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可望雲耶 -【穿越之長媳之路(嫡妻說了算)】《全文完》
頁: 1 [2] 3 4 5 6 7

紀伯崙 發表於 2014-6-2 10:43 PM

第十五章 循循誘導

  馬車一路穩穩當當往京郊的別莊跑去。

  鄉間被小雪覆蓋的小路在太陽初升起的那一刻逐漸消融,微風中飄蕩著枯草香,呼吸吞吐間不由的讓人心曠神怡。

  「太太,您看,大夫人在大門外等您!」車外一個丫頭高聲喊道,容昐連忙撩開車簾望去,果真不遠處佇立著她熟悉的身影。

  「快點。」容昐道。

  馬車□轆聲驟然急促,容昐瞧著那身影越來越近,不由認真打量起來。

  比她兩月前來看,大夫人好像更消瘦了許多。只瞧她梳著蓬鬆的朝雲近香髻,發間插著兩枚福壽金釵,兩頰高聳,嘴唇圓厚,面容雖消瘦兩眼卻精神奕奕。馬車跑進了再瞧仔細,才發覺她渾身上下華服全無,只著農家碎花粗布,哪裡能看出世家太太的派頭?

  容昐下了車,張氏連忙迎上來,拉住她的雙手,從上到下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

  容昐連忙行禮:「母親萬福,兒媳給您請安。」

  「快起來讓我看看。」張氏見她雖雙唇懂得有些發紫,但面容紅潤兩手溫暖,心下不由越發喜歡,拉著她笑道:「昨日你派人來說今天要來,我便高興極了,怎麼?沒帶小兒過來嗎?」說著往馬車那邊望去,見車上悉悉索索下來幾個僕婦卻不見小兒,不由有些失落。

  「這次沒帶,眼下他父親親自教導。」容昐扶著她進門,撩開青黑色的厚重門簾,一股溫暖氣息撲面而來。

  張氏由著她忙裡忙外,舒舒服服的在她的攙扶下靠在暖墊上坐下,笑瞇瞇道:「看來,晉川很喜歡小兒是嗎?」

  容昐搖了搖頭:「他的心思我猜不准,許是喜歡吧。您也知曉他的性情,便是再喜歡也不會輕易讓人看出來的。」說著遞上熱茶給張氏,倚著她旁邊坐下,挽了挽散發:「只是每晚小兒回來都說不了幾句話就困覺,我心裡想問,但對著爺總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張氏將容昐白皙的雙手緊握住,歎了一口氣:「晉川這孩子我也看不懂,他剛一出生就被老太爺抱到房裡養著。你許不認識老太爺,他也是個不喜言語的人,但當年卻坐到了三朝閣老的位置。」

  容昐低下頭,淡淡一笑。

  「來,陪我出去走走,我在外頭單獨開了一塊菜園子,讓人做了暖室。」張氏拉起她的手,一同出去。

  旁邊隨從除了林嬤嬤和秋菊,便是張氏身邊一個眼熟的蔡嬤嬤。

  容昐隨她出去,張氏拿了一塊抹額給她戴上,一邊戴一邊笑道:「當年你母親的祖屋與我家便是隔壁,我與你母親是自幼的交情了。」

  容昐點點頭:「是,上次回府母親還跟我問起了您,說替我找了個好婆家。」

  張氏引著她走過彎曲的花圃,繞過一片湖,笑道:「我原先便和你父親就看好你,在你十五及笄那年私下裡有探過你母親的口風,你母親那時還搖頭說她心中有人選了。」

  容昐停下腳步,詫異看著張氏。

  這些事兒她從來沒有想到大夫人會知曉,而且敞開了來說。

  感受到容昐的不安,張氏安撫的拍著她的手繼續引路道:「我還不知是誰,後來給晉川定了姚家的小姐,家室與你家一樣,也是極為顯赫的,只可惜才還沒下定姚小姐就死了。」

  「姚小姐?」容昐輕念這個有些熟悉的稱呼。

  「是了。」張氏閉眼,了然點頭道:「就是現在的刑部尚書姚之章的大女兒。」

  「哦。」容昐這才清楚了。

  張氏緩緩道:「你也知世族之家未在定親前,這些兒女的婚事從不對外公告,一來怕婚事不成惹人笑話,二來也怕日後對方若是出了什麼事兒被波及。」

  憶起往事張氏也顯得有些沉重:「姚小姐去後,你母親來找我,問我晉川定親了沒?我與你父親高興異常,當場就定下婚事,後來那年你難產奄奄一息,只有我和你母親陪在你身邊,聽你喊著沄湖的名字,我心下便瞭然你母親當年屬意的是誰了。」

  「母親……」容昐一怔,原來顧容昐喜歡的真的是黃沄湖,至死都未曾忘記。

  這樣的一顆心,全部交付給了他人,最後連命都賠掉了,值得嗎?

  容昐面色怔然,直到被林嬤嬤拉了一下長袖,才驚覺回神,看去大夫人笑瞇瞇的看著她:「只是現在想來,這樁親事對你來說又何嘗是好的?晉川這孩子實在太像老太爺了。」

  「去那邊坐坐?」張氏問。

  容昐點頭,上前去,待到時蔡嬤嬤已候在那邊拿好了墊子,兩人坐下,又有侍女端來熱茶後一一退下。

  容昐喝下暖暖一口,把玩手中蜜柚色的茶杯,沉思了下道:「您別擔心我,他雖對我沒什麼感情,但面子上總歸要給的。」說著笑了笑:「二嬸如今在我府上,要給他送一門小妾,叫紅燭。爺呢,自己在外面有個喜歡的,叫姚梅娘,也是姚家的小姐,只是不知他們是如何認識的了。」

  「原來是她!」張氏蹙眉,見容昐探究的眼神,解釋道:「這姚梅娘的父親好像是工部的司官,與這姚家小姐倒是同宗,不過她父親是庶出,早年就分了家去。」說著沉默了下:「按你的意思呢?」張氏問。

  容昐抽出絲帕擦了擦嘴角:「我今兒個來,就是想請母親回去,也是快到了年底了,終歸要回去主持老宅年歲事儀。」

  張氏點了點頭,容昐繼續道:「紅燭和姚梅娘沒什麼差別,但爺並不喜歡二嬸安插丫鬟在他身邊,所以眼下還不用管。但這姚梅娘,我想還是納進府來。」

  「為何?」張氏反問。

  蔡嬤嬤偷偷抬頭看了一眼容昐,眼中飛快閃過一絲喜歡。

  容昐道:「她新寡,身份與家室都不足以與我為敵,此其一。」

  張氏示意她繼續,容昐站起緩緩道:「其二,既然爺如今喜愛她,那我又何必在這個關頭與他相悖?她如今在外,我不好管,可她若進府,一言一行皆在我眼鼻子底下,若是有敢冒犯定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張氏眼中笑意越勝,容昐想了想又道:「再來,我也極厭惡二嬸安插人在我身邊。」

  最後一點,她想知道,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新鮮度到底能有多久?

  容昐就是要將這朵梅花養在府裡好好欣賞,看看到底是梅花撩人,還是白蓮花惹人憐愛。

  「母親,您看這事兒?」

  聽完她的話,張氏已點了好幾次的頭,她挽起容昐的手站起:「你想得仔細,可見這些年你成長得很快,但這件事你不可急辦,得緩緩圖之,你得讓姚梅娘最後感激你,懂嗎?」

  容昐與張氏默默對視一眼,雙方眼中的意思都已明確。

  擊敗對手還不夠,還要扼殺未來潛在的敵人。

  所以姚梅娘從進龐府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她要走的路。

  同時,姚梅娘也會很快成為某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吳氏望著遠處連綿不絕的山黛,緊緊扣住容昐的手:「最後你要記住,男人永遠不是最可靠的,最可靠的是你生的兒子,莫要像我這般,可明白?」

  從別人家過繼兒子的痛,就像把自己的半壁江山拱手讓與他人。

  還是她最討厭的吳氏!

  容昐陪著她靜靜的站了許久,兩人皆靜默著,最後容昐才抬起頭望向遠處高飛的蒼鷹,點頭道:「是,兒媳知道。」

  隨後將容昐送出院子,張氏看著她的馬車漸行漸遠,回過頭看向蔡嬤嬤:「你說,她如何?」

  蔡嬤嬤深遠笑道:「太太眼光獨到,這顧氏卻是與咱們爺極配。」

  「哦?」張氏挑眉。

  蔡嬤嬤道:「大爺是面冷心冷,而顧氏曾經是熱的,但如今也冷下來了。大家太太也理應如此。」

  張氏古怪看著她。

  蔡嬤嬤微微蹙眉:「只是希望咱們家爺到死也別回頭,若是回頭了就怕是再也割捨不掉,您說是嗎?太太。」

  「你這眼睛還是這麼毒。」張氏瞥了她一眼,讓人闔上院門,拖著老態的身子往內院走去。

  四周花草枯萎凋零,張氏明白,在她沒了兒子後,她的春天早已過去。而她兒媳顧氏的世界裡很快就會百花盛開。

  一個女人若少了情欲,那誰還會成為她的束縛?

  ——————————————————————————

  從寺裡回來,已是丑時。

  容昐替長灃,小兒,龐晉川以及吳氏都求了福,還給兩個孩子買了一些玩意兒,派秋菊一一送去。

  到傍晚秋菊回來時,臉色極其難看。

  容昐正和林嬤嬤坐在廊下做長灃冬天的寢衣。

  水藍色的,V領狀,上面繡著月亮和星星。

  小兒有一套,上次她見長灃十分喜愛便記下要給他也做一套。

  秋菊氣道:「太太,老太太果然往大公子房裡又塞人了。」

  林嬤嬤問:「誰?」

  「紅燭!」提起紅燭秋菊就來氣,什麼人也不知道,妖裡妖氣的,看見爺恨不得化成一灘水纏在爺腳底上,她家太太都還沒這樣呢!

  林嬤嬤與容昐對視一眼,心中瞭然。

  看來姨娘暫時做不成,也要留下來在府中時常露臉來個預備。

  秋菊掏出紅色香囊遞給容昐看:「我給大公子送進去,徐嬤嬤便說大公子在老太太那邊,然後把這香囊留下來。我不放心,在外等了一會兒,就見一個丫頭抱著您送給大公子的玩意還有這香囊丟了出來,那些東西都會踩壞了。」

  「太太,咱們去質問那個徐老婆子!」

  林嬤嬤攔到:「如今老太太在這邊,她眼裡還有誰?若說不小心磕壞了,你能拿她如何?反倒是讓人捏住了把柄,說太太刻薄老太太身邊的奴才!再者她到底是侍候大公子的人,這般做了,讓太太和大公子好不容易有些好轉的關係又急劇往下,不是將大公子越發推向老太太那邊去了嗎?」

  容昐微微瞇眼,穿針引線繡好一顆星星。

  秋菊委屈道:「太太,您就算繡好了,大公子也未必穿的到!」

  「不會,這件衣服一定會穿到長灃身上的。」容昐抬起頭,挽好長袖,將衣服交託給林嬤嬤,帶著秋菊進了小廚房。

  親手做了一碗羹湯,讓秋菊再送去。

  秋菊有些忐忑:「太太,我瞧那個徐老婆子未必肯讓大公子喝。」

  容昐專心低頭擦淨碗邊沿的湯羹,平靜道:「不管他喝不喝,你都給我送去。」

  秋菊想了想,咬著牙送了過去。

  半個時辰後回來,紅著眼睛回來:「我送了湯去,又在大公子門口等了許久,一直沒見人出來。後來叫大公子院裡的阿蓉出來,她跟我說,太太您做的湯羹被徐老婆子和紅燭他們吃了!大公子今晚在老太太那邊用膳!」

  這下連林嬤嬤也氣得發抖了。

  容昐放下針線,推開窗戶坐下,目光望著遠處的星辰,凝眸許久。

  真是死不悔改呢。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4-6-2 10:56 PM

第十六章 不得不爭

  夜色濃厚,似撥不開的雲層,忽然雷霆轟隆隆滾滾而來,閃電瘋狂的撕開夜幕,晃如白晝。

  空氣中瀰漫著低沉的氣壓。

  朱歸院中。

  容昐猛地揪住胸口,奮力掙扎了許久終於醒來。

  墨綠色的床幔在昏暗的小燭光中越發濃墨,容昐行動遲緩的從床上爬起,右手摸上後背,層層冷汗。

  守夜的丫鬟春梅被她走動的聲音驚醒,揉搓著雙眼趕忙上前:「太太,您怎麼醒了?」一邊替她斟了杯茶。

  容昐飲下一口,望向窗外:「剛才打雷了?」

  「沒聽到,太太。」

  「轟——隆隆——」話音剛落,一道閃電劈閃而下,雷霆之勢震耳欲聾。

  春梅驚叫著捂著耳朵倒退一步躲到容昐身後,這時聽的外頭沙沙腳步聲:「太太,太太!」

  慌亂的腳步聲由遠到近,驚起四周無數的燭光點亮,容昐心跳錯漏了一拍,緊張望去,兩個僕婦驚慌失措的叫道:「太太,不好了,大公子氣喘病發……」

  「什麼!」容昐一怔,茶水晃動潑出燙的她一手,春梅連忙要接,容昐已充充往外跑去,待眾人回神時望去,只見廊子轉彎處飛快的閃過她的衣角。

  從夫人來時,長灃就住在夫人的碧紗櫥後。

  容昐飛快跑過,吳氏屋裡點了燈,紅燭出來呵問守門的婆子:「剛才誰在外面鬧?」

  婆子叉著手道:「姑娘,是太太。大公子病了,太太來看。」紅燭眼珠子一轉,連忙退回屋裡,將此事報給吳氏。

  寒冬裡,容昐跑的氣喘吁吁,滿頭大汗。

  直進到長灃屋裡,奶娘婆子見她來,一一上前請安,徐老婆子急道:「太太,大公子半夜發病,也不知是怎麼的,可見咱們大公子底子本就不好。」

  容昐飛快掃過她一眼,目光落在床邊的太醫身上,稍頓,轉而退到紗櫥後:「怎麼太醫都來了,才通知的我?」

  徐婆子跟著她進去,撇撇嘴:「原只是以為舊疾復發,不是什麼大病,可哪知大公子忽就臉色鐵青喘不過氣來,所以才叫了太醫,奴婢瞧著該是沒……」話音未落,容昐忽然轉身一停,還不待她反應過來清脆的一巴掌已經甩了過去,她指著徐婆子的鼻子,厲聲呵斥:「賊婆子,給我聽好了,我兒若是出事,我定拿你陪葬!」

  徐老婆子被打的措手不及,連連往後退去,後面丫鬟都厭惡她已久,哪裡肯去攙扶?徐老婆子摔在地上當下哭道:「老不死的娼婦,怎麼造下孽了!說嘴打嘴,讓我還有臉去見夫人!」

  綠衣丫鬟阿蓉插著雙手啐道:「果真如此,倒叫咱們太太不費口舌,只怕你這個老王八賴著咱們龐府不肯走是了!」

  「你這小蹄子,看我不撕爛你的嘴兒!」徐老婆子氣得一蹦老高,拉開袖子就往上扯。

  容昐目光冰冷刺過,口中道:「阿蓉,你退下。」徐老婆子一見她就覺得兩頰火辣辣的疼,哪裡還敢造次,低著頭嘟嘟囔囔退下。

  這邊太醫已經看完,施了針,開好了藥方,容昐連忙叫人給太醫搬了凳子,問道:「不知我家大兒可好?」

  太醫微微抬頭,見紗帳中隱約坐著一個妙齡少婦,再聽她剛才厲聲呵斥,便知曉是龐府的太太,當下立馬肅下神色,恭敬道:「太太莫急,大公子乃是誤適用了引發哮喘的食物,才至昏迷。學生已施過針,大公子如今也已醒來。」

  「吃了不該吃的食物?」容昐神色一凜,望向徐老婆子。

  「你說,今晚大公子都吃了什麼?」

  徐婆子慌張跪下,支支吾吾:「今,今晚大公子是和夫人一處吃的,只用了米飯,怎可能誤用了芝麻?」說罷,連忙忽想起什麼:「還,還有太太的羹湯。」

  「你說,是我害的大公子?」容昐怒極反笑。

  阿蓉撇開眾人衝進來,指著徐婆子怒道:「太太,她說謊,您給大公子做的羹湯是被徐老婆子自己吃了的,大公子根本就沒有吃過。」

  「賤,賤人!」徐婆子衝上去撕扯阿蓉的頭髮,阿蓉也不是吃素的,三兩下就和徐婆子糾纏在一起,給她老臉上抓了三道血跡,把徐婆子打的哀天叫地,跟癩皮狗一樣到處亂串。

  容昐沉下臉,對太醫道:「半夜把你叫來,叨嘮了,只是不知這藥吃下,我兒病可還會復發?」太醫道:「太太無需擔心。」容昐心下才安,說著轉向秋菊:「給先生封五兩,送出府去。」

  秋菊撩開簾子走出,太醫只見紗帳內人影浮動,一陣暗香幽幽襲來,說不出的好聞,再看向床上躺著的大公子,心中已知這龐府的太太也定是一絕色妙人。

  他雖有心再看,奈何世族大家規矩極多,拿了銀子就被兩三個婆子丫鬟請出了門。

  剛一出門,只見不遠處一群銀奴俏婢環繞著一老夫人走來。

  太醫哪裡還敢多看,連忙低頭隨僕婦出了內院。

  這邊,徐老婆子跪在地上,渾身上下被扒的只剩下裡衣。

  容昐坐在羅漢床邊上,用棉被將長灃緊緊圍成一團抱在懷中,秋菊站立一旁端著碗給長灃餵熱水。

  容昐用帕子替他擦乾額頭上的吸汗,長灃用力推開碗,容昐輕聲問:「還喝嗎?」

  長灃搖搖頭,累的閉上眼靠在她的肩頭。

  容昐嘴角浮出一絲苦澀的笑,低下頭吻上他的額頭。

  長灃睫毛微微一顫,卻沒有躲開她的親吻。

  「夫人。」門外通傳聲響來,吳氏由紅燭攙扶著跨進來,見地上跪著的徐嬤嬤,立馬拉下臉來,責問道:「顧氏,這是怎麼回事?」

  容昐淡漠的看去:「這個老奴佔著自己資歷深厚,又服侍過您和長灃就倚老賣老,忤逆於我。」

  「奴婢冤枉啊,夫人!」徐婆子連爬帶滾的拉住吳氏的衣袖哭道:「奴婢對主子您可是忠心耿耿,還請夫人給奴婢做主。」

  吳氏掰開她的雙手,厲眼瞪向容昐。

  容昐將長灃交給秋菊,掃了掃裙子,走上前:「今夜長灃氣喘病發,她不曾告訴我,以致延誤長灃的病情,待瞞不住了才叫了請了太醫去,這樣的奴才要了又有何用?」

  吳氏微微沉默了會兒,看床上躺著的長灃,對徐婆子道:「可有這事兒?」

  徐婆子急道:「夫人也知曉,大公子自幼便有氣喘之病,奴婢怕耽誤了才先叫了太醫去。」

  「呵,是嗎?」容昐冷冷一笑:「那太醫說長灃誤食了芝麻又是怎麼回事?你明明知曉他不能吃,怎麼還在他飲食上如此的不小心?」

  徐婆子張了張嘴,轉向吳氏:「夫人明鑒,今晚的飯菜是在夫人那邊吃的,哪裡有芝麻?」

  「是在夫人那處吃的?」容昐看向吳氏。

  吳氏不悅的踢開徐婆子:「我這邊定是沒有不妥當的地方,想來卻是這婆子輕慢了。」頓了頓:「既是如此,那就罰她一月月錢便算了。」

  徐婆子知道夫人定是要拿她頂罪了。

  容昐搖頭,朝吳氏行了個萬福道:「請恕侄媳不敢遵從。」

  長灃猛地抬頭,目光在吳氏和容昐臉上流連。

  吳氏細細看容昐,讓她蹲在地上足足有一盞茶的時間,才冷笑道:「怎麼,你這是要殺雞給猴看吶?」

  容昐直視回去,笑道:「二嬸誤會了,這個徐老婆子不但照顧長灃不利,還將我親自煮給長灃的羹湯,以及給長灃去寺廟求的護身符和高價買的玉珮都私吞了,有長灃院中的阿蓉為證。」

  阿蓉急忙出列,跪在地上:「回夫人,奴婢親眼看著徐婆子將太太煮給大公子的羹湯喝了,還將太太送來的護身符和玉珮私吞。」

  「你!你胡說,夫人千萬不要相信這個小娼婦的話!」徐婆子凍得瑟瑟發抖,心下卻是一陣陣的恐懼。

  容昐雙手抱胸:「若真是阿蓉冤枉了你,那我就把阿蓉給治死!若是真有此事,我也定不饒你!秋菊。」

  秋菊連忙上前,容昐道:「你領三個婆子,去徐婆子屋裡給我好好翻查仔細了,看看可搜出什麼髒物沒?」

  秋菊領命,連忙退下,吳氏使了一個眼神給紅燭,紅燭連忙也帶著三個丫鬟跟去。

  屋內,吳氏居於主位,容昐右下,徐婆子跪在地上,臉上被打的亂七八糟。

  一盞茶的功夫,熱茶已新沏了一杯,容昐心下越安,吳氏越覺得她惹人討厭。

  直到外面傳來聲響,秋菊興奮走來:「太太,沒搜到附身符,但卻搜到玉珮了,您看著裝著這玉珮的香囊還是咱們屋裡出去的繡品。」秋菊遞上來,容昐看了一樣,擺擺手叫她給吳氏看。

  吳氏面色已很是不悅,紅燭低垂著頭走到她身後,俯耳細細說了一句什麼。

  秋菊這邊又拿了一袋銀子上前:「夫人,太太,還從這婆子屋裡搜出二十兩黃金,一百五十兩的白銀,以及一本小冊,裡頭記錄了這些年徐婆子私下裡刮下的地皮,以及剋扣大公子的月例。」

  容昐沉默了,只看著吳氏:「二嬸,您說呢?」

  吳氏啪的一聲站起,指著徐婆子怒罵:「你說,這些東西是哪裡來的!」

  蠢啊蠢!

  徐婆子已經呆在原地,直到吳氏甩手怒道:「我不管了!」徐婆子才驚覺過來,跪著跑上去哭道:「夫人救我,夫人救我啊!奴婢根本就沒有拿大公子的玉珮和香囊啊!」

  奈何吳氏已領著紅燭腳步飛快。

  徐婆子回過身,只見主位上已換了一個人。

  太太坐在上頭,神色莫變,昏暗的燭光更似一層漿糊越發將她遮蓋得看不清神色。

  這一刻,徐婆子才覺得害怕,害怕這個從來沒有被她放在眼裡的太太。

  「太太,太太,饒命。奴婢錯了,奴婢願意從此以後效忠太太一人,求太太開恩吶。」徐婆子跪著匍匐在容昐腳前。

  容昐低下頭,挑起她的下顎,看著她滄桑的神態,嘴角微咧起一絲笑。

  徐婆子心下正閃過一絲竊喜。

  卻見她眸色閃動了一下,用輕的不能再輕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聲道:「遲了,我很早之前就想除掉你,難道你不知道嗎?」容昐拍拍她下墜的皮肉,掩嘴露出一抹寒光,站起身對兩旁道:「抓出去,重打四十大板,所有衣物一律不許帶,給我淨身滾出府!」

  「太太!」徐婆子驚叫一聲,徹底昏了過去。

  容昐閉上眼,深深呼出一口氣,回過頭看向床上的也打量著自己的長灃。

  容昐道:「以後,就住在母親身邊。你弟弟他,他和你父親住在一起。」說著跨出門檻,下台階時,林嬤嬤匆匆趕來。

  容昐做了個停的手勢,林嬤嬤點點頭,隨她回了朱歸院中。

  容昐靠在暖墊上,感受炭火的溫暖重新瀰漫她的全身。

  許久開口問:「全部處理乾淨了?」

  林嬤嬤湊上前:「大公子喝完藥,阿蓉就已經將藥渣倒掉洗淨,查不出裡頭放了芝麻。」

  嬤嬤繼續道:「那塊玉珮是您剛進大公子屋裡時,奴婢命人放進去的,還有這二十兩的黃金,徐婆子這回不死也得半殘!」

  容昐側目,疲憊閉眼。

  她知道自己這回做了什麼……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4-6-2 11:03 PM

第十七章 內有乾坤

  這是顧容昐穿越的第七年,在第七年,她對她的大兒子下了藥,引發胎裡帶來的哮喘,借此乘機剷除了徐婆子,分化夫人的勢力。

  如今坐在清澈無比的鏡台前,屋裡點著明滅的火光。

  容昐伸手撫上自己的臉,依舊年輕得很,但心態呢?心態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單純的顧容昐了。

  「太太。」林嬤嬤站在身後,正替她打理長髮,容昐淡漠的望去,林嬤嬤道:「太太不用擔心,阿蓉剛才來過,說大公子已經睡下,氣息也已經穩好,想來太醫的藥該是好的。」

  幸好,長灃還好著,容昐舒了一口氣。

  「這個徐婆子是自找死路,太太一味寬讓卻讓她越發的放肆,竟忘了誰是主誰是僕!」秋菊端了夜茶進來,氣鼓鼓道。

  容昐冷冷一笑:「趕出去了?」

  「是呢,太太。」秋菊瞇瞇眼,見著容昐就笑得開懷。林嬤嬤說,太太心裡苦得很呢,所以就喜歡看著人笑,看著看著,她也就不覺得苦了。

  秋菊吐舌道:「您送的護身符,誰叫她扔了,既是如此那在那份清單之中多加通靈的玉珮也是她自找的。還有那碗羹湯,太太您是早知曉大公子在夫人那邊吃,所以故意還送了過去?」

  容昐點點頭,眼眸越發淡漠冷然:「我就是要叫她有苦說不出。長灃犯病,定是要細查飲食,我親手做的羹湯她既然敢吃,就要知曉等會這個後果。照顧大公子不利,以下犯上,便是她有夫人做靠山又能如何?」

  她要拔掉這顆眼中釘,就要拔得徹底!

  林嬤嬤在鏡中讚賞的看了一眼自家主子,一手已經挽好入寢的青絲,最後用鬆軟的頭巾輕輕紮好,她想了想問:「太太,那個紅燭要一起除掉嗎?」

  秋菊一同望去,容昐低眉沉思了許久:「不用。」

  「為何吶?」秋菊著急的跳腳,現在不除掉等她站穩腳跟就完了!

  林嬤嬤最見不得秋菊這副模樣,連續送了兩個白眼過去,秋菊連忙往容昐身後躡手躡腳退了兩步,小手捏著帕子我,低眉順眼站著。

  容昐不由笑道:「秋菊,你在龐府這麼久,什麼都沒學會嗎?」

  秋菊抬頭,眨了眨眼,很是不解。

  容昐摸了摸她的頭,耐心道:「夫人這是擺明著想在長灃身邊安插人了,再加上紅燭是她一力要推給爺的,此刻叫她收手她又怎會甘心?」容昐頓了頓,飲了一口茶繼續道:「就算我再擺下局設計,逼著紅燭離開,夫人還會再安插人進來,那如此那何不將計就計先讓夫人先失掉戒心?」

  林嬤嬤闔眼,接口道:「太太說的是,如此我便去告知阿蓉了。」

  「慢。」容昐站起喊停,雙手叉腰走了幾步,抬頭道:「你明早再去,先去告訴賬房,從今日起阿蓉由二等丫鬟提為一等丫鬟,與紅燭同吃同睡。你再告訴阿蓉,只派紅燭處理長灃外圍事情,一縷要緊的事兒不許她插手。」

  呵,人進了她的府,怎麼用就是她說了算。

  她就不信,拔掉了徐老婆子這顆眼中釘,紅燭還能和徐婆子互成掎角之勢來牽制她的勢力!

  「是,太太。只是……」林嬤嬤還是有些猶豫:「如此留下紅燭雖能讓夫人放心,可如此一來不是正好讓紅燭有接近爺的機會?」

  府裡那麼多的狐狸精,外面還藏著一個姓姚的,再來一個紅燭,那更是攪的龐府一團烏煙瘴氣的,想著就煩心。

  容昐目光一閃,斬釘截鐵笑道:「不會。嬤嬤你忘了,在這個府裡,紅燭最大的敵人不是我。」

  而是宋芸兒。

  林嬤嬤立馬會意:「以宋氏這些年在府裡的經營,一個離了夫人的丫鬟她是不會放在眼裡的。」

  試問,宋芸兒會讓紅燭來分她一杯羹嗎?無論是在夫人心目中的地位,還是龐晉川的寵愛,以宋芸兒貪婪的個性,她絕對不會允許紅燭爬上龐晉川的床。

  秋菊長長歎了一口氣:「太太,奴婢心中有個不解實在許久了,想問問您。」

  容昐點頭示意讓她問,一邊打開書放於燭光下,細細翻看。

  秋菊走到她身邊,猶豫開口問道:「既然:既然太太有辦法對付夫人,那為何不對付宋姨娘?」她討厭那個在爺跟前處處裝著楚楚可憐的宋姨娘許久了!

  容昐正翻頁的手停下,鼻間是書頁泛黃帶著的特有香味。

  「不對。」容昐堅定搖搖頭。

  記憶一下子回到了當年她流產的時候,龐晉川去了宋芸兒屋裡。

  半夜她腹中疼痛難耐,叫林嬤嬤叫龐晉川回來,龐晉川沒有來,孩子順著血水掉了,那時她一個人躺在床上,渾身冰得跟雪水一樣,心裡除了對龐晉川的恨外,就只剩下鋪天蓋地的絕望了。

  在這種複雜又難以抑制的情感中她做了一件事,這件事除了林嬤嬤,她誰也沒有告訴。

  容昐正視秋菊:「秋菊,我給她下藥了。」稍頓,語氣越發的輕:「絕子藥。」

  秋菊猛地一震,不敢置信:「可,可宋姨娘對飲食最是上心不過,輕易不吃別人送去的糕點,太太是如何辦到的?」

  容昐諷刺一笑:「在我坐蓐期滿後的一天,宋氏來請安,我親手給她端了一杯茶。」她以前最恨宋氏請安,因為那樣不斷的會有人提醒她,龐晉川除了她之外還有其他的女人。

  可是後來,她恰恰就是利用了這一點。

  裡頭她點的絕子藥,只要稍微那麼小小一口,宋氏就再也不會有孩子了。

  如雯六歲,長滿五歲,在長汀出生的那麼一段時間,她曾經花了很多的心思讓龐晉川不進其他女人的房間,所以宋氏無法有孕。

  直到孩子流掉了,她厭極了宋氏,也厭極了費盡心思留住龐晉川的日子,所以她就想了一個一勞永逸的法子。

  ……

  宋氏,不該在那個時候絆住他。

  ——————————————————————————

  夜晚,終於安然落幕,容昐起夜去了長灃屋裡幾趟,見他真的沒事,心才真正安了下來。

  而龐晉川一夜未歸,聽回來拿洗漱衣物的來旺回來說,是為在年底前崇文殿竣工,工部忙得無法歇息,就連尚書也一夜未歸,一早在班房內洗漱了下,又匆匆上朝去了。

  容昐熬好了藥,看著長灃苦著臉吞下。

  小胖子窩在床沿邊,睜著極亮的眼睛盯的一錯不錯。見長灃吃完,立馬從他抱著的蜜罐裡掏出一枚晶瑩剔透的梅子,吭哧吭哧爬上床一把塞進長灃嘴裡,一邊嘴巴還念叨著:「大哥,吃。」

  長灃面色古怪的含著,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小胖子支著手,歪著頭問:「好吃麼?」這邊嚥下唾沫嗒嗒聲。

  秋菊捂嘴偷笑,又被林嬤嬤瞪了一眼,哀嚎一聲小媳婦似的低頭,但仍止不住的雙肩顫抖。

  長灃緊抿著雪白的嘴唇,不想和小胖子說話。

  他可記得顧霖厚說過,你弟弟賊精,小心防著那小子,他可是個會順桿爬的主兒。

  長灃在他手裡吃過幾次虧,被小胖子赤果果的炫耀過小金蛇的事情至今印象深刻。

  「太太!」長汀嘟嘴,容昐正將藥碗遞給阿蓉。

  「什麼事兒?」容昐問,小兒現在叫她太太越來越熟練了,可見龐晉川下了力氣培養的。

  「大哥是不是不喜歡小兒?小兒不乖是嗎?」告狀了,小油嘴委屈的嘟下,小手悄悄的往長灃的手移動。

  長灃有些手足無措望著容昐。

  容昐實在鄙夷的不想承認長汀這孩子是從她肚子裡出來的,對於博取同情這一套,他向來是無往不利,再加上長得又似個粉團一樣,簡直是奶奶爺爺極的終極殺手。

  「吃飯了麼?」容昐岔開話題。

  小兒眼神古怪:「太太,大哥是不是不喜歡……」遇見容昐笑的親切的目光,長汀連忙改嘴,小雞米似的點頭:「嗯!吃了,有小米粥,蛋卷,土豆泥,南瓜牛奶羹……」

  報出一長串的菜名,最後還拍拍自己圓鼓鼓的小肚子,以示自己有好好吃飯。

  對於長汀,容昐是從來不用擔心太多。

  他就算坑了別人,坑了爹,也絕對不會坑了自己的。

  「出去玩吧。」容昐摸摸他的頭。

  長汀大眼不死心的瞥向長灃,最後咧開一個燦爛的笑:「太太最好了!」

  容昐扶額,到底這個龐晉川是怎麼教的?長汀好像越來老油條了,有話能藏得住,還能在她的目光下節節頑抗,溜鬚拍馬!

  長汀撒歡兒的往外跑,一大群的人跟在他後頭,但出了容昐的視線,長汀腳步漸漸沉滿,摸著頭,雙手踱在背後,看著天,自言自語:「什麼嘛,你不是喜歡嗎?還防我,哼!」

  雖然他不喜歡太太看龐長灃的目光。

  但是太太喜歡的,他都會很努力的去喜歡。

  長汀踢著小石子走在小路上,忽然看見領著一群人趾高氣昂的如雯。

  長汀揚手高呼:「雯姐姐,雯姐姐,你快快來小兒這邊!」

  「幹、幹嘛?」如雯防備問。

  但陽光下,小兒的笑容異常的燦爛,竟晃得人不由得朝他走去。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4-6-2 11:10 PM

第十八章 跳樑小丑

  作為龐晉川的唯一女兒,雖然只是庶出,但是如雯在龐府卻是一個不容忽視的存在。

  長汀甜甜的對走來的如雯喊道:「大姐姐!」

  如雯不耐煩的瞪了長汀一眼:「幹嘛!」語氣頗為不耐,甚而趾高氣昂的微低著頭俯視只有到她肩膀的長汀。

  來福不由的打了個寒戰,膝蓋發軟得很。

  長汀嘟著嘴,緊蹙眉頭,小胖手嘩啦了嘩啦,指著來福氣道:「來福做錯事!我要罰他!」

  「小的,小的不敢!」來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明明是七尺高的身材,卻跪在長汀跟前顯得怯弱。

  如雯杏眼微瞇:「他做錯什麼了?」

  長汀糾結得很,嘟著小油嘴,奶聲奶氣道:「他把太太賞給我的茶偷吃了!」如雯笑的溫柔:「如此的奴才,可見沒把三弟你放在眼裡!」

  來福猛地抬頭,目光迅速從她臉上越過,最後都沉入眼底。

  「大姐姐說的是,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長汀上前拉住她的手晃啊晃,如雯右手抬起打開,後面站著的丫鬟連忙遞上馬鞭,如雯遞給長汀:「本來我是要去學騎馬的,不過看在你是我弟弟的份兒上,我教你吧,你用這馬鞭打得他痛改前非不可!」

  僅六歲的清澈雙眸迸出一絲狠毒,身旁眾人聽了不由紛紛抬頭看她。

  長汀愣了半會兒,笑著接過她的馬鞭,一口應下:「好啊!」說罷交給另一小廝,惡狠狠道:「十下!」

  小廝接過,面無表情上前揮舞短鞭,一聲響先劃破空中焦灼的冷氣,聽如人兒刺刺的發毛。

  長汀身邊的小廝都是龐晉川親自挑選的,有些奴才甚至是出身行伍,動起手來眼睛眨都不眨。

  長汀站在如雯身邊,看著短鞭啪啪啪抽在來福身上,迅速冒出血珠,染紅衣物,小小的眉頭糾結的皺在一起。

  一下,兩下,三下……足足抽了有十下,來福臉上血色已失了一半,大冬日裡血水又迅速與衣物凝結在一起,牽動間都似割肉一般疼痛。

  如雯輕蔑一笑,雙手抱胸:「好了,我忙得很。騎馬完,還要去姨娘屋裡做新衣裳呢。」

  長汀送她幾步,直到她走遠了,來福才從地上站起,又默然的站到他身後,至始至終連一句話都沒有。

  「我……」長汀雙手踱於背後,小小身板在雪地間站著無比筆直:「她時常在父親跟前告我的狀,所以今天我就是想小小設計她一下……沒想到她會提議用鞭子。」

  來福與那小廝微微抬頭一眼,來福道:「無事,小的會處理妥當這傷口,務必會看上去似舊傷,大小姐這狀在爺面前是告不贏的。」

  告他什麼?苛責下人嗎?

  長汀沉默的點點頭,嘴角最終蕩出一個笑容,那眼神卻猶如這冰雪之地,清澈卻不見底。

  他要讓這個大姐姐在父親眼中,變成一個撒謊成精的壞孩子!

  ————————————————————

  傍晚,一夜未歸的龐晉川終於在晚飯前疲倦歸來。

  沒有去任何妻妾屋中,只叫了長汀到書房。

  長汀正坐在容昐屋裡吸肉骨頭,一聽人來報,擦擦手,蹬下小腿,拍拍屁股就要走。

  容昐喊住:「回來。」

  長汀立馬撒歡跑回去,賴在母親懷裡,油嘴滑舌笑問:「我才一走,太太就想我嗎?」

  容昐白了他一眼,將他柔軟的髮絲從領子處挑出,一邊抽出絲帕擦著他的小油嘴道:「我不問你的事兒,但是我知道你的性格,不許胡鬧,今天好像沒見到來福在院子外等著,可是有什麼事兒嗎?」

  小廝歷來是不許進內院的,長汀的貼身隨從除外,但還是只能守在朱歸院外。

  長汀聞著母親身上香香的味道,享受著哼哼道:「來福和別人比賽騎馬輸了,被打了十大鞭子。」

  容昐點了點頭,蹲下來替他拉緊了領子和袖口,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吻:「你父親選的人,我不便說什麼,但來福他出身行伍,性格定然剛毅,你需好好學他身上的長處,可知了?」

  「知了!」長汀昂頭聲音嘹亮,拉著容昐在她的紅唇上落下輕若蝴蝶的吻,飛奔出去。

  夜色中,銀白的袍衫似一道雷電迅速疾馳。

  容昐知道,她的小兒在一步步的長大,用她所不知道的方法,她心疼卻不能阻止他,也無法再阻止了……

  到長汀推開龐晉川書房的門時。

  龐晉川正俯身凝眉看著長桌上的工程圖紙,見他進來,只稍稍挑眉看了一眼,又低頭用筆改了一處。

  如雯已換了一身藕絲琵琶衿上裳,頭上梳著垂鬟分肖髻,用金絲做結絆住,側歪在右邊肩膀之上,她的五官融合了龐晉川和宋芸兒所有的長處,長得異常嬌美,長汀打量了一眼,朝她爽朗一笑:「大姐姐也在啊。」

  早就被龐晉川叫來的來福見到小主子,堅毅的身板這才彎曲跪下:「小公子萬福。」

  長汀一隻手踱於背後,一隻手虛抬,漫不經心點了點頭:「嗯。」只這一下,龐晉川納入眼底,眼中深意無限。

  「你大姐說,今日她在花園中見你責打來福,可有這回事?」龐晉川問。

  長汀眨眨眼,一口否決:「沒有!」

  如雯頭撥的跟撥浪鼓一樣:「他撒謊!老爺若是不信可叫來福撩開雙臂和背後的衣物,女兒清楚看見的,就是用馬鞭所抽!」

  龐晉川一個眼神過去,來福低下頭,撩開雙臂上的衣物,果真出現幾道疤痕。

  卻已結疤,不似新傷。

  如雯一愣,咬緊牙關。

  來福跪下道:「回主子的話,小人與人比騎射,輸了,自甘被打十個馬鞭,但並非大小姐所言。」

  如雯氣得發抖,急切的望向龐晉川,龐晉川面無表情,目光緊緊停留在來福的疤痕上。

  長汀低下頭,握緊雙拳,委屈問:「姐姐為何這樣污蔑長汀?上次還和父親說長汀調皮搗蛋,不守規矩。」

  龐晉川側目,目視如雯。

  如雯後背只覺一聲冷汗,撲通一聲跪下哭道:「父親,女兒沒有冤枉三弟。」

  長汀大聲反問:「只因為姐姐與小兒不是同母,所以不喜歡我,才亂講我的壞話嗎?可是小兒一直很喜歡姐姐。」

  長汀為嫡,如雯為庶,以庶誣嫡,實則重罪,這一條是當朝欽定的規矩。

  如雯滿頭大汗瀝瀝溢出,名字長汀睜眼說瞎話,可她不能說是她教長汀用鞭子抽的!面對父親,如雯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最後龐晉川開口道:「明日去你姨娘處領十個小鞭,抄女戒一遍,扣三月月例銀子。」

  如雯顫抖的應下,被龐晉川叫人送回宋芸兒處教管。

  待如雯走了,龐晉川才將目光落在他的小兒上,單薄的雙唇緊緊抿著,黝黑的雙眸落在他身上,長汀心下已是有些明白。

  直到龐晉川的實現又落回圖紙上,一句話輕飄飄的話落入長汀耳中:「跳樑小丑。」

  長汀小小的雙拳緊緊握住,龐晉川看都不看他一眼:「她於你不過是螻蟻,你卻用計在她身上。將三十六計中的打草驚蛇這一計抄與我看。」

  長汀道:「師傅還未教到。」

  龐晉川瞇了瞇眼:「那你可知,你還未斬草除根就已打草驚蛇了?」

  長汀低下頭,微不可查的鼓鼓嘴,氣餒的呼出一口氣。

  知道,驚的還是父親這條蛇嘛!

  他的確是笨,雖然討厭如雯,但這些小伎倆在父親面前,就什麼都不是了。

  長汀只好讓來福準備了筆墨,自己一人乖乖的坐在另一邊的圓桌上,問:「父親,小兒要抄幾遍?」

  龐晉川嗤笑看他:「抄到你不會沾沾自喜為止。」

  待他轉身,來福已經全部備齊,氣的長汀狠狠的瞪了來福一眼,搖頭晃腦蹬上椅子,嬌嫩的小手握緊毛筆,一筆一劃異常執著。

  龐晉川空閒時略微抬頭,神色依舊冷淡,但看向長汀的目光卻漸漸有了一些溫度起來。

  小兒,從最初明目張膽的用狗撲人,到現在他已經懂得將自己藏在後面,讓他不得不承認,此子最為類己。

  寬廣的書房內,瀰漫著淡淡的墨香,沒有燒地龍,屋裡比下著大雪的屋外更加冰寒,冷冽的空氣膠著著墨香,時間在這一對父子身上好似停歇了一般。

  直到門口傳來小聲的噴嚏聲。

  父子兩人雙雙抬頭望去。

  「爺,老太太屋裡的紅燭姑娘有事求見。」

  「進。」龐晉川嗯了一聲,話音剛落,只見一個妙麗少女穿著一襲紅衣,撩開門簾,清脆笑道:「爺,老太太聽說您回來了,讓您過去。」

  只見她今晚梳著朝雲近香髻,頭上只簪著一隻金釵,雖無華麗卻十分秀美,濃密的青絲再配上火紅的衣裳,美艷無比。

  龐晉川眼中飛快散過一絲冷意,慢條斯理的捲好圖紙。

  剛走至紅燭身邊,紅燭突然紅著臉問:「爺,讓奴婢替您撩簾子。」說著上前微微踮起腳跟,羞紅著臉看他。

  龐晉川跨出,紅燭緊接就要跟出去,就在當口,她突然回過頭對著圓桌上的長汀笑道:「小公子可要聽話。」

  長汀昂頭笑的天真,朝她搖手:「嗯!紅燭姐姐。」

  紅燭頓時眉開眼笑:「真乖。」

  待她心滿意足離開了,屋裡還守著自家主子的來福不由的對她露出了一個同情的目光……

  轉過頭看去,果然那團粉嫩小臉又擺下面癱的模樣。

  其實他家小公子除了在太太面前愛笑之外,其餘時候他侍候著,小公子基本是不笑的。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4-6-2 11:17 PM

第十九章 挑撥離間

  夜是黑的,路是暗的,陣陣寒風刺在人臉上猶如冰刀滑過一般。

  四個僕婦在前頭打燈,龐晉川冷著一張臉走在中間,紅燭跟在他後面,總是想著要不要說些什麼話,但看龐晉川一副生人勿進的神色,不由的打起了退堂鼓。

  一群人沉默的往夫人院中走去,兩邊是抄手遊廊,當中是穿堂,當地放著一個大理石的大插屏。轉過插屏,就是後面的正房大院,打頭在外頭等的,是李嬤嬤。

  李嬤嬤瞧去大約四五十歲的年紀,笑容可掬,兩鬢微微發白,身寬體胖。她曾是吳氏的陪嫁丫鬟,早年曾是龐晉川生父房裡的人,後配給了府裡的小廝生了一個兒子,待龐晉川出生時又做了他的奶娘,但自己的兒子卻在因一次發燒丟了性命。

  可以說在龐晉川十歲前,陪在他身邊最多的就是這個老婦人,但自從過繼給大伯,李氏就已極少看見,待他考取探花郎,自己開府後更是有五六年的時間未見過一面。

  龐晉川走上前去,朝她作了個揖,溫和叫道:「嬤嬤。」

  李嬤嬤一時竟不敢受這個禮兒,顫顫巍巍的不知將手放哪兒才好,只一味貪婪的看著他,滿口應著:「好,好,好,哥兒好得很。」長大了許多,也做了父親了。

  紅燭努了努嘴,輕蔑的白了一眼。

  「好得很。」龐晉川嘴角含著一絲笑,後轉過頭看向來旺,對方連忙恭敬的從懷中掏出一枚樸質的木盒遞上。

  龐晉川親手打開,道:「知道你信佛,所以我讓太太去廟裡燒香的時候幫你求了這串佛珠,您看看。」

  李嬤嬤頓時紅了眼眶,將佛珠小心的放於手心,珍重的撫摸良久,有些許哽咽:「太,太貴重了。」這一聲也不知說的是這串佛珠還是其他。

  「只是檀香製的。」他答道。

  李嬤嬤轉頭悄悄拭去眼淚,做個了萬福:「奴婢謝過大爺,謝過太太。」

  龐晉川頷首,李嬤嬤連忙趕上前去仔細的替他打開簾子,一群人魚貫而入,待紅燭跨過門檻上,轉頭溫柔笑道:「李嬤嬤,我都不知你和咱們爺這麼好呢,以後您可得多提攜提攜我。」

  「不敢,姑娘自然是夫人極為看重的人。」李嬤嬤斂目,微微往後退去。

  紅燭冷冷一笑:「不識好歹!」摔了帕子扭著水蛇腰往裡走去。

  龐晉川進入房時,吳氏正坐於圓桌後用藥膳,見他來了,從旁邊丫頭手裡接過帕子擦了擦嘴角,走到正廳的主位上坐下。

  一排丫鬟走來,端了漱口茶,痰盂,淨手盆,飯後茶等。

  吳氏手一揮,紅燭婀娜的取了清茶裊裊上前放於龐晉川跟前的案上,柔聲道:「大爺請用茶,是六安茶,皇上親賜給二老爺的貢品。」

  龐晉川看了一眼,並不動,紅燭欣然上前替他抹開茶葉,微啟紅唇吹了兩遍遞上去:「大爺若是不棄,便就著奴婢的手喝吧。」一雙俊眼早已飛到龐晉川的眼眉上,骨指分明的雙手上,銀白暗紋的袍衫上,含著春兒帶著羞兒。

  吳氏端坐於上位,掀開熱氣騰騰的茶杯,嘴角帶著一抹笑吃了幾口茶,待要放下,忽聽龐晉川硬邦邦道:「我不吃六安茶。」

  吳氏手一頓,蓋上茶碗,紅燭垂淚欲滴手足無措的看向她。

  吳氏不悅道:「你下去吧。」紅燭以手掩面,低著頭飛快的退出去。龐晉川依舊坐著,頭抬也不抬,等著另一丫鬟端上普洱。

  打開茶蓋,見湯色紅濃明亮,香氣獨特陳香,吃上一口略苦,再細品回味無窮。

  便是在衙門裡吃慣了宮中供的上好普洱,龐晉川也知未敵這一二。他這才抬頭打量去。

  但見她髮鬢青絲,朱釵環繞,額頭中間一條抹額鑲著通透的翡翠熠熠生輝,四十多歲,眼角卻只帶一些細紋,可見平日保養之好,再細細瞧下,穿的是家常的貂鼠皮襖,極是保暖。

  龐晉川稍頓,收回目光,斂目問:「不知二嬸叫侄兒來有何事吩咐?」

  吳氏看著眼前這個「兒子」,暗暗咬牙,板著臉道:「看你娶的好媳婦,長灃身子不好,她不照顧也就算了,昨兒個反倒打發走了徐嬤嬤!」

  龐晉川只是聽著,未語,修長的雙手沿著茶碗邊輕撫。

  吳氏咳了一聲:「你是她夫君,平日裡她若是說錯了什麼話兒,做錯了什麼事兒跟該你教導她才是。或打或罵自是隨你,可如今你看看她,這般的沒規矩,昨夜裡更是一味的頂撞我,我瞧是該找個嬤嬤給她教教規矩了!」

  八吉祥紋銀酥油燈燈芯突的跳躍數下,照得屋內更亮。

  龐晉川雙手交叉放於胸前:「不知她怎麼頂撞二嬸了?」

  吳氏滿臉的不悅,指著一個老嬤嬤:「你說,我也說不出你媳婦說的那些話。」

  老嬤嬤精細的眼兒,往那一跪,有力道來:「大公子舊疾復發,太太說是大公子晚間在夫人這邊吃用膳吃壞的,還當著夫人的面強行叫了奴才去搜大公子身邊管事嬤嬤的屋子,且……」

  龐晉川手一揮,問:「您說,這些是太太做的?」

  容昐何時有過這般強硬的一面?甚而在兩人最親密之時也從未見過她迷亂神智。

  老嬤嬤拜道:「是,這些都是太太所言所做,奴婢不敢有半分隱瞞。」

  龐晉川抿了抿嘴,眼眸沉沉看不出喜怒。

  吳氏遞給他一張清單:「這是那日我這邊菜餚的單子,你可看看裡頭哪裡用了芝麻?長灃在我身邊多少年了?我又怎會記錯了?倒是來你府上就多病多災的!」

  她不滿的繼續道:「我瞧著倒是你那媳婦陰陽怪氣的,說不定是她給長灃吃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引發哮喘。」

  龐晉川慢慢打開膳譜,一目十行飛快看下,待吳氏最後一句話落入他耳中,龐晉川的濃眉微不可查一蹙:「大兒是她的嫡長子。」

  吳氏冷冷一笑:「枉費你還是探花郎,難道你不知武后為奪權誅殺親女的事兒?」

  龐晉川闔目,眉頭皺成一個川字。

  吳氏拍拍雙手,一個厲害的三十多僕婦撩開簾子上前跪下:「請夫人,大爺的安。」

  吳氏道:「你媳婦也太不知規矩了,枉她還是龐國公府的長房嫡媳,我瞧著連你弟媳都不如。這是我身邊一個得力的嬤嬤,便讓她去服侍顧氏了。」她說著,眉毛動得飛快,臉上露出一抹喜悅之色。

  龐晉川緩緩的睜開眼,盯著她,許久道:「大兒是子非女,顧氏已是我的嫡妻,非姨娘之流。至於嬤嬤……」龐晉川一頓:「我看就免了吧。」

  吳氏一怔,回過神怒火油然中燒,蹭的一下站起,指著他厲聲呵斥道:「顧氏什麼人,你就知道了?她當年企圖獨佔於你,我便看出她是個不安分的,如此女人留在你身邊遲早會是個禍害!我是你生母,難道還會害了你不成!你且看當年顧氏難產,要不是我抱著長灃回去撫養,你如今哪來的嫡長子?」

  龐晉川黝黑的瞳孔一瞇:「二嬸。」

  涼涼一聲,冰的寒徹心骨,吳氏忽然冷靜下來,不敢置信看他。

  龐晉川從長袖中掏出一枚信封讓來旺遞上:「二嬸,今日母親修書一封與我道,三日後回龐國公府主持年底事儀,二嬸可知曉此事?」

  吳氏雙膝一軟,頹然坐於榻上,身旁的丫頭連忙扶穩她的身體,後悄悄望向坐下的大爺,只見他面無神色,雙眸冷然,心下不由生起恐懼來。

  「若是二嬸還要在這邊小住幾日,也好,那侄兒便派人告知母親和二叔了。」龐晉川站起道。

  吳氏張了張嘴:「你慢著。」眼中有些狼狽:「我,我需回去,是到年底了。」

  龐晉川冷冷一笑,往後退了三步,作揖:「是,若是無事侄兒告退。」說罷,濃墨黝黑的雙眸淡淡一掃,往後退去,離開屋裡。

  當年兄長歿了不久,父親還在擇繼位者,母親與二嬸明爭暗鬥久矣,自然不會選他,然二嬸卻當眾誓言以後與他斷絕母子情分送於父親做子。

  為了龐國公府的爵位,她都能將嫡長子送出繼承,在她心目中,什麼最重要,早已不言而喻了。

  如今龐國公府是她掌權,二叔也已是龐族族長,她要的都拿到了。

  龐晉川掃了掃身上的褶皺,跨步走出。

  李嬤嬤不知去了哪裡?等在外面的是紅燭坐在廊上,兩頰凍得通紅,見他出來連忙迎上去,笑道:「大爺說完了是嗎?外面雪還沒停,讓奴婢給您打傘回去吧。」

  龐晉川盯著她許久,單薄的嘴唇抿了抿嘴:「放肆!」來旺心領神會:「主子的事兒豈是奴才膽敢妄言的!掌嘴。」紅燭大驚失色,膝蓋一軟跪於地上。

  還不等她回過神,兩個凶神惡煞的僕婦就已上前,一個抓住她的兩肩一個揚起大掌。

  紅燭驚叫:「大爺,我是夫人屋裡的人!」

  龐晉川正要跨出的腳步一頓,回過頭,陰測測看她:「是嗎?」

  紅燭心下一驚,沒有來的恐懼。

  來旺對僕婦呵道:「還不將她拖到後院,塞了嘴巴再打!」

  紅燭這下是欲哭無淚,連聲音都還來不及發出,就已被人連拖帶拉。

  龐晉川眼中飛快散過一絲銀光,復又很快消失。

  一個賤婢,都敢在他的龐府胡鬧非為嗎?

  他雙手踱於後,踩著皚皚白雪往外走去。

  兩旁是欣欣向榮的梅花,迎風斗雪,開的是奼紫嫣紅。

  來旺跟隨其後,出聲問:「爺,去哪兒?」

  那個小祖宗還在書房裡等著呢。

  龐晉川摘下一朵放於手心細細打量,如此的凌寒獨放就算束於高閣也寧折不彎嗎?

  他道:「明日午後,你叫太太去書房。」

  呵,武后,殺女……如此之人會是他枕邊七年的夫人?

  龐晉川冷眼盯著許久,忽想起一年,小兒還未出生時,他去宋氏屋中,顧氏攔住他,那種倔強的眼神,他已在顧氏眼中許久未見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4-6-3 01:00 AM

第二十章 青蔥歲月

  午後,容昐用過膳往龐晉川書房走去。

  昨夜洋洋灑灑下了一夜的雪,今天天氣倒是極好,眼光明媚,微風,比前幾日氣溫還回暖了一些,容昐便穿了一件玄色五彩金遍邊葫蘆樣鸞鳳穿花羅袍,外面罩著一條長襟沒膝的銀紅比甲,頭上飾樣簡單,青絲挽成凌虛髻,插著上回兄長送的梅花釵,面容微施些薄薄的胭脂。

  聽說昨夜夫人叫了龐晉川去了屋裡,兩人不歡而散,說了什麼,她倒是沒探聽到,不過總歸不是好話就是。

  容昐抿了抿嘴,梅花樣的墜子映著她凍得透明的耳垂,透著一股粉嫩。

  走過月亮插洞門,兩個丫鬟守在哪裡,連忙向她請了個安道:「請太太安。」容昐點點頭,一個穿紅戴綠,五官平凡的小丫頭笑道:「不巧,爺剛讓一個先生叫走議事,現不在書房中。」

  容昐頓住腳步問:「屋裡可有人?」

  小丫頭清脆笑道:「正是呢,小公子在屋中習字,太太可要進去瞧瞧?」說著迎著容昐往外走去。

  剛過洞門,只瞧正中央一道假山似的石壁擋著,兩側是走廊,再往裡走去上了台階便是書房。

  小丫頭領到這兒就不敢再進去,連忙俯身行了禮就往外走。

  容昐剛撩開簾子,就覺一股冷氣撲面而來,她不由的搓了搓白皙的雙手,呼出一口熱氣,回過頭對林嬤嬤等人道:「在這兒等著。」龐晉川乖僻,書房內極少讓人進,侍候的人常年也就只有來旺幾人,眾人也熟知他的忌諱。

  她穿堂而入,果真見小兒端正坐於一方桌之後,左手執筆,右手按紙,面容認真嚴肅,一筆一劃描摹著字帖。

  「太太!」聽到聲音,小兒抬頭,見到容昐大眼頓時出彩。來福連忙低下頭,請了安,默然的倒退出門。

  小兒蹬下高高的椅子,跑上前拉住容昐的手,驚喜問:「太太來看我嗎?」容昐莞爾,搖頭笑道:「不是,來找你父親的。」

  小兒臉上明媚笑容驟失,癟著嘴兒,歪過頭彆扭的哼了一聲。小樣兒好像吃醋的樣子,容昐忍不住摸了摸他鬆軟的頭髮,目光柔和的望他。

  「我長大了!」他沒看見,背對著她,下巴微翹哼道。

  「嗯,我知道。」容昐點了點頭,繼續摸,小兒的頭髮柔軟的不行,摸在手上的質感猶如錦緞一般,讓人欲罷不能,如果小兒是個女孩子就好了。

  他明明享受著撫摸,但還是猶豫了下,躲開:「就要五歲了!」稍頓了頓,還要特別大聲的強調:「大了一歲!」

  身後許久沒了回應。

  小兒轉過身,只見太太眼角帶笑,目光柔和看著他,只這一眼再多的醋意早已煙飛雲散!

  他本來想說:大人,才不要太太看呢。但這話到了嘴邊,小兒撲上去,用臉龐蹭蹭,像只順毛的小貓崽似的:「太太想小兒了嗎?」

  容昐認真的點頭:「很想。」某人頓時眉開眼笑。

  說到底,還是她的小兒。

  小兒在母親懷中打滾了一會兒的時間,自己掙開道:「太太等等,小兒得把字帖臨摹完。」邊說邊指著之前臨摹過的十張正楷。

  容昐鬼使神差問:「累嗎?」每天看他回來總是精神奕奕的,卻從來不知道,原來小兒已經識的這麼多字了,這雙小手現在可以穩穩的把筆桿握住。

  小兒鬆快的聳肩,雀躍笑道:「太太,我不累呢,小兒都能解決。」只是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緊握的左手上不知何時長出了繭,也留下了鞭子的痕跡,微微充血腫脹。

  早上天還很暗,他就得從溫暖的被窩中掙脫出來,晨起識字讀書,有時認識的字還不夠先生就連著新章教他。

  午時,休息半個時辰,吃個水果就要來點卯,先站在寒風的當口半個時辰,不許挪動半步,等著渾身的熱勁都被吹沒了,才允許回屋裡臨摹字體,便是錯了一字板子就得侍候,世家小公子讀書,打的都是貼身的奴僕,而龐晉川告誡先生,若是長汀哪裡做的不對,不用客氣。

  這些事,小兒總會委屈,在剛開頭的時候,哭過,鬧過,還摔了筆扔了找太太去。

  然而龐晉川只是冷冷看他,等他精疲力盡了,依舊還得學習。

  龐晉川對於這個捧在手掌心寵愛了多年的嫡子,從來不會心慈手軟。

  而小兒在父親那裡,第一件學會的道理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這讓他懂得無論什麼事都做的最好,什麼事兒都學的最快,克制了孩童天真爛漫的性格,漸漸變得冷漠和倔強。

  小兒走到方桌前,稍有些吃力的蹬上太師椅,從筆山上拿下筆,正要落下,忽想起什麼,抬頭問:「太太,要做什麼呢?」

  他練字的時候,父親或看書,或坐在大桌後沙沙寫著奏折,或看著圖紙埋頭修改,批注。

  容昐正從一處偏僻的角落裡抽出一本書,聽到他聲音,回道:「你父親藏書頗多,娘親看看。」

  不得不承認,在龐府,龐晉川的書房是最大的房間,

  裡頭藏書之豐富讓容昐咂舌。

  一排排的書架高聳挺立,經史子集密密麻麻分的有條不紊。

  容昐抽出的是一本年代久遠的書籍,看著書名,似應試科舉的書,她放了回去,抽出旁邊一本,還未打開啪的一聲,書中掉落出一張紙。

  容昐心猛地一跳,蹲下撿起。

  紙張已經泛黃,頁邊似帶著水痕的卷邊,容昐好奇打開,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畫像!

  一個妙齡少女的畫像。

  「咦?」容昐蹙眉,畫的是誰?

  又看向提字,卻是崔護著名的絕句: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落款處寫著一個川字。

  看這筆法和提字明顯是龐晉川所做,只是如今龐晉川的筆跡周密,緊勁連綿,由她所見的畫中多是寫意山水,極少見著人物,便是有,也是山間避世的寒士和鄉間農夫。

  然這畫中人,是一女子,首先就讓容昐感到新奇,再細細看去,這筆法卻尤為稚嫩,似強加所作,美人也畫得十分呆板死氣沉沉,毫無畫出人物的韻致。

  再看紙張完好無損,筆墨之間稍有牽連,可見是畫完後就隨意夾入書卷之中,沒有再拿出。

  容昐細找下,了然:「原來如此。」少女身上玉牌上雕刻著一個細小的姚字。

  再聯繫詩詞,估計是大夫人所說,當年差點和龐晉川定親,卻不幸夭折的姚小姐。

  「太太,太太!」小兒看不見她,忽然叫起。

  容昐慌亂之間連忙應道:「什麼事兒?」

  小兒眼兒彎彎:「沒事。」知道她沒走,還在,就好,小兒笑瞇瞇的繼續寫字。

  然而小兒卻不知,他的母親正在窺探他的父親年少時的秘密。

  容昐將畫稿重新折疊好收入卷中。

  忍不住,覺得好笑。

  原來龐晉川那樣的人,竟也有一段如此青蔥的歲月!

  為賦新詞強說愁,獨上西樓。

  一個死的人,估計連話都沒說過三句,怎麼可能有了愛?容昐懷疑,估計連龐晉川自己都忘記曾經在那個歲月,他為夭折的姚小姐畫過一幅畫,並藏在書裡。

  或許他對姚小姐的記憶也只剩下一個符號,就算現在再和他說這個名字,他也只是很冷淡的想,然後點點說:「哦,是她。」

  然後繼續沿著他的路,經營著他的世族和官位。

  容昐將書重新放回書架上,拍拍手間的灰塵,走了出去,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好像是從龐晉川的時空中走出。

  小兒望著母親笑瞇瞇的模樣,問:「太太,您笑什麼?」

  容昐眼珠子一轉:「唔,等你長大了,我可以考慮告訴你?」

  「什麼?」小兒眨眨眼,迷惑的很。

  「秘密。」容昐笑道。

  套話不成功,挫敗感油然而生,小兒啊了一聲:「太太最壞了!」

  容昐但笑不語,暖暖的陽光滑入窗台,照在小兒蓬勃生計的臉上,容昐在想。

  如果當初這個姚小姐沒死,嫁給了龐晉川,那顧容昐就不會嫁他。沒了龐家在哪兒,顧容昐或許還有機會嫁給黃沄湖。

  那她還會穿越來到這個時空嗎?

  這個時空裡還會有小兒的存在,有如茹的痕跡嗎?

  容昐想著想著,不由低頭笑出聲,搖著頭,長長垂下的梅花墜子映射出奪目的光芒,似一滴珍寶掛於她耳邊,美的讓長汀一時竟移不開眼。

  原來,太太一直是這樣好看的人吶。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4-6-3 01:32 AM

第二十一章 喜歡顧氏

  龐晉川回來時,屋內散發著幽幽的梅香。

  淡而不妖,媚而不俗,透人心脾。

  長汀小兒趴在方桌上,睡的極香。

  金黃的陽光投進,可以將他臉上細小的絨毛看得一清二楚,只是眼底泛著青皮。

  他慢步走去,拿起桌上整整齊齊放著的十五張正楷,一頁頁細細看過,嘴角浮起一抹笑,低下頭,大掌攤開小兒的小手,整隻手都不過他巴掌的一半,卻已佈滿了小繭,淡黃色厚重粗糙。

  似察覺到動靜,小兒長長睫毛撲扇撲扇,打了個哈欠,雙眼望著被父親抓在掌心的手,帶著些迷茫:「父親。」

  龐晉川風塵僕僕正從外頭趕回,身上還披著未來得及接下的披風,手間帶著馬匹牲畜的味道,凜冽的讓人不喜。

  他鬆開,另一隻手放下紙,又似平日裡一般冷淡的問:「你母親可有來過?」

  小兒點點頭,抱著桌上已經涼了一半的茶:「嗯,後來林嬤嬤說大哥哥發燒,太太又走了。」小兒筆劃著,還努力的將容昐在書架後發出的咦聲,和哦的一聲告知了他。

  龐晉川沒聽懂皺著眉:「太太為何要如此?」待要細問,小兒兩手端於前,嚴肅的反問:「爹爹,你為何不直接去問太太呢?」

  「……」龐晉川微瞇眼,挑眉。

  小兒似有領悟,抬頭看他:「父親!」

  「什麼?」

  「您說,太太長得好看嗎?」長汀想起剛才母親的極致,只覺連那麼溫暖的陽光都黯淡了呢。

  但是他和太太長得一點都不像,這讓長汀有些失落。

  而龐晉川卻對長汀跳躍的思維頗為無語。

  小兒卻不理他,自言自語:「父親喜歡太太嗎?」兩隻眼睛晶亮發光,若是他有尾巴,此刻定是搖的歡暢。

  龐晉川伸出手,握拳,放於小兒頭頂,響亮扣下。

  「啊!幹嘛打人!」小兒抱著頭,蹲在地上痛哭。一旁的來福鄙夷的望向自己的小主子,他剛才看的真真的,一點都沒用力!小主子還演的這麼真!!

  龐晉川冷漠的聲調有了一絲溫度,細聽之下竟帶著窘迫:「你話太多了。」說罷將帶進來的一本書遞到他手上:「晚飯前,你需告訴我第一章是何意,若是有不解的地方可問於你師傅。」

  小兒嬉笑的神色漸收,雙手攤開鄭重接過。

  嗜書如命,從骨子血裡就生性帶來的。

  兩父子相像的地方極多,然而這一點是與他父親如出一轍。

  只是喜歡嗎?龐晉川想起她,這個世上沒有比她更適合為他操持後院,生兒育女的女人了。

  她生的兒子,他很滿意。

  和她在一起的情事總是讓他食髓知味。

  那他該是喜歡顧氏的吧。

  ————————————————————

  龐晉川換了一身常服,攏著披風去了長灃所住的院子。

  腦中還想著剛才和長汀的對話。

  他問:「我需去看你大哥,你要一同去嗎?」

  小兒已經翻開書,看的認真,想也不想搖頭:「不要,母親已經在哪兒了。」

  龐晉川不語,黑眸暗沉如墨:「如若他能長大成人,那他以後便會是龐國公府的繼承人,你需和他做好關係,與你未來仕途也有益。」

  長汀這才緩緩的抬起頭:「他喜歡和母親。」他去,會讓人討厭呢。

  想著已經走到院中,他不許門口丫鬟通報,寬大的手挑了簾子進去。

  屋內瀰漫著一股藥香,期間還隱約參雜著淡淡的梅花幽香,和書屋裡一樣,讓人貪婪的香味。

  容昐坐在床沿,面色焦急,正連被帶人的將長灃抱於懷中,林嬤嬤半蹲著餵藥。

  龐晉川深思的看了許久,直到秋菊從外頭拿了燉罐進來,驚訝的高喊:「爺!您怎麼來了?」

  容昐抬頭和林嬤嬤這才驚覺,他站在窗台邊。

  也不知是站了多久,只見從外投下的樹影籠罩了他半邊高挑的身影,月白色的暗紋常服帶著低調的華貴隱蔽於其間。

  容昐欲要站起,龐晉川我右手微抬示意她坐下,林嬤嬤見狀帶著秋菊退下。

  「如何了?」龐晉川坐到床邊的錦凳上,修長的雙手覆於長灃額頭,不覺皺眉:「還有些燙。」又看去,只見雙頰兩側潮紅異常,嘴唇鮮艷如火。

  容昐想著就覺得煩,她都不敢想,到底是長灃的身子不好,還是因為她給他用了芝麻的緣故,心下又是難受又是急的,不由的在他面前抱怨起來:「午後吃過飯就燒起來了,請了太醫說是感染了風寒,也不知到底該如何調養才能和小兒一樣好好的。」

  懷中,長灃痛苦的扭動身體,因著發燒,渾身滾燙酸疼,容昐還未進來時候還在床上打滾嗚咽,到她抱在懷中,這才小小的安靜下來,吃了藥。

  容昐燉罐對龐晉川道:「您能幫我倒小半碗出來嗎?」見他詢問目光,補充道:「是蕃薯燉雪梨,剛餵藥的時候長灃全吐了出來,等會兒腹中又得難受了。」

  龐晉川頷首,上前。

  卻手忙腳亂的倒了半碗,桌上的布還弄濕了一大片。

  長灃窩在母親懷中,好奇的看他,對這個陌生又崇敬的父親一時的笨拙感到不可思議。

  龐晉川轉過身,見母子兩的神情,頗有些尷尬的遞上去:「好了。」語氣很是呆板。

  容昐努努嘴,將長灃轉了個頭靠在自己左手,舀了汁餵進去。

  地瓜不甜,梨微酸,沒有加糖的,湯汁只泛著淡淡的清香。

  許是藥實在苦,長灃對於這道湯倒是愛不釋手,連著吃了好幾口,還意猶未盡。

  容昐笑著用嘴唇貼上他的額頭,見他吃得喜歡,心下稍安。

  待一碗梨水用完,容昐放下碗,才發覺龐晉川不知何時坐到了桌邊,慢條斯理的用著。

  「怎麼做的?」

  容昐一怔,回道:「用蕃薯切成大丁兒,煮熟了再放入切碎的梨,滾上幾滾就可以了。」

  龐晉川舀了一口,剛從外頭寒風中騎著烈馬回來的冷勁兒消失了一大半,只覺得喉嚨間,腹內被一股熱氣裹住,他回頭望著她:「你做的?」

  「是。」容昐點頭,長灃略顯睏倦,揉著雙眼。

  容昐輕拍了幾下,他再也忍不住閉上眼,陷入沉沉的夢鄉。

  聽著他沉穩的呼吸,容昐道:「等著過完年,讓大兒讀書嗎?」

  她一直沒問,他對小兒的精心培養是何意?無論小兒再優秀,只要長灃還在,小兒注定繼承不了龐晉川的爵位。龐晉川此舉,對長灃不公平,對小兒又何嘗公平呢?

  「嗯。」龐晉川點了點頭:「已經找好了師傅,過了正月十五就開始了。」

  這個消息讓容昐焦躁的心略安。

  那燉罐中的梨水已經喝完,可他猶如意猶未盡般,拿著湯勺。

  屋內靜的很,對方鼻尖呼出的熱氣似乎都能輕輕問到。除了床上的情事,容昐從未和他這般單獨靠近過。

  明明在一起七年了,她還那樣喜歡過他,但如今,過往的情愛和怨懟早已煙消雲散,她對他無慾也無求,只是因為他是她兩個孩子的父親,她的孩子還必須要依靠在他這顆大樹下,所以她還要要敬著他,和他好好過日子。

  然而也只是敬了。

  「太太。」龐晉川忽然道。

  容昐從回憶中掙脫,回過頭,正色:「是,您想說什麼?」

  「你識字?」

  容昐摸不著頭腦:「略識得一些,家中也請過一位女先生教導姊妹女誡,內訓和女論語。」

  龐晉川點點頭,追問:「喜歡看史書嗎?」

  喜歡的。

  她大學時曾想報考過歷史系,但被爸媽阻止後學了外語,主攻英語,德,日,畢業後進入外企。

  七年前,就是去公司本部的飛機上失事的。

  那些過往,就像前世今生一般。

  那樣瀟灑快意的人生,不用依附於任何一個男人,她自己就能過的很好。

  容昐攏了攏鬢角髮絲,笑著搖頭:「家中雖然有這些書,但都是哥哥弟弟們在看,父親和母親不許先生教這些。」

  龐晉川闔眼,嘴角挽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唐時,武后的事兒可曾聽過?」

  武媚娘殺女嗎?

  容昐收緊瞳孔,止住牙根後的戰慄,終於知道龐晉川今天想問的是什麼!

  她穩住氣息慢慢道:「這名字略熟,似在哪裡聽過。爺為何要問這個?」

  龐晉川笑著望她:「無,只是忽然想起,應該是我多慮了。」

  他不說,容昐自然不會再追問,兩人的目光直視匆匆一瞥又迅速錯開。

  龐晉川站了起來,彈了彈身上的長袍,漫不經心道:「今年一過,咱們可能要回龐國公府住了,你需準備準備。」

  容昐笑著送他出了門口,待他走遠了,才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屋。

  林嬤嬤連忙跟進來,見她神色異常連問:「太太這是怎麼了?」摸上她的手,冰涼冰涼的。

  容昐只覺得一陣作嘔,再摸上內裡的衣服,不知何時已被汗水浸濕,瀝瀝冷汗。

  「太太!」林嬤嬤連忙攙扶住她。

  容昐癱坐在地上,搖著頭拉林嬤嬤,低聲道:「他在懷疑我!」

  「疑什麼?」林嬤嬤不解問,後望向床上熟睡的長灃,雙眸猛地一睜,容昐連忙捂緊她的嘴巴:「別說!」

  別說,別說了,她知道她做過什麼。

  她欠長灃的,一輩子都還不清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4-6-3 01:36 AM

第二十二章 食髓知味

  長灃的身體因先天不足而感染的風寒,在容昐精心照顧了兩天後終於好轉。

  這兩天,容昐簡直忙得跟陀螺一樣,腳不沾地。

  龐府中事兒離不開,還要派人去佈置龐國公府裡他們住的院落。雖每日都有人在那邊看著打掃,但因常年極少入住,所以收拾起來還是得花上了許多功夫。

  龐晉川性格乖僻,書房一定要整潔乾淨;長灃身體不好,屋內地暖需特別注意;小兒倒是好打發,隨便他住那兒,他都不介意,就算給他一個小屋子他都能鬧騰的好好的,就是一句話,不像他爹和他哥一樣挑食,但是就是這麼好養的小豬攤上一個強勢的爹,容昐表示壓力也好大。

  「小兒的屋子定要乾淨,明亮。」龐晉川在她屋裡,喝著茶的時候說。

  容昐有點應下,並沒在意。

  屋子能不乾淨明亮嗎?

  「安排一間靠近我書房的。」再道。

  容昐稍微考慮了下,有了適合的屋子選擇。

  龐晉川站了起來,有意無意的補充道:「屋內陳設需與我書房相似。」說完,還看了她一眼,離開。

  容昐呆坐著默然了許久,好吧,龐晉川今天來,是想要告訴她,小兒的房間是最難佈置的?

  屋外,秋菊撩開簾子正捧著幾匹銀紅蟬翼紗進來,興高采烈問:「太太,我去庫房找了許久。您看這蟬翼紗顏色又鮮,紗又輕軟,圖案還是流雲蝙蝠的,不正適合給大公子和小公子糊窗嗎?」

  容昐搖著頭,放下給小兒繡了一半的香囊,道:「換成明紙糊窗,採光性好。」

  秋菊愣了下,疑惑不解,林嬤嬤拉她解釋道:「爺要將小公子的寢室佈置成書房模樣。」

  這樣子,豈不是天才剛透亮,室內就滿堂亮了!這還怎麼睡呀!

  秋菊想著有些替小兒辛苦了。

  就這樣連續忙了三五日,安妥好留守在龐府的奴才,容昐等人才回到龐國公府。

  到時,天已全黑。冷風刮得窗紙嘩嘩的響,刺骨的寒似從腳底慢慢往上爬,直揪著人的心臟能少跳一拍。

  出來的時候雪還沒下,到了龐國公府,這雪水已似絨毛般漫天飛舞,呼呼的北風讓高聳的屋簷結出了厚厚的冰柱,天暗沉沉的似快掉下來了一般。

  幾個孩子下車的時候都有些精神不振,容昐趕忙叫林嬤嬤帶著他們先回院子,脫掉外層都結出冰渣的袍衫,泡個熱水澡,晚上請安也免了,直接喝一碗薑湯睡覺去。

  宋芸兒想跟著自己的兒子長滿走,但又捨不得龐晉川,猶豫之際,龐晉川道:「你們也回屋吧,今晚我在太太處歇息。」

  宋芸兒咬著下唇,期期艾艾看他,冷風把她的□髻吹得歪到了一邊尤為不覺。

  喬月娥心道這個宋氏真是不知好歹,做出這副樣子明白惹太太生氣,她心中有意攀附容昐,聽到這話兒,立馬隆著大肚擠開宋芸兒走上前,朝兩人行了個萬福,笑道:「那爺,太太,請先行。」龐晉川頷首,容昐抽出錦帕摀住她的喉嚨,點頭道:「去吧。」

  喬月娥心滿意足,挺著大肚,在路過宋芸兒身邊時,得意洋洋的整了整髮髻,隨後退在一旁等龐晉川和容昐先行。

  容昐一到冬天渾身就跟供不了熱一樣,不知是生長灃那時候難產的緣故還是其他什麼,眼下,她凍得不行,多說一句話都是煎熬,哪裡還顧得上宋蓮花要上演依依不捨的戲碼?當下,遍不悅道:「宋氏,你也去吧。」

  龐晉川雙眸轉向她,似笑非笑的模樣。

  宋芸兒頓時羞紅了臉,連忙跪下哭道:「太太別氣,是芸兒的不是,還望太太責罰。」

  宋蓮花啊,宋蓮花!

  容昐簡直有一股拿磚拍死她的衝動,只是身邊還有一廝瞧著,容昐也不好不給他面子,遂緩和了神色:「無事,天色也不早了。」說罷瞧向秋菊,秋菊努努嘴,神色厭惡,心不甘的上前扶起她。

  宋芸兒,神色稍霽,但容昐覺得自己這些日子忙得顧不上龐晉川的小妾們,看來是得找個時間好好教一教規矩了!

  從外院到二跨門,再進入內院。

  龐國公府的面積大概是龐府的三倍還不止,夜雖已下,但華燈初上,府中來往的銀奴俏婢來往不絕,身上所穿僕服鮮亮得很,偶有幾個大丫鬟穿戴與外頭小戶人家的小姐竟也無差,待看見他們的車輛走過,卻是迅速整理衣衫,大冬日裡露出皓白雙臂,蕩的銀鐲噹噹響。

  倒真是簾外濃雲天似墨,九華燈下不知寒吶。

  龐晉川對這些女人的誘惑,該不下於蛾撲火了!

  容昐抿抿嘴,看向龐晉川。對面坐著的這個男人,雙眸濃墨黝黑,她好像從來沒在他眼中望見過盡頭,這裡沒有多餘的情感,和他面無表情的臉部一樣,也戴著厚厚的面具。

  「怎麼?」龐晉川燈下抬頭,目光直視她,修長的手指還停頓在書卷之上,發出的聲音比空氣還冷。

  容昐遞上一杯茶,笑著道:「妾身無事,您喝茶。」

  龐晉川不渴,但還是接過,溫熱的茶碗上還帶著她獨有的一抹幽香,龐晉川吃過一口,放下。

  馬車行了大約有一盞茶的功夫,才停下。

  龐晉川先下,容昐隨後跟上。

  她住的院子依舊是叫朱歸院,裡頭佈置與龐府一致,進了大門,兩側是走廊,再穿過一道門,院中種著臘梅,臘梅已開,在皚皚白雪之中迎風斗雪,紅似烈火。

  院中站了一群僕婦,丫鬟,有眼熟的也有眼生的,龐晉川忽的停下,握住她的手,目光從未有過的柔和,在她耳邊輕聲道:「一起走。」

  一股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容昐下意識往後退去,卻不想被他抓的更牢。

  耳邊是震耳欲聾的請安聲。

  容昐無喜,也無憂愁,她的背挺得很直,下顎微微上挑,眼神帶著上位者的泰然,一步一步跟著龐晉川的腳步,從眾人之間各色的目光走過。

  她知道,她的長媳之路從今夜起,開始了——

  ————————————————————————————————

  龐國公府的床鋪比龐府的鬆軟,連被子都是新的。

  在龐晉川的執意下,一場異常漫長的性事撲面而來。

  她累得很,一根手指都不想動,就想躺死在那邊。

  可龐晉川不肯,她不得不滿足這個自私霸道的男人,那種突如其來的欲望。

  但是當兩人的身體在闊別有半月之久後再次交融在一起,容昐又不得不承認,她已經能很好的適應他的索求。

  身體已經不是她的了,被身後那個男人反反覆覆擺成不一樣的造型。

  龐晉川食髓知味,纏上了就不肯放手。

  容昐眼中帶淚,洩憤似的抓破他的後背,留下一道紅痕,龐晉川眼眸深暗,一次比一次更快。

  也不知到底持續了多久,只感覺被人抱著浸泡在熱水中,後來又沾染上鬆軟的床鋪。

  容昐一沾上床就再也不肯睜眼,身子習慣性的往裡滾了滾,離開身後那個滾燙的懷抱。

  龐晉川卻十分不滿,將她拉了過來,從後面摟上,一隻手沿著她的脊柱一路下滑,帶起容昐一陣陣的戰慄。

  「小兒很像你。」龐晉川顯然更願意做一次深層次交流。

  容昐緩緩睜開眼,無外乎想著四個字的成語。

  同舟共濟,同床異夢,同室操戈,同歸於盡。

  龐晉川繼續道:「我知道你有能力替我打理好龐府。我相信,你同樣也有能力替我處理好龐國公府的事兒。」

  這是一句肯定句,容昐遲疑了幾秒鐘後,反應過來,嘴角露出一絲諷刺的笑容。

  就算沒有今晚的歡愛,她該做的,還是會做。

  不是為他,而是為了長灃和長汀。

  容昐依言,點點頭:「是,妾身會努力幫爺打理好後院。」

  龐晉川很滿意,將她摟的更緊,似她是他的無上珍寶一般。容昐閉上眼,扳過身子,趴在他光裸的胸膛上,緊緊摟著他的肩膀,用輕的不能再輕的聲音:「爺。」

  龐晉川低頭看她。

  「沒事。」容昐昂頭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

  青絲披在肩頭,白皙如雪的肌膚恰如皓玉,她身上殘留著他剛烙下的印記。龐晉川忽然想起那天小兒問的一句話:「您說,太太長得好看嗎?」

  好看的。龐晉川心中暗道。

  顧氏,極少這般妖嬈,只是這樣一個笑容就讓人酥麻進了骨子裡。

  龐晉川低下頭,忍不住去含住那抹朱唇,輾轉留戀,輕易不肯放手。

  待他饜足了,放開時,容昐眼中只剩下睏倦。

  龐晉川問:「高興嗎?」

  容昐強制撐著點了點頭:「高興的。」說的有氣無力。

  龐晉川漠然的盯住她的雙眼,容昐猛地打了個冷戰,瞬時全醒了過來,急忙解釋:「和您在一起,我是高興。只是,一夜了,睏倦得很。」聲音帶著嘶啞。

  他依舊緊抿著嘴,直到容昐的軟臂主動攀上他的脖頸,他的臉色才稍稍好了一些。

  他身上的溫度太過炙熱,容昐想要抽離。

  但這個自私到了極點的男人,除非他不要了,否則今晚一夜都要睡在他懷中了。

  曾經,她還能為此心跳,維持雀躍,然而如今,什麼都沒了。

  容昐閉上雙眼,打了個哈欠,不一會兒頭上已浸出密密的汗。

  外頭不知不覺,雪花已經停了半宿,朱歸院中早已熄滅了燈火,可依然有人在黑夜中行走。

  長房長媳的到來,眾人皆知這意味著龐國公府的重新洗牌。

  今夜,也不知有多少人要睜著眼睛等待天亮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4-6-3 01:41 AM

第二十三章 一丈炮灰

  翌日一早,天還沒亮,容昐就早早起床。

  只要龐晉川睡在她身邊,她就很少能睡的安穩的。醒來後,透著外頭白雪反射的光亮,容昐背對著,看著床邊牆壁。

  她,她剛才做了夢。

  夢中溺水了,她在水中極力的掙扎,卻忘了自己是會游泳的事實。

  就在她覺得快要溺斃的時候,突然一個人遞給她一支竹槓,她努力的爬上岸,想看清救她的人,可哪裡有人呢?四周巍峨的建築拔地而起,鋼筋玻璃構建的大廈多的看不見頭,就連她剛才落水的地方,也變成了擁擠的交叉路口,一輛輛車鳴笛穿插而過。

  在這個時空太久了,久的她都忘記,自己過去的生活。

  然而,夢醒後,卻感到格外的空虛。究竟是她穿越了?還是那些人那些曾經所熟悉的現代文明,都只是她臆想出來的?亦或是那是她的前世,現在才是她真正的生命?

  容昐覺得自己就像莊生,不知是自己夢到了蝴蝶,還是蝴蝶夢到了她。

  「太太,太太。」床幔外秋菊的聲音。

  容昐嗯了一聲轉過身,才發現不知何時龐晉川睡的地方是空的。

  秋菊問:「太太,您醒了嗎?爺去沐浴了。」

  又是新的一天了,只是剛開始就要和龐晉川面對面,容昐覺得異常厭煩。

  她拉開簾子,一股帶著干冷的氣息撲面而來,這讓她不由的打了個哆嗦,一下子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再從窗外望去,天已經大亮了,傳來嘰嘰喳喳的鳥叫聲。

  待容昐梳洗打扮好,龐晉川也走了進來。

  他換了一件暗灰色的鑲金邊寢衣,分明的臉上還帶著沐浴後的潮濕,顯得比以往更加乾淨,甚而連他平日的冷冽的威勢也消去不少。容昐上前,婢女連忙跟上去一一排開。

  今天不是休沐,照例是要上朝的,但崇文殿臨近竣工,他的事兒也輕鬆了不少。

  容昐從他微翹的嘴角看得出他此刻心情很好。

  兩人之間都未言語,並排站於穿衣鏡前。

  從裡衣到綢褲,蹲下替他脫掉時,不意外見到了昨夜讓她咬牙切齒的東西。此刻正擱在綢褲間未顯山露水,但在容昐感覺在她蹲下的功夫,那物事卻蓬勃生機了起來。

  容昐紅著臉,悄悄看了龐晉川一眼,對方卻不甚在意,緊抿著嘴唇想著什麼。

  容昐趕忙替他繫好,秋菊送上朝服。

  是四品的文官朝服,墨綠色,盤領大袍,胸前、背後各綴一塊方形雲雁補子,容昐替他穿上,他的肩膀很寬,從肩部到腰間漸漸變窄,很厚實卻沒有讓容昐留戀的慾望,她替他披上罩紗,最後戴上羊脂玉鑲嵌的玉帶。

  龐晉川這才從思考中回過神,幽深的雙眸注意到她,只見那眼睛深處,有一絲微弱的亮光閃了一下。

  只見她今日梳著三環高髻,髮式難得的繁瑣精緻,每一髻上都簪著金絲線所制的流蘇,晃動間流光波動。髮絲正中間是一隻銜著藍色寶石的單鳳,再見下去,婀娜的身姿全部都隱藏在獸朝麒麟補子緞袍兒下,只露出穿花鳳縷金拖泥的裙兒,和一雙小巧可愛的高底鞋。

  龐晉川摸上她的耳垂,一小顆珍珠掛於上面,他摩挲著,笑道:「今日很是得體。」

  容昐低下頭,眼中閃著淡淡的疏離,她道:「剛回府,總是得立威的,人靠衣裝不是嗎?」稍末,抬頭盯著他雙眼:「您之前說,以後我們要在這兒住了是嗎?」

  龐晉川看了她許久:「你不喜歡?」

  這叫她怎麼說?容昐但笑不語。

  龐晉川這才道:「是,許要住下。」聽他這句話,容昐也不問了,斂目肅手退到一旁。

  龐晉川剛抬腳要走,一個面生的小丫鬟通稟了,含笑走進來,朝著兩人行了個萬福:「大爺,太太好,奴婢是朱歸院的一等丫鬟,叫巧雲。外頭早膳已備好了,主子可以用了。」

  龐晉川很明顯的不悅。

  那丫鬟猶然未覺,笑道:「剛兒二太太吩咐說,太太可以晚些起來,府中諸事她已打點完畢了。」

  容昐看著一眼龐晉川,笑問:「二太太是幾時起的床?」

  巧雲伶俐道:「二太太好不辛苦,寅時就已起床,就剛兒府裡的大大小小的事兒都已經打理清楚。」

  容昐哦了一聲,這才細細打量她,只瞧著是個伶牙俐齒的主兒,頭髮梳的和府內丫鬟不一樣,倒似跟小姐一般,髮鬢間簪著一朵俏麗的絨花,格外引人矚目,那俏生生欲言又止的模樣,容昐已經熟悉到麻木。

  就是不知這丫頭是自己今兒個特意要裝扮著吸引龐晉川的目光呢?還是其他什麼的。

  許二房那邊,龐晉成貼身服侍的丫鬟也是這個頂個的美貌如花。

  何淑香還真是賢惠。

  容昐抽出絲帕,掩住紅唇,笑著道:「是辛苦了。」一旁的秋菊上前問:「太太,這寢衣奴婢拿出去洗了?」

  容昐正點頭,巧雲已經快手接過:「哪裡敢勞煩姑娘,這都是我們這些人做的活兒呢,就奴婢就成。」秋菊咂舌,看著她麻利拿走龐晉川的衣服。

  容昐笑了笑,龐晉川這邊已經徹底不悅了。

  「話太多。」他冷面冷聲,容昐覺得龐晉川這廝今天怎麼這麼順眼了?

  巧雲噎住,龐晉川陰測測盯她,再扔下一句:「以後不許再進屋。」

  巧雲愣了下,許久反應過來,連忙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帶淚:「爺,爺恕罪!巧雲不知爺的喜好!就饒了奴婢這次吧!太太,太太……」瞧見龐晉川身上的威嚴,巧雲哭著跪趴到容昐腳下,磕頭求情。

  幾個婢女連忙上前將她拉開,林嬤嬤呵道:「放肆!主子豈是你隨意輕慢的!」說著,一個眼神,兩個婢女將她拉出屋子。

  龐晉川臉色還未放慌。

  容昐整了整被拉扯的裙擺,等著他先走。

  卻見他停在原地,對她道:「以後你屋裡的,大兒,小兒屋裡的人仍舊用龐府帶來的,這些眼生的就放在外圍侍候。」

  容昐俯身:「我也是這般想的。」

  龐晉川面色這才舒展開來,上前重重捏了捏她的手道:「我去上早朝了,晚上再來你這邊用膳。」

  「早膳呢?」容昐問。

  龐晉川冷著臉,目光凜冽:「你也不許吃。」說罷,撩了簾子往外走去。

  她身邊的幾個侍女做事一向乾脆俐落,已經聽不到巧雲求饒的聲音了。

  容昐知道,這個好不容易爬上這個位置的大丫鬟,很快就會在龐國公府這個大宅內銷聲匿跡。

  林嬤嬤湊上前,在她耳邊道:「太太,二房那邊那個心思難猜,您得小心,只是今天一來就打發走了她的人,您瞧著往下該如何?」

  容昐沉下眸色,長長睫毛覆下:「該怎麼辦就怎麼辦。」記憶中的那個妯娌,有一雙倒三角的眼睛,也是隔著層層迷霧。

  她現在還看不透何淑香。

  秋菊努了努嘴,心直口快氣道:「她身邊的丫鬟相貌平平,哪裡有這麼美艷的放在二爺身邊侍候?咱們一回來她就送來個這些人,這明擺著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嘛?再說了,那群人,平日裡見不著主子爺,如今好不容易碰上一個,還不死命往上攀?」

  林嬤嬤瞪去:「就你話多!」秋菊連忙捂嘴,睜著一雙大且明亮的雙眼,這才想起一個詞。

  隔牆有耳。

  容昐並沒有責罰她的意思,反倒是秋菊的話提醒了她。

  在龐國公府的第一步,龐晉川不是已經替她先走出來了嗎?

  肅清她身邊的人兒,她現在需要的是一個有力的篩子!

  ——————————————————————

  今天小廚房送來的菜容昐沒用,林嬤嬤親自下廚給她煮了一碗熱騰騰的菜面。

  雞蛋煎的半熟盛出,加入少許油爆炒蔥頭加入料酒和鹽巴,放入高湯,麵過一下湯就撈出,最後燙了綠油油的青菜,雞蛋蓋下。

  小兒吭哧吭哧吃了整整一大碗,容昐飯後還給他盛了碗杏仁露,讓人帶了回去讀書累的時候喝。

  小兒隨龐晉川,不喜吃甜食,但對杏仁露有著獨特的偏好。

  容昐卻不喜歡吃杏仁,這點大兒的口味和她一樣。

  打發了黏的不行的小兒,容昐又看完長灃。

  見他雖還是懨懨的裹在被窩中睡的黑甜,便也放下心。

  她才剛出長灃的院子,拐角就見一個紅衣少女躲在牆角。

  是東瑾,大房庶出的女兒,也就是龐大老爺姨娘所生之女。

  對大紅色有著偏執的喜愛,容昐就沒見她穿過其他顏色的衣服。

  「二妹,你過來。」龐家子息不厚,不但男嗣艱難,便是姑娘也寥寥無幾。

  除開龐晉川的過繼身份,單單大房來說,一子夭折,龐府大小姐四年前出嫁,東瑾排行第二。

  龐東瑾歪歪扭扭跑過來,像小狗一樣,濕漉漉的大眼看著她。

  容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問:「知道我是誰嗎?」

  東瑾只是笑著,眼睛比她見過的所有人都乾淨,她的世界裡好像從來沒有污穢,也沒有權力的斗陣,跟沒有常人所易見的慾望。

  容昐拉起她的手,東瑾微微掙扎了下,又不敢動了,就讓容昐緊緊握住,可拳頭卻握得很緊。

  容昐盯著她的眼睛,輕聲道:「我是大嫂,大嫂知道嗎?」

  東瑾十六歲了,世族家的女子早在這個年紀都被其他家族下定走,可東瑾沒人要。

  她姨娘出身不高,以前是龐府的丫鬟,他爹爹跟不用說,常年修道,想來都不靠譜,然而跟讓人難過的是,東瑾是一個癡兒。

  聽說是東瑾之前十分聰穎討喜,但十歲的時候,她姨娘和另一個妾侍爭寵,把人家害得流產。後來那個妾侍就將東瑾哄到河邊,大冬日裡推下,當時就發起了高燒,腦子燒壞了。

  都如今算來,都傻了六年了。

  母親因為不喜歡東瑾的姨娘,所以也不喜歡東瑾。

  在龐國公府,沒有主母的庇護,東瑾的身份甚至比不上有地位的丫鬟。

  容昐彎下腰:「你來這邊幹什麼?」

  東瑾逃避她的眼睛,怯生生的想躲。她身後的奶娘朝容昐抱歉一笑,推著東瑾向前:「二小姐,這是大公子的母親呀,您不是聽說大公子回來了,來找大公子玩的嗎?」

  她眼睛亮了亮,偷偷看了一眼容昐,又飛快逃開,連連看了好幾次,才打開緊握的雙拳,小小的掌心裡赫然是一隻繡的歪歪扭扭,讓人不忍直視的香囊。

  如果這也叫香囊的話。

  容昐展顏一笑,取出放在掌心。

  長灃這孩子,和東瑾一樣都是寂寞的吧,所以兩個人才成了好朋友嗎?

  看著她,容昐覺得自己在看長灃一個人獨自住在龐國公府的日子,想著心下不由發起酸,不知覺得眼眶也覺得癢癢的。

  東瑾嚇得很,不知道為什麼美人突然哭了,她有些無措,手腳不知該如何安放。

  待容昐想要去拉她的手時,她逃得飛快。

  「東瑾,東瑾!」容昐高聲喊她名字。

  前頭跌跌撞撞卻堅持要跑的飛快的小鹿,怯生生的停住了腳,容昐朝她揮了揮手:「慢點跑,走路吧。」東瑾眨了眨眼睛,又飛快的跑開。

  漫天的雪地裡,只有那一抹紅,炫的人滿目的癡迷。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4-6-3 02:07 AM

第二十四章 嫡庶之分

  肅清朱歸院中的第一件事。

  將小廚房和漿洗的婆子全部革除,換上她相信的人。

  漿洗的婆子很重要,她的月事來否,除了她貼身服侍的人熟知之外,便是漿洗衣物的婆子最清楚。不管她以後有沒有打算再為龐晉川懷孩子,她也不能忍受如此私密的事兒抓在別人手中。小廚房那就更不用說了,她的避子湯每日還在喝,她現在還不想和龐晉川鬧翻臉。

  那個男人,翻臉起來,有多無情。

  容昐瞭解得很,若是知道她一直在用藥,不肯給他生他要的小孩,不但她有罪,林嬤嬤和秋菊第一個逃不過這個「死」字。

  容昐坐在炕上,靠著暖墊,凝神看著手中的花名冊。

  一排排一行行細細看過,都是熟悉的人管著每個單位,她心下才安。但是不管如何安排,根據龐國公府的規矩,她屋裡一等丫鬟有三人,二等丫鬟五人,三等丫鬟七人,再算上外頭侍候的僕婦,七七八八算下來也得二十來人。

  她一向不喜歡這麼多人侍候,帶來的也就十來個,如此還有一半的人,需從龐國公府丫鬟中補充。

  容昐細算了一筆賬下來,她屋裡是這樣的排場,那再算上府裡住的老爺,夫人,太太,哥兒姐兒七七八八,龐國公府一日的開銷便能讓人咂舌。

  如此大族若不精打細算拱著,便是金山銀行也會敗得精光。

  「喲,大嫂,怎麼也不出去走走?」屋外院子中響起一陣歡笑,伴隨著嘈雜的腳步聲。

  「太太,二太太來了。」緊接著通報的丫鬟聲音這才響起。何淑香連忙按住她的手,笑道:「去,我和你家太太是親妯娌,哪裡還需要什麼通報,顯得生分了!」

  話音還未落盡,何淑香已經撩了簾子走進,屋外掛著的鸚鵡不高興的鬧騰了幾下,嘰嘰喳喳大叫:「吵死了!吵死了!快閉嘴!」

  何淑香掃了那鸚鵡一眼,回過頭對容昐笑道:「這只鸚鵡毛色不大雪白,哪裡配得上您的身份,我那邊還養著幾隻毛色似雪的,送來給你把玩把玩?這只便隨便扔了給下面的人得了。」

  容昐將名冊遞給林嬤嬤,拍了拍身邊的暖墊對何淑香說:「你不知道,這是我家小二在我生辰時送的,若將它扔了,他定是要鬧得沒玩沒了!」

  何淑香捂嘴一笑,紅翡滴珠鳳頭金步搖搖晃不止,靠著她坐下,歎道:「好在大嫂也回來住了,連這畜生也多見了一頭。」

  容昐笑了笑,替她斟了一杯茶道:「這些年多虧你打理,咱們也許久未見,只是昨兒個夜裡我剛發配了一個叫巧雲的丫鬟,你知了?」

  容昐直插正題,她這個妯娌,娘家也是世族,父兄官職不高但在皇上格外喜歡的雍王手下為將,守著京畿的防護,自是看不起一頭畜生的。

  何淑香聞言,長眉一挑,臉色略顯不悅:「大嫂不知,這龐國公府家大業大,難免生出幾個小妖精的人物。二夫人雖看我還能用,叫我幫著管,可我到底年輕,哪裡事事都打點的一清二楚?看來,昨夜送了一妖精來了這邊?」

  說罷,微耷的三角眼精光閃爍,容昐還未開口,她又興沖沖問:「可是那妖精勾引了大爺去?如此便要打死了!」

  看她眼神明亮,容昐笑道:「不是,那丫鬟被大爺打發走了。」

  何淑香頓了下,笑問:「為何?」

  容昐道:「大爺說……」容昐一頓,何淑香目光緊盯著她:「說什麼?」

  見她興趣滿滿,容昐靠上前去,輕聲笑道:「說那丫頭呀,話太多,還問我,府裡是不是丫頭話都這般的多?」

  阿彌陀佛,雖然龐晉川毒舌慣了,又不走親民路線,但是容昐不介意再給他填上一條。

  反正他也不怕得罪這何淑香,拿出來給她當當擋箭牌也不過分吧。

  秋菊聞言,忍不住噗的一聲,又堪堪拿帕子摀住,大爺可沒說過這話!但是太太補的恰到好處,可不是話太多了嗎?遠遠就聽到她的聲音,一進門就罵罵咧咧,真把這兒當自個兒院子了不成?

  想著,她的目光不住的在何淑香身後幾個丫鬟身上徘徊。

  只見她身後的幾個丫鬟各個容貌平凡,穿紅戴綠的,好不俗豔,便是其中還藏著一兩個歪瓜裂棗的,斜眼歪嘴的,倒是把這個原本就姿色平平的二太太襯得不凡。

  何淑香笑了笑,心中暗啐不已。

  想起那個皮笑肉不笑,目光又陰冷的大伯,她心底就一陣惱火!明明都是二夫人肚子裡出的種,憑什麼大的就襲爵還位列四品?倒讓這個顧氏生生壓在自己一頭。

  她的娘家也不比顧氏差多少,雖顧氏的祖父是開國功臣,家世顯赫,但她家父兄也皆為雍王親信,如今太子無能,雍王深受隆恩,便是以後誰繼位也未曾可知!

  何淑香藉著喝茶掩住眼中不悅,細憑容昐屋裡的茶葉,吃著覺得是普洱,心下便不大喜,又放下,抽出絲帕擦嘴問道:「大爺今兒個去上朝了?」

  容昐點點頭:「年底事兒也多。」

  何淑香略顯無意的道:「大嫂可知姚家小姐?」

  姚小姐?哪一個?

  容昐挑眉不解:「你的意思?」

  何淑香淡淡道:「我以為大嫂是知道的,大爺在外養著一個外室,聽聞這些日子肚子都顯懷了。」

  姚梅娘懷孕了?

  容昐雙瞳微縮,雙手微微發涼,心下只覺得諷刺。

  昨兒個夜裡還在她床上的人,今天別人就跑來和她說,你男人在外面養著個女人,那個女人還懷孕了。

  你說,想跟他好好過日子怎麼就這麼難呢?

  收到何淑香注視的眼神,容昐斂目,止住微抖的肩膀,抓著香囊道:「弟妹好厲害,我竟不知有這等事兒。」

  何淑香盯著她的眼睛,笑瞇瞇問:「大爺未曾告知大嫂嗎?」

  還真以為她日子過的有多好呢。

  容昐忍住想甩臉的衝動,昂起頭,笑臉以對:「大爺的性格弟妹許是不知,今晚我便問問好了。」

  何淑香扳回一局,心下止不住的高興,但見容昐臉色淡淡,心下不由嘲笑,裝什麼沒事。

  如此她便越發留了下來,拉著她扯東扯西,卻決計不說龐國公府管治權的事兒。

  容昐也不提,只是應付。

  待她走時,還要了兩匹軟煙羅。

  秋菊送她出去,回來時呸道:「原以為是什麼世家的小姐出生,眼皮子淺竟這般的淺,太太昨晚派人送去的一套吉祥如意簪還不夠,連這做帳子的軟煙羅也要!」

  林嬤嬤卻想的不是這個,問道:「太太今日為何不與她說管家的問題?」

  容昐正繞著姚梅娘有孕的事兒,這才回道:「我不說,到最後這權柄不還是得移到我手上嗎?只是如今母親還病中修養,府中二嬸站在她身後,便是我要了,她們也會下絆子,還不如先將咱們自己院中的勢力剔除乾淨來得輕快。」

  何淑香知道,所以有恃無恐嗎?

  林嬤嬤了然點頭。

  容昐從炕上爬下,扭著酸軟的腰對兩人問道:「你們說,我該如何處置這姚梅娘?」

  林嬤嬤沉默了下,秋菊變了臉,委屈問:「太太,大爺這是什麼意思?」

  「嗯?」容昐一下子沒回過神,秋菊氣道:「我原以為大爺回心轉意了。」

  容昐已經走到了門口,外頭難得的好天,陽光燦爛,配著紫檀的香味,瀰漫在冬日,把天地間一切空虛盈滿。

  秋菊口中的龐晉川嗎?

  回心轉意?便是他想要回心轉意,她也要不起了。

  如此不曾將她放於心上的男人,她又何必多勞神?

  容昐轉過身,一身華服炫目不已,秋菊看的迷離。

  容昐啟開紅唇,不緊不慢道:「姚梅娘,他不開口,我絕對不問。」

  林嬤嬤蹙眉,有些不贊同她的做法:「這般小公子又有一庶弟了。」

  不,不對。

  小兒沒有弟弟,她沒有生,那些只是他龐晉川的子嗣而已。

  ——————————————————————————————

  卻說這邊,如雯帶著弟弟在園中玩,乳母幾人站於身後攀談。

  如雯已經七歲了,宋芸兒開始教她針線,今天繡的這個是做給龐晉川的,樣式簡單,只繡著一叢蘭花。

  長滿和幾個丫鬟在比抽陀螺。

  他看一個小丫鬟抽的比他還好,還快,花樣還多,立馬就不高興了,上前撞去:「膽子好大!」

  旁的嬤嬤上前就甩了一臉過去:「小蹄子,你哪裡的膽子敢贏公子!」

  小丫鬟被抽了臉,止不住的哭哭啼啼,正被兩人奴僕壓在地上用陀螺的鞭繩抽去,欲要求饒,但見不遠處走來的二房嫡女如芬立馬哭道:「大小姐救我!」

  聲音淒慘無比,剛落就被甩的嘴角流血。

  「叫誰大小姐!」如雯聽到,呵問。

  小丫鬟左右開弓被打的兩頰紅腫不堪。

  如芬聽到有人叫她,停下腳步,見不遠處有陀螺玩,立馬提著長裙跑過去。

  身後一群僕婢忙跟上。

  如雯有些見識,忌憚看她。

  如芬卻不見,指著長滿的陀螺命令道:「這個給我!」

  長滿立馬撿起地上的陀螺,護在懷裡:「你誰呀!不給!」

  「喲!」如芬身上有股子呆霸之氣,挽起袖子就上前搶去,嘴巴裡念著:「給不給,給不給!我看你還給不給!」說著一巴掌也蓋了過去。

  長滿一下子吃痛不及,狠狠咬住她的手。

  如芬沒個防備,後腦勺磕地,頓時撩開嗓子哇的一聲哭出:「你好大的膽子!」

  長滿傻了眼,這不是他的話麼?

  跟來的侍從嚇的臉色慘白,連忙上前去扶,如芬賴在地上,小腿大踢指著長滿鬧著:「你們給我狠狠收拾他們!」

  「你是?」如雯變了臉,這才記起問。

  如芬身邊的奶娘不悅道:「這是二房的嫡小姐,你們又是何人?」

  如雯臉色驟白,這才記起昨夜姨娘告知的,這二房的嫡出小姐是個難與的,她與你年紀一樣,你見著她多與她好好打關係。

  那現在是?鬧僵了!

  剛被長滿痛打的小丫鬟掙脫開兩邊的僕婦,撲上來對如芬道:「大小姐,我是您之前屋裡陪你打陀螺的巧慧,您可記得?」

  如芬正哭的死去活來,一定要打長滿。

  乳娘問巧慧:「他們是何人?」

  巧慧眼中瀉出怨毒,恨恨道:「是大房的,庶出,生母是宋氏。」

  如雯最忌旁人說的庶出,因容昐無女,所以她在龐府一直以大小姐自居,也無人敢和她提身份這件事。

  如今被一丫鬟指出,如雯頓時氣的咬牙切齒。

  乳娘哄著抱起如芬,輕蔑道:「我倒是誰呢,原來是庶出的哥兒和姐兒,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大房正頭太太生的公子和小姐,如此氣派倒是大太太氣量大呢。」

  話音剛落,如芬從乳娘懷中掙脫出來,一邊跑一邊哭:「娘親,有人打我!」

  何淑香摸到她後腦,感到起了一個包兒,臉色立馬變下。

  乳娘怕擔責任,推諉道:「太太,這是大房庶出的哥兒姐兒,剛便是他們打了大小姐。奴婢等不敢替小姐出氣。」

  何淑香走來,冷冷一笑,面孔猙獰,揚起巴掌,摔向如雯的臉,呵道:「你是什麼東西,嫡庶之分竟都不知嗎?」

  朝廷,對嫡庶之分涇渭分明,庶便是庶,嫡便是嫡,若敢覬覦,定不寬恕!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4-6-3 02:32 AM

第二十五章 陰謀陰謀

  宋氏聽到消息匆匆趕到時,如雯已經挨了何淑香兩巴掌,左右兩頰紅的刺眼。

  一見到她,長滿撒開丫子往她懷裡撞去,肥胖的雙臉五官都擠在了一堆,大哭道:「姨娘,她們打了姐姐,還要打我!哇——」宋芸兒的心都被她哭碎了,再見女兒端的花容月貌卻被壓的氣都不敢吭,心下又是心疼又是怒的。

  她再瞧去,被眾人擁簇在亭中的何淑香,忍不住上前,雙目微斂:「不知二太太為何要打我兒?」

  何淑香正陪著女兒抽陀螺,鮮橘色的長裙拖曳至地上,這種綢緞是各方主母才供的,宋芸兒只覺得刺眼無比。

  「你便是宋氏?」何淑香頭抬也沒抬,嘴角閃過一絲冷笑。

  她聲音偏粗啞,並不好聽,宋芸兒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亭亭立於院中笑道:「正是大房的宋氏。」

  「嗤——」何淑香冷笑,放下鞭子,將如芬交給乳娘帶下去,她漫不經心道:「我有話單獨與你說。」

  一個是二房的當家太太,一個是大房的妾侍,一年兩面都見不到的關係,何淑香竟有話與她單獨說?宋氏原本只是氣惱,但漸漸被何淑香臉上莫名的嗤笑給弄的有些心慌,她稍頓,叫乳娘帶著哥兒姐兒下去。

  如雯拉著她的手,搖頭不肯走,鬧了幾次,見宋氏態度堅決只得離開。

  龐國公府有許多處園子,這處園子不是頂號的,但勝在地處空曠,兩面都是環繞著假山和亭台,風被阻隔在外,吹不進來,在裡頭的談話聲也傳不出去。

  何淑香打量著她,踱步走下階梯,宋氏不由後退。

  何淑香看她,倒是個柔柔弱弱的俏佳人,便是一件柳黃遍地金裙也給她穿出婀娜。

  她走上前,粗黑的手摸上宋芸兒的削肩,笑問:「你可記得,兩年前你們家發生過一件大事?」

  宋芸兒臉色霎時慘白,身子止不住的顫抖。

  何淑香笑笑,滾著兩手邊上的金鐲:「不記得了?那我告訴你吧。」何淑香微微一頓,出聲極其的輕柔,似在她耳邊呢喃一般:「你家太太當年流了一個孩子,其實是個小公子呢,只是她身邊的嬤嬤為防止她過於悲傷,隨意便哄騙是個女娃,你說,我說的對嗎?」

  宋芸兒哆哆嗦嗦回頭看她,像見了鬼一樣。

  何淑香大笑:「宋氏啊宋氏,你真是被鬼迷了心竅,她在這之前就已經生下兩個男嗣,便是這個再生下又有什麼區別?」

  宋芸兒徹底奔潰,整個身子軟成一灘,跪坐於雪地之上,冰冷的感覺毫無,只剩下驚恐,她顫抖問:「你,你說什麼?我不懂?」

  「賤人!」何淑香反身一巴掌打過:「你真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嗎?當年你給你家太太下的藥,還是過的徐婆子的手!徐婆子是母親身邊的人,被你家太太責罰出府的時候,把什麼事兒都告訴了夫人了!!」

  宋芸兒只覺一股力氣壓得她不能再喘息。

  哪裡還有裊裊動人?哪裡還有楚楚可憐!

  何淑香問:「你說,要是這件事被你家太太知道了,你會怎麼樣呢?」呵,顧氏表面看著好說話,但那手段厲害起來也是不死也讓人半殘。

  當年她與大爺如膠似漆的時候,讓二夫人看的咬牙切齒,花了多少的代價插人進去,都被她輕而易舉的化解。這個宋氏看著是心狠,但何淑香明顯感覺,一個只會使手段爭寵卻不過腦子的女人,能聰明到哪裡去?

  倒不如她家那位太太,什麼都看的一清二楚,必要時就狠狠咬上一口,讓人防不勝防!

  「太太,二太太!」宋氏驚恐爬過去,抓住她的裙擺,驚叫道:「不,不要,不要告訴她,千萬不要讓她知道!」

  若她知曉當年那事是她做的,那她,她和她的長滿,如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何淑香蹲下身,噗嗤一聲笑出,冰冷的鑲寶石蝶戲雙花鎏金銀簪打在她臉上:「我問你,當年你怎麼膽子就這麼大了呢?若不是她那胎先時就不太穩,你能有得手的機會?」

  宋芸兒囫圇吞下唾沫,失神的晃動。

  當年,當年爺那麼寵愛她,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她能怎麼辦!她恨太太,夜夜都恨不得讓太太早死。

  所以徐婆子給了她一包藥,她就鬼使神差的下到她常喝的藥膳裡。

  這些是她做的,是她做的!

  可是爺和太太終究是冷了下來不是嗎!

  宋氏猛地撲上去,扒住何淑香的衣袖,哭道:「二太太,您,您饒過我一命吧!放奴婢一條生路,我,我不能讓太太知道,不能!」

  何淑香忍不住要歡呼了。

  顧氏,她這些年到底知不知道,她身邊侍候的人,是一個賤人!

  如此卑賤之人竟敢對主母用藥,簡直是不知死活。

  與她同為正房太太,何淑香似乎有一瞬間能體會到她這個大嫂的苦楚。

  有多難啊,一個世家的嫡長媳壓下來,就算厭惡姨娘,就算厭惡庶子庶女也不得不接受。

  如此,竟碰上了一個白眼狼?

  何淑香從後抓住宋氏的髮髻,咧嘴厭惡笑道:「我可以不告訴她,但是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宋氏反覆看到了一線希望,眸色一閃:「二太太,您說。」

  何淑香貪婪笑道:「我要你從此做我的人。」

  宋氏愣在當下,身子忍不住的往後滑去。

  何淑香道:「怎麼?你不肯?那咱們就沒什麼好說的了。」說罷要走。

  宋氏回過神,連忙抓緊她的裙擺,一滴眼淚滑落:「我做,我做,您讓我做什麼我都做!」只要這事兒不被太太知道,只要不被她知道就好。

  何淑香冷的一笑。

  ————————————————————————

  京城西邊,一處不大的四合院中。

  龐晉川扣了門扉,一個四十來歲的老媽子開了門,見他來,連忙將他引進去笑道:「大爺,太太在屋裡歇著呢,早起又吐了。」

  龐晉川眉頭微皺:「什麼太太?」

  王媽子一怔,笑著連忙打嘴:「看我這嘴巴,說錯了話。太太是當家主母,咱們家姐兒是姨奶奶。」

  龐晉川淡淡的點了個頭,撩開暗色簾子進門。

  姚梅娘正往銀瓶中插梅,見他來,杏眼一亮,跑下地,拉住他的手撒嬌道:「爺,您有半月多沒來我這邊了,小公子都想您了,不信您摸摸。」

  說著拉著他炙熱的大掌覆蓋在她微隆的小腹上,左右也不過三個月,並不顯懷,哪裡能感覺到什麼?

  龐晉川只摸了一下就沒了興趣,倒頭疲倦的躺在鬆軟的炕上。

  姚梅娘紅唇微嘟,上前拉他的長臂:「您好久沒見妾身了,難道都不曾想嗎?」

  龐晉川右手遮在雙目之上,敷衍道:「嗯,怎麼樣?聽說你今天吐了?」

  姚梅娘瞬間便高興起來,紅潤盈月的臉蛋蕩起一抹淺笑,靠著他的胸膛臥下,畫著圈兒道:「今天,我去街上了,和王媽媽買了燒藍鑲金花細,還買了赤金嵌翡翠滴珠護甲。您說……姐姐她會喜歡護甲嗎?」

  龐晉川睜開黝黑的雙眼,眼中並不見喜色,只是道:「她不戴護甲。」

  姚梅娘失望的哦了聲:「我以為姐姐會喜歡呢。聽說姐姐是個脾氣溫和的人?那以後我進府了,她會喜歡我吧。」

  她頭上的珊瑚珠排串步搖隨著她說話搖晃的刺眼,龐晉川忽然覺得自己不太喜歡從其他女人口中聽到顧氏的身影。

  這讓他莫名的有些煩躁。

  他抿了抿嘴唇,問:「你今天還買了什麼?」

  姚梅娘歪著頭想了想,爬下炕,左邊右邊搜羅出一堆東西,一個個展示給龐晉川看:「這是新買的消寒圖,我見屋裡這副畫的不好,所以特意買了好看的,您看足足花了我五百錢呢,還有,還有這兒鸚鵡摘桃的鞋面,綁襯身紫綾小襖兒,白由子裙一件……」

  姚梅娘滔滔不絕,各色商品從她的小嘴中綿綿不絕蹦出,

  他忽然覺得好笑,自己當初怎麼會喜歡這個女人?

  只是因為長得像姚小姐?

  只是因為當年她在過小定時夭折了,就讓他念念不忘?

  不對!龐晉川努力的回想姚小姐,卻發現腦中哪裡還有姚小姐的身影,倒是隱隱約約出現了一個模糊的影子。

  龐晉川看去,那抹窈窕身影的主人,是一個從來都不會讓他覺得麻煩,不用他說,她都能辦得一清二楚的女人;甚而一些重大的事兒她都能自己下決定。

  他覺得自己的口味好像變了許多,從楚楚可憐的宋氏到膽大心細的喬氏,再到小鳥依人的姚氏。

  好像只有顧氏,他想不出什麼詞兒形容她,只是看她站在那裡,覺得一切都是好的,不用他再操心的。

  夜半好遲了,容昐已陷入夢鄉。

  忽覺身後一道炙熱的懷抱緊貼上來,將她的腰緊緊摟住不能透氣。

  容昐嗚咽了聲兒,要掙脫,不一會兒就被對方鬧醒。

  龐晉川埋在她雪白的脖頸之中,喘著粗氣。

  容昐迷糊中問:「回來了?」

  「嗯。」龐晉川答了一聲,將她拉扯進自己懷中,緊緊鎖住,不由解釋道:「我最近都在修崇文殿。」

  「太太。」龐晉川道。

  容昐被鬧醒,有些不爽,心道這什麼人啊,半夜不睡覺,也不讓了睡了怎麼回事?

  龐晉川半響得不到她的回應,一口咬下她光潔的鎖骨:「你也不問問是什麼事兒?」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4-6-3 02:36 AM

第二十六章 海闊天空

  「嗯,什麼事兒?」容昐從善如流。被窩實在是太溫暖了,相對於聽他今日幹了什麼,她更興趣和周公約會。

  龐晉川得了她的回應,語調輕鬆了許多:「你知道,崇文殿本是修給太子讀書的地方,但如今聖上偏喜雍王還免了他藩地的稅,並叫工部給雍王在京都給他重新蓋王府,規模甚而逾越了。今早朝廷內炒翻了,幾個閣老也連連上書。」

  容昐瞇著眼,想也不想問:「雍王不也是皇后娘娘所出?」

  太祖在開國時定下規矩,雍字乃皇后之子所能分封。皇后所出長子為太子,若皇后仍有出嫡子,則由皇上擇其中之一封為雍王,駐守京郊,拱衛京都。

  龐晉川忍不住咬了一口眼前玲瓏剔透的耳垂,笑道:「是,就是如此,所以眾閣老才頗為忌憚。」

  自古除了嫡庶之爭外,便是嫡長子與其他嫡子鬥爭最為激烈。

  容昐想著,皇上啊,太子啊,雍王什麼的離她還太遙遠,睏覺間,便胡亂應了聲:「嗯。」

  然而身後那人的氣息漸濃,容昐掙扎了下,被他緊緊扣住腰部,不得已才開口哼道:「我,我今兒個那個來了,恐是不行。」

  後面許久沒有響動,待她以為龐晉川要離去時,他忽道:「還沒有消息?」稍頓,道:「再生一個,小兒需要人幫忙。」

  容昐沉默了下,沒有回應。

  她不想再生了。

  當年她對他有感情所以才想生兩人的孩子,可是如今她已經沒有那份衝動再為龐晉川孕育一個新生命。對於新來的孩子,她不知道還會不會再存有對長汀一樣的感情。

  如果不能愛,還不如不生。

  身後很快響起了鼾聲,容昐回身,看他。

  七年之癢,七年之癢,她不知道龐晉川癢過沒,或許他根本就沒有這個概念,但她卻已經到了這個關口。

  龐晉川,龐晉川,離她遠一點吧,不要再干擾她的安閒生活。

  ——————————————————————————————

  翌日,一早,容昐還沒醒來,龐晉川就已經去上早操。

  不是她不想起,而是昨晚和龐晉川同睡一張被子的結果就是,她感冒了!!

  「太太有些發燒。」林嬤嬤的聲音。

  「還醒不過來嗎?」似乎是龐晉川在她耳邊低聲問。

  「是,叫不醒。」

  容昐迷迷糊糊間感覺一個溫熱濕潤的物體靠近她額頭,下意識的想躲開,但哪裡還有什麼力氣?喉嚨間不悅的哼了一聲,無法。

  龐晉川額頭抵在她頭上,稍頓,聲音有了一些起伏:「是有一些,去傳太醫。」

  林嬤嬤連忙應下,轉身往外走。

  龐晉川輕輕拍著她潮紅的臉蛋:「太太,你醒來用些水。」見容昐沒反應,依舊咬著牙,蹙著眉似在忍受什麼痛苦一般,龐晉川遲疑了下,喊道:「容,容昐?」

  秋菊被這一身容昐驚的不成,圓溜溜的大眼不住的在龐晉川身上徘徊。

  她還從未見爺這般體貼過呢!

  容昐重重呼出一口濁氣,緩緩睜眼兒。

  龐晉川眼神一亮,剛要開口,只見她又疲倦閉眼。

  林嬤嬤通傳完走進來,手上已經捧著一碗濃濃的薑湯,小兒緊跟起來,快步踱來,小臉蹦的直直的,眼睛就看著容昐,緊張的很。

  「你來做什麼?」龐晉川雙眸掃過,有些不悅。

  小兒不得不停下腳步,朝他作揖,叫道:「父親。」說罷看著容昐斂目道:「小兒來請早安,太太病了嗎?」

  「嗯」龐晉川微微頷首,讓出床沿邊一角:「過來看看。」

  小兒連忙過去,撲到床邊,握住容昐的手:「太太。」

  龐晉川道:「按理,你母親病中,你需要親侍候。但你年紀還小,你大哥身子骨也不大好,所以這些日子你們就無需來,免得過了病氣。」

  龐晉川一板一眼交代道,小兒嘟嘟嘴並沒有拒絕,直到太醫看完了病,他去詢問病情時,小兒才聳聳肩對林嬤嬤哼道:「什麼嘛,太太都病了,還要我讀書嗎?」

  在小兒的印象中,每次生病,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就是太太,所以這次換太太身邊,他也想陪著她。

  林嬤嬤慈祥的看他,笑道:「大年下的,別過了病氣。否則讓人說咱們大房一屋子都是病懨懨的可不大好。」

  小兒嘟嘟嘴,粉嫩的小臉上做了一個無奈的神情。

  生病什麼的,真是麻煩。

  大哥是個病秧子,現在太太也病了,他好不容易和父親爭奪的每天午飯來看太太的福利也要沒了麼?

  小兒看門外龐晉川越來越近的身影,忍不住撲回床上,狠狠的在容昐的額頭上重重蓋了一個吻,輕輕哼哼:「快點好起來,太太。別讓那個小氣的男人霸佔你!」

  容昐睫毛撲扇顫抖,但終究沒有張開。

  屋外頭,龐晉川叫了小兒。

  小兒連忙走出去,跟在他身後。

  大風呼嘯,聒噪的很,刮得人耳根子直泛疼。小兒從香囊袋裡掏出手套,吭哧吭哧戴上。

  他戴的認真,誰都沒叫幫,卻忽略了前方父親投下的視線。

  「哪來的?」沒見過這東西,像是用羊毛那一類的東西編成的,套在他手上,五個手指都能包起來,密切的很。

  小兒嚇了一跳,手連忙望後縮去,卻被龐晉川緊緊抓住。

  「太太做的。」小兒這才老實回到。

  龐晉川大掌覆蓋在上面,覺得那質地柔軟異常,再勾手伸進去發現裡頭小兒的手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熱呼呼的。

  沒想到,太太竟然有這種心思,那她之前怎麼沒給他也做一個?

  忘了?還是……

  收到小兒探究的目光,龐晉川冷著一張臉放開:「剛,你在你母親耳邊說了什麼?」

  小兒狡黠的目光一轉:「我讓太太快快好!」又補上一句:「也讓太太給父親織一個手套。」嘴角笑意明顯。

  龐晉川冷哼一聲,踱手走於前:「我需去上朝了,你呢?」

  小兒知道自己安全過關,心下大喜:「給太太請安,便要去書房等先生來上課。」

  龐晉川點點頭:「好好學,今晚我需抽查你。」說罷,父子兩人走到岔道,兩人一前一後分道揚鑣。

  小兒小跑了幾步,來福追上,他隨意抓起地上的白雪,撒去。

  來福沒敢動,大塊頭站立於雪地中,忍受著他突如其來的脾氣,直到冰冷的雪進入眼睛,化成水滴下。

  小兒踩著前頭人落下的腳印,鹿皮靴堅硬的阻擾雪水的進入,他道:「別以為你能管束住我。」來福沉默,看著他小小背影走於雪地間,他落後五六步才跟上。

  北風呼嘯著,作弄著厚重的冬衣啪啪啪直響。

  小兒單獨行走於其上,抓緊手套,用著別人聽不到的聲音道:「總有一天,我要讓你知道!」

  知道,我不是你能夠管束的住的!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他龐長汀也決不會輸給他……

  ——————————————————————

  容昐病了,宋芸兒也病了。

  如雯的兩頰還留著一些紅痕,因為姨娘說長滿和她被二太太責打的事情絕對不許被父親知道,所以她已經在房裡窩了兩天沒有外出。

  她現在有些怨,為何姨娘不給她報仇了!

  那個二太太,有什麼厲害?不過是個二房,還是父親襲公府的爵位。

  如雯繡了一個上午的花了,煩躁讓她變得心浮氣躁,在修錯兩個針腳,拆了兩次線後,如雯氣得將繡架摔地。

  宋氏恍然驚覺,回過神,眼中帶著不耐煩,尖聲問:「你又怎麼了?」

  如雯不甘示弱瞪去:「姨娘自從那天回來就怪怪的!」

  宋芸兒心跳漏了一拍。

  這幾天,和太太有關的事兒,二太太都沒交代她做,只叫她和二老爺的杏姨娘打好關係。

  那個杏姨娘仗著自己年輕貌美,從二夫人的一個洗腳丫頭一路爬上來,如今獨佔二老爺的恩寵。

  聽說出了初一和十五,二老爺會去太太屋裡略坐坐,其餘時間都在這新姨娘那邊。

  宋芸兒想,二太太叫她和杏姨娘打好關係,很有可能是因為二夫人快要坐不住了?

  「姨娘!」如雯氣得大叫。

  宋芸兒嚇了一跳,反手給了她一嘴巴:「叫什麼!」打完了,見如雯捂著臉,雙眼怨毒的看著自己,宋芸兒連忙上前摟住她:「我,哪裡疼了?給姨娘看看。」

  如雯不讓她碰,掙脫了,坐到炕上,哭問:「你憑什麼打我!你憑什麼對我凶?」

  「我是你娘!」宋芸兒怒極,口不擇言。

  如雯冷笑,星眸大眼瞪著她,諷刺問:「能被我叫母親的只有太太一人,你又是誰?」

  宋芸兒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嘴巴張了又張,竟沒有一句話回她。

  如雯被她驕縱慣了,繼續問:「誰叫你當初要做了人家的妾,如今連我和長滿都叫人看不起!嗚……」抹掉眼淚,將案上的香爐掃在地:「你還叫我說,太太無女,老爺定也是喜歡我的,害得我那日被那個賤婦嘲笑,我若投生在太太肚裡也不會這般了!」

  「我,我!」宋芸兒氣的上前,五指剛昂起,如雯昂頭看她,亮晶晶的雙眼迸發出異樣的仇視。

  「你打,你打,你打死我算了!下輩子,我寧願為奴為婢也不願再為你的女兒!」如雯尖叫。

  一道風撲來,啪的一聲,清脆的耳光聲再起,宋芸兒哆哆嗦嗦的指著她:「你這個賤骨頭!那你滾出去為奴為婢啊!」

  厚重的簾子撲通一聲被大開,如雯捂著臉衝出院子。宋芸兒看著遠去的女兒,忍不住痛哭出聲。

  「哭什麼?」臘梅走進來,冷笑著問。

  宋氏淚眼朦朧,急忙擦乾眼淚,對方毫不客氣,一屁股坐在炕上,抓過瓜子一邊磕一邊道:「你與那個杏姨娘結交的如何了?」

  宋氏嘶啞著聲兒:「還好,杏姨娘收了我一個鸚鵡摘桃鞋面的高底鞋了。不知今日姑娘來,可是二太太又何吩咐?」

  臘梅是何淑香跟前的一等丫鬟,她拍拍瓜子皮兒,從袖子中掏出一包紅色藥包,推給她:「我家太太說,大夫人快回來了,但太太如今病著,看樣子是無法主持年底的祭祀了。」

  宋氏心領神會,紅藥紙藏入袖中:「告訴太太,我知曉了。」

  臘梅涼涼看她一眼,粗黑的皮膚帶著輕佻,當著宋芸兒的面抓起一把瓜子,一邊磕一邊吐的,走出了房門。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4-6-3 02:42 AM

第二十七章 真相大白

  容昐連著兩天昏沉,醒來後是一個午後。陽光照入窗台,外頭天氣很好的樣子。

  「嬤嬤。」容昐嘶啞著聲音喊道。

  林嬤嬤聽到聲響,連忙湊近,將她扶起,一個丫鬟替她整了整靠墊。容昐按住額頭,披上一件大褂,秋菊走了進來,手上端著藥:「太太醒啦?正好,藥剛熬好呢。」

  容昐嘴巴裡一陣的苦澀,揮退侍候的丫鬟,要了一杯水。

  林嬤嬤一邊替她整理凌亂的髮絲,一邊道:「這次太太感染風寒,也太過厲害了。連著睡了兩天兩夜。」

  容昐嘴唇離開茶杯,愣住問:「幾天?」

  「兩天呀,太太。」秋菊擔心的摸上她的頭,還燙得很,不會燒糊塗了吧。

  「兩天?」容昐喃喃重複著,眼中波瀾起伏,林嬤嬤微微一驚,似察覺到了什麼,屏住呼吸等著她開口。

  「嬤嬤。」容昐道:「這兩天太醫來把脈,可說是什麼症狀?」

  林嬤嬤細細回想著,道:「剛開始只道是小感風寒,無什麼大礙,兩三天吃了藥便好了,但昨兒個晚上您突然又燒起來,太醫連夜趕來把脈說燒的厲害,氣的小公子鬧得不成,若不是爺在,估計當場就能掀那太醫的鬍子了。」

  「不對!」容昐堅決搖頭:「這症狀不是。」若只是發燒,最多高燒一天,吃了藥,休息便好。可這次,她昏昏沉沉之間甚至已經都沒有了意識,跟別提昨晚小兒來她屋裡,她卻一點都不知道的事。

  「太太的意思是?」林嬤嬤用詞都謹慎了許多。

  「我這幾日都用過什麼?」容昐問。

  秋菊板著手數:「都是白粥和藥,還有水。」林嬤嬤補充:「白粥是我熬的,水都是我餵的,藥是小廚房裡熬的。」

  水和粥沒問題的話,那就是藥有問題了!

  容昐招手叫林嬤嬤過來,在她耳朵邊細細交代了幾句話。

  「知道了,太太。」她神色嚴肅,飛快出去,秋菊不解,容昐瞇著眼,淡淡道:「有人給我下藥了。」

  府中,與她有利害衝突的有誰呢?

  容昐細細排查,何淑香,吳氏,宋芸兒,喬月娥……每一個都有可能!

  晚間,容昐沒吃藥,只吃了粥,灌了一肚子的水。

  龐晉川回來,看她精神好了很多,眼中也多了絲溫暖。丫鬟服侍著他沐浴後,龐晉川爬上床將她摟在懷中。

  容昐小貓兒似的,任由他抱著,兩天裡人瘦的鎖骨特別的明顯。龐晉川歎道:「這次病了許久,快臨近年底了,母親不日就要回來,你可不能再生病。」

  容昐聞著他身上的味道,點點頭,望向他:「父親什麼時候回來?」

  龐晉川摩挲著她的手指:「大約後日就要到。」稍頓,補充道:「這幾日你病著,有一事我沒告訴你。」

  容昐等著他的回答,嬌嫩的小臉還有些蒼白,卻越發惹人喜愛,龐晉川不由的低下頭,將她紅唇含入口中,用舌尖仔仔細細來來回回的臨摹勾勒,容昐被吻得氣喘吁吁,不曾想竟無意被他撬開的貝齒,兇猛闖入她口中。

  「今晚怎麼這麼乖?」龐晉川心滿意足,撫摸著她的背部。

  容昐淡淡一笑:「我不好嗎?」

  龐晉川但笑不語,卻將她摟得更緊:「病好後,龐國公府就交由你了,二弟他,二叔替他謀了個外省的差事。」

  「爺。」容昐沒有接話,笑道:「是該管了,特別是咱們院子裡,如雯和長滿都這麼大了,怎麼可以再放在宋氏身邊呢?」

  龐晉川靜靜看她,看的容昐心底開始發涼了,龐晉川才歎道:「你是主母,這些事便由你安排。」

  容昐點了點頭,繼續窩在他懷中打圈圈。

  容昐習慣性的動作,輕易的就勾起了龐晉川的欲望,他咬牙切齒哼道:「你在玩火燒身。」

  容昐乾脆就趴在他身上,杭絹制的寢衣微微撩開一角,露出精緻的鎖骨和地下一抹若隱若顯的銀紅色肚兜。

  龐晉川穿著粗氣,將她撩開的衣服重新綁好,按捺住極度想要她的衝動,在她耳邊啞聲呢喃道:「等你好後,我再給你,先養病。」

  容昐似沒聽見,他穿他的,她脫她的,很快龐晉川的上衣已經被他解開,露出古銅色的胸膛。

  她低下頭,狠狠咬上她的胸脯,昂起頭,燦爛笑問:「疼嗎?」

  龐晉川搖著頭,大掌一揮將她拉上來,束縛在她懷中:「想要了?」

  容昐點頭:「晉川,晉川,我,我下面熱熱的。」龐晉川倒吸一口氣,眼中已泛著猩紅……

  這是一場極致的盛宴,容昐用盡全身的力氣去餵飽龐晉川這頭餓狼。

  為什麼這麼做?容昐覺得自己大概是燒糊塗了,可今晚她就是想這麼做。

  龐晉川已經睡熟,容昐從床上爬下來,隨意披了他的紫黑色貂皮斗篷,穿著小繡鞋,打開門。

  寒風呼嘯而過,冷風如刀。

  朱歸院中,今晚的梅花有點懨,不知龐晉川發覺了沒。

  容昐戴上絨帽,冒著風,拐彎進了一個月亮洞,再往裡是荒廢的院落。

  秋菊等在外頭,見她來,連忙迎上去:「太太怎麼這麼遲?」

  容昐剛歡愛場中下來,身上還帶著龐晉川的味道。

  「事情多,耽擱了。」她推開門。

  大紅並蹄蓮繡鞋踏入灰塵的地。

  一個四十多歲的僕婦被打的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半邊臉已經佈滿血跡,半邊臉泛著青紫,她虛弱的抓住她的腳,艱難的喘息著:「太,太太。」

  林嬤嬤制止:「太太,來金家的嘴巴硬得很。」

  「是嗎?」容昐面無表情蹲下,猛地拉起她的下巴,使力往下一拉,只聽的嘎吱聲伴隨著尖叫聲,來金家的下巴脫臼了。

  「你說,你還不知道我為人嗎?」容昐看著她疼得滿地打滾:「我最恨人欺騙。這七年了,我把你當成心腹,分到廚房裡,掌管我的飲食,你就這樣報答我嗎!」說著接過林嬤嬤手中的打嘴板子,啪啪啪打了三下。

  來金家的疼得嗷嗷亂叫。

  兩個僕婦連忙按住她,將她提溜起來,容昐點了個頭,其中一個微微用勁,將來金家的下巴重新接回。

  容昐喘著粗氣靠在椅子上,蒼白的雙手緊捏住兩邊扶手。

  「我給你一個機會,來金家的,你給我聽著。」容昐一字一句從嘴中蹦出。

  林嬤嬤拿了一塊絲帕擦淨她嘴角的血,容昐道:「聽著,有人已經看見你這幾日與宋氏有來往,我只告訴你,這是我房裡的爭鬥,我是妻,她是妾,而你只是一個奴才,你若是想參與其間,我保證讓你粉身碎骨,你好好仔細掂量掂量。」

  來金家的漸漸停止了掙扎,卻人就未語,容昐真是好奇了,宋氏到底給了她什麼好處,讓她這般死心塌地。

  容昐等著,冷眼看她,沒關係,現在離天亮還很早。

  「太,太太。」她沉默了許久,終於開口叫了聲兒。

  容昐點頭她示意,來金家的眼中忽流出渾濁的淚水:「我無能,七年前服侍太太之前,我便是她的人。如今我人已在你手中,無言語對,只一條,您若能答允,我便告訴你。」

  「你說。」

  來金家的哭道:「我只有一個女兒,是做雜役的,求太太開恩放她出府吧。」

  「好,我會給她兩百兩,讓她出府。」容昐稍頓:「你還有什麼要求?」

  來金家的使勁搖頭:「太太是個慈善人,奴婢一直都知曉。宋姨娘是我舊主,她求我,我跟她說這是最後一次。」

  容昐眼神微瞇,心中顫顫。

  來金家的擦了淚,道:「她說只要把太太的病拖到年底就可以了。她答應,答應放我女兒出府。」

  容昐怒極:「你為什麼不來求我?還是我在你心中就是這般冷心冷面的人!」不自覺的,眼角也有些酸軟,來金家的跟了她七年啊,如何沒有感情!只是這般親密的人,竟至她於這種地步!這叫她如何不很?

  來金家的哭著從地上爬起,雙腿跪於地上,悲憤叫出聲:「太太!我對不起你,如何敢再求你,只是這一次,我真的是打算收手了。」

  眾人皆對她的話感到驚詫。

  來金家的,足足給容昐磕了三個響頭才繼續道:「我家本來是個破落戶,是太太這些年賞臉讓我做了人。可兩年,兩年前,您還記得您還未出世的小公子嗎?」

  容昐愣住了,林嬤嬤和秋菊臉色大變。

  容昐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反問:「什麼,什麼小公子?不是,不是一個女娃嗎?」她看向林嬤嬤,看向秋菊,看向屋裡所有的人,可所有的人都躲避她的目光。

  來金家的已哭成一個淚人,她緩緩舉起她的手狠狠給了自己一嘴巴:「當年,那藥是我給太太下的!每日就那麼一點,直到最後生生把已經成形的小公子打了下來!」

  容昐渾身戰慄,耳邊都是茫茫的聲音,轟隆隆。

  難怪,難怪龐晉川會一直要兒子,原來,根本就沒有女兒,她連肚子裡是什麼也不知道,這些年放在心坎尖上想念的都是她的妄想。

  原來,原來不是女娃,一直是個兒子吶。

  「太太,太太,我有罪,我是個罪人,您打我罵我吧!」來金家的爬到她腳邊。

  容昐緩緩的站起身,盯著她看了許久,揚起了巴掌,落下,打掉了去年她發給每個主管的一支簪子:「噓。」

  來金家的黑髮瞬間散開,還要再抱,容昐厭惡的撇開:「聽著,別在我跟前哭。」

  林嬤嬤她無神走出去,連忙追著:「太太,來金家的怎麼辦?」

  容昐回過頭,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你女兒我會放出府的,只是你欠我的,如何還?」

  來金家的,痛嗷一聲:「下輩子,做牛做馬再報答主子的恩情。」說罷,一頭撞向白牆,眾人拉都來不及了。

  容昐看著鮮紅的血跡,露出一絲諷刺的笑容。

  秋菊叫道:「如此死了,怎麼舉證宋氏!」

  宋氏!容昐瞳孔微縮。

  死太簡單了,她要宋氏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好好的活著,眼睜睜的看著她所珍愛的,守護的是如何被她一一奪走,踐踏在腳下!!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4-6-3 02:59 AM

第二十八章 埋下尖刀

  夜裡去了雜院一趟,加之情緒波動極大,在受打擊回來後,容昐的病更重了。

  龐晉川和小兒各發了一次脾氣,前者氣勢凌人,冷風陣陣從跪著的眾人頭頂刮過;後者嬉皮笑臉,卻板起臉來一天都不講話,就盯著你看。

  長灃和東瑾來時,屋裡侍候的丫頭剛被小兒削過一頓,打著焉兒。

  東瑾湊到床邊,低著頭,盯了容昐許久,她圓溜溜的大眼四處一瞧,小咬住下唇戳了戳容昐的臉,嚇了一大跳,連忙收回坐好端正。

  不一會兒,又轉過身,偷偷戳了一下,笑顏逐開。

  美人真滑,跟她喜歡吃的蛋羹一樣!東瑾忍不住小手摸上,嘴角咧笑的高興。

  長灃剛詢問完母親的近況,一見東瑾這樣,連忙拉住她的手,搖頭制止:「不可以,三姑。」

  東瑾眨眨眼,食指戳在嘴角,眼中迷茫得很。

  「她是大太太,比二太太還厲害,你不能這樣胡鬧。」長灃一字一句說給她聽。

  東瑾一聽二太太,驚嚇的立馬縮到角落裡,大眼撲扇撲扇的看看長灃,又看看容昐,許久委屈說道:「就摸摸。」意思是,她什麼壞事都沒幹,大太太不能生氣。

  長灃扶額,拍拍她的小手:「別怕,我們去外面玩,太太在養病呢。」

  東瑾點點頭,正要走,忽覺自己手被拉住了,不能動!她順著望去,是美人的手!東瑾眨眨眼,無辜的看著長灃。

  「太太。」長灃上前,輕聲喚道。容昐仍舊閉著眼兒,卻喘著粗氣連咳了十幾聲兒,屋裡侍候的丫鬟連忙上前,將兩人擠到外頭,忙叫問:「太太,太太可是醒了?」

  東瑾穿著大紅的褂子,很是顯眼。她一邊擠,一邊不忘對長灃大叫:「不要怕,不要怕,我會替你搶回太太的!」

  一瞬間,長灃面紅耳赤,努努嘴:「咳,咳咳……誰,誰要你搶了。」

  容昐掙扎起身,使出吃奶的力推開眾人,咳了又咳,直到吐出一口濃痰才睜開眼,看清了眼前的人。

  東瑾歪著頭,掐與她面對面,眼對眼,一雙大眼撲扇撲扇使勁瞅她。

  「你?」容昐有些迷糊,指著她蹙眉回想。

  東瑾慌不擇路,急忙往外退,卻不料猛地踩著一雙皂底黑靴。她抬頭望去,臉上表情奇怪。

  龐晉川往後退了一步:「三妹,你如何在這兒?」說著望向身後的長灃,濃眉微挑:「是大兒嗎?」

  長灃被他冰冷的目光盯著,不由的心底發虛,連忙上前作揖請安:「請父親的安。」東瑾這時才記起要請安:「大哥哥安。」手上胡亂擺了左邊,又錯了換到了右邊,最後左右都分得不清,無措的看著長灃。

  龐晉川對這個庶妹也並不清,只是略微點了個頭:「去吧,出去玩。」長灃連忙拉著她起來,恭恭敬敬倒退出門。

  直到退到門外,他才回過身看向母親。

  只見父親正摟著母親消瘦的肩膀扶她坐好,凝眉問:「可醒了?」

  母親疲倦的點頭,拉住父親的手:「累得很。」稍頓,目光在巡視,長灃不由的拉著東瑾走到簾後,隔著碧藍色的綢布,他隱約聽到母親在說:「我,我剛才好像夢中聽到大兒的聲音了,咳咳咳……」緊接著又是一串急促的咳嗽。

  父親輕輕拍著她的背:「你病中,切忌操心。」

  那柔和的聲音,聽在長灃耳朵裡是極其的溫柔,乃至他似乎感覺從來沒有比它跟好聽的聲音了。

  長灃還想在待,卻被來旺找到。

  來旺笑瞇瞇道:「大公子,爺讓您出去。」長灃微微一怔,心下便有了許多不樂意,他想,他想好好的上去問問母親,問問她病好了沒有。也想讓父親看看他,他最近身體好了很多了。

  只是看著父親身邊這位總管雖然笑著,但不容反駁的模樣,長灃知道,這裡沒有他說話的份兒。

  他拉著東瑾,最後一次看向床邊的那對夫妻,眼中露出些許羨慕,最後輕踏著腳步,悄悄跨出了屋門。

  容昐靠在床邊,喝了一口熱茶,丫鬟端了藥湯上來,行禮道:「爺,太太。太醫說,等太太醒了得把這碗藥喝了。」

  龐晉川接過,攪動著湯勺,待熱氣不再騰騰,遞上去:「喝吧。」

  容昐下意識推開,搖頭。

  龐晉川問:「不吃如何會好?」今日他穿著一件寶藍色外褂,整個人看上去幹爽清靜。

  容昐笑道:「哪裡是不吃,只想起一件事需和你講講。」

  龐晉川將藥遞給丫鬟,容昐這才挽起耳邊青絲,靠在軟墊上輕聲道:「我便在想,宋妹妹到底是服侍咱們兩人多年了,如今也回了龐國府,怎麼也不能再像以往那般屋裡總共只有四個丫鬟兩個婆子服侍,我看倒不如將她月例銀子提到每月二兩,丫鬟和粗使的婆子各加一個,你看可好?」

  龐晉川低頭沉思,許久,將她的小手牢牢握在自己手中:「你替她考慮得周全。」

  容昐眼中閃動著幽光,抿抿嘴笑道:「也因宋妹妹有了一子一女,到底也要看顧著些面子。倒是喬妹妹,暫時先這樣,等生了哥兒我再看看,您看可好?」

  「這些事你看著處理就好。」龐晉川點頭道:「倒是有一件正經事,需要告訴你。」

  「什麼?」

  龐晉川正色道:「過了年,父親就要上報皇上,讓我襲爵。」

  容昐低頭沉思了會兒:「爺的意思?」

  「父親年事已高,且常年修道。皇上不會不賣他這個面子,所以我估計這事兒能成。」龐晉川看她,眸色幽深。

  容昐想著,這就意味著,龐國公府徹底回到她手中?

  龐晉川已經爬上床,半靠在床邊,容昐滑下靠在他堅硬的大腿上,任由他揉著自己的長髮。

  她問:「如此這樣,年底的祭祀便得由我和母親兩人親自主持了是嗎?」

  「是。」他點頭,鄭重道:「所以,你要趕快好起。」

  是,她是要趕快好起來!只要一想起昨晚,她就抓心擾肺的疼。

  容昐用力的緊咬住自己的下唇,錦被下的雙手緊緊按在胸口上,努力的保持語調的輕柔,她道:「爺,長滿也需讀書了吧。」

  只這一次,別顫抖。

  龐晉川翻了一頁書卷:「嗯。只是你近來事情多,加之如今又病了,所以不想拿這事煩你,宋氏教養的還好。」

  容昐笑了笑,接口:「是,宋妹妹教養得很好。」容昐迷迷糊糊之間又沉沉睡去,龐晉川看著她的臉,眼神專注。

  算了,等她好了,再叫她給做一個手套。

  翌日,龐晉川上朝後,容昐才醒來。

  今早精神好了許多,吃了一碗燕窩粥,喝了一碗火腿鮮筍湯。

  林嬤嬤端來藥,容昐接過問:「是你親自熬的嗎?」

  「是,太太。」容昐這才一口喝淨,秋菊在旁遞上帕子。

  林嬤嬤見她小口的吃著蜜餞,精神頭比昨日好了不知多少,心下便安,道:「太太,那夜裡來金家的撞牆想要自殺,好在用石灰粉撒上去,救下,對外只說是摔了頭,讓阿蓉的媽來掌管廚房,您看可好?」

  阿蓉如今是大兒身邊的一等丫鬟,也是家生子。

  容昐點了點頭:「你思慮周全,倒是還有一人也可用。」

  林嬤嬤認真聽:「何人?」

  容昐道:「便是原來是管咱們小角門上老媽子的女兒,叫翠兒,我觀察了許久,倒是聰明伶俐又忠心耿耿的,你將她插入宋氏屋裡。」

  一旁的秋菊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昨夜太太要提拔宋氏竟是為了這個,她不由的望著容昐的目光越發敬佩。

  容昐用熱帕擦了擦手,無意道:「我在他跟前做了賢惠的老婆,宋氏後頭若是倒了霉,可就不關我的事兒了。」

  林嬤嬤看她笑道:「昨夜,喬氏在屋裡發脾氣。」

  「呵。」容昐但笑不語,按照喬氏好強的個性,宋氏得寵了,她怎能甘心?

  林嬤嬤又道:「只是近來宋氏二房的杏姨娘走的極近,按理說二夫人如今心頭上最恨的就是那個杏姨娘。一來宋氏改去抱一個姨娘的大腿不靠譜;二來,宋氏一直是二夫人的人,這事兒定是觸了二夫人的禁忌。太太您看呢?」

  容昐揉著眉間,緩緩的輸出一口氣:「嬤嬤,一口氣吃不了大胖子,我固然恨宋氏也只,若要出手定是要將她一擊擊倒。」

  林嬤嬤點頭。

  聽她繼續道:「叫人替我盯緊她,是驢是馬出來遛一遛不就知道了?」

  她要埋下尖刀,等著收盤。

  屋外,眼光普照,北方天難得的帶著濕氣。

  容昐靠在牆邊,手上拿起一本話本,看了沒幾頁,腦中滿滿的都是那晚來金家說的話。

  她將書放下,從一旁的木櫃上抽出一本塵封的黃色書皮的經書。

  她從不讀經,便是當年剛穿越過來迷信神佛,那陣子孩子流掉,她也從不看。因為怕看多了,心智就渙散了。

  只是如今,她想,是要給那個無緣的孩子好好抄上一篇,只求他來生投的一個慈父慈母的好人家,切莫,切莫像今生這般沒有緣分,再被人生生從腹中墮下。

  容昐抄的仔細,一個個纖細的小楷在白紙上躍躍然而出。

  金黃色的眼光斜照入內,將她臉上的肌膚照得晶瑩剔透,然也卻因這幾日的病重,消瘦得骨頭猙獰。

  小兒悄聲撩開簾子進內,看見母親如此,嘴角便這樣往下一塌,不悅哼道:「做什麼?病才剛好,便要念著勞什子嗎?」

  容昐抬頭朝他一笑,小兒板著臉道:「見你不愛惜身體,我這幾日很是不悅。這經書不許你再念,只交給我抄吧。」

  真真一副小老頭的模樣,語氣還那麼嚴肅,容昐樂的不成,逗笑問:「不知先生今年幾歲了?」

  小兒潑墨似的黝黑雙眸緊緊盯著她:「太太只以年歲看人嗎?」那模樣像極了他父親。

  容昐嘴角彎彎:「是,謝謝您了。」

  小兒微微一怔,抿抿嘴沒再說話……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紀伯崙 發表於 2014-6-3 03:05 AM

第二十九章 再添一筆

  在徹底的修養了幾天後,容昐的病才徹底好完。

  只是太醫給她問脈時交待:「太太體質虛弱,是生產所致,可否告知在下?」太醫是個六十多歲的老者,穿著一身深藍色袍衫,鬍鬚還黑亮著,看上去精神抖擻,聽秋菊說是是民間找來的醫科聖手,涉獵頗廣,單獨千金婦科一脈成就頗大。

  是龐晉川特意囑咐底下人找來的。

  林嬤嬤看向容昐,收到她示意的目光,才緩緩道:「七年前生我家大公子時難產,似有血崩跡象。兩年前流過一胎,也是如入鬼門關,血水津津。」

  太醫:「如此便是了。」撫鬚片刻繼續道:「在下不敢隱瞞,太太乃氣血兩虧之症,需好好保養才是,這三年不易孕育新胎。」

  林嬤嬤不由上前一步,語調都拔高了:「如此嚴重?這次不過是一次風寒而已。」

  容昐也看著太醫,太醫蹙眉道:「實則已是內虛了,若是強行有孕輕則胎兒不保,重則二者性命皆有危機,望太太三思才是。」

  送走太醫,容昐並未說什麼,躺下望著窗外發呆,林嬤嬤看著她歎了一口氣:「您子嗣怎麼如此艱難呢?也只有小公子生得輕鬆。」

  容昐笑道:「我已有兩個兒子,生不生也無所謂了。」林嬤嬤聽到這裡,臉色才好了一些,但卻越發的注重替她調理身體。

  晚上,等龐晉川回來時,容昐替他脫掉青黑色祥雲暗紋大襖。

  隔著一道門簾,大兒在看書,小兒在逗鳥,兩兄弟時不時對看一眼,又彆扭轉頭。

  容昐心底不由輕快起來,看向鏡中的龐晉川,道:「今天,太醫來了,問了脈。」

  「嗯。」龐晉川疲倦的很,還沒回神。

  隔間裡暖呼呼的,燒著地龍,案桌上一株紅梅開的灼灼,散發出淡淡的幽香,這一縷冷香遇著地暖竟參合出別樣的味道,聞著讓人心尖子上癢的很。

  容昐遞過一杯茶去,繼續說自己的:「太醫說,我身子不大好,這兩三年不要有孕。」說著將雲腳珍珠捲鬚簪取下,遞給身後的秋香,秋香低著眉上前收好,轉身拿出她常用的碧玉簪。

  龐晉川凝眉,隔著燈火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聽他問:「如此嚴重嗎?」

  「倒不是,只是需一段時間給我休養。」她解釋道。龐晉川站了起來,捏捏她的手:「如此,那避子湯便先用著吧。」說著率先出去,容昐斂目跟在後面,眼中淡淡的神色。

  晚上,龐晉川沒有宿在這裡。

  容昐坐在熱乎的床上,吃著牛奶茯苓霜,林嬤嬤堅持要加餐,阿蓉的媽又是個會折騰的,單取了這茯苓霜和了藥,本來說要用人乳和著,每日吃一盅最養人,但容昐堅決不肯,最後折中用了牛奶,只滾了白水,弄出白霜兒來。

  「太太,睡嗎?」秋香已經鋪好被子,秋菊的媽昨天來人說病了,容昐便讓秋菊回了家。

  她屋裡本是秋菊最大,然後依次是秋香,秋萍,秋涼,秋意。

  容昐剩下半碗給她,笑瞇瞇道:「我只碰了我吃的那一半,剩下的你吃。」

  秋香趕忙看向外頭,見林嬤嬤正教訓秋萍,回過頭唬著臉道:「可不敢,林嬤嬤要是知道了,饒不了奴婢。」秋香膽子極大,比秋菊更會講,但因是龐家的家生子,而秋菊是顧家陪嫁來的,所以不如秋菊受林嬤嬤的信任。

  容昐笑笑說:「吃吧,昨晚你守夜,我聽你咳嗽了,可不是我傳給你的吧?」

  秋香連忙搖頭,容昐再遞過去,她也便從善如流的接過玻璃碗了。

  秋香小心舀了一小口放入嘴裡,甜滋滋香噴噴的,她一邊吃一邊看容昐,見她已經拿了一本書再看,秋香不由道:「太太,您別擔心,我們不像來金家的吃裡扒外!」

  容昐驚訝抬頭看她,但見她目光誠摯,乾淨,這才笑道:「你今晚話有點多,小心我告訴林嬤嬤去。」

  秋香做賊心虛,嚇了一跳,急忙搖頭:「別,別,主子。我不敢了。」

  容昐哈哈大笑,滾進床鋪裡頭。

  夜色就此朦朧,睡夢間似乎很快就聽到竹梆子敲打一更天。

  ————————————————————————————————

  一早,容昐送走龐晉川,宋芸兒和喬月娥跟著她回了屋。

  喬月娥臉色不大好,宋芸兒卻是滿面春風,依著龐晉川昨夜的去向,容昐想宋芸兒應該挺高興的。

  她吃著香茶,抖了抖穿花鳳縷金拖泥的襖裙,對喬月娥笑問:「你這胎眼下幾月了?」

  喬月娥起身應道:「入了十二月,眼下已有五月。」

  容昐朝她招手:「過來,給我摸一摸,衣服太厚看不大出來。」

  喬月娥上前小走幾步,容昐搭著手摸上。

  底下坐著的宋芸兒,捂嘴笑道:「太太是個好眼光的,且給喬妹妹看看這胎是男是女?」

  秋香等人暗自握緊雙拳,忍耐著。

  容昐眼中冷光一閃而過,柳眉微挑,看著她笑道:「便是男女都是爺的子嗣,喬姨娘有功,只是今兒個叫你們來,是有件事與你們說。」說著,容昐叫喬月娥:「你先坐。」

  宋芸兒問:「太太要說何事?」

  容昐轉過身,朝她道:「之前因為大公子身子不好,所以未曾入學。如今我與爺商量了一下,長滿也到了讀書的年紀,和大公子一起入學最是好的。」

  宋芸兒喜的不行,一下子站起來,連忙上前行禮,笑得合不攏嘴:「如此,妾身便謝謝太太了。」

  喬月娥,正為這幾日她屋裡處處比宋芸兒低一等的事兒惱火,眼下涼涼道:「二公子本來就是叫太太母親,不知宋姨娘有什麼地方好謝太太的?」

  宋芸兒一下紅了臉,侷促的站著,眼眶微紅道:「知道妹妹這幾日為了太太偏疼我的事兒,惱火,可,可我這不是一時高興忘了。妹妹大人有大量,等會兒與我回去,什麼喜歡的隨意你挑便是了。」

  「你!」喬月娥臉色一轉:「太太哪裡是偏疼你,不過看姐姐你年紀大了,得多個人侍候,否則哪裡經得住這風裡來雨裡去呢?」

  喬月娥好毒的嘴兒,宋芸兒一下子被說的惱紅了整張臉。

  她欲要反駁,容昐沉下聲,茶碗蓋重重蓋上:「好了,別吵了。今天叫你們來,是想告訴你,長滿入學便不能在你身邊,得像長灃和長汀一樣另外擇屋。」

  「太,太太?」宋芸兒撲通一聲跪下,猶似不信:「這,這二公子也才六歲,如何離得了人?」

  容昐不悅呵斥:「長灃一出生便離了我,小兒四歲就搬出去另過,如今長滿又何離不了你?」

  喬月娥一旁補充諷刺問:「真當自己個兒是金玉做的人?呵呵」

  容昐瞪她一眼:「你這邊也有一事,到來年這孩子生下,也不能在你旁邊,我這邊也是沒空,所以便交給宋妹妹照看了。」

  一句話猶如平地驚雷而下,頓時將眾人震得不知如何言語。

  喬月娥好不容易回過神,跪趴的拖著淺藍水紬的裙兒到她腳邊哭道:「太太,求求您,這孩子讓妾身自己來養,旁人養著妾身不放心吶。」喬氏哭得淒慘,一會兒上氣不接下氣。

  宋芸兒還沒回過神,麻木站起,雙膝已泛著軟。

  容昐道:「不是我不願意交給你養著,而是你初次生育,沒有經驗,還不如讓她帶著好。」

  「太太,太太,求求你!」喬月娥整個人撲到她腳邊上。

  容昐轉過頭看向宋芸兒,她人站著直直的,帶著笑意看喬月娥,眼中淬著她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毒。

  容昐問:「宋姨娘,你可樂意?」

  喬月娥回頭看她,面上哪裡還有不屑和高傲?

  宋芸兒在她絕望的目光中,點下頭:「妾身願意的。」

  喬月娥頓時暈了過去……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頁: 1 [2] 3 4 5 6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