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笑佳人 -【施主,你饅頭掉了】《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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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幻 發表於 2014-9-4 08:47 PM

第60章 夜市

  雖然展懷春還沒有搬回去,但這幾日他春風滿面,誰都知道他心情又好了。

  展知寒懶得再管這個喜形於色沒出息的弟弟,他也沒空管,回府便被沈棠纏的脫不開身。

  肖仁當然免不了奚落好友一頓,不過轉眼就是中秋,他得留在家裡陪家人,沒有功夫跟展懷春胡鬧。

  展懷春樂得逍遙,要麼去常青園看書,要麼去逗豌豆,要麼把一人一狗帶到花園裡去溜躂,除了晚上不在常青園歇下,只要他在家,幾乎都跟阿榆在一起,有幾次沈棠想找阿榆,被他毫不客氣地打發了。大哥已經把小丫鬟教壞了,要是再跟沈棠學點壞毛病,他可受不了,當然,如果她能學會沈棠那股黏人勁兒倒也不錯,可大哥不在家,沈棠根本無法施展,阿榆肯定沒法學了,那就乖乖待在他身邊好了。

  八月十五前後三天,全城解除宵禁,夜晚街上也一片熱鬧紛呈。

  展家父母異於常類,旁人講究的是父慈子孝,展老爺覺得他把倆兒子養大就行了,忙了大半輩子,現在兒子都管事了,他要帶年輕時因為他生意忙碌備受冷落的媳婦去外面好好玩,所以逢年過節並不回家,只送封信回來。如今坐船出海去了,連封信都沒法傳,徹底斷了消息,好在一家人彼此都相信對方能照顧好自己。

  往年展知寒與展懷春一起過節,但今年展知寒有沈棠纏著,展懷春……

  他也領著自己的小丫鬟出去逛夜市了。

  他早就答應過帶阿榆出門,卻被各種事情耽誤了,難得碰上中秋月圓,當然要帶她看看熱鬧。

  晚飯前兩人就出了門。

  阿榆換了展懷春特意為她準備的男裝,小廝打扮,頭頂戴著小圓帽,簡簡單單卻顯得她五官越發清麗動人。展懷春出門本來就備受矚目,現在身邊多了個雌雄莫辯的俊俏小廝,就更吸引眼球了。

  「阿榆,你說她們在看誰,是你還是我?」路上行人眾多,展懷春緊挨阿榆左側走,是護著她不被人撞到,也是喜歡這種並肩而行的感覺。她那麼小,他只要抬手就能攬住她腰。

  阿榆下山後總共才出過兩次門,第一次遇到了紈袴少爺,第二次因為害怕賣完東西就急急回府了,根本沒看好好逛。這晚是她第三次出門,有展懷春走在身邊,她無比安心,早被一側形形色色的攤鋪迷了眼,偶爾身旁走過花枝招展的姑娘,她也會好奇地扭脖子看。

  此刻聽展懷春問話,她疑惑地四處看了圈,才發現真的有很多姑娘在看他們。

  她們在看誰?

  阿榆不由自主打量身邊的男人。月白色的圓領長袍,在黃昏暮色裡清雅淡然,腰間玉帶勾勒出他窄瘦腰肢,顯得男人身材修長挺拔。因為問話,他低頭看她呢,黑眸含笑似星,溫柔俊朗。

  「在看少爺。」阿榆毫不猶豫地答。

  「為何要看我?」展懷春邊往前走邊明知故問。

  阿榆想說是因為他好看,但又覺得這樣說不太合適,便扭頭繼續看小攤,小聲道:「我不知道。」

  展懷春看看越來越不好糊弄的小丫鬟,無奈地嘆了口氣。

  很快,展懷春就帶阿榆去了小吃街。縣城繁華,兩側有賣包子油條混沌的,也有賣烤肉串雞排鴨脖子的,很多小吃阿榆見都沒見過。路過賣臭豆腐的攤子,阿榆皺著眉頭不想過去,展懷春故意繃臉使喚她:「我餓了,你快去給我買兩串!」

  阿榆不得不從,帶著展懷春給的十個銅板過去了。

  攤子周圍一大群人買,旁人都眼巴巴地盯著正在炸豆腐的笑臉老者,阿榆想捂鼻子,見此只得忍著,暗暗屏住呼吸。好不容易輪到她,她說買兩串,老人家笑眯眯問她要不要抹辣醬咸醬或甜醬,阿榆扭頭望向街上,人群裡展懷春彷彿遺世獨立,一眼就看見了,而且好在也在看著她這邊。阿榆沒有多看,想到平時展懷春不太喜歡吃甜的,便讓老人一串抹辣醬一串抹咸醬,然後匆匆交了錢快步走了。

  「少爺,給你,這個是辣的,這個是鹹的。」還沒站穩,阿榆先把東西遞給展懷春。

  展懷春接了辣的那串,先叼了一塊兒臭豆腐才大方地道:「那個你吃吧,賞你了。」

  阿榆一點都不想吃,盯著手中臭豆腐犯難。

  「賞你你就吃,否則我馬上送你回去,反正看你也不太喜歡跟我一起出來逛。」一串上只有五塊兒豆腐,展懷春已經吃完了,用帕子擦嘴時見阿榆還沒動,假意威脅道。

  誰說不喜歡跟他出來的啊?

  阿榆很委屈地看他一眼,抿抿唇,閉上眼睛去咬最上面的那塊兒豆腐,湊得近了,怪異氣味兒撲鼻而來,阿榆苦了臉,竹葉眉皺的緊緊,展懷春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她吃毒藥般張開小嘴兒咬住豆腐,跟著眉頭漸漸就舒展開了,抬頭看他時,黑亮的眼裡全是驚喜。

  他放柔了聲音:「好吃吧?傻,你也不想想,不好吃的東西,我什麼時候勉強你吃過?」

  阿榆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快吃吧,吃完我帶你去別處,這裡好吃的多的是。」知她臉皮薄,展懷春沒有繼續逗她。

  阿榆自在了,很快便把一串豆腐吃完。畢竟是第一次吃,她不知道嘴角還有點醬汁,展懷春想提醒她,最後還是壓抑不住心中悸動,一手按住她肩膀。阿榆不受控制地轉身看他,還沒問出口,男人微涼的手指飛快在她嘴角劃過:「這裡有醬汁,你也不注意點。」聲音未落,他已經鬆了手,頗為嫌棄地看她。

  有醬汁嗎?

  阿榆臉紅了,趕緊轉身用帕子擦嘴,昏暗中淡藍帕子上果然有印跡。

  她為自己的失儀懊惱,不知道身後男人正含著手指,從抬手到放下,快得沒有被任何人察覺。當然,周圍那麼多人,或許有人看見了,可展懷春眼裡只有她,只想嘗她的味道,就算真的被人看見,他也不在意。

  兩人繼續往前走,短暫的沉默後,展懷春很快又藉著吃的跟她聊了起來。

  小吃到底不管飽,再加上走了這麼久也有點累了,展懷春停在一家面鋪前,問阿榆想不想吃麵。

  鋪子不大,裡面擺了幾張四人坐的長桌,外面也有。客人點面,夥計高聲應喝,裡面有揭鍋時騰起的水霧。秋夜有些涼,阿榆看看鋪子外面掛著的紅燈籠,點點頭。吃麵,應該會很暖和吧?

  展懷春挑了外面避開街上的一張桌子坐了下去,阿榆主動坐他對面。

  夥計過來問兩人要吃什麼,展懷春讓他先報報自家都有什麼面,再問阿榆。

  阿榆要了青菜面。

  最便宜的。

  展懷春瞪她一眼,可惜阿榆低頭沒看見,他只好又加了幾道小菜,醬牛肉一盤,涼拌驢肉一盤,還有……

  「二哥!」

  還沒點完,那邊忽然傳來熟悉的叫喊,展懷春抬眼看去,瞧見肖燦燦掙脫肖仁的手朝他這邊跑了過來,而肖仁頗有幾分無奈地看著他。

  展懷春不是很高興,他想跟阿榆單獨在一起的,不過,肖燦燦已經跑到他身邊了,看著小丫頭驚喜開心的樣子,他很快釋然,笑著將她抱到腿上:「燦燦也跟你哥哥出來逛了啊?吃飯了沒有?」

  肖燦燦搖搖頭,有些抱怨地問他:「二哥跟榆姐姐出來玩,怎麼沒叫燦燦一起啊?」她雖然小,但也記得去年中秋是跟兩個哥哥一起過的。

  展懷春咳了咳,悄悄看一眼阿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肖仁已經走了過來,彎腰要把妹妹抱回來:「走,你二哥有正事要跟阿榆一起做,哥哥帶你去吃混沌去。」說話時朝展懷春眨了眨眼睛。

  展懷春面上發熱,不願意承認自己對阿榆的心思,正好肖燦燦也不想走,便坦然地邀請道:「走什麼走啊,我本來也打算吃完飯就去找你們的,現在撞上跟好,一起吃吧。」說著將肖燦燦放到地上,示意她去阿榆身邊坐。

  「不,我要跟二哥坐一起!」肖燦燦繞過他跑到他身邊的凳子上,轉眼便坐穩了。

  肖仁勸了一回妹妹,肖燦燦不聽,他只好對展懷春道:「她吃飯不老實,你去那邊坐吧,我在旁邊好照顧她。」

  「不要,我要二哥照顧我!」肖燦燦抱住展懷春胳膊不許他走。自家哥哥天天都可以看,這個二哥可是很久才見一次的。

  展懷春看看倔強的小丫頭,心想若是他堅持去阿榆旁邊,豈不是心中有鬼?

  不就是吃頓飯嗎?

  「你去跟阿榆坐好了,我最近太忙,很久沒有跟燦燦說話了,今晚還是我照顧她吧。」展懷春自然地道。

  肖仁沒辦法,只好繞到阿榆身邊坐下,見阿榆還拘謹地站著,習慣地喊她:「阿榆坐吧,你家少爺都許你坐了,在我面前更不用客氣。」

  展懷春剛剛正應付肖燦燦,聞言也朝阿榆看去,讓她坐。

  阿榆不得不坐下,眼睛盯著桌子哪裡都不敢看,聽他們三人笑著說話。

  慢慢的,她忍不住瞥向一側。

  桌子下面,男人左手搭在膝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扣著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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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肖仁:……我真不是故意的,當一個好哥哥有錯嗎?

  展二爺:我不管你當哥哥,可是你來我這裡當高亮大燈籠……受死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4 10:01 PM

第61章 船上

  叫了面和菜,接下來就要等一等了,麵館人不少,怕是得耗些功夫。

  四人閒聊打發時間,話最多的是肖燦燦,全是小孩子天真話語。

  展懷春因為不想讓肖仁看出他對「小尼姑」動了心,解釋完長安身體不舒服他不得不帶阿榆跟著出來伺候後,便一直都在附和肖燦燦,儘量不去看阿榆,但又怕阿榆一個人沒意思,桌子底下長腿伸過去,偷偷碰碰她腳,然後在她看過來時對個眼神。

  阿榆不懂他在做什麼,見展懷春踢完看她一眼馬上又彷彿什麼都沒發生般轉過去面朝肖燦燦,她也就沒問,靜靜聽他們說話,聽到好玩的地方,她會輕輕地笑。

  她一聲不吭,肖仁卻有點不自在。即便阿榆只是新認識的小姑娘,這種情形,他也看不慣她拘謹地坐在一旁。展懷春在吃喝玩樂捉弄人做生意上真的很聰明,談情說愛上簡直蠢到家了。就他那點心思,他以為誰不知道嗎?偏他還覺得自己掩飾地很好,平白無故冷落人。

  有心想跟阿榆說兩句免得她呆坐無趣,肖仁借低頭時悄悄掃了一側一眼,目光在她細白小手上頓了頓,最終沒能開口,改而扭頭看向麵館裡面。裡面夥計來回來去,端碗收碗,不知何時能輪到他們的。

  看著看著,漸漸出了神。

  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肖仁不知道。

  尼姑庵初遇,他覺得小尼姑憨憨傻傻又勤懇懂事,很招人疼。展懷春告訴他尼姑庵裡的齷齪,他情不自禁想幫她,沒別的意思,只是不希望看一個單純姑娘淪落風塵,就像眼前一瓣快要落入泥沼的雪白梨花,但凡觸手能及,都會忍不住接住它。後來他又去了幾次尼姑庵,晌午她起身把她的飯菜讓他,黃昏裡她跪在香堂形單影隻,最後是晚上,大火漫天,她在展懷春懷裡昏睡,不諳世事。

  待她成了展懷春身邊的丫鬟,她在他眼裡漸漸不是尼姑了,成了普通姑娘,單純純善,讓他忍不住送她回去,送了,無意瞧見她臉紅的羞澀模樣,像是一朵花骨朵在他眼前盛開。他有些慌地走了,快要繞過路口時回頭看了一眼,正好她也回頭看他,夕陽裡面容朦朧不清,但她纖細的身段,入了那晚他的夢。

  醒來後,他有種想要多見見她的衝動。

  肖仁不知道這是不是喜歡,或許有點吧,很淡很淡,不是書裡說的那種,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但他知道什麼叫兄弟,他跟展懷春一起長大一起胡鬧一起被長輩罵,比親兄弟還親。

  她是展懷春先認識的,是展懷春想辦法救下來的,是展懷春先喜歡的,他怎麼能跟他搶?

  所以最近他不怎麼去展府了,見不到就不會再往深裡陷,時間一長總會收心。

  「來了。」夥計高聲吆喝菜名,拉回他思緒,肖仁笑著坐正,看對面自己的妹妹。

  三個大人都是滿滿一碗麵,份量十足。肖燦燦沒有面,因為她已經吃過不少東西了,肖仁怕她撐到,只給她叫了一碗麵湯,再從自己碗裡挑兩柱面過去,這樣就夠她吃的了。

  小丫頭邊吃邊玩,大眼睛好奇地瞅來瞅去,最後笑著誇阿榆:「榆姐姐吃飯的樣子真好看,小口小口的。」

  不約而同的,展懷春和肖仁都朝阿榆看了過去,一個笑著盯著,一個很快便收回視線。

  阿榆漲紅了臉,越發不敢吃了。

  展懷春常常跟她一起吃飯,知道她怕羞,怕一會兒旁人都吃完了她跟著放下筷子,便故意引肖仁兄妹說話,等阿榆吃得差不多了,他才低頭吃麵,還喝了幾口湯,是最後一個吃完的。

  付完帳,四人起身。

  阿榆是第一個,但她沒能離開,低頭一看,衣擺被木凳上面鑲嵌凳子腿的地方卡住了一角。正要彎腰去弄,旁邊還沒離座的男人忽然低頭,用他喜歡拿摺扇的手幫她。燈光裡,他頭頂玉冠浮動著柔光,他……

  「多謝肖少爺。」 在肖仁抬頭前,阿榆及時退開,低頭道謝,聲音微不可聞。

  肖仁隨意笑笑,繞過她去接妹妹:「你二哥跟阿榆還有事情要做,咱們去那邊放河燈。」

  肖燦燦乖乖讓他抱,沒忘了邀請展懷春:「二哥你去嗎?」

  展懷春並沒注意到對面兩人短暫的牽扯,笑著摸摸她腦袋:「不去了,二哥有點累了,這就回府了,你們去吧。」說話時沒有看肖仁。

  肖仁也沒有拆穿他,彼此叮囑兩句便抱著妹妹走了。

  展懷春目送他們兄妹走遠,回頭對阿榆道:「天黑容易出事,咱們回去吧,明天早點帶你出來逛。」其實他還想再逛逛,卻擔心再碰到肖仁,那可就有口說不清了。

  阿榆腦子裡全是肖仁低頭幫她的動作,因為緊張也沒有心思逛了,點頭應下。

  看過大少爺送的那本書,她才知道什麼叫喜歡,知道,卻也不是很懂。

  男人喜歡一個人,會對她好。

  她身邊,展懷春和肖仁都對她好。

  對她最好的,是展懷春,他也說過那樣的話,展懷春應該是喜歡她的吧?但他是少爺啊,是縣城首富家的二少爺,就像書裡的那個少爺,他的妻子應該是跟他相配的大家閨秀,她這種丫鬟再得他喜歡,也只能做個姨娘。展懷春或許現在會喜歡她會對她好,但他終究會娶一個美麗的姑娘,然後全心全意喜歡對方。

  阿榆不敢喜歡展懷春,她好像也不喜歡他。這人好看是好看,溫柔也會溫柔,但他脾氣太壞了,說不定哪天就會突然朝你發脾氣。阿榆不喜歡這樣的人,她想找一個一直對她很溫柔的人。

  就像肖仁。他沒有送過她吃的穿的玩的,但他很溫柔,笑容燦爛如春風。展懷春嫌她笨,肖仁會好言安撫她。她在街上遇到壞人,是肖仁救了她,還送她回去,今日又是幫她,很小很小的一個動作,她心裡卻很暖很暖。這樣的男人,他對妹妹那樣好,對自己喜歡的姑娘肯定也會很好吧?

  丹桂說他喜歡她……

  那剛剛,他也是因為喜歡她才幫她的嗎?

  阿榆忍不住回頭看。

  街上人頭攢動,早已沒了那人的身影。

  她慢慢低下頭,悵然之際忽的明白一件事。就算肖仁喜歡她,就算他是她喜歡的溫柔男人,她也不能喜歡他,因為肖仁身份比展懷春更高……

  「怎麼垂頭喪氣的?不想回去?」連說了幾句話沒有得到回應,展懷春終於發現了阿榆的異樣。

  「沒有,少爺咱們快走吧,我怕豌豆自己在家害怕。」阿榆忙掩飾道,暗暗為自己的胡思亂想懊惱。她現在是展懷春的丫鬟,就該安安分分當個丫鬟伺候他,等他放她出去了,找個老實惇厚的男人嫁了就是。或許那人沒有這些少爺有錢也沒有他們好看,但他跟她是一樣的人,沒有身份高低之差。

  展懷春很是吃味兒,不滿地哼了聲:「一隻狗知道什麼叫害怕?早睡著了。」

  阿榆沒有跟他辯解,雖然她很想說豌豆跟他這個少爺一樣會害怕打雷。

  兩人慢慢溜躂回了展府。

  此時剛過一更,府裡各處點著燈籠,遠處街上有隱隱約約的喧嘩。展懷春突然捨不得這麼早就跟她分開,直言送她回去又說不出口,便道:「我跟你打賭,豌豆現在肯定睡著了,不信咱們一起過去看看。」

  「少爺還是回房歇息吧,天都黑了。」他最喜歡欺負豌豆,阿榆怕他過去了,豌豆就算睡著了也會被他弄醒。

  展懷春當然不同意,堅持要去常青園看狗。小道上路還是挺暗的,阿榆勸了兩回男人不聽,便閉了嘴。

  月光如水,拉長兩人的影子。展懷春略微落後幾步,眼睛好像長在了她身上,看她頭頂小帽子,看她耳垂看她側臉,不捨挪開。從前天熱天冷,他會嫌自己的院子距離大門口太遠,但此時此刻,他真希望常青園能夠再遠些。

  眼看再轉個彎就能看見常青園門口了,展懷春突然快走幾步攔在阿榆身前,指著花園那邊道:「對了,你還沒有看過晚上的湖景吧?走,我帶你去看,中秋月圓,湖邊賞月景緻最佳。」說完不給阿榆拒絕的機會,直接朝那邊走了過去。

  阿榆只得跟上,想想湖邊月景,心中也很是嚮往。尼姑庵晚上不許出門,以前中秋,她最多就是趴在窗前多看兩眼月亮罷了。

  聽到她跟上來,展懷春又放慢了腳步,等她一起走。

  月光姣姣,不用燈籠也看得清楚,但展懷春還是時不時提醒阿榆,怕她摔了,直到來到岸邊。

  秋夜有風,湖水並不平靜,持續拍打著堤岸,湖中央一輪明月也被風吹出了波光粼粼。

  天上靜月高掛,水中碎月浮動,是阿榆見過的最壯麗的秋景。

  「如何?沒有白來吧?」展懷春站在迎風處,替她擋風。

  阿榆望著湖面點頭:「真好看。」

  展懷春笑著看她眼中湖光月光:「還想再多看看嗎?」

  風很大,但阿榆依然點了頭。

  「走,咱們去船上看。」水榭邊還拴著雙篷船,展懷春示意阿榆跟他一起走過去。

  「我扶你。」湖上風波較大,到了船前展懷春逕自握住阿榆的手,拉她上去。船搖搖晃晃,阿榆也沒心思想別的,緊緊拽著他胳膊。展懷春喜歡這種感覺,故意走到朝南的船篷才停下。裡面有榻榻上有薄被,展懷春鬆開阿榆,扯過被子走到船篷門口,也不管船板髒不髒,直接裹住自己坐了下去,愜意地靠著一側門楞賞月,渾然忘了身後還有個小丫鬟。

  「少爺?」阿榆震驚地看著他。

  「哦,擋著你出來了。」展懷春回頭看她一眼,往旁邊縮了縮身子,讓出地方好方便她出去。

  船口風更大,吹得他冠上垂下來的帶子獵獵作響,阿榆不是很想去那邊,可左右都有厚厚的簾子遮著,什麼都看不見,往後走她怕自己晃下船去,不走就只能看展懷春的背影還有一點點湖水。猶豫半晌,阿榆還是決定過去了,她來船上就是為了賞月的啊……

  船搖搖晃晃不穩當,阿榆扶著榻慢慢往展懷春那邊挪,最後大步邁到展懷春一側,扶著門楞探頭出去。

  「啊……」才探出去,阿榆趕緊摀住腦頂,帽子差點被風吹走。

  「坐下來吧。」

  展懷春等她半天了,趁她急著捂帽子,猛地將人拽了下去,將阿榆按在他兩腿中間坐著。她驚慌失措,展懷春卻已迅速扯過被子摀住兩人上半身,順勢用肩膀把兩邊被角都壓在門楞上。被子裡面她想掙扎,展懷春雙手連著她胳膊一起抱住,下巴墊上她腦頂替她壓帽子,在她誤會之前低低地道:「阿榆別怕,我只想跟你一起賞月,風大,這樣蓋著被子咱們就都不冷了。乖,你看前面,好不好看?」

  他聲音低沉,有種蠱惑在裡面,也可能是突然的溫暖緩和了她的害怕,阿榆忘了掙扎,抬眼向前看。天上湖中兩輪明月都在她面前,夜色模糊了遠處的樹木圍牆,天地間彷彿就只剩了夜空湖水和明月,還有風聲,還有,身後緊緊抱著她卻一動不動的男人。

  「少爺,咱們回去吧?」好看是好看,可這樣的姿勢,太親密了。

  「阿榆,我知道你喜歡,多看看吧,等你嫁了人,恐怕再也看不到了。」展懷春輕輕往一側挪,下巴離開她帽子,馬上用腦袋抵住帽簷,再微微歪頭對她道:「還是怕我欺負你?你不是說相信我了嗎?」

  他低低的質問就在她耳邊,阿榆竟有一種撒謊快要被人拆穿的錯覺,心也因此緊張地急促跳動。

  「阿榆,你到底信不信我?」展懷春盯著月下她柔美又慌亂的臉龐,嘴唇距離她耳朵越來越近,好想嘗。

  「信,我信。」阿榆不知道此刻的危險,她只是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展懷春真想欺負人,不必如此費事,她害怕什麼?

  「……那就好好賞月吧,以後,機會真的不多了。」展懷春頓了頓,為不能嘗而悵然。

  他幽幽嘆息,阿榆抬頭看月,想到離開這裡後就再也看不到這種月景了,忽有淒涼漫上心頭。

  兩個人徹底安靜了下來,身體隨著烏篷船輕晃。

  夜色越來越濃,時間一長,阿榆被風吹得想落淚,閉上眼睛道:「少爺,我有點困了,咱們回去吧?」

  「好。」展懷春不敢強留。

  只是他正要起身,船身突然晃了一下,隨即後面傳來腳步聲。

  「別說話。」展懷春緊緊抱住阿榆,在她耳邊輕聲囑咐。

  阿榆也聽到了,不知為何有些害怕。

  「表哥,你摔疼我了……」

  一聲悶響之後,對面船篷裡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只是雖然是抱怨,卻別有一種撒嬌味道。

  「是表姑娘跟大少爺。」阿榆小聲提醒展懷春。

  「噓!」因為她歪頭往後看,展懷春下巴輕輕貼上她額頭,一手也緊張地攥住了她手。

  聽動靜,好像有點不對勁兒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4 10:10 PM

第62章 醋了

  在展懷春眼裡,大哥展知寒是個很理智的人。單說女色,表妹沈棠從十二三歲就開始對他有那種心思了,擅闖浴室偷看洗澡的事他記得的兩隻手都數不過來,展知寒都無動於衷,所以展懷春覺得大哥不喜歡沈棠,更是個名符其實的柳下惠。

  大哥書房連那種書都沒有的。

  也正因為如此,當對面聲音真的開始不對勁兒時,展懷春馬上推開阿榆,然後用被子將她完完全全包住,隔絕冷風也隔絕與他的身體碰觸。他抱抱她,在遮住她耳朵之前輕聲囑咐道:「等他們走了咱們就走,你若是犯困,先睡吧。」說完按住被子,緊緊摀住她耳朵,只露出小臉呼吸。

  阿榆現在是躺在船板上的,腦袋枕著他大腿。她沒有掙扎,因為她也聽到了一些動靜,覺得沈棠跟展知寒現在大概在說一些私.密的悄悄話,展懷春不想讓她聽吧?於是她乖乖地躺著。耳朵被他用力按著,中間還有被子,外面的動靜能聽到一點,主要是呼呼的風聲。她看看月亮,看著看著察覺男人好像在看她,抬眼,果然對上展懷春幽幽的目光。他眸子裡好像多了點東西,看得她心慌,連忙閉上眼睛。

  船身搖搖晃晃,有種別樣的舒服,阿榆漸漸睡了過去。

  展懷春彎腰,額頭搭在自己替她捂耳朵的胳膊上,呼吸急促。

  「表哥,表哥,我不了,再也不鬧你了啊……」

  「好表哥,慢點慢點……」

  對面女人的哭求討饒斷斷續續不絕於耳,混合著幾乎快被湖水拍案淹沒的碰撞聲音,就連船身隨波而起的搖擺晃動,都好像多了種味道。

  他不苟言笑的大哥,他舉止得宜的大哥,他向來對表妹以兄長自居的大哥,竟然真的,真的在這樣一條船上做了那種事!最恨的是,他似乎還越戰越勇了,第二恨的是,沈棠那個女人怎麼一點都不懂矜持,她就不怕被旁人聽見嗎?

  體內有被折磨的憤怒,也有被撩起來的渴望。

  展懷春睜開眼睛,月光被他遮擋,她的睡臉在昏暗中並不清楚,怕弄醒她,展懷春也不敢隨意變換姿勢,就這樣近距離地盯著她朦朧又寧靜的臉龐。這是阿榆,是他喜歡的姑娘,純潔得像山谷幽.蘭,被他從山裡帶到了家中。她漸漸懂事了,沒有那麼好糊弄了,可他還是喜歡她,越來越喜歡,暗暗期待她會同樣回應她,盼她某一天也會為他化成火,那時他一定不會讓她哭,他會……

  「阿榆……」他無聲地喚她,喉嚨發乾。她的唇就在眼前,展懷春被迷惑了般湊過去,快要碰上了,又堪堪躲開。他不能碰,這種情形,碰了就忍不住了。他也不該碰,他要等她喜歡他了,等她醒了再親她,那時她臉一定會紅成霞。

  他對她這麼好,一定能等到那一天的。

  展懷春牢牢為她捂耳朵,不讓她聽到旁人的動靜,自己靠在胳膊上歪頭看她,羨慕她睡得如此香。

  他的好大哥啊,一共折磨了他兩次。

  第一次大概只有兩刻鐘左右,第二次一下子磨蹭了快一個時辰,他一言不發,偏沈棠叫個不停。展懷春扭頭望月亮,好幾次都想去踹門,也想跳到水裡冷一冷,但最終他都忍下來了。

  酣戰之後,是撫.慰將士。

  他終於聽到了大哥的聲音,在風聲裡聽得不算清楚,但那低聲話語裡有罕見的溫柔和賠罪。

  兩人竊竊私語半晌,終於走了,只有一個人的腳步聲,大哥應該是背著表妹走的吧?

  展懷春繼續坐了會兒,才將阿榆重新用被子裹好,抱著她回了常青園。豌豆醒著,不知是睡到一半被驚醒了還是一直在等主人回來,反正展懷春推開上房門時,豌豆就在地上仰頭望他。展懷春沒理它,將阿榆放到床上。外面已是半夜,展懷春不想走了,反正有兩床被子,他蓋了薄的,給阿榆蓋她原本的厚被子。

  躺好了,展懷春沒有半點睡意,睜著眼睛看屋頂,雖然那些火早被冷風吹走。

  慢慢的,身旁開始有動靜,是阿榆把被子扒到了肩膀以下。展懷春笑她睡覺不老實,重新替她掩好被角,只是沒過一會兒又被她弄了下去。展懷春只覺得無奈,正要幫她,她忽然往他這邊湊了過來,掀開他被子往他這邊鑽。

  睡覺真的這麼不老實?

  喜歡的姑娘小鳥依人,展懷春沒有拒絕,摟著她躺下。她乖乖往他胸口縮,額頭碰到他下巴,發燙。

  展懷春大吃一驚,抬手去摸她額頭,果然很燙。

  「阿榆?」他擔心地坐了起來。不應該啊,他吹了半宿冷風都沒事,她捂得嚴嚴實實怎麼反而病了?

  她含糊不清地咕噥了一句,展懷春沒有聽清,低頭湊到她耳邊。

  「……少爺……」

  夢到他了嗎?展懷春不由笑了。

  「……對我……真好,肖少爺……」

  展懷春嘴角笑容頓時凝固,不可置信地看向睡夢裡的女人。

  她竟然夢到肖仁了?

  肖仁對她很好嗎?

  那一瞬,以前聽到過看到過但是沒有往心裡去的一些畫面再次湧入腦海。肖仁主動想救她下山,他說想收留阿榆當丫鬟,他曾經英雄救美送她回來。還有阿榆,她吃飯時偷偷看肖仁給妹妹夾菜,今晚肖仁兄妹來了後她突然拘謹起來,甚至現在,夢到他……

  難道她不喜歡他,是因為心裡有了人?

  展懷春不願相信,可她還在含糊不清地咕噥著。展懷春忽的記起曾經聽人說如果一個人半夜說夢話,旁人可以趁機問他事情,那個人若是回答了,肯定是真話。

  「阿榆。」他摸.摸她柔軟的短髮,聲音輕柔。

  她沒有回應,卻停止了咕噥。

  「阿榆……」展懷春指腹挪到她臉上,細膩的,有點燙。

  這次她輕輕「嗯」了聲。

  「你,喜歡肖少爺嗎?」展懷春摸不下去了,艱難地問。

  她沒有說話,良久良久,在他準備再問一次時,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展懷春心墜冰窟,之前在船上有多熱,現在就有多冷。

  而她什麼都不知道,翻個身繼續睡覺。

  展懷春愣愣地坐著。他沒有走,沒有力氣,也狠不下心,她還病著,還有,夢話未必算數。

  他一直守著她到黎明,每隔一會兒就摸摸她額頭,發現她體溫恢復了正常,展懷春起身離去。

  ~

  阿榆是被豌豆鬧醒的,起身時發現榻上多了一床被子,她愣了會兒,慢慢記起了昨晚的事。

  她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是展懷春抱她回來的吧?那這床被子怎麼辦?

  算了,等展懷春過來後再問他吧,這幾天他都過來的,不過今晚可不能再跟他出去了,阿榆怕再見到肖仁,見到她不該喜歡的人,也怕再被展懷春拉到湖上用那種姿勢賞月。

  但她整個上午都沒有等到展懷春。

  應該是出門忙生意了去吧?

  跟丹桂丹霞一起用過午飯,出門時丹桂邀她去下人房那邊坐坐,阿榆擔心展懷春下午回來找不到她人又要生氣,委婉拒了,道自己要在書房看書,今天就能看完了。她不想撒謊,可不撒謊就要被兩人言語促狹,之前丹桂說少爺對她好她只會點頭贊同,現在才明白丹桂話裡的深意。

  展懷春回來後要麼看書要麼逗豌豆,或許也有別的意思,但書房是他的,豌豆也是他的,她一個丫鬟難道還能不伺候?阿榆並不反感跟展懷春在一起,他承諾過不會再欺負她,也答應在她頭髮長長時放她出去,她信他。

  阿榆回了屋,坐在窗前想看書,腦海裡卻不由自主想起昨晚的月景。

  月景很美,但她想的更多的是月下展懷春玉般清雋的臉龐,比白日裡多了溫柔,還有他偶爾看向她的眼睛,映著月光,才對上,她便慌地移開眼,怕自己又不小心看呆了。

  世上怎會有這樣好看的人?若他像肖仁那樣喜歡笑,沒有人會不喜歡他吧?

  等她出府,便再也看不到他了。

  她會嫁個老實人,他會娶個大戶人家的姑娘,會抱著那人一起看月亮,比對她還好。

  阿榆突然看不進去了,放下書,帶著豌豆去院子裡玩。

  「阿榆,少爺找你,你隨我走吧,少爺在花園。」

  阿榆驚訝地站起身,看見長安站在院門口。

  「要帶豌豆一起過去嗎?」她抱起之前還在亂跑現在卻乖乖回到她腳邊的豌豆,笑著問。

  「不,不用,少爺只叫你了,走吧。」長安看看豌豆,轉身道。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看少爺的臉色,不像是有心情逗狗的。

  阿榆只好關好院門,跟在長安身後。

  湖邊亭裡,肖仁不解地盯著好友:「你火急火燎叫我過來做什麼?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大事呢,看你好好的,路上我白擔心了!」

  展懷春哼了一聲,掃他一眼,沒說話。

  「你到底有事沒事?沒事我走了,家裡還有客人要招待,我可沒你這麼閒!」他擺著一張臭臉,不像二少爺倒像二大爺,肖仁不高興了,起身要走。

  那邊小道上已經露出了兩個人影,展懷春冷著臉站了起來:「走,我送你。」說著率先出了亭子。

  「你莫名其妙啊!」肖仁瞪著眼睛跟上去,使勁兒敲了他一扇子。

  展懷春沒有理會,走得越來越快,卻又在路口一側花樹後頓住,彷彿是在等肖仁。

  那邊長安領路到一半就讓阿榆自己過去了,阿榆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多想,只是快要走到路口時,忽然聽到有人語,聲音有些熟悉。

  阿榆猶疑地走過去,意外撞上肖仁從對面走來,他穿了一身白衣,風流倜儻,嘴裡卻不知為何正罵罵咧咧。阿榆沒聽過肖仁說這種粗話,震驚地盯著他看,肖仁更沒料到她會突然冒出來,臉一下子紅了,急忙閉了嘴,神情訕訕。

  他是沒想喜歡她,可也不願意被她撞見自己說渾話啊……

  男人像是淘氣闖禍時突然被長輩撞到的孩子,跟平時溫柔而笑的樣子完全不同,阿榆忍俊不禁,低頭掩笑,之前遇到肖仁會有的莫名緊張,忽的沒了。她跟肖仁相處的時間不多,在她眼裡,這個少爺是有些神秘的,但剛剛聽他說粗話,那種神秘感一下子消失了,就像展懷春,最初她怕他怕得不行,後來慢慢發現展懷春大多時候還是很……

  正想著,身側忽有腳步聲猛地靠近,阿榆嚇了一跳,只是她抬頭想看時,那人已經從她身側掠過,大步而去。

  「少爺?」阿榆回頭,望著男人背影喚了聲。

  展懷春聽見了,但他沒有停留,他留下來做什麼,看他們在他面前郎情妾意?

  想到剛剛她低頭一笑的動人風情,男人袖子裡雙拳哢哢作響。

  他就是個傻子,看不出來大哥喜歡誰,也看不出旁人喜不喜歡自己,他低聲下氣哄她央她,在她眼裡,都只是麻煩吧?

  男人越走越快,轉眼不見了蹤影。

  阿榆困惑不解。

  「你怎麼來了?」肖仁越想越不對,忙收起那些不該有的心思,皺眉問阿榆。

  「是少爺叫我過來的。」阿榆依然望著展懷春離去的方向。

  叫了他也叫了阿榆,卻什麼都不說就走了……

  回想展懷春那張臭臉,肖仁已經心中有數,看看阿榆,沉聲囑咐道:「你們少爺喜怒不定,這幾日你小心伺候著,他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千萬別惹到他。」言罷匆匆離去,去找展懷春解釋清楚。他問心無愧,展懷春信不信他都不怕,就怕他朝阿榆發脾氣。

  兩人都走了,阿榆呆呆地站了會兒,帶著滿腔疑惑回了常青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4 10:11 PM

第63章 互跪

  秋風一日比一日涼,不知不覺又發了一回月錢。

  阿榆攢了十四兩銀子了。

  將錢收起來,阿榆走到窗前坐下,望著外面發呆。

  今日下人放假,丹桂她們又回去了。上次丹桂說她的贖身錢是二十兩,家裡已經攢了些,只要她這幾個月不再亂花錢,臘月便可以回家跟家人團聚。丹桂還說,她爹娘給她安排了一門親事,這次回家就要過去相看,如果順利,明年開春她會成親嫁人。

  丹桂真幸福。

  她呢?

  她在展府當丫鬟,展懷春沒有讓她簽過什麼賣身契,他讓她當丫鬟算是收留,而她開始不懂,他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後來懂了,她也心甘情願給他當丫鬟好報答他照顧她的恩情。只是,他遲遲不搬回來,她算什麼丫鬟?

  阿榆有些委屈。

  那晚賞月之後,兩人只匆匆見過一面,他怒氣衝衝離開,只給她一個背影,她連他為何生氣都不知道。她在院子裡忐忑地等,十日之期到了,他依然沒有回來。長安沒有過來找過她,她心中疑惑,卻也不敢打聽展懷春的事。

  前幾天沈棠跟她道別,因為大少爺要親自送她回洛陽,順便向姑爺姑奶奶提親。沈棠笑得那麼幸福,叮囑她別理會展懷春的壞脾氣時都忍不住笑,阿榆聽了心中酸澀,她都看不見人,怎麼理會啊?

  或許是大少爺還沒有回來,展懷春要負責家中生意,因此沒有功夫來這邊?畢竟,他找她也沒有什麼正事可做,若論衣食住行,長安照樣能伺候他。

  他不回來,她照舊安安靜靜地過,一日三餐跟別的丫鬟一起吃,吃完回屋逗豌豆或看書。有幾個晚上睡不著覺,腦海裡胡思亂想,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哪裡惹他生氣了,絞盡腦汁也想不出頭緒。有時候想的頭有點疼,胸口有些難受,她披上外衫坐起來,打坐唸經,慢慢地就心靜了。

  可她真的想知道,展懷春到底怎麼了,雖然自己沒有做錯什麼,阿榆還是隱隱覺得他生她氣了。

  黃昏時分,丹桂丹霞回來了。

  丹霞不太愛說話,丹桂跑過來找她,兩人再一起返回下人房。丹桂怕展懷春不敢在正院多待,卻不知道展懷春已經很久沒過來了。

  「阿榆,我見到那個人了。」丹桂笑著把家裡帶來的煮棒子熱了,遞給阿榆吃,她坐在旁邊托著下巴對她道。

  棒子粒兒又香又嫩,阿榆邊吃邊好奇地問:「他怎麼樣?」

  丹桂有些害羞:「他家裡有三個兄弟,他是老大,長得還湊合吧,有點黑,傻乎乎的。那個,我們隔著門簾說了會兒話,他問我贖身錢缺多少,他可以替我出一些。可我們還沒成親,我哪能花他的錢呢,再說我已經跟管家說好要做到冬月底才走的。」

  阿榆羨慕地看她:「那人對你真好啊,他肯定很喜歡你,想快點跟你成親呢。」

  丹桂羞澀地笑,白皙臉龐紅紅的,比平時好看了許多。

  阿榆真心替丹桂高興。

  ~

  重陽將至,展知寒從洛陽歸來,幾乎他才進梅園不久,大少爺十一月迎娶表姑娘的消息就傳開了。

  下人們津津樂道,但沒有多少人覺得吃驚,畢竟以前只要沈棠過來,展家內院就是沈棠做主打理,她早就是下人們眼裡的大少奶奶了。

  距離展知寒成親只有兩個多月,展府現在便要開始籌備。

  丹桂丹霞負責常青園裡的打掃,外面每日早晚都要清掃,上房廂房裡每天一小掃五日一大掃,如今既要過重陽又要準備迎娶大少奶奶,常青園裡也得日日收拾的乾乾淨淨,兩人一下子忙碌起來。這日趕巧丹霞月事來了,晌午吃飯時求阿榆替她做半日活,阿榆欣然應了。她在尼姑庵就常做這些,動作不比丹桂慢多少呢。

  「阿榆,少爺最近在忙什麼啊?都快一個月沒過來了吧?」收拾到書房,丹桂一邊整理書架一邊好奇地問。書架上容易落灰,書拿起來一看便能看出灰塵對比,得用乾布徹底擦拭底下。

  「我不知道。」阿榆背對丹桂在擦另一排,悶悶地道。

  丹桂回頭看了她一眼:「你好好想想?少爺那麼喜歡你,肯定不會無緣無故不理你的。」

  阿榆不說話了,她真的想過了,想過那麼多晚,可她不知道。況且,展懷春真的喜歡她嗎?喜歡一個人會這樣對她嗎?或許他只是一會兒喜歡一會兒不喜歡吧,這樣更好,他一直不理她,她就不用擔心給他當姨娘了。

  「阿榆,你……啊!」

  身後乍然傳來碰撞聲和驚呼,緊接著是瓷器摔碎的脆響,阿榆心中咯噔一下,回頭,就見丹桂臉色蒼白站在多寶閣前,一隻手還維持著前伸的姿勢,而乾淨的青石地面上,展懷春從京城帶回來的那個定窯白瓷花鳥托盤已經摔得粉碎。

  「阿榆阿榆,我不是故意的,剛剛豌豆站在我後面,我不知道,我差點踩到它,往旁邊躲撞到了上面……阿榆,我真不是故意的!」丹桂雙腿發顫,看看地面再看向阿榆,眼淚一串串流了出來,說話都不利索了。

  「別怕別怕,少爺通情達理,只要咱們解釋清楚,他不會生氣的,丹桂你別哭了。」她哭個不停,全靠阿榆扶著才能站住,阿榆想先扶她到椅子上坐她好再收拾地面,忙完了再安撫她。

  丹桂根本走不動,跌坐在地上掩面痛哭:「阿榆你不知道,少爺屋裡沒有便宜東西,嬤嬤們管家教規矩時都再三囑咐咱們小心點,摔壞一件要麼賠要麼挨罰,就是把我賣了我也賠不起啊……阿榆,我害怕,少爺知道後肯定不會放我出去了……」

  她哭得傷心欲絕,阿榆竟然也不是那麼肯定了,「你,你不是故意的,少爺應該不會不放你走吧?」

  「怎麼不會?我只是個掃地丫鬟,打壞東西就得賠,你以為少爺對我會像對你……」說到這裡,丹桂忽然頓住,緊緊盯著阿榆,眼裡漸漸浮起希望,飛快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淚,攥著阿榆手道:「阿榆,你幫幫我吧,就說東西是你打碎的行不行?阿榆,你聽我解釋,如果你是丹霞,我絕不會求你頂替我,但你跟我們不一樣,少爺恐怕都不記得我名字,可他喜歡你啊,他對你那樣好,你打壞再多東西他也不會怪你的!」

  阿榆愣住,不由自主看向那個托盤。托盤再貴,也沒有展懷春送她的那些首飾貴,展懷春都送她那些東西了,應該不會為了一個托盤生她的氣吧?只是,東西明明是丹桂打壞的,她這樣豈不是撒謊騙展懷春?還有,展懷春很久沒回來了,她還不確定他是不是在生她的氣,如果是,憤怒的展懷春,阿榆害怕,不比丹桂的怕輕多少……

  她猶豫不決,丹桂眼淚越來越凶,捂著嘴改成跪著,作勢就要朝阿榆磕頭。阿榆嚇了一跳,急忙攔住她,丹桂怎麼磕都磕不下去,撲在阿榆身上哭了起來:「阿榆,我真的沒辦法了啊,求你幫我一次吧,我還有三個月就可以贖身出去了,他還等著娶我,我不想一輩子留在這裡當丫鬟啊,阿榆,求你了,我求你了……」

  「丹桂,你先別哭,我,我……」

  「你們在做什麼?」門口忽然傳來冷聲質問,兩個丫鬟都嚇得直打哆嗦,急急抬頭看去。

  管家老王已經走了進來,目光一掃,最後落到丹桂身上:「東西是你打碎的?」最近府裡各處都在收拾,二少爺終日不回常青園,諾大的院子裡只住著幾個丫鬟,他身為管家,當然要時不時過來巡視。

  在下人眼裡老王威嚴不輸於兩個少爺,丹桂根本不敢看他,跪著低頭,身體抖成篩糠。

  「啞巴了?我問東西是不是你打碎的?」小丫鬟哭哭啼啼,老王聽了不耐煩,現在知道怕了,早幹什麼去了?

  丹桂歪頭看阿榆,淚眼模糊,一手快要掐進阿榆手背。

  阿榆心中不忍,咬咬唇,低頭道:「不怪丹桂,是我打壞的。」

  「真的是你打壞的?」老王詫異地看向阿榆,不等阿榆回話,他又特意提醒了一句:「咱們府上規矩,下人毛手毛腳打壞名貴物件是要打板子的,打完還得賠錢,賠不起活契改成死契,生死婚配全憑展家家主做主。」明眼人都能看出真相,但有人犯傻非要替人頂罪,他也沒辦法。

  阿榆看看身側壓抑嗚咽的丹桂,並沒有猶豫太久:「……是。」

  丹桂就要回家了,就要嫁人了,她那麼幸福,阿榆不想她回不去。如果展懷春真的要罰,她沒有家人也沒有想娶她的人,是挨打受罰還是在展府當一輩子丫鬟,都不會有誰替她傷心。反正她,本來就是孤兒,本來就要在尼姑庵清修一輩子,現在,不過是換了一個地方。或許,是佛祖怪她心性不堅,不願給她一個姑娘應有的幸福吧?

  阿榆反手握住丹桂的手,無聲安撫。

  老王看看她,命兩人先把地上收拾好了,他去萬寶堂找展懷春。

  展懷春正在看帳,長安請示過後,請老王進去。

  「何事?」展懷春頭也不抬。

  「二少爺,剛剛老奴去常青園巡視,發現一個丫鬟把您書房裡的定窯托盤打碎了。」老王恭聲道。

  「你看著處置。」展懷春依然沒有抬頭,只是皺了皺眉,那個托盤他還挺喜歡的,可惜了。

  他聲音清冷,頭也不抬的模樣竟肖極了展知寒,老王頭垂得更低,默了默才道:「二少爺,其實老奴進去時,阿榆和丹桂都在裡面,雖然阿榆承認是她打壞的,可老奴總覺得其中有蹊蹺,二少爺是否要親自詢問?還是直接罰阿榆?」

  展懷春翻頁的動作頓住,終於抬頭。

  最後,他站了起來。

  一盞茶的功夫後,他已經坐到了常青園堂屋,「去把阿榆跟兩個打掃丫鬟叫過來。」

  長安惴惴而去。

  展懷春端坐在椅子上,緩緩打量這間屋子,目光所及,全是她纖細身影,或坐或站,巧笑倩兮。

  他閉上眼睛。

  不願再想。

  ~

  外面有腳步聲走近,輕重不同,展懷春靜靜地等著,等那些腳步聲在他身前停下,他彷彿休息夠了自然而然睜開眼睛,冷厲目光一一掃過眼前三人,最後側頭去端茶杯,口中言簡意賅:「都跪下。」

  丹桂丹霞幾乎立刻就跪了下去。

  阿榆慢了一步。她不知道是因為不習慣跪,還是因為前面那個臉頰明顯瘦下去的男人,亦或是他方才看她時跟大少爺幾乎完全一樣的冷漠目光。她呆呆地站著,終於在男人皺眉再次朝她看過來時,跪了下去。

  「今天該誰打掃房間?」展懷春冷冷開口。

  「是奴婢。」丹桂丹霞同時開口,聲音發顫,丹霞心虛,多解釋了一句:「奴婢,奴婢身體不舒服,請阿榆代為……」

  「你不舒服?跟管家說了?阿榆是常青園大丫鬟,你憑什麼使喚她?擅離職守,帶出去,打十板子。」展懷春毫不留情地打斷她,對長安道。

  展懷春從萬寶堂過來時已經吩咐人備了板子,長安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忙去攙跌在地上的丹霞。這個也是膽大的,欺負阿榆純善而已,換個厲害些的,她敢開口?就是疼死也得幹活。

  阿榆不忍,急著替丹霞求情:「少爺這事不怪丹霞,是我主動要幫忙的!」

  展懷春看都沒看她,阿榆還想再求,被長安用膝蓋輕輕撞了一下,搖頭示意她閉嘴,跟著就粗魯地攙著丹霞出去了。

  長凳擺在堂屋正對面,回頭就能瞧見,丹霞被強行按在長凳上,長安一句話,左右兩個小廝便揮起了板子。砰砰的悶響,丹霞的慘呼,聲聲入耳。

  早在丹霞被按在上面時,阿榆便膝行著挪到展懷春身前,哭著求他別打,展懷春無動於衷。待後來開打了,阿榆哭得都說不出話來了,而十個板子其實打得很快,丹霞很快被兩人摻進來,趴在地上奄奄一息,臀上已有血跡。

  「你可知錯?」展懷春望向門外。

  「奴婢,知錯了……」丹霞吸著氣答,面色慘白,嘴唇咬出了血。

  「帶下去。」

  轉眼堂屋只剩展懷春主僕並兩個丫鬟。

  展懷春掃一眼低頭打顫的丹桂,看向阿榆:「那個托盤是你打壞的?」

  既然她只想當丫鬟,他成全她。那麼一個丫鬟,憑什麼跟他求情?她不喜歡他,她心裡有別人,她又憑什麼仗著他對她的喜歡求他網開一面?他一直覺得她傻,其實她還是有些聰明的,只是她把人想的太簡單了。真心相待未必能換回真心,如她狠心對他,如旁人對她。他現在就要教教她,沒有人會一直傻傻地不求回報對一個人好,她不喜歡他,他會收心,她呢,相信今日之後,她以後不會再傻傻地被人利用了。

  「是……」阿榆抽搭著答,淚眼模糊。

  展懷春嗤笑,側頭看茶盞:「那個托盤值八十兩銀,八個你也……算了,先去外面領十板子。」

  話音一落,屋內三人全都抬頭看他。

  丹桂緊張地攥住阿榆胳膊,阿榆呆呆地望著眼前陌生的男人,長安則是求出了聲:「少爺?」

  「我讓你帶她出去。」展懷春很是平靜地重複道。

  平安屋內,硬著頭皮去扶阿榆。

  沒等他碰上自己,阿榆自己站了起來,轉身往外走。意外什麼?早在決定幫丹桂時,她不就料到會挨罰了嗎?丹霞都挨打了,她只是個丫鬟,他打她有什麼奇怪的?

  她慢慢走下台階,朝丹霞剛剛趴過的長凳走去。

  「阿榆……」丹桂嘴唇顫抖,眼看阿榆快要走到長凳前了,她猛地回頭,想跟展懷春求情,卻不想對上一雙冰冷至極的眸子,像是要殺了她。丹桂遍體生寒,慌忙低頭。她不敢,不敢承認,承認了,她也會挨打,恐怕比丹霞還多。她要回家了,她還要嫁人,她不能出事,真的不能……

  她開不了口,外面阿榆已經趴到了長凳上。

  展懷春大步走了出去,站在門前看著她:「阿榆,我再問最後一次,到底是不是你打碎的?」

  丹霞受苦,她替丹霞求情,現在她為了丹桂即將挨打,丹桂卻沒有開口說半個字,難道她還看不出來?有些人根本不值得真心相待!

  「是我。」

  阿榆看著距離自己不過兩三尺高的地面,平靜地道。

  以前他對她好,主子不像主子,丫鬟不像丫鬟,她有時會喜歡,有時會不安。

  現在好了,挨一頓打,她便能夠確定,他心裡真的沒有她,然後再也不用胡思亂想,再也不用怕了。

  男人好像說了什麼話,她沒有聽清。

  有東西砸在身上,不是很疼,卻有什麼從眼角落了下去,化成模糊的圈。

  她真的只是個丫鬟,從山上到展府,都只是伺候他。他高興,他對她好,陪她吃陪她玩陪她笑。他生氣,瞪她罵她戲弄她,現在又打她了。他的那些喜歡那些溫柔,其實也是戲弄的一種吧,因為先對她好了,再對她壞時,她就會更難受了。

  從前師姐們都說她笨,她表面也承認自己笨,心裡卻不是很愛聽。現在她才知道,她真的很笨,竟然真的信了他。

  打了幾下了?

  好像有點疼了。

  「阿榆,師父能教你的不多,萬一將來委屈了疼了,你就唸經,別想那些俗事,這樣心裡就會好受了。」

  阿榆閉上眼睛,雙手緊緊摳著長凳,斷斷續續出聲。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板子打完,小廝退下,展懷春顫抖著在長凳前跪下,聽到的就是她近似空靈的聲音。

  「阿榆,別念了,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男人捧住她幾乎沒有任何溫度的手,痛哭失聲。

  她傻,他也傻,明明都決定收心了,看她咬牙忍著,看她一聲不吭,他還是疼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4 10:29 PM

第64章 不怪

  當阿榆第一次認定托盤是她打碎的時,展懷春真的想罰她。

  他有他的驕傲,既然她不喜歡他,憑什麼替旁人求情,憑什麼那般無所畏懼地替別人頂罪?

  她想做丫鬟,她知道什麼叫真正的丫鬟嗎?

  丫鬟犯了錯,注定要挨打受罰。

  他也想用這種方式讓她明白,他不喜歡她了,不是只有她可以不喜歡人。

  可是,當她轉身往外走,當她一步步走下台階,當她真的趴在長凳上面時,他不忍了。他趕到門前,再次問她。那一瞬他沒有考慮太多,他也沒有時間考慮,只希望她聰明一些,在看清丹桂如何待她後改變主意,別為那些狠心利用她的人受苦。

  但她沒有,依然傻傻咬定自己犯了錯,甚至都沒抬頭看他一眼。哪怕她只是像替丹霞求情時那般哭著求他,他也不會真的打她。但她沒有,她承認得那麼平靜,旁邊小廝們都看著,他是展家二少爺,他不能在這種情況下跟一個小丫鬟服軟,更不想讓她看出來他還會捨不得她。

  他看了長安一眼。

  長安跟阿榆關係好,他一定會讓兩個小廝明白該怎麼打的。

  小廝果然放水了,板子抬得高,打在她身上的聲音卻比丹霞輕得多,但他還是看見她哭了。她低著頭,他看不見她的臉,但他看見長凳前的地面濕了幾團。她哭了,他傻了,強忍著不喊停,盼她開口求饒。可她一聲不吭,連慘叫都沒有。打到第七下,終於聽見她那邊有聲音了,他再也忍不住,喝退那些人,在他們離開後趕向她身前。

  走的近了,看見她後面衣服也暈了一絲紅,他雙腿發軟,跌跪下去,聽到她在唸經。

  他在山上逼她殺生,她跪在香堂唸經,那時是單純的懺悔。

  帶她下山之前,他去桃林找她,聽到她師父囑咐她。清詩以為他要納她當小妾,特意教她聽主母的話,教她安分守己,最後還怕她對他動情難過,教她委屈了心疼了就唸經。

  她現在唸經,是疼得,還是疼跟委屈都有?

  都有吧,明明她什麼都沒做錯,是丹桂利用她的好心,是他……仗勢欺人。

  她唸經,比她哭還讓他心疼。

  前不久他還許諾再也不對她凶了,今日就讓她疼了。

  「阿榆,別念了,我錯了,我不該打你,你忍忍,我送你回屋,我去請最好的郎中,你別怕啊……」她身上全是冷汗,手也沒有溫度,展懷春顧不得難受,匆匆抹了淚,高聲喊長安過來幫他把人抬到屋裡。她那裡傷到了,抱著背著都不好……那兩個人是蠢貨嗎?他都暗示了不許重打,怎麼還讓她出血了?

  顫抖的男人聲音打斷了她的誦經,阿榆看看旁邊跪著的華服男人,沒有抬頭。

  她還想繼續念,可她記不起來了,身上好疼。

  阿榆從來沒有挨過打,再遇到展懷春之前,她甚至都沒有挨過罰,之前不過是苦撐。火燒火燎地疼,疼入骨骸,阿榆聽不清旁邊的人在說什麼,好像又來了一個人,他們要抬她。她不想動,可她說不出話來,身體被兩人抬起那瞬間,腰臀不受控制往下墜,疼得她直接昏了過去。

  一會兒像泡在冷水裡,一會兒又像是火燒,耳邊有男人暴怒的斥責,聽不清是誰。

  阿榆想睜開眼睛,卻忽然到了一條村莊路口,有個少年將她抱了起來,抱得緊緊:「阿榆別怕,哥哥過年前肯定回來,哥哥會賺很多錢,過年給阿榆買紅衣裳,給你買好看的絹花……阿榆乖,好好聽大伯的話,乖乖等哥哥回來!」

  他勒得她疼了,她一點都嫌疼,抱著他脖子不肯鬆手。少年親親她臉,將她放在地上,低頭凝視她。

  她也看清了他的模樣。十六七歲,很瘦很瘦,眼睛卻明亮精神。

  他摸著她腦袋對她笑:「阿榆給哥哥笑一個,你笑了,哥哥回來地就會早一些。」

  原來這個人是她的哥哥,那她姓什麼?他叫什麼?

  夢境陡然一變,一群人圍在村口。

  「聽說程楊他們遇到山匪,一行人就逃出來兩三個……有的死了有的被山匪抓走了……」

  「程楊最小,肯定也死了吧?可憐啊,阿榆才多大啊,她缺德大伯佔了她家的一畝地跟房子,一天只給她吃兩頓飯,現在侄子死了,他沒有顧忌了,恐怕兩頓飯都不給阿榆了……」

  她呆呆地站著,聽他們竊竊私語,淚流滿面。

  夢裡她還是個小孩子,大伯告訴她哥哥死了,她不敢反駁,晚上自己縮在被窩裡哭。

  「哥哥,你別死,我不要新衣裳了,你快點回來……」

  「阿榆別哭,哥哥在這兒呢,別怕,哥哥在這兒陪你。」

  此時已是半夜三更,她額頭滾燙臉頰紅紅,眼角不停有淚珠滾落,口中夢囈斷斷續續。展懷春坐在床邊,雙手包住她小手放在嘴前,被她夢裡的哀求喚得肝腸欲斷。她會夢到肖仁對她好,會夢到哥哥,唯獨沒有夢到他。

  是啊,她怎麼會夢到他?他對她這麼壞,壞到她寧可求觀音佛祖救她脫離苦海,寧可在夢裡求哥哥回來護他,也不想在挨打時求他別打了。她一定是不信他了,不信他會心軟。

  在她心裡,他就是推她進煉獄的惡鬼吧?

  原本她什麼都不懂,她什麼都不懂,是傻,也是純,但他讓她知道了什麼叫眼淚,什麼叫言而無信,什麼叫疼徹入骨。

  他自認喜歡她,他就是這麼喜歡她的。

  「阿榆別哭,哥哥再也不走了,一直陪阿榆。」他握著她手,說她現在最想聽的話。果然,她在睡夢裡笑了,笑得那麼幸福又滿足。

  展懷春痴痴地看著她,替她將淚珠劃過的痕跡擦乾。

  這大概是最後一次碰她了吧,如果她醒著,肯定不願意讓她碰的。

  他守她到天亮,她醒了,他要跟她道歉,她或許不願意聽,那她想要什麼,他都給她。

  即便,她想去肖仁身邊。

  肖仁能做到不跟他爭,因為他只有一點點喜歡她,他其實做不到,因為他喜歡她很多很多,可惜他太蠢太傻,不懂得該怎麼喜歡一個人,沒人跟他爭他都輸得徹頭徹尾。但是現在,他將她傷成這樣,如果她真的那麼喜歡肖仁,他成全她。

  她額頭漸漸不燙了,房間裡漸漸亮了,外面有丫鬟小廝的腳步聲走動,展懷春依然盯著眼前安睡的人,直到她蹙了蹙眉,他最後親了她手一下,戀戀不捨地鬆開。剛把她手放回去,她睜開了眼睛。

  她眼裡有剛睡醒的茫然,也有哭出來的血絲。

  展懷春的緊張全被自責取代,他認真地看著她,想把一肚子的後悔愧疚說給她聽。

  但她沒有給他機會,她驚喜地求他:「少爺,我記起來了,我住在王家村,我還有個哥哥,少爺送我……少爺幫我去王家村看看好不好?我哥哥可能已經回來了!」說到一半她扯動傷口吸了口氣,大概是知道她現在動不了,所以改了口。

  展懷春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她挨了打,醒來不是怪他也不是不理他,而是求他去找她哥哥。

  可他能給她任何東西,唯獨給不了她最想要的卻失蹤數年極有可能已經死了的哥哥。

  「……好,我這就吩咐下去,你,好好養傷。」

  她那麼渴望,他不忍心告訴她他已經去過王家村了,不忍心告訴她她哥哥不在那裡。

  她興奮地謝他,彷彿望了昨日的事,是因為覺得即將有哥哥護她便忘了之前的所有苦吧?

  展懷春不忍看她,起身離去,臨出門前回頭,看見她乖乖趴著,腦袋朝裡枕在胳膊上,不知在想什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4 10:34 PM

第65章 蠢啊

  丹桂來給阿榆上藥。

  阿榆昏迷後,展懷春命她照顧阿榆,算是將功贖罪。

  丹桂有種死裡逃生的感覺,她知道,展懷春沒有罰她,完全是因為阿榆把她當朋友。就像展懷春請人給丹霞看病上藥一樣,都是為了阿榆。

  她端著藥惴惴地走進去,心想不管阿榆如何怪她,她都不會反駁的。她對不起她,她真的知道。

  聽到腳步聲,阿榆扭頭看去,瞧見丹桂,她興奮地笑:「丹桂,我記起來了!我家在王家村,你聽說過嗎?」如果丹桂聽過,說明兩個村子離得近,那兩人日後還可以走動呢。離開家時她太小,一覺醒來除了哥哥大伯的模樣,其他的都記不得了,就連哥哥大伯也是夢裡幾年前的記憶,現在見了恐怕也很難一眼認出來吧?

  「沒,沒聽過,你真的記起來了?」詫異於她的笑容她的話,丹桂情不自禁走到床邊,坐下看她。

  阿榆點頭,腦袋歪在枕頭上,跟好姐妹講她的夢。

  丹桂認真聽著,雖然不忍,最後還是忍不住道:「阿榆,你,你別抱太大希望,你出家的事情村裡人肯定都知道,這麼多年你哥哥都沒有找你,多半,多半……」

  阿榆笑容慢慢止住,頓了好久才垂下眼簾,低低地道:「我知道啊,可我總算不是孤兒了,不是爹娘不要我了,我有家,現在我也有了些銀子,我回家等著,興許哪天哥哥就回來了,你說是不是?」

  「是,一定會回來的,阿榆,我先給你換藥啊,有點疼,你忍一忍。」丹桂輕聲答,起身走到床另一頭,偷偷抹去眼角的淚,然後一邊將阿榆身上被子往下褪一邊跟她道歉:「阿榆,昨日是我不好,你為了我挨打,我卻不敢替你求情……」為了換藥方便,阿榆下面並沒有穿褲子,看到那傷處,丹桂眼圈一下子又紅了。

  阿榆吸了口氣,笑著安撫她:「沒事沒事,反正也不是特別疼,而且要不是挨打,我也記不起……啊,丹桂你輕點……」

  丹桂破涕為笑,轉身擦了淚,動作越發小心:「阿榆,你真好,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人。」

  阿榆依然疼,強忍著,忽的想到丹霞,忙回頭問丹桂。

  「丹霞沒事,少爺也給丹霞藥了,跟你用的一樣,都是最好的,以後也不會留疤。」

  「嗯,那就好。」阿榆轉了回去。窗外有隻鳥雀落在枝頭,叼了會兒毛又飛走了。

  丹桂說完話就一直瞧著她呢,見阿榆望著外面出神,她暗暗嘆了口氣,替阿榆上完藥後,她坐回床頭,小聲道:「阿榆,你想回家,是不是怪少爺打你了?其實少爺很後悔打你的,昨天你挨打時少爺把所有人都趕走了,我跪在屋裡沒敢動……少爺跪下去了,捧著你手哭……」少爺在她眼裡是高高在上的,她從來沒有想過他會對一個丫鬟下跪,就算是名門閨秀,恐怕也沒有受過丈夫的跪拜。

  「阿榆,你昏迷,少爺守了你一夜,他……」

  「沒有,我不怪少爺。」阿榆按住丹桂搭在床上的手,靜靜地道:「我真的沒怪少爺,這次我犯錯受罰是應該的,他給我請醫看病我該感激他才是,怎麼會怪?只是我既然已經記起了身世,當然要回家去啊。」

  「可少爺那麼喜歡你……」

  「我只想回家等我哥哥。」

  丹桂詫異看阿榆,阿榆對她笑笑,長長舒了口氣。

  喜歡……

  肖仁溫柔體貼又愛笑,丹桂說他對她好,阿榆便開始留意肖仁,暗暗猜測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她,當肖仁作出類似喜歡的動作,她會竊喜,竊喜竟然有人喜歡自己。這樣應該算是喜歡肖仁了吧?可長時間不見面,她並不會想他,沒有書中那樣輾轉反側魂牽夢繞。

  展懷春對她時好時壞,阿榆覺得自己只是感激他怕他。展懷春親口說要對她負責,她更是怕到想躲他遠遠的。展懷春承諾不會欺負她,她信了,當他再像以前那樣對她好,跟她釣魚帶她出門抱她賞月,她會不安,卻不能否認,她很喜歡這樣的好,會偷偷想展懷春是真的喜歡她吧?她知道她跟展懷春不可能在一起,她也不敢喜歡他,但有個人對她好,她忍不住高興啊。所以他真的打她了,她趴在那裡,會控制不住地委屈,會怪他又騙她……

  到底什麼叫喜歡,她想不明白,那些溫柔到底是真是假,她也分不清楚。她這麼笨,還是不想的好,然後也不當丫鬟了,她不是這塊兒料,那些磕頭下跪的規矩,她不習慣做,如果展懷春願意放她出府,她就回家等哥哥回來,等著嫁個長相平凡卻一心對她的農夫,就像丹桂將嫁的那個人。

  她神色平和寧靜,丹桂知道阿榆真的沒想攀龍附鳳,再想想她跟展懷春的身份,便也沒有多說,陪阿榆說了會兒話,去給丹霞上藥了。

  阿榆老老實實趴著,其實她對展懷春的打聽並不抱太大希望,只是有個盼頭,總比沒有強吧?

  此時展懷春更在跟肖仁發愁。

  展懷春並沒告訴肖仁阿榆喜歡他的事,肖仁只當那日展懷春氣他對阿榆動了心思,雖說他也想不通這傢伙怎麼看出來的。冷戰了幾日,兩人又和好如初,見面後絕口不提阿榆,沒想今日展懷春把他叫來,竟告訴他他把阿榆打了!

  肖仁氣得一拳揮了過去:「你要是真不待見她,就把她給我!」

  展懷春沒躲,臉上挨了一拳,流了血。

  見肖仁不打了,他慢慢坐回椅子上,低頭道:「你去告訴她她哥哥的事吧,我說,她估計不信。如果,她原意跟你走,我不攔著。」

  他失魂落魄,肖仁不忍再打,良久良久無奈嘆息,背對他道:「別說廢話了,就算她願意跟我走,我也娶不了她。」展家兄弟什麼事都可以自己做主,他不行,阿榆無依無靠,他家那個勢力老頭肯定不會答應的。這也是他從來沒打算跟展懷春搶的原因之一,方才不過是氣極。

  展懷春一點都沒有高興,肖仁想娶家裡不准,他家裡沒問題,她不想嫁。

  「算了,我先去跟她說說話。」

  展懷春抿抿唇,起身給他領路。

  ~

  阿榆沒想到肖仁會來看她,震驚地忘了說話。

  她散著頭髮,可能是趴著只能轉腦袋了,把一頭齊耳短髮滾得有些亂,眨著那雙黑白分明的水眸望他,真的有點像燦燦小時候的樣子。這麼乖,展懷春怎麼捨得打?

  肖仁心疼又心軟,隔了些距離坐在椅子上,輕聲問她:「疼不疼?」

  「現在不是很疼了,肖少爺怎麼來了?」阿榆好奇地問。

  肖仁咳了咳,見她臉色還好,便儘量委婉地把她家裡情況說了一遍。阿榆很平靜,他鬆了口氣,但聽說阿榆想回家後,忙解釋道:「你們家沒有人,你大伯便把你們的房子佔了,讓你大堂兄住,你自己回去,恐怕他們不願意還你,就算還了,你一個人,又沒什麼防人之心,恐怕會受他們欺負。」

  阿榆呆住了。

  印象裡,大伯對她確實不好,可那是她家的房子啊……

  她這麼無助,肖仁不忍,勸道:「阿榆,你,你們少爺不是故意打你的,他已經後悔死了,你原諒他一次可好?」那麼想搬走,肯定是心冷了啊。

  阿榆搖頭,對丹桂怎麼說的,就怎麼對肖仁說。

  肖仁並不相信,認定她是怪展懷春了,剛想再替展懷春說話,小姑娘突然轉了過去:「我還是想回家,我想回家等我哥哥。」

  她哭了……

  看她悄悄抬手抹淚,肖仁都能想像她無聲哭的樣子。不論喜歡與否,如果換成他跟燦燦,若是燦燦也受了這麼多苦,若是她也被人打了板子哭著想回家,他會疼死,打死展懷春都不為過!

  「阿榆,我認你當妹妹吧,咱們認義兄義妹,以後你住在我家,你和燦燦都是我肖仁的妹妹!」她哭得那樣讓人心疼,他無法再看下去。王家村阿榆肯定不能回,留在展府她不願意,放在別處他跟展懷春都不會放心,那就只能去他家了。父母不同意他娶阿榆,認兄妹總不會反對。從今以後,他給她當靠山,展懷春再想犯渾他第一個不許!

  義兄義妹?

  阿榆眼淚頓住,想到展懷春也曾認她當過妹妹,阿榆搖了搖頭:「多謝肖少爺,只是阿榆有哥哥了,不想再認旁的哥哥。」展懷春展府,肖仁肖府,在她眼裡都是一樣的,她跟他們根本不是一類人,她自己有家,回頭一個人住,不用記著任何規矩。或許大伯會不喜歡她,但只要大伯願意把房子還她,她出些錢也沒關係。村子裡蓋房都是從山上砍木頭從河邊挖沙子挑石頭,三四兩就能蓋三間新房了。

  「阿榆,你真的不願意?你放心,我會像對燦燦一樣對你。」肖仁著急了,想不通她為何拒絕。

  阿榆依然搖頭,沒有回頭看他。

  外間展懷春無力地靠在牆上,心中苦澀,她喜歡肖仁,怎麼會願意做兄妹?

  肖仁倒沒想那些,他看著床上安靜又倔強的小姑娘,怎麼想都覺得問題還是出在了展懷春身上。

  「阿榆,你聽我說,展懷春那人真的很蠢,你看他跟大少爺總是冷臉以對吧?其實他很喜歡這個哥哥,小時候自己糊了風箏,會先跑去拿給大少爺看,後來大少爺開始逼他做生意,他煩了才開始擺臭臉,但心裡依然敬重大少爺。有次展家生意遇到麻煩,大少爺忙得焦頭爛額,他看似不在意,暗地裡卻準備把對方搗亂的傢伙打一頓,被大少爺發覺才沒有成事。」

  「你看,他就是這樣一個好面子的人,表面上一副看你不耐煩的樣子,其實心裡在意地很,那些他真正不在乎的,他理都不理,眼睛彷彿長在天上,就跟你第一次見到他時差不多。阿榆,我跟他一起長大,他什麼事我都知道,真的,除了你,除了表姑娘跟燦燦,他幾乎沒有跟旁的姑娘說過話,對你更是掏心窩子的喜歡。他只是放不下面子,不肯承認自己喜歡尼姑,開始對你凶巴巴,可你想想,他也有對你好的時候啊?就是因為你不喜歡他,他才委屈地瘋了,做出一些蠢事。」

  「阿榆,現在他不在,你能告訴我你為何不喜歡他嗎?」肖仁像哄孩子般軟言軟語,最後笑了笑:「他雖然脾氣壞,一身皮囊倒是不錯,是咱們縣城最俊的少爺,我雖然不服,卻也不得不承認他生的比我好。那樣一張臉,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

  阿榆閉眼搖頭。

  她否認地太快,肖仁越發不信,「那你敢轉過來看著我說你不喜歡他嗎?」

  阿榆不動,心裡有點亂。

  肖仁看看外面,鍥而不捨:「你是嫌他脾氣壞才不喜歡他的吧?確實,他也就是臉生得好,其他沒有半點可取之處,若不是小時候沒看出來,我都不會跟他做兄弟。對了,阿榆你還不知道吧?其實你們少爺小時候挺正常的,因為出了事性子才變了。」說著將展懷春被劫一事講了一遍,最後小聲道:「我有點懷疑他怕打雷,每次快要下雨,不管我們當時做什麼呢,他都立即離開。我知道他好面子,識趣地沒拆穿他。」

  原來他是為這個怕打雷的……

  想到展懷春躲在被窩裡的樣子,阿榆有點莫名地難過。

  「阿榆,能說的我都說了,你告訴我,你到底不喜歡他哪裡,我好讓他改。我跟你保證,只要這次你原諒他,他以後絕不敢再對你凶,否則我立即送你回家!」肖仁真心實意地道。

  阿榆眼淚又流了出來。

  她不喜歡他喜怒無常,不喜歡他說話不算數,不喜歡他打她……

  可是這些都沒用。

  「肖少爺你別說了,我只想回家過平平淡淡的日子,不想當姨娘。」她也不想喜歡,變來變去好難受。

  怕她又想出什麼拒絕的理由,肖仁本來準備了各種回話,聽到這裡忽然被噎住了。

  「誰說要你當姨娘的?你們少爺說的?」

  阿榆輕輕摳枕頭:「我是丫鬟,他是少爺,不當姨娘當什麼?」書裡是這樣寫的,丹桂她們是這樣說的,大少爺沒直接說,但他的意思很明顯了。不當姨娘,娶她嗎?想想都荒謬。

  肖仁愣在那裡,總覺得自己剛剛那一番話都白說了,叮囑阿榆好好養傷,他迅速走了出去。

  到了外間,看見展懷春站在那裡發呆,不知在想什麼。

  肖仁氣得想笑,在展懷春回神準備進去之前將人扯到外面,咬牙切齒:「我說二少爺,你有說過喜歡她嗎?怎麼說的?說過會娶她嗎?為什麼她會覺得喜歡你就得當姨娘?」

  展懷春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羞惱自己的疏忽,氣憤大哥那本爛書。

  剛想解釋,肖仁直接朝他胸口來了一拳:「阿榆明顯對你有意,只是不敢動心,怕成為你展家二少爺的小妾!展懷春,以前的事我懶得說你了,現在她怎麼想的你自己也聽到了,要是這樣你還不能讓她喜歡上你,你就真是蠢!」言罷揚長而去。

  展懷春望著好友走遠,過了會兒,回頭看向房門。

  她真的,只是不敢喜歡他?

  他有點不敢相信。

  卻依然忍不住揚了嘴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4 10:34 PM

第66章 霸氣

  肖仁走了,阿榆面朝裡側靜靜地趴著,很快外面又傳來了腳步聲。

  很熟悉。

  阿榆無意識劃動枕頭的手頓住,看看床板,閉上眼睛。

  那人將椅子拉到床前,她聽見他坐下了,也能感覺到他在看她。

  他不說話,房間裡跟之前一樣安靜,但感覺不一樣了,呼吸都莫名變得小心翼翼。

  「阿榆,你睡著了?」

  阿榆一動不動裝睡,不想跟他說話。她做錯事他打她,合情合理,被打的時候忍不住委屈怨他,後來夢到了哥哥,醒後她想的全是回家,回家了跟這邊的人就再也沒有牽扯了,他的好他的壞再也跟她無關,所以她跟丹桂肖仁解釋是說的是真心話,她真的不怪他。

  不怪,但也不想理會。

  展懷春悔得不行,覆上她露在這邊的手,她想逃,他緊緊攥住,「阿榆別動,小心弄到傷口。」

  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來,阿榆依然往回掙。

  她傷著,展懷春不敢跟她耍賴,連忙放開她,看她把手縮回被子裡,不肯回頭看他。

  想到她吃了這麼多苦全是他害的,全怪他沒把話說清楚,展懷春也覺得自己蠢:「阿榆,不管為了什麼,我都欺負你了打你了弄疼你了,我混蛋,你打我罵我我都心甘情願受著。只是阿榆,我要跟你解釋清楚,我喜歡你,對你說出口時,從來想的都是娶你為妻,絕沒有什麼納妾的念頭。我也從來沒有把你當成丫鬟看待,以丫鬟的名義留你在身邊,只是因為我不知道除此之外還能用什麼理由跟你在一起。」

  既然她不明白,他跟她說清楚。或許早在堅持讓她還俗而不是將她送到別的尼姑庵時,他就已經動了心,偏他在意這個在意那個不肯承認。

  阿榆苦笑。

  他說要娶她為妻,她確實沒有料到,但聽他後面說的,她真的……

  他對她好的時候,確實沒把她當丫鬟,那些衣裳首飾,就連普通人家的姑娘小姐都買不起。但她也記得他命令她將豌豆送給沈棠時的冷漠話語,也記得他讓她跪下時的陌生臉龐。說實話,離開尼姑庵她身無分文無處可去,展懷春收留她,他如何待她她都只有感激的份,就像現在她能好好躺著養傷,如果展懷春不許她養傷,她不是照樣也要受著嗎?

  他對她好她感激,他把她當丫鬟也是理所當然,她真的沒有資格怪他,只是再也受不起這樣的反覆了。她修行得不夠,心不受控制,若他始終視她為丫鬟,她會習慣,可他總是先好後壞,前面越好,那麼後面哪怕只是一點壞,甚至只是不回來看她,她都會難過,就像一直穿著暖和的衣裳,突然被他收回時,她會渴望之前的溫暖。

  好壞她都不想再嘗,只想平平淡淡。

  她沒有任何回應,展懷春心裡七上八下,低頭求她:「阿榆,我真的知錯了,我答應你,我以後會一直對你好,再也不……算了,現在我說什麼你肯定都不信,我也沒臉求你相信。阿榆,我只求你別走,讓我繼續照顧你,等你傷好了,等你再次相信我願意接受我了,嫁我好嗎?」

  嫁他?

  阿榆從來沒有想過。

  「少爺,你對我好,我都知道,謝你讓我在府裡養傷。可我只是個村裡姑娘,還出過家,笨手笨腳什麼都不懂,根本不配做少爺的妻子,少爺還是娶個大家姑娘吧。我,我有家了,我想回家等我哥哥,少爺准我回家好嗎?」

  阿榆忐忑地求道。其實她有點怕,怕他罵她不知好歹,怕他生氣將她趕出去,她現在動都不能動,離了展府只有死路一條,但她必須這樣說啊,總不能撒謊騙他,然後等傷養好了再求去吧?她什麼都說清楚,不論後果如何,她問心無愧。

  「我只喜歡你,只想娶你。」展懷春抬頭看她,聲音堅定:「別再說什麼門戶什麼配不配的,除了你,我展懷春誰都不娶。」只有她讓他一直惦記著心疼著,讓他再三為她的喜怒言語或欣喜若狂或神不守舍,讓他高興時連吃幾碗飯讓他煎熬時食難下嚥,他知道她這次是真的冷了心,可他認定她了。

  「阿榆,你……」

  阿榆卻也心意已決:「少爺別說了,我只想回家。」他是真是假,這次的好能持續多久,她都不願再想。

  「好好好,你別生氣,咱們先不說這個,你安心養傷,身體要緊。」她有多倔強他早已領教過,展懷春沒有辦法,也聽不得她句句不離回家的話,只好先避而不談。等她消氣了,他再試試旁的辦法。

  阿榆抿抿唇,抹掉不知何時又落下來的淚,平靜地道:「傷好了我也要回家,不管少爺如何待我我都要回家,少爺若是不願放我走,那我就跟展府簽賣身契,算是賠打碎的那個定窯托盤,但請少爺別再破格賞我藥了,從今往後真正把我當丫鬟對待,免得阿榆辜負少爺一片好心。」他是展家二少爺,若他不放她走,她沒有任何辦法,與其日後他拿現在這些好罵她不知好歹,不如現在就不要他的好,只當主僕。她不怕當丫鬟,但她想當丹桂丹霞那種丫鬟。

  展懷春怔怔地看著她。

  她竟然會說如此戳他心窩子的話了。

  他不想放她走,是想彌補以前的錯,是想讓她放心地喜歡他,可在她眼裡,他不放她走,就只是仗勢欺人吧?丫鬟,他缺丫鬟?至於為了一個托盤逼她簽賣身契來還?她知道她的賣身契已經在他手裡了嗎?

  她不知道,是他自己不捨得讓她知道那些醜惡,是他自己願意慣著她。

  可他也會委屈啊。

  「阿榆,你說的是氣話對不對?你不是那樣想我的,是不是?」展懷春忍不住伸手去摸她有些亂的短髮,她不喜歡他不要緊,若她真的那樣想他,是他之前給她的印象真的那麼卑劣,還是她因為這次挨打徹底不信他了?

  他聲音輕而微顫,阿榆聽了有些不忍,可事實如此:「我給少爺當丫鬟只是為了報恩,除了讓我賠錢一由,少爺沒有道理不放我走。」

  「可我喜歡你啊,你一點都不信?」展懷春手慢慢前移,想去摸她的臉,她不肯給他看,他想摸摸,摸她此刻的神情。

  阿榆躲開他手,臉埋在枕頭裡:「少爺真的喜歡我,就放我回家吧。」其實她是信的,信他喜歡她,哪怕只是一點點,哪怕喜歡地反覆無常,所以醒來時見到他她沒有太意外,所以她敢求他,也有種感覺他會答應她。

  展懷春慢慢收回手,心頭百種滋味兒混合成難言的苦澀:「我,可以放你回家,但你要先轉過來,看著我告訴我,我說我喜歡你,你到底信不信,哪怕只信一點,我也要你看著我說信。」若她真的一點都不信,他,他……也沒有辦法,誰讓他傷她那麼多次?

  阿榆很想問問她說不信他會怎麼辦,但是她沒敢。

  眼睛緊緊抵住枕頭,等眼淚都沒了,阿榆慢慢扭過頭去。她不敢看他,但他要求她看,她只好看過去……

  「啊,你的臉……」看見了,想說什麼都忘了,阿榆難以置信地盯著展懷春高高腫起的嘴角,他,他被人打了?

  她眼圈是紅的,裡面清澈如水,沒有什麼愛恨複雜,只有不可思議,還有一點點擔心。展懷春突然鬆了口氣,阿榆還是阿榆,不管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她都還是那個傻傻的阿榆。

  摸摸嘴角,他吸了口氣,見她也跟著蹙眉,展懷春無奈苦笑:「阿榆,你堅持要走,我上火了,進屋之前還好好的,現在一下子腫起來了。阿榆,如果我不喜歡你,會急成這樣?」

  阿榆瞪大了眼睛。

  上火,她是下山後才知道這種事的,尼姑庵裡生活平靜,誰也沒有上過火。

  她看著男人嘴角的大包,再看看他乞求的眼睛,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我信,可我真的想回家,少爺,你放我走吧,我想回家等我哥哥,不想在這裡伺候人,我怕我做錯什麼又惹你生氣,我真的想回家過安心日子……」

  她歪著腦袋哭,是醒後第一次哭出聲音,也說了些心裡話,終究還是委屈挨了打。展懷春自責又心疼,輕輕用帕子替她抹淚:「不哭不哭,我放你回去,不用你再伺候人了,也不用擔心再惹我生氣。你回你的家,回去後就是程家姑娘,自己當家作主,不想見我就不見我,這樣行了吧?」

  「你真的願意放我走?」阿榆有點不敢相信。

  她淚眼水汪汪,展懷春剛剛想了個主意,不急了,便笑著逗她:「怎麼,你又捨不得走了?」

  「沒有,我要走!」阿榆急忙辯解。

  展懷春按住她肩膀不讓她亂動:「走就走,不過總得先把身體養好吧?放心,從今以後我說話算數,答應你的決不食言,一旦你傷好,我親自送你回家,保證旁人不敢欺負你。只是……」

  他這樣,阿榆的心又提了起來。

  展懷春在她開口之前笑了,替她將額前亂亂的碎髮理好,凝視著她道:「只是你養傷期間,要讓我照顧你,算是賠罪。阿榆,我真的後悔死了,你讓我賠罪好不好?否則我怕佛祖會怪罪我,一輩子不讓我娶妻。」

  佛祖怎麼會管這種事,月老才是配姻緣的。

  阿榆想反駁,可是對上他溫柔的眼神,她扭過頭,不想再看。

  「你不說話,我就當是默認了。好了,我出去做點事情,一會兒讓丹桂把豌豆抱過來陪你解悶,但你不能讓豌豆上去,它不懂什麼受傷不受傷的,亂跑亂跳碰到你傷口就不好了。」怕她反對,展懷春飛快拋出誘餌,隨即迅速出門。

  長安一直在外面候著,展懷春負手望遠天,幾個念頭中選定一個,低聲囑咐長安務必辦好。

  「少爺,這事動靜恐怕不小,大少爺知道後阻攔怎麼辦?」想到大少爺的冷臉,長安有點心虛,他可不想再去繞湖跑了,跑半圈都快要了他的命。

  展懷春冷哼:「他再敢多管閒事,我讓他娶不好媳婦!」...<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4 10:50 PM

第67章 美男

  阿榆受的只是皮肉傷,身上太嫩才流了血,當時疼歸疼,好得倒也快,趴了五六天便能下地了,只是不能坐。

  「少爺,我可以回去了嗎?」這日傍晚一起吃飯時,阿榆再次問了出來。展懷春日日陪她用飯,怎麼勸他都不走,兩人彷彿又回到了之前的時候。阿榆拿他沒辦法,他喜歡怎樣就怎樣吧,反正只要能回家就行。

  「不急,等你徹底好了再說。」展懷春跪在炕桌對面道。阿榆身後有傷只能跪著吃,他就陪她一起跪,不過他是跪坐,阿榆屁.股不能碰到腿,隔一會兒就扭動一下的可憐小模樣甭提多招人稀罕了。

  阿榆只是習慣地問他,也沒指望他答應,低頭加快吃飯,這樣跪著真不舒服。

  飯後兩人一起去院裡溜豌豆,順便消食,回來後展懷春歇在外間,阿榆自己去了內室。

  這事她當然反對過,沒用……

  裡面阿榆一會兒趴著一會兒側躺,外面展懷春和衣靠在榻上看書,很快丹桂長安先後端著熱水進來了。丹桂去伺候阿榆洗腳,展懷春讓長安去外面等著,他自己泡腳,真的只是泡,腳放在裡面一動不動,側耳聽裡面她的聲音,嘴角噙笑。

  「丹桂,你別碰我腳心……」

  阿榆趴在床上,扭頭看丹桂替她擦腳。九月夜涼,被打的地方結疤後,她便穿了細棉裡衣睡覺,此時丹桂側身坐在床尾,一手抬她左腳一手用溫熱的濕巾子替她擦。阿榆最怕癢,自己洗腳時沒覺得什麼,被別人碰了就忍不住想笑,又癢又難受,寧可被掐兩下也不要這種滋味兒。

  「你別亂動,我很快就擦好了!」丹桂用力按住她動來動去的腳,總覺得是在哄妹妹。

  阿榆只好抓著褥單強忍,偶爾還是會笑出來。

  「好了好了,真拿你沒辦法,人家丹霞一點都不怕癢!」忙完了,丹桂也鬆了口氣,簡單收拾一下,重新洗手後爬上榻,將兩層帷帳放下來,準備給阿榆傷處上藥。

  小衣往上撩,褲子往下褪,中間涼颼颼的。

  現在抹藥已經不疼了,阿榆乖乖趴著,小聲問:「丹桂,你看那兩塊兒痂什麼時候能消掉啊?」

  丹桂動作一頓,看看面前這兩塊桃核大小的痂,莫名想笑。

  阿榆現在的屁.股,就像是兩個大大的白面饅頭,中間分別點了一圈褐色實心點,擺在一起並不丑,只是有些滑稽。怎麼會丑呢?丹桂上下掃了一眼,小姑娘身上宛如最好的玉,連她看了都只會心疼她受過的苦,若是換成外面那位,說不定還得跪一次。

  「疤痕不好消,少爺的藥再好,脫痂祛疤怎麼也得養到月底吧。阿榆你急什麼啊,少爺都答應放你回去了,現在好吃好喝供著你,換成是我,有這樣的好日子我都不想回去,再說你就多住幾天唄,我捨不得你這麼快就走。」丹桂用指頭剜了藥膏,去給阿榆抹另一邊。

  阿榆也舍不得丹桂,但她真的想家了,想回去看看她跟哥哥一起住的房子,想去看看王家村,更想去爹娘墳頭上香祭拜。她跟哥哥都不在,墳頭不定荒涼成什麼樣。

  心裡泛酸,阿榆低聲道:「丹桂,過幾天我能坐了,你就跟少爺說我已經全好了,我真的想快點回去。」

  丹桂哪敢答應啊,「我可不敢再在少爺面前撒謊了,萬一少爺讓別的丫鬟檢查怎麼辦?」

  展懷春會做那種事嗎?

  阿榆心裡還真沒底。靜靜地趴了會兒,丹桂準備替她穿褲子時,她忍不住伸手去後面。

  「你幹什麼?」丹桂眼疾手快抓住她手腕。

  「有點癢癢……」阿榆可憐巴巴地求她,「我不碰那兒,就在邊上撓一撓。」

  丹桂毫不客氣挪開她手,邊給她蓋被子邊告誡道:「不許撓,越撓越不容易好,你真想快點回家就乖乖忍著!」

  阿榆急躁地蹬腿,丹桂忍俊不禁,掩好帳子吹了燈,出去了。

  外面展懷春已經自己擦了腳,依然靠著被縟看書呢,丹桂出來他眼皮都沒抬,淡淡吩咐道:「讓長安進來收拾。」

  丹桂低頭應了聲,很快,長安進來又出去,腳步聲漸漸消失。

  展懷春放下書,雙手枕在腦後,望著屋頂笑。

  他小時候跌倒擦傷,結痂時也會癢癢,總忍不住想去撓撓,就跟她一樣。

  輕手輕腳下了地,展懷春先去外面關門,再提著一盞小燈走了進去,明目張膽光明正大。

  阿榆知道他會來,早就面朝裡側躺著了,身上捂得嚴嚴實實只露個腦袋。她就知道不能信他,老實兩天就又變回了原來的霸道樣子,想幹什麼就干什麼,欺負她在他的地盤就半夜跑到她床上坐著,好在每次他都只是跟她說幾句話就走,沒有不規矩。

  「今天還疼嗎?」展懷春靠在床頭,儘量往她那邊歪,好探頭看她側臉。

  「不疼了。」阿榆攥著被角,脖子都蓋住了。

  「那就好。」什麼都看不著,展懷春也不看了,上半身徹底歪下去,左手撐著下巴,看她腦袋頂,輕輕順她柔軟短髮:「阿榆,你頭髮怎麼長得這麼慢啊?都半年多了,連辮子都梳不上。」他想等她頭髮長了再娶她,讓她做最美的新娘子,她那麼愛臭美,肯定也希望出嫁時打扮地漂漂亮亮。

  孤.男寡.女,大晚上待在同一張榻上本來就不好,今晚他又挨得這麼近,呼吸落在她頭頂,手也在她發間動來動去,是比以前還要親近的動作。阿榆沒來由發慌,怕他會欺負人,邊往裡面縮脖子邊催他:「你坐起來……」至於頭髮,梳不上就梳不上,她不是很著急。

  展懷春笑,她挪他跟著挪,輕輕捏了捏她耳朵:「別怕,我就是累了想這樣歇一會兒,不會做別的。」說完收手,繼續摸她頭髮,短短的,活潑可愛。

  他在大哥身上學到了很多,新學會的就是對早晚都會娶進門的心上人不用守規矩。回想那晚大哥表妹上船後就直接折騰了起來,以前肯定有過不少次小打小鬧。當然,他跟大哥情況不同,表妹沒羞沒臊,他的阿榆傻歸傻,臉皮可薄了,他可不敢做什麼太過分的事,反正她只說了不讓他碰,現在他就沒碰。

  他是沒碰,但阿榆怕他碰,急急打發他:「時候不早了,少爺快點出去睡覺吧!」

  「嗯,再說一句我就走。」展懷春摸.摸她腦袋,輕輕地道。

  阿榆略微放了點心,等他說那最後一句。

  沒有做過的事情,想像時覺得挺簡單的,真的要做了,展懷春竟然緊張了,手不敢再碰她頭髮,眼睛也不敢再看她,憋了會兒還是不行,他迅速起身,出了帳子。許是外面沒有兩人的呼吸充溢比較冷,他慢慢平靜下來,轉身靠近帳子,對裡面那朦朧人影道:「阿榆,你那裡,很癢?這種事確實不能自己碰,免得一碰就管不住手,但下次你再癢.癢了可以喊我,我,我幫你撓,很有分寸的。」

  燈盞被他放在屏風外面的櫃子上,這邊昏昏暗暗並不清楚,男人略顯黯啞的聲音輕輕繞繞飄入她耳內,像是豌豆嘴巴旁的鬍鬚落在她臉上,一下子癢了她全身。

  阿榆面紅耳赤,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要罵他浪.蕩,只是沒等她開口,男人已經快步離去,他帶走了燈,屋裡瞬間黑成一片。

  她呆呆地躺著,聽到自己不穩的呼吸。

  外面傳來他脫鞋睡覺的動靜,阿榆貝齒咬唇,他,他怎麼能說那種話?若是單純想幫忙,他不可能不懂男女避諱,若是故意調.戲她,展懷春,還真沒有這樣輕.薄過她……

  她為這個問題輾轉反側,很久很久才睡了過去。

  第二天阿榆根本不敢看展懷春,可展懷春神色自然,言語舉止跟往常無異,阿榆不由猜測,莫非昨晚展懷春只是單純想幫她,一時沒有考慮周全?是疏忽還是太壞,阿榆寧願相信是前者。

  接下來幾天,展懷春再也沒有說過這種話,阿榆徹底放了心。

  有丹桂精心照料,有好藥用著,傷處很快便脫痂了。阿榆怕連累丹桂,自己跟展懷春撒謊說疤痕消了,提出要回去。展懷春看著她笑,當著她面直接問丹桂疤痕是否已消,丹桂確實很想幫阿榆撒謊,但她真的沒膽子,於是阿榆只好繼續在展府養著。

  當疤痕基本全消只有兩圈新膚跟周圍顏色不同時,阿榆底氣十足地再次提出回家。

  此時已是十月初,展懷春看著阿榆彷彿他再不答應她就要急哭了的樣子,只好道:「明日,明日早飯後我送你回去。」

  「現在回去不行嗎?」阿榆對著窗外道,分明距離晌午飯還有些時候呢。

  展懷春意味深長地笑:「不行,我查過這個月的黃曆了,今日忌出行,忌遷居。」

  他臉生得好,明明心裡想著壞事,笑出來也給人萬事胸有成竹的感覺,彷彿早為阿榆回家一事做了萬全準備。阿榆感激他專門查了整月的黃曆,便也不再堅持今日就走,反正只是晚一天。

  這樣一來,今日就是她在展府過的最後一天了。

  展懷春沒有拘著她,把白天留給她跟丹桂丹霞惜別。

  三人相處了大半年,特別是丹桂,阿榆真的很不捨,拉著手彷彿有說不完的話要講。

  「阿榆,少爺叫你過去用飯。」長安忽然在外面喚道。

  阿榆這才驚覺外面已是黃昏。

  「那你以後一定要來找我。」阿榆起身往外走,分別前再次叮囑丹桂。

  丹桂眼圈也紅了,連連點頭。

  阿榆依依不捨地往回走,轉彎前回頭看,丹霞已經進去了,丹桂還站在門口。她朝丹桂揮手,最後掃視一圈方方正正整整齊齊的院子,心生悵然。

  回了上房,長安在門口停下,阿榆自己走了進去。

  外面沒人,飯菜香氣從裡面飄了出來。因裡外都太過安靜,阿榆不由自主放輕腳步,行到內室門前,低頭挑簾。

  抬頭時,發現屋裡已經點了燈,溫暖柔和。

  而那人一襲月白長袍端坐於桌前,正持杯仰首自飲,聽到響動,他長眸睥睨過來,風華絕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4 10:56 PM

第68章 得逞

  「捨得回來了?」展懷春放下空了的酒杯,笑著問。

  聽聲音彷彿有點責怪她久去不歸,但認識了這麼久,阿榆能看出來,展懷春並沒有生氣,反而更像調侃。

  她低頭走了過去。

  他不怪她,她卻突然有點自責。不論如何,他對她那麼好過,現在要分別了,她竟然只記得丹桂丹霞,忘了他。若論不捨,剛剛進門看到他喝酒的那一瞬,她便發現,她最不捨的,可能還是這個男人,跟喜歡與否無關,只因從小到大,除了分別多年的哥哥,展懷春對她最好,甚至比師父還好。

  可惜再不捨,她也要回家。

  飯桌上算魚湯共有六道菜,不算特別多,卻道道都是她愛吃的。桌子旁邊挨著擺了兩張椅子,一張被展懷春坐了,一張留給她,阿榆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坐了下去。這是她跟他一起吃的最後一頓晚飯,她不想再為椅子挨得遠近惹他不快。

  展懷春看她一眼便移開視線,邊倒酒邊道:「吃吧,再不吃就涼了。」

  「嗯。」阿榆聽話地拿起筷子。剛認識時她在他面前吃飯還會不好意思,現在已經習慣了。

  只是才吃了一會兒,阿榆便意外發現展懷春沒有動筷子,他一直在倒酒喝酒,酒壺裡沒酒了,他竟然又從旁邊地上拎起了個西瓜大小的酒罈子!

  「少爺別喝了,多吃點菜吧,喝醉了難受啊!」阿榆終於察覺到不對,伸手就要去搶酒罈。她照顧過喝醉的展懷春,又吐又頭疼的,她看了都難受。

  展懷春不給她,一隻手就把她擋在一旁,桃花眼裡不知是為醉意還是旁的什麼波光瀲灩,笑著看她:「阿榆,你吃你的,我喝我的。你要走了,我心裡難受,今晚我喝醉了,明天一覺睡到大天亮,那樣早上肯定不會攔你回家,否則我醒著,我怕我捨不得你,又說話不算數,惹你傷心恨我。」說完往碗裡倒了滿滿一碗酒,一仰而盡,酒水太多來不及嚥下,從他嘴角流下來,打濕衣衫。

  阿榆哽咽出聲,眼看男人還想再倒,她撲過去按住他手:「別喝了,少爺別喝了!你是好人,我知道少爺就算醒著肯定也會放我走的,求你別喝了,你這樣我看著也難受!」他這麼好,不能再見他她也舍不得,可她跟他不是一類人,他就該娶個表姑娘那樣的。

  展懷春反握住她手,用袖子替她擦淚:「你難受什麼?你心里根本沒有我,只想回家離我遠遠的,我難受不難受跟你有什麼關係?」

  阿榆泣不成聲。

  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知道看他這樣她很心疼,她寧可他冷臉對她,也不想害他難過。

  她哭個不停,眼淚抹了一串又來一串,偏不肯說句他想聽的。展懷春暗暗嘆息,他果然留不住她了。

  「別哭別哭,我不喝了行了吧?來,咱們一起吃飯。」到頭來還是他心疼她的眼淚。

  他柔聲細語,阿榆慢慢止了哭,眼巴巴地看著他:「那你吃啊。」

  展懷春無奈,只好拿起筷子夾菜。

  見他是真的吃了,阿榆才安心地平復情緒,陪他一起用。

  「阿榆,你再幫我洗一次腳吧。」飯後散步歸來,展懷春站在門口對她道。

  一句話,自飯前便縈繞在兩人中間的離愁瞬間如湖水洶湧席捲全身,比秋風迎面吹來還讓人冷清。

  阿榆不敢看他,低頭道好,匆匆轉身給他端水去。

  展懷春目送她拐彎,這才進了屋。

  阿榆很快回來。外間沒有人,她愣了愣,想到展懷春今晚可能打算回他自己的床睡了,馬上又釋然,端水進去,誰料一進屋便聞到一股濃濃酒味兒,屏風旁邊地面上還有個正在打轉的酒罈。阿榆大驚,先將水盆放到椅子上,快步走過去,就見展懷春仰面跌在床上,口中含糊不清地咕噥,分明是醉了。

  他竟然趁她不在又喝酒了!

  就那麼想醉嗎?

  阿榆心中酸澀,盯著他看了會兒,彎腰去撿酒罈。裡面空空蕩蕩,阿榆湊過去聞,有些嗆人。她沒喝過酒,不知道酒是什麼滋味兒,也不知道為何書中都說酒能消愁。現在她突然想嘗嘗,舉著酒罈仰頭,哪怕一滴也行。

  真的有幾滴,直接到了喉頭,嗆人。

  阿榆連續咳了幾聲,看看床上彷彿已經睡著的人,嘆了口氣,放好酒罈去準備醒酒茶。

  「少爺醒醒,少爺?」茶備好了,她得把男人叫醒。

  展懷春一動不動,過了會兒似乎是被晃悠地煩了,他猛地揮手拍開阿榆,從趴著改成翻身仰躺,閉著眼睛解了外袍,好像還想解裡.衣的,但手才伸到一半又放了下去,呼呼大睡。

  他不起來,阿榆拿他沒辦法,怕他著涼,迅速替他蓋好被子。

  屋裡有熱水,她熟練地打濕帕子,俯身給男人擦臉。

  他睡得香,臉微微泛紅,阿榆擦著擦著,慢慢又看痴了。

  「阿榆……」男人輕喚她的名字。

  阿榆心尖兒一顫,不敢再看,怕有更多不捨,快速替他擦完臉後就要走。只是才轉身,身後男人又喊了她一聲,阿榆不禁回頭看,卻見男人已經坐了起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就像睡醒看見床邊站著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是喝醉忘了吧?阿榆想笑他非要喝酒,沒笑出來,剛想跟他解釋,男人忽然伸手,阿榆還沒反應過來,人已被他拽到懷裡,瞬間天翻地覆,重新歸於平靜時,他壓著她,帶著酒氣的呼吸拂在她臉上,不難聞卻醉人。他水色浮動的眼眸凝視著她,似在看她每一寸地方,裡面的溫柔不捨快要溢出來。

  可阿榆害怕,怕這樣的姿勢:「少爺你喝醉了,我去給你倒茶!」她推他肩膀,想逃出去。

  「沒醉,阿榆你別動,讓我好好看看,以後我就看不著了。」展懷春穩穩壓著她,聲音低沉微啞,竟難以分辨到底醉了沒有。

  「我,那我坐起來給你看。」他分明是醉了,醉了才會做出這種事,阿榆怕繼續下去更危險,依然試圖推開他。推著推著她急得身上冒汗,頭頂男人卻呼吸陡然一重,啞聲命她別動,阿榆不想聽,但下一刻她不敢動了,震驚於某種異樣的碰觸,哪怕隔著衣服。

  她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尼姑了,隱約猜出那是什麼。

  「少爺,少爺你別嚇我……」她怕得要哭了。

  展懷春艱難隱忍,過了會兒才能出聲安撫她:「別怕,我真的只想看看你,看完就放你出去,阿榆聽話,給我看看。」他鬆開她胳膊,右手抬過來摸她的短髮,拇指在她髮際徘徊,怕驚到她,不敢順著心意覆上去。

  他目光是溫柔的,動作也是溫柔的,阿榆呆呆地看著他,在他看過來時,她閉上眼睛。

  此時此刻,她也只能信他。

  小姑娘模樣俏麗乖巧,不安顫抖的眼睫卻洩露了她的緊張。展懷春無聲地笑,拇指試探著碰上她臉,她顫了一下,手抬起來似乎是想阻攔,最終還是放了下去。是選擇相信他嗎?展懷春心軟似水,只用食指描繪她眉眼,最後在唇側流連。

  她緊張地抿唇,放開時唇越發紅潤,展懷春喉頭一動,情不自禁俯身:「阿榆,你真美……」

  他呼吸越來越近,阿榆隱約猜到他要做什麼,心砰砰跳好像要跳出胸口,縱容拒絕兩個念頭翻來覆去,最終還是本能佔了上風。急急擋開他臉,阿榆扭頭求他:「少爺,你別這樣……」

  臉被她近似粗魯地推著,展懷春看看滿面通紅的小姑娘,突然羨慕大哥羨慕地要死,要是阿榆也像表妹那樣熱情該多好?

  算了,美人臉皮薄,他還是再忍忍吧,徐徐圖之。

  「阿榆,你別生氣,我,我只是太喜歡你……」他喃喃低語,頭忽的低了下去,搭在她肩頭。

  阿榆嚇了一跳,以為他想硬來,正要推他卻發現男人一動不動,耳邊是輕輕的鼾聲。

  「少爺?」阿榆有點不敢相信,展懷春這是睡著了?

  可男人遲遲不動,阿榆低頭去看,他閉著眼睛,真的是睡著了。

  所有不安忐忑都在此刻退去,阿榆望著床頂,等被嚇沒的力氣恢復了,她試著把人往下推。男人太重,她推了幾次才成功,正想爬起來,男人長臂忽的環住她腰將她按到他懷裡。阿榆慌得不行,以為他又醒了,結果他只是緊緊抱著她,一條腿也霸道地壓在她腿上,繼續睡覺。

  阿榆試著掙脫,他含糊不清地咕噥,按得越緊。

  阿榆不敢動了,默默等他睡熟,那時他力氣肯定會鬆開。

  可惜試了幾次,男人都沒有任何鬆動。

  遠處二更鼓響悠悠傳來,原來已經這麼晚了。

  不知是他的懷抱太暖,還是喝了幾滴酒的緣故,阿榆竟然慢慢有了睡意,閉上眼睛再睜開,那種感覺很不舒服。快要支撐不住時,她最後一次嘗試。

  依然沒有成功,這次男人還說了夢話:「阿榆,別走……」

  輕輕的哀求,毫無預兆驅散了她睡意。

  阿榆慢慢仰頭,只能看見他下巴脖子,再動他就要按住她,生怕她走。想到明早一別便再也看不到他,腦海裡記起的竟全是他的好。阿榆忽然不想掙了,枕著他胳膊靠在他懷裡,閉上眼睛。他身上很暖,他身上有好聞的味道,他不肯放她走的懷抱莫名讓她安心……

  展懷春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夜是靜的,他的心也是靜的,沒有一絲綺念。

  確定她睡著了,他小心翼翼抽.出手臂,將她往上抱,放到枕頭上。

  屋裡還點著燈,他下去一盞一盞熄掉,只留一盞小燈勉強照亮。重新回到床上,他慢慢替她脫了外衣,免得她和衣睡覺不舒服,第二天也容易著涼。都收拾好了,他扯過棉被蓋住兩人,被窩裡他再次將心上人抱入懷裡,聞聞她髮香,親親她額頭,閉上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被窩裡突然有很輕很慢的動靜,得逞後展懷春彎了嘴角,心想那祛疤藥果然不錯,光.溜溜的都不像受過傷。

  但男人漸漸就笑不出來了,整晚都在煎熬,要不要檢查別的地方是否有傷?

  要,還是,不要?

  答案只有他知……

  次日早上,阿榆醒來時,發現自己只著單衣睡在展懷春的大床上。

  她摸.摸領口,慢慢記起昨晚的事。

  難道是展懷春替她脫的外衣?他有沒有……

  應該沒有吧?身上好像沒什麼特別感覺。

  阿榆惴惴地穿衣,準備打水洗漱,出了內室,赫然瞧見展懷春睡在外間榻上,身上蓋著棉被。

  原來他睡到外面來了,她都沒有察覺。

  昨晚那種情況他還記得出來自己睡,那之前的異樣肯定都是因為醉酒才鬧出來的。

  阿榆腳步輕快地走了出去。這人雖然脾氣不好,對她還是挺君子的。

  腳步聲遠了,展懷春終於睜開眼睛,眼眸清亮顯得精神還不錯,只是眼底一圈青黑……

  上馬車前,阿榆再次回頭對端坐於馬上的男人道:「少爺,長安送我就行了,你昨晚醉酒沒睡好,還是回屋好好歇歇吧?」眼睛黑成那樣,吃飯時也連連打哈欠,她都怕他騎馬摔下來。有長安送她她就很感激了,真的不用他親送。

  展懷春沒理她的勸說,眼睛望著東方天空,只在阿榆無奈上車時,目光回收,落在她身後。

  鼻頭有點熱,他猛地一夾馬腹,率先衝了出去。

  秋風肅殺,吹在身上,很快便捲走了那股燥.熱,展懷春緩緩呼出一口氣,勒馬回望。

  笑話,這麼好看又單純的媳婦,他能放心讓她自己回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5 08:33 AM

第69章 風流

  鄉間小道,小廝駕車,少爺騎馬。

  阿榆坐在長安對面的轅座上,好方便看外面的村莊田地風景。她只是個村裡姑娘,沒有那麼多避諱,說實話展懷春這樣大張旗鼓地送她回去,她都挺不好意思的。

  「冷不冷?」展懷春本來走在左邊,阿榆出來後他就繞到她身邊隨車並行。

  「不冷。」阿榆側坐著,兩條腿懸空垂下去,隨著馬車顛簸輕輕晃悠,感覺還挺舒服,跟展懷春說話也不用歪頭。眼下才十月初,身上穿的暖今兒個日頭又好,風吹在身上只讓人神清氣爽。看男人一身藍袍坐在馬上,背上還背了箭囊,阿榆很是好奇:「少爺一會兒要去打獵?」

  展懷春笑笑,抬頭掃視天空:「走著看吧,撞上好東西就打一隻,沒有就算了。」

  他笑容好看,阿榆多看了一眼,慢慢低下頭。

  「少爺,那邊地裡好像有只野兔!」旁邊長安忽然大聲喊道。

  阿榆興奮地扭頭,展懷春動作比她更快,阿榆轉過去時他已經驅馬繞到了另一側。阿榆視野窄瞧不見兔子,只聽長安喊跑了跑了,跟著就見展懷春催馬衝進田地,在麥田與荒地裡穿梭,拔箭彎弓,「嗖」的一聲離得很遠都能聽清楚。箭離弦後,展懷春勒馬緩行,彷彿胸有成竹。

  阿榆一眨不眨地望著男人背影,直到視線被車廂擋住。

  「你怎麼不停車啊?」阿榆急了。

  長安頭也不回,甚至悠哉地甩鞭拍了拍馬屁.股:「不用停,咱們少爺箭術好,肯定打著了,一會兒就能追上來。我要是停車,他肯定罵我耽誤功夫。」自家少爺什麼脾氣,他摸得比誰都清楚,再說了,回頭他把這事學給少爺聽,肯定會得賞。

  馬車依然不緩不急地走,阿榆看看長安,快速鑽進馬車,挑了那邊簾子朝外望,正好瞧見展懷春下馬撿兔又上馬,風一般朝這邊追了上來。雙方距離並不算遠,他馬跑得又快,轉眼便跨上土道。

  阿榆飛快放下簾子,莫名地不想讓他知道她一直都在看他。

  展懷春眼睛尖,遠遠就發現小姑娘探頭回望他了,此時見她反而縮了回去,羞答答可愛,他心裡癢得不行,恨不得上車抓住她問她到底在躲什麼。經過上次肖仁提醒,他也琢磨出一些門道,可惜領悟地太晚,生生將人嚇得躲著他,不願跟他在一起。

  「阿榆,你看看我打的兔子。」他湊過去,敲了敲車窗。

  阿榆這才挑開簾子,微紅著臉看向他手中。

  「給,這個給你午飯加菜用!」展懷春拎著兔耳朵把兔子遞給她。

  兔子脖子上有個箭窟窿,還在冒血。阿榆如今雖然對殺生沒有太大牴觸,乍然見到這種情形也有點受不了,慌忙縮回車中。外面響起男人開懷的笑聲,阿榆猜到剛剛他是故意逗她的,撇撇嘴,沒有再出去。

  展懷春對著窗口笑了會兒,轉而上前,領先一步問長安:「還有多遠到王家村?」

  長安領會主子眼色,故意抬高聲音答:「再走兩刻鐘吧。少爺,咱們把阿榆送到家後馬上就回來嗎?」

  「廢話,不回來做什麼?難道你還真想留在她家等著吃兔肉?」

  「沒有,我就隨口問問,跟著少爺啥好東西沒吃過啊,我可不饞兔肉!」

  主僕倆一問一答,車裡阿榆靜靜地聽著。

  她見過的展家家僕裡,只有長安敢在展懷春面前說俏皮話,現在他依然嬉皮笑臉,展懷春語氣也跟平常無異,好像她的離開並不會對他們產生什麼影響,好像昨晚那個男人也沒有喝醉過,沒有抱著她在夢裡求她別走……

  阿榆有些悵然。她去過的地方見過的人都不多,在展家當丫鬟的那些日子,這輩子她大概都忘不掉。不過這樣也好,他們有他們高牆大院裡的生活,她也要重新當個普通的農家姑娘。

  感慨過後,阿榆望向窗外,心頭有離愁,有久別回鄉的興奮緊張,亦有對未來生活的茫然和期待,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沒留意外面漸漸沒了人語,只有馬蹄聲聲。偶爾秋風吹動窗簾,會露出馬上男人一瞬側影,她看見了,又好像沒看見。

  「少爺,那個村子就是了。」

  「嗯。」展懷春掃了小小的村莊一眼,剛要提醒阿榆,阿榆已經探出頭去。

  眼前是一條貫穿南北的土道,而王家村要從前面一個交叉路口往拐過去,沿條更窄的小道往東走兩里地左右才到村口。村裡農家土屋磚瓦房錯落有致,有一排排緊挨著的,也有單獨分散的,村北面還有片小樹林。

  長安回頭問她:「阿榆你對這裡還有印象嗎?」

  阿榆茫然地搖頭。

  長安便給她解釋:「你家住在村北,離那片林子挺近的,你大伯知道你要回來,把房子和田地都還回來了。地有兩畝,現在都種了麥子,一會兒路過時我指給你看。房子……少爺讓我們幫你稍微收拾了下,跟你們家以前差別應該不算大,沒準你看了還能記起一些事。」

  展懷春一直聽著,此時忍不住哼了聲。其實他想推翻重蓋的,長安非說阿榆肯定更想看看跟家人一起住過的房子,他才改了主意。

  阿榆並不是完全不懂事,知道大伯如此痛快還她房子肯定是看在展懷春的來頭上,她真心感激展懷春:「謝謝少爺幫我做了這麼多,一會兒少爺在路口停下吧,我自己回去就行。」馬車招搖,展懷春這人更招搖,她怕被村人誤會,她自己回去,可以跟村民打聽家跟田地到底在哪兒。

  「怎麼,我送你回來,你連杯茶水都不給我喝?」展懷春挑眉問她。

  阿榆紅了臉,她根本沒想那些。

  展懷春俯身湊近,在她耳邊低語:「阿榆,讓我送你到家門口吧,親眼看過你住的地方,我走得才安心。」

  阿榆抬頭,對上他溫柔又不捨的目光,便再也無法拒絕,乖乖退回車廂。

  展懷春無聲微笑。

  馬車拐個彎,很快就進了村子。

  阿榆透過簾縫悄悄往外看,果然看到很多穿布衣的村人聚在一起盯著馬車看,有老有少,更有小孩子好奇地跟在馬車後頭。村人們好熱鬧,說話嗓門也不小,阿榆側耳傾聽,臉慢慢熱了起來。

  「哎,這就是那個展家二少爺吧?裡面是阿榆?看看,之前他派人替阿榆收拾房子,現在又親自送阿榆回來,肯定是看上阿榆了啊!」

  「這丫頭命真好,開春玉泉庵一把火,聽說裡面尼姑都還俗了,只有阿榆沒回來,我還以為她燒死了呢,沒想是逃下山後被有錢少爺救了回去……」

  「她爹娘生得好,我記得阿榆小時候就好看,不知道現在出落成什麼樣了。」

  「肯定跟天仙似的啊,你看二少爺那模樣,阿榆長得稍微差點都入不了他的眼!」

  各種議論都有,幾乎都是認定展懷春喜歡她。

  她下山不久玉泉庵便起火一事,路上展懷春已經告訴她了,知道庵裡人都平安,阿榆唏噓過後也沒有想太多。此時聽了這些言語,她心裡又慌又亂,後悔自己不該一時心軟讓展懷春進村……他,他現在怎麼想?

  阿榆偷偷看過去,卻見展懷春嘴角翹著,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她的擔心變成了羞惱,他竟然還能笑得出來?一會兒他走了當然什麼都不用再管,卻不知這種事情傳出去,她以後怎麼嫁人啊?算了,他是堂堂二少爺,哪會想到這種小事,其實也不怪他,怪只怪自己在展府養傷時沒有考慮周全,沒料到展懷春會幫她這麼多,以為他只是幫她打聽了家裡情況。

  「阿榆,到了,這就是你家,下車吧。」

  馬車停下,車簾被挑起,長安在外面喚她。

  阿榆暫且壓下那些顧慮,緊張地下了車。

  眼前只有兩戶人家,緊緊挨著。左邊是她家,三間灰瓦房,三面石頭牆,中間木門很新,應該是展懷春讓人新換的。阿榆輕輕蹙眉,她對這石牆木門完全沒有印象,或許稍後進了院子,會有熟悉的東西?

  掃一眼右邊那家新宅,阿榆沒有多想,轉身準備跟展懷春惜別。

  展懷春並沒有下馬,先於她開口:「阿榆,縣城還有事,我們先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那一瞬,阿榆突然失聲,頓了會兒才笑著道:「嗯,那少爺慢走。」早走晚走,總是要走的。

  展懷春深深看她一眼,彷彿在等她再說些什麼。阿榆低頭,短暫的寂靜後,聽他策馬揚長而去。

  阿榆終於抬頭,呆呆地立在門口,目送一騎一車飛速遠去,眼裡只有男人挺拔的背影。直到他們轉了彎,直到發現附近很多村民都在留意這邊,阿榆才急急轉身,推門而入。

  她心裡有很多難過和不捨,她想一個人慢慢平復,卻不想進門後,還沒來得及轉身關門,就被眼前所見驚到了。這不是她的家嗎?對面屋門口站著的穿黃裙子的小丫頭是誰?

  阿榆呆住,小丫頭已經笑著朝她跑了過來,屈膝福禮:「姑娘,奴婢叫鶯兒,這是奴婢的賣身契,展少爺說了,從今往後姑娘就是奴婢的主子,還請姑娘收留,奴婢定會好好伺候姑娘。」

  「我,我……」

  阿榆徹底懵了,展懷春竟然送了她一個丫鬟?

  正不知所措,外面忽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阿榆心頭砰砰直跳,覺得是他又不可思議,甚至不敢回頭看,直到那馬路過自家門口停在隔壁門前,她的心才迅速沉了下去。

  是啊,他已經走了,怎麼還會回來?

  只是,這個丫鬟……

  「姑娘,來客人了。」她低頭發呆,鶯兒瞅一眼門外,笑著提醒她。小丫頭雖然才十歲,卻也懂得一些事了。

  客人?

  阿榆呆呆地轉頭。

  卻見門口一華服男子長身玉立,笑眼看她:「月前聽聞程姑娘將歸故里,鄙人與姑娘毗鄰而居,特備一個小丫鬟作薄禮迎賀,還請姑娘笑納。」

  阿榆手中薄紙飄落,「你,你……」他在說什麼啊。

  展懷春拱手朝她見禮,風流倜儻:「鄙人姓展,家中行二,今日得見姑娘花容月貌,方知搬來此地實乃三生有幸。日後姑娘若有需要,儘管開口,展某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惜。」...<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5 08:33 AM

第70章 厚顏

  展懷春去而復返,阿榆很高興,高興地根本忍不住心中歡喜,止不住嘴角上翹。

  接著就聽他一通胡言亂語,什麼程姑娘,什麼花容月貌,哪裡像個正經人?

  她紅著臉走過去,隔了幾步飛快問他:「少爺怎麼回來了?還有她……」

  展懷春只是站在門前,跟門口同樣隔了幾步,輕聲答道:「你孤身一人住這兒,我怎麼放心走?」說著指指右邊新房,笑得很是得意:「你說要搬回來,我不勉強你,但我要住在你跟前看著,不讓你被人欺負了,也不讓你有機會看上別人。至於這個丫鬟,她是我買來伺候你的,往後洗衣燒火這種事你都吩咐她。若是你不肯收或是不肯使喚她,我馬上把她送回牙行。」

  阿榆還在為他前面的話心慌臉熱,鶯兒卻白了臉,快走幾步跪到阿榆身前,磕頭道:「姑娘收下奴婢吧,奴婢不想回牙行不想再被賣來賣去,姑娘心慈,奴婢願意為姑娘做牛做馬,求姑娘收下奴婢吧!」

  「你先起來,起來再說!」阿榆不習慣跪人更不習慣被人跪,忙彎腰去扶她。

  鶯兒堅決不肯起來,抱著阿榆胳膊哭:「姑娘發發慈悲吧,奴婢伺候您有飽飯吃有好衣裳穿,不用挨打挨罵,真的不想再回去受苦了!」她家裡發了災被賣到牙行,才進去不久就被展家買了,過來後自己守在這房子裡,吃飽喝足,聽說主子也好伺候,比那些姐妹們口中說的慘狀好過多了,真的不想走。

  小丫頭都哭了,對面男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阿榆心軟只好應下:「好好,我收下你了,你快起來吧!」

  「謝姑娘,謝姑娘!」鶯兒高興地抹淚,起身後懂事地接過阿榆手中包袱,輕聲道:「姑娘跟展少爺說話,奴婢去屋裡準備茶水。」說完快步走了回去。

  阿榆頗為無奈地看著自己新收的小丫鬟走遠,很不習慣從丫鬟到主子的轉變。回頭時視線再次掠過隔壁看起來似乎才蓋不久的房子,阿榆皺眉勸展懷春:「少爺別……你還是快回縣城吧,大少爺忙著娶表姑娘,鋪子裡肯定有很多事要你幫忙,你哪能留在鄉下?之前你,擔心我一個人被欺負,現在有鶯兒陪我,你可以走了吧?」

  展懷春詫異地看她,慢慢地笑了,柔聲道:「程姑娘真是蕙質蘭心,娶回家定是賢妻良母……」

  「少爺!」阿榆漲紅了臉,氣他沒正經。

  展懷春咳了咳,知她面皮薄,不再逗她,認認真真道:「阿榆,我說過喜歡你說過要娶你,你可能不信,但我句句都是真心。現在你搬到家裡,你又心心唸唸想嫁個老實的農家男人,你說我能放心嗎?我就是要守在你身邊,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展懷春喜歡的姑娘,什麼時候你徹底信了我願意跟我回去了,咱們再一起走。縣城的事你不用擔心,這裡到縣城快馬加鞭一個時辰便能來回,大哥要我幫忙我便早出晚歸,反正晚上我必須睡在你旁邊……」

  前面還是讓她心顫的直白情.話,後面又故意說得曖.昧,阿榆惱羞成怒,上前就要關門。

  「你關吧,外面那麼多人看著,我也不好去你家裡做客,有什麼事我會吩咐長安跟鶯兒交待。好了,我回我家了,你這麼多年第一次回家,先好好看看吧。」展懷春沒有多做糾纏,用行動告訴村裡男人躲她遠點是必須的,但他也要為她的聲譽著想,所以回來時他讓她坐車,他單獨騎馬。或許村人背地裡有各種猜測,但大面上他不能讓人挑到錯處。

  他說完就走,不給她再勸的機會,阿榆無奈,先關了門,側耳聽隔壁的動靜。之前說話時,長安也趕車回來了,還故意朝她招了招手,想到路上兩人說的話,分明是在騙她!

  可她一點都不生氣。

  阿榆低頭,摸了摸嶄新的木門。

  或許,也有點氣他們聯合起來糊弄人,氣展懷春太過胡鬧,但一想到他沒有走,他就住在隔壁,她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阿榆就忍不住歡喜,像是浮萍生了根像是心落了地。說到底,展懷春再喜怒不定,有他在身邊,她都莫名安心,不用害怕被欺……不用怕被旁人欺負,至於展懷春……

  阿榆轉身,看自己的家。

  這是她的家,她不是他院子裡的那個丫鬟,而是程家姑娘,展懷春不是可以使喚她的少爺,而是她的鄰居。現在他不便進她家門,她也不會去他那邊,展懷春就是想發脾氣也沒有機會再凶她罰她了,即便這一切全靠他幫忙。

  這算不算忘恩負義過河拆橋?

  不算吧,明明是展懷春太霸道,還說什麼不許她喜歡旁人……

  阿榆有點臉熱,但很快又雀躍起來,開始打量自己的家。

  院子裡簡單又乾淨,兩側空地修成了菜畦,種著蘿蔔白菜,一側小棚子裡用來放置柴禾和農具。長安說他跟大伯打聽過她家原來是什麼樣,所以現在這裡全是按照大伯接手之前的樣子佈置的,完全沒有大伯家留下的任何東西,當然白菜蘿蔔肯定是大伯種的,可菜畦是本來就有的。

  阿榆走到白菜地前,抬頭四顧。

  記憶模模糊糊,她跟著哥哥一起收拾菜地,哥哥推門進來,她跑過去迎他……

  她真的在這裡住過。

  那屋子裡呢?

  阿榆期待地走了進去。

  看出她神情不對,鶯兒乖巧地沒有說話,讓阿榆自己打量。

  但是阿榆沒有什麼可打量的,因為裡面除了房子不是新的,幾乎什麼都換了。牆壁平平整整是新刷的,窗檯炕沿是新磨的,炕上鋪著的炕褥柔軟鮮亮,是最好的料子。地上衣櫃桌椅連同上面的瓷器質地跟展懷春屋裡的東西沒什麼差別,有差別的就是這屋子太小,走個二十幾步就能轉一圈了。

  小而溫馨。

  阿榆根本沒法怪展懷春,只是覺得很複雜,他這樣對她,事無鉅細都替她打點,是真的,決心娶她?

  阿榆靠在炕沿發呆,慢慢搖了搖頭。

  他那個脾氣,說不定哪天又變了,氣得回了縣城,再也不歸。至於這些普通人家一輩子都買不起的好東西,包括他非逼她帶回來的那些首飾,他展家二少爺根本不放在眼裡吧?

  她還是該怎麼過就怎麼過吧。

  阿榆又去西屋後院瞧了瞧,幸好,展懷春只徹底改了屋裡,院子裡依稀都能跟記憶裡對上。

  「姑娘晌午想吃什麼?」她看完了,鶯兒笑著湊了過來。

  她太小,阿榆不禁問她:「你多大了?會做飯?」

  「奴婢十歲了,姑娘放心,奴婢都學過的。」鶯兒歡快地答。

  阿榆並沒有懷疑,她跟師姐十歲的時候也在尼姑庵廚房裡忙活了。

  廚房裡只有精米白面,阿榆見怪不怪,嘆道:「就吃米飯吧。」這些展懷春已經備好的東西她肯定退不回去,只能等吃完了再自己做主買糙米了,現在她只有十幾兩能用的銀子,得好好打算才行。

  「你去抱柴禾,我淘米。」她低聲吩咐鶯兒,有展懷春那番話,她不能不使喚鶯兒,但讓她做個什麼都要別人伺候的姑娘,她可做不到。

  鶯兒推了幾次,見阿榆堅持,便乖乖去了。

  阿榆將水盤放在鍋台上,舀了一碗米進去,剛要動手淘米,院子裡突然傳來一聲「咚」的悶響。她好奇地走到門口,就見展懷春拎著兔子正往這邊走呢,彷彿料定她會開口似的,男人搶先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走到門前才低聲道:「別大聲說話,被人知道我來你家不好。」說完就想往裡走。

  阿榆這才回神,迅速伸手攔他,氣得臉都紅了:「少爺,你,這裡是我家,家裡只有我跟鶯兒,你一個大男人怎麼能來?」境況不同感覺也不同,以前兩人住裡外間都不覺得什麼,但現在兩人已經不是主僕關係,附近還有其他村人住著,他自己也知道不好,怎麼還……

  展懷春笑了,聲音壓得越發低:「怕我欺負你?」不似詢問更像調.戲。

  阿榆不敢看他那雙撩人的桃花眼,低頭道:「不是,我是怕被人瞧見……」

  「我翻牆過來翻牆回去,不會讓人瞧見的。」她小臉紅紅,展懷春嚥下其他可能惹急她的話,準備從她身邊繞進去。她還想攔,他故意往她身上蹭,小姑娘低叫一聲馬上退了好幾步。展懷春心情不能更好,好到懶得計較她這邊屋子太小了,既然她喜歡住,他就隨她吧,反正也住不了多久。

  「阿榆,你再添兩碗米,這麼點不夠我吃。」展懷春一邊往盆子裡舀水一邊道。

  「你做什麼啊?」趕不走人,好在男人也沒有真的想欺負她,阿榆略微放了心。

  「我去收拾兔子,一會兒你炒了。」他那邊請了個廚娘,讓她過去跟他同食她肯定不會去,既然她想親力親為做尋常農家姑娘,他就陪她做一陣農夫。

  展懷春越想越美,笑著看一眼准媳婦,拎起菜刀出去弄兔子。

  阿榆震驚地跟了出去,看他捲起衣袍坐在屋簷下的小木板凳上,神色極為專注。

  「快去做飯啊!再炒兩個別的菜,一道兔肉怎麼夠吃?」她遲遲不動,展懷春笑著歪頭催她。

  阿榆拿他沒辦法,趕緊進去了。

  算了,他這個富家少爺自己願意做粗活,她瞎擔心什麼。

  廚房裡東西比阿榆想像的還多,既然展懷春吩咐,阿榆便弄了一道木耳炒肉,一道蘑菇燉雞,兔肉太多,阿榆用辣椒炒的,炒完擺在兩個盤子裡,讓展懷春給長安送一盤去。展懷春答應地好好的,回去後吩咐長安將菜收好,晚上熱熱他再端過去跟她一起吃。

  她做的菜,她分她的丫鬟他管不著,但男人只有他可以吃。

  展懷春急急趕回阿榆家,小丫頭自己在廚房裡吃,他直接進了東屋。

  炕桌上飯菜都已擺好,她乖乖坐在那兒,怎麼看都像是等丈夫一起吃飯的小媳婦。

  「阿榆,我發現讓你搬回來也不錯。」他脫了鞋,故意繞到她身邊坐下。

  阿榆臉紅了,沒理會他的話,指著對面道:「你坐那邊吃去,碗筷都擺好了。」說著往旁邊挪,他腿都碰到她了。心裡卻也在納悶,在展府時他挺規矩的,怎麼到了這邊反而越來越不像好人了?

  桌子這麼小,坐哪兒都一樣,展懷春聽話地繞過去,拿筷子時恍然大悟:「我知道你為何要我坐對面了。」

  阿榆疑惑地看他,她只是想離他遠點,哪有什麼理由?

  展懷春神秘一笑,桃花眼裡情意綿綿:「阿榆,我坐這裡,你看我更方便了是不是?」

  阿榆臉上登時著了火,羞憤交加,扭頭罵他:「少爺再這樣胡說八道,以後別想再過來吃飯。」

  「好好好,我不說了,你別生氣,快吃飯吧,看你炒的時候我都餓了,聽味兒感覺應該不錯。」展懷春不敢再鬧,夾菜吃飯,吃她第一次給他做的飯。

  阿榆偷偷瞪了男人一眼,自己也吃了起來。

  怕影響她胃口,展懷春沒再戲弄她,等鶯兒把碗筷桌子都收拾下去了,他扯出阿榆枕頭,愜意地躺在窗下曬日頭。

  一個大男人佔了自己的炕,怎麼看怎麼礙眼,阿榆站在地上趕他:「少爺你快回去吧!」

  展懷春懶懶歪頭:「阿榆,你說咱們現在像什麼?」

  「什麼都不像,少爺你回去睡覺吧!」經過這半日相處,阿榆已經不信他會說什麼好話了。

  展懷春毫不介意,左手托著下巴看她:「你說,咱們像不像一對兒農家夫妻?我吃完飯想偷懶睡個覺,你卻逼我下地干活去。」神色語氣都頗為委屈,好像她真是個惡婆娘。

  阿榆愣住,下一刻直接轉身出門。

  她再也不想跟他說話了!

  西屋那邊傳來「嘭」的關門聲,展懷春重新躺好,回想這半日,真是越想越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5 08:34 AM

第71章 秋夜

  「阿榆,昨晚大哥派人催我回去了。」吃早飯時,展懷春有些悶悶地道。

  阿榆剛喝完一口粥,手裡拿著勺子正要舀呢,聽到這話忍不住彎了嘴角,怕他瞧見,她迅速喝粥掩飾。

  但展懷春說完就一直盯著她,怎麼可能發現不了?

  於是他胸口更悶了,放下碗筷坐在那裡生悶氣。

  阿榆默默吃自己的,漸漸地又開始好奇他要離開多久了,是一日幾日,還是,再也不回來了?

  她吃飯的動作變慢了,眼神也有些飄忽,展懷春怕她胡思亂想,忙解釋道:「你別擔心,我回去問問他要我做什麼,沒事的話今兒個黃昏就能回來。」

  「我沒擔心,少爺還是留在縣城多幫幫大少爺吧。」阿榆誠心地道。

  說實話,展懷春要是真的再也不回來了,她短時間內肯定會很不習慣,可他若是一直住在這裡,偷偷過來吃飯胡說八道她都可以忍受,就是受不了她想出去看看時他也非要跟著。她生氣趕他走,他竟然刻意跟她隔個百十步,然後說他只是想四處看看並沒有跟她,害她根本不敢出門,怕被村人指點。

  她這樣,展懷春很發愁。

  她心裡有他,他已經能看出來了,比如說那日他去而復返再見時她眼裡的歡喜,奈何她就是不肯承認,她連喜歡都不承認,就更不可能跟他回去或是答應嫁給他了。展懷春知道,她是被他以前的壞脾氣嚇到了,她怕他,所以他最多只能口頭逗她兩句,不敢直接把人帶回家,更不敢有進一步的親密。

  可他很想啊,她那麼嬌那麼容易害羞,紅臉低頭的樣子都快把他逼成狼了。

  偏偏他找不到徹底俘獲她心的辦法,他沒法向她證明他再也不會對她發脾氣……

  心頭煩躁,展懷春穿鞋下地,出門前回頭看她:「阿榆,晚飯等我一起吃。」

  阿榆意外抬頭,男人已經走了出去,外面很快傳來馬蹄聲,越來越遠。

  阿榆自己出了會兒神,很快又記起這兩日被展懷春耽誤了沒能做的事。她喊鶯兒進來收拾桌子,等鶯兒收拾好了,帶上她一起出門了。她要去爹娘墳頭拜祭,去之前得跟大伯打聽清楚爹娘墳頭在哪兒,順便去村裡貨棧買祭香燒紙。

  主僕倆頭一次一起出門,自然吸引了不少村人目光,阿榆有些拘謹,好幾次想鼓起勇氣朝村民們笑笑都沒能成功,頭微微低著只看眼前一段路。鶯兒比她放得開,眼睛四處瞅瞅,發現很多村人也在看她們後頭,忍不住好奇也回頭看去,這一看傻了,扯扯阿榆袖子:「姑娘,長安在後頭跟著呢!」

  阿榆有些難以置信,長安不是一直都在展懷春身邊伺候嗎?

  可後面遠遠跟著的那個嬉皮笑臉的小廝不是長安是誰?

  「姑娘,咱們還去嗎?」鶯兒擔心地問。

  阿榆咬咬唇,點頭,繼續往前走。長安臉皮可能還是比展懷春薄點,距離隔得遠,而且長安長相沒有展懷春那麼招搖,走在街上並不是很顯眼。

  鶯兒來得早,對村裡情況比較熟悉,阿榆有她帶路,很快就到了大伯家。

  誰料大伯家裡只有一個大堂嫂,其他人都搬到鎮上去了。

  大堂嫂身上穿著好衣裳,跟周圍髒亂的屋炕陳設很不相稱,但她笑容非常和善,帶著些恭敬跟阿榆說了很多話,說他們一家是託了她的福才能搬到鎮子過好日子的,本想好好跟她敘舊,又怕打擾她清淨生活,便只留她一人在這等著,若阿榆哪天想見他們了,她立即去鎮上喊人。

  阿榆心情複雜。

  單看這狹窄髒亂的小屋,便知道大伯一家過得不好,能搬去鎮上,肯定是展懷春出了錢。

  那展懷春為何要用這種方式打發他們走?

  是不想讓她看到吧。其實展懷春大多時候還算講道理,回來之前還給她時間跟丹桂丹霞道別,如果大伯一家是好親戚,展懷春沒有道理不讓她見。

  「大嫂,你知道我爹娘墳頭在哪嗎?」沉默片刻後,阿榆直接問了出來。其他的,她暫時不想多想。

  大堂嫂頓時結巴了,跟著拍了一下手,笑著指向外頭:「展少爺身邊那個小廝知道!上次就是他來跟我們打聽二叔二嬸墳頭在哪兒,然後把二老墳頭修葺了的,阿榆你讓他帶路就行啦!」

  展懷春還幫她修墳了……

  是他眼界高覺得程家二老墳頭太差,還是原本就沒法看?

  想到這麼多年都沒有人祭拜二老,阿榆再也待不下去,領著鶯兒匆匆往外走,買完東西備好炸豆腐炸丸子等鄉下祭拜時常用的吃食,請長安領路。

  兩刻鐘後,阿榆看到了爹娘的墳。

  周圍全是一個個隆起的小土包,只有這兩個墳包底座用青石堆砌,上面豎著石碑。

  爹娘死得早,阿榆根本記不得他們模樣,但是看到這新堆的墳頭,她頓時哽咽出聲。

  她跟哥哥該年年過來磕頭上香的,但他們因為各種原因沒能前來看望二老。她跟哥哥該修墳孝敬爹娘的,但他們沒能做到,最後一個外姓人替他們做了。

  她跪在墳前哭了許久許久,紙錢燒成灰被秋風吹走,酒水灑在地上滲入沙土不見。

  ~

  回到家後,阿榆依然難過,自己躺在炕頭緬懷家人,更牽掛的還是生死不知的哥哥。

  躺著躺著睡了過去,後來被鶯兒做飯的動靜喚醒。

  阿榆起身出去,發現鍋裡已經在熬粥了,看份量,是三個人的。

  鶯兒正在切土豆,見她盯著鍋,有些緊張地解釋道:「姑娘,奴婢早上聽展少爺說晚上要過來,便擅作主張多做了他那份……」

  阿榆搖搖頭:「沒事,菜也多做點吧。」說完重新去了屋裡。她不知道展懷春能否回來,但飯已經做了,菜乾脆也給他準備一份好了,左右現在天冷,吃不完的留著,明天熱熱照樣能吃。

  她用溫水淨面洗臉,收拾好後坐在炕頭看書。

  飯菜都好了,展懷春還沒有回來。

  阿榆看看鶯兒,吩咐她撥出一份菜在鍋裡溫著,兩人先吃。

  飯後天已經暗了,主僕倆說會兒話便關好前後屋門,分別歇下。

  許是外面夜風太大,吹動樹枝搖擺呼嘯,阿榆被吵得睡不著,翻來覆去都快把被窩弄涼了。

  村裡無人打更,她在黑暗裡睜著眼睛,都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

  忽的,她隱隱約約聽到馬蹄聲。

  阿榆心跳加快,一動不動側耳傾聽,果然有馬蹄聲越來越近。

  展懷春回來了!

  阿榆腦袋縮進被窩,用被子擦淚。

  外面風那麼大,夜路那麼難走,他回來做什麼?真想回來,明天回也行啊。

  一邊忍不住落淚,一邊聽隔壁開門迎人的動靜,有男人急促的腳步聲直接來到兩家中間的牆根下,跟著,是熟悉的落地聲,好像,還有一聲弱弱的狗叫?

  阿榆猛地坐了起來。

  他沒有喊她,卻停在她窗外,讓豌豆的叫聲催她去開門。

  阿榆驚喜交加,飛快披好秋衫出去迎他,高興地連燈都忘了點。黑燈瞎火她撥開灶房門栓,不知何時趕到這邊的男人比冷風還先進來,直奔東屋而去。阿榆打個寒顫,趕緊將門關上再去裡面找他,沒想一進去就被人扯到了懷裡,勒得那麼緊,讓她快要喘不上氣。

  「少爺,你……」

  「阿榆我冷,你抱抱我……」

  男人呼吸急促,胸口更是劇烈起伏,說完似是怕她不信,他低頭,臉貼上她的,讓她感受那被冷風吹僵的臉龐:「阿榆,你吃過飯了嗎?我還沒吃,我沒吃,你就不能怪我說話不算數,是不是?」

  他語氣輕鬆,吹出來的氣息卻是涼的。

  阿榆想說她不會怪他,可她發不出聲音,只慢慢抬手,抱住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5 10:15 AM

第72章 裝病

  展懷春真的很冷。

  從小到大,除了練武辛苦了幾年,他過得都是養尊處優的日子,頂著寒風騎馬夜行,這是第一次。

  可誰讓他答應她今晚要回來的,誰讓他怕她等不到他會有哪怕一點點擔心?

  當他將她柔軟的身子摟到懷裡,他覺得所有辛苦都值了。當她真的慢慢抱住他腰越抱越緊,他的心瞬間飄了起來,可是,當她眼淚順著臉龐滑下碰到他跟她緊緊相貼的臉,他馬上又心疼了。

  展懷春迅速將阿榆抱到炕上,彎腰替她抹淚:「哭什麼啊?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別哭了,以後我一定早點回來,今兒個是鋪子裡事情太多,忙完天都黑了,我還得回去接豌豆,一來一去就耽誤了功夫。」她不願意承認,但他知道她口是心非,嘴上催他走其實心裡很捨不得,今日他回來地這麼晚,她定是又誤會他言而無信,委屈了。

  身後有熟悉的撲蹭,是豌豆想她了,可阿榆心思全在展懷春身上。他替她擦淚的手那麼冷,她情不自禁握住他,緊緊地攥著幫他暖手。屋裡一片漆黑,她不用怕他那雙讓人發慌的眼睛,也不用怕被他看出來她是心疼他才哭的。

  她如此溫柔,展懷春忍不住想再次抱她,卻又捨不得將手從她溫暖的小手中抽.出來,只好低頭試探著抵上她額頭。天黑看不清楚,歪了一點,他慢慢蹭到中間,輕聲問她:「阿榆,白天有沒有想我?」他很想,整整一天都在掛念她,怕她趁他不在出門。他不願她被那些村裡男人盯著看,更怕她真的琢磨挑個農夫嫁了。世人都喜歡俊俏有錢的公子哥,就她傻,他這麼好她都不想要。

  他的呼吸熱了,又開始說羞人的話了。

  阿榆不想回答這樣的問題,羞得放開他手,他沒糾纏,卻猛地將她按到他胸口。阿榆急了,剛要掙扎,西屋突然響起開門的動靜。阿榆頓時慌了,方才只顧得心疼他,都忘了大半夜放他一個男人進屋多麼荒唐,鶯兒會怎麼想?

  「別怕,都是咱們的人。」展懷春拍拍她背,跟著沉聲對外面道:「你去睡吧,這邊不用人伺候。」

  「奴婢遵命。」

  輕輕的關門聲後,周圍再次恢復了寂靜。

  阿榆咬唇。在長安鶯兒眼裡,她早就是他的人了吧?所以展懷春過來,他們都沒有半點吃驚?

  「放開我!」阿榆莫名煩躁。他喜歡她對她好,她控制不住欣喜,加上兩人之前陰差陽錯有過很多親密接觸,說實話她都不太在乎他翻牆過來跟她一起吃飯,只要他不真欺負人,只要沒有外人知道。但他招搖送她回來,一如既往霸道對她,更是親自或吩咐長安跟著她,深更半夜不避諱這些下人,分明是想告訴所有人她是他的。他有沒有想過,萬一哪天他莫名其妙生氣又走了,旁人會怎麼看她?

  展懷春聽出她心中不快,不敢勉強,乖乖鬆了手,卻在她開口趕人之前趴到炕上:「阿榆,長安以為我不回來了,沒給我留飯,你這裡還有嗎?我喝了一肚子冷風,現在肚子很難受。」

  他可憐兮兮,阿榆又不爭氣地心軟了,猶豫半晌,悶聲道:「那你吃完就走。」主要是鍋裡真的給他留了飯。

  展懷春連忙應了。

  阿榆便點了蠟燭,去院裡抱柴禾。

  趁她不在,展懷春迅速從櫃子裡翻出一床棉被併枕頭鋪在阿榆被鋪旁邊。炕上鋪著厚厚的炕褥,不拿被縟也沒關係。都鋪好了,展懷春看著兩個被子,他的這個是新拿出來的,裡面肯定很涼,阿榆的呢,她剛剛起來地大概很急,被子敞開了一些,她也忘了捲起來。展懷春無聲地笑,幫阿榆把棉被鋪好,他鑽進自己的,一條腿卻伸到了阿榆那邊。農家炕暖呼呼的,她腳下那裡還殘留著被她睡出來的溫度。

  灶房裡是她折柴燒火聲,窗外是寒風呼嘯,展懷春裹著棉被,突然覺得真做一對兒農家夫妻也不錯……算了,他可捨不得讓媳婦在寒夜裡給他燒火做飯,這次是情況特殊,以後再也不折騰她了。

  飯菜都在鍋裡擺著,燒幾把火很快就熱好,阿榆最後添把柴,將灶膛前收拾乾淨,搬起炕桌往屋裡走。用肩膀頂開門簾,她背對炕將桌子暫且放下,準備先將粗布鋪在炕上免得桌子腿弄髒炕褥,誰料一轉身就見展懷春躺在那兒!

  「你……」

  「阿榆,我實在太冷了,忍不住先鑽進來躺會兒,不好用你的被子,只好新拿一床……」說著說著突然連續打了三個噴嚏,展懷春抓過帕子擦擦鼻子,有些難為情地歪頭看她。

  他臉有些紅,看樣子好像真的生病了,阿榆不好再怪他,一邊放桌子一邊道:「那少爺快起來吃飯吧,吃完趕緊回去吃藥。」她幫他準備過行李,知道展家二少爺出遠門時身邊都帶藥的,全都由長安保管。

  展懷春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阿榆出去端碗筷飯菜,全都端上來,展懷春已經裹著被子坐起來了,只露出腦袋在外面,盯著桌子道:「阿榆你也再吃點,我自己吃不香。」

  阿榆替他盛粥呢,聞言道:「我晚上吃過了。」

  展懷春盯著她紅潤臉龐:「你不吃我也不吃。」說完重新躺了下去,被子矇住腦袋。

  阿榆難以置信,過了會兒才找回聲音,對著那團鼓包道:「我真的吃過了,你快趁熱吃吧!」

  男人不理她。

  阿榆看看桌上冒著騰騰熱氣的飯菜,沒辦法,只好道:「好,我陪少爺再吃點,少爺快起來吧。」飯菜簡單卻香濃,她還真有點餓了,畢竟晚飯時沒吃多少。

  展懷春滿意了,等阿榆拿了碗筷回來,他忍不住道:「大哥留我吃飯我都沒吃,急著趕回來找你,現在好了,咱們總算是一起吃晚飯了。」

  阿榆不由抬頭看他。

  男人依然裹著被子,只露腦袋右臂在外吃飯用,要多傻有多傻。

  「你怎麼把外衣脫了?」發現他只穿著中衣,阿榆心生警惕。

  展懷春喝完粥才自然地解釋道:「一會兒我還得起來,和衣睡得暖呼呼轉而再去外面吹冷風,容易生病。」

  這話確實有道理,阿榆不再多問。

  一小盆濃稠的白米粥,一道土豆燉排骨一道醋溜白菜,都是展懷春平時根本不怎麼吃的,今晚卻被他吃了乾乾淨淨,當然骨頭肯定沒吃,然後阿榆吃了一碗粥,放下碗後她抱起之前被冷落的豌豆,也餵牠吃了點。

  「阿榆,豌豆本來就是我給你買的,以後你養著它吧,連我都不能跟你搶。」吃完飯,展懷春笑著從懷裡摸出一張紙遞給阿榆。

  阿榆好奇地接過,發現這是張賣身契,豌豆的賣身契。

  她忍不住笑了,抬眼看他:「誰家狗還有賣身契啊?」

  「咱們家的狗就有。」展懷春溫柔地凝視她。

  阿榆臉上一熱,卻沒有被他惑住,將豌豆放到炕上,她下地收拾桌子:「少爺吃完飯了,可以走了。」

  展懷春笑容一僵,慢吞吞鑽回被窩,小聲道:「等你出去我再穿衣。」

  阿榆撇撇嘴,懶得拆穿他不想走的心思,去外面給他時間穿衣。

  刷完碗筷擦了手,阿榆站在門簾後聽了會兒,裡面沒有任何動靜,她皺眉,小聲催他:「少爺,你快點……」

  「阿榆,我難受……」

  等了片刻男人才答她,阿榆一點不信,挑簾進去準備趕人。

  「阿榆,我身上突然一陣冷一陣熱的,你摸.摸我額頭,是不是比你的燙?」展懷春扭頭看她,黑眸瀲灩,滿臉通紅,呼吸不穩。

  阿榆本來不信的,可看他臉紅成那樣,她嚇了一跳,慌忙趕到炕沿前摸他額頭。展懷春在她手碰到自己時閉上眼睛,臉上紅地像著了火,「阿榆,阿榆,我難受,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你,你讓我在這裡睡一晚吧?」

  「那怎麼行?」阿榆著急了,「少爺快起來,長安那裡有藥,你燙成這樣得吃藥啊!」

  「不用,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躺一晚就行了。」展懷春喘著道,難受地動了動,雙腿將被子撐起,他騰出一隻手抓住阿榆的手貼在臉上,睜眼求她:「阿榆,你就讓我在這裡睡一晚吧?我想讓你照顧我,我喜歡被你照顧。阿榆,就一晚行不行?你放心,明早我會早早離開,決不讓鶯兒知道我睡在你這邊。阿榆……」

  他仰頭看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會當著她的面做這事,可頭頂便是她關切的眼紅潤的唇,他本來只想把自己弄成生病樣子的,現在卻是真的停不住了。阿榆呢,她低頭看著他,男人臉紅極了,濃密眼睫顫得沒有規律,偶爾會閉上,重新睜開時,那水光浮動的眼睛越發好看動人,裡面有她從未見過的風情,有她無法拒絕的乞求。

  他是求她准他宿在這邊一晚嗎?

  阿榆一時拿不定主意。

  「阿榆……」展懷春閉上眼睛求她,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求什麼。他將她手拉到嘴邊,卻在失去理智親上去之前鬆開,扭頭求她:「阿榆,你把蠟燭吹了,我眼睛難受,看不得光。」再不關燈,他怕被她看出來。

  他看起來好像很難受,阿榆趕緊去吹蠟燭。

  屋內重新陷入黑暗,展懷春著急地喚她:「阿榆,阿榆你快上來幫我掐掐額頭……」

  阿榆此時六神無主,只能聽他的,快步走到炕前想站在下面幫他揉,卻不料男人突然將她扯到炕上,他風一般脫了她鞋子將她塞到她被窩,整個上半身都壓在她身上,「阿榆,我難受,難受地要死了……」

  阿榆不知所措,這到底是什麼樣的難受啊?

  她想幫他,手顫抖著去摸他額頭,可他突然退開了,倒在一側劇烈喘息。

  阿榆有點懵,還有種沒來由的緊張:「少爺,你,你怎麼了?」

  「沒事,我好多了,阿榆你別擔心,睡吧。」展懷春壓住悸動,轉身,伸手拍拍她。

  他的手落在她肩膀上,阿榆想問問他是不是真的好多了,卻聞到一種淡淡的味道,有些熟悉。

  好像是之前展懷春讓她換洗被子時,她在他床上聞到的?

  「少爺,要不咱們換被子睡吧,你的那床可能一直沒晾,都有味道了。」阿榆輕輕地提議道。雖說給他蓋自己的被子不好,可他現在身體虛弱,她不能讓他睡有味道的被子啊。

  展懷春動作一僵,訕訕收回手:「不用,這床挺好的。好了,我睡了。」言罷側轉過去,裝睡。

  他不想說話,阿榆便自己躺著。

  不知過了多久,她試著喚了聲,「少爺?」

  展懷春睜開眼睛,詫異於她怎麼還沒睡,卻因為方才的尷尬沒有答話。

  然後,他聽見她掀開被子,聽見她朝他這邊湊了過來,他心跳忽然加快,她卻只是伸手在他額頭摸.摸,很快就退了回去,動了兩下後便安靜了。

  是擔心他病沒有好嗎?

  展懷春心頭暖暖的,美.美睡了過去。

  至於那件被弄髒的裡褲,明早他在想辦法遮掩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5 10:56 AM

第73章 坦白

  展懷春早早就醒了。

  天還沒亮,屋裡光線昏暗,他看看背對自己睡得正香的小姑娘,心滿意足地笑了。

  感覺真的很像夫妻,如果不是分開睡的話。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昨晚他只有裝病才能留下來,但裝病也不是說裝就裝的啊,裝的不像反而更讓她憎惡,思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能讓自己額頭髮燙。猶豫半晌,他把裡外兩件褲子都脫了,免得掛在那裡礙事不好動作,到後來忍不住了,直接抓起裡褲擦淨了事……

  現在,他只能不穿裡褲了,幸好隔壁還有備用衣裳。

  展懷春輕輕掀開被子,先披上外袍遮住自己,再摸出外褲套上,站起身時扭頭盯著阿榆,怕把她吵醒。

  其實阿榆已經醒了。

  因為心裡惦記著展懷春的病,她睡得很淺,他掀被子那會兒她就知道了,不過是裝睡而已,讓他悄無聲息地走,兩人都會少些尷尬。

  正想著,被窩底下一陣蹭動,弄得她腳底心癢癢。阿榆抓緊褥單忍著,心中很是無奈,豌豆這傢伙,睡覺特別不老實,有時候明明在她懷裡睡著的,早上就臥在了她腿旁,好幾次她翻身都差點壓到它。今早它精神倒好……

  有柔軟的毛髮碰到她下巴,阿榆悄悄睜開眼睛,看見豌豆半臂來長的小身子蜷縮在她枕頭邊上。

  阿榆慢慢皺眉,豌豆下面臥著的,怎麼好像是條男人裡褲?

  該不會是……

  念頭剛起,身後忽然有人靠近,阿榆連忙閉上眼睛,大氣不敢出,心砰砰亂跳。

  展懷春盯著那條傻狗,真是要氣死了!

  昨晚他明明把裡褲攢成一團踢到腳底下的,剛剛去摸,竟然摸到一團毛,差點嚇他一跳。緊接著沒等他反應過來那是豌豆,被窩裡面鼓了起來,明顯是豌豆往阿榆那邊爬去了。展懷春沒理它,繼續摸自己的東西,摸了半天沒有,他掀開被子找,還是沒有。

  東西肯定不會沒了啊,難道他睡覺不老實把東西踢到阿榆被窩裡了?

  展懷春看看旁邊微微支起來一絲縫隙的大紅棉被,怎麼都不敢伸手進去摸。

  最後他準備去別處找找,卻見炕頭豌豆從阿榆身前鑽了出去,嘴裡叼著他的褲子,還是散開的!

  展懷春三魂飛了倆,提著心跪著爬過去,悄悄看阿榆,見她眼睛閉著,他鬆了口氣,迅速穿鞋下地站到炕頭,眼睛盯著阿榆,一手將豌豆往裡面推,一手去抽褲子。豌豆仰頭,水汪汪眼睛無辜地看著男主人,見對方朝它瞪眼睛,它害怕了,乖乖鬆開嘴,扭頭自己爬向裡面。

  展懷春大氣不敢喘,揣著裡褲落荒而逃。

  雖然阿榆什麼都不懂,他自己心裡有鬼,正好這幾日縣城事兒多,他讓長安給阿榆傳話說他要離開幾日,便騎馬回了縣城,一連住了四五天。等想念越來越多沖淡了那些羞愧尷尬,展懷春又準備回王家村看心上人。

  展知寒卻在他出門前攔住他:「永寧縣皮毛鋪子有人起鬨說咱們賣假貨,你去查查怎麼回事,快去快回。」

  展懷春很想讓他自己去,但看看大哥明顯瘦了的臉,想到他一人撐了這麼多年現在快成親了還閒不下來,他就說不出口了,頓了頓問:「明早動身行嗎?」自家鋪子沒有假貨,這次要麼是掌櫃以假亂真從中漁利,要麼是展家對頭故意滋事,哪樣解決起來都要費些周章,他得親自去跟阿榆說一聲,免得她多想。

  此時已近黃昏,展知寒沒打算讓二弟連夜趕路:「可以,你,又打算去找阿榆?」

  展懷春臉紅了紅,垂眸默認。

  展知寒皺眉:「你就這麼喜歡……」

  「我就喜歡她,還非她不娶了!大哥我最後說一次,生意上的事我儘量都聽你的,但我跟阿榆的事不用你再插手,否則別怪我不認你這個大哥!」提起這事展懷春就來氣,憑什麼大哥可以隨心所欲娶自己喜歡的姑娘,他就不行?在大哥眼裡阿榆配不上表妹半點,他卻覺得阿榆比表妹好千萬倍!

  話不投機,展懷春翻身上馬。

  展知寒快走幾步扯住他韁繩。

  「放手!」展懷春冷聲喝道。

  展知寒知道他是真生氣了,想到阿榆本性純善,想到這幾個月他的二弟為一個女人近似瘋魔,他無奈妥協,退後兩步道:「既然如此,你就早點把人接回來,別再兩頭折騰,浪費功夫。」接回來,二弟也好安心忙生意。

  展懷春有點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到的,「你,你不反對我娶她了?」

  展知寒冷哼:「我敢反對嗎?我可只有一個兄弟。」言罷轉身離去。

  展懷春愣愣地看著自己大哥進門,良久才從突如其來的驚喜中回神,他咧嘴笑,接著猛地一夾馬腹,飛速趕往王家村。

  ~

  隔壁傳來喧嘩時,阿榆剛把腳放進水盆。

  「姑娘,展少爺回來了!」鶯兒喜滋滋跑進來,興奮地道。

  阿榆呆住,她根本沒聽到馬蹄聲啊?不過展懷春回來,他肯定會來這邊吧?

  「鶯兒,你快去把門關上!」上次展懷春晚上過來賴著不走,半夜還不知為何把裡褲都脫了,她可不敢再放他晚上進來!

  但主僕倆動作還是慢了,展懷春下馬進村就是怕阿榆防著他,當阿榆開口吩咐鶯兒時,他已經悄悄跳進了院子,當鶯兒納悶詢問為何要關門時,他已經跨進了灶房,而鶯兒挑簾往外走那一瞬,他直接就著她的動作進了東屋。

  「展少爺?」鶯兒震驚地張大了嘴。

  「你去西屋待著,這裡不用你伺候。」展懷春氣息還沒有平復,盯著阿榆的眼睛卻是熠熠生輝。

  阿榆瞠目結舌,震驚完全不比鶯兒少,直到發現展懷春目光落在了她腳上,她才反應過來,急著就要抬腳遮起來。

  展懷春先她一步按住她腳,按得緊緊,然後伸出長腿把一側的板凳勾過來。坐好了,他攥住那兩隻熱乎乎滑.嫩.嫩的小腳丫子,抬頭朝阿榆笑:「以前你替我洗了那麼多次,今兒個我也幫你洗一回。」

  「不用,你放開……」鶯兒就在隔壁,阿榆不敢聲張,急著求他,同時腿腳也跟著使勁兒。

  展懷春心裡歡喜,並沒仔細看她的腳,眼睛一直盯著她:「阿榆,大哥同意我娶你了,你嫁給我吧!」

  阿榆再次呆住,傻傻地看他。

  大少爺,竟然同意了?

  她傻乎乎,跟他剛聽到時反應相差無幾,展懷春笑得越發開心。他往前挪挪板凳,離得近了,抱住阿榆小腿,下巴搭在她膝蓋上,認真地道:「阿榆,你說咱們倆身份不配,現在大哥同意了,再也沒有人反對咱們成親,你可以放心了吧?阿榆,你怕我對你亂發脾氣,現在我再告訴你一次,我喜歡你,以後我會一直對你好,再敢凶你就罰我一輩子娶不到媳婦,這回你信了吧?」

  他桃花眼裡情深意切,聲音是更加醉人的溫柔,那一瞬阿榆腦海裡只剩下這個男人,什麼都無法思考。

  展懷春卻以為她還是不信他。

  他低頭掩飾心頭苦澀,很快又抬起來,依然是溫柔笑的樣子:「沒事,你先別急著回答。阿榆,接下來我要去永寧縣一趟,短則三五日慢則月底才能回來,我不在的這些天你好好想想,等我回來你再告訴我。不過我先提醒你,不管你怎麼說,我都認定你了,我會一直纏你到你願意嫁我為止。」

  說完,他低頭,認真地給她洗腳。

  外面風大,他頭髮都亂了,卻一點都不有損他俊美的五官他身上的氣度。

  想到他那些信誓旦旦的話,他這一個多月的霸道溫柔體貼,再看現在他一個堂堂少爺親自為她洗腳,阿榆心越來越軟,「我……」

  「你什麼?阿榆,別的咱們都不說,你想想,你摸過我我也摸過你,咱們還一起睡過好幾晚,你只差一點就是我的人了,除了嫁我還能嫁誰?」展懷春低著頭,很是委屈地道。旁人都是女的用身體要求男人負責,他倒好,竟然淪落到用這些事逼她認清現實。

  默默洗了會兒,頭頂沒有任何動靜,展懷春心裡更加沒底,忐忑抬頭。

  阿榆恨恨瞪他一眼,趁他片刻失神迅速抬腳,抓過巾子跑到炕裡頭,背對他擦腳。

  這人真是……她都忍不住要答應他了,他又拿那些話氣人。

  「我只幫少爺上過藥洗過腳,都是丫鬟該做的,難道那些少爺跟前的貼身丫頭都不能嫁人了?」阿榆小聲質問,他總喜歡糊弄她,以前她不懂事被他騙了很多次,這次才不會讓他得逞。

  展懷春噎住。

  只是他真的沒有多少耐性了,見她側臉泛紅不像是真生氣的樣子,他索性狠了心,飛快道:「你在河邊偷換我的紅裙子,當時我就在附近,不小心都看見了。我背上受傷讓你躺在我身後那晚,早上醒的時候,我發現我手,我手在你小衣裡面,握著你……還有在府裡,我趁你睡覺時偷偷親過你。阿榆,你已經是我的人了!」

  說著他沖上去,緊緊抱住彷彿嚇傻的她:「阿榆你別生氣,前面那兩件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有親你,那時我已經很喜歡你了,你那麼好看,睡得那麼乖,我忍不住就親了。阿榆,我沒想拿這個逼你嫁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我看過你那麼美的樣子,早就放不下你了,阿榆你就答應我吧!」

  阿榆臉上通紅,根本不敢看他,原來她換裙子那次他都看見了!

  「你走!」她羞得無地自容,使勁兒推他。

  「我走我走,阿榆你好好想想,我很快就會回來找你的!」展懷春知道她驟然知道這些肯定很難為情,不敢強留,再三囑咐兩句飛快跑了。今晚他算是什麼都告訴她了,自己的本性也徹底露給她看,下次她要是還嘴硬不肯承認,他,他可不會客氣了!

  屋內,聽隔壁傳來他跳牆落地聲,阿榆恨恨咬牙。

  原來他那麼早就動歪心思了,表面卻一本正經,虧她一直把他當正人君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5 10:58 AM

第74章 如願

  展懷春走了,但他把長安留了下來,只要阿榆出門,長安都會跟著她。

  阿榆雖然羞惱展懷春的道貌岸然,卻也知道展懷春這樣安排是不放心她,而且隔壁有個展懷春身邊得力手下,每日聽長安在牆那邊吆喝,偶爾跟鶯兒拌幾句嘴,她莫名地心安,好像這樣,展懷春就肯定會回來一樣,她跟他還有著聯繫。

  阿榆承認了,她喜歡展懷春,即便他對她那麼凶過即便他打過她,她還是喜歡他。

  他對她溫柔笑他對她百般好的時候,都能讓她忘了曾經的不安和害怕。

  他半夜冒風趕回來的那一次,她真的信了。她是個孤女,從小到大就他如此對她好過,哪怕以後他還會發脾氣,此時此刻,她也無法狠心推開他。再說,她,她什麼都被他看過了,如他所說,她除了他還能嫁誰?大少爺都答應了不是嗎?

  展懷春不在的日子,阿榆一點都不生氣,只會一天比一天更想他。

  ~

  一場小雪過後,外面樹葉全都落了乾淨,寒風吹在臉上也越來越冷。

  除了貪玩的小孩子,農家媳婦們都不怎麼太愛串門了,縮在自家炕頭享受冬日難得的清閒。

  阿榆也乖乖窩在屋裡待著。炕很暖和,地上還擺了炭盆,她要麼逗豌豆,要麼跟鶯兒玩五子棋,棋盤是長安送過來的,專門給她們打發時間用。

  「啊,我又輸了,姑娘你一點都不讓著我!」鶯兒抬起頭,嘟嘴撒嬌。

  阿榆笑。長安先教會鶯兒,鶯兒再教她,規則很簡單,但據長安說玩這個也很費心思的,不過她跟鶯兒都是新手,想怎麼下就怎麼下,她也就是仗著年紀長才贏得多。

  「接著下?」阿榆摸摸乖乖臥在她膝蓋上的豌豆,另一隻手去撿棋子。

  鶯兒剛要點頭,外面長安又隔著牆頭叫她,她嘿嘿笑,轉身就挪到炕沿彎腰穿鞋,興奮地對阿榆道:「姑娘,長安肯定又是送好東西來了!」

  阿榆不置可否。

  「姑娘,是糖炒栗子呢!」鶯兒很快就回來了,手裡抱著一個油紙包,說完笑著將粗布鋪到炕上,再把油紙包放在上面打開,頓時有甜香味兒在屋裡瀰漫開來。

  豌豆扭扭身子想要下去,阿榆將它放到裡側,摸它腦袋道:「坐這兒等著,我剝給你吃。」

  豌豆原地轉圈,最後搖搖尾巴,乖乖蹲坐了下去。

  栗子很好吃,還熱乎乎的,阿榆給豌豆吃了兩個就讓它去炕頭自己玩了,怕吃太多它不舒服。

  鶯兒跟著一起吃的,看看對面小臉白裡透紅仙女似的姑娘,她心生感慨:「姑娘,鶯兒能伺候你真好,不用做力氣活不用挨打挨罵,還有好衣裳好吃的好玩的,真好。姑娘,將來你嫁給展少爺了,還讓鶯兒給你當丫鬟好嗎?」

  阿榆臉紅了,輕聲嗔她:「別胡說,快點把東西吃完好收拾下去!」

  鶯兒一點都不怕她,看她臉紅紅的,她由衷地誇道:「姑娘你真好看,怪不得展少爺那麼喜歡你。」

  阿榆羞極,見小丫頭眼睛亮亮的很是無畏,她伸手就把還沒吃完的栗子包了起來,繃著臉道:「再說一句就不給你吃了!」

  鶯兒連忙討饒。

  阿榆還是難為情,將栗子給她,讓她回西屋自己吃去。

  等鶯兒走了,阿榆擦擦手,扭頭地望向窗外。今天沒有日頭,天陰沉沉的,看樣子很有可能會下雪,也不知道展懷春什麼時候回來。不過……

  阿榆摸出藏在褥子底下的信,紅著臉又看了一遍。或許是什麼話都說開了,也可能是見不到人他無所顧忌,他在信上的話更加霸道氣人,說什麼回來還要抱著她睡覺。阿榆恨恨將信裝回信封,心砰砰亂跳,盼他快點回來,又怕他真的那麼無賴。

  晌午飯後,阿榆躺在炕頭睡覺。

  睡得昏昏沉沉,聽到院子裡有人語,她睜開眼睛,聽到長安說下雪了,接著跟鶯兒打賭這雪會下到什麼時候,如果長安贏了,鶯兒得給他做雙鞋,鶯兒贏了,長安給她買花布。鶯兒傻乎乎地應了,阿榆無奈笑,長安可滑頭了,鶯兒哪裡贏得過他?

  阿榆起身穿衣。

  上次那場小雪是夜裡下的,早上已經停了,地上薄薄一層第二天就幾乎化了乾淨,不知今天雪大不大。

  抱著豌豆走到灶房門口,就見天上飄著大片大片的雪花,地上已經鋪了一層了,也不知下了多久。

  牆邊長安還在跟鶯兒說話,阿榆沒有出去,就站在門前看雪。

  她猜吧,這場雪明天都未必能停,就是不知道,如果她猜對了,會有什麼綵頭?

  次日早上,雪果然還在下,直到晌午才變小,漸漸停了。

  院子裡雪足有一尺來厚,鶯兒拿著掃帚去掃雪,阿榆想幫忙,鶯兒堅決不肯,正僵持著,長安派了兩個粗使婆子過來,一個鏟雪一個在後面掃,根本沒她們主僕倆什麼事。

  「長安,展少爺沒說什麼時候回來嗎?」鶯兒忍不住替阿榆問。

  長安尷尬地摸.摸腦頂小皮帽:「我在信裡問了啊,少爺啥都不肯說,那個,應該快了吧,馬上月底了。」

  阿榆沒有給展懷春回過信,展懷春不提她也不好打聽,沒想到連長安都不知道。

  她有點惱,又開始擔心,別是出事了吧?

  只是,當第二天早上她睡得好好的一雙冰冰的手突然貼上她臉,阿榆立即瞪了眼睛,「放手!」

  展懷春看著她笑,雙手順勢撐在她枕頭兩側,柔聲問她:「想我了沒?」說話時呵出一團白氣。

  被凍醒的惱怒已經褪去,想到自己還沒有洗臉,阿榆不敢看他也不想讓他看,迅速縮進被窩,悶聲問他:「你什麼時候回來的?」看他身上披著斗篷頭上戴著帽子,難道是今早回來的?

  她躲了起來,展懷春沒有抓她,摘下帽子解了斗篷,利索爬到炕上。

  他是昨日黃昏回的縣城,有事要跟大哥回稟,然後想出門時就被大哥攔住了,堅決不肯讓他走夜路,怕路上雪厚出事。展懷春看看自己風塵僕僕,索性在家好好休養了一晚,今日天沒亮就起來了,藉著雪光趕來看她,進村時天才微微亮。冬日寒冷,農戶地裡又沒活,大家都起得晚,周圍寂靜地只有他和黑馬踏雪聲。

  但他不會跟她說實話。

  脫得只剩中衣,展懷春強硬扯她被子往裡面鑽,阿榆怎麼能讓他進來,死死按著被角,可他力氣太大,阿榆自知不敵,棄了被子想往一側逃。展懷春眼疾手快,她才撐起半個身子,他便狠狠將人按了回去,轉眼便壓在她身上。

  「少爺!」阿榆前所未有的慌亂,使勁兒推他肩膀。

  展懷春先把被子扯上來蓋好,這才捧住她熱乎乎紅通通的小臉,貪婪地凝視她:「阿榆別動,我這些日子夜夜都夢到你,想你想的不行,乖,讓我好好看看。」

  男人重如山,還近在遲尺用那樣火熱又深情的目光看她,阿榆羞得想躲,腦袋轉不動,只好閉上眼睛:「你,你別這樣欺負人!」仗著力氣大,算什麼本事?

  展懷春看著她笑:「我沒欺負人,就想看好好你。」

  阿榆心頭生出一絲希望,小聲道:「那你,那你出去,我給你看。」

  展懷春輕輕摩挲她臉龐,放軟了聲音:「可我冷啊,你感覺不到嗎?一大早就騎馬跑,我都快凍僵了,阿榆,你被窩裡熱乎,就讓我好好暖暖吧。」真沒良心,她舒舒服服睡被窩,他火急火燎趕來會她。剛進屋時看她睡得那麼香,他第一個念頭就是跟她一起睡!

  他身上的確冷,剛被他壓住時阿榆都忍不住打顫,忍不住想抱緊他,但短短的功夫,兩人身上都熱了,他的手他的呼吸甚至他盯著她的視線都是熱的。阿榆知道他不想出去卻偏要找冠冕堂皇的藉口,便順著他話道:「那你睡吧,我起來了!」

  「不好,自己睡不舒服,阿榆,你身上又熱又軟,我就喜歡現在這樣。」展懷春藉口有的是,翻身下去,將阿榆轉過來摟進懷裡,她還想逃,他手腳並用囚住她,喘著在她耳邊警告道:「阿榆,別再動了,再動我怕嚇到你……」

  「你,你無賴!」冬日中衣再厚,也擋不住他突然抵住她的東西,阿榆羞憤欲死,終於罵了出來,卻是真的不敢動了。

  頭一次光明正大欺負人,展懷春臉上發燙,可他沒有耐性一點點哄她了,反正離開之前便跟她兜了底,此刻再聽她嬌聲斥責,竟別有一種刺激。他低頭去尋她耳朵,她羞得往他肩窩裡鑽,最後還是被他逮到了。那耳垂染了一層粉暈,展懷春情不自禁咬了一口,她全身顫抖,他越發膽大,對著她耳朵喃喃低語,聲音輕的他自己都快聽不見:「阿榆,我無賴,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無法形容的癢,隨著他呼吸的溫度水波般瞬間漾遍全身,阿榆只覺得腦海裡轟的一聲,什麼都沒法想了,不知該怎麼回他,不知該怎麼罵他,甚至都想不清楚,為何他說了這種渾話,她竟然只覺得心頭髮顫發亂,竟沒有半點生氣?

  她不知所措,展懷春則是忐忑不安,怕她真的生了氣。

  他不敢看她,不敢讓她瞧出其實他在調.戲姑娘這事兒上並沒有那麼遊刃有餘,於是他扯過被子矇住兩人,擋住所有光線。他動的時候,她又想逃了,展懷春一狠心,緊緊抵住她:「阿榆,現在我給你兩條路,一是答應嫁給我,那麼我馬上放開你,一是我先要了你,回頭你再嫁給我,你選吧!」

  阿榆愣住,這算哪門子兩條路?

  「你……」

  「快選,再說別的我就替你做主了!」展懷春貼著她額頭,呼吸急促。

  「你……」阿榆羞憤交加,忍不住想跟他理論,只是才說一個字,他額頭忽的離開了她,最嚇人的地方則狠狠往前撞了上來。阿榆魂飛魄散,他卻接二連三,阿榆徹底慌了,知道他不是簡單地嚇唬她,忙開口求他:「別,別動,我,我答應你還不行嗎!」

  「答應我什麼?」展懷春並未停下,心裡盼著她不答應才好。

  阿榆急得要哭了,按著他肩膀想要往前挪出來,可他緊追不捨,她抬腿使力反而被他徹底分開,越發兇猛。阿榆再也不敢猶豫,緊緊抱住他不讓他再動:「我,我答應嫁你了,你快出去!」

  兔子都到嘴邊了,展懷春不想停。

  見她都答應了他還不肯走,阿榆真的生氣了,正好手在他腰上,她咬牙,使出渾身力氣在他兩側狠狠擰了一圈……

  「別,別……」伴隨著兩聲短促慘叫,展懷春僵著身子從被窩裡滾了出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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