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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doris 發表於 2011-10-26 09:50 AM

第五十九章 欺人太甚

  “你們不要太過份!”初生牛犢不怕虎,溫剛忍了半天,若不是溫柔一直緊盯著他,示意他不可輕舉妄動的話,他早就衝上去了,此時聽見這些人搶了吃的還要搶錢,忍不住就吼出了聲。

  “是啊!吃的你們都搶去了,還搶啥錢呢?大家都是窮苦人……”車夫是個老實巴交的本份人,但心裡也有小九九,估算過形勢,知道自己打不過這五個還算身強力壯又餓紅了眼的災民,不敢強出頭,只得拿話來解勸,只是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人一把推了個趔趄。

  “少廢話!拿錢出來!”帶頭搶吃食的那個災民,意猶未盡的舔著嘴角,惡狠狠道:“別告訴我你們沒錢!沒錢還能雇車?還吃得起肉包子!”

  “我們有沒有錢,也不關你的事!”溫剛想衝出去,卻被溫媽媽給死命拉住了,泣聲勸道:“兒啊,兒啊……你回來……你是咱家的命根子,可不能出啥事啊……”

  那些災民聽溫媽媽這麼一哭喊,目光頓時都集中到了溫剛身上,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將他捉過來當個人質,逼迫眼前這幾個人把錢交出來。

  “住手!”溫柔眼見形勢緊迫,當然無法再顧慮那兩個錢了,冷冷道:“我給你們錢,但你們拿了錢之後,請立刻走人!”

  領頭的災民對上了溫柔的目光,不禁怔了一怔,但他此刻所有的理性,都被對饑餓的恐懼給壓製住了。眼下吃飽了有什麼用?明天,後天,再往後數天數月,他總不能一直挨著餓吧?不!不要!一想起那種噬骨摧心的饑餓一點一點在身體裡蔓延,他就有無盡的恐懼,於是咬牙道:“快拿錢!老子沒工夫同你這小丫頭片子耗著!”

  看出眼前這些災民只要吃的和錢財,應該不會傷及人命,溫柔總算松了口氣,再不情願,也只能將自己辛苦賺來的錢從貼身的暗袋裡摸出來,丟到那些災民腳下。落到眼下這一步,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考慮事情不夠周到,行事也不夠低調。

  那些白花花的銀子,在災民們的眼裡變成了一堆又一堆白花花的大米,他們衝上前就一窩蜂的轟搶,無奈人多銀子少,每人只搶得了三四兩散碎銀子,雖然也夠他們花用上好幾個月了,但搶紅了眼的人,只盼著能搶到更多的不義之財,哪有知足的呢?

  “你!還有你!把錢交出來!”災民的目光又挪到溫媽媽身上去了。

  “我……我沒有……沒有錢……”溫媽媽慌極了,連忙擺著雙手,一疊聲辯解。

  “我看你是不想要兒子了吧?”那災民伸手就想去拉扯溫剛。

  溫剛是溫媽媽的死穴,碰觸不得,沒了兒子,還要錢幹啥呀?她立刻就從懷裡將溫柔給她的十兩銀子摸了出來,丟到了地上,苦苦哀求道:“只有這些了,全給你們了……真的再沒了……”

  溫柔見狀暗自吁出口氣,出府前劉嫂給的銀子,加上她兌開的一張百兩銀票,打點劉嫂的事情後只剩二十餘兩了,扣去搬家雇車付房租外加路上住宿吃食的費用,她身上帶的二十兩銀子,剛才全給那幾個災民了,至於溫媽媽身上揣的那十兩銀子,還是她嫌銅錢太重,將幾個月來賣臭豆腐攢下的錢,都兌換成銀子,讓溫媽媽藏著防身的,誰知也被搶了去,眼下真的是一點錢都沒有了!希望這幾個災民,不要再為難他們了。

  可惜災民才不管這許多,見從溫媽媽身上又詐出了錢,心裡認定眼前這幾個人,別看老的老,幼的幼,還是很有錢的富戶,立刻又將目光轉到了溫剛和小環的身上,喝道:“還有你們兩個!想要命,就把錢交出來!”

  溫柔擰起了眉頭,心裡真是怒火濤天了,擋在小環面前就道:“他們兩個孩子,身上能有什麼錢?你們家裡要是有錢,會讓孩子帶在身上嗎?”

  這話聽著倒也有理,災民暫時將注意力挪開了,又逼迫那車夫道:“你也把錢交出來!不然我們出去就殺了你那口騾子燉肉吃!”

  “造孽啊造孽啊!你們做這樣缺德的事,是要被雷劈的!”車夫心疼自己賺的兩個錢,那麼大個頭的漢子,竟也淌眼抹淚起來,最後見那幾個災民抽身就想出廟,只得將身上帶的幾百個銅錢摸了出來,不情不願的交了出去,然後蹲在地上,大聲咒天罵地起來。

  事情到了這份上,那幾個災民哪裡還怕被天打雷劈啊?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又將縮在墻角冷眼旁觀的那兩個書生也打劫了,搜光他們身上的所有錢財,回過頭來,那領頭的災民看了看溫柔,忽然道:“你這小丫頭片子鬼心眼多,身上肯定還有錢!”

  瑪麗隔壁的!溫柔簡直就想罵人了,或者乾脆一耳光甩在那個一臉凶相的災民臉上,告訴他做事不能欺人太甚!這麼多人被搶去的這些錢加起來,足夠他們舒舒服服吃上一年了,難道還真要趕盡殺絕嗎?

  忍!再忍!已經忍到這地步了,總不能再激起他們的凶性,乾脆來個殺人滅口吧?她只得皺眉道:“沒錢了,你們搶去的已經是我家全部的積蓄,何況你們看看我們身上穿的戴的,像是真正的有錢人家嗎?頂多餓不著肚子罷了。”

  “李……李三,我看咱們還是趕緊走吧,有這些錢,足夠花用了……”災民中一個身量較矮的膽小漢子開口勸了。

  “搶都已經搶了,總要撈夠本吧!”那個被稱做李三的,一臉一不做二不休的堅決,回頭問同伴道:“你們要是有錢,都藏在哪裡?”

  “褲襠裡縫個暗袋。”

  “鞋子裡。”

  “揣在懷裡。”

  眾人回答不一,有個更絕的,苦著臉道:“三哥,俺家窮,沒錢!俺可從來沒在身上藏過錢,也不曉得到底藏在哪裡好!”

  “那,你們都把鞋子脫了!”李三回頭,又吆喝起來。

  這一下,溫柔心裡實是叫苦連天了!真想衝上去抽那個說有錢藏在鞋子裡的人十七八個耳光!還以為只有自己這麼沒創意,想出這麼糟糕的藏錢法子呢,原來這人的想法竟同她一樣!要命!她鞋子裡,當真是藏了一百兩銀票,要是被這些人搜去了,全家就要喝西北風去了!



第六十章 情急拼命

  不提溫柔心裡叫苦,單是小環,聽見這五個災民叫她脫鞋,勾起了傷心事,“哇”一下就放聲號啕大哭了起來。在古代,女人的腳是不能讓丈夫之外的人輕易看見的,叫她脫鞋,豈不是要她的命?別提小環,就連溫媽媽都一臉苦色,錢丟了還能掙,這貞潔要是丟了,她就該去跳井了。

  “號啥號?還沒死人呢,你就趕著號喪了!”見這些人沒有反抗,李三氣焰愈壯,凶巴巴的走過來就抽了小環一巴掌。

  媽的!他居然敢動手打小環!這下溫柔徹底被惹火了,她一向就是外柔內剛的脾氣,性子倔強的很,壓製了許久的怒氣一下子湧了上來,不及多想,伸腿就往那李三身上狠狠踹去。

  “哎喲!”李三慘呼一聲,一手捂著被踢的襠部,一手提起溫柔的腳,將她整條腿掀了起來。

  溫柔失去重心,一下子倒在地上,摔得挺重,她有點頭暈眼花,一時都沒能爬起身來,只聽災民裡有人驚呼道:“三哥,這是啥?”她定了定神一看,卻是自己腳上的鞋被抓脫了下來,裡頭藏的那張百兩銀票飄到了地上,被說話那人給撿了起來。

  李三忍著痛,轉頭去瞧,見是一張寫著潦草字跡的紙張,上面還畫著密密麻麻的花押,他不識字,被溫柔踹了一腳正中要害,此刻又痛又怒,一把搶過那張銀票,順手就撕了,嘴裡罵道:“管它是啥,左不過是些房契地契,我們又變賣不出去!”他邊撕還邊忍著痛得意的向溫柔揚了揚手裡的碎紙片,然後手一松,紙片飄飄揚揚的飛了起來,他大聲笑道:“叫你踢老子!老子用不到的東西,你也別想得到!”

  這人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了,再也看不到一個窮苦平民身上那種溫良純厚的品質,溫柔搖搖頭,將衝過來扶她的溫剛和小環推開,她自己爬了起來,反手拔出輓發的銅簪,趁其不備就往那李三身上狠狠扎去。

  這個時候,只能拼命了!溫柔知道,這些人現在讓他們脫鞋,接下來指定還要脫衣搜身,別說小環和溫媽媽了,就連她這個思想並不封建的現代人都無法忍受那幾隻髒手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

  與其被辱,不如拼命!

  她那倔強的性子一旦被激怒起來,就很難再克制下去,就像那天小環被趙老爺糟蹋了,她頭腦一熱就揣著剪子要去拼命,只是當時有劉嫂在旁打醒了她,此刻眾人卻都已被驚呆了,張皇失措之下,哪裡會想到要阻止她?何況她出手這麼快,就算要阻止,也來不及!

  溫柔手裡的銅簪是往李三的眼睛扎去的,他此刻填飽了肚子,氣力是有餘的,但靈活卻不如溫柔,加上他也沒想到這個看上去柔弱的女子,竟有這麼烈的性子,待要躲開,已然不及,只偏過了頭,沒讓她的簪子扎中眼睛,可是臉上卻仍是被拉出一長條血痕,火辣辣一疼之後,血立刻就湧了出來,染紅了他的半張臉。

  “姐姐!”溫剛看到溫柔還待再刺,卻被李三擰住了手腕,其餘的幾個災民也躍躍欲試的圍了過去,心裡一急,衝到火堆旁,端起那口煮著滾水的大鍋,生怕殃及溫柔,不敢潑李三,卻向著另幾個災民狠狠潑去。

  “媽呀!”

  “燙!燙!”

  “捉住那小兔崽子!”

  被滾水潑到的災民一邊慌張躲避,失聲呼痛,一邊過來捉溫剛,嚇得溫媽媽在旁一個勁的求饒,求他們放過溫剛。

  小環看到溫柔手裡的銅簪立刻就要被李三奪下來了,一邊哭一邊學著溫剛的樣子,從那堆火裡抽出一根還在燃燒的木柴,就揮舞著往李三身上抽去。

  “乾!老子同你們拼了!”車夫看到那倆孩子都往上衝了,自己一個大老爺們要是還躲在一旁,那真丟死個人了!頭腦一熱,也衝了過去,一把揪住李三的手反掰了過來,就拿大耳刮子在他臉上連抽了數下,打得李三有點懵了,不知不覺鬆開了溫柔。

  “溫剛!”溫柔眼角余光瞥見有兩個災民衝過來解救李三,另兩人卻捉住了正咬著牙拳打腳踢的溫剛,生怕他有什麼閃失,立刻丟下李三,緊握著銅簪就向溫剛那裡衝去。

  場面混亂極了,幾個人廝打成一團,但溫柔這邊畢竟是女子與孩子居多,哪裡拼得過常年下地做苦活的這幾個身強力壯的災民?眼見車夫被人捉住了胳膊,溫剛被揪住了頭髮,小環和溫柔也被人推倒在一旁,就連溫媽媽,也邊哭邊和人廝打得披頭散髮,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不成個模樣了,偏偏那兩個書生還蜷縮在一旁,靠在一起瑟瑟發抖,就是不肯過來幫忙。

  再耗上一時半刻,估計局面就無法收拾了,就在這時,原先一直昏迷在地上的那個少年突然掀被竄身而起,拿起身邊的瓷碗往地上狠狠一磕,兩手各抓了一塊尖銳的破瓷片,就加入了戰團。他來得極快,災民們又沒有防備,竟讓他得了手,一塊破瓷片扎進了李三的肚子,另一塊破瓷片劃破了一個災民的脖子,他們的血,立刻湧了出來,淋淋漓漓滴了一地。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整個破廟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只聽見生著的火堆“嗶嗶啪啪”燃燒的聲音。但這靜默只持續了極短的一段時間,那少年返身又抓了兩片破瓷片,瘋了似的往另三個災民身上扎去,嘴裡還喝道:“滾!你們這些雜碎!統統都給我滾!”

  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雖然先前溫柔等人也已經在拼命了,但下手卻沒有這少年那樣瘋狂,他像是完全不顧自身了,又似心裡隱著滔天的仇怨,恨不能撕裂這眼前的一切,將之統統毀掉!毀掉!

  破瓷片割得他雙手鮮血淋漓,他卻仿佛感覺不到痛一般,勢如猛虎的往前衝撲著,不但見人就刺,連牙都使上了,狠狠的將一個捏住他手腕的災民的手背,給生生咬下一塊肉來。

  “啊——”被咬的災民,發出一聲幾乎能撕裂天地的慘叫,聽得人心裡發毛。

  “這……這小子瘋了……”

  “快……快走!快走!”

  方才還凶巴巴的災民同他那獵豹般的氣勢一比,那簡直就像是五隻待宰的小白兔!何況他們沒防備,瞬間就被傷了三人,對方卻添了個想殺人的瘋子,此刻的形勢已經完全被扭轉過來了!不但揪住溫剛的那人慌忙鬆手往廟門外逃去,就連受傷不輕的李三和另三人,怔得一怔之後,也立刻奪路而逃。

  他們一陣狂奔之後,眼見身後沒人追出來,才松了一口氣,但心裡還在不停的自怨自哀,後悔不該把事情做得這麼絕,要不然也不會惹得人家拼命。這下好了,搶到手的幾十兩銀子,原本夠吃喝一年,現下卻還要花錢去治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0-26 09:53 AM

第六十一章 靜待天明

  那少年似乎真的有點神志不清了,手裡掄著兩塊破瓷片在空中瘋狂的亂刺了一陣,這才發現人跑了。他提步想追的,誰知剛邁出一步,就覺得頭腦一陣暈眩,人也搖搖晃晃立不太穩了,最後的一聲,吐出了嘴裡一直叼著的那一小塊人肉,整個身子轟然倒地,再次暈了過去。

  灼熱的火舌“滋滋”的舔著那少年吐出的人肉,整間破廟裡頓時彌漫起一股奇怪的焦肉香氣。眾人才剛松了一口氣,見此情形,又齊聲驚呼,都圍上去,七手八腳的將那少年抬了起來,安放到油布上,替他蓋好棉被。

  “他……不會有什麼事吧?”小環看見少年臉色又如雪樣蒼白,不禁擔憂起來。

  溫柔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只覺得有些急促,皺眉道:“應該是使脫了力吧!”

  車夫在旁端詳了一陣,點點頭道:“這孩子年歲本就不大,氣力有限,加上先前還餓暈了一陣,要是不暈才奇怪哪!”

  “那怎麼辦啊?吃的東西又被搶空了,連點糖都沒剩下。”溫剛揉著自己被揪痛的頭髮,插話問道。

  溫媽媽此刻眼裡只看見自己那寶貝兒子了,跟在他身後,不停的問他這裡痛不痛,那裡有沒有傷著,倒攪得溫剛有些煩躁起來,不耐道:“娘,咱們車上還有沒有什麼吃的?”

  “沒了。”溫媽媽低頭想了想道:“仿佛就剩下一小袋鹽。”

  “我去拿。”溫柔立刻接了話,又囑咐溫剛道:“打一鍋水來煮上。”

  等水開了,溫柔拿碗舀了水,又溶了少量食鹽進去,這才找了塊乾淨帕子,在鍋中的開水裡漂過,取出擰乾,沾了淡鹽水,掰開少年的掌心,替他的傷口消毒。

  鹽水沾在傷口上,肯定是很痛的,那少年輕輕呻吟了一聲,擰起了眉頭,只是還沒有醒。溫柔看見他的手掌被割得皮破肉爛,都替他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孩子,真是夠狠的,居然能把自己傷成這樣!想必方才他就是仗著這一口狠氣,才能逼走災民,救了眾人。

  處理完他的傷口,溫柔長吁出一口氣,拿手探了探他的額頭,發現並沒有發燒的跡象,這才稍稍放下了心,又煮了一鍋水,讓小環舀了一碗喂給他。眼下深更半夜的,實在沒處找食物,只能讓少年先喝點水,補充一下他體內因流血而喪失的水份,一切,等天亮再說了。好在那幾個災民也受了不輕的傷,應該不會再回來,溫柔關緊廟門,這才一屁股坐下,覺得先前被捏的手腕處腫痛難耐起來。

  此刻眾人安全了,都坐在那裡各想各的心事,就連那兩個同樣被搶的書生,也重新生了一堆火,彼此對望著苦笑,靜默無聲。

  溫媽媽坐在溫剛身旁,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想起方才的驚險場面,不覺緊緊的拽住了兒子的衣袖,仿佛生怕他會突然消失在自己面前一樣。不過待到她後怕漸退,想起被搶的錢,又心疼起來了,忍不住念叨道:“咱們原先在元昌城裡住的不是挺好的,何必費事搬什麼家呢?這下可好,銀子被搶光了,這往後的日子可咋過啊……”想到傷心處,她悲從中來,又拿帕子抹起了眼淚。

  唉,如花這個娘還真是水做的,那眼淚淌得都快趕上林黛玉了!溫柔被她哭得頭痛萬分,又不好說她,只得閉起了眼來假寐養神,假裝什麼也沒聽見,靜等天亮。

  熬過一宿,待天色濛濛發亮時,溫媽媽就急著催促車夫套車,想要趕緊離開這鬼地方。溫柔見那少年仍處於昏迷不醒的狀態,不禁有些為難起來。昨夜承了他的救命之恩,此刻肯定不能丟下他不管,但若是要帶他走,那林子裡頭的那具屍首又怎麼辦?現在想來,那屍首與這少年一定有什麼關係,或是親人,或是朋友,古人講究入土為安,總不能任其曝屍吧!

  她猶豫了一下,將自己想要埋葬那屍首的想法說了出來。死者為大,這回就連溫媽媽都不反對了,其他人當然更沒意見。車夫想起自己車上還備了把鐵鍬,便自告奮勇的說要去挖坑,溫剛執意跟著他去,溫柔便讓溫媽媽看著那少年,自己同小環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鮮空氣,舒散一下心裡的郁結。

  清晨的空氣還有些涼,從廟裡出來,溫柔不禁被冷風吹得打了個寒噤,不過她眼尖,忽然望見廟旁長著許多肥嫩的馬齒莧,立刻走到近前,滿心歡喜的蹲下身采摘起來。

  “姐姐,你采這個幹嘛?”小環不解。

  “這是味道很不錯的野菜。”溫柔笑道:“你小時候應該吃過吧。”

  “不記得了。”古代野菜是很不值錢的玩意,遍地都是,除了沒米下鍋的窮人,誰也不會去吃它。小環很早就同劉嫂一起賣身到了趙府,吃穿不算差,自然用不著吃這等東西裹腹,但她想起趙府,臉色多少有些黯淡下來,不再言語,只默默的幫著溫柔采摘起馬齒莧來。

  不一會工夫,兩人便采了滿滿一兜馬齒莧,溫柔讓小環先拿去洗淨,自己在附近尋了半天,找到一些野蒜,回去又鑽入大車裡亂翻了一陣,居然被她翻到兩把粳米,忍不住大呼幸運!

  她將粳米和野蒜拿回廟裡,見那兩個書生早就不曉得走到哪去了,也不理會,只動手調理起小環洗淨的馬齒莧來,先燙了一半,灑上鹽和野蒜拌了個涼菜,嘗嘗味道雖然單調了些,好在野菜嚼起來本身就有一股清新的香氣,缺點作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拌好涼菜,溫柔再將那兩把粳米投入滾水鍋裡,慢慢的熬起稀粥來,等到粥滾,再投入馬齒莧,加點鹽,便是一鍋熱氣騰騰的野菜粥,趕先舀了一碗出來,喂給那少年。

  待得車夫和溫剛回來,大家這才輪流喝了碗稀薄的粥,分光了馬齒莧拌的涼菜。這頓早飯雖然少得可憐,但好歹胃裡有了點食,眾人便覺得僵冷的身上有些熱乎起來,開始起身收拾東西,離開這座破廟。



第六十二章 滯留途中

  騾車一路顛簸前行,少年覺得自己仿佛身處浪海濤尖之上,不時被高高拋起或是重重落下,只是這海浪的聲音卻有些奇怪,“咯”、“骨碌碌”的,夾雜著感覺好遙遠的低聲話語,無論他怎麼努力去傾聽,都隱隱約約聽不清楚,只覺得其中有個聲音特別清柔溫和,讓人聽了心裡安定。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意識仍然迷迷糊糊的,有幾次想要努力睜開眼來,但是眼皮卻像被膠澀住了一般,無論如何都牽扯不開,於是他又放鬆了心神,不再去做無謂的掙扎。睡吧,還是睡吧,起碼在夢裡傷心和痛苦的感覺沒有那麼尖銳,不會刺的他整個心都在疼痛,如果能一直這樣睡下去,其實也不錯……

  溫柔看見那少年的眼角滲出了幾滴眼淚,隨著車身的搖擺,滾落下來,瞬間又消失無蹤。他,難道在做什麼噩夢嗎?還是心裡有太多的苦,連昏迷的時候,都止不住流淚?

  仔細看看,這少年的臉孔其實挺清俊的,只是總緊緊擰著他的眉頭和脣,仿佛那裡面藏著無論怎樣都揉散不開的憂愁。溫柔輕輕嘆了一口氣,拿帕子去擦拭那少年的眼角,不過尾指碰觸到他額頭的時候,卻覺得有些燙熱。

  “他好像發燒了。”小環在一旁也注意到了,這少年的臉上透著異樣的紅暈。

  溫剛拿手背抵在他額頭上試了試溫度,點頭道:“燒得有點厲害,挺燙手的。”

  “大叔——”溫柔掀起車簾,揚聲喊道:“還要走多久才有打尖的地方?”

  “再走上一個時辰吧,前面有個小鎮。”車夫頭也不回,加緊揚鞭。

  一個時辰之後,他們總算趕到了打尖的小鎮,但此刻溫柔算是身無分文了,不得已,便想拿頭上簪的那根鍍銅銀釵去換錢,結果卻被小環給攔下了,她笑道:“姐姐忘了?我身上還有錢呢!”當初逃離趙府時,劉嫂曾塞了十幾兩銀子給她,這幾個月來,她吃喝穿用花的都是溫柔的錢,這些銀子便一直攢了下來,幸好昨夜沒被搶去,還可用來救救急。

  溫柔笑接過小環塞過來的十四兩銀子,道:“這我可是忘了!銀子我收了,回頭還你。”

  “姐姐你說的這叫什麼話!”小環惱道:“你花在我娘和我身上的錢都不知有多少了,這一點錢,你若要還,今後我就不認你這姐姐了!”

  “好!不還!”溫柔笑著低聲道:“留著給你今後做嫁妝!”

  “姐姐!”小環臊得直跺腳。

  溫柔笑著輕擰了擰她的臉,便去找客棧和大夫了。

  幸好那少年病得不太嚴重,只是有些發燒,灌了兩副湯藥下去,又歇了一夜,燒便漸退了。第二天大清早,溫柔剛給那少年喂了點米湯,出房帶上門,就被溫媽媽攔在了門外,對她道:“女兒啊,咱們在這鎮上還得耽擱多久?”

  “等他醒了再上路吧。”溫柔嘆氣,不是她不想走,而是那少年身體弱得很,此刻便上路,怕他受不起那陣顛簸。

  “咱們的銀子可不多了!這住一日的客棧,就得花上一百五十文錢,外帶吃喝抓藥,這麼多人一天下來就得花二三百文錢,要是都用光了,到時進了京都,咱們可怎麼活?”溫媽媽昨晚算了一夜,心焦的很。她是沒本事賺錢的人,便只有在這“省”字上做文章了。

  溫柔聞言皺眉,這少年好歹也救了他們,總不能丟下不管吧?她不想多解釋,只道:“放心吧,有我呢!”

  “你一個姑娘家……”溫媽媽還待再說,溫柔便聽見房內似乎傳來一聲低低的呻吟,連忙撇下她,就推門進去看那少年。

  少年昏迷了一天一夜,這時總算睜開了眼睛,意識卻還有點迷糊,呆怔怔盯著帳頂,辯不清這到底是什麼地方,直到看見溫柔推門進來,才掙扎著坐起來,啞著聲問道:“這是哪?”

  “客棧。”溫柔倒了杯溫水給他,看著他一口氣喝下去才接著道:“你昏迷很久了,現在感覺好點沒有?”

  少年沒有答話,只是拿著空杯愣愣的盯了溫柔一會,似乎在思考眼前坐的這個陌生的清麗少女到底是誰。不過隨著頭腦的逐漸清醒,昏迷前發生的事情一幕幕跳入了他的腦海,他猛然跳起身來,胡亂穿上鞋,丟下茶杯就往門外衝去。

  “你上哪去?”溫柔急忙上前阻攔,他這個樣子跑出去,沒準剛到街上又昏倒了。

  少年聞言止住了腳步,猶豫了一下,回過身來向她深深的施了一禮,然後便打開門跑了出去。

  真是個性格古怪的傢伙,溫柔苦笑了一下,不得不緊追上去。幸好剛追到樓梯口,就見在大街上剛逛回來的溫剛在底下攔住了那少年,死活不肯鬆手,嘴裡還道:“你身子還沒好利索呢,怎麼可以到處亂跑!”

  “放開我,我要回廟裡去!”那少年使勁掙扎著,無奈他這兩天基本沒吃什麼東西,又是昏迷初醒,手足軟弱無力,一時間竟掙脫不開。

  “這位小哥,你是擔心林子裡那未埋之人吧?”車夫聽見動靜,也從房內出來了。

  少年不得已,點了兩下頭。

  “放心吧!咱們已經將那人埋葬了,怕你日後找不見地方,還留下了記號。”車夫呵呵笑道:“你現下還是專心養病的好!”

  少年聞言,立刻轉身跪下,“咚咚咚”替車夫磕了幾個響頭,慌得他連忙上前將那少年扶起,嘴裡直道:“小哥快起來,我可受不起這大禮!快,快起來!”

  這少年一磕完頭,渾身的力氣就仿佛被抽空了一般,腿一軟,便癱坐在了地上,溫剛和那車夫連忙架著他進房,將客棧裡圍觀客人的好奇目光,都關在了門外。

  溫柔見此情形,無奈地嘆了口氣,找客棧掌櫃借了廚房,就進去替那少年做吃的去了,心裡還忍不住猜測,那死去之人與這少年到底是什麼關係?還有這少年看上去甚是孤苦伶仃,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可以投奔存身的地方,畢竟到了京都之後,他們就該分道揚鑣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0-28 02:00 PM

第六十三章 到達京都

  兩天后騾車又搖搖晃晃的上路了,此刻離京都只剩下一日的路程,而那少年調養了幾天,又洗過澡,換了乾淨衣裳,看上去挺精神了,只是臉色仍有些蒼白,更形瘦弱。

  路途中,為了打發無聊的時光,眾人免不了說兩句閒話,唯有他一直很沉默,幾乎從不開口,除非別人追問,才敷衍兩句,多半時間都在低頭傾聽。

  “大叔,那天被搶,你怎麼沒撂下我們自個趕車回去?”溫柔坐在車簾旁邊,笑著與那車夫搭話道:“不怕到時不給你車錢哪?”

  “哎,瞧你說的,我能做這麼昧心的事嗎?”車夫是個本份人,呵呵笑道:“遇見這天災人禍的事情也叫沒法子,我當初即接了這生意,自然要將你們送到太和城,只是咱們大昭一向安定,我趕了這些年車,也沒遇見過幾次這樣的事,這人背運時哪,真是喝涼水都塞牙羅!”

  溫柔點點頭,說實話,她當初也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就算在客棧裡聽聞了洪災的消息,也沒太放在心裡,看來以後若是出門,還是該更謹慎小心一些,這次只破了點財,人沒事,總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想到這裡,她不禁抬頭望了那少年一眼,笑道:“說起來,那天真是多虧了葉昱,要不還不知怎麼收場呢!”

  葉昱低著頭淡淡道:“沒什麼,是那些人太可惡。”

  “回頭到了京都,你有落腳的地方嗎?”溫剛不知為何,對他有莫名的好感,此時有些擔心起他未來的生計來。

  葉昱搖搖頭,似乎想起什麼傷心事,眉頭又擰了起來。

  “啊!那你住在我們家好了。”溫剛倒是個直腸子,想到什麼就脫口而出,沒看見話一出口,溫媽媽就狠狠瞪了他一眼。

  家裡已經住了個小環,好在是個丫頭,也沒有太大的不便,要是再留下這半大的小子,成何體統?不過這事她拿不了主意,還得聽女兒的,溫媽媽心裡忐忑著,又拿眼去瞟溫柔。

  溫柔也沒什麼好法子,正犯躊躇呢,卻見那葉昱忽然向她單膝跪下道:“我家裡人都沒了,這條命也是姑娘救的,請你們收留我吧,不論什麼活我都能幹。”

  “這——”溫柔驚了一跳,忙扶他道:“有什麼事你起來再說。”

  葉昱搖頭道:“我念的書不多,但還知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道理,今後替姑娘當牛作馬,我決不抱怨!”

  “你念過書?”這年頭識字的人實在不多,初遇葉昱,他看上去也是一副乞丐模樣,雖然清潔過後看來氣質不錯,但溫柔還是有點訝異。

  “略識幾字。”葉昱低頭答道。

  “你起來吧!”溫剛也過去攙扶他道:“雖說我們救了你,但你也救過我們,就別說這樣的見外話了。”

  葉昱總算起身坐回了原位,想了想,又搖頭道:“你們替我埋葬了爹爹,這份恩情我不能不報!”

  “那只是舉手之勞,你不用放在心上。”溫柔的脾氣吃軟不吃硬,眼下遇見這事,她還真有點慌了神,不知該怎麼辦才好。收留葉昱,也不是不行,畢竟溫剛太小,今後還要送他去念書,家裡的重活總需要有人來做,這葉昱雖然看上去也不過十四五歲年紀,可是性格比溫剛堅毅多了,想必還能替她分擔些勞苦,只是她卻不希望葉昱是為了報恩才決定跟著他們,因為她自認沒做什麼值得別人報答的事情。

  沒想葉昱說話還挺直,他淡淡道:“這事對你們來說是舉手之勞,對我來說就是天大的恩情!我沒啥能耐,若是連爹死了,都不能讓他入土為安,也就枉為人子一場了!”

  “好吧!”溫柔終於松了口道:“你就暫時跟著我們吧,不過別再提報恩的事,算我雇了你這個小夥計,到時我每月會算工錢給你。”

  “不用給了,包我吃住就行。”葉昱堅持。

  溫柔沒見過這麼固執的傢伙,還真有點哭笑不得,但看這個話題再繼續下去就陷入僵局了,只得暫且答應,日後看情況再說。

  第二天晌午,騾車終於駛進了大昭的京都太和城,溫柔下車時看見大街上人來人往的熱鬧場面,不覺大吃了一驚。

  這是古代的城市啊?對比現代都毫不遜色!所有的主要道路都是拿打磨平滑的青石板鋪就,寬度足夠容得下八輛馬車並肩而行。街道兩旁的房屋鱗次櫛比,不但高矮一樣,就連樣式都完全相同,清一色全是各色店鋪,懸著大大的金字招牌,門前還站著迎送往來,大聲吆喝著招徠生意的夥計,個個精神飽滿,嗓門響亮,臉上掛滿熱情洋溢的笑容。

  “大叔……”溫柔猶豫著開口問道:“這太和城裡不許擺攤麼?”雖然她當初是想來這裡開個店鋪的,但錢被搶光了,銀票又被撕爛了,壓根付不起租賃鋪面的錢,眼下最實際的打算就是擺個不太需要本錢的小攤了。

  “啊,有啊!”車夫想了想道:“這裡是東市,不許擺小攤,小攤都集中在西市呢!那裡的吃食玩意兒可多,價錢還便宜,到了夜市時加倍熱鬧。怎麼,姑娘想去瞧瞧?”

  “嗯!”溫柔點了點頭,取出二兩銀子遞給車夫道:“大叔,這是我們的車錢。”

  車夫一看,擺手慌道:“多了!太多了!當初講好付一兩銀子的!”

  “這一路上多耽擱了你兩日,又累你擔驚受怕被搶了錢,這點錢,你是必須收下的。”溫柔將銀子塞到車夫手裡,同他道別後,就準備帶著家人離開,眼下的當務之急,是找所住房賃下,否則住客棧太費錢了,還不方便。

  “哎,姑娘!”車夫在她身後喊道:“我趕著車長年累月在外頭跑,這太和城哪,時常也來這麼一兩趟,你們下回若是要雇車,千萬去車馬市上找找,沒準還能見面哪!”

  “好!”溫柔回頭一笑,向他擺擺手道:“大叔回見!”



第六十四章 四處尋房

  既然打算在西市擺個小攤,那麼去那裡找房子是最適宜方便的,不過溫柔壓根沒想到這太和城有這樣大,從東市到西邊,就足足走了一個多時辰,差點沒把兩條腿給走斷,累得夠嗆,心裡後悔當時沒讓車夫直接將他們送到這裡。

  “這城……真夠大的……”溫媽媽走到最後,都需要人攙著才能勉強邁步了,叫苦連天道:“元昌城多好哪!出門沒多遠就是市集,繞完整個城也費不了這麼多時辰!”

  溫柔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沒有言語,只專注的看沿途的房屋門上有沒有貼招賃字眼的紅字條。但房子不是說找就能找到的,走了一段路,眼看溫媽媽就要堅持不下去了,她只得嘆口氣,四處張望了一下,領著溫媽媽到了一個賣茶果的小攤上,讓小環和溫剛陪她坐在這裡喝茶歇腳,自己與葉昱這兩個認識字的則分頭去找,約定回頭再在這地方集合。

  找房雖然辛苦,不過溫柔一路走來,發現這個城市的人口的確比元昌多上數倍,這就意味著到時在這裡擺個食攤,客源應該不成問題,要是生意好,錢肯定賺的也比較多,而且這裡來往行人的說話口音聽起來也有點南腔北調的味道,那麼她這個穿越者和小環那個逃奴,生活在這裡應該也會更安全些,這就是她一直想到京都的最重要原因了。

  溫柔找房的同時也仔細查看了路上各種賣吃食的小攤,一來可以了解一下京都人的口味,二來到時擺攤不至於重了這些食攤。人總是喜歡嘗試新鮮的東西,賣一些這裡沒有的小吃雖然會冒一些無人問津的風險,但總比同別人去競爭著搶生意要強得多。

  拐來繞去的又找了一個時辰,眼見太陽都快偏西了,她肚子也餓得咕咕叫了,才在街尾處找見一所出賃的房子,同她在元昌城暫住的地方一樣,帶著個小院,分上下兩層,只是更多了兩間房,反正現在添了葉昱要住,倒正合適,不過問過價錢,知道這房一月的租錢需一兩三錢銀子後,她又有些猶豫了。

  真的太貴了!一兩銀子在這裡就能換一千五百枚銅錢,一兩三錢銀子,基本就相當於二吊錢了,比她在元昌城租的房要貴上四倍!溫柔沒敢當時就付訂錢,打算回去找家人商議之後,再看看葉昱有沒有找到更便宜的房子再說。

  “什麼!一兩三錢銀子!”溫媽媽聽了她的話後果然跳了起來,要知道她這個窮苦的婦人,在溫柔穿越前,幾乎都沒見過銀子,即便現在闊綽多了,從心理上仍然無法接受這麼天價的房租。她吃驚過後接著嘮叨起來,苦著臉道:“兒啊,咱們還是回元昌得了,這地方哪是人待的?方才咱們三人只吃了三碗茶,就付了九文錢,這要是在元昌,一碗茶一文錢就足夠了!”

  咦?一碗茶三文錢?溫柔聽了她的話,不驚反喜,自古都城的物價高,她自然是知道的,不是還有句俗話叫“長安居大不易”嗎?但消費高了,賺的錢同樣也多,反正她又不想過什麼奢侈的生活,只要收入略大於支出,還能積攢點錢,過上幾年自己買所房子,就可滿足了。

  “葉昱,你有沒有找到什麼適合的房?”溫柔轉頭問他。

  “找倒是找了一所,就在這條小巷拐進去不遠,不過比你找的地方略小些,只一間明廳三間內室,帶小院和廚房,租錢也不便宜,一月需一兩銀子。”

  三間內室?其實也夠住了,葉昱可以同溫剛住一間,她和小環住一間,讓溫媽媽單獨住一間。能省一點是一點,溫柔當即道:“帶我們去看看。”

  葉昱說的那所房子,也是帶傢具出租的,他們到時只需置備一些鍋碗瓢盆就夠了,溫柔看完房子,覺得還算滿意,又問過小環和溫剛的意見,便打算租下來了。

  溫媽媽在旁生悶氣,她氣女兒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所有人的意見都問遍了,獨獨漏了她!要她說,這房子就沒什麼好,院子裡光禿禿的,連架葡萄藤也沒有,房間裡的光線也不夠充足,這以後溫剛要是念書,還不使壞眼睛?但她自知溫柔要是拿定了主意,她說什麼也沒用,只得閉緊了嘴默不出聲,心裡卻已經替溫剛挑了間光線最好的朝南屋子。

  付過定錢,講明每月底付房錢後,溫柔一家在太和城內總算有了個落腳的地方,但現在卻不是能喘口氣歇息的時候,她囑咐溫媽媽帶著小環將細軟整理出來後,便帶著葉昱和溫剛上街買東西去了,等到大包小包全拎回來,身上的銀子也花得只剩七兩了。

  “今晚將就一下,吃點燒餅墊饑吧!”時間已經太晚了,溫柔也沒體力下廚做飯了,買東西的時候,順帶拎了一包燒餅,切了點醬肉回來,喝點白開水,對付著就是一餐。

  飯時,她同大家商量起做買賣的事情,小環當先就提議道:“還是賣炸臭豆腐吧,那個我已經做得很拿手了!”

  “不好,在元昌時賣太久了,早已‘臭’名遠揚,我可不想這裡有人認出我們來。”溫柔搖頭。

  “要不,賣你有一回做給三姑娘吃的那種七星魚丸?”小環想了想又道:“那個杏脯蜂蜜蛋糕也很好吃的。”

  “太麻煩。”溫柔還是搖頭,她倒是想過要在這裡開一家西式糕餅店,但目前資金不足,還是打消這個念頭為妙。

  “姐姐,賣你做給我吃過的叉燒肉吧!”溫剛說著,就忍不住舔了舔嘴脣,唉,嘴都被姐姐喂叼了,以前他要是有燒餅吃,那真像過節一樣高興,現在嚼著這燒餅,卻覺得又乾又硬,簡直沒有胃口,那醬肉也不好吃,鹹的要命!

  “賣叉燒肉需要的本錢太高了吧?萬一生意不好賣不出去就慘了。”溫柔想了想,繼續搖頭。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葉昱開了口,沉吟道:“賣鴨血粉絲湯吧。”

  鴨血粉絲湯是溫柔那天看葉昱失血過多,才做給他吃,讓他補血的,其實這裡沒有辣椒,口感會比正宗的做法差一些,不過成本倒是比做叉燒肉要低些,可以試試!她考慮了一會,默默點了點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0-28 02:02 PM

第六十五章 預備擺攤

  溫柔是個行動派,想到就做,當天夜裡,眾人都歇下之後,她卻在燈下,拿著張紙和一支用起來十分彆扭的毛筆,在紙上歪歪扭扭的寫著只有她自己才看得懂的簡體字,將擺攤需要準備的東西一一記下,甚至簡單預算了一下花費,這樣隔日一早起來就能去置辦。

  “姐姐,早點睡吧,都累了一天了。”小環睡到半夜,看見溫柔還在燈下冥思苦想,不由催了她一句。

  “好了好了,就來了!”溫柔嘴裡應著,手裡卻還在不停的寫,連眾人的分工都詳細列了出來。

  早上讓溫媽媽去菜場采購煲湯的老鴨、鴨內臟、粉絲、豆腐和大量鴨血,回來她還得做家務。小環則負責在家裡清洗原料、炸油豆腐。溫剛,不用指望他做太多事,還是讓他專心念書好,有閒的時候,替溫媽媽和小環打打下手就行,至於葉昱,他的活就比較重了,要替溫媽媽拎菜,要劈大量的柴,還必須跟著她出攤。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溫柔在尋找租房的時候就打聽過了,這裡生意最好的時候是日落後的夜市,忙碌了一天后,大家都閑了,會出來四處逛逛,而這裡一般人家都是一天吃兩餐,逛著逛著肯定會肚子餓,免不了再吃點宵夜,因此夜間擺攤的盈利幾乎是日間擺攤的一倍,她便打算擺個夜攤了,可是一介女流,夜裡擺攤,若沒有個男人跟著,別說惹人白眼了,她自己都覺得心裡不安,再說她一個人也忙不過來啊,必須有人在旁洗碗收錢,這個人選,非葉昱莫屬了!

  溫柔咬著毛筆頭,回想起路上被災民打劫的事情,覺得擺攤時若是女裝出去,又是未婚少女的打扮,真的很不合適宜,也容易遇到危險,看來必須喬扮男裝了。但是自從老寡婦辯出她的真實身份後,她就一點也不敢低估古人的智慧了,壓根不認為她套件男裝,戴個頭巾別人就真把她當男人看了,因為她的身材和臉部輪廓,都是十分女性線條化的,再說聲音也容易洩露她的性別,還有耳朵上那兩個明顯的耳洞……

  唉,真是難辦!

  溫柔頭痛的揉了揉太陽穴,覺得眼睛實在酸澀得快要睜不開了,便在紙上胡亂添了一筆,寫上男裝一套後,便擱下筆,吹熄了燈,摸著黑上床睡了。

  第二天溫柔睜開眼時,見紅日已滿窗,再伸手一探睡在她身邊的小環,卻摸了個空,知道她已經起來了,不敢再貪睡,連忙穿衣起身,疊好被子後,去院子裡打水洗臉。

  她端著臉盆剛一掀簾子跨出房門,聚在廳上的人,都立刻停止了說話,瞪大眼睛望著她,尤其是溫媽媽,一臉見了鬼似的驚恐,唯有小環,沒有太驚訝,只是抿著嘴,輕輕的笑。

  “幹嘛這樣看我?我臉上有蜜啊?”溫柔詫異極了。

  “姐,你昨晚幹什麼了?怎麼……哈哈哈……”溫剛強忍住笑意,可是話說到一半,還是爆笑出聲,捧著肚子直喚哎喲。

  溫柔摸了摸自己的臉,沒覺出什麼異樣,又向站在一旁,憋得臉上神情有些扭曲的葉昱道:“你說,我到底怎麼了?”

  葉昱扭過頭去沒有答話,但身子在輕輕顫抖,看樣子也是忍笑忍得很辛苦。

  最後還是溫媽媽拿了面銅鏡給她,讓她自己照照去。溫柔狐疑接過,心想這破鏡子能照個鬼啊?磨得再亮,照出來的臉也是黃澄澄的模糊,仿佛肝炎晚期,不過想雖這樣想,她還是舉起銅鏡,站到門邊,迎著光照了照臉上,結果黑線的發現,自己的那張臉跟花貓有一拼,東一塊西一塊全是墨跡。

  “這個——”溫柔難堪的低下頭去,心裡在申辯,這可不能怪她,她以前可從來不用毛筆這類古老的寫字工具,弄了一臉墨也在所難免嘛!不過想想還是有些尷尬,就連識字不多的溫剛,也不會將自己弄成這個樣啊!

  小環見她有些窘,連忙替她解圍道:“姐姐很厲害呢!昨兒寫了大半夜的字,早起我瞧了瞧,一個也不認得。”

  她說的是真心話,無論溫柔寫出來的字有多醜,她都是分辯不出來的,只覺得溫柔樣樣都能幹,連字都認得,比溫剛都強多了。可是這話聽在溫柔耳裡,她卻覺得臉燒得更紅了,撂下銅鏡,就飛奔出門,打水洗臉去了。

  不提溫柔被羞跑了,單說溫媽媽等人聽了小環的話,可是驚訝的很。

  “姐姐認字?”溫剛奇道:“她沒念過書啊,平日裡也只給我買點字貼回來,讓我對著練,除了九九乘法歌訣,她什麼都沒教過我。”

  “是啊!”溫媽媽附和道:“自從她自趙府贖身出來之後,仿佛啥都會了,從前她做出來的飯菜,味道還不如我呢!”

  小環聽了這些話,微張了口,半天沒說出話來,她怎麼依稀記得,她娘說過,溫柔是進府前跟著隔壁的廚子學會做菜的呢?那溫媽媽為啥說她從前不太會做菜?

  唯有葉昱,從溫柔出去後便默默立在一旁,也不說話,只微微擰著他的眉,聽眾人說話。

  溫柔洗漱完進來,看見大家還在那裡七嘴八舌的議論,不禁壓低聲音道:“早上我們出去隨便吃一點,采辦點東西回來。”

  “姐,你幹嘛沉著聲說話?”溫剛不知她又在玩什麼把戲了。

  “噢,我要練習用男聲說話。”溫柔還是壓著嗓音,但她無論怎麼裝,也學不出那種很男人的腔調,只能讓聲音聽起來稍稍中性一點。

  溫媽媽一聽這話,臉上肌肉立刻有些抽搐起來,惱道:“女孩兒家不規規矩矩的,鬧這種把戲做什麼?聽上去……聽上去就像個孌……啊!呸呸呸!”她說著,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咕噥道:“瞧我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姐姐,你為啥要學男人說話?”小環見此情形,也憋不住笑了。

  “準備穿上男裝去出夜攤啊!”溫柔皺皺鼻子,疑惑道:“真裝的不像?”

  所有人都望著她連連點頭,齊聲道:“不像!”



第六十六章 擺攤夜市

  接下來的數天裡,溫柔苦練男人說話的腔調,若是不仔細聽,多少可以矇混過關了,反正她堅信沉默是金的道理,決定若非必要,擺攤時也堅持不多說話,更不同那些八卦食客一起天南地北的海侃。至於她的耳洞,夜晚時光線不明,應該沒什麼人會注意到吧,萬一有人問起,她就說是小時候身體弱,不好養活,被老娘扮成女孩養大的。

  心裡打定主意,溫柔做起事來也輕快多了,沒費多少工夫就將一切都置備齊全了,甚至還買了兩本帳冊,方便日後記帳。眼下就等著溫媽媽將她需要的男裝趕出來,穿上後立刻就能推上小車出去,開始她的賺錢之旅!不過,置辦東西少不了要花錢,這幾天下來,銀子淌得跟流水似的,預留下購買食材的錢後,她發現自己手裡能支配來開消的錢,只剩五百文銅錢。

  沒錢了,再不情願,她也只能縮減飲食上的預算,於是大魚大肉不能買了,新鮮蔬菜和水果也要控制著吃,各種野菜鹹菜倒是輪流上了飯桌,成為溫家下飯菜的主角。好在溫柔做菜的手藝沒得說,即便是最簡單最便宜的食材,經她的手一調理,也能變幻出不同的美妙滋味來,因此吃飯時,從來也沒人抱怨過夥食變差了。

  這天晚上溫家喝的是米粥,桌上擺了四個菜,鮮鹹芥菜蒸豆板、雪裡蕻炒豆乾、肉末豆腐、香拌馬蘭頭,雖是清粥小菜,眾人也吃得津津有味,溫媽媽甚至贊道:“早該這樣吃,省錢!”每日在飲食上的花費比以前省了一大半,這一年下來,銀子也能多攢幾兩,沉甸甸的壓在箱底,人心裡也踏實。

  溫柔聽得哭笑不得,總不能告訴她醃菜之類的東西不能多吃常吃,否則容易得癌吧?她忍了又忍,終於將話同清粥一起咽下了喉嚨,說了也沒用,溫媽媽肯定會睜著一雙昏花老眼,愣愣的向她道:“癌?這是啥玩意?從沒聽說過!窮人家,哪有這麼多講究!”

  飯後溫柔回房,換上溫媽媽替她量身縫製的男裝,自個打量了一陣,覺得沒啥破綻,不覺慶幸起自己年紀還小,胸部發育不太明顯來,何況初春天氣還冷,衣著鼓囊囊的,壓根瞧不出身材。她走到房外,又詢問了一下眾人的意見,這才任由小環替她將頭髮束起,扎上頭巾,同葉昱一起出門擺攤去了。

  別看古代落後,城市規劃管理還是挺嚴格的,小販們不能隨意亂擺攤子,需要交納一定數額的錢幣,才能在允許擺攤的地方,租到一個攤位,好在溫柔在元昌城時就有過擺攤的經驗,預先就租好了攤位,這才避免了被古代“城管”們驅逐罰款的悲慘遭遇。

  攤子一擺出去,溫柔便將一大鍋摻合著鴨子、豬筒子骨、肉皮和雞架,已經熬成乳白色的濃湯坐在了慢火上繼續熬,不一會便香氣四溢開來。葉昱則在旁守著另一個煮成黃色的香料湯鍋,幫著她燙煮鴨血、粉絲和切開的油豆腐,雖說燙煮的步驟和要點他早已記熟了,但實際操作的時候,多少還是有點手忙腳亂,不像溫柔那樣舉重若輕。

  濃鴨湯很香,在高挑起的燈籠射出的昏黃光線裡升騰出白色的水霧來,被風一吹,便四散飄去,路人禁不住就開始抽起了鼻子,偶有幾個停下腳步,站在攤子前研究起湯鍋裡熬煮的材料來,好奇的探問,這攤子賣的是什麼東西。

  本來溫柔還發愁自己不會吆喝,偏偏葉昱又是個悶嘴葫蘆,她生怕路人對自己的小攤一屑不顧,沒想到還有食客過來詢問,連忙解說自己賣的是鴨血粉絲湯,說到口若懸河時,若不是葉昱在旁對她使眼色,她差點就忘了自己那沉默是金的原則,幸好及時收住了口,舀了一勺老鴨湯澆入配好調料的碗裡,倒入燙好的鴨血、粉絲和油豆腐,再潑上事先滷好切細的鴨胗、鴨腸和鴨肝,灑上香蔥,一碗熱氣騰騰的鴨血粉絲湯便端到了食客面前。

  見她這樣殷勤周到,看熱鬧的幾個食客拉不下面子,便坐下來嘗了嘗,只覺湯香濃厚,鴨血鮮嫩,鴨胗奇香,再吸一口粉絲,爽滑彈口,也顧不上燙嘴,就大口吃喝起來,一小碗鴨血粉絲湯片刻入肚,只覺一股暖流從胃裡一直蔓延至全身,在這春寒料峭的夜晚,令人渾身舒坦,不禁贊一聲好,掏錢付帳。

  也有坐著細嚼慢咽的食客,邊吃邊看邊搖頭笑道:“這些東西以往我是不屑入口的,沒想到摻合在一塊做出來,滋味倒不錯。”

  溫柔笑道:“客人別小看這湯,熬的時間長呢,全是鴨裡的精華,喝一碗下去暖胃補血還清肺,再說這鴨胗、鴨腸和鴨肝吧,都是用老滷醃制的,滷料越陳,醃的越好,您要是下回來吃,會覺得味道更勝一籌。”

  葉昱在旁雖冷著張臉,但心裡忍不住好笑,笑溫柔吹起牛來,真是臉不改色。他們這是第一回出攤,哪來的老滷?他早上看溫柔滷制鴨髒時,還聽見她說可惜沒有陳滷來著。不過那食客聽了倒是滿臉堆笑,嚼起鴨胗來更是津津有味,甚至還搖頭晃腦起來,嘆道:“可惜可惜!”

  “可惜什麼?”溫柔忙問。

  “可惜這鴨胗沒有單賣的,不然切一碟子下酒也不錯。”那食客看來多半是個酒鬼,一提到酒,就問溫柔道:“你這賣不賣酒啊?給我來一瓶!”

  “酒……”溫柔搖頭道:“沒有。”不是她不想賣,而是酒價太高,她本錢不夠,何況這裡的律法又嚴禁私人釀酒,要賣,也得等她賺多了錢之後再說。

  食客酒癮犯了,偏偏這裡沒酒賣,他匆匆吃完便會了帳起身離開,尋酒攤子去了。

  溫柔望著他遠去的身影,輕咬著下脣,心裡謀算著,到時有了本錢,真該滷點下酒菜,再搭上酒一起來賣,興許生意會更紅火得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0-28 02:03 PM

第六十七章 送弟念書

  一碗鴨血粉絲湯賣十五文銅錢,一晚上下來,溫柔賣出去五十來碗,扣去本錢,大概也有四百多文的盈利,收攤的時候,她在心裡算錢,算得兩眼晶亮,一天四百文,一個月就是十二吊錢,扣去房租和日常費用,能攢下五六吊錢呢!一年下來就是六七十吊錢!哇,發財了!幸好這裡的制錢有一枚當一百文用的,也有一枚當十文或是五文用的,也不太重,否則這麼多錢,她還得專門騰間屋子來裝呢!

  “別想太美,沒準明兒來吃的客人就少了一半。”葉昱在旁收拾東西,瞟了眼一臉夢遊似的迷幻神情,正飄飄然的溫柔,冷言打擊她。

  “呸呸呸!胡說!客人只有愈來愈多的!”沒準到時掙的錢,比預計的還要多上一倍呢!溫柔將裝錢的小匣子鎖上,小心翼翼的捧在懷裡,等著葉昱收拾完東西,推著車回家。

  “你這樣不行,太惹眼了。”葉昱又瞟了兩眼她懷裡的錢匣道:“放車上吧,拿雨布一蓋,誰也看不見。”

  果然是自己疏忽了,溫柔依言而行,然後提著燈籠,走在旁邊替葉昱照路。回去的路上,夜風雖涼,她心裡卻是暖融融的,眼下賺的錢,雖然沒她賣食單來錢多且快,但是非常有成就感!穿越到這個世界時,她一無所有,但是短短半年裡,能掙錢養活自己,有可親的“弟弟”和朋友,不用像在現代時那樣孤單,她覺得自己算是挺幸運了,原先對老天爺的滿腹怨怪都漸漸淡去,她想,今後應該可以安心在這裡生活下去了。

  擺攤的事漸漸上了正軌,只是每天深夜三四點才能睡覺,這讓溫柔覺得有點吃不消,幸好年輕,熬夜後依然神采奕奕,也沒生什麼黑眼圈,不過她也沒打算長期擺夜攤,不然就太沒出息了,等到經濟狀況改善後,她還是準備找個能住家的鋪面,這樣不但省了房租,也不用成天深更夜半的冒著寒風往家裡趕。

  至於溫剛,他年紀漸大,上學的事情不能再耽擱了,一個月後,溫柔算算積攢下來的錢也有了九吊之多,便打算給他找個啟蒙的先生。

  打聽了許久,她擇定了離住處步行一刻鐘路程的一家私塾,教書的是一位積年不中的中年秀才,姓許,聽說學問還是挺好的,就是運氣極背,自從十六歲中了秀才之後,每考必落第,不過他倒是愈敗愈勇,成日拿著書在那裡反來覆去的誦讀,只是家裡太窮,前幾年又死了妻子,有一陣子連寫字的紙墨都買不起了,便只得設了私塾,賺點束修勉強度日。

  這一天,溫柔費心做了四色點心,粉果、抹茶蛋糕、軟炸蝦糕和棗泥山藥糕,她才不管這些東西是甜的鹹的,中式還是西式,只要好吃好看,讓人嘗著新鮮,就算大功告成。在她忙碌的時候,溫剛按捺不住心裡的興奮,跟進廚房裡去,這種點心嘗一些,那種點心吃一個,不住大聲贊好。

  “姐,你幹嘛不做這些點心賣?”溫剛嘴裡塞滿了抹茶蛋糕,含含糊糊道:“比外頭點心鋪子裡賣的那些千層糕、桂花糕、綠豆糕之類的好吃多了。”

  做糕點很費事的,溫柔沾著一手的麵粉,在他頭上輕鑿了個爆慄道:“你當姐姐我是三頭六臂的孫悟空啊!這也得我忙得過來!去吧,出去玩去,我一會就做好了。”

  溫剛捂著腦袋好奇道:“孫悟空是什麼人?”

  “……”溫柔被他問得語塞,她可不想改行當評書的,給溫剛講什麼《西遊記》,幸好此時溫媽媽在廚房外頭嚷開道:“剛兒,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往廚房裡頭跑什麼?還不快點給我出來!”

  真是太重男輕女了!溫柔苦笑了一下,下定決心,一定不能讓溫媽媽把溫剛這麼有潛質有前途的大好青年給培養成古代典型的沙豬!不過眼下她可沒功夫,巴不得溫剛快點出去,別在這小廚房裡礙手礙腳,不禁向他揚了揚下巴道:“去吧,收拾好文房四寶在外頭等我。”

  溫剛不情不願的出去了,溫柔一邊將糕點裝在提盒裡,一邊聽溫媽媽在外頭不住的嘮叨著溫剛,不由再次苦笑。

  原本領著溫剛去拜見先生的人應該是溫媽媽這個當娘的,但是溫柔將提盒與半吊錢交給她的時候,她又扭手扭腳起來,摸摸鬢發,慌張道:“我去了要說啥呀?”

  “就說帶弟弟去拜先生念書啊!”溫柔詫異,這本來就是去的目的嘛,有什麼不會說的?

  “這……”溫媽媽為難的看了看女兒手裡的東西,道:“還是你陪我去吧?”

  “咦,你常日裡不是總說姑娘家不該拋頭露面的嗎?”溫柔好笑著,向在旁劈柴的葉昱招招手道:“你陪我娘去吧,我還得滷點豬耳朵,夜裡好賣。”

  葉昱也不說話,只點點頭,接過溫柔遞給他的東西,就站在一旁等溫剛和溫媽媽一起出門。

  這段日子以來,溫媽媽總覺得葉昱是個脾氣古怪的人,做事倒是勤快的,不等人吩咐,就會自動尋活兒乾,但整天冷著張臉,又不愛說話,教人看著怪不好親近的,她幾次探問他的身世,他也沉默不答,如今要他陪著出門,溫媽媽那是萬般不願,可是溫柔早撂下她轉身回廚下去了,讓她自己一個人去吧,她又怕到時心裡慌張,連句整話都說不出來,猶豫了一會,只得整了整衣衫,帶著溫剛,同葉昱一起出門去了。

  他們出去的時間倒不長,除了溫剛被留在私塾裡念書了,不過半個時辰,葉昱和溫媽媽便回來了。一進門,葉昱悶聲不響又劈柴去了,溫媽媽尋小環說了一陣話,忍不住又跑到廚房裡來找溫柔,對著她連聲誇讚那私塾先生為人溫和可親,看上去就很有學問的樣子,溫剛跟著他念書呀,前途就無量了!

  “嗯。”溫柔漫不經心的聽著,隨口答道:“只要別像那先生一樣,屢試不第,一輩子當個秀才就好。”

  “呸呸呸!你這個當姐姐的,咋能這樣說話呢!咱們家溫剛哪,今後是要給我掙鳳冠霞帔的!”溫媽媽說著,一臉嚮往。

  溫柔不好打擊她的,只敷衍著笑了笑,心裡卻想,其實她不在乎溫剛將來能不能當官,送他念書,只是想讓他多識點字,有點精神上的追求,明白事理,懂得如何生活,如何享受生活,這樣就好!



第六十八章 仲夏之節

  春天一轉眼就從眼前飛逝過去,天氣一天比一天熱,溫柔身上的夾衣也漸漸穿不住了,換成了單裳。天氣暖和了,願意出門的人也愈多,夜市看去倒是更加熱鬧起來,她賺的錢自然也多了,只是忙碌加倍。

  這天溫柔到街上買了點調料回家,發現外頭人流竟比以往還要多上一倍,許多未婚的少女都三二結伴的出門遊玩。算算日子,原來已是五月初五,若是在原來的世界裡,這天是端午節,她找溫媽媽問過之後,才知道這裡沒有端午的說法,但五月初五,也算是個節日,在這裡被稱為仲夏節,講究吃各色涼糕,因此大街上四處可見賣涼糕的攤子,不但種類繁多,顏色也是五花八門,紅橙黃綠青藍紫,七色俱全。

  “要不,今日就歇息一天,不用出去擺攤了,咱們也過個節吧?”小環這段日子來也十分忙碌,雖然忙碌使她暫時忘記了心裡的傷痛,淡卻了她與娘親分離的思念,但她畢竟還是個孩子,心性又十分活潑,偶爾也會想出門去閒逛一下,買點零嘴吃食,過節對她來說,是值得期待的。

  “哎,過節也要吃飯過日子,怎麼能不出攤呢?”溫媽媽湊過來道:“我這兩日在心裡盤算著,往後可以多滷點下酒菜,白天閑了,我提到外頭酒樓裡賣去,多換兩個錢回來,也能貼補著給剛兒買些紙筆,他近來練字,紙張費得太厲害了。”

  小環聽她這麼一說,低下頭去不言語了,怔怔站了會,便繼續動手清洗起食材來。

  溫柔看見她失望的模樣,心裡有點難受,她希望小環與她住在一起,能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而不用總是感覺在寄人籬下,可是現在看來,這些日子她太過忙了,有點忽略了小環,忘了她只是個孩子,每天這樣早起晚睡的辛苦,又沒有什麼娛樂,日子過得甚至還不如她在趙府之時呢!

  “不出攤了,今日咱們過節。”溫柔撂下手裡端的盆子,將小環拉到身邊,問她道:“想去哪兒逛?一會咱們把剛兒也叫回來,大家一起出門熱鬧上一天。說起來,到京都也有好幾個月了,你壓根就沒出過門,都是我這個做姐姐的疏忽了,該打!”

  “姐姐,你怎麼這樣說?若不是你,我早就……”小環想起傷心事,神情就黯淡下去。

  “好啦,不說這個,快收拾一下,趁天色還早,咱們能多逛一會。”溫柔輕拍拍小環的背,似要將她心裡的郁結拍去,笑道:“晚上回來,我再下廚給你們做點新鮮的東西嘗嘗。”

  小環應了一聲,歡喜的回屋裡換出門衣裳去了。溫媽媽在旁擰著眉道:“你們去就去,別叫剛兒了,他還得專心念書。”

  “書是天天要念的,也不差這麼一天,還是讓他出去逛逛,散散心的好。”其實還有句話溫柔隱著沒說,她可不想溫剛念成只知道之乎者也的書呆子。見溫媽媽沒有再堅持反對,她也轉身回屋去換衣裳了,打算男裝出去,這樣不至於惹出什麼麻煩。

  片刻後兩人從屋子裡出來,正在做針線活的溫媽媽抬起頭來,只覺眼前一亮,平時也沒怎麼仔細打量她們兩個,今日見她們換了乾淨整潔的衣裳,雙眸晶亮,臉頰也因興奮而升起了淡淡的紅暈,若是不知她們真實身份的,真要將眼前這對“男女”,視為一對璧人呢!

  溫媽媽心念一動,似乎想起什麼事來,只是張了張口,卻沒有說出來,光望著她們兩個微笑。

  溫柔覺得她笑得有些古怪,奇道:“娘,你笑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溫媽媽連忙擺擺手。

  “娘,你同我們一起出去吧?”

  “我不去!我老了,走不動長道了,再說那街上人擠人的,有啥看頭?我留下看家吧!”溫媽媽搖頭拒絕,繼續衲她的鞋底。

  “我留下看家。”這時一直在旁劈柴的葉昱接了一句。

  這個少年的脾氣十分古怪,常常能一天都不說話,偶爾插一句話,語氣也是生硬冷漠之極,但溫柔與他相處了這一段時日,早就見怪不怪了,笑道:“你不能不去,還指望你替我們拎東西呢!”何況,多個人跟著,她也感覺更放心一些。

  三人辭了溫媽媽一起出門,先繞到私塾裡尋溫剛,還未進門,先聽見一陣琅琅的讀書聲,溫柔探頭再一看,只見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都聚在一處搖頭晃腦的念書,而教書的許秀才則坐在椅子上,左手拿了冊書,右手端著戒尺,聽面前站的一個孩子在那裡期期艾艾的背誦,背錯了,那孩子就戰戰兢兢的伸出手去,讓許秀才拿戒尺在手心裡打一下,書未背完,手心已經被打得紅腫不堪了。

  好暴力啊!溫柔倒吸了一口涼氣,幸好眼下天氣暖和,若是冬天,手僵冷的時候被打上這樣一下,真是會痛徹心扉的!但不贊同歸不贊同,她也知道古代教書用的都是死記硬背的法子,而且體罰對教書先生來說是極正常極必要的,她也不至於跳出去大罵許秀才不人道。

  三人走進私塾,看見他們的孩子都停止了誦讀,相互交頭接耳起來,溫剛則有些坐立不安了,瞧他那樣子,似乎立刻就想衝到溫柔面前,問他們怎麼來了。許秀才很快也發現了秩序異常,還以為又有學生在搗蛋,雙眉一擰,抬起頭來就想喝斥,結果發現室內多了三個人,他看到溫柔的時候一怔,目光轉到小環身上又是一呆,再看葉昱,才依稀想起此人上回領著溫剛來拜師,還帶了不少好吃的糕點,便放下書冊,起身向他們施了一禮道:“三位這是……”

  “我們想替溫剛請一日假,還望先生應允。”溫柔學著男人施禮的樣子,拱了拱手。

  “請假?”秀才微一沉吟,點點頭道:“好吧,不過他先要背完這一段書才能走。”說著,他沉聲向溫剛道:“你開始背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0-28 02:06 PM

第六十九章 一起逛街

    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溫剛自個背的不夠熟練,往許秀才面前一站之後,他就有點慌,還巴巴的轉回頭去看溫柔,直到看見溫柔臉上帶著安撫的笑容,緩緩的向他點了點頭,他才漸漸鎮定下來,低著頭大聲背誦起來。

    他背得比方才那個孩子流暢多了,但那艱澀的古文對他來說是難以理解的,多少還是背錯了兩段,被許秀才在左右手上各打了一尺,看得溫柔直皺眉,只是不好出言干涉,直到他背完,許秀才道一聲:“去吧,明兒早點來上學。”他才如釋重負的出了口氣,將手藏在身後偷偷揉了揉,揚起臉向溫柔笑道:“姐……哥,咱們走吧。”

    溫剛喊錯了,好在及時改了口,那群正在念書的孩子沒注意,但許秀才聽見了,望著小環詫異問道:“她是你姐?看著像是比你小啊!”

    這秀才真是夠八卦的,溫柔笑道:“男孩子看著顯大。”事實上,小環與溫剛同歲,只是月份小一些,但她總不能說溫剛那一聲“姐”,喚的是男裝的她吧?

    辭了許秀才,出門後溫柔扯過溫剛的手看了看,見他掌心還紅著,不禁問道:“怎麼樣。還痛嗎?”

    “不痛了。”溫剛不好意思的抽回手道:“都是我自己不用功,背錯了書。”

    溫柔搖搖頭道:“你已經夠用功了,一天到晚就看見你在念書。”她邊走又邊道:“先生讓你們背書前,有講解嗎?”

    “沒有。”溫剛慢慢搖頭道:“都是撿一段書出來,帶著我們反覆念上十遍,然後就讓我們各自去背,若是遇到忘了怎麼念的字,可以再去問先生,直到將這一段書背下來,先生才會講解。”

    完全是死記硬背嘛!連自己背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意思都不知道,就算背下來,也容易忘記哪!這也就是古代需要念的書不多,可以數十年下來都反覆念那幾本,再傻的人也背會了,若是到了現代,用這種教學方式,真是要貽誤子弟的!

    “先生連字都不教,就讓你們背?”小環也有些訝異,若讓她這樣去念,她可記不住。

    “嗯。”溫剛點頭道:“先生帶著我們念的時候,就是記字的時候,起初我也跟不上,不過念久了,認得的字多了,就漸漸會了。”

    “好難哦!”小環皺眉,又問葉昱道:“你從前也是這樣念書的?”

    “我?”葉昱淡淡道:“比他好一些,我爹替我請先生前,就已經教了我許多字了。”

    “哎,你們都能識字,就我是個睜眼瞎。”小環有些洩氣的低下了頭。

    “嘆什麼氣?嘆氣容易老的!”溫柔輕揉了揉小環的頭道:“回頭咱們都跟著溫剛學字去!”

    “啊!”小環驚喜道:“姐姐說笑的吧!你明明識字!”

    “誰說我識字?”誰說我識字我跟誰急!溫柔心想,她識的是現代的簡體字,繁體能看懂一部分,但完全不會寫,就她寫的那字拿出去,誰都不會承認她認字的,看來,的確該同溫剛一起學學,練字了!於是接著笑道:“我壓根不識字,上回你見我在寫字,其實只是在鬼畫符,在紙上記一些只有我自己能看懂的記號。”

     “我真的也能學識字?”小環還是不太敢相信,低著頭搓揉著衣角道:“還有那麼多活要做呢!”

    “我說能學就能學!”溫柔這幾個月下來,已經攢了有四十吊錢了,能接近三十兩銀子,她打聽過,在城內租間鋪子下來,一年的租錢差不多要三十兩銀子,還需要置辦東西和食材,大概有四五十兩銀子,也就夠開店了,接下來這幾個月,她打算先抽空讓小環學點字,等開了店,不用夜裡出攤,時間能穩定下來,她也跟著學。

    “白天做活的時候,我可以抽空,先教你認點字。”

    難得說話的葉昱也吭聲了,小環歡喜無限,再說不出什麼話來,只能興奮的點頭,再點頭。

    他們一邊說著話,一邊就逛到了熱鬧的大街上,琳琅滿目的各色攤子和店鋪,看得小環眼都花了,不時拉著溫柔去看這個,又去看那個,這個時候她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傷心事,又雀躍得像個天真的孩子了。

    溫柔今天發現自己最近有些忽略小環,懷著愧疚的心理,讓她盡興的逛,只要她的眼瞟見哪樣吃食,露出點垂涎的神情,溫柔就會立刻掏錢去買,一人一份,嘗個新鮮,連皺眉堅決不肯在大街上吃零嘴的葉昱,也被她以強硬的態度給逼迫吃了碗麻飲細粉和姜蜜水,手裡還拿著一包金橘團,一匣子烏梅糖。至於應節的各色涼糕,那肯定是不能少的,溫柔和小環兩人站在攤子前研究了半天,看到那些涼糕都呈半透明狀,層層顏色相同,看著都亮眼,便每種口味的都買了一些,叫溫剛提在手裡,準備回去後再大家一起吃。

    “好累!”逛街喊累的肯定不會是女人,逛了半天下來,溫剛有點吃不消了。

    “你累嗎?”溫柔轉頭問小環,卻見她搖了搖頭,目光裡明顯流露出意猶未盡的情緒,但她又不願意別人因她而受累,便笑道:“我逛夠了,從小到大,第一次逛得這樣開心,不過天也晚了,咱們還是回去吧。”

    “既然不累,那就再逛會。你不知道,夜裡上了燈之後,城裡的景色更好。”溫柔說著又向溫剛笑道:“不如你和葉昱找個茶攤坐著等我們?”

    “不,還是再逛一會。”溫剛咬咬牙,怎麼也不能比女人還軟弱對吧!再說讓姐姐和小環兩個女子在城裡逛,他也不放心,但看小環執意不肯再逛了,所幸牽起她的手,指著不遠處賣頭花的攤子笑道:“去那看看,你和姐姐平素都不裝扮,頭上光溜溜的啥也沒有,也該買兩朵花戴了。”

    小環被他一牽一拖,不由自主就紅了臉,掙脫出手道:“去就去,拉拉扯扯的成什麼樣子!”

    一句話,說得溫柔和葉昱都笑了,但溫剛卻跟著臉紅紅起來,立身不住,撂下他們,就先往那賣頭花的攤子跑去。



第七十章 鮮魚膾攤

    小環跟上去,溫剛便拿起一支絹制的大朵鳳仙花向她笑道:“你看這花兒的顏色多嬌艷,你戴了一定好看。”

    “我不愛它!戴上活像倚門賣笑的勾……”小環話說到一半,忽然覺得未出閣的姑娘家說這樣的話實在是不妥,連忙收住了口,站在攤子前看了又看,最後指著一簇茉莉笑道:“還是這個花兒好,尤其是那幾朵花苞,潔白小巧,新鮮得我仿都能嗅見香氣了。”

    “那就買這個吧。”溫柔拈起那簇茉莉絹花向攤主笑道:“多少錢一支?”

    “姑娘眼光真好!這可是時新花樣,夏日裡簪了,人看上去分外清爽嬌麗。”

    攤主長了張甜嘴,誇完人就誇他的花,最後比出三個手指道:“這話不貴,只賣三十文錢。”

    “三十文錢還不貴哪?”小環吐舌,從前娘給她買花兒戴,不過費上五六文錢。

    “姑娘,你瞧我這花做得多精巧,你拿朵真花擱在旁邊,乍一看,都辯不出哪個是假的!再說這絹花上還熏了茉莉香,嗅起來香氣也同真花沒差別那!”攤主說著,直將花送到她眼前,接著口沫橫飛道:“你瞧瞧這顏色,這材料,這可是絹花!自然比外頭賣的那些通草花兒貴多了。”

    小環總覺得花三十文錢,買這樣一支絹花,實在有些不劃算,帶上幾個月髒舊了,就不好看了,再說買盆新鮮的茉莉花兒,也不過花這麼些錢,還可以天天擷了新鮮的花兒戴呢!於是她退後一步低聲道:“不要了。”

    “哎,這麼好的花兒,怎麼不要了呢?”攤主極力招攬著生意,不過剛想接著忽悠小環,就見溫柔在旁隨手又撿了三支花,向他道:“一百文錢四支,賣不賣爽快些。”

    “虧本!這不能賣!小哥您抬抬手,多少再添點!”攤主陪著笑兒。

    溫柔也不再說,撂下花兒作勢要走,那攤主只得將她喊回來,賣了花兒,還搭上一隻通草編的裝頭花的小匣子。

    “姐姐,又叫你破費了。”小環終歸還是歡喜的,接了通草匣子,習慣性就輓上了溫柔的胳膊。

    “又說見外話?你日後若是瞧上什麼物事就和我說,該買的,一定給你買。”溫柔說著,聽見葉昱在旁邊輕咳了兩聲,又拿眼瞟她和小環,這才醒悟過來,自己眼下是男子裝扮,同小環這樣輓著手兒在街上走的摸樣,落在古人眼裡實在太荒唐,已經惹得不少人側目了,於是連忙抽出手來,指著前方一大群人圍聚的小攤道:“那邊人好多,咱們去看看賣的是什麼。”

    “來喲——鮮魚膾,二十五文一份——”

    溫柔走近一瞧,見攤主一邊吆喝著,一邊飛快地切著生魚片,旋即片出一小碟,推到食客面前,旁邊的夥計又機靈的奉上四個作料小蝶。

    “這東西……能吃嗎?”溫剛長這麼大還未吃過魚膾,不禁有些饞涎,但溫柔也沒吃過這裡的生魚片,這個問題她答不出來。

    “好吃!”魚膾攤上的夥計耳朵尖,已然聽見了,自個誇口道:“咱這鮮魚膾哪,整個京都獨此一家,不比任何酒樓裡賣的差,瞧見沒,這麼多吃過的客人都贊好,您就放心嘗吧!”說著,又小心翼翼的探問道:“來一份?”

    “來四份。”作為廚師,溫柔明白多嘗嘗別人做的東西,取長補短的重要性。

    “我不吃生東西!”小環皺著眉看那生魚片,不明白,這種腥生的東西怎能入口,反正她不想嘗試。

    “我也不吃。”葉昱淡淡附和道。

    “那就來兩份吧!”美食是需要用心享受的,強迫他們吃,也吃不出什麼味道來。

    夥計倒是不介意,仰脖子喊道:“兩份鮮魚膾!”

    攤主就在他身邊站著,也不曉得他喊這麼大聲做什麼,不過這樣一來,到是顯得生意更紅火興隆得多。

    須臾,兩碟魚膾被推到了溫柔和溫剛的面前,溫柔先瞧了瞧一碟糊狀的作料,拿筷子沾了點嘗嘗,鹹的。她仔細辯了辯味,嘗出裡面有鹽,姜,蒜,醋,桔皮,熟慄黃等物,還有一味實在嘗不出來,便問那夥計道:“這是什麼?”

    “金齏!”夥計一面收錢,一面抽空指著碟兒解說道:“這碟是芥子末,這碟是甜味的梅子醬,還有這碟是小蝦醬,客人您愛吃什麼味兒自個隨意!”

    溫柔點了點頭,夾起一片魚膾,沾了梅子醬送入口中,覺得味道還算新鮮,但仍有一點淡淡的腥,不過那梅子醬到是挺可口的,嘗上去有點像潮州風味的梅膏醬,氣味清香。

    “味道怎麼樣?”她轉頭問還在研究調味料的溫剛。

    “還行。”溫剛又嘗了一片,忽然覺得花二十五文錢來嘗這個鮮魚膾,頗有點不值。姐姐的鴨血粉絲湯做起來費那麼多功夫,味道也更好,才賣十五文。

    溫柔又夾起一片魚膾,沾了金齏,細細嚼了半天道:“魚膾還是切得太厚了,要是再配點生蘿蔔片,香蘇葉,黃瓜花之類的也能去腥增鮮。”

    夥計耳朵真是很尖,周圍人聲如此嘈雜,溫柔有那麼低聲同溫剛在說話,他也能聽見,立刻嚷道:“客人這話就不對了!咱這魚膾切得還叫厚?陸師傅的刀工可是這太和城內屈指可數的!他擺這攤子前,可是醉香樓裡的名廚!”

    陸師傅顯然不滿意溫柔的話,住了切魚膾的手,眼望她道:“這位小哥,你若是能尋出誰切得魚膾比我還薄,你們吃的魚膾,我就不收錢了。”

    “此話當真?”溫剛眼睛一亮,他可是見過溫柔刀工的人,相信絕對不比這陸師傅差。

    陸師傅不悅的瞟了溫剛一眼,撂下手裡的刀,向著周圍的人群拱了拱手道:“請諸位做個見證,若是這兩位小哥能尋出魚膾片得比我還薄之人,我不但不收他們的錢,還押上二百文錢添個彩頭!”

    古人沒啥新鮮娛樂,就愛瞧個熱鬧,聽他這麼一說,不但原先圍在攤子前的人挪不動步子了,還引得許多過路的人駐足圍觀,轟然道好。

    溫柔原本只是隨口一說,哪想到會惹出這種麻煩來?這樣豈不就變成她來這鬧事挑館了嗎?和她力求低調的原則太不相符了。可是溫剛在旁邊對她推了又推,小環也催促她上去露一手震住那陸師傅,順便贏點彩頭回來,再加上魚膾攤上的夥計一直在旁邊冷言諷語的挖苦她,圍觀眾人又不住的起哄,她最終無奈,被迫站起身來,向陸師傅拱了拱手道:“那我就勉強試試吧,還請陸師傅多多指教。”...<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0-28 02:10 PM

第七十一章 贏得彩頭

   “你?”陸師傅有些意外,他本來還以為溫柔會列數幾位刀工不錯的名廚出來,天色這樣晚了,上哪請他們去?即便請來了,自己也不怵場,因此把握十足,卻沒想到溫柔會自己卷袖子上場,心裡納悶,長相這樣清清俊俊的公子哥兒,他難道還真會切魚膾?

    溫柔站到陸師傅身邊,看看水盆裡游的都是鯉魚和草魚,略一沉吟,便手腳麻利的撿了條草魚出來,拿雪白的手巾往魚頭上一裹,立刻持刀飛快的除鱗剖髒,洗滌後去頭去尾,將魚剖成兩片,再剝皮去骨,最後將魚肉上帶的血水擦乾,片成透明的薄片。

    只聽得一陣極富韻律的刀響,如縠般輕薄的魚膾不停的從溫柔手底飛出。陸師傅在旁看的有點發愣,從她一開始動手,就能瞧出她不是個外行,但沒想到她的刀工竟然如此精湛!他用微微顫抖的手拿著筷子夾起一片,高舉起來迎著將落的夕陽余光看了又看,不得不承認,這魚膾切的真的很薄,仿佛輕輕吹一口氣,都能如紙片般飛起。

    “水晶膾!真是水晶膾啊!”陸師傅輕嘆一聲,他曾經聽說過前朝有位做魚膾的高手,能將魚膾片的如薄如紙,瑩白如雪,剔透如水晶,被人傳贊為水晶膾,但他從未見過,以為這只是傳說中的誇大其詞,今日親眼見這小小少年,在他面前如此輕鬆的將一條活魚宰殺飛片,不由的不服,剛想開口認輸,卻見溫柔已將那條魚切完了,取了些魚膾,沾上少許香油,又隨手拿了只小碟,在裡面依次加了些上等醬油,芥子末和姜末,推到他面前道:“陸師傅請嘗嘗我這做法吧。”

    陸師傅重夾了一片魚膾,沾了沾調味料,送入口中,只覺得那魚膾薄的輕輕一抿就挾著鮮甜的味道在舌尖上融化開來,那沾魚膾的調料雖然簡單,卻也將魚膾的口感襯托得恰到好處,又沒搶了魚膾那種獨特的香氣,更難得的是,腥味全無,比他自己費心調配出來的金齏和梅子醬要高明得多。

    他又連夾了幾片魚膾吃了,將碟子推到圍觀的眾人面前,放下筷子長嘆一聲道:“在下輸得真是心服口服!不過有生之年,能見到這神乎其神的水晶膾,也不算枉活一場!”

    “陸師傅謬讚了。”溫柔搖頭笑道:“其實陸師傅切魚膾的手法已然很高明了,只是拿刀的時候,再稍稍這樣側一點,會更順手。”他說著,又拿起刀比劃了兩下,這才去清水裡淨手。

    “受益匪淺,受益匪淺哪!”陸師傅一面仔細的看著溫柔比劃的手勢,一面連連點頭。

    站在面前的圍觀之人,有較幸運搶得一筷魚膾的,吃了都贊聲不絕,那些沒搶到的,自然只能在後頭咽唾沫了,溫剛和小環兩人興奮得不行,大聲雀躍著叫喊道:“勝羅!勝羅!”就連葉昱那一向陰郁的臉上,也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相形之下,魚膾的夥計就顯得有些灰頭土臉了,他低著頭站在一旁,嘴裡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麼,最後忍不住好奇,還是搶了一筷魚膾嘗了,這才瞪大眼睛,默不出聲了。

    溫柔向溫剛和小環使了個眼色,禁住他們的狂喊濫叫,向陸師傅又拱拱手就打算告辭,誰知那陸師傅淨了手,恭恭敬敬奉上兩百文錢,非要溫柔收下這彩頭不可,還猶豫著探問道:“不知小哥怎麼稱呼,師從何人?”

    “我姓溫名剛,這師從嘛,倒沒有拜過,都是同我爺爺學的。”溫柔答著話,不但她自個覺得好笑,被點到名的溫剛也驀然睜圓了眼睛,不懂姐姐怎麼把自己的名字報上去了,再回頭一想,姐姐現下是男裝,何況閨閣女子的名姓自然不能隨便告訴別人,這才釋然。

    那陸師傅心念一動,還想問她爺爺名字,但被溫柔推脫了過去,錢也執意不肯收,說她鬧了陸師傅的場子已經很過意不去了,只當是相互切磋一下,這錢萬萬不能再拿。偏偏陸師傅是個糙脾氣,還非讓她收下錢不可,說這麼多人都看著,願賭服輸,他絕不抵賴!

    大庭廣眾之下,這樣推來讓去實在不成樣子,溫剛和葉昱知道她是女身,那眼珠子已經越瞪越大了,溫柔無奈,只得將錢收下,謝過陸師傅,這才逃也似的離開了魚膾攤,走出挺遠的一段路了,還聽見陸師傅那大嗓子在後頭吼著:“有空常來坐坐,我總在這兒擺攤吶……”

    待走到拐角處,溫柔再回頭一趟,見魚膾攤前還是人山人海,似乎自己方才的舉動沒壞了陸師傅的生意,她才長吁出一口氣。

    “姐,你好厲害!”溫剛輕聲笑道:“連魚膾都會做,又會做糕點和好吃的飯菜。”

    “別叫我姐,忘了我是男裝嗎?”溫柔聲音壓得更低,在他頭上輕輕拍了一下,心內卻感慨無限,因為,她又想起了爺爺。

    說起來,像她這樣年紀的廚師,很難樣樣精通的,多少有專精的手藝,有人擅長雕花,有人刀工了得,有人偏愛中式菜肴,有人精通西式糕點,而她似乎樣樣都會一些,樣樣也做得挺好,這完全要感謝爺爺從小的熏陶和培養,尤其是刀工,她不滿十歲就開始練了,都不知道切壞了多少把刀,才有如今的成就。

    謝天謝地,幸虧這樣,她穿越之後才能有樣傍身的手藝,否則在這世界裡,當真是很難生活下去。

    逛了一天,花了不少錢,沒想到一時心血來潮,去吃了回魚膾,倒贏回了二百文彩頭,溫柔穩了穩神,壓下心內的傷感,再低頭看看手裡攥著的兩枚百文紙錢,向小環笑道:“還想吃什麼?咱們繼續逛去!”

    “你不是說晚上回去還要下廚給我們做點新鮮東西嘗嘗的嗎?”小環笑道:“這天色立刻就要黑了,再不回去,今兒可就吃不成了!”

    溫柔倒忘了這茬,尷尬的笑道:“那就明兒再做給你們吃,晚上吶,先花光這二百文錢的彩頭,才讓你們回家!”



第七十二章 各色粽子

    溫柔說要做的新鮮吃食,其實對她自己來說不算新鮮,不過是每年過端午節時都要吃的粽子,可是這裡過的卻是仲夏節,講究吃涼糕,所以她一時心血來潮,便想做粽子給大家嘗嘗。

    逛街的時候,她已買了不少箬葉,回家睡前又浸了不少糯米,因這一晚沒有出攤,睡得早,次日天色未亮溫柔便起來了,忙著洗鮮肉,剝松仁,泡香菇,當小環打著呵欠,端著盆出來洗臉時,她已將包粽子需要的材料準備得差不多了。

    “姐姐,你在做什麼啊?”小環邊刷牙,邊瞪大眼睛看她在清洗箬葉。

    “包粽子。”溫柔說著,又進屋找溫媽媽討了許多五色線,端了張小板凳出來,坐在院子裡開始慢條斯理的裹粽子。

    她包得小巧,一隻粽子二三口就能吃完,但餡料卻是五花八門,鹹甜不一。有豆沙,蜜餞,松仁,鮮肉,蛋黃,火腿,甚至還有薄荷味的,正適合夏天吃。

    小環見她包得有趣,洗漱完以後,也趕著過來學,溫柔耐心的告訴她那種顏色的線是用來困哪種餡料的粽子,又囑咐她一定要裹緊扎牢,否則下鍋一煮就散開了沒法吃了。

    過了半響,溫媽媽挎著竹籃出門買菜,看這兩人的頭都湊到一塊去了,手裡邊忙活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不由搖頭苦笑了笑,小孩子家家的,就喜歡弄這些有趣又沒用的玩意,就像昨兒個,四人逛街回來,買了那許多涼糕,得花多少錢哪!真是不會過日子!

    “買菜?”瞧見溫媽媽出門,一直在院子裡拿鋤頭翻騰泥地的葉昱在廚房有尋出兩個竹籃,提著跟了上去。

    溫媽媽走出門,又倒退幾步,看看院子裡松了的土,好奇道:“你在哪裡倒騰些什麼?”

    “預備搭個架子,到時種點葡萄。”葉昱隨口答道:“那角落裡還能種點香花,暑天夜裡乘涼時嗅著舒服。”

    “搭個葡萄架子倒還不錯,到時能有葡萄吃,可是那香花有啥用啊?又不能吃不能喝的,還不如種點蔥蒜,倒省了菜錢。”溫媽媽是實用至上。

    葉昱微微一笑,不再說話,只搶了溫媽媽手裡的竹籃,拎著出了門,而溫媽媽跟在他後頭,嘴裡還不住的嘮叨著孩子們不會過日子的話。

    眼見他們出了門,溫柔同小環抬起眼來相視一笑,相互搭著手,將包好的第一撥粽子下鍋去煮。待到這一切都忙完,才收拾出昨晚沒吃完的涼糕來當早飯,又將在屋子裡念書的溫剛叫出來,打發他吃了上學去,兩人則繼續坐在那裡邊聊天邊包粽子。

    等到溫媽媽和葉昱提著三大籃子菜回來的時候,整個小院裡飄的已滿是箬葉的清香了,溫媽媽忍不住抽了抽鼻子道:“什麼味兒,聞著道怪香的。”

    溫柔知道她愛吃甜爛的的食物,忙撿了一個剛出鍋的豆沙粽子,剝開讓她嘗嘗,又順手遞給葉昱一個火腿棕,她自己和小環,則撿了松仁粽子來吃。

    “味道如何?”溫柔問他們。

    “很清香啊!”小環說著又動手剝了個蛋黃粽。

    “就是太小了,不夠吃,再裹大些好!”溫媽媽兩口吞掉一個粽子,有些意猶未盡。

    葉昱則拿著咬開的半個粽子站在那裡沉思,直到溫柔問他想什麼呢,他才開口道:“咱們賣滷菜和鴨血粉絲湯,有些食腸大的客人,總埋怨吃不飽,我瞧這糯米裹的粽子倒能墊饑,若是做起來不太麻煩,可以帶些去賣。”

    溫柔低頭盯著手裡的粽子眨眨眼,再眨眨眼,最後點頭道:“這主意不錯,甜味的粽子涼著吃也成,就算要熱一熱也不費事。只是咱們已經忙不過來了,再裹粽子,怕是沒那個精力。

    聽見有錢可賺,溫媽媽立刻湊過來自告奮勇道:“我裹!教我裹!我閑了沒事就給咱們裹粽子,回頭讓你們帶去賣。”

    “娘!”溫柔哭笑不得道:“眼下你要做的事情夠多了,連做點針線活都得抽空,再讓你去裹粽子,豈不是一天到晚都沒得歇?錢可以少掙些,身體不能累垮,這事我不同意。”

    “雇個夥計吧。”葉昱吃完手裡的粽子,丟掉箬葉拍拍手道:“你這粽子裹得小巧,常人總要吃五六個下去才能勉強填飽肚子,食腸大的怕要吃十來個,就算一個粽子有一文錢的利潤,一天賣出三十個,掙的錢就夠雇夥計了。”說著,他又問道:“你和小環兩個人,半響裹了多少個粽子?”

    “百來個吧。”小環笑道:“我手生,裹得慢,我裹一個,姐姐能裹四五個了。”

    “嗯。”葉昱點點頭道:“若是雇個夥計來,裹熟了,他一早上怕也能裹上百來個粽子,咱們帶五十個到夜攤上賣去,剩下的,讓他午後提了去外頭酒樓裡賣,估摸著也能賣完,回頭有閒,還能幫家裡做點活。”

    唔,一天賣一百個粽子,一月就有三吊錢的進賬,扣掉請夥計的錢,還能落下二吊錢。真沒想到,葉昱還挺有經商才能,溫柔看著他,不由脫口問道:“你家從前是做什麼的?”

    葉昱被問,臉上神情立刻一黯。

    “對不起,你若不想提起,就當我沒問過。”想必是觸動他的傷心事了,溫柔連忙道歉。

    “也沒什麼。”葉昱嘴角扯出一抹苦笑道:“家父從前就是經商的,我在旁耳濡目染也學了些東西,只是一場水災,毀了我一家人……”

    “那你家人都……”小環突然覺得葉昱的身世比她更可憐,她好歹還有個娘親活著,雖然不在身邊,卻還是有期盼。

    葉昱點了點頭,低頭淡淡道:“都死了!娘和妹妹死於災後的瘟疫,爹領著我逃了出來,可是……”說到這裡,他咬著牙,雙手緊握成拳,臉色一下子陰沉起來。

    他和他爹,在逃難的途中,遇到了溫柔遇見過的事,被那些同樣淪為災民的人給搶了!搶得分文不剩!他爹爹只得帶著他一路乞討,但凡討得點吃食,自己舍不得吃,全省給他了,偏偏他從小養尊處優,不太懂事,每回聽見爹爹說吃過了,便信以為真,將那些爹爹受屈受辱而討來的殘羹剩飯吃的一干二淨,

    直到最後爹爹被活活餓死,他才恍然明白了那將令他終身愧疚和痛苦的真相——

    爹爹是因為他!為了讓他吃飽,讓他活著,才活活餓死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0-28 02:12 PM

第七十三章 雇傭夥計

    眾人看見葉昱難得的情緒流露,一時都默然無言了,過了片刻,竟是溫媽媽上前拍了拍他的背,安慰他道:“過去的事就別多想了,今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溫柔聽見這話,難得讚賞的望了溫媽媽一眼,小環也附和道:“是呀,今後就是一家人了,有什麼不開心的事,說出來,心裡就會舒服些。”她說著,仰頭望向溫柔道:“這話還是姐姐教我的,我有一陣子都不想活了,也多虧了姐姐在旁寬解。”

    “一家人還說見外話嗎?”溫柔怕葉昱和小環再多想傷心事,笑著岔開話題道:“對了,方才說的那夥計得上哪雇去?”

    “買一個丫頭回來不成嗎?”溫媽媽出主意道:“只需四五兩銀子,就能買個伶俐丫頭回來,比雇人要劃算許多,不然院子裡成天杵著個小子,咱們也不方便。”

    “不!”這次小環竟與溫柔異口同聲的表示反對。她們是吃過當丫鬟,沒有人身自由的苦楚的,雖然心裡知道買個丫鬟回來,其實也是幫了那些需要錢救急的人,何況她們也不會虐待下人,只是心理上卻仍然無法接受而已。

    “還是雇個人吧,橫豎這屋裡一天到晚都有人看家,再說家裡又不是沒男丁,白天葉昱在,夜裡溫剛也下學回來了,沒大妨礙。”

    “好罷!”溫媽媽讓步,邊往屋裡走邊抱怨道:“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反正現下不是我當家!”

    溫柔和小環相視苦笑,不過溫柔忽然靈機一動,又向葉昱道:“想求你個事,不知道成不成。”

    “你說。”葉昱一揚眉,頗有些詫異她怎麼會說這種求不求的話。

    “我想——”溫柔覺得有些難以啟齒,因為她將要說的話很可能會再次觸動葉昱的傷心事,躊躇了一會方道:“能不能讓小環頂上你妹妹的戶籍?”

    “嗯?”葉昱不太了解小環的事,不懂她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不瞞你說,小環眼下是逃奴的身份,她沒有戶籍……”

    葉昱看了看小環,想了片刻,輕輕嘆口氣道:“好吧!恰好我妹妹的年歲與她差不多,日後就說我和她是一起逃難出來的。”

    “太好了!”溫柔有些激動,總算把小環的戶籍問題解決了,往後也不怕有人再來找麻煩了,於是連忙推了推小環,見她半低著頭,似乎有些害羞,最後終於還是小聲喚了葉昱一句,“哥!”

    葉昱微微一笑道:“我妹妹的閨名一個星字,叫葉星。”

    他說著,蹲身下來,用手指在泥地上將這兩個字劃了出來。

    小環仔細看他手指的起落,默默記下筆劃,知道日後她戶籍上的名字,就叫葉星了。

    “字不錯。”溫柔嘆氣,為什麼她寫不出這樣飄逸的字跡來呢?完全是狗爬!看來到是要好好練字了。想著,她擰起眉道:“這樣不行!”

    “什麼不行?”小環詫異抬頭。

    “他啊!”溫柔抬起下巴指了指葉昱道:“既然識字,不會念書太可惜了,不會念書太可惜了,不如和剛兒一起去念書吧。”

    葉昱搖搖頭,站起身拍拍手道:“不必!我又不想考什麼功名。”

    “念書又不單是為了考功名,可以多長點見識,多學點東西呢!”溫柔在旁慫恿他。

    “那你到時給我買幾本書,我閑了看看就行。”葉昱沉吟了一會道:“字我都學過,自己也能看懂。”

    “好吧!”溫柔眼下做生意的確也離不開葉昱的幫忙,不過她決定多買些陶冶性情和實用的教學書回來讓他看看,一方面解點他心裡的郁結,另一方面日後生意做大了,沒準葉昱能當她的賬房先生呢!

    啊!越想越發現葉昱實在是個可以培養的人才!溫柔傻呵呵的站在原地笑起來,沒注意到小環和葉昱都奇怪的看了她兩眼,各自走開做自己的事去了。

    待到溫剛中午下學回來,嘗了幾個不同味道的粽子後也稱讚不絕。吃完飯,他要接著去學堂念書,卻被溫媽媽逼著,提了一串拿紅線系的小巧粽子,給許秀才送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葉昱在院裡留了塊空地,又不知從哪裡弄了一堆細沙回來,仔細的鋪在空地上,然後尋了一雙舊筷子當筆,做事的閒暇,就同小環兩人蹲在沙地邊上,一個教一個學,練起字來。溫柔偶爾在旁看看,多少也學了幾個繁體字的寫法,至於練字,目前她是完全沒有時間了,不過卻替小環置了紙筆,讓她夜裡閒時,同溫剛一起練字。

    古代別的資源也許比較匱乏,但人力資源卻絕對不缺,很快溫媽媽就從人伢子那裡領回了一個年約十六七歲,名叫王順的少年,說是家裡窮,送出來學手藝的,也願意打短工。溫柔看他摸樣還算機靈,便收下了,好在王順家住得不遠,夜裡可以回去睡覺,她便不用頭痛自家住房擁擠的問題了。

    不過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事常有發生,保不住這王順在這裡做兩天,學會了包粽子的手藝後會不會辭工不幹,自己做小本生意去。溫柔沒那麼多精力成天找夥計,教手藝,於是同葉昱商量了一下,雇傭這少年之前,擬了一份文書讓他簽,文書上註明今後王順若是以在她這裡學會的手藝去擺攤開店,得分兩成的利潤給她。

    “會不會太壓搾人?”小環是個好心的,倒替人擔心起來。

    溫柔笑道:“只分兩成,沒多少,何況他若真是偷偷做生意去了,咱們也不知道,這文書哪,也不過是防君子不防小人,未雨綢繆一下。”

    “對啊!兩成太少,起碼也得五成!”溫媽媽插話道:“這年頭,學徒是這麼好當的麼?得替師傅白做五六年的工,師傅允許了才能出師,日後過年過節的,還得時常孝敬呢!”

    這真正是剝削了!溫柔笑聽著,自然沒有同意,找了個中人,給王順念那份文書,待他認可後,才各自籤押,於是溫家又多了個領工錢的幫手,眾人的負擔稍稍減輕了一些。



第七十四章  冰山常客

    夏季天氣炎熱,身上的衣衫越穿越單薄,這幾個月來,溫柔的身體又發育了一些,夏衫已經掩不住她的身材了,沒奈何,只得尋些布把自己捆成平板型,心裡卻叫苦不迭,這麼熱的天,她不能穿吊帶T恤和短裙已經很痛苦了,現在還要把自己裹成粽子,簡直像在挨酷刑,每天夜裡擺攤回來,從身上解下的裹胸布都汗津津的透濕,非得喝上一大壺水,才能補充回流失的水分。

    就當在減肥吧!溫柔只得這樣自我安慰,但是轉念一想,又有些頹然,哪個女人減肥要減胸部的啊!就算有個楚王好細腰的典故,可人家那減的也是腰啊,可沒聽說過哪個朝代好平胸的。

    鬱悶歸鬱悶,在沒有攢夠錢去開店之前,夜擺還是要出的,唯一的安慰就是古代的夏季雖炎熱,但綠化比現代好得多,城市周圍也多是深山密林,一早一晚的溫度還是比白天低得多,待到太陽一落山,涼風下來,多少能解點暑意,而且也虧了她賣的鴨血粉絲攤旁還有個賣涼茶冰雪的小攤,每天夜裡溫柔總要在那攤子上花上幾文錢,買點涼茶讓自己和葉昱解解燥渴,否則她早就中暑了。

    “這樣下去不行。”這天夜裡生意慘淡,守著湯料鍋的葉昱忽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

    “嗯?”溫柔被爐灶裡的熱氣熏得昏昏欲斃,滿腦子想的都是熱啊熱啊,壓根沒留意其他的事情。

    “你有沒發現這兩天生意漸差起來?每天盈利的錢比往常要少一半,倒是涼粽一夜還能賣上百來個。”葉昱淡淡道:“這鴨血粉絲湯實在不適合夏天來賣。”

    被他這麼一提醒,溫柔也點頭道:“對哦,這兩天滷味我都少做了些,生怕賣不出去,擱上一夜就餿了。”古代啊,沒有冰箱,鬱悶死個人,幸好活計王順包粽子已經很熟練了,加上有小環等人的幫忙,他一天下來能裹出二百多個粽子,夜攤賣一半,酒樓裡賣一半,算下來一月還有五吊錢的進賬可以彌補一下鴨血粉絲湯經營的慘淡。

    “要不,咱們先做點別的賣。”

    兩人說話的同時,有位食客不聲不響的坐在了攤前,葉昱抬頭膘了一眼,也不招呼詢問,便自去取了一瓶酒,又切了點叉燒肉和糟鳳爪擺在了他的面前,跟著又遞上燙好的潔淨酒杯和竹筷。

    原來這位年約二十四五歲,著一身素雅的天青色熟羅長衫的男子早就是夜攤的常客了,每回總是戌時左右來,照例要上涼碟滷菜和一瓶酒,坐著慢慢吃喝上一個時辰,最後再喝碗鴨血粉絲湯,才付了帳起身離去。因此不用問,葉昱只看他的目光瞟向哪樣滷菜,便知道他今兒個想吃什麼了。

    不過熟歸熟,這男子卻是整天繃著他那張猶如萬年寒冰似的臉,在這樣的暑夜裡也沒有一絲鬆動融化的跡象,對旁人的注視更是置之不理,臉上只差沒寫上“生人勿近”四個字了,話更是比葉昱還要少,因此他雖然常來,卻不像別的客人,偶爾還同溫柔葉昱攀談兩句,每回總是一個人默默的坐在角落裡自斟自飲,若不是他的容貌與氣質分外出眾,幾乎都要令人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了。

    溫柔也抬頭瞟了一眼這位青衫男子,心想這世上怪人真多,這傢伙整天繃著張臉,也不怕臉部肌肉時常不活動就此癱瘓,不過他氣宇不俗,一看就知道家裡有幾個錢,養尊處優慣了的,倒是替她的小攤免費當了個活招牌,吸引得不少路人,尤其是那些有人陪伴的未婚少女的光顧,因此她也承他時常來照顧自己生意的情份,每回都讓葉昱將他要的滷菜多切點,就當給常客的優惠。

    瞟過一眼過,溫柔也沒在意,自顧自去想那些適合夏季賣的小吃了,只是她能想到的多半都是些清甜的湯水,恐怕不能讓人吃飽,再說夜攤生意裡賣酒也是一大利潤,卻沒見過有人喜歡喝甜湯邊喝酒的,她不禁犯起了躊躇,低聲道:“我可以做些仙草凍和涼蝦來賣,只是這種東西賣價都不高,恐怕進益也有限。”

    “只要不是喝一碗下去渾身都冒汗的熱湯就成了。”葉昱小聲與她商量。

    聽到熱湯這個字眼,不知怎的,溫柔竟想起了大暑天開空調吃四川火鍋的快樂,可惜這裡沒有辣椒也沒有空調,這種飲食上的至樂,現在是享受不到了,不由嘆了口氣道:“我還能做點涼面來賣,再蒸上一些水晶蝦餃和小籠湯包吧,至於滷菜......”她抬頭看了一眼那位自顧自吃喝的常客,心裡打算還是要做些,出來乘涼飲酒的食客還是不少的,這一筆錢不能不賺。

    “賣這麼多,忙得過來嗎?”

    “唔,那仙草凍就不賣了,賣涼蝦吧,坐起來簡單,涼面也簡單的很,再賣一個小籠湯包。”溫柔屈指數著,在心裡計算做這些東西需要的食材和時間,根本沒注意到街那頭晃過來幾個吊兒郎當的閒漢。

    那群閒漢,走路都是晃晃蕩蕩不成個人樣的,手還閑不住,這家攤子上抓一隻脆梨,那家攤子上拈幾個蜜餞,時不時停下來喝罵攤主兩句,還推搡著人傢伙計,訛詐錢財後又罵罵咧咧的一路晃著往溫柔攤子上來。

    待到溫柔和葉昱發現不對勁,想要收攤開溜時,已然晚了。其中一個閒漢衝著他倆喊道:“給我來碗冰鎮烏梅湯。”

    溫柔站在燈籠下的陰影裡,擰著眉頭在想怎麼應答,另一個閒漢便大力一拍桌子道:“喂!說你呢!瞎了還是聾了?”

    這幾個人,明顯是來找碴訛錢的,眼睜睜看著大鍋裡滾著鴨湯,卻要什麼烏梅湯!葉昱忍著氣道:“我們這裡不賣烏梅湯。”

    “那冰鎮銀耳羹總有吧?”拍桌的閒漢拿尾指挑了挑耳朵,痞模痞樣道:“給哥幾個一人來一碗。”

    “我們也不賣冰鎮銀耳羹。”葉昱的語氣裡夾著幾分憋藏不住的火。

    “呦!什麼都沒有你還敢擺攤!”那閒漢又是一拍桌,震得桌上杯碟一陣亂跳,生生將兩個食客給驚走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0-28 02:14 PM

第七十五章  地痞滋事

    溫柔皺眉,心想此人的憊懶無賴同蠟筆小新有得一比,但這樣的地頭蛇,實在不能得罪,要不他們三天兩頭帶人來鬧,她這食攤就沒法擺下去了,只得做好破財消災的準備。

    她心裡正躊躇著得塞多少錢才能將他們打發走時,就聽見那悶頭喝酒的青衫男子忽然淡淡道:“你把我杯子裡的酒給拍灑了。”

    “噫?”閒漢沒想到竟有人膽敢管閒事,詫異了一聲後,示威似的又大力一拍桌子道:“老子就愛拍桌,礙你啥事兒啊!悄悄的,一邊喝你的酒去!”

    青衫男子舉筷慢慢夾起被震出碟外,落在桌上的叉燒肉,舉到眼前看了看道:“可惜這叉燒肉也掉在桌上弄髒了。”

    看見他氣定神閑的模樣,那閒漢反倒一怔,想要再逞威風,卻見那青衫男子飛快的將筷子上叉燒肉往他嘴裡一送道:“浪費了可惜,請你吃吧。”

    待叉燒肉塞進了閒漢嘴裡,那青衫男子又擲下手裡筷子,轉眼向溫柔喊道:“再拿一雙乾淨筷子來。”

    這人的出手雖說不上迅捷如電,但眾閒漢都沒想到他會來這一手,完全沒有防備,被塞了叉燒肉的那個閒漢,更是愣愣的條件反射似的嚼了兩下嘴裡的叉燒,才恍過神來,發現自己被人耍了,“噗”一聲將叉燒吐出,輓起袖子就惱道:“好哇!你存心找打來著!”

    青衫男子捏著手裡的酒杯,冷冷道:“你倒是打我一下試試。”

    打,打死他!溫柔在旁看熱鬧,緊張得雙手捏得死緊,見這青衫男子絲毫沒流露出一點色厲內荏的怯色,心裡知道他一定不怕這些閒漢,說不定身手了得,當下只盼著閒漢們沒有眼色,當真去惹逗他,教他飽揍一頓,打成豬頭。

    可惜溫柔穿越之後運氣實在有點背,經常心想事不成,這些閒漢雖然無賴,但長年累月在街頭廝混,三教九流的人見過不少,識人的眼裡還是有的,不然早教人揍成殘廢,再無法出來欺人惹事了。此刻他們見兩次三番挑釁下來,這青衫男子都不露聲色,再看他氣度沉穩,身上衣著光鮮,知道此人必定有些來歷,當下不敢莽撞動手,卻又不願丟了面子,只團團將他圍住,領頭那個眼角帶著刀疤的閒漢問他道:“請問閣下名姓,為何要伸手多管閒事?”

    “閒事?”青衫男子將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擱道:“你拍灑了我的酒菜,倒說我多管閒事?”

    閒漢們被他堵得語塞,一時辯不出理來。溫柔更沒料想到這悶葫蘆居然言辭犀利,話說此人光顧了她的小攤這麼久,若不是最初開過兩三次口點酒菜,她簡直都要懷疑他是啞巴了,現在啞巴開口,鐵樹開花,那麼眼前這些惡靈們,是不是也該集體退散了?

    誰想那刀疤閒漢還真有點能屈能伸的氣量,竟軟下聲氣探問道:“這位爺,擾了你喝酒,咱們陪個不是,那接下來的事,你是不是就不再管了?”

    青衫男子輕哼了一聲,不置可否,不過看他那悠悠閒閒,一口酒一口菜的樣子,似乎真打算不再理會他們了。

    這位大哥,你不是應該跳起來大喊路不平有人踩,誓將這件閒事管到底的嘛?溫熱心裡那個急啊!她以前看的小說和電視劇,不都是這樣演的?危難時刻,英雄好漢出手相助,打跑地痞惡霸後,冷冷的道一聲:“不用謝!”然後背轉身子,頭也不回的大踏步邁入沉沉的夜色裡,只餘下被救之人,感激涕零的站在原地,目送這位英雄瀟灑離去,隨後趕回家去,替恩人立一塊無名的長生牌位,早晚三炷香......

    “和你說話呢,聽見沒有!”

    刀疤閒漢見青衫男子不再管事,回過臉面對溫熱和葉昱時,又露出了那痞氣十足的神色,只是眼前這個瘦不拉機的少年不知想什麼事想出了神,連自己說話都不理會,不由得他不生氣,待要習慣性的用力拍一下桌面,將這少年喚醒,手抬到半空中,忽然想起拍不得,再偷眼斜睨了那青衫男子一眼,見他果然冷笑著望住自己,一驚,連忙改拍為推,往溫熱胸前重重推去,預計要推她個趔趄。

    葉昱看見他手的部位太猥瑣,又知道溫熱是個女兒身,自然不能讓他推中,情急之下就一把摟過溫熱護住了她,那刀疤閒漢的一章就推到了他肩上。此刻,走神的溫柔才驀然驚醒,沒想到這些無賴這麼快就動了手,再見那青衫男子只顧得自己喝酒,真是沒有半點想要插手管事的樣子,只得忍下氣,將護住她的葉昱拉開,丟了一百文錢給那群閒漢道:“小本生意混口飯吃,這點錢各位拿去買茶吃吧。”

    刀疤閒漢嫌錢少,還待賴著不走,卻聽那青衫男子忽然在旁開口道:“打一碗鴨血粉絲湯。”

    溫柔聞言暗皺了皺鼻子,向葉昱使了個顏色,兩人便丟下那幾個閒漢動手忙碌起來,不過她心裡到底不忿,切滷鴨胗的時候少切了半個,待添到碗裡,自己忽然又覺得好笑起來,笑自己怎麼也變得如此瑪麗蘇起來,真認為別人都應該無條件的對她好,幫助她嗎?說起來,這青衫男子充其量也只是個食客,自己與他的關係純粹就是金錢往來,難道就因為他來多吃了幾次東西,就應該為自己挺身而出,拔刀相助?

    答案明顯是不!那麼自己又在這裡憤憤什麼?為什麼要扣下食料?明明是自己為了生計對那些地痞敢怒不敢言,明明是自己沒錢沒勢力只能向現實妥協,這青衫男子再有本事,再有背景,那也與她無關,她怎能將這股怨氣都轉嫁到他的身上?

    溫柔心裡這樣一想,立刻心平氣和下來,一面慶幸自己沒做出小家子氣的舉動,一面又切了一個滷雞胗添到那碗鴨血粉絲湯裡,端到那青衫男子的面前。

    被這麼一打岔,閒漢們的氣勢已阻,覺得今晚的生意做得實在不太順利,多少也有些不耐煩起來,不過他們好歹也訛了點錢,決定先尋個地方吃喝一頓去,於是各瞪了溫柔和葉昱一眼,又在他們的攤子上砸了幾個碗碟,順手牽走幾片滷豬耳,就相互簇擁笑罵著離開了。



第七十六章  燙嘴湯包

    “這些人真是可惡!”葉昱望著閒漢們遠去的身影,恨得咬牙切齒。

    “算了,就當是破財消災。”溫柔嘆口氣,這也是無法啊,誰讓自己在這個世界裡沒跟沒底,就是一介平民呢?再說遇見這地痞流氓也不算什麼新鮮事了,各朝各代都有,沒傷著人,沒被砸了攤子,就算是萬幸了,還是早些攢起錢來,開個店鋪,聽說東市那裡管得嚴,市場有官差巡視著,應該比擺攤要安全多了。

    兩人說話的時候,那青衫男子已經喝完了那碗鴨血粉絲湯,照例站起身來,一聲不言語,撂下錢就走開。葉昱過去收錢,撿起那五枚制錢一看,倒“咦”了一聲。

    “怎麼了?”溫柔熱的要死,在旁邊的攤子上要了兩碗涼茶,單手叉腰,毫無形象的端著碗一氣灌下,直到覺得胃裡一陣涼氣上湧,渾身都舒坦了,這才抹了抹嘴開口問道。

    “他多給錢了。”

    “哦,你先把涼茶喝了吧。”這人每回吃完都不問價,撂下錢就走,通常會多給上幾文錢,溫柔當是小費,所以一點也沒感到意外。

    “你自己看。”葉昱將托著錢的手掌往她面前一攤。

    “五百文......”那制錢都是一百文一枚的,事實上,青衫男子吃的東西並不多,只有酒貴些,但付上一百多文錢就足夠了他竟然多給了這麼多!

    葉昱瞟了溫柔兩眼,猶豫著想要說些什麼,但終究沒有開口,溫柔則盯著那五枚制錢半天,最後淡淡道:“真有錢,也真敗家!”

    “收起來?”葉昱遲疑道。

    “收起來!”總不能追上去還他吧?既然他願意給,那就收著,溫柔看見攤前又有一位食客坐下,忙著去張羅的時候,又輕聲丟了句話給葉昱道:“下回他再來,給他加量!”

    隔天青衫男子真的來了,葉昱照例給他切了兩碟滷菜,卻是雙份的量,他舉起的筷子在半空中稍頓了頓,緊接著就若無其事的夾了下去。待到一個時辰後,他喝酒夠了,要鴨血粉絲湯時,葉昱卻告訴他從今日開始,只賣桂花涼蝦了。

    “對哦,大暑天喝一碗清清涼涼,爽爽滑滑,很舒服的。”溫柔開始極力推銷新品。

    青衫男子抬眼看了看溫柔身邊那隻青花大瓷缸,見裡面盛滿了帶著桂花香氣的琥珀色湯液,許多白嫩瑩潔如蝦仁的米漿團和碎冰漂浮其間,不禁微皺了皺眉。

    溫柔將他那細微的神情變化瞧在了眼裡,立刻伸手拿起一隻青花瓷碗,舀了滿滿一碗桂花涼蝦擱在他的面前,笑道:“這湯的甜味很清潤,不膩口的,就是不愛喝甜湯的人,喝了也不會覺得嘴裡不舒服。”說著,她又指了指桌上擱的一碗冰糖道:“若是覺得不夠甜,還可以自己加糖,我用的是冰糖,清涼潤肺。”

    她說話時,看到攤前又來了一位常客,張口便要鴨血粉絲湯,連忙也舀了一碗桂花涼蝦遞上去,歉然笑道:“天氣熱,小攤不賣鴨血粉絲湯,改賣桂花涼蝦了,客人嘗一碗吧,這是奉送的,不收錢,若是覺得味道還好,請下回再來光顧。”

    呼!好累!賺點錢不容易的,得奉承好這些常客,好在桂花涼蝦坐起來不費多少本錢,各送一碗讓客人嘗嘗,即送了人情,也不至於虧本。不過溫柔想到那爐灶上還蒸著小籠湯包呢,得盡力推銷出去,不得不再掛滿笑容,向這兩位食客道:“桂花涼蝦只能解暑渴,解不了餓,小攤還賣小籠湯包,你們要不要一籠嘗嘗?”

    “好啊!你這攤上的東西都潔淨可喜,就來一籠嘗嘗吧!”後來的那位食客喝了人家白送的桂花涼蝦,心裡覺得過意不去,不過那青衫男子就不說話了,只端著碗低頭喝桂花涼蝦。

    溫柔一手拎了兩屜小籠湯包,一屜六隻,在兩位食客面前各擱了一屜。那湯包的皮都潔白透薄,上面的褶子捏得像含苞的花骨朵兒,筷子一夾,湯包底部的薄皮承受了湯汁肉餡的重量,自然下垂,可是卻沒有一隻破裂開來的。

    “有趣!這包子的皮可真薄,竟然不破!”後來的那位食客夾著湯包的褶子,抖動了兩下筷子,見那湯包也跟著顫,但依然不破皮,於是他張大嘴,就將小籠湯包整個塞進了嘴裡。

    “不要——”溫柔慘呼一聲,差點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該死,怎麼忘了提醒他呢!

    “燙——呼——呼——”

    果然那位食客湯包一入口,只咬了一口,就被燙的從板凳上跳了起來,嘴裡不住吸著氣,卻又忘記將燙嘴的湯包吐出來。不過吐出來也晚了,因為那燙嘴的是湯包裡的汁水,他整個塞進嘴裡,用力一咬,湯包皮破汁濺,哪有不燙的。

    慘不忍睹!真是慘不忍睹啊!葉昱也扭轉過頭,不忍心去看那位食客被燙的慘狀,對於這湯包燙嘴的事,他可是有親身體會的,白天溫柔配了餡料,蒸了一屜出來,讓大家嘗時,他就是這樣大大咧咧的夾了一個丟進嘴裡,結果被燙得到現在舌頭還疼痛呢!

    “對不起,實在對不起!忘了告訴你這湯包要先將薄皮咬破個口子,慢慢吸允出裡面的燙熱的湯汁再吃。”溫柔連聲道歉,一面說一面又舀了一大碗桂花涼蝦遞給那位食客道:“快喝點甜湯冰冰口。”

    折騰了好一陣子,那食客總算覺得嘴裡疼痛略減,苦著臉向問天道:“你這湯包太厲害了,差點沒把我燙死。”

    溫柔只能站在那裡,尷尬的賠著笑臉,眼角卻瞥見那青衫男子,慢慢夾起一個小籠湯包,放在醋碟裡輕蘸了蘸,以無可挑剔的標準吃法,從容的消滅掉。等他吃完一屜,也不說話,只向著葉昱望了一眼,葉昱立刻明白他還要,又遞了兩屜上去。

    這一晚上的生意比前幾天紅火多了,溫柔和葉昱忙得焦頭爛額,最後也沒注意到那青衫男子是什麼時候走的,待葉昱過去收錢時,才發現他有多給了十文。...<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0-28 02:17 PM

第七十七章  話不投機

    夜裡收攤回家,溫柔很意外的發現明廳裡的油燈竟然點著!這都丑時一刻了,怎麼還有人沒睡呢?難道溫剛又熬夜念書了?她捧了錢匣走進去一看,才發現坐在油燈底下做針線活的是溫媽媽。

    “這可奇了!”溫柔笑道:“娘你平日不總說要省點燈油錢麼?怎麼今兒這麼晚還不睡?要做針線活的話,白天也能做啊!”

    “等你!”溫媽媽那張滿布皺紋的臉在油燈那昏暗的光線下笑得分外慈祥。

    “等我?”溫柔更奇怪了,有什麼事不能等天亮了說,非得三更半夜的等著她回來。

    “來,坐到我身邊來。”溫媽媽探身向前,在一張椅子上拍了拍,正待說話,卻見葉昱在外面收拾好東西走了進來,連忙收住了口,改向他笑道:“回來啦?累壞了吧?快洗洗去睡吧。”

    葉昱一愣,隨即點點頭,回自己屋裡拿了手巾和臉盆,又出去打水洗漱了。他心裡也納悶,溫媽媽平時對他雖談不上冷漠,但也從未如此和顏悅色,今兒個晚上倒稀罕!不過他不是多事的人,照常洗漱完,就回屋睡了。

    耳聽屋內再無別的動靜,溫媽媽才將自己坐的椅子向溫柔那邊拉近了一些,低聲問道:“兒啊,你就快要及笄了,今後可有什麼打算?”

    及笄!溫柔雖然估摸著自己十四五歲了,可是一直不知道具體多大,生日是什麼時候,眼下聽溫媽媽這樣一說,只得含糊遮掩著:“沒有吧,還早呢!”

    “早什麼早?六月初六你就滿十五歲,該找婆家了!”溫媽媽不樂道:“我像你這樣大的時候,早都自個繡嫁妝了,你呢?我看你現在怕是連針線都不會拿了吧?”

    “我能掙錢就行了,針線活兒不會做有什麼要緊,可以去外頭買。”溫柔站起身打了個呵欠,感覺睏倦得很,急著回屋睡覺,不想再談下去了。

    “坐下,我話還沒說完呢!”溫媽媽將她扯回道椅子上,教訓她道:“嫁妝都是自個繡的,哪有去買的道理?要不然嫁出門去,要讓婆家笑話的。”

    溫柔黑線道:“你不是想讓我學做女工吧?我哪有那個功夫啊!錢不要賺了?飯不要吃了嗎?”

    溫媽媽躊躇了一下,悻悻道:“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娘,你究竟想說什麼呀?”溫柔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呵欠。這麼晚了,她可沒空跟溫媽媽在打啞謎。

    “娘想......”溫媽媽放下手裡的針,看了看她道:“想著你該嫁人了。”

    呵,這句話真是太提神了,溫柔的瞌睡都被她嚇跑了!

    “我還太小,這件事以後再說吧。”即便早知道古代女孩嫁得早,可是十五歲就找婆家?對她來說,這根本就是難以接受的事情!

    “不小啦!”溫媽媽語重心長道:“娘十八歲嫁給你爹的時候,你奶奶還嫌我年紀太大了呢!”

    “反正我還不想嫁人,再說眼下也尋不到可嫁之人。”溫柔只好耍無賴了,不肯就是不肯,難道還能綁著她嫁不成?

    “娘心裡倒是有個好人選!”溫媽媽說著,又將自己坐的椅子往她這邊挪了挪。

    “誰?”溫柔心驚膽戰的將屁股遠一點,不想與她太靠近。

    溫媽媽遲疑了一下,才壓低聲音,神秘兮兮道:“許秀才。”

    “噗通”溫柔挪過了頭,將自己的屁股直接挪到地上去了,摔得尾椎骨疼,她忍痛爬起來,擺擺手道:“娘,你饒了我吧,我要去睡覺了,真的很困!”

    天知道溫媽媽一天到晚心裡都在琢磨些什麼,連這樣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人,她都能想出來給自己配對,這想象力,真是太豐富了。

    “別走,你聽我說!”溫媽媽死拖著不讓她回房。

    不知怎的,此刻溫柔想起的是《紅燈記》裡的那段著名唱詞:奶奶,你聽我說......

    又不能強行推開她,溫柔只得站著,聽她繼續嘮叨。

    “我都打聽過了,許秀才早兩年死了娘子,爹娘又在鄉下住著,你要是嫁過去,就算不怎麼會做女工,總算婆婆不在眼前,也不至於挑剔你什麼。再說離娘家又近,時常能回來看看,許秀才娶了你呢,也就是剛兒的姐夫了,定會費心教導他,這一舉數得的事,豈不是挺好的嗎?”溫媽媽越說越興奮,臉上都微微泛出暈紅來。

    “哈,哈哈!”溫柔乾笑了幾聲敷衍道:“是挺好的,可惜人家看不上我。”

    “提都沒提,怎知道人家看不上你?”溫媽媽拊掌笑道:“不是我自誇,我的女兒不但模樣是千里挑一的,就是操持起家務來也絲毫不會落於人後。你不曉得,今兒夜裡我讓剛兒拿了些你做的小籠湯包和桂花涼蝦去給那許秀才嘗嘗,他回來後說,先生直誇他姐姐手藝好呢!”

    怪不得立刻就動了做媒心思呢!溫熱決定徹底打消她那不合時宜的想法,使出殺手道:“我若是嫁了,家裡的日子怎麼過下去?沒有個女兒出嫁了,還幫著家裡做生意的道理。嫁出去的女兒就像潑出去的水,就算我想拿錢回來貼補你們,那許秀才能答應?”

    這番話一說,溫媽媽的神色立刻凝重起來,她沉思了片刻躊躇道:“那你也不能終身不嫁啊!女孩兒家經不起耽擱!要不這樣吧,你和許秀才先定親!拖上一兩年,把生意都教給娘來打理,我這把老骨頭呢,還能折騰個幾年,挨到剛兒大了,若是能考取個功名,再說上個媳婦,我這一輩子的心事也就了啦,即便不能考取功名,他也可以回頭再來看管生意,自立門戶,大抵不成問題吧?”

    “我和許秀才先定親?娘,大半夜的,你別說笑了,八字都沒一撇的事,你就下了定論了,這話萬一傳出去,我還要不要做人?”溫柔實在有點生氣了,若不是敬著她年紀大,也許就克制不住自己要說上幾句刻薄話了。

    溫剛,溫剛,她滿腦子想的都是溫剛,這重男輕女的思想也太嚴重了。店鋪還沒開起來,她就想著反正女兒是潑出去的水,要將生意抓過來一手兜攬了,有這樣的厲害心思,為啥對著外人使不出來?只知道算計女兒!溫柔越想心裡越氣不平,替死去的如花不值,也替自己不值,若不是溫剛這小子懂事聽話,很受她喜歡,沒準她就立刻撂下這個惱人的擔子不理會,帶著小環和葉昱自立門戶去了。

    溫媽媽還待再說,溫柔已不想再繼續聽了,轉過身就回房去,最後丟下一句話道:“勸娘趁早打消這荒唐的念頭,我就算要嫁,也必定要自個挑人!”



第七十八章  番外植物

    必定要自個挑人!溫柔的話仿佛一道劃破黑夜的閃電,當頭披在溫媽媽的身上,震得她坐在那裡,半天作聲不得,只得眼睜睜看著溫柔回房睡覺去了。

    待到她終於回過神來,才一拍大腿,心裡暗驚,自個的閨女,怎能說出這樣不害臊的話呢?婚姻大事,從來都是由父母作主,憑的是媒妁之言,她竟說要自個挑人!怎麼個挑法?大街上看見個順眼的男人,就往家裡拉嗎?這簡直就是苟合淫奔啊!絕不能看著自個女兒走上這樣的邪路!

    對了,她一定是常日在外拋頭露面做生意,忘了自個還是個未出嫁的閨女,應當溫順謹慎,不同陌生男人搭話!這樣一想,溫媽媽又覺得讓女兒出去做生意實在不是什麼好事情,但是不讓她去呢?一家裡這麼多人總不能坐著餓死吧?思前想後,總覺得沒個妥當法子,最後還是想著必須將她嫁出去,到時候她成了已婚婦人,就算在外拋頭露面難看些,也不至於讓人指著脊梁骨罵。

    就這麼定了吧,女兒的終身大事,她這個當娘的還是得費心管,尋個時機去許秀才那裡探探口風,瞧瞧人家有沒有續弦的意思再說。柔兒在趙府裡當了這些年丫鬟,按理來說,眼下她沒給人家當妾就該慶幸了,怎麼就瞧不上人家許秀才呢?

    溫媽媽搖頭嘆氣,忽然一眼瞥見桌上油燈還點著,心想自己白坐了半天,倒浪費了燈油錢,連忙一口氣將那油燈吹滅了,站起身回房睡覺。

    深夜裡,四處靜悄悄的,除了院子裡的唧唧蟲鳴外,就再沒有別的動靜了。溫柔躺在床上,雖是疲憊睏倦,但滿腹心事暫時也無法入睡,躺了一陣,藉著窗外洩進的月光看見身邊的小環睡容恬淡,不禁笑了,想著自己真是有點杞人憂天,這日子哪,還是過一天算一天,總有柳暗花明的一日,於是替小環將薄被蓋好,轉身也合上了眼睛。

    次日起來,她瞧見葉昱在院子裡栽種花草,略掃了一眼,發現品種似乎還挺齊全的,有她認得出的月季、茉莉、蘆薈、鳳仙、梔子,當然也有人不出的,不覺笑道:“你打哪兒弄來這些花草?”

    “西市後頭有條專賣花鳥的巷子,前幾日你給了我一吊錢零花,我也沒什麼花錢的地方,就買了這些花草回來。”葉昱說著,又動手將一抹茉莉種了下去。

    “能活嗎?”小環蹲在一旁幫忙澆水。

    葉昱還未答話,出來打水的溫媽媽就笑道:“花錢買這些不能吃的做什麼?過上兩個月,若是要搬家,這些錢不就白打了水漂兒了嗎?”

    “搬家也可以把這些花草再挪過去。”葉昱說著,拿起一小株長著紅色尖果的植物,就要種到院角去。

    “等等。”溫柔一眼瞥見,忽然興奮了!她衝上前就搶過那株植物,仔細辨了半天,愈加激動起來,伸手就要去采那紅色尖果。

    “不能動!”葉昱忙攔住她道:“這果實有毒!”

    “毒?什麼毒?”溫柔問著話,眼睛卻一直緊盯著那株植物,似乎生怕眨眨眼,它就會消失在眼前。

    “說是這果實只能讓人賞玩,卻不能隨意碰觸摘取,否則裡面的汁液沾到手指上,會令人肌膚潰痛難當。那老花農賣我之時,還仔細問過家裡有沒有稚童,若有,他便不賣我呢!”葉昱拿這植物的時候分外的小心翼翼。

    小環在旁聽的吐舌,退後一步,又忍不住問道:“這東西叫什麼名兒?”

    “說是番外流傳進來的,叫番椒。”葉昱淡淡道:“那老花農要價不低呢!”

    “什麼番椒,明明就是辣椒!”溫柔大喜,搶過那植物就寶貝似的抱在懷裡,嚷道:“你們誰也不許動,這是我的!”

    嗚嗚嗚,辣椒啊,做很多菜肴必不可少的一味調料!溫柔簡直就快熱淚盈眶了,恨不能立刻把這小株番椒上的果實統統采下來,先炒兩盤菜大快朵頤一下,但她興奮歸興奮,還沒昏了頭腦,知道這東西只因機緣巧合才被她撞見,要是剪枝填了五臟廟,今後怎麼辦?不行,一定要種!種很多很多!

    小環和葉昱原本被溫柔突如其來的怪異舉動給驚住了,眼見她虛抱著番椒,臉上呈現出夢幻般的笑容,呃,其實說難聽點應該是白癡般的笑容,他們正不知所措呢,忽然又見她跳起來大聲嚷道:“不行!”

    “什麼不行?”小環輕聲探問,生怕再刺激到她。

    “你們誰會種花花草草?對了,葉昱!”溫柔將手裡的番椒遞還給他道:“幫我把這番椒培育出來,越多越好!”

    “我不會!”葉昱皺眉道:“從前家裡有個花兒匠,我常看他擺弄花草,學過一兩手,但是這東西......我不知該怎麼養。”

    “去問那個老花農,他一定知道!唔,看看他那裡還有沒有番椒,統統買下來!啊,對了,錢——”溫柔說著,又急著轉身回屋去拿錢,隨手在藏錢的地方拎了兩吊錢出來拿給葉昱道:“有多少買多少!”

    溫媽媽從來沒見過溫柔興奮到如此失常,忍不住插話道:“你不開店啦?拿大把錢去買這些中看不中用的玩意!”

    “娘,你不懂。”溫柔皺皺眉,懶得多解釋,只連聲囑咐葉昱道:“一定要幫我把這番椒種出來,要是院子裡地方不夠......”她掃了一眼滿院的花草,咬咬牙道:“就把這些花草都拔了。”

    “啊!”小環失聲輕呼,想不明白這番椒到底是什麼重要玩意,竟讓溫柔捨得拔去這滿院的花草,不過她知道溫柔做事一向有她的道理。日後必然明白,因此也不多問。

    葉昱也沒有多嘴的習慣,接了錢便打算去找那老花農,溫柔眼見他跨出門檻,心裡忽想,不知道那老花農那裡還有沒有番外流傳進來的別的植物,不行,自己的跟去瞧瞧才放心,便又放聲喊回了葉昱,讓他等著自己換好男裝,才一起出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0-28 02:23 PM

第七十九章 及笄之日

    這一趟果然沒有白走,溫柔在老花農那裡竟然還找到了高約四五尺,莖如蒿,葉如艾的番茄,上面結滿了累累的果實,遠遠望去滿株紅艷。老花農說這叫六月柿,相傳果子也有毒,不能吃,但是用來觀賞是最好的,院子裡栽上一小株,比石榴還要好看。

    好看是好看,價錢也很貴,那樣一株番茄,他就要價一兩銀子,折合一千五百文銅錢。溫柔聽了之後,興奮得像番茄一樣發紅的臉色,立刻就變黑了。

    不是她出不起這個價錢,關鍵問題是,她那小院,能種多少株番茄啊?若是買回去之後不能大量種植,又有什麼用呢?她是要拿這番茄當食材用的,可不是為了觀賞。

    “怎麼?小哥嫌貴?”老花農不知是不是長年伺弄花草,養成了彎腰的習慣,此刻年紀大了,腰也直不起來了,總是微微躬著身,翻著眼瞧人,張開牙齒稀鬆的嘴道:“這可是番外流傳進來的,整個太和城裡,你也找不出十株六月柿來!”

    “老伯,這個東西能大量栽種嗎?”

    “能啊!可是種這麼多做啥?買得起的人可不多。”老花農咕噥了兩句,見溫柔還站在那裡猶豫,便先招呼別的客人去了。

    “你真要買?”葉昱也不懂她心裡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你說,買一畝良田需要多少銀子?”溫柔的心思已經轉到別的地方去了。

    葉昱顯然無法適應她這種跳躍性思維,怔了一下才道:“六七兩銀子吧。”

    古代的地好便宜!不過她現在得攢錢開店鋪,仍然買不起,再說買了地也得有人種啊,眼下根本沒有人手。最後她只得嘆口氣,將那老花農招過來,講了講價,最後說定以一千二百文錢買下這株六月柿,但前提條件是老花農必須將番椒和六月柿的培植方法仔細教給他們。

    回去後葉昱就照著老花農傳授的方式盡力照料這兩種溫柔簡直看得比黃金還珍貴的植物,只是暫時是不可能大量種植的,只能先將就養著,不讓它們得了什麼病蟲害死掉就算大功告成。

    溫柔原想著騰點時間去郊外的村子裡走走,找家老實忠厚的農戶,將番椒和六月柿交給農戶去培植,等長出果實來,自己再高價全部收進,只是擺攤事忙,一直也沒找見機會,這事便暫時耽擱下了。

    忽忽一個月過去了,六月初六那天,溫柔滿十五歲,到了及笄之年。溫媽媽這天執意不讓她出攤,一大早起來就忙活著買菜做菜,說是要替她好好慶祝一番,溫柔攔不住,索性也卷起袖子想要幫忙,結果卻讓溫媽媽給趕出了廚房,讓小環陪著她好好歇一天。

    “好悶啊!”溫柔端著把椅子坐在明廳裡,看葉昱在外頭伺弄花草,夥計在包粽子,而溫媽媽呢,則是手腳不停的忙著打水洗菜。

    “難得歇一天,你不趁早養養神,喊什麼悶呢?”小環輕笑,手裡繡著一方帕子。

    “勞碌命,閑不下來!”

    這話半真半假,溫柔自然也願意吃飽喝足當米蟲,可是這古代可娛樂的玩意卻不像現代那樣多,閑下來即不能玩電腦遊戲,也不能在網絡上和人聊天,至於電視電影更是一概全無,外頭酒樓戲院雖有賣唱的,無奈她是個俗人,一聽那些咿咿呀呀古腔古調的唱詞,就想打瞌睡。未出閣的姑娘家還不能在外頭亂走,要防著被拍花的哄了去,哎呀呀,想想就一個頭變成二個大,還不如忙碌些,即不用胡思亂想,也不覺得無聊了。

    “要不,咱們鬥草玩吧?”小環建議道。

    “鬥草?就咱們院子裡這麼些花草,有什麼可鬥的呀?”溫柔懶懶打了個呵欠。

    “解九連環?”小環想了想又笑道:“前兒溫剛下學路上買了九連環回來,我還沒解開呢。”

    她說著就將那九連環取了出來,誰知溫柔拿在手裡隨意擺弄了幾下,就解開了,看得小環大呼厲害,溫柔卻照舊喊無聊。最後終於在溫剛房裡尋出一副圍棋,溫柔拿了出來道:“咱們下棋吧!”

    “我不會。”小環皺眉。

    “我們下五子棋。”溫柔說著,在棋盤上擺了幾個子,說清了玩法。

    小環聰明機靈,很快便學會了,無奈溫柔下五子棋技術也臭得很,開始還能贏小環幾個,下到最後,就是輸多勝少了。她連輸了幾盤,不服氣,賭著勁兒非要連贏三盤不成,正瞪大眼睛仔細計算小環的棋子,忽聽外頭有人說笑著一路進來,也沒在意,只順手拈起一枚黑子,堵住了小環那隱隱相連的四個白子,哈哈笑道:“險些就被你蒙過去了!”

    小環此刻的心思全不在棋上了,見外頭走進人來,連忙丟下棋子站起來,低下頭去,施了一禮,輕聲招呼道:“許先生。”

    許先生?溫柔一怔,抬起頭來,看見廳門口站著三人,一個是陪笑招呼的溫媽媽,一個是下學回來的溫剛,中間那人,容長臉龐,脣上微髭,望去大約三十來歲,不是溫剛的先生許秀才卻又是誰?

    溫柔心裡大惱,恨溫媽媽連聲招呼都不打就將人請到家裡來,只是當著外人,不便發作,只得暫時忍下氣,心念一動,便尊著古人那男女授受不親的規矩,拉著小環準備進房躲避。

    溫媽媽連忙拉住她道:“小門小戶的沒這麼多講究,再說許先生又不是外人,你們陪著坐坐,我把剩下的兩個菜做完,咱們就開飯。”

    不是外人難道還是內人?再說有當娘的如此行事的嗎?什麼叫讓她們陪著坐坐?又不是勾欄妓院,客人上門要陪坐!溫柔氣得差點破口大罵,還是小環使勁捏著她的手,才使她稍稍冷靜下來,但是臉色也鐵青得有些難看。

    溫剛近來已略通人事,看見姐姐氣成這副模樣,立刻猜到娘讓他請許先生回家吃飯的事,必定另有內情,只是眼下不好問,又不能讓氣氛僵著,一面在心裡抱怨娘做事莽撞,一面忙著倒茶招呼先生,暫解了尷尬的氣氛。



第八十章 變相相親

    四人在場,只有溫剛一個人忙碌著倒茶說話,說了幾句之後,沒人搭腔,他也自覺無聊起來,坐在溫柔身邊不再言語。

    溫柔心裡氣苦,表面功夫也做不出來,更不搭理那許秀才,只顧著低頭把玩手裡的三枚棋子。小環見氣氛實在太沉悶,僵坐著也不是個事兒,不禁低聲向溫柔道:“咱們繼續下完這盤棋吧。”

    “哦,兩位姑娘還會下圍棋?實在是蘭心慧質!”許秀才坐著也尷尬,但他不解女兒家心事,只當這兩位小姑娘在害羞,正愁沒話說,坐著尷尬,偏偏小環提起圍棋,他立刻來了精神,只是低頭一看棋盤上那些散亂擺放的棋子,半天沒看出個名堂來,心裡更是訝然,以為這兩位的圍棋造詣已經高深莫測,唬得他一時出不了聲,只盯著棋盤思慮。

    “該你下了。”

    生氣也不過是為難自己,溫柔忽然想通了,管溫媽媽出什麼歪招呢,反正她見招拆招就是了,眼下她權當許秀才是透明人一個,照例同小環下起棋來。倒是小環有些不自然,分了心神,最後一不小心,輸給了她。

    許秀才在旁看了半天,才發現這兩小姑娘原來下的壓根就不是圍棋啊!也不知是什麼旁門左道的下法,實在沒啥看頭,便站起身來,踱著步打量了一下整間屋子,心裡暗嘆,果然女子有才的不多,不過這樣正好,女子無才便是德!

    他原本不知道溫媽媽將他請來吃飯是什麼用意,只當是今兒過小年,溫媽媽要設筵謝師呢,及至到了溫家,看見上回去替溫剛請假的小環和另一位有點眼熟,卻從沒見過的少女,才恍然溫媽媽請他來吃飯,大概是有別的打算。

    難道當真是想將女兒許配給他?若不是,這樣男男女女,不分內外的一桌吃飯,可有點兒說不過去了,即使是小家小戶,也沒這種規矩吶!許秀才心裡想著,忍不住偷眼打量了一下那兩位少女。相貌清秀的小環他是見過的,一直覺得她應該比溫剛小,可是溫剛卻叫她姐姐,當時他還訝異呢,沒想到溫家竟有這樣出色的小家碧玉似的女兒。

    至於另一位少女,似乎比小環年長一些,清雅的容貌裡帶著幾分俏麗,最明顯的是眉宇間還蘊著一絲磊落之氣,舉止大方自若,要不是在這蓬門小戶裡遇見,他還真要當是哪個大戶人家的閏秀呢!

    細細比較起來,那年長的少女,出落的更標緻一些,許秀才的心跳了又跳,忽然想起這樣子偷偷窺人評較,實在有違君子之道,便連忙將目光轉到廳角一張高幾上擱的描彩瓷瓶上去了,但他的元配喪了多年,鰥居許久,此刻既認為溫媽媽有玉成姻緣之美意,又怎能壓得住內心的澎湃激動?於是忍耐了沒多久,又開始偷眼窺人。

    那秀才,跟做賊似的,實在或厭!溫柔的眉頭擰了又擰,天知道溫媽媽怎麼會覺得他好!若是在現代,有男人這樣窺視她,她都覺得這人小家子氣,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做什麼躲躲閃閃的?擱在古代這講究男女有別,禮教森嚴的世界裡,這樣窺人就更顯得心術不正!好像八輩子沒見過女人似的,虧他還念過書,成過親,怎麼舉止這般猥瑣?

    溫柔越想越覺得氣悶,將棋子在棋盤上“啪”的一放,站起身道:“不下了!我去看看飯好了沒有。”早點吃完,早點把這傢伙打發走!再坐下去,被那秀才瞟了再瞟,她沒準都克制不住心裡的鬱悶,要出口譏諷了。得罪他原沒什麼關係,但眼下溫剛還跟著他念書呢!別到時他被落了面子,將一口惡氣都出在溫剛身上,那可糟糕。

    “姐姐,我也去,我去拿碗筷。”小環也被看得坐不下去了,巴不得跟關溫柔躲出去呢!

    走到外頭,兩人對望一眼,無奈的笑了笑。

    小環壓低聲音在溫柔耳邊輕聲笑道:“那秀才的目光像蜜膠一樣,粘在人身上實在討厭!”

    “是啊!我差點沒忍住就要吼他:看什麼看,沒見過女人嗎?要不要把眼珠子挖出來,安到我們身上?”溫柔說著,撐不住就笑了。

    小環從沒聽她這樣說過話,想必這次她是當真惱了,稍愣了愣神,還是忍不住笑起來。兩人的笑聲雖輕,但甚是清脆,順著風隱隱飄到站在廳裡踱步的許秀才耳裡,像幼貓的爪子,撓得他心裡發癢,臉上也一陣臊熱,只恨爹娘沒給他一雙順風耳,好聽見她們到底在說什麼。

    這邊溫柔進了廚房,臉立刻就掛了下來,問溫媽媽道:“你到底什麼意思?”

    “你們怎麼進來了?還不快去陪許先生在廳上坐著?”溫媽媽手忙腳亂的做著菜。

    “我和小環又不是粉頭,陪哪門子許先生!”溫柔氣極,說話就忍不住刻薄起來。

    “你這丫頭,越大越沒規矩,這樣的話也是能渾說的嗎?當心將來嫁不出去!”溫媽媽先是有點愧疚,但想著自己是為了女兒的終身打算,隨即又理直氣壯起來,道:“許先生教了剛兒這麼久,不該請他來家吃頓飯麼?”

    “我看你是拿請吃飯裝幌子呢!一頓二頓,請著請著,就把你女兒嫁出去了!”溫柔惱道:“我不是早說過,我的終身大事,由我自己作主,用不著你費心麼?”

    “哎,你怎麼這樣和娘說話!”溫媽媽被她說中心事,臉一紅,但是也被溫柔的話氣到了。從小到大,溫柔的性格就是柔順無比,對她更是言聽計從,百依百順,只是近來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愈來愈有主見,今兒竟又當著小環,再次重申她嫁人要自己作主的話,而且態度還如此忤逆,由不得溫媽媽不惱,當即撂下臉道:“哪家女兒嫁人由著自個做主?這事我不依!”

    溫柔氣極反笑道:“好!你不依!你不依你自己嫁給他去!我反正是不嫁的!”

    這話聽在古人耳朵裡,實是有點大逆不道,驚世駭俗了,不但溫媽媽黑了臉,就連小環都一臉震驚,可是溫柔不在乎!她只是看在如花和溫剛的面子上,才對溫媽媽一忍再忍,平常小事,敬著她年紀大,順著她點沒什麼關係,可眼下她都想隨便挑個人將自己嫁出去了,再對她容忍,就是對自己殘忍!不如索性破了臉,將話說清楚,讓溫媽媽別做出什麼越了她底線的事情,否則日後真的沒有一同相處的餘地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0-28 02:28 PM

第八十一章 暗室爭執

    “你……你……”溫媽媽氣的說不出整話來了,半晌才拍著腿放聲哭道:“我怎麼養出你這個忤逆的東西來!我的命好苦哇……”

    她哭喊歸哭喊,心裡卻還顧忌著廳上的許秀才,不敢太過高聲,順手還將廚房門給關上了,然後那眼淚就猶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邊哭邊向小環列數著從小將溫柔養大所受的辛苦,嘆息自己到頭來,還要受女兒的氣。

    “大娘,有話好說,你……你別哭啊……姐姐她只是……”小環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欲勸,又不知從何勸起。

    溫柔抬手止住小環的話,皺眉道:“娘,說話要公道!我現下還站在這裡叫你一聲娘,就是知道你辛苦養大個女兒不容易,但若要說還你養育的恩情,你女兒早就已經還了!”

    她嘴裡說的女兒,當然不是指她自己,而是指那個被賣進趙府,又將所得月錢盡數花費在家時,最後被迫無奈,想用自己清白的身子換點錢來救治弟弟,卻被李氏活活打死的如花!至於她自己,這近一年來,幫助如花的弟弟養好了身體,送他去念書,讓溫家不愁吃穿,事實上也已經還清了她自覺欠下的占用如花身體的債,既然兩不相欠,為何要將自己終身的幸福壓在眼前這個婦人的手中?她生性不喜歡計較,但別的事都可以將就,唯獨這件事,她絕不肯敷衍!

    “我……”溫媽媽待要反駁,溫柔已自顧自接著往下說了,這些話壓在她心裡很久,既然說開了頭,就無法再壓製下去,總要一吐方快!

    “你當初賣女兒的時候,可曾想到她是你一把屎把尿含心菇苦拉扯大的女兒?好吧!就算你想過了,你是迫於生活出於無奈,不想一家人跟著一塊餓死,所以狠狠心賣了女兒,但是後來你一次又一次變相的逼著已經賣掉的女兒找錢給你,你不知道她一個月的月錢是多少嗎?你不知道她再有心,也無法變出那麼多錢來供給家裡嗎?你知道!但你仍然去找她!你每回對著她哭的時候,就是將她往死路上更逼近了一步!就是將那份養育的恩情割斷了一些!”

    溫柔激動道:“你不斷的索要,她不斷的還,這份養育之恩!她早就還盡了!在你花著她的賣身錢和她省下的贖身錢時,你想到過她的終身幸福嗎?你應該明白,在你賣掉她的時候,她的終身就已經握在了別人的手裡,與你無關了!那你此時為何又關心起我的終身幸福來?”

    “你……你不是贖身出來了嘛!”賣女兒是她理虧,溫媽媽反駁起來也沒那麼理直氣壯了,甚至邊說邊抹著淚,頗顯可憐。

    “我是贖身出來了!”溫柔將“我”字咬得特別重,因她知道那個被溫媽媽賣掉的真正的如花,一輩子都不可能有機會出府!她深吸口氣接著道:“我贖身靠的是自己!沒有花過溫家一個子兒!我如今照看溫家,是憐惜弟弟,是念這份親情,娘要是再做出什麼傷人心的事情,那咱們就緣盡於此!”

    這話說得很重了,只差沒直說要斷絕母女關係,在古代只有父母不認子女,就算是不孝子,也不敢將這話擺明了說,會被人戳著脊梁骨罵不孝的!溫柔是穿越而來,她知道自己和溫家其實沒有什麼大關係,但在旁人眼裡,她始終是溫家的女兒,就連小環都覺得她這話說重了,站在那裡有點不知所措。

    溫柔自知這番話說出去,要被人當成惡人了,以往對溫家的恩情,就在這一番話裡一筆勾銷,甚至要被當成大逆不道,這真是好心沒好報的例證,但她做事只憑本心,有自個要守的原則,不願意虧欠別人,卻也不願意一再容忍別人對她底線的觸犯,只要她自己問心無愧,管別人怎麼說呢!在趙府裡時,受盡了冷言嘲諷和別人輕蔑不屑的態度,她也沒有因此鬱郁不樂,眼下自然犯不著為了不得罪人,就搭上自己的終身。

    溫媽媽早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了,連哭泣都忘了,只愣愣看著溫柔,那眼神就仿佛打量一個陌生人。溫柔話說完了,心裡氣消了,也沒心情再同她繼續爭吵下去,只站在那裡平息自己的情緒。廚房無人說話,一時靜寂無聲起來,只聽見煮著東西的鍋發出咕嘟咕嘟的輕響,氣氛沉重之極。

    “娘,飯到底好了沒有,你們關著門做什麼?”這時溫剛在外面敲門了,喊道:“時辰不早了,快吃飯吧!”

    溫柔一聲不響,將灶台上兩盤已做好的菜端起,抬眼示意小環開門,然後端著菜就走了出去。

    “姐,你怎麼了?”溫剛見她臉色微有些潮紅,悶著聲兒也不開口,就打他身邊走過,不禁追上去想問個究竟。

    “沒什麼。”溫柔深吸一口氣道:“你將那半壇金泉酒拿出來吧,再拿幾個杯子。”

    “哦。”溫剛依言去廚房內拿酒,進門卻見溫媽媽在裡頭抵頭拭淚,小環則站在旁邊解勸她,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奇道:“你們究竟是怎麼回事?娘,今兒是姐姐的好日子,你哭什麼?”

    “什麼姐姐……我只當沒養她這個女兒……”溫媽媽雖發了狠,但眼下溫家的生活完全要靠著溫柔才能維持,這話她到底說得不硬氣,最後又輕聲哭起來。

    “姐惹你生氣了?”溫剛想了想,皺眉道:“想必是為了許先生的事吧?娘,這事是你不對!你要替我找姐夫,怎麼也不同姐姐先商量一聲,急巴巴就讓我將先生請來家裡吃飯,她心裡不樂意,自然不高興。”

    “連你也向著你姐姐?”溫媽媽說著,嘴脣就微微顫抖起來,傷心道:“我哪裡做錯了?我這當娘的,費心費力替女兒操持終身大事,最後落不下一聲好,反倒惹得你們埋怨……”她自覺委屈,那淚珠兒便落個不停。

    “不是說娘費心費力不對,只是這麼大的事,總要先知會姐姐一聲吧?”溫剛搖頭道:“我看吶,姐姐的眼光比娘強多了,你行事前同她商量一下,她若是點了頭,你再替她做主也不遲,更不至於惹這麼一場氣生。”

    溫媽媽被兒子說得啞然無語,她總不能說事先已經向溫柔探了口風,可是她不同意,自己只好先斬後奏吧?那樣理虧的不又是她了?她算看清了,原來這件事,橫說豎說,都是她的錯!但也沒錯到女兒要同自己斷絕關係的地步吧?想起溫柔方才說的絕情話,她十分傷心,待要向兒子複述一遍,她又自覺說不出口,最後只得長嘆一聲,接著嗚咽起來。



第八十二章 避席入房

    飯桌上的氣氛實在不太融洽。

    溫柔自顧自吃飯,溫媽媽低著頭數米粒,小環和溫剛不時左右觀望 ,而葉昱本就不愛說話,此刻更不出聲,許秀才瞟瞟這個,看看那個,越發摸不透溫家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因此也沉默無言,只是溫剛替他斟了一杯酒,他便喝一杯,不時夾兩筷菜,卻覺得吃起來沒什麼味兒。

    溫剛最後實在忍不住了,他自覺已是個男子漢,就要擔起責任來,調解溫柔與溫媽媽之間的矛盾,緩和飯桌上的氣氛,於是給她們各夾了一筷菜,笑道:“姐姐今兒生辰,該多吃一些。”

    “哦?”許秀才一聽來了興致,開口道:“不知溫姑娘芳齡多少?”他一時口快,話問完,才覺得自己有些唐突,一張微黑臉龐不覺紅了一丁點兒,幸好喝著酒,不怕人瞧出來。

    溫柔不理他,自己多少歲,和他有什麼關係啊!

    溫媽媽終究不好意思冷落許秀才,再說自己兒子的前途還指靠他呢,見溫柔不答,便圓場道:“她及笄了,只是脾氣還像小孩兒,見不得大場面,倒教先生見笑了。”

    她這話一說,除了許秀才外人人覺得好笑,都記得溫剛初次拜師時,溫媽媽那畏縮不前的膽怯樣呢,她竟反說溫柔見不得大場面!雖是自謙的話,也教人覺得太過了些。

    古時女兒及笄,便代表可以擇配嫁人了,這樣重要的日子,溫家卻請他一個外人來吃飯……

    許秀才心念一動,再也忍不住,便借酒蓋了臉,試探溫媽媽的口風道:“嫁了人就好了。”

    “我也想著她早些嫁,只是上哪尋……”溫媽媽話未說完,溫柔已然擱下筷子站起身道:“我吃完了,你們慢用。”說完,她撂下眾人,轉身就進了房,掩上門後,還聽見外頭傳進來溫媽媽的圓場話,“她就是性子太壞,我真擔心她將來嫁不出去!”

    “未出閣的姑娘家聽見論及終身大事,總是要害臊了。”許秀才一門心思的認定溫柔避開是因為不好意思。

    溫剛聽見溫媽媽說姐姐性子不好,忍不住插話道:“娘放心!將來想娶姐姐的人必定踏破咱家門檻,我看吶,只有姐姐瞧不上他們,不願嫁的!”

    溫柔在房內聽了這話哭笑不得,這傻小子只知道維護她,卻不懂這哪是在幫她啊!幫她不該將她說得更不堪些,壞到沒人敢娶的地步!算了,不管這些,誰愛提親誰提親,反正她不嫁。想著,她便泰然自若的尋出錢匣子爬到床上數錢去了,想算算還差多少錢才能開店,只要她能養活自己,憑什麼非要嫁人不可?

    正一五一十數得歡快,房門忽然被推開了,小環探頭進來,向她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然後才閃身進來,合上房門,坐到她身邊看她數錢。

    “外面散了?”溫柔側耳聽了聽,許秀才似乎還沒走呢!

    “我不耐煩坐在那裡了,進來陪你。”小環說著輕笑道:“你還生氣呢?”

    “白氣壞了自己有什麼用?我才沒精神生氣呢!數錢要緊!”溫柔說著,“哎呀”一聲道:“該死,被你一打岔,我都忘了數到多少了。”

    小環嘆口氣道:“說起來姐姐好歹還有個娘想著你的終身大事,我娘如今還不知過得好不好呢!”

    溫柔聽她又提起傷心事,忙推她道:“又來了!你如今總唉聲嘆氣的,都快變成老婆子了!放心吧,你娘這樣精明能幹的人,到哪都能照顧好自己,你現下要做的就是好好過日子,要不等她回來瞧見你那憔悴樣兒,還當我欺負你呢!必定要向我問罪!”

    “姐姐你又取笑我。”小環同她笑鬧了一陣,悄悄從枕下取出一樣物事攥在手裡道:“姐姐生辰,我沒啥可送的,只繡了一隻香囊,略表表心意吧。”

    “我瞧瞧。”溫柔說著接過,卻見那香囊既不是方勝形也不是倭角形,而是一隻米菲兔,不禁大為驚訝地“咦”了一聲。

    小環見她吃驚,低頭笑道:“那天瞧見姐姐在院裡的沙地上拿樹枝畫這個兔子玩兒,我覺得有趣便記下了,繡出來也不知好不好。”

    “好!好得很!”溫柔眉開眼笑道:“我很喜歡呢,謝謝你。”她一向對可愛的布偶沒什麼免疫力,上街看到喜歡的便要買回來,以前她的房間堆的到處都是玩偶呢,連床上都是,想躺個人都有點困難。

    “真的嗎?”小環歡喜道:“香囊裡我擱了蓮蕊香,想著姐姐每日出攤做生意,去了都是人多氣穢的地方,佩個香囊醒醒神也好,就是不知道姐姐喜不喜歡這味兒。”

    “唔,很香呢!”溫柔嗅了嗅,便順手將那香囊系在了裙腰間,自個站起來走了兩步,看著那隻米菲兔晃來晃去,頗覺有趣,贊道:“你的手真巧,我就不會做這些東西。”

    “我還不會下廚呢!”小環輕笑。

    “哎,若是我日後能置下一座宅子,你幫我做點東西吧?”溫柔忽道。

    “做什麼?”

    “呃……就是一些椅墊什麼的。”

    溫柔遲疑了一下,笑道:“到時再說吧,眼下就算做了也沒處擱!”她很希望有自己的宅子呢,然後按照自己喜歡的樣子來設計,這樣住著才會開心!

    兩人正說著話,忽聽外頭有人敲門,小環連忙起身去開門,卻見溫剛站在外頭,一臉憂色道:“姐姐睡了?”

    小環不答,只問道:“那秀才走了?”

    溫剛點點頭,眉頭擰得更深了。

    “有什麼事進來說吧。”溫柔喚溫剛進屋。

    誰知他一進來,便頓足道:“真糟!”

    “怎麼?”小環忙問。

    “這事都怨娘,好好的,怎麼想著要替你找婆家!”溫剛苦著臉道:“方才在飯桌上,我聽著許先生的話風,竟像是有求娶之意!”

    “誰讓你在那兒一個勁的誇我好來著?”溫柔嘆氣道:“娘怎麼說?”

    “她……”溫剛遲疑道:“你知道娘不會說話,她嘮叨了一晚,反反覆復總說你性子不好,我竟不知她心裡到底藏著什麼主意了!”

    還能有什麼主意啊!不過就是想將她嫁給許秀才,但是先前吃她鬧了一場,心裡又猶豫不決罷了!溫柔皺著眉,沒有言語。

    “姐,你說先生會不會真的讓媒人來提親吶?”說實話,溫剛可不願意姐姐這麼早嫁,何況若是真嫁給許秀才,只是個填房,那也太委屈姐姐了。

    “隨他!”溫柔冷笑道,“反正若是叫我看見媒人上門,必定將她打出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0-30 11:03 PM

第八十三章 忍無可忍

    次日溫柔同溫媽媽就鬧起了冷戰,畢竟前一日的爭吵彼此都傷的很深,誰也不願意先軟下聲氣,露個笑臉,於是兩人就這樣繼續僵持下去了。

    小環和溫剛兩人初見她們這樣,夾在中間實在為難,後來無法,只好居中調停,在兩人之間傳話遞東西,日子倒也相安無事的一天天過下去。

    只是溫剛近來實在有些煩惱,因那許秀才心裡存了淑女之思,對他這個未來的“妻弟”簡直可說是關懷備至,不但額外給他開小灶講解詩文經義,就連他背錯了書,也只溫言責備,並不打罵,甚至還常當著其他學生的面誇獎他聰敏。

    這樣明顯的關心,令溫剛有些坐立不安。孩童們的心思都是很單純的,不會假裝,見先生對溫剛偏袒,也不知是出於妒忌還是羨慕,就喜歡鬧著起哄羞他,每遇到許秀才不在,讓他們自個念書的時候,溫剛就成了眾人群嘲的對象,有時一言不對爭執起來,也有人會哄笑道:“怎麼,要去找你姐夫告狀麼?”

    這都因有一回許秀才背著人向溫剛打聽他姐姐的事,被兩個學生聽見了,於是傳得整個私塾都知道了。

    溫剛每每惱得捏緊拳頭髮不出聲來,這孩子自尊心強,知道自己能念書不是件容易事,因而格外努力,卻不願意別人對他的努力無視,只認為先生常誇讚他是為了討好他這個“妻弟”。有兩回他被嘲笑得惱極了,還同人廝打起來,最後扯壞了一件單衫,回家怕溫柔聽了煩心,不敢說,只扯謊說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跌破了臉,又被門上的釘子刮破了衣衫,惹來溫媽媽兩三天的不住嘮叨。

    不提溫剛的小小煩惱,卻說溫柔這個月來生意紅火,她心裡謀算著再擺上半個月的攤,就能攢夠了開店鋪的錢,只是要開什麼樣的鋪子,她還有些猶豫。若是要單賣甜點,這個做起來麻煩,還得找匠人砌個古老的烤爐,食材和模具一時半會也不定備得齊全,再說夏天甜食令人發膩,並不好賣。若是開個菜肴齊備的酒樓,她本錢又不足。想來想去,還是照舊賣些小吃吧,雖然勞苦些,但吃客穩定,收益也不差,於是她找店面的時候,就有了方向,專往那種販賣小吃的街上尋去。

    不過大小合適,價錢也合適的店面一時半會卻尋不到,她也不著急,照樣擺攤,先賺錢。這一天,溫柔正在給食客端小籠湯包,卻見上次來訛詐錢財的那幾個閒漢又晃悠了過來。

    “他們又來了!”葉昱皺起了眉頭,收碗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溫柔緊跟著皺眉,因為她聽見自己的荷包在尖叫。完了,這回又得破財消災了!真是恨死這些地痞了,但又拿他們沒有法子。

    “喂,給我們各來一碗鴨血粉絲湯!”刀疤閒漢像熟客似的跟他們打著招呼,但嗓門奇大,已將一些反應靈敏的食客給驚跑了。

    “我們現在只賣桂花涼蝦和小籠湯包。”葉昱冷冷道。

    “喲!存心耍爺們開心吶!”刀疤閒漢看見那清衫男子不在,放心的大力一拍桌子道:“每回來要什麼,你們就偏不賣什麼!”

    這話說反了吧?該說他們不賣什麼,這群傢伙就偏要什麼!溫柔心裡著惱,但不得不拿出一百文錢,敷衍著請他們打酒喝。

    “一百文錢,你打發要飯的?”其他閒漢跟著起哄道:“數數咱們有幾個人!這一百文錢就夠買兩瓶酒,你讓咱們一人喝一口?”

    “小攤晚上剛開張,還沒進帳,這些錢還是預備著找給客人的,真的沒有更多了!”溫柔無奈的解釋著。

    “沒錢?沒錢你擺什麼攤!回家拿去啊!爺們在這等你!”刀疤閑抽出一條板凳,一屁股就坐下了,看他那樣子,不再多給點錢,壓根就打發不走。

    葉昱到底年輕氣盛,忍不住反駁道:“有錢咱們還擺攤幹嘛?”

    “小兔崽子,毛還沒長齊,就學會回嘴了?”刀疤閒漢微眯起臉,問身後眾閒漢道:“你們說怎麼整治他?”

    “抽他的嘴!看他下回還敢混說不!”

    “不如叫他給咱們各磕三個響頭,認了罪,就饒他一回。”

    ……

    眾閒漢七嘴八舌說著,溫柔氣得差點沒把牙給咬碎,但雙拳難敵四手,真要鬧起來,葉昱一個人根本打不過他們,到時搭上醫藥費是小事,萬一將人打殘了可怎麼辦?好歹再忍一次,過上半個月,她就挪地方另開鋪子去。

    眼見閒漢們已經在葉昱身上推搡來去挑釁了,而葉昱的忍耐似乎也快到了極限,很想伸手操起板凳就往他們頭上砸去。溫柔在旁瞟見那刀疤閒漢的手有意無意總是搭在腰間,心裡猜疑他衣裳下面藏了什麼匕首、腰刀之類的利器,更怕會傷及葉昱,只好將攤子上賣的幾瓶酒取了出來,拿到那刀疤閒漢面前道:“真是沒有錢了,這幾瓶酒就當是我們孝敬了,還請各位抬抬手……”

    她話未說完,燈光下,刀疤閒漢一眼瞥見她手背肌膚細膩瑩滑,驀地一把握住,搓揉了幾下,調笑道:“沒瞧出來,你的手倒比小娘們還要細白些。怎麼樣,陪爺一晚上,今後爺罩著你這攤子?”

    溫柔只覺得一隻汗濕的大手在她手上摸來摸去,噁心得差點吐出來,猛地將手一把抽了回來,藏到身後去,在衣裳上擦了又擦,邊往後退邊怒道:“請你自重!”

    “呀,大哥,沒瞧出來你還有這嗜好!”

    “大哥眼光不錯啊!這小子長得是不錯,比得上大戶人家裡養的那些孌童了。若是能睡上一夜,這滋味……嘿嘿……”

    “男人有啥好?我還是更喜歡迎春院裡那些小娘們……”

    ……

    眾閒漢們跟著大聲嬉笑起哄,一連串污言穢語直往溫柔和葉昱耳朵裡灌,溫柔再也忍不住,伸手操起一隻碗就用力往地上一砸,那瓷器碎裂的聲音將這些人嚇了一跳,令他們暫時收住了口,抬頭卻見溫柔又拿起剁肉的菜刀往案板上重重一墩道:“滾!”



第八十四章 小攤被砸

  刀疤閒漢盯著案板上那把被燈火照得光亮的菜刀,眼皮跳了跳,嘿嘿笑道:“小子有種!竟然敢叫爺們滾!你有刀,爺就沒有嗎?”說著,他一撩衣擺,取出藏下的一柄牛耳解手刀,往桌上用力一扎,爾後鬆開手來,就見那刀被震得直顫,閃射出雪亮的光芒。

  溫柔手握菜刀,盯著他不語。這時候說什麼話都沒有用了,原本就知道開個攤子,免不了有地痞來滋生事端,但她只想安安穩穩的做生意,稟著和氣生財的原則,能退讓便退讓了,哪想到著了男裝還會被色狼調戲,這已經不是破財的小事了,這個時候不反抗,難道等著被人拽上了床再反抗嗎?不過心裡到底忐忑,對方人這麼多,她又絲毫不懂武功,也不通曉任何打鬥技巧,只能仗著多年練就的切菜功夫同他們死拼,後果會怎樣,她完全無法預料,大概死是不至於的,但傷殘在所難免……

  她手心裡沁出了細細的汗,耳邊聽見閒漢們起著哄叫罵——

  “大哥,廢了他的手,看他日後怎生做吃食!”

  “劃花他的臉!”

  “我看放點血算了,瞧他交不交錢。”

  ……

  此刻遠遠圍觀的閒雜人等也很多了,但這群地痞早就鬧得這片地段的人心慌慌,眾人都知道他們是幾個狠角兒,哪個敢上來勸阻啊?只在旁低聲嘆息議論著,心裡估摸著這個小攤主今兒怕是討不了好去了。本來嘛,低個聲氣,搭點錢財就啥事都完了,怎麼如此強硬的頂撞呢?豈不是逼著這群地痞動手鬧?

  刀疤閒漢玩味似的盯著溫柔,見她一臉倔強的緊咬著下脣,就是不肯將手從菜刀上鬆開,而葉昱擋在她身前,手裡拎著條板凳,一副準備拼命的架勢。他忽然覺得這事有點意思,長這麼大,勾欄裡的小娘們他早就玩膩了,這孌童是什麼滋味倒還從沒嘗過。

  溫柔看見他神情猥瑣的伸舌舔了舔嘴脣,都狠不得手裡的菜刀能化作千萬把飛刀,嗖嗖嗖飛過去扎爛他的舌頭。可是敵不動,她也不敢動,只得僵立在原地,等著哪個不長眼的地痞先衝上來,她就準備用切生魚片的刀法,將那人剁成肉片。

  刀疤漢忽然一抬手,止住了手下小弟們的聒噪,嘿嘿笑道:“你們成天就是砍打砍殺的,難道就不能溫柔點嗎?”

  溫柔聽見他湊巧點出自己的名字,眼皮一跳,卻聽其中一個閒漢腆著臉笑道:“大哥,咱都是粗人,不曉得啥叫溫柔,你說,該怎麼個溫柔法?”

  刀疤閒漢微眯著眼想了半日,忽然一聲斷喝道:“來呀!給我把這攤子砸了!一隻整碗都別留下!”

  “好!”眾閒漢聽他一聲令下,興奮之極,抬手就先砸桌子板凳,然後又將蒸籠上的湯包全撇到地上,拿腳一陣亂踩。

  盛著桂花涼蝦的大瓷缸被打爛了,甜湯流了一地。

  碗碟被摜在墻上砸了個粉碎,筷子也統統被折斷。生著火的爐灶被敲壞了,錢匣子被撬了,裡頭擱的幾十文錢也被搶了個精光,就連用來拉擺攤傢什的小推車,都被拆成了木片。真是眨眼工夫就一地狼藉,唯獨溫柔和葉昱兩人,卻還好端端的站在原地,那刀疤閒漢竟沒讓人動他們一根手指頭。

  葉昱看見他們砸東西,有好幾回都想衝上去拼命,但是又怕自己先動了手,加倍挑起那些地痞鬧事的興致,到時他保不住自己事小,連溫柔都搭進去事大,因此忍了又忍,終是不敢輕易妄動,只守在溫柔身旁,防著有人衝過來傷她。

  東西砸完了,閒漢們住了手,眼巴巴瞅著那刀疤閒漢,就盼他一聲令下,他們就立刻上去打人。誰知刀疤閒漢卻不言語,輕佻的摸著自己的下巴望著溫柔,最後撂下一句話道:“這事可沒完呢,咱們今後走著瞧,看看到底是你骨氣硬,還是我的手段厲害!”說完,他竟帶著人揚長而去。

  這些閒漢在街頭混久了,自然知曉出來擺攤做小本生意的人都為了養家餬口。學一門手藝很難,改行不是容易的事,而搬離這個城市另謀出路,對這些老實巴交的小生意人來說,根本就不現實。往常他們在街頭勒索錢財,也遇過幾個骨頭硬不肯低頭的攤主,最後為了填飽肚子,為了生活下去,還不是被他們整治的下跪求饒?肚裡沒了食,骨氣就不重要了,尊嚴也不重要,到頭來,每月乖乖交上點錢,求個平安的大有人在。
 
 那刀疤閒漢不怕溫柔逃到天涯海角去,反倒覺得這樣慢慢的戲弄她,頗有幾分新奇滋味,竟令他愈加興奮起來,邊走邊在心裡謀思,想這小子到底能堅持幾天不出來擺攤,只要他出來……嘿嘿,總有一天治得他老實聽話,讓他往東,他就不敢往西,到時候……

  想著想著,他不覺吸溜了一下口水,大聲吼道:“弟兄們,今晚上慶豐樓吃酒去,我請客!”

  眼見那群閒漢吵吵囔囔越走越遠,待到再也瞧不見他們的身影時,溫柔才長吁出一口氣,松了手裡緊握的刀柄,結果腿腳一發軟,險些立不穩,就要跌倒,幸好葉昱在旁攙住了她。

  “這些人簡直沒有王法!”葉昱眼望著那一地的狼藉,心痛如絞道:“明兒咱們上衙門告他們去!”

  溫柔皺眉不語,她心裡知道這法子壓根行不通,若是能行,這些地痞就不會如此囂張凶狠了。想這葉昱雖是商戶出身,但他從小養尊處優,恐怕沒見過他爹爹如何在外對著人賠笑彎腰,才會說出如此意氣之話。

  “這位小哥——”旁邊賣涼茶的攤主此時才敢說話,“我勸你,若是沒有銀子上下打點,趁早打消這告官的念頭!你當衙門是好進的麼?官爺們勒索起錢財來更不顧人死活,倒不如按月打點這起閒漢幾百文錢,他不來鬧你,你也好安心做生意。”

  “這群惡徒在天子腳下四處橫行,也沒人管麼?”葉昱不服,他以往看見自己爹爹常同衙門裡的官爺們來往,彼此都很客氣,壓根也沒什麼地痞去鬧他家的生意,只當天下多少總有幾個好官,卻不曉得他爹爹暗地裡塞出去多少錢財,才打點出一份安寧。

  賣涼茶的攤主好笑道:“小哥,你見的世面少哇,你不曉得如今的賊盜與官爺們都沾親帶故哩!那刀疤漢子,他大舅爺就在衙門裡當差,你告他?哪有人管!”

  說完,他自覺多嘴,向身周探看兩眼,見沒旁人聽見這番話,才收住口回自個攤子做生意去,撇下葉昱和溫柔兩人,忍著無處發洩的憤怒,默默地收拾那一地的狼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1-1 02:31 PM

第八十五章 額首稱快

  溫柔正彎著腰將那些被砸碎的瓷片撿到破鍋裡準備找個地方扔了,免得誤傷路人,不過撿著撿著,她眼前忽然出現了一雙青緞粉底鞋,立定在她面前一動不動。她抬頭,順著鞋子向上望去,正對上一雙寒眸,那個常來光顧的青衫男子此刻正微蹙著眉頭看她,目光裡似帶著詢問之意。

  “不好意思,小攤被砸了,今夜沒法做生意了。”溫柔直起身子,略帶歉意道:“這兩日沒準也不出攤了,防著那起閒漢再來鬧事,客人請去別家吃吧。”

  青衫男子聞言點了點頭,一言不發又走開了。

  溫柔心想這人真怪,若不是聽他開口說過一兩次話,真要以為他是身有殘疾無法開口呢!不過旁人的事,她也沒有心思去探究,眼下攤子被砸,她正鬱悶呢,眼看立刻就能攢夠錢開店了,偏偏這時候被人攪了這一場,這今後該怎麼辦?換個地方擺攤?只怕還是逃不開那群地痞,就算日後要開店,也得備一筆錢賄賂那些官差,請他們多多照看,否則恐怕還是會被人鬧上門的。  她嘆口氣,繼續彎下腰去收拾,待地面清理乾淨,將那些被砸碎打破的垃圾丟掉,才同葉昱一起空著手兒回去。

  “姐,今兒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溫剛正同小環一起趴在桌上寫字,看見溫柔回家,丟下筆就迎了出來,見他們空著手,奇道:“怎麼沒推著車兒回來?”

  “攤子被砸了。”

  溫柔邁進明廳,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水,一氣喝完,才將夜裡發生的事複述了一遍,聽得溫剛和小環直抽冷氣,一面擔心的上來詢問溫柔和葉昱有沒有傷到,一面痛罵那群地痞。溫媽媽原本坐在一旁做針線,此刻手也停,嘴脣微微抖動了一陣,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隨即想起自己還在同女兒鬥氣呢,便賭氣閉緊了嘴,一聲不吭了。

  “不能擺攤的話,今後怎麼辦呢?”小環擔憂道。

  “過一日看一日吧。”溫柔輕輕轉動著手裡的茶杯,沉吟道:“實在不行,我就找家酒樓先做上一陣,等攢夠了錢再說吧。”

  “酒樓裡給的工錢不會太多的。”溫媽媽忍不住插了一句話,但她是低著頭說的,倒像是在自言自語。

  溫柔微微一笑,也不搭話,她想著自己若是先露兩手,做上幾個拿手菜,再要求酒樓掌櫃多開點工錢,應該也不是太難,但總沒有自己擺攤來得自由,想著,不覺又嘆了口氣。

  一宿無話。

  次日,葉昱同溫媽媽出去買菜,溫柔閑在家裡陪著小環練字,過了沒多久,忽見葉昱拎著菜籃先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

  從來也沒見他這樣慌忙過,小環先奇道:“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大娘呢?該不是在路上跌了碰了?”

  葉昱擺擺手,彎著腰喘氣,待到氣息稍平,才迫不及待道:“我看見……看見那個刀疤漢子被官差捉去了……”

  “咦?”溫柔撂下筆,詫異道:“怎麼回事,你慢慢說。”說著,她忙倒了杯水給葉昱。

  “我同大娘買了菜回來,路過迎春閣……”葉昱頓了頓,喝完水後接著道:“看見幾名官差拿枷鎖著昨兒鬧事的那幾個惡徒從裡頭出來,其中就有那個刀疤漢子,化了灰我也認得!”

  “你沒看錯?”溫柔半信半疑。

  “絕對沒看錯!”葉昱指天發誓。

  “這就奇怪了,昨兒還聽賣涼茶的大叔說他的大舅爺在衙門裡當差,怎麼今兒就被鎖了去?”溫柔總覺得這事有點蹊蹺。

  “沒準他們得罪了什麼有來歷的人物吧?”葉昱猜道:“這京都裡遍地是官兒,說不定他們眼拙,在那迎……迎……”

  迎春閣是勾欄妓院,葉昱想說沒準他們在裡面和人搶粉頭,無意間得罪了誰,只是這話當著兩個未出嫁的姑娘說出來實在不妥當,他又掩住了話頭沒有說下去。

  溫柔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沒有追問下去,小環卻不解,急道:“你怎麼話說一半就沒了下文!”

  “沒,沒什麼!” 葉昱也有驚慌的時候,被小環這一問,藉口澆花,躲到門外去了。

  小環一回思,似乎也有些明白過來了,臉色驀然羞得通紅,拿腳使勁跺了跺地,也不言語了,只坐回桌旁,低著頭假裝認真寫字。

  這時溫媽媽才喘吁吁的走了回來,進門就向葉昱抱怨道:“你怎麼忽然撂下我就自個跑了?我……”

  溫柔無心聽他們在外頭說話,心裡只是納悶。她不覺得這些在京都裡混熟了的地痞,會為了搶粉頭得罪什麼人。別看他們凶狠,其實行事還是相當謹慎的,第一回上她的小攤敲詐時,就不敢對那青衫男子動手,他們也只能欺負欺負平頭百姓罷了。

  想到那青衫男子,不知怎的,溫柔腦海中就浮現出他昨夜站在自己面前,看自己收拾爛攤子的情景。心裡更加疑惑,會是他嗎?他不像是會多管閒事的人哪,更犯不著幫自己!但若不是他,又會是誰?

  思來想去,她都理不出頭緒來,不禁定了定神,將心裡的猜測都暫時壓了下來,揚聲囑咐門外的葉昱道:“你去仔細打聽打聽,看那些人是不是被關押起來了,得了準信,咱們再準備擺攤的東西吧。”

  葉昱在外頭應了一聲,放下水桶就出門去打聽了,直到晌午時分才一臉喜色的回來,進門就道:“那幾個人被押進衙門後立刻就開堂審了,也不知問了什麼罪名,最後每人被打了四十大板,即刻收監了!審案之時,衙門外頭圍了好些看熱鬧的人,個個拍手稱快,我擠了半日都沒擠進去,只聽見他們被打時的鬼哭狼嚎了。”

  “打的好!”小環拍手贊道。

  “這老天哪,終究是公道的!”溫媽媽方才坐在屋裡也聽小環說了這事,此刻額首稱快!

  唯獨溫柔皺著眉又凝思了片刻,方道:“既然這樣,咱們就趕緊出去置備東西吧,夜裡照舊擺攤。”

  唉,要買的東西太多了!好不容易肥起來的荷包,又要瘦下去嘍!



第八十六章 閑聽八卦

  匆匆忙忙一個下午置辦起了擺攤的什物,當夜溫柔和葉昱照例擺上了攤子。隔攤賣涼茶的攤主看見他們居然還敢出現,驚得咂舌,後來聽見食客們閑侃,才曉得刀疤漢子那夥地痞們被抓去關了大牢,臉上這才露出了輕快的笑容,連聲恭喜溫柔的好運。他不指望今後就此平安,但只要能將那些地痞關上一陣子,讓他安心做上幾個月生意,而不需交什麼保護費,能多攢下兩個錢,他就心滿意足了。

  青衫男子又在慣常出現的時辰裡到溫柔的小攤上吃東西,看見他的時候,溫柔一點都沒驚訝,似乎早知道他一定會來,只是這一次,端上去的食物,份量自然又加了倍。

  看著這青衫男子神色自若的在那裡吃東西,溫柔忍了又忍,最後終於輕聲道:“謝謝你。”

  青衫男子筷子一頓,微揚起眉瞧了她一眼,意示詢問。

  難道自己猜錯了?那群地痞被抓的事與他無關?溫柔不知為何覺得臉上一熱,但還是強自鎮定道:“謝謝你將那起閒漢給打發走了。”

  葉昱站在旁邊幫著將包好的小籠湯包擺進蒸籠裡,聽見溫柔這麼說,手裡的動作也是一頓,他只當是吉人天相,卻沒想到有旁人幫忙的可能性,待要細想,卻聽見那青衫男子悠悠開口道:“你想太多了。”說完,他又低下頭去自斟自飲起來。

  溫柔被他拿話一堵,又見他根本沒有談論這件事的興致,心裡的話自然也再說不出來,一面思忖自己是不是真的誤會了,一面尷尬的繼續包她的小籠湯包。

  幸好這晚攤上的食客挺多,忙碌起來,溫柔心裡的那份小小的尷尬很快就被化解開來,及至瞧見那青衫男子臨走時又多擱了錢在桌上,連忙攔住他,將多給的錢還回去道:“你給多了錢。”

  青衫男子一皺眉,沒有伸手去接。

  溫柔微微笑道:“我是為了謝你常來照應小攤生意,才多給你添了吃食的份量,你回回又多給錢,那我豈不是變相多賣了東西出去?明明你只要一份的吃食,最後倒要累你花兩份的錢,我心裡過意不去。

  “那你下回別給我添量就成了。”那青衫男子說完就轉頭去了,撂下溫柔站在原地再次尷尬起來。這人,真是一點人情世故都不講,性子好古怪啊!

  “真是他麼?” 葉昱衝著他離去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溫柔回身將錢丟到錢匣裡,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恰好此時有兩位華服少年從攤前走過,其中一位著藍衣的道:“方才那人可是陸策?”

  “沒瞧仔細,不過看那身形倒像是他。”另一位著白衣的少年仰著頭疑惑道:“別是咱們瞧錯了吧?他怎會來這地方?”

  “那可難說,他這人性子古怪,再說咱們不是也來了麼?”說著,那藍衣少年笑道:“我看他似乎在這裡略停了停,要不咱們也坐下歇歇吧。”

  “這裡?”白衣少年皺著眉看看溫柔的小攤,樣子很是為難。

  “你要嫌髒,回去換套衣裳不就行了?不過我看這攤子還算乾淨。”藍衣少年說著,自己先坐了下去。

  桌凳都是新買的,當然乾淨!溫柔看那白衣少年苦著臉,小心翼翼的坐下,心裡好笑,但不得不開口問道:“兩位吃點什麼?小攤這裡有酒和滷菜,還有解渴的桂花涼蝦和填肚子的小籠湯包。”

  “來一瓶酒,切點滷菜,再拿兩屜湯包。”藍衣少年說著,就自己從筷筒裡取了竹筷,分了一雙給那白衣少年,卻見他不情不願的接過,拿隨身帶的白帕子將那筷子擦了又擦,最後皺著眉頭看葉昱切滷菜,嘴裡嘀咕道:“這種小攤的東西能吃嗎?”

  這人有潔癖吧?溫柔忍著沒告訴他,葉昱切滷菜前都是先洗手的,筷子也是拿滾水燙過的,起碼比他的帕子要乾淨。不過,這關她什麼事啊!她只將兩屜湯包送了上去,就繼續低頭包湯包了,心裡暗想,他們先前說的那個叫陸策的人,是指那青衫男子嗎?

  “哎,這個滷菜味道是不錯。”藍衣少年嘗了點鳳爪,邊斟酒邊道:“這幾個月我都沒瞧見陸策,還以為他被家裡禁足了呢,沒想到他倒會享口福。”

  “他家老爺子拿他當寶貝一樣疼著,哪裡捨得禁他的足。”白衣少年不吃菜,只抿了口酒,忿忿道:“真是人比人氣死人,那樣的事若是我做了,早被我爺爺罵死了。”

  “怎會?”藍衣少年笑道:“你爺爺不是一樣拿你當寶貝,再說他做的那事也沒錯。”

  溫柔好奇,要聽他們說那陸策到底做了什麼事,誰知這兩人卻又頓住口不說了,那藍衣少年只道:“你怎麼光喝酒不吃菜?嘗嘗啊,味道真不錯,不比我家的廚子做的東西差。”

  白衣少年聽他這麼一說,才勉強舉筷,滷菜是不碰的,只夾了個湯包,很斯文的吃完,才點了點頭道:“還行。”說著又夾了一個。

  這兩人邊吃邊聊了半天,才給錢離開,溫柔沒再從他們的話裡聽到關於陸策的事情,不知怎的,竟有些失望,但她私下還是料定幫忙收拾那群地痞的人是陸策,無奈他偏不承認,自己也不能再謝。

  當晚做完生意回家,小環睡在床上朦朦朧朧聽見她進屋,勉強睜開眼來,指了指窗邊的桌子道:“姐姐,桌上有你的信。”

  “信?”溫柔詫異。

  “溫剛下學時帶回來的。”小環打了個哈欠,轉身向內,迷迷糊糊道:“說是那秀才給你的……”看來是睏倦得很了,話未說完,她就再次睡著了。

  溫柔看著她暗暗好笑,點亮屋裡的油燈,拿起那溶蠟封口的信拆開一看,見滿紙繁體字不算,還通篇的之乎者也,看得她眼花,好容易一個字一個字細讀下來,竟是一篇“閨勸”,什麼婦德婦工啊,女戒女訓啊,只有信末才附了一首勉強能稱得上是情詩的詩,讓她又好氣又好笑,情書是這樣寫的嗎?比她以前上的政治課還要嚴肅,而且字裡行間透露出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大男子優越感,仿佛她要是嫁了他,還算是高攀呢!

  看完信,溫柔就想一把撕掉,可是轉念一想,幹嘛要撕啊?她將信疊好,又塞進了信封,擱在桌上吹燈睡覺。

  次日早上起來,她將信拿給溫剛:“還給許秀才去,告訴他,男女授受不親,這私相傳遞也於理不合,讓他日後不要再寫這種無聊的東西來騷擾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1-1 02:33 PM

第八十七章 媒婆上門

  溫剛對許秀才也積了一肚子的不滿,很高興的將信拿去還了。當然,他路上偷偷打開看了一下,見這信通篇都在“教導”姐姐該怎樣做才算一個守婦德有品行的女子,也氣樂了!心想,我姐姐還沒嫁給你呢,你擺什麼架子啊!不過當面還信時,溫柔說的最後一句話,他礙於許秀才臉面,實在沒發轉述,但前兩句話倒是一字不漏的帶到了,結果許秀才聽了,只是臉上微紅了一下,反倒心裡暗樂。

  許秀才認為溫柔又害羞了,而且對她這種很守婦德的行為感到深深的認可,於是想要求娶之意更加強烈了,再等不得,打發溫剛先去念書,自己就去找了左近一位做媒出名的婆子馬氏上溫家提親。

  馬氏接到生意,樂了,拍著胸膛滿口應諾,打了包票一定要說得溫家同意這門婚事,讓許秀才等著聽好消息,然後才理了理鬢發,甩著帕子扭出了門。

  這天上午,許秀才連教書有些坐立不安,學生們背錯了書,他也坐在那裡一臉恍惚的笑,做著娶親的美夢,搞得那些學生一頭霧水,溫剛也心裡詫異,明明將信還給他了,他怎麼不生氣還偷著樂呢?

  不提許秀才,單說那媒婆馬氏扭到了溫家門首,還未進門,先放聲喊道:“老姐姐啊,我來給你道喜啦!”

  溫媽媽濕著手從門內迎出來,認得馬氏是慣做媒的,常在人家門首亂串,心裡暗自猜測是不是許秀才來提親了,只是溫柔壓根不同意這事,她又不敢做主,半喜半憂道:“這話怎麼說?我家哪來什麼喜事啊?”

  “你家小哥的先生,看上你家閨女啦!”馬氏邊說往屋裡走,嘴裡還不停道:“他方才急匆匆跑來尋我,托我替他做這個大媒!我瞧見他那焦急的樣子,心裡倒好笑起來,說他一個秀才,只要願意,哪家閨女不願嫁?嫁了秀才,指不定哪天就當了官夫人,真是一輩子吃穿不愁,到時再買上兩個小丫頭,連廚都不用下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這樣的好日子,誰不想過?因此我就在他面前下了個保字,說這門姻緣哪,必成!”

  溫媽媽想著溫柔在家,怕她聽見,要拉著馬氏悄悄兒說這事,誰想馬氏一張口就說了一長串的話,她都插不下口去,好容易候到馬氏換氣的工夫,她剛張嘴,卻聽見馬氏一甩帕子,發出一陣刺耳的大笑聲,又接著道:“老姐姐你別見笑,這事我雖誇了口兒應承下來,但還是得等你點頭!只是這麼好的人家,錯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可是……”溫媽媽眼角撇見屋內人影一閃,急著說話,沒想到再次被打斷,那馬氏“嗐”了一聲,拿帕子在她眼前跟揮蒼蠅似的掃過,又搶話道:“我知道,你是嫌那許秀才娶了你家閨女要作填房,可那也是明媒正娶啊,他家裡又沒納妾,沒人分了你閨女的寵去!再者說,這成過親的男人哪,比毛頭小子更懂得疼人,何況許秀才年歲也不大,正當壯年,又斷文識字的,上哪找這樣的好親事去?我說老姐姐,你就乾脆應了吧,我也好回去交差!”

  “沒錯!”溫柔從房內走出來,立到馬氏面前響亮的說了這樣一句話,喜得馬氏臉上擦的厚粉撲簌簌直往下掉,那血盆也似的口一張,待要說話,卻聽溫柔接著道:“你還是趕緊回去交差吧,就說我家不同意這門親事!”

  “這……”馬氏原以為溫柔是喜得忍不住自己搶出來要答應親事了,卻沒想到她話鋒一轉,說出拒絕的話來,一時間僵在了那裡,怔了半晌,才拿眼求助的望響溫媽媽,道:“這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姑娘,還是讓你娘拿主意吧。”

  溫媽媽此刻真是為難,若說依她本心,自然願意答應這門親事。她一直認為女兒在趙府裡依然失了身,這年頭貞潔十分重要,失身的女子,基本就只能給人當妾了,就算能明媒正娶的嫁人,也只能嫁給那些個做苦力,家貧無力娶黃花閨女的人家,相比較起來,自然是嫁給許秀才要體面得多,日後生活也有保障,只是溫柔不同意,還與她大吵了一場,說了那些個絕情的話,她再不敢替女兒拿主意了。但眼下被馬氏拿話一壓,她又覺面子有些過不去,更怕女兒當著外人的面,說出那些離經叛道之言,失了溫家的教養,連忙拿話敷衍道:“這事太突然了,我也沒個準備,還是等我想想再定吧。”

  溫柔眉頭一擰,還未開口就聽馬氏笑道:“老姐姐,這還有什麼可想的?早些定下來,豈不是早安心?閨女嫁得好,你將來老了,也有個可倚仗的人!”

  溫媽媽心裡叫苦不迭,心想這馬氏怎麼這樣心急,別真惹得溫柔當場發作,大家面上都不好看!她偷偷抬眼瞧溫柔,卻見女兒只是望著她冷笑,心裡一急,也不知說什麼才好,只重複著咕噥道:“讓我再想想,再想想……”

  “有什麼可想的?我不答應!”溫柔斬釘截鐵道:“這位大娘你請回吧。”

  “哎,這話是怎麼說的……”馬氏慌了一陣,定定神笑道:“就算不答應,姑娘總也得說出個不答應的原故來,我才好回去交差哪!你倒是說說,許秀才哪樣不好,讓你瞧不上眼了?論人品,論才貌,他都是拔尖的!家裡又現開著私塾,餓不著姑娘……”

  哪裡瞧不上眼?瞧不上眼的地方太多了,最要命的就是他那自以為是的想法和根深蒂固的迂腐觀念!不過對著古代媒婆說這些,她也不會明白,溫柔仰起頭道:“我不嫁人作填房,何況他也太老了!”

  “老!哎喲!怎麼會老呢?許秀才屬兔的,今年才三十三!”馬氏說著就要掏許秀才寫給她的生辰八字,嘴裡還念叨道:“斜對門那王二麻子沒娶親,又年輕力壯,可他家窮得就差要飯了,他要是來提親,你願意嫁?填房有啥關係,只要人好……”

  “大娘你別費心了,累你白跑這一趟,這兩個錢拿去買茶吃吧。我知道你事忙,也不虛留你了,這就請回吧!”溫柔說著,塞了三十個銅板給那馬氏,隨後揚聲向避開的葉昱喊道:“小昱,送客!”



第八十八章 隔墻有耳

  媒婆馬氏被溫柔變相的轟出門去,氣得在溫家門前跳了一陣子腳,一面罵溫柔沒有女兒家該有的教養,一面抱怨她給的錢少,最後還是氣呼呼的回去找許秀才了。將溫柔說的話在許秀才面前學了一遍舌,然後裝模作樣的嘆息道:“我說許秀才,你挑啥樣的人不好?偏要挑她?這樣吧,巷東頭秦家有位姑娘,年方二八,模樣女工都是挑不出錯來的,配你呀,正合適!我上他家給你說說親去如何?”

  許秀才聽她這樣一說,猶如晴天霹靂,一下子懵了,原本十拿九穩的事,他還真沒料到溫家會不答應!此刻憤怒得臉都漲得通紅了,覺得自己要娶溫柔已經算是紆尊降貴了,她竟還挑三撿四!但礙於面子,他又不好發作,聽得馬氏又提起東頭秦家的姑娘,立刻嗤笑了,譏道:“你別拿話哄我了,當我沒見過他家姑娘嗎?模樣兒是不錯,但成天沒事就挑著簾子坐在門首磕瓜子,與街上那起閒漢們調笑,這樣的人,送我做妾都不要!”

  “哎,秀才你倒是眼界高!那溫家姑娘成天還出去擺夜攤呢,這你就不嫌了?”馬氏成天走街串巷的,什麼八卦都知道。

  “果有此事?”許秀才當真不知道,一聽這話便急了。

  “是啊!還扮作男人模樣,同她家那個不曉得隔了幾層關係的遠房親戚,就是那個姓葉的小子一塊去的!”馬氏說著嘴裡嘖嘖有聲道:“孤男寡女成天粘乎在一塊,沒準早做出什麼醜事來了,你還想她?”

  “不至於……不至於……”許秀才不知是要圓溫柔的臉面,還是要圓自己的臉面,喃喃咕叨了一陣子,搖頭道:“我看她不像這樣輕浮的人。”

  “這就是俗話說的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一個秀才只曉得念書,還懂什麼!這種事兒哪,我可見得多了!”馬氏說著又向他推銷道:“你不喜秦家的女兒,那隔了一條巷子的衛家女兒如何?那可真是閨秀,嫻淑穩重,常日裡連門都不往出邁的。”

  “不要不要!”許秀才此刻心情壞透了,哪有心思同她糾纏?撇下她轉身就走,急得馬氏在後頭喊道:“秀才!我替你忙活了大半天,水沒顧上喝一口,腳都跑腫了,你連個腳錢都不給嗎?”

  許秀才轉頭支吾道:“親事不是沒說成嗎?”

  “說親這事兒,要看緣份,我說了一籮筐的話兒,人家不答應,也不能怨我啊!這幾個辛苦錢,你是省不了的。”馬氏追上來就揪住他的衣裳,攔住了他的去路。

  許秀才無奈,又不願意在大街上同這媒婆拉拉扯扯,只得探手去懷裡摸錢,摸了半天,才摸出十文銅錢來,不耐煩道:“拿去拿去。”怕她嫌少,拔腿奪路就跑了。

  馬氏一看許秀才如此摳門,心裡著惱,跳著腳追在後頭罵了一陣,最後無奈,只得收起錢,嘴裡還不甘的嘀咕道:“真是窮酸秀才一個,沒錢還想娶媳婦,連那溫家姑娘都不如,怪道說人家瞧不上你呢!”

  這話幸好許秀才跑得快沒聽見,否則非氣得吐血三升不可。再說他跑回私塾裡,見學生們趁他不在鬧成一團,進去就吼上了,讓他們排著隊過來,伸出手來挨戒尺,連溫剛都沒饒過,打得學生們一個個哭爹喊娘,腫著手心回家。

  待到他在學生身上發洩完怒氣,一個人靜下來時,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嘴裡一個勁的念叨著:“不可能啊……沒道理啊……怎麼可能……”想當年他剛中了秀才,鄉里那些人哪個不想將女兒嫁給他?去他家提親的人簡直要踏破門檻,沒道理才過得幾年就身價大跌了吧?再想起溫媽媽對待他的殷勤態度和溫柔見他時那“嬌羞”的模樣,他心裡就更是猶如貓抓一般。

  對了!一定是那馬氏在中間故意作難,要將這門親事說得難了,才好顯出她的手段,到時能多討要兩個喜錢!沒錯,一定是這樣!沒準那秦家和衛家也有意將女兒許配給他,因此馬氏才說她們的好話,有意貶低溫柔,這樣她好兩頭賺那謝媒錢!

  許秀才愈想愈覺得自己的猜測有理,再也坐不住,跳起來鎖了門就往溫家跑。他要親自上門一趟,找溫媽媽問清事情的真相,雖然有些於禮不合,卻也顧不得了,何況親自去,不但更有誠意,還能省下兩個謝媒錢,早就該這樣辦才對。

  他提著衣擺一溜煙跑到溫家,見門虛掩著,便停下來喘了口氣,伸手輕敲了兩下門,等了一會,還是沒人出來迎他,他暗想大概溫家人沒聽見,就自個推門邁進了小院,沒看見一向坐在院裡包粽子的夥計,又走了數步,抬頭看見廳門緊關著,溫媽媽的說話聲從裡頭斷斷續續傳出來——

  “我這也是為你……哪個當娘的不想……嫁得好……”

  心裡知道偷聽他人說話不是君子行為,只是這會忍不住要聽聽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許秀才又走近了一些。

  “好,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不過這個事情能不能不要再說下去了?我還有許多事情沒做完呢。”溫柔的聲音聽起來很不耐煩。

  “女兒啊,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溫媽媽軟了聲氣,遲疑道:“你在趙府裡……失了身子……今後只能給人當妾呀,眼下這樣好的機會……”

  許秀才聽見這一句,整個人都驚傻了!怎麼會!她竟然不是完壁之身!她被人破了身子!太不知恥了!太淫賤了!自己堂堂一個秀才,絕不能娶這樣不貞的女子!幸好……幸好這門親事沒有提成,否則一頂現有的綠帽就戴在自己頭上了……

  打擊太大,許秀才只覺得兩耳都開始嗡嗡直響,思緒也亂糟糟的怎麼都理不清,後頭溫媽媽和溫柔又說了什麼,他壓根就沒聽見。

  這時被溫媽媽支出去買東西的葉昱、溫剛和小環回來了,一進門就看見許秀才傻站在他們家院子裡,臉色鐵青,神色猙獰,都訝然了。

  他畢竟是溫剛的先生,溫剛方才回家後也聽說了今兒媒人上門提親的事,以為他受的打擊太大,多少有點不忍心,上前推了推他道:“先生?你怎麼來了?你臉色很難看,要不要進屋坐坐吃杯茶?”

  溫媽媽聽見外頭有人說話,連忙止住話頭,“吱呀”一聲開了門,見站在門外的是許秀才,先大吃了一驚,又見他神情不對,心裡頓時著了慌,猜疑著別是方才自己同女兒在屋裡說話讓他聽見了吧?正要忐忑開口,卻見許秀才突然跳了起來,指著她的鼻子就憤憤罵道:“好黑心的婆娘!竟想將失了身的不貞之婦冒充黃花閨女嫁給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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