪裡不太對,怪怪的,劉尋卻已站了起來笑道:「去用晚膳吧。」

  她被他的氣勢所懾,不由站了起來,走了幾步才想起劉尋這些天在她面前都是一副低姿態撒嬌求安撫的樣子,她已經一段時間沒見到他這樣的帝王氣勢了,若是前幾日她送了他這章,他肯定是眼裡全是喜悅滿臉發光一樣的道謝然後會再想要更多的禮物。

  為什麼連聲謝謝都沒有……

  到了西暖閣,劉尋已端坐著拿了雙箸子替她夾菜,臉上的笑容一如往常,她壓下心中的那一絲怪異,默默吃飯。劉尋卻一改從前食不言寢不語的派頭,開口問她:「姐姐今天和雍王談什麼呢?」

  蘇瑾放下筷子,看向劉尋,劉尋嘴角含笑,雙眸平靜,她解釋:「還是上次的那些昏話,我隨口搪塞過去了。」

  劉尋哦了一聲,垂了睫毛,從手側拿了一個青花壺來,倒出乳白色的杏仁露來。

  蘇瑾卻想起雍王妃這一茬來,問他:「今天那個藥……真的是雍王妃下的?」

  劉尋持壺的手頓了頓:「是。」一雙利眸卻掃向蘇瑾:「姐姐還沒說怎麼知道的呢。」

  蘇瑾搪塞:「不是說宴席都是她籌備的麼,我也是猜的。」

  劉尋不再說話,緩緩地看著那乳白色的杏仁露傾入雪白的碗中。

  蘇瑾追問:「她好好的為什麼要給你下藥?」

  劉尋斟滿兩碗杏仁露,示意身後的高永福端過去給蘇瑾,微微笑道:「我怎麼知道,也許是我豐神俊朗,雍王妃情迷意亂了。」

  蘇瑾忍不住笑了笑:「昨天雍王帶著她來給我賠罪,看起來好像沒之前那股囂張勁了,長得是真的好看,她都嫁給雍王了,別是誤會吧?」一邊看著高永福端過來的杏仁露問:「這是什麼?」

  劉尋淡淡道:「興許吧,其實是不是都無所謂,這些人不過是些小螻蟻……朕沒看在眼裡……那是御膳房新作的杏仁露,很是清甜,你嘗嘗。」

  蘇瑾哦了一聲,並沒有立刻就喝,她並不喜歡吃飯的時候喝甜的東西,她只是有些關切對劉尋道:「蛇有蛇道,鼠有鼠路,你固然是英雄,卻也還是要小心這些小人,比如上次雍王說的那些店舖,你去查過了麼?」

  劉尋用勺子舀起杏仁露喝了一口,看向她:「查過了,確實都是丁皇后那會兒就置下的產業,都是經營得十分妥當,獲利甚豐的,想來他是真的下了本錢要取得姐姐的同意了,是真的想要……和姐姐一同走了。」

  蘇瑾有些尷尬,解釋道:「說了都是我編的胡話……其實我也覺得有點對不住他,但是他人太偏執,那會兒若不這樣哄不住他。」

  劉尋笑著開口:「姐姐若是真能走,不如帶上我吧?聽起來真的很美好,可以永保青春,無病無災的海外福地麼?姐姐莫不是天上的仙子?」

  蘇瑾不敢看劉尋,輕聲道:「說了都是胡話,沒有這回事,這世上哪有永保青春的事呢?」

  劉尋含笑:「那姐姐是如何駐顏的?」

  蘇瑾垂了頭,拿起那碗杏仁露的勺子舀了一勺送到嘴邊,掩飾自己的窘迫。

  劉尋看著蘇瑾,握緊了案下的袍袖,忽然外頭急報:「陛下!西南八百里緊急戰報!」

  蘇瑾聽到西南方,想起劉璉,神色一肅,放下了勺子,劉尋神色莫測,淡淡問:「高永福出去問問,西南都大勝了,還有什麼緊急戰報?」

  高永福連忙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兒進來,臉色有些奇怪,看了蘇瑾一眼,輕聲道:「西南軍主帥定國侯宋峰班師回朝過程中,剿匪失手被擒,匪首說……是奉聖郡主的師兄,讓奉聖郡主親自去見他才放人……」

  蘇瑾訝然,看向劉尋,劉尋將勺子擲回碗中,發出叮的一聲,冷冷道:「五萬大軍,就這麼沒用?看著主帥被擒?」

  高永福看了眼蘇瑾,輕聲道:「可要副將進來回報詳情?」

  劉尋道:「既然和侍詔有關,便傳到御書房吧,朕和侍詔用膳後一同過去。」

  高永福低聲道:「是。」便下去傳諭。

  劉尋看向蘇瑾:「你有師兄?」

  蘇瑾皺了眉:「從前的事……我也不記得了。」

  劉尋抿了唇,有些煩亂,仍是壓著脾氣溫聲道:「你先用膳吧,用完我們再過去,反正那匪首既然如此說,自是要等你過去的,一時半會也死不了。」

  蘇瑾知他心裡煩躁,低了頭,其實也已不想吃了,只是怕劉尋又要嘮叨,好歹也要吃一些,看到杏仁露,想起適才他專程倒的,便拿了勺子打算喝完再說,劉尋卻在上頭開口:「這杏仁露適才我嘗了下,沒做好,有點酸,恐怕壞了,嚴霜先撤下去了,讓御膳房做東西用心些。」

  蘇瑾一愣,看著嚴霜端走,只好將就著又吃了些菜,才放了筷子道:「我好了。」

  劉尋點了點頭,站起來走出去,蘇瑾緊跟在他後頭去了御書房。

  來報的居然是宋石,看到蘇瑾也明顯愣了一下,先大禮參拜了劉尋,劉尋免禮道:「說吧,你們是怎麼五萬大軍剿匪都能失手讓主帥被擒的?」

  宋石面有愧疚:「侯爺率軍班師回朝時,途經西林郊外青風山,聽說那裡有個匪窩,便想順路清剿了替百姓除害,因連日趕路,侯爺感覺單調,又覺得剿匪甚是容易,便只點了精兵三千,親自帶了去山寨剿匪,只說是手到擒來,做個行路途中的調劑。沒想到遠遠看著明明有人,進了山寨,卻是個空寨!我們已知中了計,連忙撤出,回去的山道狹窄,不能行馬,只能不行,在山道上,有個男子拉著繩索從天而降,將侯爺挾持走了,留下了一紙書信附在飛箭上,只說是奉聖郡主的師兄,邀請侯爺去做客幾日,待到奉聖郡主到了,自然放回。」

  劉尋臉色極為難看:「你們侯爺也算是打仗打老了的積年老將了,怎麼會上這樣的當?」

  宋石滿臉慚色:「此次著實是託大……掉以輕心了……聽老百姓們說,只是普通的山匪而已,原想著順手剿了不費什麼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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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6-5-6 04:29 PM

上卷 故劍重尋 第四十五章 教官

  蘇瑾終於忍不住問:「可看清那人的長相?」

  宋石慚愧的搖了搖頭:「太快了,只看到一閃而過,那人就挾著侯爺飛走了,我們急著射箭都射不到他。後來派人圍山搜山,都沒有搜到。」

  蘇瑾與劉尋對視了一眼,蘇瑾輕聲道:「我過去一趟吧。」

  劉尋沉聲道:「朕和你一起過去。」

  蘇瑾抬眼有些顧慮道:「你隨意離京,會不會不太好。」

  劉尋搖了搖頭:「沒事,西南戰事也平了,京裡這點小魚小蝦蹦跶不出什麼水花,再說了西林離京裡也不遠,三天不到的路程……朕,就來會會這位奉聖郡主的師兄吧。」

  三日後,聖駕到了西林府城,當地知府率著百官接駕,蘇瑾換了身侍衛服,騎馬隨著聖駕入了城,當日下午他們便去了青峰山,那兒仍然還在圍著山,負責留下搜尋的副將上來稟告,道是山裡每一寸都如同搜篦子一樣的搜過了,沒有找到人,除了山寨,連有人住過的痕跡都沒有。

  穿著一身玄色勁裝的劉尋臉色暗沉,看了一眼蘇瑾,這樣在野外熟練掩蓋消除痕跡的手法太熟悉了,蘇瑾輕聲問:「搜過城裡了嗎?」

  那副將一愣:「城裡?」

  劉尋不忍再看他們的蠢樣:「山裡搜不到,這附近村莊也不好藏人,自然是進城裡去了!立刻派人封城搜索,拿了定國侯的畫像查,著重搜客棧、酒家、妓家!一旦發現可疑之人……」他看到旁邊的蘇瑾看著他欲言又止,他吞下了那口氣,冷冷道:「先圍起來再說!」

  宋石連忙領命帶著人下去了,劉尋翻身上了馬低喝道:「回城!」眉間滿是森冷陰霾,這一路來劉尋一反從前的膩歪,雖然對蘇瑾依然是體貼溫柔,蘇瑾卻敏感的感覺到了其中的不同,她劉尋是不是已經猜出她的打算?以劉尋那樣的執著……她想起這幾天出外,始終跟著自己的嚴霜、如秀和眾侍衛,有些頭疼地搖了搖頭。

  如今又冒出來一個神秘莫測的師兄,自己的報告中從來沒有提過,此人會不會是時空管理局派遣來接應自己的另外一名執行者?還是自己在過去的穿越中認識的人?是敵是友?自己的報告如今看來已經不可全信,至少……在一些事情上,過去的自己有所隱瞞。

  她騎著馬默默跟在劉尋身後,其餘侍衛都十分有眼色的距離他們遠一些,劉尋微微放緩了馬速,轉過臉看了看蘇瑾,大內侍衛都是錦衣華服,挎刀蹬靴,蘇瑾本人比一半女子要高許多,又身姿筆挺,換上華麗的侍衛服,英姿颯然,遠勝凡俗女子之嫵媚風流,自有風華,他心中一痛,用力一夾,馬飛馳起來,後頭蘇瑾和侍衛們見狀連忙也縱馬跟上,風不斷撞入他的懷中,叫他豪情陡生,一種一定要留下這個人的想法愈加堅定,無論來得是神是魔,他一一接著!

  才進了都城,就有軍中飛馬急報,看到劉尋當頭來,慌忙滾身下馬稟報:「啟稟陛下,我們的人在城中最大的妓坊發現了匪首,只是他挾持著侯爺,我們未敢輕舉妄動,已命人圍住花樓了!」

  劉尋轉頭和蘇瑾對視一眼,劉尋轉頭道:「前頭帶路!」

  集香樓是西林城內最大的妓院,如今已被軍隊團團圍住,客人皆已被驅散,宋石在樓下看到劉尋過來,上前單膝跪下稟報:「在三樓包了最大的大廳,裡頭還有十多個姑娘陪著喝酒,據老鴇說已包了七天了,正合侯爺被擒的日子,裡頭只有匪首和侯爺二人,拿了畫像給老鴇認過了,是侯爺無誤,不曾呼救掙扎,也未被捆綁,看起來沒有傷痕,只是有些不太喜歡姑娘們,臉色不太好,想是被脅從了,我們圍了人,沒有敢就上去驚動匪首,怕傷了侯爺,四周房頂已安排了神箭手和弩機。」

  劉尋冷哼了聲,一眼看到蘇瑾已一個人站到了花樓一角的粉牆下,伸手摸了摸牆,往後退了幾步,略加快腳步向前一衝,長腿猶如彈簧一般,藉著衝勢整個人已橫著站上了牆,蹬蹬幾步上去,雙手一掰簷角借力,纖長的身體輕盈地翻上了二樓的簷角之上,下邊圍著的軍士以及侍衛們皆已看呆了,她卻扳著簷角窗邊,踏著瓦片兩三躍,如在平地上一般又翻了上去,這一手空手翻牆攀高的功夫,要不是下邊的軍士還估計著上頭的匪首,早就要大聲叫好了。

  劉尋眉頭緊蹙,卻大搖大擺地從大門走了進去,沿著樓就要上去,戴百川連忙道:「陛下,安全起見,還是等蘇侍詔探路過後再來吧。」

  劉尋冷笑:「這人煞費苦心,膽大妄為,不就是要見人麼,朕難道還不如一匪類的豪氣不成。」邁步走了上去,戴百川等人一邊擦汗一邊拔刀在手警戒著緊跟著劉尋上去了。

  上頭三樓,便聽到了絲竹音樂陣陣,有女子還在唱歌,卻聲音顫抖,聽得出已知有懼怕,卻迫於那匪首的淫威,仍在歌唱著。劉尋一掀簾子,已昂首走了進去,只見座上數名歌姬有的唱歌有的撫琴有的跳舞,又有幾名簇擁著座上兩個華服男子,一個已有六十多,頭髮鬍鬚花白,正是定國侯宋峰,另外一名男子箕踞在側,斜靠在細藤靠榻上,身形魁梧,肩背厚實,上身一件大紅平金的箭衣,下身著一條蔥綠泥金壽字的燈籠褲,褲腳緊緊紮在羊皮短靴中,正是時下紈褲子弟最風流的打扮,一頭烏油油的頭髮紮著頭巾,有著一對烏黑挺拔的眉毛和硬朗英挺的五官,蜜色的皮膚緊實細膩,幽暗的晨光中泛著健康的光澤。

  他整個人是個放鬆的姿態,單手接碗就著飽滿而富有的輪廓的嘴唇正仰脖飲酒,袖子落下,露出強健的手臂肌肉,看到劉尋進來,揚眉笑道:「客似雲來,姑娘們還不接客了?」

  旁邊的定國侯宋峰卻臉色如土。

  劉尋冷冷道:「朕是來看看奉聖郡主的師兄是何方神聖的!」

  那男子一聽劉尋自稱朕,一雙原本含笑的雙眼陡然銳利起來,看向劉尋:「昭平帝劉尋?」

  戴百川聽到此人不遜,直呼皇上名諱,早怒喝道:「大膽!竟敢大不敬!」

  那男子冷笑:「蘇瑾呢?」

  劉尋冷冷道:「既為師兄,如何不知其近況?」

  那男子忽然一笑,整個人那桀驁不馴的氣勢陡然變成了風流不羈:「出來吧丫頭!我看到你了!」

  只看到他身側後的窗外一閃,蘇瑾已從窗外翻入,臉上帶著笑意:「我看到了,你對面專門放了個銀壺對著窗子。」一邊微笑著對劉尋道:「陛下,這位真的是我的師兄。冒犯了侯爺……想是尋我不著才出此下策,還請陛下恕罪。」

  那男子翻身起來作揖道:「草民方臨淵見過陛下。」

  劉尋臉色依然漠然森冷:「找不到人就能挾持朝廷命官、三軍主帥?這妨礙軍務之大罪,若是輕輕放過,來日人人效仿,國法朝綱何在!來人,將這匪首拿下!」

  那男子抬頭與劉尋四目相對,四道森冷入骨的眼神如有實質在空中相撞,侍衛們拔刀在手,戴百川卻心知蘇瑾不同別個,遲遲沒有下令,蘇瑾已連忙上前下跪道:「陛下,看在我師兄未傷人的份上,還請寬恕……」

  劉尋看她毫不遲疑地下跪,心中又痛又嫉,緊抿薄唇:「御前侍詔蘇氏,有勾結包庇匪徒之嫌,一同收押待審!」

  蘇瑾抬頭看他,眼裡有些意外,又轉頭看了看方臨淵,方臨淵向她點了點頭,伸出雙手,卻是一副束手就縛的樣子,侍衛們上前鎖住了他,蘇瑾不再說話,任由侍衛將他們一同帶了下去,嚴霜有些著急要上前,卻被其他侍衛攔住了。

  府城大牢裡的牢頭可頭疼了,向來男監和女監是分開的,如今這邊卻來了個命令要關兩個待審的犯人,一男一女,這還罷了,要一人一個相鄰的牢房房間,女的那間牢房卻要乾淨舒適通風不許有異味,匆忙之間,他幾乎要脫了一層皮,急急忙忙地將監牢全清空了,地板沖洗後看著那宮裡來的公公將嶄新厚軟的地衣從地板到床上全都鋪上,四面監牢還掛了厚厚的帷帳,鋪上柔軟華麗的被縟,點了銀炭盆,然後畢恭畢敬地迎來了那女犯,一個穿著侍衛服的女子進來,從容不迫,幾個侍衛押送著她,卻都離她三步遠……簡直,簡直像是畢恭畢敬地送她進來的,然後陛下身邊的高公公親自來了,送了吃的喝的來,又驅散了閒雜人等,才細聲細氣地和蘇瑾道:「侍詔且先委屈委屈,陛下說了,眾目睽睽之下,朝廷自有法度,他若是不審便赦了,將來沒法和群臣交代,匪徒若都跟著效仿起來,對國對民不利,您只管放心,就這一晚,連夜審了,只要他配合,絕對一點都不會讓您師兄委屈了,明兒一定能找到藉口開脫了,好端端的看到您師兄,千萬別著急,也別怪著陛下了……陛下這心裡也不好受,一直催著我來看好這邊有沒有委屈著你,又唸著你的病才好,連藥都讓人煎好,千萬不能誤了您的藥呢,您可千萬安心住下,有什麼地方不周到的,只管提。」

  蘇瑾皺了眉,心下卻在想,教官雖然一向古怪大膽,兵行險招,如今這樣突如其來的來這麼一招,完全不知他的用意何在,然而這大牢關不住他,如今只有等著明天見到教官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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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6-5-6 04:35 PM

上卷 故劍重尋 第四十六章 審問

  劉尋一身錦綬團龍玄黑長袍,隻身步入了牢房。

  與蘇瑾那邊改造得溫暖舒適乾淨不同,這是一間真正的審訊用的刑房,陰森恐怖,各色刑具掛在牆上反射著暗沉沉的光。

  方臨淵被鐐銬鎖吊在刑架上,雙足只有足尖點地,身上被鎖鏈纏繞著,那一身紅衣綠褲已被揉成不成樣子,在鎖鏈的勒壓下露出強健的肌肉,被捕到現在,滴水未進,即使是這樣,他依然嘴角含笑,彷彿仍在那花樓裡對著歌姬談笑風生,面上毫無痛苦之色。他看向劉尋:「陛下煞費苦心爭取這一夜的時間,是要在我和蘇瑾通氣之前,好好審我?」

  劉尋沉默著不說話,挺立的鼻翼下唇線冰冷而清晰,過了一會兒才道:「其實審不審沒什麼意義,你的來意,朕大致猜得一些。」

  方臨淵笑道:「哦?」

  劉尋喜怒不變,漠然道:「你是來找蘇瑾的,為什麼要出此奇招,朕大概猜得出,你應該來了有一段時間,卻根本沒有辦法接觸到蘇瑾,宮裡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你根本摸不進去,也不知道蘇瑾住在哪兒,宮裡一絲消息都不會透出去。而蘇瑾也基本完全不出宮,你接觸不到她,只得鬧個大的,你看準了有蘇瑾在,朕絕不會殺你。」

  方臨淵笑:「宮裡的暗哨明崗幾乎達到專業水準,經過嚴格訓練,輪班完全沒有規律,我的確沒辦法完全不驚動人找到她,甚至可能在沒有見到她之前,就能被你無聲無息的派人暗殺了。」

  劉尋冷笑了一聲:「宮裡的暗衛全是蘇瑾當年親自訓練的,每一晚值守換班方案以及暗號都不同,都是臨時抽取的。」

  方臨淵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劉尋繼續道:「你們來自一個超脫於這世間的神秘組織,一開始派蘇瑾來扶我上帝位,我大概猜測,是為了所謂的匡扶『天命』之類的東西,認為我才是真龍天子,於是扶我上位,成功後便抽身而退。」

  方臨淵依然微笑著,眼裡卻微微掠過驚訝,劉尋繼續說話:「第二次來是因為朕沒有子嗣,這大概違反了你們所謂的『天命』或者是什麼規則,導致你們再次派了蘇瑾過來,大概你們認為是蘇瑾從前留下的琥珀造成的朕不育,因此派了蘇瑾過來收回,沒想到許久沒有看到蘇瑾回報任務,所以你來了。」

  方臨淵嘆了句:「蘇瑾這丫頭,對你估計防備心很弱,又曾經和你共患難了這麼多年,底牌都被你看光了……嚴格來說她並不是非常適合執行時空任務,她的心不夠冷,性格還有天真的一面。」

  劉尋冷冷笑道:「難道你們派人來,不也是看那什麼天命的麼?」

  方臨淵微笑:「當然不是,但是經過我們評估,她是最合適的。」

  劉尋利眸半闔,掩著眼底波瀾,淡淡道:「朕有時候也不明白,為何你們要將這樣一個軟和善良的女子派到朕的身邊,雖然朕很慶幸,但是朕依然很好奇,你們既然是執行這麼重要任務的神秘組織,應該不缺人才,為何派來的不是個精明老成,周密,更心狠,更殺伐果斷一些的人,而是這樣一個溫和、純善、待人真摯的女子?

  方臨淵垂頭沉思了一會兒,笑了笑:「你是帝王之命,卻被人改了命,幼時喪母,從高處猝然墜落,很有可能性格已經受到影響,心中很容易有暴虐之氣,就算任務能執行成功,你個性可能會出現偏激、縱慾、濫殺的傾向改變依然有可能會完全影響到……大楚的氣脈和走向,因為你是帝王,帝王一舉一動,都有可能改變很多人的命運,單看現在,即使有蘇瑾,你依然受到了影響,你不再相信和接納一般的女子,對女子有戒心,對孩子沒有應有的渴盼和憐愛,對子嗣不熱衷,對延續血脈教導後代沒有興趣。」

  劉尋冷笑了一聲,方臨淵繼續道:「有個典故,你應該知道,前朝慶歷中,有近侍犯法,罪不至死,審理的官員認為情節惡劣,向皇帝請求殺他,大賢范希文卻沉默不言,退下後卻對同僚們說『諸公勸人主法外殺近臣,一時雖快意,不宜教手滑。』這便是『不教人主殺人手滑』的典故,又有故事,唐時一帝王在步輦上看到跟從的侍衛吃餅後將剩下的餅隨意丟在水中,震怒,要杖殺之,結果大臣勸勉,說皇上偷窺人臣,因錯責罰,則今後臣子都不能自安,而陛下本意勤儉愛物,如今卻把人命看得比殘餅還輕。於是皇帝便醒悟過來赦免了那侍衛。」

  這些故事的意思都是,不可縱容一個好殺殘忍,隨意殺人的皇帝,因為極有可能哪一日皇帝的屠刀就會轉向自己,皇帝有生殺予奪的大權,所以,在選擇你的保護者和輔佐者人選時,我們進行了多方評估,最後決定了蘇瑾,她性格有堅決執著的一方面,又有樂於助人、善良守諾的品質,在過去的任務中,並沒有出現因為個人的問題而影響任務的最終執行,事實也證明,她任務完成得很好。

  劉尋深吸了一口氣,眸光森冷:「那你們還真是夠處心積慮用心良苦的了,呵呵,那麼現在你們應該清楚了吧?朕一直在等你們的人來,做個交易,朕只要蘇瑾一人,別的女人都不要,如果你們讓她回去,朕就會將這個國家,九州百姓,包括朕,一同毀滅,讓你們什麼都得不到,你最好相信,朕能做到這一點。」

  方臨淵似乎完全不為他威脅,忽然側頭笑了笑:「你就這麼自信你眼前的這個蘇瑾,就是當年陪著你共患難過的那個奉聖郡主?」

  劉尋面色一整:「你什麼意思。」

  方臨淵臉上有著詭異的笑容:「為什麼蘇瑾會沒有和你在一起那十年的記憶?你不奇怪麼?什麼樣子的醫術能選擇性的抹掉記憶?我們畢竟是人不是神。」

  劉尋面色肅然,方臨淵悲憫地看著他:「你有沒有想過,當年中了毒的奉聖郡主,怎麼還能活到現在,面貌不變,卻獨獨沒有了你的記憶嗎?」

  「我們來的地方,是一個有著鬼斧神工的醫術的地方,你們這裡是無法想像的,然而當年蘇瑾的身體是什麼樣子你心裡應該清楚……所以我們帶回她以後,來不及搶救,她已經死了。」

  劉尋握緊了手裡的衣袖,暴怒斥責道:「一派胡言!她還活著!」

  方臨淵淡淡道:「你確定麼?回去的路途是你所想像不到的遙遠和艱苦,她的身體根本經不住長途跋涉回到我們那裡救治,就已在途中死去。任務本來已圓滿完成,但是你卻一直無嗣,我們查過蘇瑾當年的任務報告,推測她遺落的琥珀可能在你身上,沒有辦法,我們只能重新做了一個一模一樣的人來取得你的信任取回琥珀……但是,蘇瑾的記憶我們沒辦法製作,我們可以製作出一模一樣的身軀,卻只能給她做一套虛假的記憶,關於你這裡的記憶,就只能空白了……所以這就是你現在見到的,和過去長得一模一樣的蘇瑾,卻沒有任何和你在一起的記憶,她其實是另外一個人。」

  劉尋面如沉水,忽然冷笑:「你以為編出這樣一個匪夷所思的故事,朕就會被你哄住,將人放回給你麼?」

  方臨淵滿不在乎地笑:「是不是你自己心裡有數,沒有那十年,她還是你喜歡依賴孺慕的那個蘇瑾麼?你如果堅持不放她,組織會派人來將她格殺,猶如當年的丁皇后一樣……你最好想清楚,她在我們組織不過是普通的一個任務執行者,對你卻意義不同吧?雖然不過是一個軀殼而已,你卻依然自欺欺人的幻想著那就是從前的那個人。」

  劉尋忽然伸手將方臨淵的脖子牢牢扼住:「你敢動她一根汗毛,朕一定會讓你死得一點都不痛快,或者朕還是直接讓你現在就死掉比較合適?」

  方臨淵的臉因缺氧微微發青,卻仍滿不在乎地笑:「你殺了我,蘇瑾會怎麼想?」

  劉尋鐵青著臉,手指漸漸收緊,方臨淵咽喉發出了「格格」的聲音,卻一點懼色都無,只露著詭異的微笑,劉尋終於抽回手,方臨淵垂下了頭劇烈咳嗽,胸膛起伏著,整個人都軟垂下來,卻因鐵鏈緊縛而掛著。

  劉尋冷冷地盯著他,過了一會兒才憤然拂袖而出。

  蘇瑾在牢房裡有些坐立難安,然而如秀也進了牢房貼身服侍,她想越獄去找教官不驚動人很難,正為難間看到燭光搖晃,鐵鏈聲響,牢房門被打開,劉尋面色深沉的走了進來,才進來便皺起了眉,顯然有些嫌棄這的環境。

  如秀連忙上前叩拜,劉尋有些不耐地打發了她出去,牢房裡僅剩下劉尋和蘇瑾兩人,蘇瑾有些急切地問:「師兄怎麼樣了?」

  劉尋的目光在蘇瑾臉上掃視,深深看著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這會是個假的替身麼?他輕輕說:「沒事,朕已審過了,就當他剿滅山匪有功,又沒有對定國侯造成傷害,且認罪態度良好,願意戴罪立功,我已讓人準備,明日就開釋,任他為虎賁營侍衛,也方便你以後見他……這兒太差,對你身體不好,一會兒你就隨我出去吧。」

  蘇瑾鬆了口氣,她看著劉尋臉色不好,心下又有點愧疚,劉尋卻淡淡問她:「你從小就和你師兄生活在一起嗎?」

  蘇瑾臉色微變,她拿不準適才教官到底和劉尋說了什麼,沒有統一口徑,現在隨口說什麼實在太危險,她避而不答,輕輕道:「對不住,我師兄這人……性格有些跳脫,喜歡劍走偏鋒,說話也隨意,從前就總是得罪人,若是得罪了你,你別放在心上,我替他向您道歉。」

  劉尋冷笑:「他算你什麼人?值得讓你替他道歉?我又算你什麼人?你為了這點小事要和我這麼生分的道歉?」

  蘇瑾啞然,劉尋看著她半垂了頭睫毛抖動,心中一陣煩悶,忽然嗆聲道:「若一定要道歉,換個方式好了!」他伸手將她腰身攬住,一把拉入懷中,垂頭噙住了她的薄唇,蘇瑾感覺到他的雙手力氣之大,幾乎要將她整個身體揉碎了一般,雙唇更是被用力噬咬吮吸,隱隱發疼,她本能地感覺到了面前這個人壓抑著的暴怒。

  他知道她要離開了嗎?教官到底對他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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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6-5-6 04:44 PM

上卷 故劍重尋 第四十七章 返程

  第二日一大早蘇瑾果然見到了方臨淵,雖然身後依然跟從著嚴霜和如秀等人。方臨淵換了身侍衛服,高挑挺拔,寬肩長腿,腰身筆挺,勁爽剽悍之氣隱約可見,只是一看到蘇瑾就笑起來,那股不正經的痞味又出來了。

  蘇瑾覺得頭有點隱隱作疼,方臨淵卻開口:「你和皇帝上床了?」說的是英語,但蘇瑾依然被這驚人之語嚇了一跳,隨後滿臉通紅,否認道:「沒有。」也換了英文對答。

  方臨淵上下看了她一眼,嘴角含笑:「他很在乎你,看來琥珀不是他沒有子嗣的原因?所以你遲遲完不成任務。」

  蘇瑾嘆了口氣:「我正打算返程,這任務我已經不適合執行。」

  方臨淵敏銳的目光掃視著她:「你捨得走?」

  蘇瑾臉上掠過了一絲惆悵,依然強調:「我認為這個任務換人執行比較合適,只是現在我恐怕很難脫身,他大概會以一直不生子來威脅我們。」

  方臨淵微微一笑:「你心動了。」

  蘇瑾不說話,方臨淵輕聲道:「否則你怎麼會想不到,他能威脅你,你同樣能威脅他,他如果不生子,將永遠不可能見到你,你想不到這個辦法,是因為你不忍心,你同情他。」

  蘇瑾很久後才說:「可是無論他生子不生子,我都不可能留下來和他在一起,用根本不可能的謊言來許諾,這不合適。」她的想起了昨夜劉尋深沉的雙眼和暴戾絕望的吻。

  方臨淵笑了下:「好吧,那讓我來替你做決定吧,你走,我會和他說,如果他生子,還有可能見到你,如果他不生子,那麼你會因為任務失敗而被殺。」

  蘇瑾失聲道:「這對他太殘忍了!」

  方臨淵笑了:「這是最有效的辦法,你說他是會為了失去你而你毀滅世界,還是會為了那一絲能再見你的希望而你和別的女人生子?」

  蘇瑾臉色蒼白,嘴唇微抖,方臨淵依然笑得猶如久別重逢的師兄師妹,他輕描淡寫道:「如果覺得愧疚,你可以以身體補償他,給彼此一個美好的回憶也挺不錯的。」

  蘇瑾看向他:「不!」

  方臨淵仍然滿不在乎:「你怎麼和古代的三從四德的女人一樣了,你明明對他也挺喜歡的,從另外一方面看,你和他上床,也可以麻痺軟化他,讓他誤以為你會留下來,這樣我們脫身也容易些。」

  蘇瑾感覺到喉嚨似乎被緊緊扼住:「不,我不能這麼做,教官。」

  她臉上露出了茫然脆弱的臉色,方臨淵臉色微微緩和,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既然不願意,那我們今晚就走吧。」

  蘇瑾一愣,方臨淵看向她:「速戰速決,留下來的時間越長,你越難做決斷,如今在途中,防衛鬆懈,我們好脫身,若是回京,我見你就難了,你也知道我為什麼會用這種方法見你,宮裡的暗哨和防衛,我很難不驚動人突破,所以這三天內,我們必須就要撤離。」

  蘇瑾眼圈紅了,方臨淵輕輕道:「回去就好了。」

  蘇瑾深呼吸了一下平靜了情緒,問方臨淵:「教官昨晚和他說了什麼?」

  方臨淵聳了聳肩:「他威脅我,不把你留下來就要把整個國家都毀滅了。」

  蘇瑾沉默,方臨淵繼續道:「然後我告訴他,以前的蘇瑾早就死了,你是個我們仿製出來的克隆人,所以對他一點記憶都沒有。」

  蘇瑾嚇了一跳看向方臨淵,方臨淵笑得洋洋自得:「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的確和那個陪伴他那麼久的蘇瑾不一樣,一個人是由過去的回憶和經歷構成的,你沒了那段回憶,自然算不上是那個人。長痛不如短痛,蘇瑾,希望你想開點,當初是你自己申請清除記憶的。」

  蘇瑾沉默了很久才說:「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你的每一個搭檔都會在完成任務以後提出換搭檔,明明立功纍纍卻還是只能當教官,你真是……太令人討厭了,教官,你身上真的有感情這種東西麼。」

  方臨淵正色:「當然有,我喜歡的人無情的拒絕了我的求婚,從此以後我只好懷著情傷浪跡天涯穿越時空……」

  蘇瑾聽到他最後那仍然完全不正經的話語,哭笑不得,方臨淵拍了拍她的肩膀:「開通藍牙對講,保持聯絡,晚上我會聯絡你,今晚就走——這是命令。」

  蘇瑾看向方臨淵,他眼神裡充滿了壓迫感,蘇瑾輕而艱難地道:「yes,sir。」

  因為事情已經解決,劉尋決定當日就返京,他敏感的感覺到了宮外的不安全,一整日都拘著蘇瑾在輿鑾內,蘇瑾和方臨淵用別人聽不懂的語言交談,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本來以為,在嚴霜和如秀的監視下,他們及時要傳達消息,也要隱晦一些,而以嚴霜的機靈,總能掌握,他竟沒想到,他們居然用的是另外一種完全聽不懂的語言交談!

  他失策了。

  早知如此,拼著蘇瑾恨他,他都要想辦法……那碗杏仁露……他就不該……

  一種事情開始脫離自己掌控的隱隱恐慌感在他心中產生,他整整一天目光都沒有脫離蘇瑾過,然而蘇瑾明明被他看得十分不舒服,卻沒有提出抗議,她在愧疚,因為她要離開我了。

  他漠然地想。

  因為陛下有命,不許在郊外駐紮,御駕一路緊趕,入夜的時候才到了桃源府城內,一路被當地官員迎接進了下榻的地方。劉尋揭開車簾,看著外頭已經亮起的萬家燈火,平頭百姓尚能和妻兒相守一簷下,他富有天下,所求不過一女子,卻求而不得,只有一個寒冷而孤獨的深宮等著他。

  方臨淵騎在馬上,混在侍衛從中,臉上一直保持著輕鬆自如的笑容,劉尋森冷的目光從他背影上掃過,放下了車簾,手慢慢的摩擦著懷中那枚章,多子多福,百子千孫,這是她給他的最殘忍的祝福。

  凌晨四點,是所有人睡得最深沉的時候,蘇瑾一直裝著在床上入眠,卻在耳朵裡的微型耳機給出指示的時候,睜開了雙眼,她輕而易舉地起身換了一身黑衣,用迷藥將如秀迷暈後放回床上,悄悄出來,避開了所有的暗哨,極快地到了城牆出,幾下便翻出了城牆,果然在牆根處和方臨淵會合,兩人飛快地向城外奔跑。

  過了一會兒,兩人卻忽然站住了,黑暗中劉尋一身黑甲戎裝騎著馬靜靜立在路中間,身後是黑壓壓林立的黑騎侍衛,手上弓弩都搭著箭,馬蹄上全包著軟布,似乎早就在那裡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劉尋靜靜地看著蘇瑾,淡淡道:「這是要不辭而別嗎?」

  方臨淵笑了聲:「陛下倒是英明,能猜到我們今日就走。」

  劉尋凝視著蘇瑾,冷冷道:「隨便想想就知道了,當年奉聖郡主要走,遣散府中所有的人,如果她能隨時隨地自由的走,根本不會這麼大動干戈,唯一的解釋就是她要走的話,動靜一定很大,不能在人多的地方離開,她身體不好,行動不便,只能遣散人然後製造火災,火災不僅僅是要製造屍體,那屍體根本瞞不過人,朕隨便一查就知道她從義莊調過屍首,火災只怕是要掩飾回去會產生的東西,朕猜,你們離開會有很明亮的亮光,所以如果你們要走,只能出城。而你連宮裡都進不去,自然不會等到回宮才帶人走,煞費苦心把我和她都騙出宮外,不就是因為外頭防備鬆懈,才好離開麼?」

  蘇瑾沉默著一直不敢看劉尋,方臨淵卻看著黑暗中慢慢包圍過來的騎兵,豪邁一笑:「那就要看陛下能不能留下我們了!」他手一甩,扔出了一個煙霧彈,煙霧瀰漫,戴百川早大驚失色撲在了劉尋身上,劉尋推開他恨聲罵:「他們不會傷朕!行動!」

  方臨淵和蘇瑾已在煙霧彈白霧升起的一剎那分別向兩頭撲去,極快地奪了一匹馬,分成兩個方向,縱馬而行。

  劉尋瞳孔急劇收縮,一馬當先追了上去,一邊指揮著:「弓箭手射馬!全部人放棄男的,只管追擊女子!」

  黑夜裡人影憧憧,一隊十多匹馬風馳電掣地追擊著蘇瑾,馬蹄沉重而嚇人地敲擊著地面,劉尋翻手持弓搭箭,在疾馳的馬上,他的手依然非常穩定,牢牢地對準了前面那纖細的背影,嗖的一下他鬆開了弦,那支烏黑的箭直射出去,準確無誤地飛越了尋常人臂力所能抵達的射程,飛速射到了馬上,馬兒嘶叫了一聲直接跪地,馬上那纖巧的身影卻就地一滾,直接滾入了道旁的荊棘叢中,靈巧的身影幾下就已經淹沒在黑暗中。

  劉尋鎮定地驅馬到了落馬的地方,環視周圍,亂山環抱,黑魆魆的路旁都是酸棗枳荊,林子裡黑洞洞的,他冷冷道:「圍起這片林子,點起火把,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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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6-5-6 04:50 PM

上卷 故劍重尋 第四十八章 突襲

  蘇瑾躲在一株高高的樹上,她心裡清楚劉尋曾經得過過去的自己指點,自己躲藏有難處,而他們是凌晨四點左右出來的,經此異變,只怕很快就要天亮,天一亮她再躲藏就非常困難。

  她的身體經過改造,即使是夜裡依然比一般人看得更清楚些,這是她的優勢,下頭雖然點起了火把,卻依然沒辦法照亮太遠的距離。她悄悄地向森林邊緣移動,輕巧地在樹之間騰挪著,準備找機會奪另外一匹馬。

  劉尋站在林子中間,臉色微微有點蒼白,整個人猶如一頭受傷的野獸,孤獨地站在那兒,蘇瑾看著他黑沉沉的眼神,覺得心裡沉痛,但依然狠下心,繼續移動。

  然而一棵樹上的貓頭鷹被她驚飛了,在林子中間的劉尋想都沒想手裡抓著的弓就已對準了蘇瑾那飛速閃過的身形,毫不猶豫地放了一箭!

  蘇瑾躲閃不及,被一箭貫穿了左小腿,力道之大讓她整支左腿火辣辣的疼,然而這疼卻漸漸開始麻木,箭上有麻藥!她咬牙忍躲到了另外一株樹上,用匕首將露在外邊的箭枝斬斷,藏在樹枝裡,濃密的樹冠仍然隱藏了她的身形,下頭的侍衛們紛紛抬頭舉起火把查看黑魆魆的樹冠,劉尋沉聲喝道:「下來!不然朕讓人把這裡的樹都砍了!」

  蘇瑾默不作聲,兩隻眼睛飛快地尋找著出路,小腿急速的麻木著,然而她的身體受過訓練,沒那麼容易被麻醉,劉尋等了一會兒忽然柔聲道:「快下來,我知道你受傷了,我已手下留情,用的箭頭不會傷害太大,你走不掉的,下來吧,我帶你去醫治。」

  蘇瑾望向來路,尋找著馬匹,忽然她感覺到不對,有黑衣軍隊悄悄掩入了森林,這不是劉尋的人!

  她心中一緊,看向劉尋,果然看到劉尋身後的樹叢,有黑衣人端著弩對著他!

  她驚叫了聲:「有刺客!保護陛下!」一邊迅猛地從樹上向劉尋撲下,劉尋敏銳地抬起頭,看到飛撲而至的她,眼睛裡溢出狂喜,被她直接撲倒在地,一支閃著藍光的箭從他原來站的地方飛過,卻射中了另外一名侍衛,那名侍衛無聲無息地倒下了。

  她喘息著叫:「箭有毒!都趴下移動起來!找障礙物躲好!大家仔細查看,有刺客混進來了!」

  倒在地上的劉尋反手緊緊抱住蘇瑾,翻身壓住她,蘇瑾反手按住他的咽喉,沉聲道:「別鬧!有刺客!」

  那群刺客發現暴露了,紛紛在黑暗中顯露出了身形,毒箭像雨一樣的向他們射過來,不斷有侍衛中招倒下,一聲都沒有發出,是見血封喉的劇毒!

  劉尋抱著蘇瑾在地上翻滾著一隻手拔刀揮舞著,亂雪般刀光將蘇瑾護得嚴嚴實實,躲到了一株灌木後,侍衛們圍著他縮小了戰圈,蘇瑾一看情勢不妙,沉聲道:「誰知道你晚上會出來?」

  劉尋咬牙:「戴百川!誰是你後頭的主子?」

  戴百川在前頭站了出來,輕聲道:「陛下,我也是不得已,家人落在別人手中。」

  戴百川忽然側身,一個男子在一群彪悍的黑衣侍衛的簇擁下款款而至,一身素羅長袍,夜色掩映下面容不甚清楚,身形清瘦,行止之間威嚴得很,以蘇瑾之目力也只看出五官頗為俊秀,卻不認得,他輕輕笑了聲,劉尋忽然說了聲:「淮王!」聲音裡充滿了訝異,顯然連他都覺得難以相信。

  淮王輕輕笑了,聲音居然十分清雅動聽:「我的好皇侄,要等這個空子真不容易啊,這十年,宮裡猶如銅牆鐵壁一般,一點機會都找不到,西羯那邊挑出了戰事,沒想到你武功蓋世,還是沒找到機會,終於奉聖郡主再次出現,你也有了軟肋,一貫小心的你也有這樣託大出來的時候……真正是上天保佑,天道好還,這是老天讓我等到你和奉聖郡主一起出現,才一網打盡報仇!」

  劉尋咬牙:「朕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你殺了朕,這皇位你也坐不穩!」

  淮王笑得很是暢快:「誰稀罕這皇位?我是要殺了你們,給丁皇后血祭!」

  劉尋寒聲道:「原來竟是為她——她入宮的時候你早就就藩了,朕想不到一直在藩地的你居然和一直在深宮中的她認識。」

  淮王聲音轉為淒厲:「不錯,你殺了她,而且還極為殘忍,我一定會殺了你為她報仇,在殺你之前,我會先把奉聖郡主一刀一刀在你面前剮了……」

  劉尋緊緊擁著蘇瑾,握著蘇瑾的手心裡都是汗,蘇瑾一聲不吭,手一動,將手忽然向上覆蓋住劉尋的眼睛,反手往地上一摔,摔出了個微型閃光彈出來,令人炫目致暈眩的強光閃過,所有人都第一時間閉住了眼睛,蘇瑾已拉著劉尋找了個突破口迅速跑了起來。

  風,依靠那些亂石灌木叢掩護,蘇瑾和劉尋貓腰在亂石中穿插,始終保持不規則跑跳路線,然而她的腿傷拖慢了她的速度,後頭的追兵緊追不捨,忽然劉尋一手抓住蘇瑾的手腕,猛烈地將她撲到地上,蘇瑾一愣,轉過頭看到劉尋背上居然插著一根毒箭!他掙扎著從自己胸前拉出蘇瑾給他的琥珀,卻已開始呼吸困難,目光渙散嘴唇已變成紫色。

  蘇瑾屏住呼吸,先將他脖子上的琥珀扯了下來手使勁一捏使之變成碎末,直接倒入劉尋嘴裡,再極迅速地拿著匕首將劉尋那一塊肉連著箭剜了下來,然後抱著劉尋看了看線路,直接抱著他一路沿著個頗為陡峭的山坡翻滾到了坡下,轉臉看劉尋,琥珀應該已經產生作用,他的嘴唇的紫色褪了些,她拿出一顆膠囊打開,將粉末再次直接撒入他嘴裡,一邊搖晃著他:「醒醒,別睡過去。」

  劉尋掙扎著睜開雙眼,看著蘇瑾,微微笑了下,彷彿生了幻覺一般,蘇瑾看了看四面環境,知道他們雖然一路翻滾下來拉開了些距離,卻留下明顯痕跡,淮王的人馬遲早會追上來,她從腰上扯下了攀登繩,將劉尋的腰結結實實地捆住,然後幾下便爬上了一株大樹上,將繩子往結實的樹幹上一掛,使勁將劉尋整個人都拉上了樹上,然後將他隱藏在了枝葉濃密的樹葉裡,用繩子將他緊緊捆在樹幹上。

  劉尋勉力睜開眼睛,輕聲呢喃:「姐姐……不要丟下我……我不是故意要傷你的……對不起……傷你比傷了我自己還疼……」

  蘇瑾伸手擦了擦他臉上的汗,這英俊的皇帝,如今滿臉都是樹枝刮破的劃痕和泥土,狼狽之極,嘴唇乾裂,目光渙散,呼吸微弱,替她擋了一箭,卻仍喃喃地求著她不要離開他,蘇瑾彎下腰,輕輕親了他的嘴唇,劉尋無力而虛弱的看向她。

  蘇瑾卻脫了他的靴子,翻身下了大樹,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一路製造著兩個人的痕跡,一邊通過耳機呼叫教官。

  天微微發亮的時候,麻藥漸漸在她的體內發揮作用,令她四肢遲鈍,奔襲了一夜的她還是被許多黑衣人用網兜給圍捕住了,這是一支顯然經過許久訓練的軍隊,淮王這次顯然是傾巢而出拚死一擊了,她的腿傷畢竟拖累了她,被鐵鏈緊緊地捆了起來,塞進了布袋裡,掛在了馬上,一路疾馳起來。

  她儘量使自己清醒,然而意識依然時而清醒時而模糊,她感覺到自己被從布袋中抖出,然後被拖著頭髮面朝下一路在粗糲的石子地板上拖行到了一處冷森森的石室內,摔在又冷又硬的地板上,一隻手腕被從鎖鏈裡解開拉高,直接在上頭開了口子,血噴射了出來。

  她聽到淮王冷冰冰的聲音:「先放了你的血祭她的魂讓她略微安慰下,只要你在我手中,再過兩天我的好侄兒也自然會送上門來。」

  血不斷的湧出來,她意識漸漸迷糊,心裡想著不知道教官什麼時候能趕到,也不知道自己的到底被帶來什麼地方。

  頭皮再次刺痛,披散下來的頭髮再次被粗暴地拉了起來,讓她面對祭台上的靈牌,上頭書著先貞賢皇后丁微之靈,一隻手強硬地抬起了她的下巴:「聽說你已經忘記了過去的事情?我可以告訴你,是你一刀刺入了她的胸膛,將來我會千刀萬剮……」

  他忽然停住了話頭,拿住她下巴的手使勁又將她的臉抬高了些,忽然用衣袖使勁在她臉上抹了抹,她逃了一夜,臉上都是各種擦傷刮傷,被他這麼使勁一抹,疼痛讓她昏迷的神智又清醒了些,睜開了眼睛,茫然地看著淮王,然而手腕上的血仍然在不斷流出,失血讓她感到發冷發黑,她其實什麼都看不清楚。

  依稀只聽到一句愕然地話:「怎麼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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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6-5-6 04:59 PM

上卷 故劍重尋 第四十九章 口琴

  從深沉的睡眠中再次醒過來的時候,蘇瑾感覺到了全身痠疼無力,手腕和小腿的刺痛讓她知道自己還活著。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十分舒適的床上,黃花梨床柱上掛著精緻的水墨山水帳子,潔淨柔軟的被子蓋在自己身上,手腕上包著白布,被放在了枕邊。

  她動了動想起身,才半起身就發現頭目森森,眼前昏花,門口有人進來,見狀過來扶住了她,將她安置在柔軟的靠枕上,輕聲道:「你失血過多,身子虛弱,好好歇息吧。」

  聲音清越優雅,是淮王。

  蘇瑾閉了一會兒眼睛才感覺到頭暈沒有那麼厲害,睜開眼睛,看到淮王一身青絹沿邊素羅袍,腰上繫著白玉環,配著青綠色的絲絛,頭上簪著綠玉簪,眉宇文秀,有著劉家一貫的薄唇高鼻樑,蘇瑾有些警戒地看著他,沒記錯的話,昏迷前他對自己還是刻骨仇恨的放了血要去祭他心目中的白月光丁皇后。

  淮王看她一臉陌生的表情,睫毛垂下,遮得眼中深邃,過了一會兒才微微笑了笑:「果然都忘記了過去的事麼?」

  蘇瑾看向他,他從袖中摸出一個銀白色長條的東西,遞給她,蘇瑾一愣,接了過來,輕輕撫摸著銀白色光滑的表面,這是她的口琴,經歷了這麼多年,依然保管的非常好,小時候她自娛自樂學的,後來一直陪伴著她,後來她以為是上一次任務中失落了……為什麼會在淮王這裡?

  淮王輕輕道:「再為我吹一曲好麼?」

  蘇瑾抬眼看他,他大概只大了劉尋幾歲,三十多歲,正是壯年,整個人都有著一股憂鬱的氣質,非常符合歷史上那個才華橫溢,擅音律的賢王形象,和昏迷前的那瘋狗一樣的形象截然不同。

  她舉起來湊在嘴邊,吹起了《綠袖子》,這是初學者時常選用的曲子,蘇瑾是自學成才,其實沒什麼音樂天賦,所以吹得最好的也就這一首而已,只是她傷病在身,斷斷續續吹了一會兒,就已眼黑氣短,無以為繼,淮王從她手裡拿過口琴,輕輕道:「算了,你身體很虛弱,等你養好以後再吹給我聽吧……我犯下謀反大罪,大概也命不久矣了,朝廷那邊已經大軍壓境了。」

  蘇瑾怔了怔,遲疑著問:「我認識你麼?」

  淮王有些自嘲地一笑:「算是我自作多情吧,自作多情的喜歡,自作多情的復仇,結果還認錯了人。」

  蘇瑾迷茫地看著淮王,淮王輕輕笑了下道:「說起來挺難為情的,還是給你說一說吧。我自幼得父皇寵愛,給的藩地極為富裕,算是比較有錢的一個藩王,藩地邊還有頗為豐美的草地,所以我封地內是有馬場的,靠著這個收入很是豐厚。那一年,你穿著男裝用著假名來到我的封地,和我求購戰馬。你要知道,我一向不管朝廷的事,戰馬除了朝廷徵募和王府自用,我是絕不會賣給其他人的,你花了很大心思投我所好,接近我,說服我,當時我有些煩,但是又忌諱你武藝高強,可以潛入王府完全不讓人知曉,怕得罪了你,就提了個讓你知難而退的條件,你若是能找到一樣我從未見過的樂器,演奏一曲我從來沒有聽過的音樂而且能讓我滿意的,那我就將良馬一千匹賣給你,這個條件其實很苛刻,而且最後我還可以說不滿意。」

  蘇瑾瞭然,一千匹已可以組建一支極好的先鋒戰隊,淮王彷彿追憶一樣道:「你和我說話一直十分嚴肅,結果我提出這個條件以後,你居然笑了,笑得……很是淘氣,和我確認一諾千金後,你去換了女裝,穿了一身綠裙,然後拿著這個口琴,在月光下真的給我吹了一曲,我從來沒有聽過的曲子,憂傷而徘徊,很動聽,我問你這是什麼曲子,你告訴我,這叫綠袖子。」

  「你還告訴我,這相傳是一位帝王所譜的曲子,因為對所愛的女子求而不得,所以命令宮廷的女子全都穿著綠衣,一輩子都在懷唸著那位女子。」

  「我答應了賣給你良馬,但是你必須要將這口琴給我,並且教會我怎麼吹,你在王府停留了一個月,讓我徹底學會以後,就離開了……那是我最開心的一個月,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的女子,我……向你表白了愛慕之意,你卻婉拒了我,離開了藩地,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回來,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麼人,哪裡來的,只知道你給我保證,你一定是楚朝人,不會將馬流給外人。」

  「後來,許久以後,丁皇后所譜的曲子集流傳了出來,我在裡頭看到了這曲綠袖子,還有一些你吹給我聽過的曲子,所以……我打聽過丁皇后,她美名四傳,我一廂情願的認為,你就是丁皇后,因著是我的皇嫂,所以我也死了心,再也沒有進京過,只是派了人進京悄悄保護她,結果後來卻傳來了她的死訊,而且死得非常悽慘。我怒意沸騰,然而我一向安逸,沒有辦法向劉尋復仇,於是我蟄伏下來,開始準備為你報仇,後來得到宮中線報,奉聖郡主回來了,我以為這是我報仇的好時機,我啟用了暗線,抓起了戴百川的妻子家人,脅迫他提供陛下的情報。」

  蘇瑾臉上寫滿了無語,淮王伸出手,輕輕觸摸蘇瑾臉上青紫的傷痕,浮腫縱橫,卻無損於她的冷清的氣質,這個美好的女子,她還活著,他一廂情願地陷入了復仇的歲月中,這麼多年,她還活著,而且還是那樣青春不變,他輕笑道:「奉聖郡主那時候正隨著太子在西北軍,我如何猜得到你就是那個女子?早知道,早知道我就早機會見見你了,差點把你殺了,那天晚上的毒箭,全都是我派了人重金熬煉的劇毒,見血封喉,一想起你是怎麼從危險中擦身而過,我就不斷慶幸,幸好……幸好你沒事。」

  蘇瑾怔怔看著這個應該還會寫出許多優美的曲譜和音韻學著作的人,他應該是個富貴無憂的賢王,除了風雅,什麼都不需要擔憂,卻因為自己多年前的一次無心的介入,改變了他的命運,她開口問:「朝廷已經發兵征討你了?陛下……還安好麼?」

  淮王笑了笑:「意料中的事,聽說劉尋在病榻上雷霆震怒,定國侯征討西南的那五萬將士直接轉頭往我封地來了,我不會讓他們鎖拿我,也不會讓藩地百姓和將士們受我連累,看到你醒來我也放心了,今晚我就會自盡……有你送我最後一程,我已願足。」

  蘇瑾脫口而出:「我會向陛下求情的,你不要自盡!」

  淮王搖了搖頭:「劉尋此人,極擅隱忍,然而一旦犯之,觸其逆鱗,則翻臉無情,雷霆手段,他不會放過我的。你以為當年丁皇后怎麼死的?當年奪儲之戰已到了白熱化的程度,丁皇后派人給你下毒,你反過來刺殺了她,她本已必死,卻被劉尋用參湯吊著命,活活又折磨了幾日追問解藥,最後才死的。」

  蘇瑾愕然,淮王忽然笑了笑:「我當時只以為丁皇后是你那樣善良真誠的女子,和你們應該只是立場不同才導致仇殺,現在想來,我若知道奉聖郡主就是你,我一定也會那樣對丁皇后的,我居然錯認了那麼多年,將仇人當成知己,真是該死。」

  蘇瑾默然許久,她深深為淮王惋惜,然而那一夜為了保護他們而死去的侍衛們,又該向誰要求償還?她很久以後才輕輕說:「你胸中的那些音樂才華,你不想流傳下去麼?你本可以流芳百世的……你可以,盡力的以自己最大的能力贖罪,能不能不要自盡?」

  淮王拿起那枚口琴,輕輕吹奏起來,曲子如同泉水一樣流出,徘徊憂傷,他也一直等待著那樣一個綠衣的女子,來補全他詩意的人生,然而命運弄人,他變成了這齣戲裡一個報錯仇的滑稽的丑角,這一刻,他感覺到了命運深深的惡意。

  夜色來臨,蘇瑾看著淮王走了出去,自己卻憂心得很,她無力地靠在枕頭上,想著自己下一步應該如何走,卻感覺到窗口的光影變化,她敏感地抬頭,看到了方臨淵從窗子靈巧地翻入:「這兒比宮裡好進來多了。」

  蘇瑾疲憊地看著方臨淵:「教官,您來得可真早的。」

  方臨淵笑起來:「方才就已到了,聽到這麼優秀的男子向你傾吐愛慕之意,我真是深感安慰啊,沒想到軍校裡頭灰撲撲的醜小鴨,回到古代是這麼搶手。」

  蘇瑾不理會他的調侃之語,問他:「淮王本不該死,現在怎麼辦?他如果死了,後世會有影響吧?他在音樂史上可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方臨淵聳了聳肩:「放心吧,我方才已經把他迷暈了放在床上,你再寫封信給你家陛下,請他恕罪就算了,你這次救了他,他再不情願,多半也會同意你這個最後的心願……言歸正傳,咱們繼續我們之前沒有做完的事吧,這裡是王府山莊,很是偏僻,我們出去,找個地方設傳送門,很快就能回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6-5-6 05:16 PM

上卷 故劍重尋 第五十章 打斷

  蘇瑾不說話,方臨淵從身上拿了支針劑出來,替她注射,過了一會兒蘇瑾果然那頭暈目眩的感覺消退了些。

  方臨淵轉身極快地在桌面鋪好了紙筆叫她:「過來寫吧。」

  蘇瑾過來提筆,卻不由想起那一天劉尋躺在樹幹上無力地看著她的樣子,還有那乾燥的唇噙在口裡粗糙柔軟的感覺,她垂眸不語,許久以後才落筆:「陛下,淮王雖犯了大錯,念其認錯人一時糊塗,還請陛下准其將功贖罪。」

  接下來還該寫些什麼?蘇瑾茫然了許久,筆上墨水滴下,暈在了宣紙上,驚醒了她,她低下頭寫了幾個字:「我走了,請珍重。」

  方臨淵打開了窗子,往外探了探,轉身道:「走吧!」

  蘇瑾將紙張用桌上的銅鎮紙鎮住,轉身一瘸一拐地走向窗子,隨著方臨淵翻身出外,一路出了山莊。

  夜色濃重,山莊下已被一支全副武裝的軍隊包圍了,軍隊勢如潮水洶湧起伏的流入,在山莊前,定國侯宋峰一身鐵甲戎裝,緊跟在劉尋後,劉尋面色蒼白而冰冷,他才醒過來便一刻不停地部署戰策,逼著御醫給他開保持身體清醒的藥,得了蘇瑾的確切落點後,不顧將士苦苦勸阻,硬是騎著馬帶著軍隊親自來了,只是身體孱弱已不能著重甲,僅穿著貼身皮軟甲騎在馬上。他依然脊背挺直,漠然往山莊看去,很快軍隊突入了山莊,一絲抵抗都沒有遇到。

  宋峰看劉尋提韁就要親自進入山莊內,他是剛被空城計算計過的,忙勸阻道:「陛下親涉險地已是不該,還是等大軍清剿過後再進去吧,消息確鑿,淮王的確是帶著親信退守到了這裡的。」

  劉尋不言,縱馬而行,分外剛毅的側臉線條冰冷,宋峰只得帶著親衛急急趕上,卻見裡頭有副將趕出,後頭有幾名士兵扛著一名素服男子出來,那名男子軟垂著頭,似在昏迷,副將抬頭遇到劉尋,跪下稟道:「啟稟陛下,屬下們發現了淮王,被迷暈在床上!另外在一間房內發現了一封書信!」

  劉尋咬緊了牙關,從齒縫裡擠出聲音:「呈上來。」

  副將連忙呈上,劉尋打開一掃即看完了短短幾行字,手心猛地一抓,將紙張攥緊在手裡,狠狠道:「立刻搜山!」他放眼看向黑魆魆的山林,那裡有一處發出了銀白色的光亮,猶如啟明星在天,醒目之極,他瞳孔急劇收縮,一指那裡:「去那裡!」

  蘇瑾和方臨淵站在林間空地上,看著設在地上的光儀閃耀著,正在與未來空間站對接信號,漸漸形成一個光門,光門的光亮越來越強,方臨淵一直緊張的肩膀微微放鬆了些,轉頭看了眼蘇瑾,白光照在她的臉上,臉和唇都顯得蒼白失色,眼睛裡鬱結著悲傷,他拍了拍蘇瑾的肩膀以示安慰:「先把你送回去,我們再找人回來傳遞消息,你放心吧。」

  光門漸漸清晰猶如璀璨的鏡面一般,下方的光儀的提示燈從紅色轉為黃色,提示已對接上信號,待到燈轉綠會完全建立光速通道,方臨淵和蘇瑾卻都齊齊轉過頭,臉上露出了驚色,有馬蹄聲,來的人還不少!

  方臨淵看了眼還在運作的光儀,皺了眉頭,拔出了匕首,對蘇瑾道:「燈一轉綠你立刻走!我掩護你!」

  蘇瑾心事重重地點了頭,仍然將匕首也拿了出來,做出了備戰的姿勢,黑暗裡馬蹄聲重重,從四面八方圍了上來,劉尋極快的出現,看到場中那發著巨大銀白光芒的光門和離那光門只有一步之遙彷彿隨時可沒入門中的蘇瑾,臉色微變,翻身下馬,卻仍然將手伸向蘇瑾:「蘇瑾,過來。」他一雙眼睛黑沉沉的,期盼地看向蘇瑾。

  蘇瑾沉默著,一動不動,四面的弩、箭都對著他們,卻沒人敢輕舉妄動,劉尋一隻手扣著貫日弓,一隻手仍伸向蘇瑾,彷彿乞求,聲音微微顫抖:「過來朕這裡,蘇瑾。」

  方臨淵笑道:「陛下是來送我們的麼?只要陛下好好娶個皇后生下太子,我保證一定會帶著蘇瑾來喝你的小太子的滿月酒。」卻是在拖延時間。

  劉尋完全無視方臨淵的插科打諢,雙眸只看著蘇瑾:「朕……求你了,留下來。」

  光儀滴的發出了一聲,指示燈轉為綠色,方臨淵忽然後退一步,轉身一隻手抓住蘇瑾的肩膀猛力將她往光門裡一推!

  蘇瑾整個人往光門裡栽倒,匆忙間轉頭,看到劉尋那絕望到極點變得暴虐的眼神,他按箭搭弓,迅速往那光儀射出了一箭!灌注著全力的箭枝將整個光儀穿透,死死釘在地上,光門抖動著,強光亂抖著變成稀薄,光門中的蘇瑾驚詫地看著劉尋,身形卻依然漸漸變得淡薄,終於消失不見,而光門也不斷抖動著忽然消失了。

  方臨淵被這一箭嚇到了,驚呼了一聲撲過去檢查那光儀,轉過頭憤懣地對劉尋怒喝道:「你在做什麼!」話才出口,一把雪亮鋒利的佩刀已經架在他的脖子上,立刻造成了一道血痕,血流了出來,他不敢再動,冷眼看著將刀架在他脖子上的劉尋,白得像一張紙的臉上,一雙眼睛冰冷殘酷得彷彿毫無人類的感情,他冷冷道:「修好它!」

  方臨淵怒道:「你干涉了光門的傳輸,強行打斷了光速傳送,你會害死她的!她會在時空中消散!」

  劉尋死死盯著他,方臨淵眼裡滿是血絲,胸膛起伏,他萬萬沒想到這個古人竟然有如此臂力,能一箭射穿光儀,打斷光門傳輸!他是失去了理智嗎!難道不知道這是非常危險的嗎?

  劉尋伸出右手,直接按在方臨淵的肩頭上,喀拉兩聲,硬生生將方臨淵的肩關節卸脫,冷冷道:「帶走!」

  蘇瑾在光流中感覺到自己身上強烈的撕扯感和眩暈感,忽然感覺到自己腳下觸及了實地,她睜開眼,看到自己身在一處溫暖的花園內,四處百花盛開,芬芳美麗,她走了兩步,看到一叢花叢裡忽然鑽出來一個圓滾滾的小胖子,穿著錦衣戴著金鎖,腳上踏著虎頭鞋,唇紅齒白,手裡抓著一把蒲公英,他一眼看到蘇瑾,咦了一聲,納悶而遲疑地認了一會兒:「蘇……姐姐?怎麼好像老了些?」

  蘇瑾同樣茫然疑惑地看向他,卻看到了她熟悉的金鎖,那是劉尋送給過她的長命鎖!她有些遲疑地叫:「殿下?」

  小胖子笑了,臉上的肉都擠在一塊,慘不忍睹,他舉起手裡的蒲公英遞給蘇瑾,輕聲道:「你是不是易容化妝跑出去給我買菜去了?怎麼把自己畫得這麼老?幸好這邊沒人,被人看到你沒穿宮女服就糟糕了。」一邊拉了她的手,手心熱乎乎的:「你快來,我發現一處好地方!」

  蘇瑾有些茫然地被他扯著跑到了一個偏僻的院落,一走進去,便看到了滿院子的蒲公英,一片黃花和白色茸球在那裡,一陣風吹過,許多白色的茸毛都飛了起來,在空氣裡飄飄蕩蕩地飛著,煞是壯觀,小胖子抬頭笑著看她:「好看不?我記得你說這個可以吃,結果我今天順著找,找到這裡有這麼大一片的婆婆丁,太好看了,都捨不得吃了怎麼辦。」

  蘇瑾眼圈有點紅,輕輕說:「嗯,真好看。」

  小胖子跑過去有些艱難地蹲下身子去摘一個絨球,蘇瑾站在他身後,身體卻忽然又傳來了撕扯感和眩暈,她的身形又重新變得淡薄,然後消失不見,只剩下小胖子轉過身,卻不見了蘇瑾,疑惑地東張西望起來。

  再次變得清醒,是落在了一個黑暗的地方,四處黑洞洞的,蘇瑾環視了一下周圍,似乎,依然是在宮裡?她輕輕地走著,忽然聽到有人跑過來的聲音,她一愣,迅速躲到灌木後,然後看到那已經長高不少成為一個小小少年的小胖子跑了過來,往牆上甩了根帶著掛鉤的繩子,氣喘吁吁地借力抵著牆往宮牆上爬,可惜他實在太胖,爬了半天都沒有爬上牆頭,遠處遠遠有人喊:「殿下……大皇子殿下……」

  蘇瑾忍不住站了出來,在下頭墊著那小胖子的足輕輕一推,便將小胖子送到了牆頭,小胖子舒了口氣,看向蘇瑾,怔了怔:「你不是被罰去洗衣房半個月麼?怎麼回來了?會不會被罰得更重啊。」

  後頭的腳步聲近了,小胖子來不及想,匆匆忙忙地對蘇瑾道:「快上來!」

  蘇瑾手一攀,輕而易舉地翻上了牆,小胖子連忙緊緊抱著她:「快帶我出宮!」

  蘇瑾沒想太多,那軟乎乎的身體信賴的貼著她,熱氣吹在她的耳朵旁,她一刻鐘前剛看到這個人絕望的眼神,那是一雙讓她大概永遠都忘不掉的眼睛,她抱著他翻身下牆,輕而易舉地又一連翻了幾道宮牆,出了宮。

  小胖子一臉鬆了一口氣的表情,鬆開抱著她的手臂下了地,說道:「去梁家,你知道路吧?」

  蘇瑾一怔:「去那裡做什麼?」

  那張胖得走了形的臉上,暗沉沉的眼光仍能依稀看出許多年後那個帝王冷厲的氣勢:「今天宮裡出了旨意,梁家嫡長女仍聘為太子妃,她要成為我弟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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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6-5-6 05:22 PM

上卷 故劍重尋 第五十一章 往日

  蘇瑾默然,她知道穿到什麼時間來了,這是劉尋太子位被廢的時候了。

  劉尋也不再說話,心事重重的一個人往前走,因為夜色和心情不好,他沒有注意到眼前的蘇瑾年齡不對,腿腳不便,而是一個人默默地想著心事,他長得已經頗高了,卻因為胖而顯得有些笨拙和沮喪,整個人的氣勢都被那引人注目的胖掩蓋了,蘇瑾不由想起之前劉尋那挺拔不群的王者風姿來,誰能知道,這個正在為自己未婚妻變成弟媳沮喪的胖子,將來會成為那樣令所有女子都矚目的王者?

  蘇瑾跟在他後頭,不知道怎麼安慰他才好,她也不知道自己會什麼時候被送走,光儀出錯她被傳送到了錯誤的時空,然而這時空已經有兩個穿越者了,其中還有一個是她本人,所以大概她會不斷地被時空排斥重置,然後再次被送走。

  梁家到了,劉尋居然直接帶著蘇瑾走了進去,門房聽說是大皇子,面色變幻,沒有敢攔,劉尋一路走了進去,一個中年男子匆匆忙忙迎了出來,向劉尋施禮問道:「不知大皇子蒞臨寒舍……」

  劉尋冷冷道:「我要見婉兒。」

  那男子笑著推託:「殿下,宮裡才來了旨意,小女如今已是殿下未過門的弟媳,單獨會見,於禮不合,還請殿下回宮吧。」

  劉尋銳利的雙眼緊盯著他,那男子依然笑呵呵地,並無懼色,劉尋一揮袖子,離開了梁家,卻轉了圈走到圍牆後,拿出了他的爬鉤。

  蘇瑾無語,原來劉尋這執著的不達目的不罷休的霸道性子是現在就已有了?

  劉尋努力地爬著,一直一言不發,蘇瑾走過去托他上去,他翻上牆,看了蘇瑾一眼:「你回去吧,擅闖被人發現,我頂多被責罰兩句,你肯定又要被打,我今兒是一定要見著人的,我要讓她等著我。」

  蘇瑾沒說話,翻身上了牆,劉尋愣了愣,沒繼續說什麼,繼續藉著夜色掩護往後園走去,他應該從前來過,很是熟悉,一邊輕聲對蘇瑾道:「梁宗璞這老頭,從前母后在的時候,只說兩小無猜,後院我都來過多少次了,如今卻假惺惺說起禮來,婉兒定是被他逼迫的。」

  蘇瑾不說話,看著劉尋熟門熟路的走到了一處梨花掩映的院落,敲了敲門,一個丫鬟出來開門,看到劉尋吃驚的叫了聲:「太子……」然後才想起太子已被廢,改口又太尷尬,含糊地叫了聲:「殿下?」

  裡屋有女子問:「太子來了?」

  一個姿容清絕的少女走了出來,挽著雙鬟,面容尚稚,卻已有國色之姿,雙眸明澄如秋水,她看到劉尋,很明顯的一怔,然後才笑道:「怎麼是尋哥哥你?」

  劉尋心思很亂,沒有注意到少女明顯的認錯人,只是和她說:「妹妹,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少女明眸掠過一絲錯愕:「尋哥哥說的什麼話?我竟聽不懂。」

  劉尋卻十分認真地在做承諾:「你等我,我定不負你。」

  少女臉上似乎想笑卻沒有笑出來,裡頭卻有人道:「怎麼有男子的聲音?」一邊走了出來,卻正是李尚宮,她一見劉尋,驚叫起來:「殿下!你怎能不告而至,如此壞我們小姐閨譽!」

  劉尋滿臉通紅:「我小時候和妹妹都一起玩的,我有話要和妹妹說。」

  李尚宮肅然道:「此一時彼一時也,殿下已長大,男女有別,如今名分又已定了,還請殿下自重!此事我定要上報皇后娘娘,還請殿下回吧!」

  院門關上了,劉尋站了一會兒,沒有等到他的妹妹的回答,原路翻回了牆外,落寞地走著,過了一會兒轉頭看著蘇瑾說:「我說的話,她是不是不信。」

  蘇瑾默默無言,劉尋過了一會兒又認真說:「我說的是真的,若是有人不負我,我一定也不會負她。」

  蘇瑾沉默很久才說:「我信的。」

  劉尋自己笑了聲,又皺了眉頭:「如今我是要藏拙呢,妹妹恐怕對我沒信心,怎麼辦呢?還要一年我才十五可以開府出去呀。」

  蘇瑾不會安慰人,只是默默跟著他,過了一會兒劉尋終於注意到她的腿腳不便,驚詫道:「你的腿怎麼了?她們又打你了?」

  蘇瑾搖頭:「沒什麼,摔了一跤擦了點皮而已。」

  劉尋滿臉嚴肅:「你坐下,我看看!」

  蘇瑾搖頭,那箭傷不好讓人看到的,劉尋卻板起臉來:「這是命令!」然而他臉上的肥肉卻減輕了那效果,和十多年後的那個冷厲的王者差太遠了,蘇瑾忍不住笑了起來,劉尋有些惱羞成怒:「笑什麼!快坐下我看看。」

  這時候有人簇擁著過來了,挑著燈籠,看著正是宮裡的侍衛和太監,劉尋臉色一肅:「你快躲起來,別被人發現你偷偷跑出來了,你還正受罰呢!」

  蘇瑾點了點頭,快步轉過一個牆根,然後感覺到身體熟悉的撕扯感,她又要被傳送走了,她看向那個落落寡歡的小少年,心裡也彷彿空了一塊一樣,替他難受。

  再次著地,夕陽西下,似乎是一處平原,她四處張望著,看到四周營帳林立,旗旛風中飄搖,有兵士巡邏著,馬嘶聲以及操練呼喝聲遠遠傳來,應該是一處軍營,她一個人站在那裡,有士兵路過,卻都崇敬地對她行禮:「蘇將軍。」

  她有些不知怎麼辦,萬一遇到這個時空的自己,會怎麼樣?她躊躇著,卻迎面撞上了宋石,他有些吃驚道:「蘇將軍你怎麼來了?殿下不是讓你在豐林城休養麼?」

  她一怔,宋石卻忽然似乎想通了,輕聲道:「您這是來給殿下道歉的吧?」

  她含糊地嗯了聲,宋石笑了:「您想通了就好,依我說,我老石也看不慣這屠城劫掠的行徑,但是手下的兵士們,他們懂什麼,拿命來搏的,不就是為了能帶些錢財回家麼?殿下也有不得已的地方,您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殺了鐵鷹軍的駱令,他要籠絡那邊,總不能對你一點都不懲治,依我看罰你那八十軍棍,他心裡也不好受,宋大帥都專門叮囑了人,手下兄弟也都有分寸,並不敢真傷了你,你為這事惱了殿下,殿下這些天行軍,臉都是黑著的,咱們兄弟們可都是戰戰兢兢,生怕惹了他呢,您還是早些給殿下陪個小心,給他個台階下了,也就過去了。」

  她沉默著,宋石卻指了指中軍帳:「殿下在那邊呢,方才聽說剛傳了熱水,想必是要沐浴,如今看這時間應當沐浴過了,你趕緊去吧。」

  蘇瑾在宋石殷切的目光中,只好慢慢向中軍帳走去,其實她不能否認,其實,她也很想見他一面。

  才掀帳子,裡頭一個威嚴的聲音就傳來:「誰?」

  蘇瑾看進去,劉尋正斜倚在一短榻上,剛剛洗濯一新,穿著一領素羅中衣,半濕長髮垂肩,帳中燈燭交映,看過去白衣翩然,俊美無儔,他已經完全褪去了那些肥肉,變成了一個挺拔頎長,氣度雍容的青年,他一眼看到蘇瑾,怔了怔,卻繃緊了臉:「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讓你在豐林休養麼?你又抗命不遵?」

  蘇瑾一直看著劉尋對自己溫柔體貼小意溫存,就是剛剛見過的小胖子劉尋也都是和顏悅色的,不曾見過劉尋這樣不假辭色的冷臉,有些遲疑了一下,看著劉尋微微抬起的下巴與緊抿的雙唇,驕傲的眼睛裡卻藏著不易覺察的緊張,心中一軟,輕聲道:「我來和殿下道歉的。」

  劉尋冷哼了聲,又看了眼她適才進來不靈便的腿:「傷沒好就趕過來做什麼!嫌腿太好使麼?還不坐下。」

  蘇瑾看了看,坐在了榻下的一張杌子上,輕聲道:「是我沒有考慮到殿下的處境,給殿下添麻煩了。」

  聽了蘇瑾的話,劉尋卻沒有釋然,他沉默許久,睫毛垂下,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許久才開口說話:「蘇姐姐,你究竟是什麼人呢?」

  蘇瑾一愣,劉尋眯著眼睛打量她:「你來歷神秘,卻對我忠心輔佐,然而又自有底線,才華驚人,並不完全為我所用,甚至還時常和我唱反調,蘇姐姐,從前你對我的恩情,我感佩在心,你能為我犧牲許多,你能做錦繡山河,鼓勵我征服這天下,然而累積如今這恩情太大了,我……不知道你將來會向我索取什麼代價,這個代價我究竟能不能付起。姜子牙垂釣,是為遇明君,得展宏圖,東方朔自薦,是為展所才,姐姐,你自幼輔佐於我,才華驚人,卻是女子,無欲無求,平日也並沒有表現出對高官厚祿的渴望,我不知你究竟所圖為何,姐姐,你能告訴我麼?」

  蘇瑾愕然抬眼看向劉尋,青年一雙銳利的眼裡蘊含著隱隱威壓和懷疑,他……這是懷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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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6-5-6 05:29 P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16-5-6 05:48 PM 編輯

上卷 故劍重尋 第五十二章 偷吻

  帝王多疑,蘇瑾知道,然而在剛剛接觸過天真無邪的小小胖和落寞單純的小胖,一下子忽然直面這位曾經熱切地叫她姐姐祈求她留下的帝王,如今卻用充滿猜疑的目光質疑和指責她,她有些反應不過來,直直看向劉尋。

  劉尋和她對視了一會兒,移開了目光,他自覺有些理虧,心裡的傲氣和長期被壓抑著的疑問促使他繼續說出了不理智的語言:「你看,即使我對你不好,我質疑你,我罰打你,我辜負了你的恩情,你也不會離開我,不會生氣,我不明白你,你看似對我忠心耿耿,其實……你根本沒有心吧?你對我根本不像你表面上的那樣在乎!」

  蘇瑾啞口無言,她的確是別有用心,她的忠誠、她的執著,都是為了任務,而劉尋是他的任務目標,同樣,劉尋憑什麼會愛上她呢?不管換哪一個人來,都能做到這一點。

  她默默不語,劉尋深呼吸了一下,有些煩躁地說:「還是這樣,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解釋,你下去吧,叫人給你安排個帳篷,歇息去吧。」

  蘇瑾站了起來,默默地給他行了個禮,離開了帳篷,結果才走了幾步,她的小腿忽然一軟,眼前一花,整個人摔下地去……是方臨淵給她打的短效強化針失去效果了,那被箭穿透的小腿劇痛起來。

  劉尋吃了一驚,過去扶住她:「你怎麼了?」

  他將她一把直接抱上了床榻,看她臉色蒼白,呼吸有些沉重,隔著衣服感覺到她在發燒,這不對,那八十軍棍,宋峰那邊早叮囑過行刑的士兵,不過是做個樣子而已,他也問過隨軍的大夫和服侍的丫鬟,說是問題不大的,再說她一直身上都帶有靈藥。

  他替蘇瑾脫了靴子,打算出去叫大夫,卻看到蘇瑾小腿處有血痕,吃了一驚,看了眼似乎已經意識不清的蘇瑾,伸手輕輕將她褲腳挽起,發現那裡纏著白布,血已濕透。

  他皺了眉,出去喊了大夫。過了一會兒大夫過來,替蘇瑾診脈時又發現了蘇瑾手腕上也有傷,診後只說是外傷失血過多,體虛神乏,因此發熱,解開白布看了小腿,隨軍大夫多是經驗豐富,已看出這是箭的貫穿傷,有些吃驚,好在沒有傷到筋脈,替她敷藥後裹上,又重新開了藥讓人去煎藥。

  劉尋皺了眉看著蘇瑾微微皺著的眉頭和紙一樣白的臉色,她這又是去哪裡弄了一身傷回來?和從前一樣,總是自作主張!要殺誰,不殺誰,都是自顧自自己就去做了,感覺自己根本就不是她的主子,而是她的傀儡……雖然她對自己很好,但是……那種受擺佈感這段時間隨著和蘇瑾的衝突也越來越強,她完全不聽自己的指揮,也不是真心的佩服自己,她和那些因為真心崇敬而追隨於他的將士謀士不同,總之自作主張!

  然而看著她這樣的出生入死,他又覺得心裡愧疚不安,他站了起來,替蘇瑾蓋上被子,有些煩躁地來回在營帳裡走著,過了一會兒叫人進來另外備下個營帳,安排個丫鬟來照應蘇瑾。

  第二天丫鬟卻來報,蘇將軍不見了。

  他一愣,讓兵士四處搜尋了一番,夜裡也沒有人看到她出去,更何況她還發著熱,到底是去哪裡了?他遣了兵士回豐林城去看看,結果兵士回來報告,說蘇將軍在那裡好好的休養著,並無大恙。

  他心下隱隱有些愧疚,以為她是因為受了他的質疑,心下生了怨懟,所以才連夜回去了,想到她帶著傷都專門過來給自己道歉,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過分,是他對人求全責備了,正因為知道蘇瑾不會輕易離開自己,他才這樣肆無忌憚地說出自己心中的不滿和懷疑,下一次,就不要對她這樣了吧,他暗自要求自己。

  蘇瑾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換了地方,然後居然看到了淮王坐在她床前,正低頭有些憂慮地看著她。

  她整個人完全迷糊了,頭暈暈乎乎的,她這是……做了一場夢?她沒有穿越回過去,劉尋並沒有射穿光儀?

  淮王開口了:「你不是昨天說有急事都走了麼?怎麼今天被人發現暈倒在後山那兒,誰射傷你了?」

  蘇瑾茫然看著淮王,終於發現他和之前見過的淮王有差別,更年輕一些,看上去也不過二十歲,儒雅風流,神光清正,眉目間沒有那種揮之不去的陰鬱,她這是……穿回了見到淮王的時候了?

  淮王看她不說話,以為她是不想說,善解人意道:「不想說就算了,你的事情解決了?」

  蘇瑾含糊應了聲,淮王忽然微笑起來:「那你可以安心在我這兒多住段時間,好好把傷養好吧。」

  蘇瑾一愣,淮王忽然看著她,臉色微紅:「我替你看傷的時候,一時著急,看了姑娘的腿……本王……雖然就藩了,但是王妃早年就因病已去世了,如今並無王妃……能不能……這些日子,姑娘風采過人,我甚為傾慕,我能否有這個榮幸,向姑娘求親?」

  蘇瑾愕然,這就是自己報告中沒有提到淮王的原因嗎?所以淮王求婚的對象,根本不是過去的自己,而是未來的自己?

  她看著眼前因為緊張而語無倫次的淮王,這個歷史上有名的音樂家,輕輕道:「對不住,我已……心有所屬。」

  淮王臉色漲得通紅,吭吭哧哧道:「是小王……唐突了……」

  蘇瑾想起這個淮王後來變成的樣子,忽然著急地伸出手,抓住淮王的手,她不知道她已經穿越過來多久了,興許馬上就會消失,她忍不住脫嘴而出:「我不是丁皇后!」

  淮王愕然,蘇瑾繼續道:「無論我出了什麼事,都不必替我報仇,我的仇人也不是劉尋。」

  淮王伸手去摸蘇瑾的額頭:「你這是,燒糊塗了?說的什麼話呢?」

  蘇瑾嚴肅道:「你一定要記住了,不要替我報仇。」

  淮王看她嚴肅,臉色也漸漸嚴肅起來:「好吧,本王答應你。」一邊又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倉促道:「我去催一下藥好了沒有。」站了起來走了出去。

  蘇瑾微微發呆,如果淮王不替自己報仇,那麼那條時間線的自己,就不會被劉尋射穿光儀,她也不會回到這裡……難道說,淮王最後還是鋌而走險刺殺劉尋了?自己這短暫的停留,並沒有改變這一段歷史?也對,如果能改變,理論上,自己根本就不該存在這裡。

  她剛退燒,腦子被自己繞糊塗了,自己這次穿越完全出於意外,作為一個悖論存在,所以只會被時空不斷的排擠出去,她感到了熟悉的撕扯感,她漸漸在床上消失了。

  淮王端著藥回到房間的時候,卻再也沒有看到伊人,許久之後他看到了丁皇后的曲譜集子,猛然想起那一次伊人的提醒,也許只是希望自己不要去打擾她?再之後,他違反了承諾,還是替誤以為死去的那個女子報了仇。

  再次穿越的蘇瑾,只穿著一身素羅中衣,落在了一個房間裡,四周都是書架,她環視了一下,發現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宮廷。她有些頭疼地按了按眉心,不知道自己這樣短暫的穿越什麼時候結束,看自己之前每一次穿越的情況看,她這每一次的短暫時空停留,都是循著過去的自己停留過的時空出現,從前往後越來越靠近最後離開的時間,可以猜測時空光儀出了錯,可能在不斷試圖定位自己這個出了錯的數據應該投在哪一個時空,然而每一次都失敗地被排擠回穿越隧道中。她會一直這樣在時空中穿梭短暫的停留,還是會最終到達終點消散?她不知道。

  那麼這一次是什麼時候?和淮王見過沒多久,她應該就會和丁皇后開展了生死決戰,之後丁皇后身死。

  她張望了一下,感覺到自己似乎是落在了御書房,一時半會也找不到一件外衣穿,早知道剛才醒過來無論如何都要穿上一件衣服。

  她輕輕走了出去,卻發現了劉尋合目倚在梨花木軟榻裡,身上只蓋著一張薄被,濃眉緊蹙,然而呼吸均勻,應當是睡著了。

  大概是批了摺子後累了吧?她忍不住輕輕走過去,低頭端詳劉尋的睡顏,他已經和自己剛穿越來的時候見到的帝王非常相似了,即使在做夢,依然能感覺到一股肅厲之氣,只是依然還是年輕,十八歲登基啊,他現在這是登基了?那麼過去的自己應該也快要離開這個時空了?這是最後一次的穿越了?

  她看著劉尋眉目深斂,五官輪廓清晰,而那薄唇在夢中終於微微張開,叫她想起那一個被刺殺的晚上,她將劉尋捆在樹上,然後主動給他的一個吻。

  她想起自己這幾次在異時空的經歷,親眼看著那個少年的痛苦、失落、懷疑,他戀慕的女人負了他,他倚重的自己,卻從來沒有給過他安全感和信任感,他原來是這樣成長成為最後自己見過的那一個優秀卻孤獨的帝王麼?

  她承認,她已經愛上他了,興許是在他一次一次的試圖感動她的每一個舉措中,興許是刺殺中的彼此犧牲護持,興許是離去前他那悲慟欲絕的神色,興許……是親眼見到他們的過去,即使只是碎片……她感覺到胸中一股難以壓抑地衝動,她很快又要離開這段時空了,根據之前的經歷,這大概是最後一次的穿越?也許下一次,光速隧道會發現她這個錯誤難以投放,她就會消散在時空塵埃中了,這會不會是最後一次見他了?

  她低下頭,終於忍不住輕輕低下頭吻了一下那個睡著的帝王。

  然後她的手腕,就被一隻穩而有力的手牢牢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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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6-5-6 05:38 PM

上卷 故劍重尋 第五十三章 前夜

  蘇瑾吃了一驚,低頭和睜開眼的劉尋四目相對,劉尋看到是她,吃了一驚,鬆了她的手,坐起來:「姐姐怎麼在這裡?你能起身了?」

  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發現她僅穿著一領中衣,又想起適才睡得迷迷糊糊間唇齒的觸感,他睡夢間忽然感覺到有人接近,條件反射地抓住了接近的人,沒想到……他有些不敢相信地問:「蘇姐姐,你剛才……」

  蘇瑾偷吻被發現,滿臉通紅,窘迫難言,往後退了兩步,想著適才劉尋問她能起身了?想必是她目前還在這時空……大概,在生病?所以這是自己快走了?

  劉尋看她一直不說話,臉上難得地出現了窘迫羞澀的神色,心中雖然驚訝,卻仍是下意識地為她解窘:「明天登基大典……你這是有什麼事不放心要交代麼?怎麼不派人來叫我過去就好了?」一邊站起來從旁邊架子上拿了自己的玄底金龍披風,替蘇瑾披上。

  明天登基大典了?那他不是應該很忙麼?怎麼一個人在御書房裡,蘇瑾發現了劉尋身上還穿著素服,想必是為先帝服的孝,她問了句:「一切都準備好了麼?」

  劉尋淡淡道:「禮部那邊籌備著,我也懶得過問太多,姐姐病著我也沒什麼心思,要不是為了姐姐的心願是讓我登基……」一邊又打量著蘇瑾,疑慮越來越深:「姐姐我傍晚才看過你,你一直在昏迷,怎麼現在就醒了,身體……似乎也恢復了,胖了些……還能進宮來了?」雖然他已習慣蘇瑾常常有不同凡人的舉動,然而……御醫早就已經說了沒辦法解毒,她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著,每天清醒的時間極短,清醒過來就會問他登基沒有,他這些天心力交瘁,卻為著要完成姐姐最後的心願,所以還是趕著讓人盡快完成登基儀式。

  蘇瑾心裡忽然明白,今夜,就是這個時空的自己走的時候了,報告裡正是登基前夜自己倉促離開的,因為那具中毒的身體已經無法再堅持下去了,自己忽然出現在這裡,只怕是要被識破,她斟酌著慢慢解釋道:「我覺得好多了,所以來看看你,既然你沒事……那我先走了。」

  劉尋看她眼神微微有些躲閃,眼睛微眯,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姐姐才甦醒,我看別回去了就在宮裡歇下吧,我讓御醫過來給你看看——誰跟你過來的?你一個人過來的?郡主府那邊是誰在服侍?我讓人去告知你在宮裡歇息就行。」

  蘇瑾心下暗暗叫苦,也不知道自己在郡主府那邊準備好沒有,若是劉尋派人去,發現偌大郡主府一人都沒有……她忙道:「我沒事了,你好好準備明天登基吧。」劉尋卻感覺到蘇瑾手腕上的白布,低頭看了看,眼神一利:「誰傷了姐姐?」一邊握著她的手腕起來查看,蘇瑾知他一貫敏銳,一般言語搪塞不過去,只得解釋:「沒什麼大事,只是……做了點放血治療,把毒血放出去了。」

  劉尋信以為真,多日來心裡沉重的負擔放下,鬆了口氣:「難怪姐姐臉色這麼蒼白,既然這樣更要好好歇息了……朕讓御醫來看看。」一邊長臂一展,直接將她橫抱起往榻上安置,蓋上薄被,蘇瑾有些心慌,微微掙扎,劉尋看她蒼白的臉上湧起紅暈,輕笑道:「真難得看到姐姐害羞的樣子……姐姐方才趁我睡著,做了什麼?」他心情愉快地看著蘇瑾臉上再次漲紅,逼問:「姐姐是心中有我的?」

  蘇瑾轉過臉不敢看他,他卻不依不饒,伸出手去扳正蘇瑾的下巴,直視她慌亂的雙眼:「姐姐喜歡我吧?藏得真好……我一直奇怪姐姐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原來……姐姐也對我有意啊。」

  蘇瑾一徑沉默,劉尋以為蘇瑾毒已解開身體康復心結頓解,而長期以來心中的戀慕得了明確的回應,從前蘇瑾那些忠誠犧牲都得瞭解釋,原來竟也是愛戀著自己,一時心中歡喜無限,看她羞赧,也不忍再逼她,只是輕輕握著她的手道:「幸而封后旨意還沒有下,我登基後就改了旨意,改封姐姐為皇后,以後我一定待姐姐好,定不負了姐姐這些年對我的情意。」

  蘇瑾抬了眼看劉尋,十八歲的少年,眼裡滿是喜悅期盼,流露出來的拳拳愛意,讓她再次想到穿越之前那絕望的一箭,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消失在這塵埃,而另外一邊,郡主府內,過去的自己正準備離去,並無留戀,自己十年後再次回來,卻忘記了一切,在他哀求聲中,依然毫不留情地再次離開了他,他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在絕望中抱著一絲期待,真的納妃生子,等著自己可能再出現?而自己下一刻,可能就會化成塵埃……他再也等不到自己了。

  如果可以,她不希望他在誤會中再等待十年,然後等來了她,又再次失去他,這對他太殘忍了,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才剛剛要登基,屬於他的偉大而光榮的帝王生涯才剛剛要開始。

  她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靜,艱難地開了口:「你誤會了……」真正來執行任務的這個時空的蘇瑾,一直沒有愛過他。

  「過去的我從來沒有愛過你。」愛你的是來自未來的蘇瑾,洗卻了記憶,卻愛上了這個成熟而孤獨的帝皇。

  她看著那少年的眼睛從喜悅漸漸變成失望,然後是驚怒,他狠狠道:「……我不相信你對我無情!」

  蘇瑾胸中痠軟,想起這個男子對自己一貫的寵愛依戀,想起之前的種種相依為命,她鼻子一酸,眼睛發熱,淡淡道:「希望陛下能找到個配得上您帝王之姿的好女子……」

  劉尋狠狠捏住她的手臂,力氣之大讓她感覺到了疼痛,劉尋惡狠狠道:「為什麼?是你給我選的皇后,你說她命中注定就是我的妻子,蘇瑾!你明知道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拒絕,你要做郡主,要做我的姐姐,我滿足你!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堅持到底?你這又算什麼意思?你今晚又是為什麼來招引我?難道方才你不是在親我?」

  蘇瑾睜大了眼睛,被他滿臉的悲憤給嚇到了,劉尋低下頭逼視她,目光裡滿滿的全是憤怒,漸漸神情軟化下來,他哀切而無可奈何道:「你究竟想我怎麼做呢?你告訴我。你到底為了什麼,這樣的對我,若即若離,忽冷忽熱……你總在我最危險的時候出現,能為我而死,對我保持距離,冷而遙遠,只是教我該做這該做那,我做得不對的地方,你只是沉默的疏遠我,看我好像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全無感情……蘇瑾,我該拿你怎麼辦?」

  蘇瑾胸中彷彿被錘子震擊,寸寸裂開,她眼裡滿懷哀慟,開了口:「為你而死,只是一個任務,你是天命之子,有人委託我,輔佐您登上皇位。」對,只是任務而已。

  劉尋狠狠將她擁入懷中:「胡說八道!」蘇瑾的臉被按入那淡淡龍涎香的袍子內,她沒有再動,而是依戀地靠了一會兒,上頭忽然傳來聲音道:「蘇瑾……我喜歡你,以前不好意思說,因為覺得你對我無意,現在我只想告訴你,我喜歡你……你生氣,怪我不先說?」

  這個即將踏上至尊寶座的男子,用這樣哀求的語調說著,蘇瑾的淚滾落了下來,洇在了他的胸前袍上,她眨了眨眼睛,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吞下了熱淚,終於硬起心腸抬起頭來道:「我要走了……劉尋,你忘了我吧!」無論是這時空的蘇瑾,還是現在這個蘇瑾,都將離開。

  劉尋緊緊握著她的手臂,半晌才狠狠吐出字:「你要走?」她這樣詭異地在登基前夜恢復了身體來到這裡,不是告白,卻是為了告別?他心裡慌亂起來,蘇瑾不說話,手臂被握得生疼,她卻忽然感覺到了身體那熟悉的拉扯感,她要被再次送走了,迎接她的也許是消散在這宇宙中,她抬了頭含著淚對劉尋道:「希望陛下,文成武德,子孫萬代,成為一代明君。」

  「這是我唯一的願望。」因為我已不能奢望到更多。

  她伸手去按劉尋手肘上的麻筋,劉尋手肘一沉,鬆脫了她的手臂,反手再去握她,她卻迅速後退,身形一晃,往門外跑去。

  劉尋緊追不捨,卻感覺不過是轉了個彎,人已完全消失。

  他緊緊握緊雙拳,眼睛暗沉猶如暴風:「不……我絕不會讓你走!」他沉聲喝道:「來人!」

  廊下立出侍衛:「屬下在!」

  劉尋眼神凜冽:「宮裡大搜,同時傳令四城門封閉,不許任何人進出!派人四處搜捕奉聖郡主,可動武,不惜一切代價務必活捉郡主,明白?」

  侍衛吃了一驚,奉聖郡主武藝在身,若是不惜一切代價……那意思即是能傷,不能死了……他看了眼帝王,見年輕的帝王眼神堅定冷酷,俯首應道:「屬下得令!」...<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16-5-6 05:48 PM

上卷 故劍重尋 第五十四章 鎖住

  熟悉的撕扯感過後,蘇瑾又感覺到了強烈的眩暈感,她按著頭還沒有來得及從眩暈感中平靜下來,明確自己到底是穿越到了哪個地方,就感覺到身上被一張網落下籠罩,然後她跌落在地,很快被人上來大力按住,她抬了頭睜眼想說話,卻被人以一張軟布按住了口鼻,一股味道傳來,眼前一陣黑暗,她陷入了暈迷中。

  再次醒過來,她只覺得手足痠軟,她動了動,聽到鐵器撞擊的聲音,有人按住了她的手腕,她睜開了酸澀的雙眼,感覺到依然有著眩暈,眼前一片發黑,有人替她用柔軟的手帕擦去額上的汗,她閉了閉眼睛,定了定神,再次睜開眼睛,便看到了劉尋。

  他看她回過神,神情漠然,蘇瑾才清醒,腦中混亂,也不知如今到底是穿越到了什麼時候,她想坐起來,卻感覺到了手腕上的拉扯,她轉頭看,卻看到了自己雙手手腕上都套上了鐐銬,鎖鏈一直連到床頭,她不可置信地看往劉尋。

  劉尋目光並不躲閃,他將手裡的毛巾丟入盆子,轉頭在桌子上拿了杯水過來,扶起她,緩緩給她餵水。

  蘇瑾喝了水,感覺嗓子的乾熱得到緩解,她才道:「現在是……什麼時候?」

  劉尋淡淡道:「半年後。」

  蘇瑾呆了呆,什麼半年後?

  劉尋冷冷道:「朕一直派人圍著那個還在閃動的被射穿的物事,你總還會回來找你的同伴,你一天不回來,他就在水牢裡受一天的苦,來的若不是你是別人,來一個我抓一個,來一雙我抓一雙,朕就不信守不回來你。」

  蘇瑾脊上升起一股寒氣:「你把方臨淵關在水牢?」

  劉尋放她躺下,直視於她:「不錯,朕不管你們從哪裡來,也不管你們什麼狗屁任務,朕只要你,你既然來了,再也別想走!」

  蘇瑾動了動手腕上的鎖鏈,看向他:「你要鎖著我?」

  劉尋冷笑:「不錯,朕不止要鎖著你,而且……」他伸出手,輕輕拉下她的被子,她身上穿著單薄的中衣,輕輕一扯衣襟上的繫帶,衣襟散開,裡頭什麼都沒穿,蘇瑾連忙摀住了衣襟,抬起眼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劉尋一隻手強硬地直接拉下她肩頭的衣服,露出了她左手臂的琥珀臂環,他拿住她的手腕上的手指,在臂環內側一處平滑之處按了一下,臂環應聲而開,鬆脫了下來,劉尋拿起那精巧的臂環在手裡把玩了一會兒,收進懷裡,看向蘇瑾,微微一笑:「這是方臨淵交代的法子,他如果不交代,手臂就會被我直接砍下。」

  蘇瑾眼睛掠過了一絲憂心,劉尋冷冷道:「你放心,他身體健壯得很,好手好腳,你乖乖的,他一根毫毛都不會掉。」一邊站了起來,在床頭搖動了一個把手,咯吱咯吱的鉸鏈聲,蘇瑾吃驚地感覺到自己手腕上的鎖鏈被收緊,手被拉向床頭,人也不得不躺下,衣襟散開,赤裸的胸膛露了出來,她呼吸急促起來,咬牙道:「你這是要做什麼?」

  劉尋什麼都沒說,走到床尾,那裡依然有一個把手,他同樣轉動,蘇瑾腳上的鐐銬也一樣被收緊,整個身體被強制打開,牢牢鎖住,蘇瑾驚疑不定只是直直地看向劉尋。

  劉尋卻俯下身子,按上了她的豐隆之處,卻雙眼清明,毫無慾望之意,只有一片冰冷:「整張床都是朕讓工部用精鋼打造,和鎖鏈鎖在一起,你會被一直鎖在床上,直到……生下朕的孩子。」說完,直視著她驚異的雙眸,狠狠掐了一下她的乳尖。

  蘇瑾被疼得瑟縮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冷靜道:「劉尋……你冷靜一下……我們不是不能停留在這裡……嗚……」她沒能繼續說下去,劉尋堵上了她的嘴,用他的噬咬一樣的熱吻,那隻手依然狠狠揉捏著她的左胸,左手卻一直往下滑,探入了她寬鬆的褻褲內。

  她倒吸一口氣,卻沒辦法夾緊雙腿,敞開的幽谷被他火熱的大掌按著,毫不憐惜地揉捏,唇舌被糾纏著,呼吸急促,她睜大眼睛,發現自己毫無反抗能力,唇舌被放開的時候,她面目通紅,大口吸著氣,劉尋冷冷在她耳邊道:「朕不管你們是哪裡人,要做什麼——朕早該這麼做了,這樣才是最直接的辦法,如今無論你說什麼朕都不想聽了,你好好的準備為朕孕育龍嗣吧,早點懷孕,就能早點下地。」

  說完他直起身子,看著蘇瑾衣襟散亂,胸前起伏激烈,目光有些渙散,面色通紅,肌膚上透著汗,被鎖緊拉直的手臂和腿都在微微顫抖著,左腿上被自己射傷的地方想必還在疼痛,不知道她到底是去了哪裡,半年了她的傷口彷彿才受傷一樣,而且並沒有得到好好的醫治,紅腫潰爛,她才清醒,身子不勝,雖然在絕望中等待了半年,他終於再次擒獲了她,太想立刻狠狠的要她,卻到底那一分心疼佔了上風,他掀過被子,將她袒露的肌膚蓋住,冷冷道:「朕會讓人服侍你,想吃什麼喝什麼只管吩咐,但是下床解鎖,那是不可能的,你別妄想了。」說罷轉身便要走。

  蘇瑾喘息著忙道:「等等。」

  劉尋站住了,蘇瑾道:「我想見方臨淵。」

  劉尋臉上浮起了一絲陰翳,轉過臉,向蘇瑾展露了一個殘忍的笑意:「那要看你侍寢能不能令朕滿意了……若是能服侍得朕滿意,那朕讓他出水牢也不是不可以的。」

  蘇瑾彷彿被噎住了一般,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劉尋看了她一眼,轉身出了房門,那匆匆背影,卻顯出了一分落荒而逃的倉促。房門外有人把守,很快便有人進來放鬆鎖鏈,扶她坐起,替她整理洗臉,又取了飯食來給她吃。服侍的侍女很是面生,一問三不知,問她知道如秀麼,她只是搖頭。蘇瑾呼了口氣,發現自己居然已經無計可施。

  到了晚間,又有人來替她用熱水擦洗身體,梳頭後,將鎖鏈繃緊,又替她蒙上雙眼,嘴裡塞入軟絹,放下床幔,才走了出去。

  她被鎖在床上,四肢被打開鎖緊,眼不能視,嘴不能呼,只能聽著自己的呼吸聲,覺得時間過得特別慢,也不知等了多久,才能感覺到床幔似乎被人打開,身上被子被掀開,她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龍涎香味,心下居然感覺到了一絲能從眼下境界解脫的欣喜,她動了動頭,嗚了幾聲,想讓他放鬆自己眼睛和嘴巴的禁制,卻只是換來了身上一涼,衣服被解開,一個堅硬而火熱的身體伏了上來,輕緩而溫柔地吻著她,眼睛被矇住讓她的觸覺分外靈敏,她繃緊了自己的身體,卻發不出聲音,她只能無助的在這直白的姿勢中等待劉尋的最後一步。

  然而最後一步遲遲沒有到來,最後,她感覺到劉尋緊緊抱住了她,將頭埋入了她的肩窩,然後有滾燙的液體落在那裡,幾乎能灼燒肌膚一樣的熱度。她想起自己剛從他的登基前夜回來,他也是這樣擁抱著自己對自己表白,她心中一軟,放鬆了身體,她想擁抱他,安慰他,卻被牢牢鎖著,沒有辦法。

  最後她在長久的等待中漸漸放鬆然後終於入睡,畢竟她的身體在頻繁的時空穿越中十分疲憊不堪,劉尋一直擁抱著她,卻再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醒來的時候眼睛和嘴巴都獲了自由,卻再沒見到劉尋。她知道劉尋本來是下了決心,最後卻還是做不到最後的一步。

  說到底,他還是那一個在深宮裡長大,孤苦無依的孩子,所求的不過是那一點溫暖而已。她從漫漫時空歸來,卻無時無刻不記得那些見聞,她沒有過去的記憶,她卻見證了他生命裡那麼多的時光。

  她被這麼鎖在床上三天,劉尋一直沒有來見她,大概是不知如何面對她。她開始拒絕進食,要求要見劉尋。

  劉尋很快便來,看了眼桌上沒有動過的飲食,坐在床前,端了碗拿了勺子漫不經心地舀了一勺粥,遞到她嘴邊道:「姐姐想見朕只管說,何必拿自己身體過不去?」

  蘇瑾張嘴吃下那勺粥,劉尋看她沒有抗拒,嘴角不動聲色的抿了抿,又舀了一勺,蘇瑾嘆了口氣,伸手阻止道:「我們談一談。」

  劉尋放了勺子,眸色暗沉:「我們還有什麼談的?不管怎麼樣,你都要走,是麼?」

  蘇瑾啞口無言,劉尋淡淡道:「我的條件就是你必須留下來,做我的皇后,給我生兒育女,和我白頭偕老,除此之外,任何條件我都不會接受,我們沒什麼好談的……如果你是想吃什麼,或者說想要玩什麼,都可以提,放你走,那是絕對不行,哪怕你為此恨我,不肯見我,哪怕一輩子鎖著你,我也一定要留下你。」

  蘇瑾被他語言中的寒意凍住……無論是這個時空的劉尋,還是之前亂流中遇到的每一個劉尋,即便有過懷疑,卻是第一次吐出這樣殘酷,冷冰冰的語言。

  劉尋看她不說話,臉色又沉了三分:「你不要想逃脫,那是絕不可能的,你更不能尋死,你一旦死,方臨淵一定會被千刀萬剮,當然,只要你做出尋死的舉動一次,只要一次,朕就會命人挑了你的手筋腳筋,讓你下輩子躺在床上,只管生孩子,什麼都不用做……」他言語中濃濃的威脅之意,伸出手握住了蘇瑾的手腕,蘇瑾卻感覺到了他手心裡微微的顫抖。

  她嘆了口氣,忽然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微微往下拉,然後抬頭吻住了劉尋的嘴,輕輕舔舐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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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6-5-6 05:59 PM

上卷 故劍重尋 第五十五章 回應

  劉尋吃了一驚,面紅耳赤,沉下臉來道:「就是美人計也不……」

  蘇瑾忍不住笑了,劉尋被她笑容驚住,他設想了太多蘇瑾發現自己被鎖在床上當成生育工具的表情,震驚,受辱,悲憤甚至自盡……這個在他漫長的歲月裡如師如姐的女人,永遠傲骨錚錚,何曾受過這樣的折辱?如今被他禁錮在床上,折掉羽翼,這樣的侮辱,她一定恨死他了吧……但是他沒辦法,他已經完全沒有辦法留下她來,她來自他不可操控的世界,除了這個辦法,他沒有辦法留下她。

  他不敢看她的雙眼,他已經做到了這樣沒辦法再挽回的一步,說出了再也沒有辦法收回的狠絕的話,他害怕聽到她絕望的罵聲,看到她憤怒的眼神,他只有蒙上她的雙眼,堵上她的嘴巴,才敢擁抱她,理智告訴他除了讓她生下屬於他的孩子,他已經沒有辦法留下她了,哪怕讓她恨他,他也要留住她,用盡一切辦法,然而情感卻讓他在面對這個曾經是他在漫長冷酷的歲月裡唯一一點溫暖的女子,卻做不出強行辱她的事情,他內心千回百轉,他英明神武從不被朝事難住,群臣拜服,他卻找不出一個不會傷害她的辦法留住這個女人。

  然而他卻沒想到,蘇瑾還會對他笑,還會主動吻他,他遮蓋著他微微顫抖的指尖,壓抑著心裡那一點點可憐的期冀,繃起臉來逼著自己說出殘酷的話語:「沒用的,朕不會讓步,在你生下孩子之前……」

  蘇瑾伸手輕輕按住他的嘴唇,直視他的雙眸,認真地說:「劉尋,我喜歡你。」這是回應那一夜,年輕的即將登上帝位的少年抱著她落淚的告白,這也是回應這位在漫長而荒蕪的時光中守候了太久也不肯聘后娶妃的孤獨的帝王,他已在失去理智的邊緣,卻仍努力克制著自己不真正傷害她。

  劉尋彷彿呆住了一樣,茫然地看著她,彷彿期冀太久的東西,忽然捧在他面前,他卻不知所措,蘇瑾輕輕地再次確認:「劉尋,我也喜歡你。」

  劉尋忽然驚醒過來一般,伸出手將蘇瑾猛烈擁緊,蘇瑾聽到他的心跳聲急促而猛烈,劉尋在上頭輕聲道:「我是在做夢麼?姐姐?」

  蘇瑾將臉貼在劉尋的胸膛,聞到熟悉的龍涎香,她輕輕道:「叫我蘇瑾,愛你的是現在的這個蘇瑾。」那個陪著你在漫長歲月中的姐姐放棄了你,而如今我來回應你。即使不能相守到最後,她也願意在這短暫的時光裡,儘量滿足這深深打動了她的男人。

  劉尋感覺到胸膛彷彿有什麼東西猛烈的要湧出來,他忽然緊緊抱著蘇瑾失聲痛哭。

  他的淚水將蘇瑾的肩頭都打濕了,彷彿這些天的惶恐驚怒和脆弱都在這次哭泣中湧出,他英明神武,文成武德,一生落淚次數屈指可數,卻幾乎每一次都是在這個女人面前。他不明白自己為何這樣愛她,他卻知道自己只要這一個,長年累月的求而不得刻在他的骨子裡,漸漸沉澱變成了日復一日的執著,而在他終於放棄從對方得到回應,而懷著怨憤和委屈將所有的後路堵死,決然地採取了極端的方式來擁有她,然而這時候,他卻忽然得到了回應。

  蘇瑾反手輕輕抱著他的臂膀,鎖鏈叮噹作響,劉尋看到她纖細的手腕被困在漆黑冰冷的鐐銬裡,心中一痛,他伸手去握住她的手,充滿期冀地看著蘇瑾:「你不走了麼?」

  蘇瑾眼睛微微黯然:「我不想騙你——不過,我會盡我自己最大的努力,來回應你的感情,令你快樂。」

  劉尋握著她的手,輕輕低下頭去吻她有些乾燥的唇,她有些低燒,他心裡一陣一陣的抽疼,將蘇瑾放回床上,從懷中拿了鐐銬的鑰匙,替她手足鐐銬全都解開,蘇瑾忽然輕笑:「工部打造的?你做了多久?」

  劉尋耳根發紅,伸手按住她,又狠狠地吻了她一輪,直到那蒼白的嘴唇變得微微有些發腫,才依依不捨地放開,輕聲說:「我讓人去叫御醫來,你的身體不太對,傷口沒有得到好好醫治,這半年你到底去哪裡了?就讓傷口這樣放著?你們不是連絕毒都能解麼?」

  蘇瑾想起自己不過是短暫地穿梭,這個男人卻已度過了再次痛失所愛的半年,可以想像他的孤絕憤抑,以致於見到自己便做出了這樣極端的行為,她忽然又忍不住笑起來,「我見了個小胖子,他帶著我去看了一院子的婆婆丁,風吹起來可好看了。」

  劉尋一愣,眼神變幻,忽然驚喜道:「你想起來了?說起來那次你忽然就跑了,後來我問你你還裝不知道,搞得我一直以為你去做了什麼事。」他忽略了蘇瑾那去見的含義,只以為蘇瑾是想起了過去的事情,一般人也很難想像他們居然是在時空中穿梭,他一直只認為他們來自於海外或者世外神秘的組織。

  蘇瑾抿了嘴笑:「沒有……只有一點……比如有個小胖子因為媳婦兒要嫁給別人了,巴巴地連夜翻牆進了別人的閨房讓別人等他。」

  劉尋臉一黑,大手一撈再次將蘇瑾撈在自己懷中:「忘掉那些!你怎麼就不記得一些好的東西呢?」那事蘇瑾之後一次都沒有提過,他一直以為她是顧及他的自尊,不再提及。如今想起來,簡直是羞恥之極的過去。

  蘇瑾仍然板起臉學那小胖子一本正經地說話:「你等我,我定不會負了你。」

  劉尋伸手去揉她的頭髮:「別取笑我了,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母親給我定的親,她又長得分外好看些,總覺得她就是我未來的媳婦,直到別人也對我以貌取人的時候,我才知道這有多可笑。」

  蘇瑾伸手推開他,理順長長的頭髮:「如秀嚴霜他們呢?」

  劉尋哼了聲:「嚴霜出海了,說要去海外找你,我給他封了個國姓,帶著船隊出去,算是代表皇室,這樣若是遇到異國,也算是個使者,說話硬氣些,若不是我還要守著這裡,我也要出海去找你了。」

  蘇瑾微微茫然,原來嚴霜出海,竟然是應在這裡?她忽然有些惘然,這是自己的影響反而推著歷史回到了正軌?

  劉尋捏了下她的手:「不許想他!過個幾年應該他就回來了!如秀已放出宮嫁了,你當人人都和你一樣,一把年紀了還不嫁?」

  蘇瑾「啊」了聲:「我得送她些禮物才好。」

  劉尋有些不爽:「你就只關注他們麼?」

  蘇瑾遲疑了一會兒:「方臨淵……也是職責在身,還請陛下不要遷怒於他,也不要為難他了,我們的身體,並不是無堅不摧的,也是會受傷生病的。」

  劉尋眼神陡然銳利,過了一會才放緩了聲音道:「只是關在天牢而已,水牢什麼的是我嚇你的,並沒有吃苦,他吃得還挺多的,白白浪費我許多糧食,整日還要讓獄卒給他找女人。」

  蘇瑾想起教官那不正經的樣子,笑了笑,又斂了笑容:「那麼陛下能放了他麼?」

  劉尋握著蘇瑾的手腕收緊,過了一會兒淡淡道:「放了他,你又和他走怎麼辦?這個我不能答應。」

  蘇瑾嘆了口氣,眉尖又微微蹙起:「那陛下讓我見見他吧……」其實她的臂環被收走,臂環內側附著一片微型光儀,上次用的光儀是教官的,卻被劉尋一箭射壞了,他們如今是走不了的,但是……她也不能告訴劉尋他們現在的境況——到底是自己對他不起。任務……她如今這種情況,只有見了教官看看怎麼辦了,自己如今回應了劉尋,以他的執著,更不可能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難道……真的要自己生下劉尋的孩子?就像自己促成嚴霜出海一樣?

  她心裡一閃而過這駭人的想法,然而她又想起時空管理局的嚴格規定,不能在異時空生下孩子,儘量不干涉大的歷史事件進程,不能完成任務後仍然滯留時空。

  她茫然了,但是即使自己不回應劉尋,他也只會鎖著自己,將事情往不可挽回的路上做絕,更何況她已經完全被打動了呢?看到這個男人熾熱執著的感情,作為當事人,很難不被感動。

  劉尋沉默了很久,說:「等你身體恢復些再說……我去叫御醫,橫豎不會讓他吃到苦的,你安心休養。」

  他站了起來走了出去,他心裡沒有安全感,雖然得了回應,她會走的事實依然猶如利劍懸在頭頂,他雖然不再鎖著蘇瑾,他卻依然充滿著隨時失去她的恐慌,方臨淵是他最後的底牌,他不能放。

  御醫診脈後開了藥,蘇瑾喝了藥又沉沉睡去,她其實身體經過時空中多次穿梭,十分疲憊,一回來就被鎖著,精神一直處於緊張狀態,如今和劉尋算是和解了,總算沒有讓劉尋往極端的路上走去,教官的狀況也還沒有壞到那樣程度,心情放鬆,便睡得十分深,完全不知道劉尋晚上又來抱著她睡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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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6-5-6 07:04 PM

上卷 故劍重尋 第五十六章 談話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蘇瑾感覺到自己躺在一個堅實寬闊的懷抱裡,她動了動發現手腳也被人為的掛在了劉尋的脖子和腿上,整個人彷彿抱著劉尋,身子緊貼著十分難為情,她正要起身,卻被一支強壯的手臂用力緊了緊,劉尋輕笑著問:「睡醒了?肚子餓不?你快把一天都睡過去了。」

  蘇瑾抬頭看到劉尋一隻手攬著她,一隻手拿著她的一縷頭髮在把玩著,然後她確實感覺到了飢腸轆轆,劉尋將她擁著起身:「你睡得非常沉,御醫說你是心力交瘁,疲勞過甚,讓你好好將養。」

  蘇瑾感覺到身體疲憊之極,劉尋拉了下床頭的金鈴,外頭立刻進來了幾個宮女圍著蘇瑾伺候她梳洗後便送了飯食進來,十分清淡,劉尋一直在一旁默默地和她一起用膳,之後又親自端了藥給她餵藥,蘇瑾喝過藥以後感覺身體好了很多,望向劉尋,欲言又止。

  劉尋終於放了藥碗道:「要見你師兄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答應我兩件事。」

  蘇瑾眼睛一亮,劉尋淡淡道:「第一樁,你們見面我要在一旁,第二樁,你們交談不許用我聽不懂的話。」

  蘇瑾沉吟了一下答應了,不管怎麼樣先見到教官再說。

  方臨淵手腕腳上都戴著重鐐銬,鐐銬上的鐵鏈一直連到牆上的鐵環內,斜倚在牢房的床榻上,臉色有些蒼白,鬍鬚看得出才刮過,衣服也才換過的樣子,看到蘇瑾他眼神閃動著訝異,仍是笑著用英語打招呼:「太好了,我以為光儀壞了呢,你沒事就好。」

  蘇瑾看到他十分擔心,劉尋卻在一旁咳嗽了一聲,囑咐人拿了張寬大的太師椅來放著,按著蘇瑾坐上去,蘇瑾看了他一眼,沒有用英語回答方臨淵:「我……還好,被重置回來了。」

  方臨淵眼神閃動了下,看了眼劉尋:「你該不會為了見我獻身給這小子了吧。」

  蘇瑾滿臉通紅:「別胡說……」

  劉尋面沉似水,根本不理方臨淵,靜靜站在蘇瑾身後,雖然一言不發,卻存在感十足。方臨淵輕笑了聲:「你的臂環呢?」

  蘇瑾不說話,方臨淵卻直白道:「所以我們現在是都回不去了?」蘇瑾吃驚地看向方臨淵,教官這是怎麼了?為何如此反常?居然在劉尋面前暴露他們如今的境地。

  劉尋睫毛微顫,卻喜怒不辨,只是伸了手去握著蘇瑾的手,在手背上輕輕摩擦,蘇瑾動了動,掙不脫也就由著他了,方臨淵笑微微:「你喜歡他?」

  蘇瑾微微蒼白的臉上湧起紅暈,嘗試轉移話題:「你還好麼?」

  方臨淵懶洋洋地笑了笑:「還好,就當休假了。」

  蘇瑾遲疑著千言萬語卻都不好當著劉尋說,竟不知說什麼合適,任務如今是完不成了,自己愛上了任務目標者,教官卻被這般關著,教官雖然嘴毒人不太靠譜,對她卻一直是很關照的,她眼圈忽然就紅了,劉尋握緊了雙拳,忽然袖子一甩,一言不發出了石室,將門甩著關上了。

  蘇瑾有些吃驚地看著劉尋的舉動,不知他是何意,方臨淵卻笑了聲:「這是心疼了。」

  蘇瑾看向方臨淵,方臨淵看著那雙有些茫然的明眸轉過來,眼角通紅,淚盈於睫,忽然覺得有點笑不出來,他輕輕咳嗽了聲,換了英語:「你沒有回到我們的時空?」

  蘇瑾輕輕回答:「沒有,我被投放到了過去,就是以前在這個時空執行任務的時候,然後不斷被糾錯再次投放,最後重置回了這個時候。」

  方臨淵有些吃驚道:「你回到了這個時空的過去?」

  蘇瑾點了點頭,方臨淵慢慢看了她一會兒,輕輕問:「那你見到了什麼?」

  蘇瑾解釋:「時間都很短,大部分都是和小時候的劉尋匆匆待一會兒就又消失了,並沒有參與什麼,回來的時候才發現這邊都已過了半年了。」

  方臨淵頓了一會兒才說:「哦……那小子還真幸運,怎麼回到的不是我和你的過去呢?」

  蘇瑾雖然心情壓抑,還是被方臨淵這脫線的思維給忽悠地愣了楞,有些惱怒道:「教官你正經些,我並沒有和你一起執行過什麼任務……你還是想想現在這情況怎麼辦吧,你為什麼要告訴他我們走不了了?」

  方臨淵笑了笑:「他又不會信,只會以為我是想詐他放了我。」

  蘇瑾啞然,方臨淵忽然笑了笑,伸手去摸了摸她的頭髮:「小丫頭,愁什麼,他又不會把我怎麼樣,你不會想用美人計讓他放了我吧。」

  蘇瑾深呼吸了下輕輕道:「教官……我發現我喜歡他。」

  方臨淵沉默了一會兒:「你是說你違反了規定,愛上了任務目標?」

  蘇瑾遲疑卻堅定地說:「是……但是如果繼續這樣下去,時空……會崩潰吧?」

  方臨淵看蘇瑾,她雙眸都是糾結的陰鬱,顯然心情矛盾之極,他失笑:「哪有那麼容易崩潰,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人拚命想著要穿越了,我們時間還有很多,順其自然吧,不要想太多。」

  蘇瑾一怔,不是本來就是因為時空有要崩潰的危險才把她派來的麼?

  方臨淵看她憂慮的神色,笑道:「不過是嚇你這小丫頭讓你加快做任務的,誰知道你一來就沒回去了。我正好有空,就來看看,沒想到年年打雁,今年被雁啄了眼,居然失了手,既然都已經這樣了,你剛才說喜歡他?那就享受生活吧,陪著他好了,人的感情哪裡有什麼天長地久,他大概只是一時得不到你才這樣執著,你好好陪他一段時間,皇帝麼,那麼多女人隨著他挑,總有膩的一天的,他現在也還沒到三十呢,在我們那年代,大部分男的都沒結婚,等他結了婚,搞不好過幾年就開始厭倦婚姻生活了,什麼七年之癢啊什麼的,興許到時候反而任務有突破,他讓別的女人生了孩子呢?」

  蘇瑾聽著這和嚴霜一模一樣的論調,無語了,方臨淵卻拍了拍她的肩膀:「看起來他身材不錯,你好好享受吧,小丫頭也是時候長大啦,趁著現在還彼此喜歡,做你愛做的事情吧,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盡情享受還相愛的時光,等將來愛意淡去的時候,也沒什麼後悔的,反正彼此愛過了,記住那些歡樂的時光,不必怨恨,也沒什麼遺憾,享受屬於你的時光。」

  蘇瑾被方臨淵這瀟灑大方的言論都驚呆了,方臨淵看她怔怔看著他,笑問:「你是怕懷孕?」

  蘇瑾有些磕巴:「教官你這都說到哪裡去了。」

  方臨淵拍了拍她的手臂:「臂環雖然不在了,你只管放手去做……你這具身體是生不出孩子的。」

  蘇瑾吃了一驚,看向方臨淵,方臨淵笑了聲:「我來之前看過相關材料包括你這具身體的指標,因為之前受過毒藥的侵襲,雖然換了一些關鍵器官,也排毒過,但是已經沒辦法懷孕了,你只管享受沒有後顧之憂的sex吧。」

  蘇瑾啞然,方臨淵悠然道:「最好告訴那小子,這樣他要反悔也還來得及。」

  蘇瑾不再說話,心裡卻不知為何,之前的擔心雖然釋去,卻油然生出了一股淡淡的遺憾,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方臨淵看著她的神色變幻,忽然嘆道:「真羨慕他啊……能得了我們小蘇瑾的芳心。」

  蘇瑾耳根熱起來,磕磕巴巴解釋道:「只是對他的感情有些感動,那天被追殺的那個晚上,他毫不猶豫地替我擋了毒箭,要不是反應及時……我總覺得不能回應他,很對不起他,回到過去的時空,我又看到他一直在等著我,這麼多年……」她不知為什麼很想向教官解釋她的感覺,不是教官那種輕描淡寫的享受人生的態度,她是真的十分謹慎地交付了自己的感情。

  方臨淵漸漸斂了笑容,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的,不用解釋,我們的小蘇瑾對感情是非常認真的,不會摻雜任何東西的,平時冷冷清清的,卻是一旦愛上,就一往無前的性格啊。」

  蘇瑾被方臨淵這麼一讚,反而臉更燒得厲害,忙著轉移話題:「我會儘量讓劉尋放了你的。」

  方臨淵笑了聲:「其實真的無所謂……被關著才能讓我心情平靜——好好享受你的愛,蘇瑾,做所有你想和他一起做的事情,不要留下遺憾,不必想著我。」

  蘇瑾走出來牢房的時候,感覺外邊的太陽分外亮,她沉默地看著天上的太陽,總覺得今天的教官怪怪的——和之前催著自己走的態度截然相反,每一句雖然都似乎沒錯,卻總覺得和教官一貫的脾氣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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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6-5-6 07:13 PM

上卷 故劍重尋 第五十七章 封后

  劉尋在外頭沉默地站著等她,看到她出來便牽了她的手半攬著帶她上了步輦回了隱鳳院。

  蘇瑾一直沉默著,劉尋一直緊緊握著她的手不放,嘴唇緊抿,回到床上,劉尋終於忍不住緊緊抱著蘇瑾,輕聲問她:「你告訴我,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你們現在回不去了,你只要說,我就信你。」

  蘇瑾看向劉尋充滿期冀的目光,輕輕嘆了口氣,如今他們二人被困在這裡,時空管理局一時半會也不會派人進來,因為畢竟已經有兩人存在,就算待到時間拖長發現不對的時候,大概也一時解決不了,因為光儀投放不了人進來,除非他們兩人有一人死去,否則暫時是解決不了的,如今倒也只能和教官說的,順其自然了,劉尋是重要的歷史人物,如今他早就知道他們不可能傷害他,所以要威脅他,很難——更何況,現在她已經很難再理智客觀的去看待這個任務了,因為她的感情已經陷入太深。

  蘇瑾說道:「放了師兄,好麼?現在我們是走不了的,雖然我也不知道我還能留在你身邊多久,但是應該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他對我很好,你關著他,我心裡不舒服。」

  劉尋的臉忽然微微放鬆,他知道蘇瑾不會騙他,他抿了嘴,盡力板著臉:「可以,他可以繼續當他的龍驤衛,不過……你要當我的皇后。」

  蘇瑾皺了眉,作為皇后,這是要被寫在史書上的——對歷史改動有點大,雖然小心處理不一定會造成嚴重後果,但是將來回去是一定會被審查的……劉尋手微微收緊:「封后大典我會安排,最快的速度——還是你只是想敷衍我?你說的會回應我,難道竟然一個名分都不給我?」

  蘇瑾遲疑了一下,從劉尋懷中脫身出來,直視他雙眼,鄭重道:「我有件事要和你說清楚。」

  劉尋的手微微顫抖起來,臉上肌肉僵硬,嘶聲道:「你說。」

  蘇瑾道:「我……不能生孩子了。」

  劉尋一愣,蘇瑾依然嚴肅道:「所以娶我做皇后的事情,你自己考慮好……我並不在意這些名分的,只要你開心就好,但是子嗣方面,因為我中過毒,所以已經不能再孕育孩子了。」

  劉尋臉上卻慢慢出了個奇異的笑容:「你這樣嚴肅的要說的就是這樣的小事?」

  蘇瑾解釋:「你是皇帝……子嗣問題……」她沒有說下去,因為劉尋已經用嘴堵住了她,許久以後才鬆開,看著因為缺氧而眼睛有些失神的蘇瑾:「我從來就沒有在乎過什麼子嗣的問題,是你一直在提一直在提……繼承者宗室子裡頭過繼個就是了,這算什麼問題?」

  他強忍著心中的喜悅,彷彿將她的身子揉入懷中一樣的抱著蘇瑾,半晌又笑了聲:「你的關注點總是那麼奇怪。」

  蘇瑾依偎在他懷裡,久久才自失的笑道:「總覺得有些對不住你這樣的深情。」

  劉尋一把將她橫著抱起來:「我會給你一個最盛大的封后典禮。」

  因為得到了答應,第二天方臨淵就被從天牢裡放了出來,在宮裡換了個院子軟禁,卻能在庭院中散步,也能而衣食住行也全按著上上品供給的。

  尚宮局一直有人在源源不絕地送布料、繡樣、珠寶進來請蘇瑾挑選,而外頭冊封奉聖郡主之妹三品侍詔蘇氏為皇后的旨意已詔告天下。朝臣們雖然愕然,卻依然額手稱慶,不管是什麼人,只要皇上肯考慮後宮子嗣問題,那就是國之大幸啊!至於是什麼身份的女子,那都不重要了。

  方臨淵輕輕拿起一根金簪眯著眼看:「我還以為他會迫不及待,沒想到他居然還能要舉辦一個儀式……不肯輕忽了你——算他識趣。」

  蘇瑾有些猶豫:「這樣好嗎?」

  方臨淵笑起來:「這有什麼不好的,這是我的決定,我是你上司,你是服從我的命令,你放心,真的到回去接受審查時候,你只管把責任往我身上推好了。」

  蘇瑾想到還會有回去的一天,眼神微微一黯,看著那些鮮紅華麗得刺眼的紅綢,微微有些心疼。過了一會才有些茫然地問:「教官,你執行過那麼多次時空任務,就沒有動心過麼?」

  方臨淵笑了下:「時空任務常常要在異時空滯留很長時間,所以時空管理局並不干涉私生活,只要不影響公事不留下後患就行了,你何必顧慮那麼多?……可惜我的臂環被劉尋那小兒收走了,如今想找女人都束手束腳地,唉,人生苦短啊,及時行樂啊!你放開些享受生活不好麼?來,做個最美麗的新娘子吧!可惜這兒沒有穿白婚紗結婚的,呵呵。」

  蘇瑾雖然心事重重,還是被方臨淵給逗笑了,她心中被過去那些年受到的教育和條條框框束縛著,雖然因為一時的感動而衝動地回應了劉尋,也並不覺得後悔,卻依然覺得背負著沉重的鐐銬,沒想到方臨淵卻輕描淡寫地幾句話敷衍過去,彷彿這真的是一次順其自然的行動,她只是……順便享受人生而已……

  她過了一會兒有些躊躇地問方臨淵:「如果劉尋一直不肯納妃怎麼辦。」

  方臨淵轉過頭笑了笑:「你對他還真有信心。」

  蘇瑾不說話,她是親眼見到劉尋在登基前夜的淚水,他在沒有希望的情況下,尚且等了她這麼多年,已經不適合用正常男人的標準來衡量他了。

  方臨淵笑微微道:「到時候再說吧,實在不行,不還有最後的辦法麼……只是風險有點大罷了。」

  蘇瑾臉色微微變了變,方臨淵笑道:「別那樣臉色,我可熱愛生命著呢,不到萬不得已不會的,再說男人管得住下半身的太少了,除非他不舉,我是不信他的,小蘇瑾啊,如今是你用身體去驗證偉大的楚武帝到底還行不行的千古之謎了,這可是個神聖的任務,你要認真執行。」他將金簪子在手中旋轉著:「等封后大典後,記得讓劉尋那傢伙將琥珀還給我,讓我禁慾簡直等於讓我坐牢。」

  蘇瑾深深感覺到自己和教官三觀有著極大差距,說不到一塊兒去。

  封后大典的各項禮節都極快的過了,劉尋很急切,怪異的是封后大典那日要穿的后服和后冠都非常名貴精緻和繁瑣,卻早就已做好,而且正合蘇瑾的身材,蘇瑾有些奇怪,尚服局的女官只是笑著說這衣服一年前陛下從西疆征戰回來就已囑咐人製作。

  蘇瑾沉默了許久,想起戰場上他們的第一次相見,恍若隔世,從那時候開始他就開始籌備這個封后大典了嗎?那當自己離開的時候,他到底是有多擔心?

  方臨淵才走,劉尋後腳跟就跟過來了,這些天他總是盯得很緊,蘇瑾其實能感覺到自己的院子周圍有無數明哨暗哨,又有宮女全天候地跟著她,不過她倒是能理解劉尋這種缺乏安全感的心理,所以也沒有拒絕他的擁抱親吻和黏人舉動。

  劉尋親了親她的臉:「快要到大典了,本來應該是宗室裡的女眷來給你講講一些宗室的規矩,不過聽說雍王妃病得很重,宗室裡一時也沒什麼合適的女眷,我讓幾個太妃來陪陪你吧。」

  蘇瑾好奇問道:「怎麼生病了?」

  劉尋並不在意:「誰知道呢,聽說只是在拖日子而已了。」

  蘇瑾有些唏噓,那梨花院落得了小胖子傾慕擁有國色之姿的少女彷彿還歷歷在目,歷史上的大梁后本來就命不長,看來雖然歷史被改變了一些,她還是改不了這早逝的命麼?她看了眼劉尋,他身上並無悲色,想來是早就釋懷放下了,劉尋看到她以奇怪的目光看他,忽然有些毛骨悚然:「我對她早就沒想法了,你別這樣看我。」

  蘇瑾失笑,問他:「說起雍王,我消失的時間,不知道他有沒有懷疑,做出什麼不理智的行為。」

  劉尋嗤之以鼻:「他被他母后養成了個眼高手低的人,想事情太容易了,他還真以為他說反,那些手下的人就真的會聽他的?他打聽過幾次你的消息,都被我掩蓋了,對外只說你在養病而已。」

  蘇瑾一怔,忽然想起淮王:「那淮王……」

  劉尋想起這個,眼神一凜,最後冷哼了聲:「我壓下去這事了,只說是逆賊借其名頭刺君,不過他也有罪,圈著呢。」

  蘇瑾有些惆悵,知道這已是劉尋手下留情了,劉尋捏住她的手卻極為用力:「你知道我看到那信有多生氣麼?後來我審了淮王,那什麼綠袖子,什麼口琴,你居然從來都沒有給我吹過!」

  蘇瑾愕然看向劉尋:「沒有吹過給你聽嗎?」

  劉尋眼中嫉火熊熊:「我還沒給你算賬呢,那口琴我已收了來,你以後一定要給我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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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6-5-6 07:22 PM

上卷 故劍重尋 第五十八章 蜜月

  為著封后,劉尋大赦天下,普天同慶,就連淮王都被放了出來,奪了封地,只剩下個王爺的空頭爵位,給了點莊子、祿米養在京城,宗人府隨便找了間王府給他住下。

  冊后前一天皇帝帶著大臣祭了天地和太廟,這次大臣們又都捏了把汗,怕這次的封后旨意又要在太廟出什麼岔子,沒想到一切安安穩穩,什麼都沒發生。

  封后大典那日天氣晴朗,蘇瑾一大早起身換了后服,漆黑的長髮全都挽起來壓了鳳冠,鳳冠上滿滿的都是東珠、金玉龍鳳,珍珠垂在額間閃亮耀眼,深青近似於玄色的五彩翟紋的衣袍,領、袖、裾有著紅色雲龍紋樣的鑲緣,深青蔽膝,白玉雙佩,青襪青舄,她身姿筆挺,這樣沉重重疊的官服衣飾穿上,她卻一直保持著腰身筆挺,絲毫不露疲相,整個人分外雍容華貴,出院子上儀駕的時候,蘇瑾看到方臨淵身穿龍驤衛侍衛服跟在一旁,因為是大典,禮服分外華麗,他看著蘇瑾,眼神複雜,最後終於笑著向她點了點頭。

  吉時到,韶樂中和悠然,太和殿外,晴空萬里,文武百官、外邦使臣、內外命婦肅然觀禮,蘇瑾一身后服沿著紅毯款款而上,陽光照耀在她的冠冕上,龍鳳栩栩如生,她一臉肅然地跪接了身著玄色大禮服的劉尋親手遞過來的金冊和金寶,抬頭去看,看到劉尋站在那台階的最高處望著她,眼睛裡似有淚光。他向她伸出手,接住了她的手,扶起她來,轉身接受百官朝拜。蘇瑾感覺到劉尋的手一直緊緊握著她的手,不由想起才到這個世界,劉尋牽著她的手步入宮門,那一刻他就已經等著這一天了吧?

  劉尋忽然輕輕喊了聲:「姐姐,最後喊你一次姐姐,好麼?」

  蘇瑾輕輕握了握他的手,劉尋輕輕說話:「真像做夢,好怕夢醒。」

  蘇瑾有些惻然。

  之後便是大宴群臣,劉尋在前朝宴請,蘇瑾在內宮接見了以及三品以上的內外命婦朝賀後,便一直在紫宸殿內等著劉尋。

  劉尋步入紫宸殿,看到蘇瑾已除了大禮服和冠冕,穿著件銀紅單衣,臉上的脂粉都已洗掉,正在鏡前梳頭,劉尋過去拿了梳子,一邊替她梳頭一邊輕聲道:「怎麼不等我喝交杯酒?」

  蘇瑾一愣:「有這禮節麼?女官們沒有說啊。」

  劉尋轉頭去桌上看了看,果然看到一壺酒,他斟了兩杯酒過來,拿了一杯酒遞給蘇瑾:「這是民間的禮……阿瑾那邊婚禮,也是這樣麼?」

  蘇瑾想了想電視上看到的,說:「婚禮總是很神聖的,雖然和你們這不太一樣,不過總要有些儀式。」

  劉尋伸了手與蘇瑾手臂相交,先喝了蘇瑾手裡杯子的酒,一邊又餵蘇瑾一杯酒,問她:「儀式是什麼?」

  蘇瑾回憶了下:「每個地方也都不一樣……比較普及的應該是讀誓詞吧,然後交換婚戒,然後親吻……似乎是這樣。」

  劉尋眉毛高高挑起,一邊卻又倒了兩杯酒,再次遞進蘇瑾手裡:「居然要在眾人面前親吻?」

  蘇瑾有些尷尬,劉尋再次和她手臂相交,飲了第二杯交杯酒,劉尋笑道:「這倒是別出心裁,不過我可不喜歡在眾人面前讓他們看到我心愛的女人被親吻後的美……」又去倒了第三杯酒。

  蘇瑾再次接過酒杯,臉色微微發紅:「怎麼交杯酒要喝這麼多杯麼?」

  劉尋道:「一般都是三杯吧,阿瑾那邊的誓詞是怎麼說的?婚戒又是什麼?我倒是有興趣。」一邊又餵了蘇瑾一杯酒。

  蘇瑾輕聲道:「婚戒就是一對的戒指,男女各一,戴在無名指上,因為傳說這裡連著心臟,表示對彼此承諾忠貞,誓詞麼……」她微微覺得酒意上湧,有些頭暈起來:「誓詞大概就是我願意嫁你作為我的丈夫,從今時直到永遠,無論是順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我將永遠愛著您、珍惜您,對您忠實,直到永永遠遠。」

  她回憶著從前聽過的誓詞,劉尋轉過來,忽然單膝跪下,拿過她的手,在她的無名指上套上了一枚白玉戒指,抬頭看著她的雙眼,輕聲道:「我劉尋,願意娶蘇瑾作為我的妻子,從今時直到永遠,無論是順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我將永遠愛著您、珍惜您,對您忠實,直到永永遠遠。」

  蘇瑾感覺到微微眩暈,不知道是太幸福了……還是酒精的作用,她有些懵然地看著劉尋,劉尋笑道:「我問你師兄的,你們那邊婚禮的禮節,你師兄告訴我的。」

  他一邊伸出了手,手心裡還握著一枚白玉男式戒指,遞給她:「替我戴上,好麼?」

  蘇瑾接過戒指,替劉尋套上,劉尋欺身而上,吻住了他的新娘,久久不放開,蘇瑾被他連灌了三杯酒,喝得急了,呼吸急促,再被劉尋含著舌尖纏綿許久,整個人缺氧,更暈了,雙眸泛起了一層霧氣,眼角都紅了,劉尋輕聲笑了起來,他就喜歡她被灌醉後的樣子,整個人呈現出和清醒的時候完全不一樣的笨拙嬌憨,更何況那酒還是鹿茸酒,專門助興用的,他輕輕舔著她的脖子誘哄她:「兩邊的儀式我們都做完了,該洞房了吧?我的新娘?」

  蘇瑾反應有些遲鈍,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啊?」然後臉就燒起來了,臉上酡紅一片,豔壓桃花。

  劉尋急不可耐地抽開她腰間的綢緞,銀紅單衣很快便滑落了下來,他珍藏了這麼久的寶物,終於得以拆封,他需要慢慢品嚐。

  他扯開自己的衣袍,強健的身軀展露出來,兩具年輕的身軀很快疊加在龍床上,幔帳低垂,紅燭高燒,蘇瑾被劉尋精心準備的鹿茸酒弄得嬌慵無力,再被劉尋耐心而持久的安撫下,很快整個人都化成了一灘春水一般喘息著,被劉尋反反覆覆地索求著,彷彿永無休止的進入和輾轉,每一寸肌膚都被反覆刺激,舔舐,蘇瑾最後只能無力地攀附在劉尋的臂膀上,一次次被動的感覺著劉尋的充斥,最後她終於忍不住哀求,劉尋卻依然沒有要罷手的跡象。

  這一夜太漫長,對蘇瑾來說。

  然而這根本只是一個開始。

  一個年近三十卻都還沒有開過葷的男人來說,蘇瑾充分理解了什麼叫如狼似虎,而她根本沒辦法拒絕。因為如果她拒絕,劉尋就會以委屈的目光看著她,然後一再保證只是抱著睡。

  然後最後抱著抱著又擦槍走火了,開始只是哀求著用手,然後……

  蘇瑾居然一連數日都沒能出過紫宸殿,因為真的太累了,最後她忍無可忍,要求見見師兄。

  劉尋對她無所不從,自然也同意了。

  方臨淵看到蘇瑾,笑得十分促狹:「可算捨得把你放出來見人了?嘖嘖。」

  蘇瑾滿臉通紅,只是問他:「你最近還好麼?」

  方臨淵一攤雙手:「好得不能再好,劉尋把琥珀還給我了,有好幾家千金小姐打聽我的名字呢。」

  蘇瑾有些無語,方臨淵看了一會兒她的神色:「其實你沒什麼事吧?你找我來做什麼?」

  蘇瑾咳嗽了兩聲,她的確沒什麼事,但是天天對著劉尋,劉尋除了只想那個事,什麼都不做,這真太叫人吃不消。方臨淵忽然拍膝大笑:「三十歲的大魔法師,哈哈。」

  蘇瑾被他笑得非常鬱悶,把他打發走了,心裡想著這樣不行,得想個什麼法子讓劉尋轉移下注意力。

  「蜜月旅行?」劉尋一聽頗有興趣,「怎麼說?」

  蘇瑾解釋:「就是新婚夫妻出去景色秀美的地方遊玩,比如海邊啊,登山啊什麼的,可以不用工作一段時間,培養感情什麼的。」

  劉尋想了想笑道:「如此甚好,我們可以去瀾清池,那邊有溫泉,風景也秀美,就在京城郊,很不錯。」

  蘇瑾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出去走走,總比天天關在宮裡強。

  可惜她想得實在太美了,劉尋很快告訴她,作為一名天分絕高的帝皇,他無師自通的領會了溫泉play的真意,並且另外發掘了許多新玩法。

  他們「蜜月」了一個月,劉尋依然沒有想過要返朝,每日自有專人飛馬送奏摺過來給他批閱,這種感覺真是太美了。

  直到蘇瑾有一天從溫泉出來暈倒,劉尋才嚇了一跳,急召了封太醫。

  封太醫診脈過後,劉尋聽了稟報,久久不言,許久以後才遲疑道:「你確信?皇后說她身體中過毒,並不能有娠的。」

  封太醫一愣,過了一會才小心翼翼道:「臣應當沒有診錯。且適才也問過娘娘服侍的女官,娘娘的確這個月的小月沒有到,當然,若是再等幾個月,應當更穩妥些,娘娘身子是有些虛,但不至於無法受孕,近段時日,似乎又有些操勞了,所以需要好好補養……尤其是……房事方面,千萬要禁絕。」

  劉尋眉目緊鎖,封太醫原以為陛下應該會狂喜,沒想到他卻反而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過了一會兒又問:「你確信皇后的身體能承受懷孕之苦?不會影響她的身體麼?」

  封太醫反覆又想了一回適才的脈象,肯定道:「好好調養便是,應當不會影響娘娘身體,只是要萬分注意,不可騎馬跑動了。」

  劉尋緊緊皺著眉,過了一會兒冷聲道:「好好開了安胎的藥來,另外此事不許洩露……包括皇后,一句風都不許透,明白了?」

  封太醫滿腹疑慮,卻仍然恭敬道:「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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