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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doris 發表於 2011-10-24 09:08 AM

第二十九章 初戰告捷

  教劉嫂做菜不是件困難的事,畢竟她同鍋碗瓢盆打了這麼多年的交道,只需要溫柔在旁提點一下,告訴她一點給菜增色提味的小竊門,她很快就能舉一反三,運用到實際操作當中去了,只不過讓她自己發明新菜式還是有難度的,但照著溫柔說的食材和調料去做菜,卻已經十拿九穩了。

  短短兩天時間過去,溫柔教了她五個菜式,眼見離如花的娘再次來拿錢的日子漸漸近了,溫柔心裡著急,不得不催促著劉嫂趕緊找機會出府去賣食單。

  說起來,對於如花的娘,溫柔倒沒有多少感情,而且覺得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如花當初走到絕路上,多少也是被她軟性逼迫的,但是溫柔對於那個沒見過面的“弟弟”,倒是真的心存憐惜,小小的孩子,只因沒投生到好人家,一生出來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弄到現在半死不活的,真的很可憐,她也只當幫如花還了這個心願,希望盡快將溫剛的身體調養起來,等他年紀再大些,能夠掙錢贍養老母了,她身上的這個擔子,才算是卸了,心裡對占用如花身體的負疚感,也會減輕一些。

  劉嫂對於賣食單這件能賺錢的事還是上心了,在溫柔催促數次後,隔天早上就出去“買菜”了,也不知道她使了什麼法子,把那幾個跟著的小廝先打發了回來,她自己則到中午飯點才匆匆趕回來,顧不上去找溫柔,先忙著指揮別的廚娘準備午飯去了。直到飯後,她才打發小環將溫柔尋到自己屋子裡來,急急閉緊房門,就從懷裡摸出一個小布包。  “這是——”溫柔覺得嘴裡發乾,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輕聲道:“銀子嗎?”

  劉嫂瞧了她一眼,默無聲息地將布包打開,露出裡面白花花的四錠銀子,然後才提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坐下慢慢喝起來。

  “這裡有多少銀子哪?我眼都花了!”小環伸出手,輕輕摸了摸那些銀子,意猶未盡地收回手來,估算著道:“怕是有十幾兩吧?”

  “整整二十兩銀子!”劉嫂終於開口了,但不是高興,而是憤怒,她壓低了聲音罵道:“那個殺千刀的知味齋掌櫃,我咒他出門被雷劈,回屋挨火燒,生孩子沒屁眼!”

  劉嫂經常罵人,但從沒罵過這麼陰毒的話,溫柔和小環對望一眼,兩人都黑線了。

  “娘,到底怎麼回事?”小環弱弱開口道:“錢不是都拿回來了嗎?怎麼還罵人家?”

  “二十兩——”劉嫂拍案而起,桌上的茶壺和茶杯都被震得跳了起來,要不是小環趕緊上前捂住她的嘴,讓她想起自己不能高聲,恐怕那破屋頂都讓她的聲音給震塌了。

  “二十兩銀子哪!買了五道食單!這個殺千刀的!”劉嫂推開小環的手,不過總算壓低了聲音,但還是忍不住跳腳罵娘,憤憤道:“你們知道他對我說什麼?他說食單他全要,但銀子不能給這麼多,我當時急了,說他不講理。他倒好,說我即使教會了他的廚子做這幾道菜也沒有用,廚子又沒同他簽賣身契,萬一哪天跑了不幹,這食單不就帶到別家酒樓去了?他可不能替別家酒樓付這個帳!”

  “娘,你就沒去別家酒樓問問?”小環見她正在氣頭上,問話的聲音也是怯怯的,生怕她將怒氣轉到自己頭上,罵起自己來,可就慘了。

  “問了,都是一路貨色!醉仙樓的掌櫃同我哭窮,說近年物價飛漲,生意不好做,最後哭完,可憐兮兮地摸出五兩銀子就想打發我,當我是要飯的!還有那個一品軒的掌櫃,他說我這食單不知道賣了多少家了,改明兒城裡酒樓賣的都是這幾道菜,說我拿他當冤大頭,他不上這個當,回頭就讓夥計把我轟出來了!”劉嫂一口氣抱怨完了,撫著胸口在那裡呼呼喘息,看樣子被氣得不輕。

  溫柔連忙替她倒了水,雙手端給她道:“劉嫂你先喝口水消消氣,賣了二十兩就二十兩吧,也不算少了。俗話說第一次做生意,做的是誠信,等知味齋這幾道菜出做名氣來,別家的酒樓掌櫃沒準還得求著我們賣食單呢,否則生意不是全讓知味齋兜攬走了麼?”

  “對啊,如花姐姐說的對,娘你就別生氣了。”小環連忙點頭附和道。

  劉嫂瞟了她倆一眼,接過水喝了兩口,這才緩和了情緒,慢慢道:“這道理我何嘗不明白?只是今兒個是真受夠了氣,若不是想著賺兩個錢,一直按捺著自己的性子,我早把炒好的那幾盤菜兜頭蓋到那幾個掌櫃的肥臉上去了,真真是氣死人了!”

  溫柔微微一笑,從桌上放的四錠銀子裡取過兩錠,擺在劉嫂面前的桌上道:“劉嫂今日辛苦你了,這兩錠銀子你就替小環收著吧,將來替她贖身或是置嫁妝,也不用犯愁沒錢使了。”

  劉嫂聞言輕拍了拍溫柔的手背,嘆口氣道:“我就不同你假意推脫了,這銀子我收下了,日後你若是有什麼事呢,也別見外,知會我一聲,但凡能幫上忙的,我一定幫。”說著,她將銀子仔細收起來,又吩咐小環道:“還不快謝謝你如花姐姐?”

  小環看看劉嫂,又看看溫柔,忽然扭捏起來,只紅著臉低下頭去,扯著溫柔的袖子,意示感激,但嘴裡卻說不出話來。

  溫柔笑著輕撫了撫她的發,收起桌上另外兩錠銀子,揣在懷裡就同劉嫂告辭回去了,留下她們母女兩個,好單獨說些私房話。

  走在回去的路上,雖然迎面有涼風吹來,溫柔卻一點也不覺得冷,手心和臉孔還隱隱發燙,這是興奮的!她隔著衣裳摸了摸懷裡揣的銀子,第一次覺得,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有了一點安全感!錢的確不是萬能的,但是在她沒錢沒親人沒自由的情況下,這些銀子卻能帶給她無限的希望和安全感,讓她知道自己還能賺錢,即使哪天離開了趙府,也有不依靠他人,而獨立生存下去的能力!



第三十章 話不投機

  匆匆回到自己住的小屋,溫柔左看右看,滿屋裡破破爛爛,就是找不出一個妥當地方來藏這銀子,擱在身上呢又不安全,沉甸甸的不說,萬一平時不注意,被人拉扯一下掉出來,那就渾身長滿了嘴也辯不清了。

  身上還有一百二十五文銅錢,要不找蔡婆子,托她買一口小巧帶鎖的描金漆盒?不,也不行!漆盒也需要地方擱,何況她這屋子,往日還常有人進來取放花具,那樣一個小盒更沒處藏!想了半天,溫柔只得暫時將這銀子塞到了自己的褥子底下,橫豎明兒一早,如花的娘就會來找她拿錢,到時再說吧!

  戰戰兢兢的挨了一天,晚上覺都沒睡踏實,溫柔早上起來自個也覺得好笑,怎麼穿越之後,眼皮子倒變得淺了,為這十兩銀子,都能提心吊膽一天,要是擱在從前,她領了薪水,往家裡隨處一擱,都從來不擔心。唉,還是環境不一樣,在趙府這樣複雜的環境下,想要保身,也只有謹慎再謹慎了,四下裡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等著拿她的錯處呢!

  服侍趙顏吃完早飯,溫柔也不等人來傳報,自己揣著十兩銀子就去了蔡婆子那裡,兩人說了幾句閒話,果然如花的娘就準時來了,溫柔塞了五十文銅錢給蔡婆子,托她去買兩件點心,下剩的錢就留給她買茶吃,那婆子訕訕地搭了幾句話,就出去了。

  如花的娘看見溫柔塞錢給蔡婆子,臉上就有幾分不自在,等蔡婆子出去,忍不住就向溫柔咂舌道:“五十文銅錢,我替人漿洗縫補也得三天才賺得到,省著點夠吃一天了,何必買什麼點心呢?”

  溫柔好笑地瞧了瞧她,將心裡那抹淡淡的不快和憐憫壓了下去,問道:“弟弟身子好些了嗎?”

  提起溫剛,婦人臉上的些許不滿立刻一掃而空,露出欣喜的笑容道:“剛兒好多了,我看再調理一段時間,就能痊愈了!柔兒啊!這可多虧了你!要不我們家命根子就險些被城東那個扒皮李給坑害了!”

  扒皮李?第一回來,還誇那是城東有名的大夫呢!不過溫剛身體漸好,看來自己當初的判斷是正確的,溫柔總算放下了心,站起身來,往屋外瞧了瞧,見四近沒人,便栓上了屋門,返過身來,從袖袋裡取出那兩錠十兩銀子,擱在了桌上。

  “這……這是……”婦人乍一見這麼多銀子,眼都直了,話也說不利索了。

  “娘你安靜點聽我說完!”這些銀子關係到溫柔將來的生活,她不得不慎重了,此時也不再怕婦人瞧出她與如花之間的不同,正色道:“這裡是十兩銀子,五兩留給你和溫剛當三個月的生活費,省著點用,綽綽有餘了!另五兩,你去替我打兩副鐲子,兩根簪子,要實心的,外面全渡上銅,明兒再給我帶進來!”

  “啊?”婦人盯著那白花花的銀子,還在犯暈乎,只順著口道:“銀子外邊渡上銅?這是怎麼說的……”

  “你不用管,只替我把這件事辦了。至於你和溫剛三個月後的生活費,我到時自然會再給你。”溫柔說著,又囑咐她道:“快把銀子收起來,萬一來個人撞見就不好了。”

  “哎……”婦人答應著,慌慌張張將那十兩銀子收進了懷裡,又默坐了一會,只覺得心裡突突亂跳,不由開口試探道:“柔兒啊,我這心跳得怎麼這麼快,這銀子……”

  當然不能把實情告訴她,反正都已經被她誤會了,乾脆誤會到底好了,溫柔想著便道:“老爺夫人賞的,我住的地方亂糟糟的沒處擱,不如打成鐲子簪子隨身帶著,倒放心。”

  “那……不如擱在家裡吧?為娘的替你保管……再不然……乾脆這些銀子……我帶回去……你就半年都不用照管家裡了……”

  看見溫柔漸漸變得淡漠起來的眼神,婦人的聲音越來越低,她前兩回就覺得女兒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同了,尤其是這一次,不但不像以前那樣柔弱,動不動就愁眉苦臉,淌眼抹淚的,而且正色起來,眉目間甚至隱隱有一抹凜然不可侵的神韻,讓她無法正視。何況現在家裡的生活全靠她撐著,因此同她說話時,也加倍的謹慎小心起來,生怕得罪了她,甚至有點後悔自己方才的多嘴。

  溫柔聽完婦人那一番話,心裡的慍怒壓抑不住就浮現在了臉上。

  她對如花的娘一直笑臉溫言相待,一來是憐憫她的窮苦,二來敬她是如花的長輩,即便對她的做法不認同,但體諒到這些也不能全算是她的錯,她也是被環境所逼迫,加上古人的觀念與自己這個現代人不同,她也沒什麼立場去指責什麼,所以一直只將兩人之間的關係當成是債主和負債人的關係。只要還清了錢,她也就不欠溫傢什麼了,但此刻如花娘這種態度卻讓她無法不生氣。予取予求也要有個限度吧?難不成如花這個人存在的價值,就只是溫家的搖錢樹?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淡淡道:“那些錢我要贖身的,還是自個帶著安心點。”

  “贖身?”婦人剛剛被溫柔露出的慍色所迫而低下的頭驀然抬起,臉上露出了一抹惶惶之色,嘴脣輕輕蠕動了幾下,顫聲道:“贖了身,你怎麼養活自己?”

  “我自然有養活自己的辦法,也少不了你們那一份。”

  “可是你拿什麼錢贖身哪?”

  “這不是正在賺嗎?”

  “柔兒啊……”如花的娘想到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臉皮不由地臊熱了一下,但為了自己的兒子,還有眼前這個突然變得很陌生的女兒,她也得硬著頭皮說下去,“不是娘不願意你贖身,只是你已經……已經跟了趙府老爺……將來就算出去……名節也已經壞了,你到時還能嫁給誰去……正頭夫妻是指望不上了,頂好的結果也不過是給人當妾,不如就……就跟著趙府老爺吧?”

  溫柔被她這番話給氣得胸口憋悶,但平心而論,這婦人也的確是在替她的將來考慮,古代社會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壞了名節,就別想嫁好人家了!因此她也無法責備她,但問題是她不是古代女人!她身體裡裝的這個靈魂是來自另一個不同的世界,她甚至不在乎是不是一定要嫁人,如果能養活自己,單身又有什麼不可以?何況,她並沒有跟趙府老爺有什麼苟且之事!

  “柔兒啊,聽娘一句。”見溫柔沒有吭聲,如花的娘膽兒也壯了些,又接著道:“我看趙老爺對你還不錯,又給你這麼多銀子花,你再巴結巴結,討個小心,沒準就能收了你當通房丫頭,熬到有了一兒半女,也能扶做姨娘……”

  溫柔實在聽不下去了,忍不住拿手一拍炕桌道:“不要再說下去了!這個身,我是贖定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0-24 09:10 AM

第三十一章 商量贖身

  婦人被她嚇了一跳,睜著眼怔怔地看她,溫柔苦笑了一下,不得不安撫她道:“娘,這事我主意已定,你就別再多管了。”

  “唉——”婦人長嘆了一口氣,低下頭去,輕聲道:“但凡娘有些本事,也不想看你這樣苦挨日子,既然你定了主意要贖身,那就贖吧……只是娘先前說的也是實誠話,你若是不聽,將來吃了苦頭……”

  估摸著蔡婆子快回來了,見她還要繼續老生常談下去,溫柔只得果斷地打斷她道:“將來若有什麼苦頭吃,我絕怨不到娘身上,你放心吧!只是現下還有一件事不得不麻煩娘去辦一下。”

  “什麼事?”

  “贖身的事。”溫柔想了想道:“明兒你把這五兩銀子給我帶回來時,讓人通傳一聲,去給夫人請個安吧。”

  聽見要見趙府夫人,果然婦人又目瞪口呆地張大了嘴,半晌方道:“我這個樣兒,夫人能見我嗎?見了她,我說什麼呀?”

  “說你要給我贖身!問她需要多少贖身銀子。”這事溫柔想了一夜了,估摸著眼下這十兩銀子不夠贖身用的,因此才拿了一半出來,先解決溫家的衣食問題,剩的五兩,擱哪她都不安心,還是自己藏起來,等攢夠了贖身銀子,再一起拿給如花的娘,讓她去贖賣身契。

  “可是……可是……”婦人可是了半天,終於道:“咱們的家底,趙府夫人清楚著哪!若是有錢,也不至於賣女兒,她怎會相信我有銀子能給你贖身?別到時賴你偷了府裡的什麼物件,贖身不成,倒挨一頓打。”這也是她先前一直擔心的,女兒忽然拿出這麼多銀子來給她,別是偷的吧?

  “我沒偷沒搶,他們沒憑沒據,怎麼會賴我偷了府裡的物件?”溫柔沉吟了一會道:“這樣吧,你就說我從小和一戶人家定了娃娃親,後來那人家遭了事兒搬走了,多年來一直沒有音信,你只當這門親事斷了,誰想那家兒子前幾日忽然來了,打扮得衣帽光鮮好不體面,想是家裡發了財,還帶了聘禮來同你商定吉日,要迎我過門,聽說我被賣在趙府裡當丫鬟,便自願貼補點銀子,替我贖身。”

  這一套話,聽得婦人一愣一愣的,目光裡流露出欽佩之意,但嘴裡卻連話兒都說不出來了。溫柔看她那吃驚樣兒,心裡也覺好笑,總算當年上學時那些古典名著、話本小說之類的雜書沒白看,編個故事扯起謊兒來似模似樣的!唉,她也不願意說謊哪,只是被迫無奈罷了!

  “娘,你都記下了?”溫柔輕推推婦人,探問道。

  “記……記下了……”婦人將手在衣擺上摩挲了兩下,咂舌道:“柔兒啊,你說我心裡怎麼就這麼慌呢?趕明兒不會說錯話漏了餡吧?要是夫人再問我別的事兒,我說不出來咋辦哪?”

  “不怕,娘你回去再仔細琢磨琢磨,把夫人可能問你的話兒都想一回,扯兩個謊就圓過去了,若是有想不明白的,你明兒先來見我時,問我就成了。”溫柔知道,其實市井小民們的智慧並不低的,要是如花的娘與她同等身份的人談話,好歹活了這麼一把年紀,耳濡目染的事不算少了,隨便扯一件出來都能自圓其說,最關鍵的問題是她天性軟弱又沒見過大世面,容易怯場,因此想了想又安慰她道:“你明兒同夫人說話時,別想著她身份有多尊貴,只當是同左鄰右舍在話家常,放輕鬆一點就行了。”

  “哎,那我回去再琢磨琢磨。”婦人慌慌應著,有點神思不寧。

  先前溫柔多少還怕她貪了自己的贖身銀子,因此她先前提到錢擱在家裡的打算時,溫柔曾經動了怒,有些疾顏厲色,此時再看這婦人,見她也不是不想為女兒的將來考慮,只是世俗的觀念讓她更看重兒子,走到眼下這一步,應該不會昧了自己贖身銀子,心裡一松,氣也消了,對她又溫和起來。還能怎麼怪她呢?只能嘆息她家裡窮,要是有錢,又怎麼會賣女養兒?多半也是將如花當寶貝一樣養吧,就像蘇氏對三姑娘趙顏那樣。

  兩人在這屋裡四目相對,各懷心思,忽然聽見門外有人敲門,溫柔知道是蔡婆子回來了,連忙趕過去開了門,見她買了四色點心回來,忙著要裝碟兒,便笑道:“不用麻煩婆婆了,我娘說要走哪。”說著,她接過四色點心,取了兩件■糕遞給蔡婆子道:“這些點心留著婆婆配茶喝吧。”下剩的,她遞給婦人道:“娘,這些替我帶給弟弟,讓他安心養病。”

  “哎——”婦人連忙接過,心緒煩亂的她也不知道再說什麼好,只同蔡婆子隨意閒話了兩句,便告辭去了。

  溫柔陪著蔡婆子吃了一盞茶,也告辭回去了,一路上細想想自己對如花娘說的那些話,沒找出什麼漏洞來,心便放下了一半,另一半懸著的心,是擔心趙府要太多的贖身銀子,那她一時半會還真沒處湊去,再說,也不知道如花的娘明天能不能順利完成自己託付的事,想想還真有點玄!不過,船到橋頭自然直,明天的事,明天再擔心好了,現在想太多也沒有用,還不如去找劉嫂商量一下,什麼時候可以再去賣一次食單,估計就能攢夠贖身的銀子了吧。

  心裡想著事,她邁的步子就慢,走了半天,還沒到趙顏的院子,抬頭看看,前面的岔路正是通往趙府老爺外書房的,心裡覺得厭惡,不覺加快了步子,她可不想在這種關鍵時刻,遇到那個險些糟蹋了如花的糟老頭兒。

  誰知她這邊剛轉過岔路沒走多遠,忽然聽到身後有一陣抽抽泣泣的哭聲,還沒回頭看呢,就見一個身影擦著她的身子疾奔了過去,還險些將她撞了一跤。

  溫柔趕緊扶住道旁的花樹,站穩身子後向前一張望,心裡頓時驚了一跳,那個嬌小的身影,不是小環卻又是誰?

  “小環——”溫柔看見小環這樣氣急敗壞地跑出去,心裡知道一定是出了事,一急,早將趙府下人不得高聲喧嘩的規矩給忘得一干二淨了,提著嗓子就喊她的名字,可是小環卻像沒聽見一般,理都不理,只捂著臉邊哭邊往大廚房那邊跑去,片刻就不見了人影。



第三十二章 驚天霹靂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溫柔心裡又急又亂,只是理不出頭緒來,沒奈何,只好緊跟在小環身後,往大廚房那邊追去,還未跑近,就看見小環撲在劉嫂懷裡,哭得幾乎要背過氣去,劉嫂則是一臉慌亂,低著頭不停地追問小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而另幾位廚娘,站在旁邊指指點點,臉上神情不一,不知在議論些什麼。

  “劉嫂,先把小環送回家去吧。”溫柔連忙跑上前,在小環背上輕拍了幾下道:“她現在情緒這麼激動,是問不出什麼事來的,不如先讓她冷靜一會。”最重要的是,這些廚娘圍在旁邊豎著耳朵等著聽八卦的樣子實在太討厭了,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只要經了她們的耳朵,估計不用片刻工夫,全府下人都知道了。

  劉嫂見女兒哭成這樣,心裡慌作一團,一時就沒了主意,聽溫柔這麼一提醒,才醒悟過來,與溫柔兩人搭著手,將小環扶回了屋裡。那些廚娘本想跟過去,可是手上的事情沒做完,又被劉嫂回頭狠狠瞪了一眼,這才不甘地作鳥獸狀散了開去。

  小環一路上哭個不休,問她什麼都不肯說,及至回到了屋裡,更是滾到床上,埋頭在被子裡,任人怎麼問都不肯吱聲了,唯有露在外面的身體在輕輕顫動,時不時發出一聲哽咽,哭得氣都快喘不過來的樣子。

  “誒——誒——”劉嫂急得一個勁地嘆氣,在屋裡來回踱著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不說,娘怎麼幫你啊?”

  “劉嫂,別急,等她哭夠了,自然會說的。”溫柔嘴裡安慰著劉嫂,其實她自己心裡也著急的很,但眼前這種情況,不等著小環冷靜下來又能如何?

  心裡慌,坐立不安,溫柔忍不住又站起身來去給小環倒水,因手微微發顫,水灑了些到桌上,她又忙著去找抹布來擦,似乎總要做點什麼事,才能讓心神安定下來。等她捧著茶水回到床邊,想叫起小環先喝兩口水時,卻突然看到了她被半壓在身下的衣裳上那幾點令人觸目驚心的血跡!

  “你受傷了?”溫柔急了,丟下茶杯就想去查看小環的傷勢,可是手剛碰觸到小環的身體,就發現她惶恐地往床裡躲了又躲,終於開了口,被悶在被中的聲音無助又微弱道:“不要……不要碰我……”

  劉嫂順著溫柔的目光望去,也發現了小環衣裳上的血跡,臉色頓時變得煞白,她上前一把推開溫柔,就去捉躲在床上的小環,口裡急道:“死丫頭你出來,讓我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娘——”小環躲不過,發出一聲悲鳴,從被子裡鑽出來,又撲進了她的懷裡,抽泣了半天才哽咽道:“老爺……老爺他……”

  下面的話不用再說,劉嫂和溫柔都立刻明白了,一霎那間,整個屋子靜寂得連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見,但轉瞬劉嫂就當先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淒鳴,摟過小環就哭道:“天哪!你才只有十三歲……才十三歲哪……那個殺千刀活該下油鍋的老畜牲!他怎麼能夠……老天哪!你開開眼!你怎麼不拿雷劈死那個該千刀萬剮的老畜牲!”

  小環被她這麼一哭,更是放開了嗓子號啕起來,整個屋子裡只剩下那一聲比一聲高的淒慘哭聲。

  溫柔站在旁邊目睹這一切,只覺手腳冰涼,仿佛身上所有的血液都一股腦兒衝上了臉孔,她心裡憋悶地幾乎發不出聲來,那怒氣仿佛快把她這個人都炸掉了,思緒也一下子碎成了零散的片斷,只一直默念著:他怎麼能夠!他怎麼能夠!小環還這麼小!他不是人!他是畜牲!他真的活該去死!去死!去死!

  “去死”這兩個字在她心裡無限擴大,一時間舊仇新恨都湧上了心頭,她想起剛穿越過來時,受的那令她好幾次痛得死去活來,夜難成寐的杖刑,想起在府裡生活的這段日子裡,忍受過的數不清的白眼和嘲諷,自尊幾乎被踐踏殆盡,再看到眼前這一對相擁著痛哭到幾近昏厥的母女,心裡的怒火被熊熊的點燃了,再也壓熄不了!她一瞥眼,看到床頭盛針線的笸籮裡擱著一把明晃晃的剪子,立刻走過去默不作聲的拿起,藏進自己的袖子裡,然後疾步往屋外走去。

  “站住!”劉嫂在溫柔聲後厲聲喝住她道:“你回來!你以為這樣就能殺了那老畜牲嗎?還沒近身,就先被人攔下來亂棍打死了!”她內心雖然痛不欲生,但畢竟年紀大了,經歷過不少事,理智還沒有完全失去。

  溫柔沒有理會劉嫂,開了門就繼續往外走,這個時候她早就渾身熱血沸騰,頭腦發昏了,只想著要替小環報仇,狠狠地往那畜牲身上捅上幾剪子才能解氣。這人要是一衝動,真是什麼事情都能幹出來,至於她這行為是對是錯,到時闖了禍如何善後,如何脫身,自己會得到怎樣的下場早被她拋到腦後,根本想都沒有去想。

  “站住!”劉嫂衝過去一把將她拖回來,見她還想掙扎著出去,當即就狠狠一耳光甩在了她的臉上。這一掌,直接將溫柔打懵了,小環也停止了哭鬧,縮身在床角默聲哽咽,而劉嫂心裡的悲憤找到了宣洩的出口,反倒更加冷靜了下來,板著一張臉對溫柔冷冷道:“把剪子放回去,小環的事,有我這個娘作主,你不要給我惹事!”

  溫柔的牙將嘴脣都咬破了,與劉嫂對峙著立了一會,終於將袖子裡的剪刀摸了出來,丟回了床頭盛針線的笸籮裡,半晌,才啞著聲道:“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我不甘心!”

  “不甘心你也得給我忍著!”劉嫂臉上的淚跡未乾,但神色卻出奇的冷靜,斥責她道:“那個老畜牲值得你搭上一條命去殺他嗎?話說回來,你若是能將他捅死,我也不攔你了,但明擺著你這個樣子出去,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

  溫柔低著頭默然不語,她知道自己剛才衝動了,因此被劉嫂甩了一巴掌,心裡一點也不怨,但小環若是這樣被白白糟蹋了,她真的忍不下這口氣!對於她這樣一個沒有真正的親人,又被所有人孤立的人來說,小環的友情變得異常可貴,可是當初那個第一次見到她,就笑著向她拋來橄欖枝的伶俐女孩,現在的雙眸卻失去了所有的神彩,空洞洞茫茫然的,像只受驚的無助困獸一般縮在床角暗聲飲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0-24 09:16 AM

第三十三章 哀哀欲絕

  溫柔和劉嫂默默地立在床前各懷心事,一時就沒注意到小環,誰知這丫頭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床角竄出,伸手就去摸那把被溫柔丟在笸籮裡的剪子,然後對準自己的咽喉就猛然刺下。

  “不要!”溫柔驚呼一聲,也不知哪來的氣力,撲身上前就搶那剪子,但是小環用力太過猛了,剪子的尖端狠狠地刺破溫柔的手後,又順勢劃了出去,在她自己的頸間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你瘋了!”劉嫂也撲了上來,用力一擰小環的手,將剪子奪了過來,遠遠地扔到墻角,又急著去查看她的傷勢,幸得那剪子被溫柔的手一阻,減了力道,歪了方向,沒有刺破頸間的大動脈,但血也流了不少,將小環的衣領染了個濡濕。

  劉嫂看了小環的傷勢,心裡又急又痛,要斥罵她又不忍心,想鬆手又怕她再尋短見,只得哭道:“你要是這麼狠心想丟下娘去尋短見,不如咱們娘兒倆今日就死在一處罷了!”

  小環一時發狠想尋死,被溫柔攔下後全身的氣力就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再也沒有方才那獨注一擲的勇氣,此時見她娘摟著她哭得如此淒慘,忍不住也跟著再次落下淚來。

  “快些替小環上藥包紮吧。”溫柔忍著痛,提醒了劉嫂一句,血流多了也是會死人的,何況小環傷在了脆弱的頸部。

  劉嫂被她提醒,急急鬆開小環,望著她的雙眼溫言探問道:“答應娘,千萬別再尋短見好嗎?”

  小環閉上早已哭腫的眼睛,咬著脣默默的點了一下頭,再點一下,一串晶瑩的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滾落下來,與鮮血暈染在一處,在衣裳上開出了紅艷艷的花。

  溫柔手上的傷其實比小環更重一些,但還算是運氣好的,沒有傷到筋骨,只是她傷的是右手,恐怕好幾天都動不了菜刀了。好在劉嫂是個廚娘,往常切菜的時候免不了有不小心將手弄破的時候,屋裡倒還備了上好的刀傷藥,她一邊流淚,一邊分別替她們清洗傷口,又尋出刀傷藥來,替她們上了藥包紮好,這才疲乏無力地坐到了床邊,摟過小環輕聲安撫她,自己也流著無聲的淚。溫柔立在旁邊看她,覺得她仿佛一下子就蒼老了十幾歲。

  “劉嫂,劉嫂你在嗎?”

  時間過得飛快,鬧了這一場,不知不覺太陽就已經升到了頭頂,是備午飯的時間了,大廚房裡的廚娘尋上了門,等著聽劉嫂調派,問她中午要做些什麼菜。

  “在,你等等。”劉嫂慌忙擦乾了臉上的淚,努力將悲傷隱忍下去,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爾後輕聲囑咐溫柔道:“你在這裡陪陪小環,至於三姑娘那裡,我一會譴人去告訴她,就說你幫我殺魚弄傷了手,向她討個假。”

  “劉嫂?”外頭的廚娘又喊了。

  此刻不能再多說什麼,劉嫂望了溫柔和小環一眼,沉聲道:“一切等我回來再說!”然後她理了理鬢發,整了整衣裳,“吱呀”一聲開了房門,對著屋外的廚娘喝道:“大呼小叫的幹什麼?我還沒聾呢!”

  她的身子擋住了那還想往屋內張望的廚娘,趕著她道:“走吧!”,然後飛快地閃身出去,將房門帶上了。

  溫柔站在門後,聽著她們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立刻將房門栓上了,坐回小環身邊,不知該怎麼安撫她才好,只得學著劉嫂的樣子一把摟過她,一邊輕輕拍著她的背,一邊在心裡默想著替她報仇的法子。

  小環興許是哭了這一整個上午,又受了傷,早就精疲力筋,此時一點掙扎也沒有,乖乖的任由溫柔摟著,眼裡乾乾的,仿佛淚已流盡,只時不時打著乾噎,茫茫然盯著床角。

  兩人就這樣默默依偎著,也不知坐了多久,時間對她們來說仿佛如同靜止了一般,只覺得劉嫂像是剛出去沒多會,立刻又返身回來了。

  劉嫂帶了一小鍋雞湯回來,想勸小環喝一點,可是小環似乎連動都不想動,不理她,只半躺在溫柔的懷裡發怔。再勸溫柔,她搖搖頭也沒有胃口。劉嫂嘆了一口氣,也不勉強她們,默不作聲的去燒了一大鍋熱水,尋出澡盆來,才輕聲向小環道:“娘替你洗個澡,換件乾淨衣裳可好?”

  這次小環總算有了反應,點了點頭,用她那幾乎沙啞到失聲的聲音道:“好。”

  劉嫂手勢溫柔的替小環洗了澡,換了乾淨衣裳,又重新梳好了她亂成一團的頭髮,只是小環呆呆的看著銅鏡裡自己那少女才梳的抓髻,觸動了心裡的傷痛,立刻又狠狠地將頭髮扯得一團亂。  溫柔看見她那個樣子,心裡難受極了,忍不住轉過頭去流下了眼淚,可是劉嫂沒有再哭,不知她是不是同小環一樣,流盡了淚,心裡開始淌血。她只是沉默而又執著的再次替小環梳起了發,被扯亂,再梳,整整一個下午,就這樣靜靜地過去了。

  “你們得趕緊走!”直到小環已經沒有精力再去扯亂自己的頭髮後,劉嫂藉著銅鏡端詳了一會自己的女兒,突然開口對溫柔道:“你不是一直想出府去嗎?就藉著這機會同小環一起走吧!”

  “贖身銀子還沒湊夠。”溫柔默然搖頭,就算她贖身的銀子夠了,這種情況下,趙府會放人嗎?

  “逃出去。”劉嫂冷靜之極,話語里幾乎不帶一絲感情,只轉過頭正視溫柔道:“我替你們安排,明兒一早天不亮就走!”

  事情來得太突然,溫柔本來還準備這段時間想法子贖了身,然後光明正大的走出趙府,現在突然說到要逃跑,心裡十分沒底。逃,怎麼逃?能逃出去嗎?就算逃出去了,在這樣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裡,她又能去哪?不覺沉吟道:“不能緩一緩嗎?這樣急著出去,沒有錢,沒有落腳點,一切都沒準備,太倉促了吧?不如緩兩天,我先贖了身出去,安頓好家裡,找個僻靜安全的落腳點,在外面接應你們?”

  “我們能等,小環不能等!”劉嫂語帶哭音道:“那個老畜牲會放過她嗎?就算我扯謊說小環病了,不讓她上去伺候,那二夫人呢!想想你當初的遭遇,再想想小環!她不下狠手弄死小環不會甘心的!”

  此言一出,溫柔與小環同時一驚,小環想到自己將會遇到的悲慘遭遇,嚇得渾身都哆嗦起來,口裡直喃喃念道:“我不去……我不去……我死也不去……”

  “不去!咱們不去!咱們出府去!”劉嫂溫聲安撫著小環,片刻後再次抬起頭來,望著溫柔目露哀求之色,“我知道這件事原本與你無關,你只要再等上幾日就能堂堂正正的走出府去,只是小環年紀小,什麼都不懂,眼下又是這副渾渾噩噩的樣子,就算能逃出去,也是死路一條,若是不逃,更沒有活路……我……我實在不放心她一個人走……能不能求你,和她一起走,替我好好照顧她?在這府裡,眼下我能相信的人就只有你了……”



第三十四章 走為上策

  劉嫂的話,怎麼像在交待遺言?溫柔心裡湧起一陣強烈的不安,不覺脫口問道:“你不帶著小環一塊走?”

  一句話提醒了現在那個神思恍惚,人看上去木木然然的小環,她惶恐地拉著劉嫂的袖子哀求道:“娘,咱們一起走!”

  “自然一起走!方才那番話,我不過說著防個萬一,若不慎出點什麼事,我預早安頓好了你今後的活路,也安心。”劉嫂說著輕撫了撫小環的發道:“放心吧,我先替你們安排出府,暫時沒人會發現你們不見了,我呢,到時藉著清早買菜的機會也偷溜出府。”

  她說著又道:“你們出去後,先在城外那座小荒廟……不,不行,若逃出去了,趙府一定會派人去尋你們,城外反而不安全……”她低著頭尋思了一會接著道:“去知味齋等我吧!城裡許多年沒有宵禁了,那酒樓日夜都開著,如花你還能順便再賣幾道食單給那掌櫃,多湊點錢防身。”

  若不是此刻正滿腹心事,劉嫂這幾句話都能叫溫柔替她喝起彩來!逃出了府不躲藏在偏僻安靜之處,反而大搖大擺置身於鬧市之中,誰又能想到兩個出逃的丫鬟會躲在城內的大酒樓中呢?劉嫂果然精明!但是,溫柔心裡還有幾分猶豫,真的到了不得不逃的地步了嗎?她躊躇著開口道:“我約了我娘明兒來府裡替我問贖身價的,她對此事還不知情,若是逃了,豈不是要連累到她?”

  劉嫂眉頭一皺,沉聲道:“你娘明兒打哪個門進來?我替你攔住她,叫她立刻回家收拾了,去知味齋尋你吧!”

  不妥!這樣一來,豈不是連如花一家都牽連上了?拖家帶口的,在外面躲躲藏藏,稍有不甚就會出岔子,這絕對不是什麼穩妥的法子!這件事,到底是劉嫂因疼惜女兒而有欠思量了。溫柔想了半天,還是搖頭道:“不行,我家裡還有個正在生病的弟弟,四五個人,太惹人注目了,根本逃不遠也藏不住行跡。”

  “這——”溫柔說的是實情,四五個人一起躲躲藏藏,容易洩露行蹤不說,就是吃飯穿衣的問題都很難解決。劉嫂一時間也沒招了,在屋子裡團團轉著,急得仿佛熱鍋上的螞蟻,這麼涼的天氣,她額角還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你聽我說。”事已至此,溫柔反而冷靜下來,她仔細盤算了一會,抬眼直視劉嫂道:“明兒一早天不亮,劉嫂你先想法子將小環送出府去,隨後你再藉口買菜,也出府去,我讓我娘去知味齋接你們回家躲幾天,等我贖身出了府,大家再一起合計一下今後究竟該怎麼辦。好歹這樣我就不用躲躲藏藏,有什麼拋頭露面的事,也可以有個人去應付。”

  說著,她轉頭問小環道:“你一個人出去,想必心裡害怕,不過暫且忍忍好嗎?過不了兩個時辰,你娘就會去尋你的。”

  小環面露難色,但知道這是目前最安全的法子了,只得點點頭。

  “你這法子不錯,只是也有不妥之處。”劉嫂細想了想道:“事兒趕得太巧了,平素誰不知道你同小環要好?現下她一出事,你就要贖身,難免惹人懷疑。住在你家並不安全,不如勞煩你娘替我們尋個住處,暫且躲躲。”

  溫柔邊聽邊默默點頭。

  劉嫂說完轉身去開箱子,從裡面取拿出一小包銀子,塞到溫柔手裡道:“你上回賣食單賺的那兩個錢指定不夠贖身,這些銀子你拿去花吧。”

  按身價銀子翻倍來計算,溫柔賺的那些銀子的確不夠贖身,劉嫂再一逃,更是沒人替她賣食單了,為了顧全大局,她也不推脫,不過接過銀子瞧了之後,她卻不安道:“太多了,用不了這些!”

  “事到如今,我照實說吧!”劉嫂面露愧色道:“這十五兩銀子裡,有十兩是昨兒我替你賣食單時,克扣下來的……”  說到這裡,她不等溫柔和小環有所反應,先向著溫柔賠罪道:“這事是我對不住你,我在這裡向你賠罪了,好歹請你原諒我這一回!”說著,她慎重地向溫柔施了一禮。

  溫柔初聞此事自然吃驚,但她在現代待得久了,也見過別人吃回扣的事情,再說此刻擔心著小環,倒也沒將此事太放在心上,連忙扶劉嫂起來,嘆口氣道:“咱們這會也別計較從前的事了,還是商議正事要緊。”

  劉嫂依言起身,看了看溫柔道:“別的話我也不多說了,今日之情,我記在心上了,日後有機會再報吧!只是還有一句話,我不得不事先囑咐你。”

  見她說得慎重,溫柔忙正色道:“劉嫂你有話就直說吧。”

  “你可仔細想好了,若是現下不同小環一塊出府,萬一二夫人不讓你贖身,到時可就沒人再幫你逃出去了!”

  劉嫂說的話,也不是沒有可能的。溫柔開始有些搖擺不定了,但是她權橫了一下得失,咬咬牙道:“我還是贖身出去吧!這樣需要躲的只有你們二人,成功機會大一些!不然我們五個人,實在沒處藏。再說二夫人早就視我為盯中釘,大概也巴不得我早些離了她的眼,應該不會不讓我贖身的。”

  “那好,我立刻就去準備小環出府的事,你趕緊收拾一下身上,回三姑娘那裡,別人若問起什麼,你只一口咬定什麼都不知道,說話千萬別露了破綻。”

  劉嫂做事還是很果斷的,想的也周到,溫柔點點頭,仔細記下了她的話,將那一小包銀子藏好,然後整了整頭髮和衣裳,再看小環,她坐在那裡神色淒苦,咬著脣似乎想要對自己說什麼,但終究沒有開口。

  這時候,溫柔也顧不上自己的行為舉止是不是符合古人的標準了,上前緊緊地將小環摟了一下,在她耳邊輕聲道:“堅強點,姐姐不能陪你出府了,你自己一定要小心,記得千萬別做出什麼讓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小環也不知聽進去沒有,只是抱著溫柔又嗚嗚地哭了起來。

  眼見天色已漸漸黑了,時間緊迫,溫柔無法再拖延下去了,只拍了拍小環的肩道:“別哭了,過兩日我們就能在府外見面了,至於你的仇,早晚有一天我會替你報的!”這是慎重的承諾,她說的極其認真。

  話畢,她狠狠心放開小環就往屋外走去,及至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再看了劉嫂與小環一眼,便毅然仰起頭,面上露出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大步走了出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0-24 09:18 AM

第三十五章 欲靜難止

  溫柔一路走回去,只覺臉上一陣涼一陣燙,沒受傷的那隻手在衣袖裡攥得緊緊地,咬著牙才能忍住,讓自己看上去若無其事。

  她現在想起來了,前兩天那個趙老爺就誇小環將花灌養得好,讓她每日送花去書房插瓶,當時自己以為只是小事一樁,再說小環年紀那麼小,她根本想不到這個老色鬼會打這樣的齷齪主意,因此也沒留心,要是早是知道這樣,當初就應該給小環提個醒。可是,提醒有用嗎?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那老色鬼既然起了這樣的不良心思,恐怕遲早有一天會將小環弄到手的!

  溫柔越想心裡怒氣越熾烈,甚至恨不得立刻動手,放把火將這趙府給燒了!可是她也知道這種想法壓根行不通,沒等火燃起來,她就先被發現了。忍忍忍!忍字頭上一把刀,可是不忍不行!她不相信什麼人在做天在看的鬼話,也不相信善惡到頭終有報的因果論,她只知道報仇要靠自己,要積蓄足夠的力量,然後給予對方致命的一擊!因此不管心裡如何痛苦,她現在都得忍下去,忍到有能力替小環報仇的那一天!

  “如花——”

  “啊?”溫柔此刻情緒極其激盪,突然被人喊了一聲,差點就嚇得跳起來,回頭一看,見是趙安,才竭力穩了穩情緒道:“你叫我?”

  “我聽說你手受傷了,沒什麼大礙吧?”趙安一臉關切。

  這種小事,都能傳到趙安耳朵裡,那小環的事——

  溫柔忽然覺得心裡一陣刺痛,忙低下頭掩飾道:“沒什麼,只是小傷,過幾天就好了。”

  “我這裡有些刀傷藥,你拿回去用吧,每天早晚上一次藥,很快就會好的。”想必這次是有了正當理由來找溫柔的,趙安臉上雖然還有幾分靦腆之色,但總算話說得很流暢,沒像上回那樣結結巴巴。

  溫柔看見他那膚色微黑,略有些粗糙的大手攤在自己面前,掌心裡托著一盒刀傷藥,不覺又想起了他送自己面脂的那個夜晚,心裡便多了幾分暖意,伸手接過了藥,輕聲道:“謝謝。”

  “不,不用謝……”趙安聽見她那柔柔的聲音,再看見她微低著頭,露出頸間一小片白膩細潔的肌膚,臉立刻又漲紅了,舌頭再次打結道:“沒別的事……我……我先走了……”

  “請等等。”溫柔話說出口的時候,心裡忍不住嘆息了一聲,知道他對自己很好,可是自己卻終是要辜負他這番心意了!

  “還有……事嗎?”趙安立刻回轉過身來。

  溫柔探著手從懷裡摸出一小錠散碎銀子,估摸著也有一兩多的樣子,遞給他道:“這是上回你替我買藥的錢,總算湊夠了能還你。”

  “不,不要,我說過不需要還的……”趙安再次受到了挫敗,感覺自己嘴笨的不行,在她面前總是說不出什麼話來。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溫柔見他捏緊了拳頭不肯收銀子,看看附近沒人,只得自己將錢強行塞入他懷裡,道一聲:“拿著吧,別讓我為難。”

  說完,她狠狠心,不去看趙安臉上的表情,抽身扭頭就走。長痛不如短痛,既然不準備接受他的情義,就絕不能給他一點點希望!不過她還是很慶幸這次能碰巧遇見他的,讓自己還清了債,到時離開這裡,也無所歉疚了。

  回到趙顏住的院子,溫柔站在外面深吸了幾口氣,平穩了心緒,才進去向她請安,按著劉嫂教的那套話回明了自己手受傷的原因。趙顏倒是個好說話的,見她受傷的手上包紮得厚厚實實,也不追問查看,便讓她下去休息,還囑咐她這幾天不用再下廚了。

  這一夜,溫柔再次失眠,心裡翻轉著無數個念頭,一會在想怎麼替小環報仇,一會又想明日該如何對如花的娘說這件事,還不知道贖身的錢還夠不夠,及至時過三更,她又擔心起小環能不能安全逃出去的問題來,更怕她出去以後辯不著方向,神思恍惚地被人捉住,竟開始有些後悔,自己為了顧全大局沒答應陪她一起逃出去。

  好容易挨到天色將明,溫柔趕著起來,點上燈,對著銅鏡照了照,發現自己面色十分憔悴,不得不強打起精神來,出去燒了一壺熱水,用沒受傷的手擰乾手巾,替自己熱敷了一下臉。她現在必須要振作,這一天,還有很多事等著要做呢!還得提防著被上頭傳去問話,若是有一點不留神的地方,就有可能露出破綻。

  做完這一切,再收拾好身上,天色已經放亮了。因為昨天沒時間細問劉嫂到底打算用什麼法子送小環出府,所以她此刻心裡沒底,很想出去找劉嫂探問一下小環究竟安全逃出去沒有,可是心裡又有顧忌不敢去,躊躇了半天,終於沒去,只等到大廚房裡將早飯送來,服侍趙顏吃完,剛要收拾碗筷,便聽見院子外頭傳來一陣噪雜吵鬧的嚷嚷聲。

  “外頭怎麼回事?”趙顏皺皺眉頭,剛要對書蘭使個眼色,讓她去看,溫柔便搶先道:“我出去瞧瞧吧。”

  趙府規矩嚴,下人是不能大聲嚷嚷著說話的,此刻外面這麼亂,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溫柔只覺得心裡突突亂跳,猜測是不是小環沒能成功逃跑,心慌得不行,出門的時候差點被門檻絆了一跤。

  “小心點!有鬼在後頭趕你還是怎的?昨兒剛傷了手,是不是還要再摔一回,躺上兩天,讓人服侍你才歡喜?”雅琴在她身後直撇嘴。

  溫柔這會哪有心事同她計較,只當沒聽見,頭也不回就急著趕出院子,只見外頭亂糟糟的,不少人在四處亂跑,還大聲嚷著——

  “快,趙祿去城東請蘇大夫了,夫人讓你去城西請高大夫!快點!”

  “車呢?混帳東西,到了這會還沒套車,快騎馬去!”

  ……

  怎麼回事?聽著這陣亂,不像是小環的事能鬧出來的,要是小環出了什麼事,夫人才不會這樣大張旗鼓的請什麼大夫,巴不得她死呢!溫柔聽了一陣,還是沒理出頭緒,正巧一個丫鬟從她面前跑過,溫柔便急急拉住她,問道:“到底出什麼事了?”



第三十六章 突然中毒

  那丫鬟本沒空搭理溫柔,但見她問得急,手又緊拽著自己的衣裳不放,只得告訴她道:“老爺早晨吃完東西就病了,上吐下洩的,看那樣子像是中了毒,夫人緊趕著讓我去兩位少爺那裡報信。”說完,她掙扎著就跑了。

  溫柔聞言一怔,雖然心裡非常痛恨那趙府老爺,巴不得他立刻掛掉,可是仍覺得他這毒中得十分蹊蹺,再回想起劉嫂昨日那段類似遺言的話,心裡頓時雪亮,知道這毒肯定是劉嫂下的,她大概預備在早飯裡下了毒,然後再尋隙逃出去。

  明白過來後,她不覺又驚又急,驚的是劉嫂竟有這種膽量,急的卻是不知她到底逃出去沒有,至於那老色鬼,被毒死了最好,若是沒被毒死,事情就更麻煩了!本來小環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丫鬟,逃便逃了,趙府即便派人去找,想必也不會追查得太過嚴密,可是眼下出了這件事,恐怕想躲都不容易了。

  溫柔內心惶惶地在門口站了半天,總算想起來還得回去稟報趙顏,咬咬牙,強壓下滿腹不安的情緒,大步走回院子,心裡多少希望趙顏得了信,趕著去看老色鬼的時候,她能跟著一塊去探探情況。

  趙顏聽了溫柔的回報,果然大驚,話都沒來得及說出一句,就往院子外頭跑,雅琴和書蘭緊跟在她身後,溫柔躊躇了一會,也跟了上去。反正趙顏是個好脾氣的,最多把自己罵回來而已,不過看她此刻心焦的模樣,大概連身後有沒有人跟都不在乎了,哪裡還會注意到她?就連雅琴和書蘭都急著去看熱鬧,壓根沒功夫搭理她了。

  一行四人急趕到李氏住的西屋,趙顏跨步進門,就看見她爹躺在一張軟塌上,嘴裡一個勁的哼哼著,臉上顏色灰敗,而李氏則在他身邊忙著將一屋子的丫鬟指使得團團轉,一會要茶,一會要水,一會又坐到軟塌前去替他爹揉肚子,不住聲的安慰他大夫快到了。

  “爹——”畢竟是父女情深,趙顏看見這一幕,喚了他一聲,眼裡的淚就止不住落了下來,可是站在她身後的溫柔,卻需要非常非常努力,才能忍住不讓心裡交替翻滾的各種情緒流露在臉上。

  趙老爺勉強抬了抬手,哼哼了兩聲,似要說話,但最終那手還是無力地下垂了,話也沒說出來,臉上倒是多了幾分不耐煩的神情,懨懨地別過了臉去。

  倒是李氏迎了上去,將趙顏拉到一邊,抽了帕子替她抹抹淚道:“快別哭了,倒招得你爹心裡不舒坦,我已經派人急請大夫去了,估摸著也快來了,你在這裡略坐坐。”說著,她又揚聲喚人快點倒茶來給三姑娘。

  李氏果然八面玲瓏,這種情形下,她不哭不嚷,只在臉上露出十二分的擔憂,但仍在沉穩鎮定的指揮著眾人忙碌,既顯出對趙老爺中毒的關切,又能讓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心裡稍覺安定,難怪蘇氏這樣厲害的人物也拿她沒撤。

  趁著李氏同趙顏說話的機會,溫柔將身子隱在了書蘭身後,盡量往不起眼的屋角裡靠,好在這會李氏屋裡的來人簡直是絡繹不絕,不單是下人們在奔走忙碌,不一會連蘇氏和趙老爺的兩個兒子也趕了進來,場面亂烘烘的,根本沒人會留意到她這個丫鬟。

  溫柔看著遠處那張老臉,沒受傷的手拳起又鬆開,鬆開又拳起,生怕一個控制不住,自己就會跳出去,一把揪住趙老爺下巴上長的花白鬍鬚,然後狠狠的在他的左右眼眶上各捶上一拳。暴力啊暴力!有時候痛恨一個人到了極點,真的會有恨不能將他暴打一頓的衝動。

  不多會工夫,被溫柔在心裡詛咒了一萬遍,希望道壅塞、馬脫韁、天上落雷下刀子而不能前來的大夫,被一個小廝拖著,連滾帶爬的進來了,慌得趙顏躲之不及,溫柔只得跟著她避到了屏風後頭,雖然影影綽綽看不真切了,但好歹還能聽見,也不必怕別人注意到她了。

  大夫把脈的時候,四下裡靜寂無聲,只有李氏偶爾接著答兩句話,說清趙老爺吃了早飯後過了一會,就出現了腹痛、腹瀉、頭暈、噁心、嘔吐等等不良癥狀,不像是生病,倒像是中了毒的樣子。

  “這個——”那大夫躊躇了一下,還不敢斷言到底是中了什麼毒,恰好此刻另一位大夫也趕來了,急急替趙老爺把了脈,又找李氏要了早飯吃剩的殘羹剩炙來查看了一番,最後兩人對著一碗雞絲湯麵研究了半天,才向蘇氏道:“貴府老爺的確是中了毒。”

  “什麼毒?”蘇氏一驚,忙問道:“有救沒有?”

  “照這癥狀看來,中的是水莽草的毒,若是施救及時,應當無防。”

  溫柔在屏風後頭聽見這一句話,心裡極其失望,卻聽李氏在那裡急道:“那還廢話什麼?趕緊治呀!”  那兩位大夫對望一眼,目光裡帶著幾分猶豫,欲言又止。

  趙老爺的大兒子趙頎輕咳了兩聲,接過話頭問那兩位大夫道:“還請兩位盡力救治家父,需用什麼藥材,只管開口,我立刻叫人出去預備。”

  其中一位大夫硬著頭皮開口道:“藥材倒不需要,只是……”

  “你倒是痛快點說啊!急死人了!”趙老爺二兒子趙順的脾氣同他的名字一點都不一樣,按捺不住,毛糙糙就嚷了起來。

  “需要灌大糞來催吐……”其中一位大夫被逼迫不過,咬咬牙,將話說了出來。

  溫柔聽他這麼一說,幸好及時忍住了沒有噴笑出聲,不然這笑聲在滿屋的靜寂中就太顯突兀了,沒準兩位夫人惱她幸災樂禍,當場就讓人將她拖出去打死。

  “大糞……”李氏只覺一陣噁心,差點就要嘔出來,可是她看看蘇氏,再看看躺在軟塌上已經快昏迷的趙老爺,最終無奈道:“沒有別的法子了嗎?”

  “有,只是麻煩些,貴府老爺眼下這個情形已然不能再耽擱了,灌大糞催吐最快也最有效!”

  另一位大夫接話道:“催吐完還需灌羊血解毒,這個還得請貴府裡的管家預備一下。”

  趙老爺躺在軟塌上無力出聲,這會李氏也不敢拿主意了,只低著頭偷了蘇氏兩眼。蘇氏自然明白她心裡的算計,但眼下實在是到刻不容緩的地步了,只在心裡輕哼了一聲,再看看趙老爺那微微蠕動的嘴,最後咬咬牙道:“灌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0-24 09:22 AM

第三十七章 審問廚娘

  接下來溫柔就聽見兩個小廝出屋去的腳步聲響,整個屋子裡靜悄悄的,只聽見眾人輕微的呼吸聲響和趙老爺時不時哼哼兩聲鬧出的動靜。過了片刻,那兩個小廝又回來了,然後屋內的聲音就複雜起來了,發號施令的發號施令,端盆的端盆,倒水的倒水,其間夾雜著趙老爺的掙扎聲,可疑的吞咽聲和嘶心裂肺的嘔吐聲,她厭惡地低垂下了眼,拿袖子掩住了鼻子。

  活該!沒毒死他,算他命大了!溫柔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惡毒的去幸災樂禍,她實在太痛恨這個趙老爺了!可是快意過後,心裡那隱不住的擔憂又浮了上來,她很怕小環和劉嫂沒逃出去,也怕現在提贖身不是個好時機,但這趙府她實在是一天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好容易等到趙老爺解了毒,被救活了過來,一屋子裡大部分人都松了一口氣,亂了一陣後,蘇氏請那兩位大夫又開了幾副清毒補身的藥方,便賞了銀子將他們打發走了。

  溫柔跟著趙顏從屏風後面出來,看見趙頎和趙順帶著幾個人抬著趙老爺去別處休息靜養了,李氏想要跟過去服侍,卻被蘇氏叫了回來,她淡淡道:“老爺那裡有兩個孩子看著,還有丫鬟們服侍,讓他好生歇養吧。你先給我說說,老爺到底怎麼中的毒,查出那個下毒的人了沒有?”

  “不知道哪個殺千刀的起這樣歹毒的心!我當時慌了神,只顧著照顧老爺了,還沒來得及查問呢!不過方才大夫不是說,毒是下在雞絲湯麵裡的嗎?把今兒一早做這湯麵的人叫來問問不就清楚了?”

  “回夫人,我方才已偷空去廚房裡查問過了,這湯麵是王嫂做的。老爺每天早起都要進一碗湯麵,說她做的可口,因此回回都讓她單做這一樣。”李氏身邊的丫鬟金玉見查問起這事來了,便連忙開了口。

  蘇氏似笑非笑地瞟了金玉一眼道:“你這丫頭倒還心細,那就快點去把王嫂給我傳過來吧。”

  說是傳,但王嫂最終是被幾個家丁架到院子裡來的,蘇氏扶著掃紅的手,慢慢走出來,望著趴在地上披頭散髮,一邊大聲喊冤一邊賭咒發誓的王嫂道:“你有什麼想說的,趁早說出來,別等我拿了老爺的名貼把你送官,你才肯招。”

  “冤枉啊夫人!我真的沒有下毒——”王嫂哭喊道:“我在這府裡勤勤懇懇也算做了好些年,有什麼理由要毒害老爺?再說我也沒有那勞什子的水莽草……”

  蘇氏聞言眸光一亮,打斷她道:“你沒下毒,怎知道老爺中的是什麼毒?”

  “是……是金玉方才說的……”王嫂拿眼瞥了一眼立在李氏身後的金玉道:“她問我為什麼要給老爺的湯麵裡摻水莽草汁。”

  “哦?”蘇氏再瞟了金玉一眼,忽然沉下臉道:“沒想到還有人給你通風報信!”

  “冤枉,夫人明鑒,我只是想替夫人分憂,實在沒有別的念頭……”金玉看了李氏一眼,見她默不作聲,當即便跪了下來向蘇氏討饒道:“夫人饒我這一回,下次我再不敢自作主張了。”

  蘇氏不搭理她,只輕撣了兩下衣袖,漫不經心的問王嫂道:“你往常有風濕舊疾?”

  王嫂不知道蘇氏怎麼莫名其妙轉了話題,也不敢不答,只哭著回道:“我身子一向不太好,可是也沒有風濕之疾,倒是大廚房裡管事的劉嫂,她的腿常風濕疼痛。”說到這裡,王嫂忽然想起了什麼,急道:“劉嫂!一定是她!毒害老爺的人一定是她!”

  來了!溫柔心裡“咯”了一下,知道劉嫂下毒的事一定掩不住會被人揭出來,因為動機太明顯了!

  “劉嫂?”蘇氏垂下眼,坐在掃紅替她端來的一把椅子上,提聲道:“把她帶過來吧。”說著,她又接著問王嫂道:“你說毒害老爺的人一定是劉嫂,有什麼憑據嗎?”

  “昨兒她女兒小環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大哭著跑回大廚房來找劉嫂,後來她們進了屋就沒再出來,沒想今兒早上就出了這事,不是劉嫂還會是誰?”王嫂見有機會能辯清自身,當然一五一十的將昨兒的事都說了出來,一瞥眼見溫柔也在場,立刻指著她道:“如花昨日也在場,她和劉嫂一同送小環回屋裡的,三個人關上了門,也不知在商議什麼,夫人只問她就知道了。”

  早知道這王嫂與她是有宿怨的,昨日的事,大概是瞞不下去了,與其等別人說出來,不如自己先說!溫柔心裡微一盤算,賭這一回吧!她不等人點她的名,便很自覺的站出來低頭向蘇氏道:“昨兒我娘來看我,說要替我贖身出去,我想著該讓她親自來問夫人,與她說了一會話就回來了,沒想到走在路上,就看到小環哭著從我身邊跑過去,我和她同在三姑娘那裡服侍,交情一向還好,想著別是出了什麼事,就趕著追上去瞧了。後來的確是我和劉嫂一同送她回屋的,但是小環只顧著哭,什麼話也不肯說,劉嫂便將我支開了,讓我去替她殺魚熬湯,結果我不小心弄傷了手,劉嫂便打發我回去了,至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也不太清楚。”

  這番話裡七分真三分假,聽起來倒也合情合理,一來堵了王嫂的嘴,二來也辯白了自己。溫柔自己在心裡尋思著,猜測小環大概是悄無聲息地逃了出去,否則早有人來回稟蘇氏了,劉嫂也不至於鬧這麼一出。

  “贖身?你娘怎麼沒來同我說?”李氏平素仗著趙老爺寵愛,蘇氏又沒精神管府裡的事,一向張揚跋扈,此刻趙老爺不在身邊,蘇氏又拿出正房的架勢在這裡審人,她一句話也插不上,又見自己的心腹丫鬟金玉還跪在那裡,早就憋了一肚子氣,此刻聽溫柔這麼一說,立刻忍不住插話了,好在府裡日常瑣事都是她在管著,也不算僭越。

  她還待再細問溫柔,扳回點臉面,誰知蘇氏在旁止住她道:“好了!丫鬟要贖身這算什麼大事?也值得拿出來說?先問正經事要緊!”

  李氏被搶白了一句,頓時氣得胸口憋悶,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她又不敢同蘇氏爭執,只得隱忍下來,暗中使勁瞪了溫柔一眼。

  溫柔低下頭假裝沒看見,心裡卻在叫苦不迭,本想著這時候提出要贖身的事,先打下個底子,一會讓她娘來再說,就不算突兀了,旁人也不容易猜想到她贖身的事與小環的事有什麼牽扯,誰知卻不小心得罪了李氏,萬一她記恨在心,不讓自己贖身,再慢慢折磨自己,那就慘了!



第三十八章 各逞心機

  這時候劉嫂已經被帶到了,溫柔一看見她,頓時忘了自己的事,驚得差點就失態了,她居然還沒逃出去!溫柔本以為劉嫂既然有膽量下毒,總是盤算好了退路,雖然替她擔心,卻沒想過萬一她真沒逃出去,自己該怎麼辦。救?是肯定救不了她的,除了眼睜睜看著她受拷問之外還能如何?

  溫柔心裡百般焦慮,劉嫂匍匐在地上,臉上神情淒然。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她原本預備在趙老爺的湯麵中下了毒後,立刻藉口菜買的不夠,遁機出府,誰知昨兒小環的事已經傳到了李氏耳朵裡,她不放心,一大早就派了丫環錦繡過去查問詳情,將正要出府的劉嫂給絆住了,及至府內傳出趙老爺中毒的消息後,李氏立刻下令,除了去請大夫抓藥的小廝之外,府內任何人都不得出府,她再想出去,也已經沒有機會了。

  到這個時候,劉嫂自然不再心存僥倖,只是想起小環孤伶伶的一個人,還在府外等她,便覺五內俱焚,悔不該壓不住心裡的憤恨,又起什麼報仇之心,多事下毒,原本以為可以順利逃脫,又替小環報了仇,誰知卻害得母女倆再無相見之日。

  王嫂一見劉嫂到了,立刻哭喊道:“劉嫂啊,我平素又沒得罪你,你怎麼將謀害主家這麼大的罪名往我腦袋上安?求求你,抬抬手放我一馬吧!”

  劉嫂扭著頭不瞧她,只當沒聽見,趁著眾人不備,同溫柔交會了一個眼神,她那目光裡飽含著哀求之意,溫柔自然明白她是在求自己今後好好照顧小環,心裡一酸,連忙眨眨眼,一來表示自己答應了她的求懇,二來也將差點滴下來的淚再憋回去。

  蘇氏勞神了半日,也覺疲倦,但此刻不得不強打起精神來,喝退鬧得她頭痛的王嫂,再審劉嫂道:“聽說你有風濕舊疾?”

  這事府裡大半下人都知道,無可否認,劉嫂默默點了點頭。

  “那水莽草你一定常用了?”蘇氏久病成醫,多少知道一些藥理,先前聽那兩個大夫說出水莽草這名字來,便想起這味藥是常用來治風濕病的,因此下毒之人,多半也患有風濕。

  劉嫂沒有否認,再次點了點頭。想起女兒,心裡總覺不安,咬著牙也要拼一把,於是反問道:“不知夫人問我這個做什麼?難道老爺中的毒,和這水莽草有關係不成?”

  蘇氏微微一笑,繞開她的問題不答,只接著問道:“昨日你女兒出了什麼事?”

  這一句,問到了點子上,劉嫂本想謊稱治風濕用的水莽草被人偷盜了去,可是這會扯到了小環的事上,連帶出她痛恨趙老爺的心思,她再撒謊也沒用,心中淒楚,便低著頭只顧流淚,默然無言起來。

  蘇氏耐著性子再問,劉嫂仍不說話,只是在地上連連碰頭,淒淒道:“請夫人不要再問!這下毒的罪狀,我自認了便是!”

  蘇氏見她如此,又聯想到方才王嫂所說的小環之事,目光裡頓時多了一份了然,站起來長嘆口氣道:“你幹脆認了,倒也省事!”說著,吩咐那些家丁道:“這謀害主家可是大罪名,把劉嫂押下去送官吧!”

  溫柔聞言身子輕輕一震,知道劉嫂要是被送了官,鐵定凶多吉少,到時還不知小環會怎樣難過呢!不過她知道自己在這趙府裡根本沒有說話的餘地,費了好大的勁才忍住沒有出去替劉嫂求情,不然一時的衝動,只會讓自己陷入更不堪的境地,也再無餘力來幫忙小環,因此只能忍,再忍!她別過臉去不看劉嫂。

  李氏見下毒之人被蘇氏輕易就審了出來,心裡萬分不甘,總想著扳回點臉面,再次插話道:“這樣大的事,難道不等稟過老爺之後再處置嗎?”

  “老爺眼下需要靜養,就別再拿這種事去令他煩心了,回頭我告訴他一聲就成了。”蘇氏輕飄飄一句話頂了回去,心裡卻在冷笑,這李氏越來越不把她這個正房放在眼裡了,尋著點話頭就想大做文章!稟過老爺再處置?還不是一樣要送官!

  “這——”李氏又討了個沒趣,心裡怨恨更深,咬咬牙道:“好吧!”

  事兒到這裡本就算完了,誰知劉嫂先前不哭不鬧,此刻突然卻鬧起來,兩個家丁拖著她也不走,只在地上對著蘇氏死命磕頭,哭著求懇道:“夫人,我一時激憤,我錯了念頭,下毒害了老爺,這事我自個認了,只是求夫人可憐可憐,放我女兒小環一條生路吧!”

  “此話怎說?”蘇氏遲疑了一下,停下了步子。

  蘇氏身體不好,經受不住勞累,因此常年不見人,不問事,府裡的人事一直由李氏掌管著,劉嫂素知李氏善妒,是個寧可錯殺也不願放過的狠心主兒,溫柔上回與老爺未曾入巷,已經被她差點打死,而小環被老爺強占已成事實,劉嫂自個在心裡尋思過了,知道李氏壓根不把幾兩贖身銀子放在眼裡,一定不會網開一面讓小環贖身出去的,非要下狠手弄死了,才安心,一來絕了後患,不怕小環出府後過上十個月,再抱個私生子回來認祖歸宗,二來也可以藉著小環給府裡的年輕丫鬟們立個規矩,讓她們不敢心生妄想,於是迫於無奈,才出了下策,準備和小環一起逃出府去,掙那一線生機。

  誰想她太過痛恨毀了小環一生的趙老爺,一念之差下了毒,自己也沒走脫,此刻已經到了窮圖末路之時,哪裡還會有什麼顧忌,見了蘇氏,心裡又萌出一點微弱的希望,想著求求看,興許能為小環謀條更好的出路,這才死命掙扎著不肯被拖下去,非得將話說完,才自覺死得安心。

  “求夫人讓小環贖身!求夫人!可憐我家小環她才十三歲,還未成年就已經被毀了一生,我這個做娘的今後也再幫不到她了,她如果還留在府中,今後該怎麼活呀?夫人,求您就讓小環贖身出府,讓她平平安安過完下半輩子吧,夫人,您也是有兒有女的人,就可憐可憐我這一片為人父母的心吧!求夫人了!”

  劉嫂死命在地上碰著頭,磕出血來,迷糊了眼睛也不管不顧。小環逃出府的事,眼下還沒人覺察,只盼能求得蘇氏動了惻隱之心,同意讓小環贖身,今後小環就不用東躲西藏,能堂堂正正做人了!

  “不行!”蘇氏還未開口,李氏就先搶著道:“誰知道小環是不是與你合謀了來毒殺老爺,這樣的禍害,怎能輕易放出府去?否則日後還不知她要想些什麼毒計來謀殺我們趙家呢!”她說著又轉頭向蘇氏溫婉一笑道:“這樣大的事,總要讓老爺來決斷吧?夫人你說是不是?”

  劉嫂的死求的確讓蘇氏動了惻隱之心,但李氏這次搶了先,拿話扣住了她,她要是在這種情況下還同意讓小環贖身,正好遂了李氏的心,還不知她會在枕頭邊給老爺耳朵裡吹什麼歪風呢!因此蘇氏狠狠心道:“小環的事,等回了老爺再說,先把劉嫂帶下去吧!”

  轉頭,看到李氏脣邊綻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蘇氏氣得心內一陣絞痛,只是強忍著不在面上露出來,剛巧眼角余光又瞥見溫柔站在那裡,咬著脣,蹙著眉,看著劉嫂被人強行拖下去,頓時心裡有了計較,也不理會李氏,只向溫柔道:“你當初進府時得的身價銀子是多少?”

  溫柔沒想到蘇氏會留意到她,驚慌了一陣,才低頭忐忑道:“六兩銀子。”

  “回頭讓你娘帶上六兩銀子,替你贖了身就出去好好過日子吧!”蘇氏說完,頭也不回,扶著掃紅的手就走了,假裝沒看見李氏一瞬間又氣得泛白的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0-26 09:06 AM

第三十九章 贖身出府

  溫柔這會感覺有點暈,剛剛還沉浸於劉嫂被捉去送官的悲痛中,這會突然聽見蘇氏說她可以贖身出去了,這一悲一喜的反差實在太大,令她當場就在原地愣住了,待看見李氏狠狠掃了她一眼,帶著兩個貼身丫鬟走開時,才從悲喜中回過神來。仔細一想,明白自己被蘇氏親口允了贖身的事其實是極其幸運的,若不是李氏藉著小環的事壓了蘇氏一回,蘇氏又藉著自己作伐,反將了李氏一軍,恐怕她想順利贖身出府,還很困難。

  “走吧,回去了。”趙顏見蘇氏和李氏鬥著氣,全走開了,她父親又在靜養,她也不好去打擾,只得邁步往自己的院子走去,邊走邊向溫柔道:“怎麼突然就說要贖身?我從前可沒聽你提起過。”

  溫柔微微抬眼,看見雅琴和書蘭望向她的目光裡流露出掩也掩不住的妒意,不想在這種關鍵時刻還惹事,只低下頭輕聲道:“這事我娘也是昨兒個才向我提起,本想回了姑娘,只是不知道得拿多少錢才能贖身出去,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就沒告訴姑娘,沒想到今日夫人開了恩,準我原價贖身……”

  “出去也好,嫁個本份點的人,好好過日子。”趙顏忽然極為感嘆的說了這樣一句話,倒讓溫柔微微忡怔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認真算起來,趙顏此刻的年紀不過十四五歲,似乎也早熟了點,不過在趙府這樣複雜的環境裡生活,又成天看見自己的娘與父親小妾之間的勾心鬥角,恐怕也早就生出疲憊感了吧。

  “可惜了。”趙顏又嘀咕了一句。

  “姑娘可惜什麼?”書蘭忍不住插話問道。

  趙顏微微一笑道:“如花的做菜的手藝不錯,她來了沒幾日,我倒覺得胃口好了許多,臉上也見肉了,她這一走,我又得成天吃大廚房裡做的東西,自然覺得可惜。”

  雅琴聞言不服氣地噘噘嘴道:“她那兩手,我看了這幾日,也學了些,下回我給姑娘做吧。”

  “你?”趙顏訝然笑道:“你拈個針繡個花自然是好手段,若要說做菜,恐怕還不如書蘭呢!”說著,她又惋惜道:“說起來劉嫂做菜的手藝也還好,只是沒想到她……”

  聽見趙顏的話事涉主家,三個丫鬟全都不搭話了,趙顏自個心裡也覺得她爹太過好色,連小環這樣小年紀的丫鬟都被他弄上了手,實在不成個體統,但這樣大不敬的話,她卻不能說出口,只在心裡想想,也覺得有些不孝,於是連忙撇去這心事,轉頭向書蘭道:“回頭拿二兩銀子賞給如花,也算她服侍我一場。”

  溫柔沒想到趙顏會打賞她,連忙道謝,心裡卻有些驚訝,她一直以為趙顏不怎麼喜歡她呢,雖然面對她時神色總是很平和,卻極少露出笑容,也沒有特別重待她的意思。

  待到將趙顏送回院子,溫柔收了書蘭遞給她銀子,臨別時,卻不得不向趙顏磕下頭去,以全這一段日子來的主僕恩情。磕頭這件事,對古人來說興許是家常便飯,對溫柔來說卻很是為難,她猶豫了一會,才咬牙跪下,心裡自我安慰著:入鄉隨俗,入鄉隨俗……

  辭了趙顏,溫柔急忙趕到西角門,如花的娘已在那裡等了半天了,還以為溫柔出了什麼事,急得坐立不安,見她進門,立刻探問道:“可是這府裡出了什麼事?方才管家的大爺們還不許我進府……”

  溫柔心急小環,哪有心情聽她說完,急著拉起她便道:“夫人允了我原價贖身出去,你快隨我去見夫人。”

  蔡婆子在一旁聽見,連聲恭喜她,溫柔耐著性子應付了一會,又塞了五十文銅錢請蔡婆子喝茶,向她道別後便帶了如花的娘去見李氏。路上她偷偷將劉嫂給她的銀子取了六兩,讓如花的娘揣上,一會好替她贖身。兩人急急到了李氏住的西屋門外,等人通報的當兒,她才仔細囑咐了婦人幾句,讓她好好答話,不要慌張。

  李氏心懷不甘,果然百般刁難,先問溫柔為什麼想贖身,又問她家裡怎麼忽然有了錢替她贖身,幸好這些話溫柔早就思謀周全了,與如花的娘按照約定好的說辭,一五一十的答了,李氏還待再問,這時金玉忽然從屋外走進來,慌張地向她稟道:“夫人,我在府裡尋了個遍,也沒找見小環。”

  “怎麼會找不到?”李氏大訝道:“許是見她娘出了事,心裡害怕,躲在哪個旮旯裡了,多派點人,再去找!”

  金玉答應一聲出去了,溫柔心裡卻是雪亮,知道小環早就逃出了府,就算李氏掘地三尺也找不出來的,不覺低下了頭,生怕李氏在她臉上瞧出什麼破綻。

  李氏此刻倒沒心情去刁難溫柔了,她修長的指甲輕叩著手裡的茶杯,心裡尋思著小環到底會躲到哪裡去,她得趕在蘇氏向老爺說清劉嫂的事之前找到小環,逼她供出與劉嫂合謀下毒的口供,一來為了與蘇氏作對,二來斬草要除根,劉嫂是個心狠手辣的,她女兒想必也好不到哪去,留著這麼個小騷狐狸,終究是個禍害!

  溫柔在地下站了半天,見李氏只顧著沉思不語,知道她心裡轉的肯定不是什麼好念頭,越發著急出府去找小環,可是又不能催促李氏回神,只得耐著性子繼續站下去,總算等到李氏發現這屋裡還杵著兩人,秀眉一擰道:“還站在這裡做什麼?錦繡,你帶她們去帳房交了銀子,記得快點回來,我還有事使喚你呢。”

  李氏現在看到溫柔就想起蘇氏,心情壞得不得了,偏偏蘇氏已經答允溫柔贖身,她再刁難也沒用,不如趕緊讓她離了自己的眼,圖個清靜!

  溫柔巴不得一聲,給李氏磕頭的時候,只當拜死人了,在心裡詛咒了她兩句,翻身起來,帶著如花的娘去帳房交了銀子,辦好贖身的瑣碎手續,取回了賣身契就去蘇氏房裡想要向她致謝,誰知過了一會掃紅出來道:“夫人倦了,說免了,讓你好生去吧。”

  少磕一個頭,溫柔高興還來不及,但對於蘇氏,她還是心懷感激的,低著頭在門外說了幾句願蘇氏身體康健的吉利話,才拉著如花的娘往府外走。

  走到側門,如花的娘見溫柔當即就要邁步出去,不覺拖住她道:“你的東西還沒收拾呢!”

  “東西?什麼東西?”溫柔好笑道:“不過是兩件衣裳,一床被褥,有什麼好收拾的?這府裡的東西,我一件都不想帶出去!”若不是身上衣裳沒法脫,她甚至連這一身代表丫鬟身份的青衣都不想往外穿呢!



第四十章 初歸溫家

  溫柔前腳踏出趙府大門,後腳就想去找小環,但是她低頭看了看身上,覺得這副打扮上酒樓去實在太惹眼,何況她自從穿越過來後,還從沒出過門,不知道這世界裡年輕女子單身上街的多不多,若是不多,走出去必定醒目,想了想,還是乖乖跟在如花娘的身後,往“家”裡走去,認認路也好,免得到時候都不知道怎麼回去。

  一路上她順便觀察了一下城內的街市,覺得道路還算寬暢,除了幾條主要的街道是用青石板鋪設的之外,其餘小道多半都是黃土路,上面鋪了層碎石細砂,看上去倒是乾淨整潔,只是不知道下過雨後,會不會泥濘不堪。  街市兩側多是商鋪,也有一些地方集聚著做小買賣的攤子,攤主除了個別在忙碌的之外,無一不在直著嗓子大吼,以便招徠生意,遠遠瞧去,熱鬧之極。但這些不是溫柔最關心的事,她只留神打量過路的行人,不出所料,道上行人多半都是男性,其間夾雜著不少梳髻的婦人,當然也有一些蓬門小戶的未嫁女子,但她們身邊多半跟著年長些的婦人,較少單身獨行的。

  看來這地方也講究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溫柔暗自嘆了口氣,突然覺得沒嫁人也是件麻煩事,行動多少有點不方便。

  走過一條街,轉進一條逼仄的小巷,她見這道旁多半都是帶著小院的住家,巷中不少奔跑著瘋頑的孩童,忽然問道:“娘,你知不知道哪裡有空房子賃租?”

  如花娘的腳步頓了一下,疑惑地轉頭望她道:“怎麼想起問這個?”

  溫柔在心裡掂量了片刻,覺得小環的事最好還是不要告訴她,最先同劉嫂商議時,是因為自己還未贖身出府,不得已,才考慮到讓她幫忙安置小環,可是眼下自己已經自由了,小環的事情,還是少一個人知道為妙,起碼不用擔心如花的娘哪時候不小心說漏了嘴,洩露了風聲,於是笑道:“我想著家裡地方小,我又回去了,住著不方便,不如找間帶小院的房子搬了吧。”

  說這話的時候,她心裡也有點懸著,不知道話裡有沒有漏洞,但是如花家那麼窮,按道理應該也住不起好房子吧?因此還是硬著頭皮說了。

  誰知她這話一說,如花娘立刻淚眼婆娑了,嘆道:“咱家那屋子,夏天漏雨,冬天灌風,自從你爹去了之後,越發破敗不堪了,娘何嘗不想搬個寬展些的住處?只是手頭不寬裕,如今你贖身出來,使錢的地方更多了,能省些就省些吧,即便熬到你弟弟大些,能做活掙錢了,也得替你預備嫁妝,將來嫁出去才不會受婆家白眼。”

  自從見了如花娘之後,第一次聽見她替女兒的將來考慮,溫柔心裡禁不住一嘆,到底是母女連心,她還是放了幾分心思在如花身上的,不過若是窮困到了無能為力之時,估計女兒還是會被丟到一旁,兒子至上,但她好歹還有這份心思,如花也不算太冤了。

  不過溫柔想了想,覺得還是搬地方住好,畢竟她不是原來的那個如花,家附近住的鄰居她一個都不認得,很容易就漏了餡,再說如花一家在那地方住久混熟了,基本家裡也沒有什麼秘密可言,略有些風吹草動,沒準左鄰右舍便都知道了,還不如搬去陌生地方,重新開始新生活,妥當的多,即便要多花錢,為了安全,那也只能花了,因此還是執著問道:“賃個帶著小院,三間房屋的住處,得花多少銀子?”

  如花娘想了想道:“這可沒個準數,若是離街近些的,就貴,若是偏僻點的,一個月總也得花上三五百錢吧。”  溫柔聽她這麼一說,頓時松了口氣,還好,不算太貴,暫時還能負擔得起!

  “其實若是有銀子,典房住更好。”如花娘又補了一句,溫柔忙問,“為什麼?”不過話剛出口,她就後悔了,畢竟這種市井生活的常識,她不知道,如花不應該不知道吧?

  果然如花娘奇怪的瞥了她一眼,好在也沒追問,徑自道:“花上十數兩銀子,典間房住,過上幾年,等人家還了錢再找地方搬,本金一文不少,又不用付租錢,豈不是更好?”

  原來典房就是抵押房子的意思呀!溫柔總算弄明白了,不過她可沒這麼多錢去典房子住,何況她不像古代人,得了點金銀就往屋子裡藏,恨不能用來壓上幾十年的箱底,到老掏出來換副棺材。她若是有錢,怎麼著也得想辦法讓錢再生錢啊,要不萬一通貨膨脹,錢不值錢了,她找誰哭去呀?於是搖搖頭道:“咱們沒錢典房,還是賃一個吧!”

  “真要賃?”如花娘吃驚道。

  “要!”溫柔很堅定的點了點頭,她不但要租房,而且一次還要租兩間呢!不過這話卻不能對如花娘說了,她只是道:“娘你放心,錢怎麼花我心裡有數,大富大貴我給不了你,但日後也不至於讓你和弟弟挨餓。”

  說著,她暗自長吁出一口氣,感覺身上的擔子更重了,但是從良心上講,她實在無法對如花一家就此撂手不管,還是等溫剛長大些,能掙錢養活自己了,再把擔子挪給他吧!橫堅也就這兩三年的時間。

  兩人一路說著話,回到了溫家,因屋裡有人,門是大開著的,溫柔一掀簾子進去,先聞到一股略帶潮濕的霉味,其中夾雜著人呼吸帶出的複雜氣味,還有爛白菜那略帶甜氣的漚臭味道,著實令人難受,便連忙將簾子敞開通風,又支起窗子,這才放眼打量起這間窄小陰暗,四處都堆著雜物的屋子。

  “哎,你怎麼開了窗子,屋裡的熱氣都放跑了,萬一讓你弟弟受了涼,這可怎麼好!”如花娘連忙想要去關窗,溫柔將她止住了道:“屋裡空氣還是流通一下好,不容易生病,一會再關窗吧。”

  說話的同時,她一眼就看見屋中一張床上半躺著一個羸瘦的男孩,約摸十二三歲的年紀,同小環差不多大,蓬亂著頭髮,臉兒黃黃的,模樣倒還清正,此刻正睜大眼睛,吃驚的盯著溫柔,半晌,激動地喚了一聲,“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0-26 09:08 AM

第四十一章 喬裝改扮

  溫柔聽見這聲呼喚,內心裡最柔弱的地方被觸動了,情不自禁就顫著聲應道:“哎!”

  從小,她就很羨慕那些有父有母,有兄弟姐妹,一家老小可以熱熱鬧鬧生活在一起的人家,不過她也從來沒有埋怨過上天奪走她的父母,畢竟,老天還是補償給她一個世界上最好的爺爺,讓她知道什麼是親情,知道被人捧在手心裡疼愛的滋味。

  只是每當爺爺去上班,將她一個人單獨留在家裡,或是逢年過節,聽見隔壁鄰居家傳來歡聲笑語的時候,她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感覺到孤單,會思念父母,會渴望有個和她同齡的兄弟或是姐妹,可以與她作伴,陪她玩耍。但她也清楚的知道,這種渴望根本沒有實現的可能性,因此隨著年紀漸長,這份渴望便被深埋在了心底,直到今天,被一個從來沒有見過,對她的靈魂來說完全沒有血緣關係的陌生男孩飽含深情的喚了一聲,才徹底觸動。

  對她來說,這聲呼喚代表的是她一直以來匱乏的親情,尤其是在這樣一個陌生的世界裡,在如此艱難困苦,前途一片迷茫的時刻,讓她的心裡湧起絲絲暖意,於是再看那個小男孩,就覺得親切多了,面對他的時候,也不會再有害怕表達不出親切感,而被人發現她其實不是真正的如花的擔憂,讓她的言行能夠更自然一些。

  “姐,娘說你遲幾日才能回家,我正掰著手指頭等呢!”男孩興奮地臉上都浮起了紅暈,掀開被子就想下床,慌得如花娘連忙趕過去按住他道:“看起猛了頭暈!還不快躺下,你這身子不能再著涼了。”說著,又拿手替他掖緊被子。

  這男孩真是挺可愛的,溫柔微微笑了。她以前還在心裡尋思過,花那麼多錢再押上二三年的時間去照顧如花的家人,到底值不值得,但這時卻覺得自己的銀子似乎沒白花,起碼救活了這樣一個懂事的男孩,而且她雖然可以不依靠別人,自己一個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心裡卻難免會有一種沒有歸屬感的孤單,此刻見這男孩真心歡喜她這位姐姐,也算覺得有了安慰,笑道:“你快好好躺著養病,姐姐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往後天天見著,你估計還會覺得煩。”

  “怎麼會煩!”男孩聽溫柔這樣一說,急得又想翻身坐起,他小時候其實是如花一手照看大的,才三四歲的時候就被姐姐牽著在家門口玩耍,一口一口的替他喂飯,因此他對如花的感情實在不亞於自己的母親,見她能夠回來,自然開心。

  溫柔見他歡喜成這樣,心裡難免有點酸楚,可憐他不知道,他真正的姐姐,再也回不來了!不過現在似乎不是感嘆的時候,溫柔心裡惦記著小環,估摸著她一個人在知味齋已經等得焦急惶恐得不知道怎麼樣了呢,於是安撫了溫剛幾句,就急著要出門去尋小環。

  “娘,我爹以前穿的衣裳還在不在?”她想改扮了男裝上酒樓去,這樣應該不會太引人注目,要知道她現在雖然自由了,小環卻還是逃奴身份呢,低調行事,才能保安全。

  “你爹的衣裳?”如花娘回過身來,奇怪她找這個做什麼,一直以來,她都覺得自己的女兒有些變了,行事實在讓她捉摸不透。

  “我有急用,快替我找找吧!”溫柔沒工夫解釋,也不想解釋。

  如花娘依言開了屋角的箱子,取出兩套打了補丁的衣裳給她,溫柔連忙接過來往身上一比劃,頓時黑線了,衣裳太大,套在身上肯定松跨跨的,模樣一定很滑稽,反倒引人注目。可是現在再改小已經來不及了,於是她的目光又投注到了溫剛身上,打量了他一會,搖搖頭,這個男孩太瘦弱,衣裳太小,穿到她身上就緊繃繃的了,忽然一瞥眼,看見如花娘滿臉疑惑的站在那裡望著她,便喜道:“娘,你的衣裳借我穿一下吧?”

  如花娘的身材同溫柔差不多,只是比她略矮胖一些,溫柔拿了她的衣裳,跑到拿布簾隔開的裡間,換上後活動了一下手腳,覺得還是挺合身的,便又忙著動手拆辮子,想把頭髮全部盤起來,改妝成婦人裝扮。

  “你到底要做什麼呀?”如花娘掀了簾子跟進來。

  “有點事要出去辦。”溫柔一邊說話,一邊麻利的替自己梳著髻,這段日子她在趙府裡也沒白混,起碼早起看那些丫鬟與趙顏梳頭,學會了幾個古代常梳的發式,自己梳個簡單的髮髻,還算是小菜一碟。

  如花娘欲言又止,不知為什麼,她感覺自己最近對這個女兒生出了一份莫名的敬畏感,不太敢干涉她的事,躊躇了半天只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溫柔搖搖頭道:“別等我吃飯。”說著,她遲疑了一下,問道:“娘,我讓你打的鐲子和簪子呢?”

  如花娘見她問起這個,便探手入懷,小心翼翼的摸出一個布包,打開後裡面赫然是兩對鍍銅的鐲子和簪子,遞給溫柔道:“在這呢,你收好。”

  溫柔微微一笑,拈起一根簪子把頭髮固定好,然後將一對鐲子套在手上,下剩的,她照樣包好,揣進懷裡,走到外間,輕撫了撫溫剛的頭,向他道:“姐姐出去辦點事,一會回來。”

  “啊——”溫剛看到她穿了自個娘的衣裳,還完全盤起了頭髮,扮作小婦人的模樣,已經很訝異了,再看她站在門邊,做賊似的探頭向外張望了一下,見門口沒人,才閃身出去,更是驚掉了下巴,暗自嘀咕著,怎麼幾年沒見姐姐,她的舉動就變得如此古怪起來。

  溫柔此刻心焦,壓根沒留意自己的舉動是不是令人覺得奇怪,她只怕引人注目,到時惹出不必要的麻煩,見鄰家一個老太太正背對著她在摘菜,另有一個小孩在自家門前玩尿泥,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立刻貓著腰偷溜出去了,結果出了門走了一段路才後悔,居然忘記問如花的娘,去知味齋到底怎麼走了!



第四十二章 賃房落腳

  再回去問耽擱的工夫就大了,橫豎大酒樓一定座落在最繁華的商業街上,溫柔遁著記憶,往來時的路上走去,一路還留神打量周圍有沒有出租的空房。不過走著走著,那些繁複的小巷就讓她轉暈了頭,似乎有點迷路,好在運氣不算差,當她在一條僻靜的小巷裡來回兜了三個大圈的時候,終於看見掩在角落裡的一扇門木上,貼著吉屋出賃的紅字條。

  溫柔心裡一喜,掂了掂懷裡還債贖身後剩的十兩銀子,很有底氣的上前敲響了那扇門。結果等了半天,裡面沒人出來開門,倒是隔壁的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從裡頭探出張滿面皺紋的老臉來。

  原來隔壁住的是個積年的老寡婦,只有一個兒子,偏偏前兩年染病死了,就留下這所房子給她。老寡婦沒多少積蓄,一個人住著這房子又嫌太大,於是在院子中間砌起了一道墻,臨巷的外墻上又重開了一道門,將這房子隔成了兩半,一半留著自住,另一半打算租出去收點租錢,也好盤纏著度日。

  單看外面那單扇的木門,溫柔覺得這房子挺小,待老寡婦開了門後進去一看,發現裡面地方還挺寬展,有一個長滿雜草的小院,底層三間房,一明兩暗,邊上還有個可以生火做飯的小廚房,樓上則是個小閣樓,可以用來存放雜物,一家三口住在裡面,是很舒服的。可是老寡婦要的租錢太高,一月需五百文錢,溫柔又沒功夫同她磨價,靈機一動,便問自己若是租了她這房後,能不能再多安插個人住到她單住的那半所房子裡去,只要有個地方睡就行了。

  “行啊!”老寡婦眨了眨眼,癟著嘴道:“多個人住,我也有個照應,免得到時得個急病死在屋裡都沒人知道!只是這租錢……”

  “要加多少?”小環同自己一塊住並不安全,因此溫柔心裡一直盤算著要租兩所房子,和小環分開住,只是這樣一來每月費的錢就多了,何況臨近的兩所空房也不好找,若是住得遠了,不但不方便,她也不放心,此刻若能稍加點錢就解決掉這個難題,無論從省錢的角度還是從方便安全的角度來看,都是不壞的打算。

  老寡婦不知道是不是眼睛不好使,說話有眨眼的習慣,她想了半天,向著溫柔眨眨眼道:“加二百文錢吧!”

  “打劫啊!”溫柔差點就跳起來,多住個人,加張床需要二百文錢嗎?用來買燒餅都可以吃大半個月了,但小不忍則亂大謀,她還是耐心問道:“便宜點,加一百文錢好嗎?”

  老寡婦不說話,只盯著她看,半晌,忽然道:“閨女,你還沒嫁人吧?怎麼一副婦人打扮?”

  溫柔嚇了一跳,剛才還懷疑她眼睛不好使,現在卻覺得她簡直比孫悟空的火眼金睛還厲害,嫁沒嫁人都能看出來?她想問這老寡婦到底怎麼瞧出她沒嫁人的,只是這樣一問,豈不是又不打自招了?於是隻瞪著她,半天說不出話來。

  “瞧瞧,臉都沒開!”老寡婦說著,又眨了眨眼。

  溫柔算是敗給她了!忽然覺得租這個精明得都快成精的老寡婦的房子,同她做近鄰,似乎不是什麼英明的事,但她急著去找小環,找到後,總不能領著她滿大街轉吧?因此十分有必要事先租下個落腳的地方,難得湊巧走到這裡,巷子僻靜,離街應該也不太遠,再要找這麼個地方,還不知得費多少時間,她考慮了一會,最後咬咬牙道:“好吧!婆婆你開的價我分文不還,但是我租這裡就圖個耳根清靜,不喜歡聽見左鄰右舍們的閒言碎語,今後婆婆你……”

  溫柔話未說完,那老寡婦已然眨著眼接話道:“老婆子年紀大了,眼花耳聾,嘴裡牙也沒剩幾顆了,就留著吃飯使呢,哪有工夫到處嚼舌頭去?”

  這樣就好!溫柔提著的心略略放下了一些,原本就想多給點錢,先堵著老寡婦那張嘴,反正她租這裡也是暫住,等了解適應了外面的世界,再打聽清楚劉嫂的情況,同小環商量過後,她肯定還要找地方搬的。天下地方大了,何必單窩在這個城裡,成天提心吊膽呢?

  可是她在古代沒租過房,不知道都需要辦哪些手續,當真定下之後,又犯躊躇了,問那老寡婦道:“還需要找中人寫個文書嗎?”

  老寡婦望著她只是曖昧的笑,笑得她都快抓狂了,不知道自己渾身上下到底還有哪裡不對勁,總算在她開口詢問之前,那老寡婦發話了,“哪需要這麼費事?再說這左鄰右舍住的人,也沒幾個能識字的,找街上的寫字先生又要多破費銀錢,你只需住滿一個月,交一個月的租錢,我再同里長打聲招呼,方便你日後交納官錢,這就成啦!”

  就這麼簡單?溫柔頓時松了一口氣,但隨即想起老寡婦所說的交納官錢,這是什麼意思?她細細尋想了一會,才終於恍然,大概是指交納賦稅吧。這個事不急,等以後慢慢觀察打聽了再說。

  老寡婦見溫柔神思恍惚,抬腳就要離開,不由急了,在她身後喊道:“錢哪,你還沒給錢哪!”  “什麼錢?你不是說住滿一個月再交麼?”溫柔頓住腳步,回過頭來。

  “話是這麼說,但你多少也得給我交點定錢啊!”老寡婦急道:“不然你若去了不再回來,或是住兩日偷偷溜了,我找誰要錢去?”

  果然是無錢寸步難行!溫柔苦笑道:“交多少?”

  “半個月租錢吧!”老寡婦心裡算計了一下,攤開一隻粗糙老手道:“三百五十文錢!”

  溫柔可不傻,萬一這老婆子收了她的錢去,又轉租給別人怎麼辦?因此也攤開手道:“一手交錢,一手交鑰匙!”替門換把新鎖,也得花不少錢吧!

  老寡婦眨著眼瞅了瞅她,咕噥道:“小妞兒倒精明!”說著,她解下系在褲腰帶上的一把鑰匙,丟進溫柔的手裡,溫柔則將身上剩的所有銅錢摸了出來,往她手裡一塞。

  “哎,怎麼還不夠一百文錢!”老寡婦拿手掂了掂,覺得重量不對,又數了半天,才發現上了溫柔的臭當,頓時跳起腳就要罵人。

  溫柔此刻拿著鑰匙已跑得稍遠,聽見她在後頭罵人,只吐吐舌,回過頭道:“身上帶的錢不夠,我一會回來補給你!”...<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0-26 09:14 AM

第四十三章 化險為夷

  生怕再次迷路而耽擱時間,溫柔跑出小巷後,遇見人就問了路,辨清方向才往知味齋趕去,及至進了酒樓大門,殷勤的跑堂就立刻迎了上來,想將她往空桌上帶。

  “我找人,你不用招呼我。”溫柔說話的同時,目光已在店堂內掃了一圈,正犯愁不知道小環會不會躲到樓上雅間去,就看到角落的一張桌子上,趴著一個人,看那側影,像是小環,可是身上穿的卻是男人的衣裳,她心裡不禁犯起了躊躇。

  “小娘子,你找的人可是他?”跑堂見溫柔的目光一直游移在那張桌上,不由陪著笑道:“他是你兄弟?小小年紀酒量倒不小,天未亮時進的門,開口就要三壺酒,我瞧見他一氣全灌了下去,連菜都不吃,這下可好,沒多會就醉倒了。”

  溫柔聽跑堂的說這人是天未亮時進的門,心裡不由一動,恰好此時趴著的那人換了個姿勢,將臉歪過這邊來,她一看,不是小環卻又是誰?不禁又是好笑又是擔心。這孩子真是夠胡鬧的,幸好她喝醉了乖乖在桌上趴著,要不然萬一撒起酒瘋,說起胡話來,那可了不得!於是趕緊上前推了推她道:“醒醒,咱們回家了。”

  “唔?”小環迷迷糊糊睜開眼來,看見溫柔,微微笑著喚了一聲,“姐姐。”

  溫柔吁出一口氣,慶幸小環年紀不大,扮男孩方便,否則說話聲音就早露了餡,可是她怎么喝這麼多呢?估計是想借酒消愁吧!這樣也好,醉了就不會胡思亂想,感覺上時間也能過得快些,不然自己來遲的這三個時辰裡,還不知她會等得如何焦急呢。

  “快跟我回去,一家子人都在尋你,你說你怎麼就這麼大氣性?娘說你兩句有什麼了不得?偏要偷了錢賭氣跑出來喝酒!你才多大的人啊?就喝酒,要是染上酒癮怎麼辦?”溫柔見那跑堂的一直立在她身邊旁觀,不得不演上這麼一齣戲,否則半大的孩子,大清早跑來酒樓喝酒,實在是一件太奇怪的事了。

  “唔?我娘呢?”小環酒還沒全醒,但聽溫柔說起娘,立刻轉著頭四下裡找她娘。

  “在到處找你啊!差點沒急死!”溫柔一手摻起小環,就想往外走。

    跑堂的在酒樓做事,什麼樣人沒見過?別人的家事他也不想理會,但見溫柔要走,卻不得不攔住她道:“你弟弟喝酒還沒給錢呢!”

  “多少?”溫柔暗自嘆口氣。

  “一百八十文錢!”跑堂說話的時候,看了兩眼溫柔和小環身上的衣裳,有些後悔自己早上沒睡醒,稀裡糊塗就給小環拿了酒,若是換成眼下清醒時,他會讓小環先付錢的。

  三壺酒就這麼貴!溫柔微訝過後也就了然了,畢竟她很清楚酒是拿糧食釀的,而古代糧食產量不高,很多人連飯都吃不飽呢,酒自然就貴了。於是探手從懷裡摸出塊大約一兩重的銀子,拋在桌上。

  跑堂眼都直了,這才叫人不可貌相!本來還擔心這姐弟倆萬一給不出酒錢,他該讓他們拿什麼來充抵酒錢,沒想到溫柔伸手摸出的就是銀子!他當然不是沒見過銀子,只是銀子從穿著略顯寒酸的溫柔身上取出來,挺教人吃驚。

  能做跑堂的都是機靈人物,他臉上訝色一閃而過,立刻從桌上拾起銀子,殷勤地陪了幾個笑,就跑到掌櫃那裡去找錢了。

  溫柔等著他回來,將找回來的銅錢收起,又數出二十文賞了他,這才摻著小環繼續向外走。不是她花錢大手大腳喜歡給小費,而是知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道理。酒樓一向是打聽消息的好地方,若是到時有人來追捕小環,就希望這兩個錢,能讓那跑堂的把嘴管嚴些。

  不過怕什麼就偏來什麼,這簡直已是條顛簸不破的真理了。溫柔剛走到酒樓門前,就看到兩名官差拿著張畫像一路問過來。她心跳立刻加快,手腳發涼,直覺的認定這兩名官差要找的人就是小環,很想找個地方先躲躲再說,只是這時她們已經走到了門口,再要退回酒樓裡去,更顯得奇怪,不得已,她只得摻緊小環,硬著頭皮快步往外走。

  “站住!”

  溫柔壓根沒走出幾步,身後的官差就喝住了她。

  鎮定!事情還沒有糟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這個時候不能慌,一定要鎮定!溫柔深深吸了一口氣,側轉了身子,將小環掩在一邊,臉上堆起略顯驚惶的笑容道:“兩位官爺叫住民女可有什麼事?”

  其中一位長著滿臉絡腮鬍子的官差,看見溫柔的臉時,眼裡露出了點色眯眯的笑容,只是礙於大街上不能調戲良家婦女,不得不強作威嚴地舉著手中的畫像問她道:“見過畫像裡這名女子沒有?”

  溫柔迎著日光微微眯起眼,假裝很仔細的看了看畫像,然後搖搖頭道:“沒見過。”

  “那你走吧。”另一名瘦小官差揮了揮手,就想去問旁人,誰知那絡腮鬍子卻不肯輕易放過溫柔,指著她摻扶的小環道:“這個人是誰?把臉抬起來我瞧瞧!”

  “這是我弟弟,早上同家裡人吵了幾句嘴,就偷了錢出來買酒喝。”溫柔一邊說著,一邊用力摻住身子在微微發抖的小環,試圖將自己的鎮定傳遞給她。

  小環雖然喝醉了,但是古代酒的度數本來就不高,又隔了三個時辰,差不多也醒了,只是雙腿還有些發軟,趔趄著站不穩,心裡卻是明白的,這時早就嚇出一身冷汗,滿心裡都是恐慌,生怕被抓回趙府去,會被生生打死,若不是溫柔死勁摻著她,恐怕這時她早就一屁股坐到地上了。

  “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點把臉抬起來?”絡腮鬍子很不滿,都想自己上前動手了。

  若是等官差上來動手,肯定會發現小環情緒的異常,溫柔連忙自己動手,一手捏住小環的下巴,故意將她的嘴巴擠得略歪,然後才將她的臉抬起來,在兩名官差眼前一晃,陪笑道:“官爺,他喝多了,暈著呢!”

  那絡腮鬍子看見小環的臉後愣了一愣,目光裡明顯流露出幾分失望,不耐煩地揮揮手道:“走吧走吧。”

  “謝官爺。”溫柔能感覺到小環緊繃的身子猛然一松,立刻手上加了把力,穩穩的將她扶住,然後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可是她忍笑忍得好辛苦,此刻雖然安全了,卻也不敢笑出聲來,憋得臉上表情曲扭成一團,簡直慘不忍睹!



第四十四章 又誤會了

  兩人默然無聲地走過一條街,拐進一條小巷,這才不約而同的松了一口氣,看看左右沒人,想要開口,結果同時說出話來,彼此都沒聽清,不覺又相視一笑。

  “方才我差點被嚇死了!”小環撫了撫胸口,猶有餘悸。自昨天的事發生後,她一直形如槁木,整個人都完全失去了生氣,沒想到吃了剛才那一嚇,倒稍稍回覆了一些往日的活潑,向溫柔道:“姐姐,他們找的是不是我?我沒瞧清那畫像,只掃了一眼,覺得不太像。”

  溫柔好笑道:“自然不像!要不咱們還能好端端站在這裡說話嗎?不過我覺得他們要找的人就是你,發式衣裳都是像的,就連你耳上往日常戴的銀丁香都神似,偏偏只是人不像。”說著她忍俊不禁道:“你不知道一開始我嚇得腿都軟了,待看清那畫像後,實在想大笑,只是不敢,憋得好辛苦!”那畫像,不像也便罷了,畫上的人偏還長著大臉龐,小眼睛,蒜頭鼻,估計上千個人裡也挑不出一個那樣醜的。

  小環聞言嗔怪地推了溫柔一把道:“姐姐你看見畫得不像也不事先給我提個醒,害我嚇個半死,酒都全醒了。”

  “那兩名官差直著眼珠子瞪我呢,那種情形下,我哪敢提醒你!”溫柔忍不住拿手往她的鼻上刮去,沒好氣道:“再說了,讓你在知味齋等我們來著,你倒好,竟一氣灌了三壺酒下去!我是被事絆住去得遲了,你酒也差不多醒了,若是去早了,是不是還得雇兩個人把你抬回去?”

  “我……”小環低下頭去,揉扯著衣角道:“我一個人害怕,想著酒能壯膽又能忘憂,這才……”

  “好了,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擔心你。”溫柔打斷她的話,摻著她慢慢往前走。

  驚險過後小環酒全醒了,神智也清爽多了,此刻想起重要的事,忙問道:“姐姐怎麼是你來找我?你贖身出來了麼?我娘呢?她在哪裡?”

  “你娘有事去辦,讓我先來找你。”大街上,溫柔可不敢把劉嫂的事告訴小環,萬一她衝動起來,做出什麼蠢事,豈不是又搭上一個?只好拿話先敷衍著她,等回去再說,因此勉強笑道:“我贖身出來了,今後我們兩個又能在一塊啦。”

  “真好。”小環是真心替溫柔高興,只是想起自己遭遇到的事情,又黯然神傷起來。

  溫柔怕她多想了,人又變回那種木木呆呆,不言不語的樣子,教人看著心疼,於是連忙拿話岔開她的心思道:“我只是奇怪,為什麼那畫像竟完全不像你。”

  小環低頭想了想,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想必官衙裡請的畫師太差,自然就畫不像了。”

  溫柔在這世界裡待了一段時間,早知道她們這樣賣了身的丫鬟,是沒有戶籍的,只在主人家的財產單上留個名字和年紀,萬一走脫了,府裡必定要派個人去官衙裡備報,將走脫之人的外貌特徵細細描述出來,再請畫師畫張可供通緝的畫像。雖不能像現代照像技術那樣完全逼真,但大致的臉形、五官應該還是有幾分相似,不至於差得這樣離譜。因此她前思後想,也想不明白,小環的那張畫像,為何如此不像,只得暗自猜測,難道是蘇氏與李氏暗鬥,特意為之,讓人找不到小環?

  猜是如此猜了,溫柔自己也不信蘇氏會為一個逃脫的小丫鬟費這麼大周折,只得把疑惑壓在心底,微微笑道:“還是劉嫂好心思,替你男裝了出來。”

  “是呀,娘很細心的。”小環說著摸了摸自己的耳洞,後怕道:“幸好他們也沒有發現我打的耳朵眼兒,不然就慘了。”

  想必是逃離了趙府,不必觸景生情,何況府外的氣氛輕鬆自由,不像府內那樣需要小心翼翼,小環雖然神色還是很黯然,但畢竟還年輕,經受得起挫折,本性又活潑,這會總算肯多說幾句話了,又道:“姐姐你知道我是怎麼逃出府的嗎?”

  溫柔搖搖頭,說實話,這個問題她一直也很想知道。雖然劉嫂在府裡待久了,與下人們相熟,但想要買通人將小環放出府,恐怕不是容易的事吧?誰也不敢擔這麼大的干係啊!

  “我娘竟然想得出,將我藏在送水車裡混出府去!”小環皺皺眉道:“她說她本想將我藏在糞車裡混出去的,只是那個太髒臭,怕我受不了,她想來想去,想起每日大清早天還未亮時,總有人趕著送水車進府,車上水桶裡裝著城外的山泉水,是預備給主家煮粥泡茶用的,因這車每日都來一回,也沒人仔細盤查,她就買通了車夫,將我帶了出來。”

  小環這一說,溫柔才記起,似乎每日裡總有人會提上兩桶水到趙顏的院子裡來,說那水是給姑娘泡茶喝的,她嘗過,水質比普通的井水要清甜得多,沒想到劉嫂竟能打起那輛送水車的主意,不禁嘆息道:“她要是和你一起藏在水車裡逃出來就好了。”

  “那車只藏得下一個人,娘說她等天亮就能混出府來,教我別擔心。”小環說著,心裡略有些狐疑道:“難道我娘她沒出來?”

  溫柔被她問得語塞,一時不知怎麼答才好,恰好此刻已走到她租賃的那間房子所在的小巷口,便連忙帶著小環往巷子裡走去,道:“我在這裡新租了房子,咱們進去再說話。”

  小環看見溫柔對她的問題避而不答,心裡立刻有了不好的預感,只覺胸口悶得慌,當下也只得忍耐著,靜靜的跟在溫柔身後,往巷子裡走去。

  及至走到賃下的房子門前,溫柔上前去開鎖。隔壁住的老寡婦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守在門邊聽外面的動靜,居然飛快地打開大門,站到了門邊,衝著溫柔喊:“定錢呢!你還沒交足呢!”

  “啊——”溫柔被她的大嗓門嚇了好大一跳,無奈地苦笑了笑,將懷裡揣著的銅板數足了數,交給她道:“這樣夠了吧?”

  老寡婦將手裡的錢數了兩遍,這才滿意的點點頭道:“夠了夠了。”不過她抬起頭來看到溫柔身後跟著的小環,不禁又眨了眨眼,詫異道:“咋又是個閨女?”

  這眼神,還真毒!溫柔黑線道:“閨女怎麼了?婆婆,這是我表妹,今後她就住你那房裡,還請婆婆多多照應她。”

  老寡婦眨眨眼,悻悻然道:“還以為你私奔,要帶個男人回家呢!倆閨女這麼遮遮掩掩的做什麼?”

  一番話,說得小環無言,溫柔哭笑不得。怪不得先前她接自己的話接得如此順溜,答應不去左鄰右居亂嚼舌頭呢!敢情又是誤會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0-26 09:16 AM

第四十五章 被迫立誓

  打發走了老寡婦,溫柔拖著小環進了內屋,仔細關好門窗,這才轉過身來,躊躇道:“小環,有件事我想和你說一下,但是你……千萬要克制住自己,盡量冷靜一點好嗎?”

  小環心裡已經很忐忑了,此刻見溫柔這個樣子,更是慌了神,脫口就問道:“是不是我娘她出了什麼事?”

  溫柔很為難的看了看她,最終還是將她早晨的所見所聞詳細說了出來,待說到劉嫂最後被押送去官府時,小環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拉著溫柔的衣袖連聲問道:“怎麼辦?我娘她還有救嗎?姐姐,救救我娘……”

  溫柔搖了搖頭,說實話,她也不知道劉嫂還有救沒有,但那謀害主家的罪名似乎很嚴重,趙老爺最後又被灌了大糞,想必不會輕易罷休,這樣算起來,劉嫂很可能是九死一生。溫柔不能禁止小環哭泣,能做的也只是緊緊摟住她,在她的背上輕輕撫拍著安慰她。

  “別哭,只要人還在,就還能想法子,也許遇到天子大赦天下,還能放出來。”這個孩子真是太可憐了,接連遭遇了兩件人世間最悲慘的事情,打擊太過大了,真怕她承受不住,溫柔只能給她描繪一個虛無的希望,讓她心裡好有些寄慰,不至於絕望。

  “不可能的!”小環哭得幾乎要背過氣去,無助地抓住溫柔的衣裳道:“我知道我娘這次沒救了……哪能那麼巧……遇到什麼大赦天下……娘……娘要是不在了,我也不想活了……”

  “別說胡話,你要是不活了,你娘為你做的一切,不就白費了嗎?”溫柔真怕她想不開,用力將她從自己身上推開,緊握住她的肩膀,凝望住她的淚眼道:“你娘還沒死呢!你這個樣子,能救她嗎?”

  “我還能怎樣呢……”小環覺得自己身體裡的力氣仿佛被人完全抽空,腿一軟就滑坐在地,哭道:“姐姐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我們都沒有法子去救我娘!或許……”她眼睛突然一亮,猛地從地上爬起來就想往屋外跑去。

  “你上哪去?”溫柔一把將她拖回來。

  “我去救我娘!我去府裡求老爺夫人!我自願回去替他們做牛做馬,只求求他們,求他們放過我娘!”小環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目光裡有了希望,她喃喃道:“對了,求老爺去!他想讓我怎樣我都願意,只要他肯放過我娘……”

  “你瘋了!”溫柔聽她這麼說,心裡哽得難受,知道她是想用自己的身子去換回劉嫂,可是這種希望怎麼可能實現呢?即便趙老爺肯,李氏也不肯!

  “放開我,我一定要去!”小環這時也不哭了,只鬧著要走,執著無比。在她心裡,是深信自己能換回娘親的。

  溫柔幾乎拉扯不住她,再這樣鬧下去,沒準一個不留神,真讓小環跑出去了,到時在大街上再鬧一場,估計兩人都別想活了,只得學著劉嫂那天扇她一耳光將她打醒的例子,狠狠一耳光甩在了小環臉上。

  趁著小環捂著臉愣神的當兒,她堵著門壓著聲音堅定道:“你哪都不許去!我既然答應劉嫂會好好照顧你,就必須確保你的安全!你以為你做這樣的傻事就能換回你娘嗎?不能!劉嫂不是因為放你逃跑才被送官的,她是因為下毒才被送官!你這樣傻傻的跑回去,還想求見老爺?二夫人先問你個逃奴之罪,打死你再說!再不然就屈打成招,賴你和你娘合謀下毒,將你也送去見官!你連見到老爺的機會都沒有!你聽見沒有?給我清醒一點,我絕對不會看著你去送死的!”

  “可那是我娘啊——”小環淒淒哭道:“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她去死?!”

  “我們不會眼睜睜看著她去死的!”溫柔嘆了一口氣,承諾道:“我答應你,就算我無法保證能救出你娘,也會盡一切努力去嘗試,試著將她救出來!你現在要做的不是哭鬧,而是冷靜下來,配合我,幫我一起想想法子!別浪費我們的時間,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懂了沒有?”

  小環愣愣的看了她半晌,最終還是搖著頭哭道:“我想不出辦法,我一個小丫鬟,我能有什麼辦法呀?”

  “讓我想想,你讓我想想……”溫柔現在的情緒也十分激動,她咬著指甲,想要控制住自己不停顫抖的身體,在內屋門邊來回走動,絞盡腦汁的去想以前看過的小說和電視劇,想想遇到類似情況的時候,主角們能有什麼解決的辦法。

  劫獄?不行,那是找死!找個替身將人換出來?也不行,別說沒處找人去,就算找到了,也是以命換命,害了別人!賄賂?對!這個法子可以試試,當官的不是多半都愛錢嗎?就算不能把劉嫂救出來,總可以想法子試試能不能免了她的死刑吧?只要人沒有立刻死掉,蹲一段時間大牢也沒關係,起碼爭取到了時間,還能再繼續想法子!

  溫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將想法細細說給小環聽了,誰知小環立刻就將懷裡揣的五六兩散碎銀子給掏了出來,哭道:“這些是我臨走前娘塞給我的,只有這些,怎麼夠啊?”

  是啊!的確不夠!即便自己把身上的錢完全掏出來,十幾兩銀子,當官的哪會放在眼裡,想要買回一條人命,沒有幾百兩幾千兩銀子,想都別想!何況就算有銀子,也未必找得見送財的門路。溫柔又在屋裡來回踱了半天,最後站到小環面前,緊盯住她道:“要不我先去外頭打聽打聽情況再說?但是你千萬不能胡來,不能趁我不在的時候跑回趙府去,你能不能答應我?”

  小環眼下完全六神無主,溫柔說什麼,她只能哭著點頭答應,可是溫柔實在怕她又衝動,自以為想到什麼好主意就去送死,只得狠狠心道:“你發個毒誓!”

  “好!要是我在姐姐不在的時候偷跑出去,我就不得好死!”小環哭著立了誓。

  溫柔搖搖頭道:“不行!你連自己的命都不顧了,還怕好死不好死嗎?你指著我發誓,說要是趁我不在的時候偷跑出去,我就不得好死!”她明白小環的善良,眼下這種情況,也只能利用她的善良來束縛住她。

  “姐姐——”小環怔怔的望著溫柔,咬著脣,淚濕了滿面。

  “快起誓,我沒工夫在這裡跟你磨蹭!”既然決定要想法子救人,那自然越快越好,溫柔性格中強韌果決的一面在此刻展露無遺。

  小環被迫無奈,只得舉起手來,哭著發誓道:“我要是趁姐姐不在的時候偷跑出去,姐姐就……就不得好死!”



第四十六章 縣令丁憂

  溫柔逼著小環立了誓,心裡也很難受,可是她現在分身無力,還有一堆事情要忙著去辦,不可能守在小環身邊,與她一起哀哀痛哭,只得出此下策,先穩住了她,脫出身來,才好出去打聽劉嫂的事。

  好在老寡婦出租的房裡傢什都是全的,可以在床上先躺一會,養養神,畢竟小環已經一夜沒好好睡過了。臨走前,溫柔再三囑咐小環,不管誰來了也別出聲,只在屋裡歇著,她自己則鎖了大門,急匆匆出了門。

  衙門在哪裡是很容易打聽的事,溫柔在大街上隨意找了個面善的老頭,就向他問路,誰知老頭捋了捋鬍鬚,咂巴著嘴道:“啥?衙門?你一個婦道人家,難道要上衙門裡去告狀?”

  “我——”溫柔低頭道:“是啊,要去告狀。”

  老頭不贊同的搖了搖頭,不過最終還是道:“你趕得不巧了,這狀兒哪,沒法告了!”

  “怎麼?”溫柔微訝。

  “聽說縣老爺前幾日死了娘,趕回祖籍守制去了,新官未上任之前,衙門裡哪來的人斷案?”老頭邊說邊搖晃著腦袋,嘆息道:“說起來,這位縣老爺的運氣可不怎麼好,剛上任不滿三個月,就得回鄉丁憂守喪,這一耽擱,又是三年……”

  溫柔聞言心內已是大喜,哪有空聽他嘮叨那縣老爺的前程問題,忙問道:“這麼說,想要告狀,還得等新官兒上任?那新官什麼時候才能上任?”

  “這可說不準了,總要等朝廷調度,快則一兩個月,慢則三四個月,都沒個準數兒!”老頭被打斷了話,原本有些不高興,但看溫柔問得急,心想她大概真有什麼急狀子要告,這才耐著心替她解說了。

  一兩個月?一兩個月也好啊!總算可以爭取到一點時間,溫柔欣喜道:“謝謝老丈。”

  老頭納悶呢,這女子不是說要告狀嗎?怎麼聽見縣老爺丁憂了,反倒一臉喜色?不過路人的閒事他也沒空管,搖了搖頭就想轉身走開,誰知溫柔走了兩步,一想不對,又連忙回轉身來攔住老頭道:“老丈,再借問個事,既然衙門裡已經沒人斷案了,那我今兒個早上,怎麼還看見兩位官爺拿著畫像拿人呢?”

  老頭抬起眼皮瞅了瞅溫柔道:“不是還有縣尉老爺麼?專管治安緝盜之事。”

  頭痛!這些古代官吏的人事她可完全不清楚,不由又緊張起來,問道:“若是有犯了事的人,被關押在大牢內,卻還未被審過,會不會直接就處斬?”

  “還未被審過?那就關著唄!什麼時候新官上任了再審,審過了再斬,人又逃不掉!”老頭似乎有點激動,拱拱手道:“當今天子可是個明君!年前才下過旨意,不許各地官員草菅人命,凡有犯了死罪的,只要不是謀逆和殺人無算的江洋大盜,都一定要詳細審清楚了才能處斬!”

  明君啊!溫柔以手加額,但還是有點不放心,再細問道:“這麼說這縣尉老爺只管拿人?不管斷案?”

  老頭點點頭,慎重重複道:“只管拿人,不管斷案!拿了人就往大牢裡一丟,死活不論!話說回來,這蹲大牢的滋味可不好受,要是挨不過的,就算死了,也只推犯人有宿疾,禁不住苦,壓根沒人敢管。這每年蹲在大牢裡死的人,可比處斬的要多得多!”

  溫柔一聽這話,剛放下的心又吊了起來,心裡咒罵道:這算什麼明君?虧自己剛才還誇他呢!沒想到他只體恤那些有可能被判錯了案的死刑犯,卻不管不顧那些沒犯死罪,卻要在大牢裡活活送命的犯人。這這這,這簡直就是昏君的做法嘛,辦事情不抓重點,只注意芝麻綠豆大的小處!

  她方才還慶幸著趙府把劉嫂送了官,沒有直接在自個府裡打死,這下看來,是死罪暫時可免,活罪卻難逃了!別管劉嫂最後有沒有運氣逃出生天,起碼她在大牢裡暫待的這幾個月,就絕對過的不是人日子,很有可能生不如死!

  溫柔心裡亂糟糟一團,只是站在這大街上也沒法仔細思謀,最後只得再次向那位耐心很好,卻又被她問得目露疑色的老頭道了謝,急匆匆走開。想想還是不放心,又多攔了幾個人打聽縣老爺丁憂的事,直到確信劉嫂暫時沒有生命危險,才拖著疲乏的腳步往回走。

  路上看見有小販賣蜜合髓餅的,溫柔沒有嘗過這東西,又想起小環和自己都大半天水米未進了,便摸出十幾枚銅錢,買了些餅,拿乾荷葉裹了帶回去。

  進門看見小環哭疲了,紅腫著眼皮睡倒在床上,想是正在做惡夢,身體微微有些抽搐,但做惡夢也是在睡覺,溫柔不忍心叫醒她,只將髓餅擱在桌上,又鎖門出去買米挑水。直到熬出一鍋薄薄的米粥,眼看著太陽就快落山了,她才將小環叫起來喝粥吃餅,並把自己打聽到的事細細說給小環知道,只是隱去了那老頭所說的獄中日子難熬之事,不想讓她太過憂心。

  “這麼說我娘還有救?”小環眼裡透出一抹希望的光。

  “是啊,還有救,所以你得吃飽了,才有體力替她奔波。”溫柔一面勸她多吃點東西,一面道:“我想過了,在新官上任前這段日子,我們先想法子掙點錢,打點一下獄卒,讓你娘在裡頭不至於過得太煎熬,回頭再想想有什麼法子可以救她出來。”話雖這麼說,溫柔心裡實在沒底,一來不知道趙府會不會特別“關照”劉嫂,二來古代又沒有彩票可買,一二個月的時間,能賺點錢來打點獄卒已經很勉為其難了,哪裡夠打點縣令?

  “嗯!姐姐,我一定幫你多做活,賺夠了錢,去救我娘出來!”小環說著,大大咬了一口髓餅,又贊道:“這餅真好吃,肥美甘甜,一定很貴吧?姐姐今後不要買這樣貴的東西給我吃了,能有點清粥小菜填飽肚子我就很滿足了,多省兩個錢,我娘就能早日出來。”

  溫柔看了看心思單純的小環,突然覺得手中的餅實在難以下咽,她暗嘆了口氣,輕撫了撫小環的發,這才端起碗來喝粥,心裡暗想:暫時也只能這樣了!走一步算一步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0-26 09:19 AM

本帖最後由 onedoris 於 2011-10-26 09:20 AM 編輯

第四十七章 穩定家人

  當天夜裡溫柔要回家,但小環從沒有一個人在外面過夜的經歷,突然叫她獨自睡在這陌生的房子裡,她心裡害怕,溫柔只得囑咐了她幾句,將她託付給隔壁的房東老寡婦,這才鎖了門往回走。

  這時天已經完全黑了,除了道路兩旁的紙窗裡露出的一點昏暗不明的燈光外,就只有初升的月亮灑下的淡淡清輝可以借來辯路,好在這次溫柔沒有迷路,一腳高一腳低的,總算摸回了如花的家,進門就看見正坐在桌邊吃晚飯的母子倆。

  “姐,你回來了!等你一個多時辰了,吃飯吧?”溫剛看見她進門,立刻放下了筷子,準備站起身給她盛飯。

  “你快吃,不用管我,我吃過回來的。”溫柔說著,將剩下的一塊蜜合髓餅放在桌邊,再看看桌上的菜,有肉有湯,這才點點頭,邊坐在桌邊看著他們吃飯邊暗思尋思了一會,開口道:“我找了新的住處,明兒一早就搬家吧。”

  “搬家?”溫剛對此事毫不知情,自然十分訝異。

  如花娘也吃了一驚道:“你這麼快就找到房子了?”

  “嗯,地方還挺寬展的,先搬過去住一般時間。”溫柔在猶豫怎麼對他們說小環的事,今後時常要見面的,瞞也瞞不住,於是隱去了小環的逃奴身份,只推說她是趙府舊識,贖身出的府,只是她娘如今遭了事,她一個人在外面孤單單的無依無靠,因此要在家裡住段時日。

  “好啊!”溫剛聽見小環同他差不多年紀,多了個玩伴,高興還來不及。

  如花的娘卻膽小怕事,用筷子敲了敲溫剛的碗沿,喝令他快點吃飯,不要多管大人的事,隨後躊躇了半日道:“別人家的事,咱們還是不要多管吧。”

  溫柔淡淡瞟了她一眼,垂下眼道:“俗話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小環的娘在府裡時沒少關照我,現下她出了事,托我照看女兒,我怎能不管?”

  “那她究竟遭了什麼事?要緊不?”如花的娘還是不放心,想問個仔細。

  “三言兩語說不清,娘你還是不要多管了。”溫柔將話推了回去,又慎重道:“只是有件事我不得不事先囑咐你們,到時若有人來找小環,或是問起她娘的事,你們只當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兩個人,推不知道就完了,別的事,有我來應付。”

  溫剛聞言連連點頭,承諾道:“姐,你放心,這事我記下了,一定不會說的。”

  如花的娘卻沉默了,心裡估摸著事態嚴重,不放心道:“聽你這麼一說,我心裡怎麼七上八下慌得很哪?該不是什麼大事吧?”

  溫柔見她纏問不休,索性將事情往大裡說,嚇嚇她也好,免得她不當回事,到處亂說,於是點頭道:“是大事,若是讓人知道我們與她們有關聯,怕是要掉腦袋。”

  “啊——”如花的娘一聽,頓時慌了,手裡的飯碗差點沒砸桌上,顫聲道:“兒啊,這事咱們不能管啊!聽娘一句勸,趕明兒找個地方搬了,讓她們找不見也就算了,可不能為了旁人的事,搭上咱們一家的性命,何況你弟弟還這麼小……”

  “娘!”門窗都關著,但為了防止隔墻有耳,溫柔還是強壓著心裡的怒氣,放低了聲音,但那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她沉聲道:“旁人的事是不該管,可是小環與我情同姐妹,在有餘力的情況下,她的事我還是要管的!只要你緊著口不亂張揚,別人是不會知道的!”

  說著,她又緊盯著溫剛的臉道:“弟弟,你記好了,咱們做人不能忘恩負義,當那些幫助過你的人遇到困難時,只要力所能及,總要幫他們一把,這樣今後萬一你落了難,才有人會幫你!當然,你自己心裡要有一桿衡量是非的秤,知道哪些善良的好人應該幫,哪些大奸大惡之徒不能幫。不過這種事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日後姐姐會送你去念書識字,等你念的書多了,自然會懂得這些道理。”

  這番話,實是溫柔的心裡話,雖然從表面上看來,小環和劉嫂對她並沒有什麼大恩情,但沒有她們,她就根本賺不到錢,贖不了身,更重要的是小環最初見到她時就毫不吝惜送出的友情,對置身於白眼和嘲諷中的溫柔來說,不啻於雪中送炭,這份情意,價比黃金,她必須珍惜。

  “姐,你要送我去念書?”溫剛的眼裡簡直能放出光來,興奮得臉都紅了。

  “嗯,等日子穩定下來,就替你找個好先生,多念點書,將來也能有條好出路。”不論在什麼年代,多讀點書都不是壞事,相信有她在旁留神著,溫剛不至於念成迂腐的書呆子吧。

  “你們姐弟倆……真是……”如花的娘急得要死,偏又插不下話去,但聽見溫柔肯供兒子念書,心裡不免也有幾分歡喜,她現在的心態,真正是哭笑不得,卻還想著再勸女兒兩句,語重心長道:“柔兒啊,你……”

  “娘!”溫柔再次打斷她道:“我做事自然有分寸,你就不要再多管了!但是我囑咐你們的話,一定要記牢了,死也不能往外吐露一個字!”

  溫剛連連點頭,但是望向溫柔的目光多少有點疑惑,覺得自己的姐姐有點變了,變得他幾乎都快不認識了。從前家裡若有什麼事,娘怎麼說,姐姐就怎麼做,從來沒有自己拿主意的時候,但眼前的姐姐,說話行事利落果斷,比娘還有主意的樣子。溫剛突然覺得這樣的變化其實也不壞,畢竟娘說的話,總是家長裡短的嘮叨,他不愛聽,可是姐姐說的話,他雖然有些不明白,卻越發覺得高深有理。

  如花的娘看看自己的兒子,再看看女兒,忽然想明白了,原來這個家,從女兒自趙府贖身出來的那一刻,就已經不是她在當了!不過這樣也好,她本來就是沒什麼主見的婦道人家,連兒子都養不活,既然現下女兒能掙錢,能養活家裡,還能供兒子去念書,那麼維持這個家的重擔,就讓她去挑吧!自己早就挑累了,也該歇歇了!何況不聽她的話又能如何?和她大吵一場,還是到處去張揚小環的事?罷了罷了,最後只會鬧到自己家破人亡!

  她嘆了一口氣,瞧見溫柔帶著詢問的目光向她望來,只得點點頭,答允守口如瓶。



第四十八章 草草搬家

  搬家是件勞累的事情,當天夜裡,溫柔就同如花的娘將一些細軟東西收拾了出來,租賃的房子裡有現成的傢具,因此家裡那些粗笨的傢什,溫柔就不打算要了。她原本預備第二天早起,趁著街坊四鄰還未起身的當兒,先悄悄把家搬了,好不走漏消息,結果前一天奔波的太累,早上竟睡遲了,等她起來,屋門口已經圍了一堆舊鄰,在同如花的娘唧唧喳喳說個不休。

  “溫媽媽,你們要搬家啊?”

  “是啊!只是屋裡這些傢什太笨重,帶不去,為此才請大夥來瞧瞧,你們若有用的,隨便給兩個錢,就搬去使吧!”

  “聽說你們家女兒贖身回來了?”

  “難得趙家老爺和夫人的恩典,許她原價贖了身!昨兒個才回來。”

  “怪不得我說你怎麼突然就要搬!你這是離了咱們這條窮巷子,享女兒的福去羅!”

  “孫媽媽,瞧你這話說的!我哪有享福的命?不過是苦挨日子罷了。”

  “你可別這麼說,我瞧你們家女兒哪,就是個有福的,生得那好模樣,人又聰慧,將來指定嫁個好人家!”

  “可不是?就說咱們這巷子裡,賣兒賣女的可不只有你家,你倒是聽見誰家小子姑娘有錢贖身出來了?定是你女兒乖巧,在那趙府裡做得好,受了賞,這才得了出頭之日!”

  如花的娘同街坊聊起天來,聲音倒是又響又亮,溫柔簡直沒法將她同自己第一次見到的那個舉止侷促的婦人聯繫到一塊。聽了這些話,她急得趕緊穿好衣裳,從裡屋跑出來,將她娘拉進屋子,壓低聲音惱怒道:“昨兒不是說好了,早起悄悄的走,你怎麼倒招了這麼些人來!”

  “我這不是想賣了屋裡的傢什,多少換兩個錢貼補家用嗎?”溫媽媽想不明白,搬個家而已,女兒為什麼不讓聲張?她心疼那幾個錢,早起見溫柔睡得香,想了想,沒覺得有什麼妨礙,就自作主張叫了人來。

  “你!”溫柔氣得胸口憋悶,可是屋門口圍了那麼些人,有些話實在沒法說,何況人已經叫來了,就算這會統統轟走,消息也已經走漏了,都怪自己,昨天沒加重語氣囑咐她千萬不能聲張!現在後悔也晚了,只得撂開手,站在一旁冷眼旁觀,隨她處置去。

  街坊鄰居們進了門,四處看了看,這個說要桌子,那個說要床,須臾就將東西分配盡了,又有人向溫柔搭話道:“幾年沒見,你倒是長成大姑娘了!瞧這模樣,俊得跟朵花兒似的,你娘替你許人家沒有?若是沒有,嫂子替你做個媒吧?”

  溫柔瞅了瞅那婦人滿嘴的大黃牙,勉強擠出一抹生硬的笑,隨後就轉過臉去,假藉著同溫剛說話,不搭理她了。

  婦人見溫柔不答話,臉上訕訕地下不來,只得又轉頭向溫媽媽搭話道:“你們這是要搬去哪啊?”

  溫媽媽剛想答話,卻感覺身後被人緊扯了兩下衣裳,只得將已經掛到舌尖上的話又咽了下去,含糊道:“遠著呢,遠著呢……”

  那婦人接連受了兩次冷遇,愈發尷尬,只說了一句,“日後有空常回來看看老街坊。”就扁著嘴扭頭去了。

  好容易打發走這一屋子人,溫柔的臉立刻沉了下來,再看看溫媽媽手裡捏的那一百多文銅錢,更是搖頭不已。對她來說,時間就是金錢!浪費了這一大早上,就為了這一百多文錢,還洩了不少事情出去,值得嗎?

  溫媽媽一見溫柔變了臉,心裡立刻忐忑起來,她絲毫沒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什麼問題,可不知為什麼,現下只要女兒一沉臉,她心裡頭就慌,這情形,跟她丈夫在世時,她看見丈夫沉臉就惶恐一式一樣!

  “娘,這事你既然做了,也就罷了。”溫柔看見她那陪小心的模樣,心裡暗嘆,也不想再說她什麼了,只是囑咐道:“現下有兩件事,你可得依著我的話做,再不能錯了!”

  “你說,你說!我依你就是!”溫媽媽見女兒松了臉,立刻有了笑模樣。

  “剛兒,你也過來聽著。”溫柔將在一旁啃髓餅的溫剛叫過來,接著道:“這第一件事,就是今後若有人打聽我嫁了沒有,你們只說已經許了人家,就是上回讓娘替我贖身時編的那番話,說定了明年的日子才成親。”

  溫媽媽和溫剛點點頭應了,溫柔又道:“再一件事,就是小環同我們住在一起,得給她改個名,就叫小喜吧,搬過去之後,街坊若問起,就說她是我表妹,若是街坊之外的人問起,你們別搭理。”

  兩人答應了之後,溫媽媽細想了想,又有話說,先瞧了瞧溫柔的臉色才道:“這兩件事都依你,只是說你許了人家,那今後誰還會上門提親?你總不能終身不嫁吧?”

  “往後的事,往後再說吧,沒準明年,咱們就不在這城裡住了。”溫柔說完就轉身忙著收拾起東西來,她早就打算離開這裡了,離趙府,離那些曾經認識如花的人越遠越好,只是暫時被劉嫂的事絆住了腳,走不得。

  忙碌了一早上,總算將細軟都搬進了新居,眼瞅著中午巷子裡沒什麼人,溫柔才將小環從老寡婦屋裡叫了出來,讓她見過了溫媽媽和溫剛。溫柔又將自己搬家時想到的一些注意事項,細細說給三人聽了,這才總算松了一口氣,暫時安下心來。

  這世界窮人家裡沒有吃三餐的習慣,往往是早起做一大鍋飯,巳時左右吃了,到午後申時左右,再將剩飯熱熱,又是一頓。溫柔吃慣了三餐,小環一直在趙府裡待著,吃的頓數也多,不習慣這種兩餐制,恰恰溫剛身體雖好了許多,卻還是需要多補充營養,溫柔便決定日後家裡一律吃三餐,米菜由溫媽媽去買,她動手做。

  畢竟溫柔是廚師出身,再簡單的菜,做出來味道和普通人做的也差別甚大。這一頓午飯,她只是簡單做了個鍋塌豆腐,炒了個肉絲白菜,就將溫剛吃得連聲呼好,足足填了兩大碗飯下肚,而溫媽媽則在那裡邊吃邊心疼炒菜的油,畢竟這裡可食的素油只有麻油、杏仁油、蔓菁子油、蒼耳子油、烏籽油等數種,而且產量都不大,金貴的很,若是葷油,常見的也不過是豬油一種,價錢也不便宜。...<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0-26 09:23 AM

第四十九章 再賣食單

  搬完家整三天了,溫柔接連跑了三回衙門大牢,塞給獄卒三四兩銀子,結果他們只答應幫她照看一下劉嫂,連人影都不讓她見,她每回只得失望而歸。回家,看到小環那張殷切期盼,充滿希望的臉,心裡更是難受,偏偏苦於沒有門路,實在無法可想。

  再這樣坐吃山空下去可不行,不但籌不夠錢賄賂獄卒,就連自家的生活,到時都會變得困難起來。想做生意吧,沒有足夠的本錢,擺個食攤倒是可以的,但這樣賺錢的速度緩慢,就壓根救不了劉嫂了,想來想去,溫柔咬咬牙,準備再去賣一次食單,不過這種生意,只能偶一為之,她並不想長做的,雖然來錢又快又多,但她未來的生活,就指著腦子裡這些食單了,要是都流傳了出去,她今後怎麼辦?

  再次踏進知味齋的門,那跑堂的倒靈醒,還記得溫柔,雖然詫異她今日怎麼又換了未出閣的少女妝扮,卻也不問,只趕著招呼她入座,溫柔擺擺手,說自己找掌櫃的有事相商,跑堂吃驚的打量了她片刻,才趕著去請掌櫃了。

  溫柔說明自己的來意後,知味齋掌櫃那張傲慢的臉變得還真夠快,肥臉上立刻堆起了笑,不但將溫柔請進雅座裡仔細商談,還趕著讓跑堂的去廚房傳了幾個菜,請溫柔嘗後指點指點。

  溫柔是來做生意的,也不同他客氣,隨意夾了一筷鯉魚放入嘴裡,她當即就皺了眉頭,怎麼這麼難吃!酸酸甜甜是有點西湖醋魚的味道,但是這酸甜味卻壓不住那股魚腥味,她差點當場就吐了出來。

  “怎麼?這魚味道不好?”看見溫柔皺眉,知味齋掌櫃自己夾了一筷,嘗後咂著舌道:“我這酒樓裡的廚子可是城中數一數二的,不少吃客就是衝著這道魚來的,一尾得賣一百文錢哪!”

  一百文就這味道?溫柔苦笑了,她知道這裡的魚賣的價格都很高,一整條活魚,市場上就得賣上好幾十文錢,進了酒樓包裝一下再上桌,肯定價更高,只是味道她實在不敢恭維,只得苦著臉道:“太腥。”

  “腥?吃魚不就吃個腥味兒麼?”知味齋掌櫃有點不以為然。

  溫柔這是鐵了心要在這裡露兩手,一會食單的價錢也能賣高些,便向那掌櫃道:“能不能將廚子請上來問問,他是怎麼做這魚的?”

  知味齋掌櫃一眯眼,原本拒絕,可是再想起上回劉嫂賣他的五道食單,做出菜來味道著實絕妙,這幾天裡可替店裡招徠了不少食客,想必溫柔也不至於貪他酒樓裡這做魚的法子,便讓人將做這道魚的廚子叫了進來。

  廚子倒是樂呵呵的極好說話,進了雅間後,嘗了一筷自己做的魚,笑道:“味兒沒差啊!我照常現殺活魚後,入鍋一下,澆了糖醋汁子在上頭就成了!這做法說起來簡單,只是用的魚需極新鮮的,工夫短了不熟,長了魚肉就不鮮嫩了,極講究的。”

  做法果然好簡單,怪不得一股子腥味呢!溫柔想了想道:“能不能借廚房一用?我也做道糖醋魚吧。”

  “好,好啊!”知味齋掌櫃正想嘗嘗溫柔的手藝呢,當即撫掌而起,側過身道:“請!”

  溫柔跟著他進了知味齋的廚房,一群男性廚子和雜工瞪著眼瞧她,她反正不是古代女子,不怕讓陌生男人看,只顧著低頭看灶台邊上擱的調料。

  因見這裡油還是挺多的,她就不替這掌櫃的節省了,立刻挑了一條鮮活的鯉魚,洗剖乾淨,在魚身兩面都剞出月牙花刀後在魚腹內灑鹽稍醃了一會,隨後用蛋清和粉面調糊,均勻地抹在魚身上,又倒了不少油入鍋,燒旺後倒提著魚尾,入鍋去炸。

  等到整條鯉魚炸成金黃色,溫柔立刻將魚出鍋裝盤,又在鍋內留了少許油,依次抓了灶旁調料往鍋裡放,勾芡出糖醋汁後,再淋上熱油,迅速澆在魚身上。不過須臾工夫,一道噴鼻香的糖醋鯉魚便做成了。

  “掌櫃,嘗嘗吧。”溫柔笑著將筷子遞給他。

  知味齋掌櫃早在旁抽著鼻子急不可耐了,忙接過筷子夾起魚肉嘗了一口,只覺這魚外焦裡嫩,酸甜適口,偏偏嘗不出什麼魚腥味,滿嘴裡都是鮮嫩酥香,不禁大聲贊好!又讓廚房內的眾位廚子分別嘗了,眾人俱都點頭不語,望向溫柔的目光裡又多了幾分驚奇。

  “好手藝啊!真是好手藝!”知味齋掌櫃不絕贊著,但想起方才溫柔用的油,又覺得有些肉痛,抽了抽臉上的肥肉,向跑堂的道:“要漲價!這道糖醋鯉魚要漲價!就賣一百五十文錢吧!”

  真是生意人本色!溫柔好笑道:“這道魚的做法,就送給掌櫃了,不算錢。”

  “好!好!”知味齋掌櫃嘴裡謝著,但看溫柔那副沉穩自信的模樣,知道她絕對不是好糊弄的,心裡知道接下來她要是賣食單,必定漲價,於是臉上的肥肉又抽了數抽,將她再次請回雅座,搓著手賠笑道:“不知姑娘的食單,打算賣多少銀子啊?”

  “我只賣五道食單,今後可就不做這買賣了。”溫柔喝了一口茶後笑道:“掌櫃的,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你可別嫌我要價高。”

  “這個——”知味齋掌櫃臉上的肥肉簡直要抖起來了,但想到有了特色食單後,自己店裡的生意會興隆數倍,不覺咬咬牙道:“姑娘還是請先說個價吧。”

  溫柔低頭想了想,笑著比出五根手指。

  “五十兩?”知味齋掌櫃想起上回五道食單劉嫂賣了三十兩,這次價格雖漲了點,但免費學了一道糖醋鯉魚,也不算虧,這才放下了心,滿臉堆笑道:“行啊!我就不還姑娘的價了,五十兩就五十兩吧!”

  “是啊,五十兩。”溫柔見他沒立刻跳起來,心裡知道他是誤解了,於是手裡輕輕轉著茶杯笑道:“賣一道食單。”

  “什麼!”知味齋掌櫃一聽這話,果然胖大的身子立刻就跳了起來,臉上肥肉抖個不停,顫著聲道:“姑娘,我小本生意,經不得嚇!這一道食單就賣五十兩,我可買不起啊!”



第五十章 上門尋人

  一個時辰之後,溫柔懷裡揣著兩張一百兩的銀票,被知味齋掌櫃從酒樓裡恭送出來。跑堂的站在胖掌櫃身後,目送溫柔遠去後咂舌道:“掌櫃,這麼大價錢的食單,你還真買啊?”

  “蠢貨!”胖掌櫃心裡原本就在肉痛,跑堂的這麼一說,他轉過臉去劈頭就罵道:“你不知道上回買了她五道食單,這幾日每天都能多賺十幾兩銀子嗎?這二百兩銀子,花得值!等著瞧吧,用不了多久我就回本了!”他臉上肥肉抖啊抖,不停口的說著,也不知是在向跑堂的解釋,還是在自我安慰。

  “那,掌櫃的給我漲點工錢吧?”跑堂的笑著涎過臉去,結果挨那胖掌櫃啐了一口道:“好吃懶做的東西!就見你吃的多,你還想漲工錢?幹活去!”

  溫柔自然沒聽見胖掌櫃同跑堂的那段對話,她此刻走在街上,心裡正樂呢!沒想到這漫天要價的事兒,她如今都學會了,這還多虧了知味齋掌櫃方才對那道糖醋鯉魚坐地起價的提醒。想當初她在趙府時,急著想出來,一道食單一兩銀子她都肯賣,現在真的出來了,才發現外面的世界很廣闊,二百兩銀子,對窮人來說可能是數輩子都攢不下的一筆巨款,可是對知味齋掌櫃這種做生意賺得缽滿盆盈的成功商人來講,實在不算多,用不了一個月,買食單花的錢他就賺回來了。溫柔心安理得的敲詐了他一把,就當是劫富濟貧啦!

  在肉攤上切了一斤豬肉,又買了點豬腳豬肝,溫柔拿草繩提著,興衝衝就往家裡走,誰知剛轉進小巷,就見自家門口站了兩個人,其中一個瞧那身形,倒像是趙府的管家,另一個則是官差打扮,她心裡一驚,急忙加快腳步,迎了上去。

  溫媽媽站在門前與這兩人搭話,一副惶惶無措的模樣,看見溫柔回來,就仿佛見到了救星,忙拉過她道:“柔兒啊,你回來得正好……”

  “娘,這些東西你先提進屋去。”溫柔打斷她的話,將手裡提的東西交給她時,暗吸了口氣緩了緩情緒,這才轉頭向著找上門的兩人笑道:“趙管家,您怎麼找到這來了?還有這位官爺,怠慢了,快請進屋吃杯茶吧。”

  “不了。”趙府管家看了看溫柔道:“來找你是想問件事。”

  “什麼事?管家只管問!”溫柔口裡答得爽快,心裡卻忍不住有些忐忑,不過好在這次跟著趙府管家上門的官差不是那天在街上遇見的那兩人,她總算不用怕被認出來。

  “小環有沒有來找過你?”趙府管家撲了撲衣袖上的灰,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眼角余光卻一直關注著溫柔的反應。

  “小環?”溫柔一愣,訝然道:“府裡未嫁的丫鬟都不許出門,她怎會出來找我?”說著,她又笑道:“正想找管家打聽呢,我贖身那天,劉嫂鬧出那麼大動靜,也不知連累到小環沒有,她如今可好?總算是姐妹一場,我出了府,這幾日倒怪想她的。”哎,扯謊真不是容易事,太費勁了!

  聽溫柔這麼一說,趙府管家的眉頭擰成了川字,躊躇道:“你當真沒見過她?”

  “瞧您這話說的,我若是見了她,怎會瞞著您?”溫柔說著遲疑道:“該不是小環出了什麼事吧?”

  “她?”趙府管家一甩袖子氣呼呼道:“逃了!累得我們尋了幾日,都沒尋見!”

  “什麼!她逃了?”溫柔大驚失色道:“這丫頭怎麼這樣傻?就算她娘乾了糊塗事兒,她也不該跟著糊塗啊!她這樣一個從沒出過府門的女孩兒,能跑到哪去啊?萬一被拍花的迷了去,可怎麼好!管家,她想必是心裡害怕,若是找見她,求您千萬幫著說兩句好話,求求夫人,饒她這一回!”

  趙府管家瞄了她兩眼,不接她的話,只道:“二夫人想著你素日同她要好,讓我尋你問問,誰知你竟搬了家,我問了許久,才尋到這裡來!你倒是說說,你沒事搬什麼家?不是說贖了身就要嫁人的嗎?”

  問到點子上了!溫柔心裡有點慌,好在這問題她早已經考慮到了,有應對的法子,於是低下頭略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那……那人是個經商的……接了一單生意出門去了,因此擇定了明年開春的日子再過門。臨走前,他瞧著我家住的屋子太破舊了,就給賃了這間房先搬過來住著,原說是等他回來,再給我娘和弟弟買下個住處兒,倒沒想到管家會來尋我。”

  趙府管家從她的言行裡絲毫尋不出破綻,更想不到這十四五歲的小女孩兒,會有如此沉著的心性,扯出一套滴水不漏的漫天大謊來,只當她是真不知道,擺擺手,就想走。但他身邊隨同的官差卻不樂意了,止住他道:“費了這麼大半晌的工夫,就這麼白跑一趟?”

  “那官爺的意思如何?”趙府管家忙陪著笑,不敢得罪他。前幾日,二夫人讓趙康去衙門找畫師描出小環的畫像,誰知趙康對那畫師不甚恭謹,還將二夫人賞的潤筆錢給昧下了,結果那畫師一氣之下,就畫了張壓根不像的畫像來充數,趙康回去交差時也不說,待尋了好幾日沒尋見人,二夫人才發現這擋子事,讓人將趙康拖下去打了五十板子,差點丟了命!他可不敢再倚仗身份,重蹈覆轍了。

  “既然來了,就進去搜搜吧!”官差一揮手,推開溫柔,就往門內闖。

  溫柔心裡大急,雖說她出門時囑咐小環待在隔壁老寡婦房裡,卻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照著做,這萬一被搜出來,可怎麼是好?但事到如今,她也沒了法子,只得硬著頭皮跟在官差身後,陪著他搜,嘴裡還得不時的同趙府管家搭著話,關切地詢問小環的情況。

  官差裡裡外外,樓上樓下仔細搜了一回,結果除了溫柔的家人外,連鬼影子都沒有瞧見,只得將溫媽媽和溫剛叫出來,拿著小環畫像問他們有沒有見過。

  溫柔在旁一看,大吃一驚,沒像到這次的畫像,同小環竟有六七分像,但她心裡著急,嘴上又不能說,好在溫媽媽和溫剛早被她“調教”過,各自搖著頭都說沒見過,雖然他們的神態略有點驚慌,但古時候百姓都純樸,見了官差就說不上話的大有人在,這種神情反倒更加自然,那官差也沒尋出什麼破綻來,只得掉頭與趙府管家往門外走去。

  “坐著歇會吃杯茶吧?”溫柔心裡松了口氣,嘴上卻不得不虛留他們,眼見趙府管家向她擺擺手跨出了門檻,她正想關上大門緩緩神,誰知卻聽見那官差又敲起隔壁老寡婦家的門來,一顆剛落下的心,頓時又懸了起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0-26 09:40 AM

第五十一章 有驚無險

  “開門!開門開門!”官差大力拍著門,那碰碰的聲音仿佛撞擊在溫柔的心上一般,攪得她越發忐忑不安。

  “誰啊?把我家門拍這麼響,撞喪啊你!”老寡婦急急從屋裡出來,開了門就想接著罵,誰知入眼就是官差那一身顯眼的捕快服,總算及時煞住了嘴,陪著笑道:“官爺,找老婆子有啥事啊?”

  官差狠狠瞪了她一眼,將手裡的畫像提到她眼前道:“看仔細了,這個人你有沒有見過?”

  老寡婦眯著眼辯了半天,咂嘴道:“有點眼熟!”

  溫柔躲在門後聽見這話,差點吐血,真想跑出去捂住她那張嘴,忍了又忍,總算站在原地沒有動彈,只聽趙府管家驚喜問道:“在哪見的?快說!”

  “我想想,讓我想想——”老寡婦嘆著氣道:“這人老了啊,腦袋瓜子就是不好使了!”說著,她又仔細看了半天畫像,突然道:“我想起來了!”

  “說!”官差都快被她磨得沒脾氣了,溫柔的心也吊在了半空中。

  “這姑娘不是斜對門李家的三閨女麼?”老寡婦贊道:“像!畫得真像!”

  “那家?”官差拿手指著斜對門一戶人家,問道:“是不是?”

  “對,就是他家!”老寡婦點點頭道。

    官差一轉身就想上前去拍門,誰知老寡婦慌忙拉住他道:“官爺,你上哪去?”

  “搜人!”

  “啥?死人你也搜!”老寡婦一吃驚,就忘了忌諱,呸呸啐了兩聲才道:“李家三閨女前半年得急病沒了!官爺,你們尋一個過世的人做什麼?”

  “噗嗤”溫柔實在沒忍住,噴笑了出來,幸好隔著門,她的笑聲又低,因此沒讓人發現,只聽得那官差氣得破口大罵了一陣,而趙府管家則在旁一個勁的勸他消消氣,老寡婦也賠笑說著好話,亂了一陣,那官差也便罷了,瞪了老寡婦一眼,就拂袖而去。

  溫柔聽他們走得遠了,悄悄開了門出來一看,見老寡婦正倚在門邊上就著太陽光兒穿針引線呢,嘴裡還含糊咕噥著什麼,走得近了,才聽清她原來是在咒罵那官差。

  “多謝婆婆。”溫柔連忙向她道謝,她當然沒傻到認為李家過世的三閨女真同畫像上的小環長得相似,也知道這老寡婦的眼睛毒著呢,沒道理認不出那畫像上的人是誰。她即認了出來,還替小環遮掩,這份人情就大了。

  “謝?你謝我啥?”老寡婦裝起傻來,只推不知,又衲了兩針鞋底,才翻著眼瞅了瞅溫柔道:“不知怎的,覺得腹內有些饑餓。”

  “婆婆想吃什麼?我去替你做吧!”老寡婦裝傻,溫柔也不點明,這事就算混過去了,反正那官差也不至於再回頭來搜人,算是又闖過一關。

  “老羅,牙都掉光了,啥也嚼不動,倒是你昨兒個拿來的那芝麻涼團,我嘗著味道不錯。”老寡婦眯著眼又繼續衲鞋底。

  “這個容易,我回去就做。”溫柔笑應著,又不放心地往屋內張望了兩眼,剛巧看見小環也探著頭悄悄往外看,兩人對視一眼,目光裡都有松了一口氣的慶幸。

  回到家,溫柔正要下廚去做涼團,卻被惶恐的溫媽媽給一把扯住,急問道:“究竟出了什麼事?我看那畫像上的人,真像小……小喜……”

  “娘,方才你啥都沒說吧?”

  “沒,沒來得及呢,他們剛上門,你就回來了。”

  “那就好。”溫柔放心一笑道:“沒什麼事,別慌張,今後口風再緊著些,不會惹出什麼禍事的。娘,你放心吧。”

  “可是……”溫媽媽總覺得心裡七上八下的,想問個清楚。

  溫柔嘆口氣道:“娘,別可是了,我現下去做芝麻涼團,你幫我把買回來的豬腳收拾出來,晚上我做醬燒豬蹄。”

  天氣一天比一天涼起來,午飯過後,小環將芝麻涼團帶給老寡婦,再回頭來找溫柔時,手裡拿著件厚厚的棉衣,眼瞅著溫媽媽進廚房洗碗,溫剛回屋去臨溫柔買給他的字貼了,便低著頭將棉衣遞給溫柔道:“天漸涼了,我想著娘在大牢裡沒吃沒穿,因此這兩天趕著衲了這件棉衣,姐姐能不能想法子替我帶給她?”

  溫柔伸手接過,見棉衣上的針腳雖有些歪斜不平,可是縫得密密麻麻,十分結實耐穿,微微一笑道:“我說你這兩天怎麼沒精神,日夜都趕著縫這棉衣了吧?別熬壞身體!”

  “也沒怎麼熬,反正我閒著也是淘氣。”小環最近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不像以前那樣愛笑了,人也成熟了許多。

  溫柔嘆息著輕撫了撫小環的發道:“我試試吧,剛巧芝麻涼團我也多做了些,一起帶給你娘去。”

  話是這麼說,可是接連三天往大牢裡跑都沒有瞧見劉嫂,溫柔也無可奈何,好在今天賣食單多賺了點錢,最多破點財,反正她每回塞錢給那些獄卒,他們都肯收的,不讓她見劉嫂,大概是嫌錢少,不過管大牢的獄卒也真夠多的,她賄賂他們的那點銀子,分散到各人手裡,當真不夠塞牙縫的。

  這次,溫柔事先去錢莊兌開了一張百兩銀票,可是沒想到,居然還要付三兩銀子的手續費!這下虧大了,兩張百兩銀票,兌換開來就一共得損失六兩銀子,夠小戶人家半年的生活費了!而且兌開的現銀,她帶在身上也有麻煩,九十七兩銀子,按她在現代時使用的斤兩來算,其重量大概有六七斤,不過幸好這個問題她事先就考慮到了,來的時候帶了個包袱,取了銀子,往包袱裡一塞,挎在手腕上,神色平靜的走出錢莊。

  她先將這些銀子拎回家,偷偷藏在了閣樓上,只取出三十兩,同小環做的棉衣,還有芝麻涼團一起包起來,放進包袱裡,才提著再次出門,往衙門大牢走去。

  因這幾日去的次數多了,獄卒們都認識她了,剛一露面,那個長相猴瘦的獄頭立刻皺著眉向她搖頭,示意不能讓她見劉嫂。

  溫柔不慌不忙,走近前從包袱裡取出油紙包著的銀子,擱在那獄頭的手裡,笑道:“今兒做了點吃食,請幾位官爺賞個臉,嘗嘗吧!”



第五十二章 入監探望

  獄卒們都是伸手拿慣吃慣的,當然不會拒絕,只是油紙包一入手,那獄頭便覺手裡一沉,這重量——

  他輕輕掀開油紙一角,瞥見紙包裡全是白花花的細絲銀子,眼睛立刻眯了一下,臉上綻出笑來,將油紙包納入袖袋中,稟退幾個獄卒道:“你既這麼誠心,有幾句話,我也不得不對你講。”

  溫柔不知道他要說什麼,但心裡多少有些不安,耐下心道:“官爺請講。”

  “你跑了這幾回,我都不讓你見人,心裡著實也過意不去,但你要見的這個劉嫂,她得罪的可不是一般人!雖說縣老爺丁憂,新官還未上任,斷不得她的罪,不過外頭早有人打過招呼了,我這也是為難哪!”獄頭邊說邊嘆著氣,很無奈的樣子。

  “外頭有人招呼過了?”溫柔心裡一驚,知道這人不是趙老爺就必定是李氏。

  “是啊!說是讓我們好好關照那劉嫂,只是千萬別讓她輕易死羅!”

  溫柔不傻,當然知道“好好關照”這個詞的真實含義,只怕劉嫂現在已經被關照得不知道成什麼樣了。趙老爺和李氏一定覺得讓劉嫂痛快死去太便宜她了,想慢慢折磨她,這才囑咐獄卒,別讓她輕易死掉,不過好歹,她的性命暫且無憂。

  “官爺,能不能讓我進去看看她?”溫柔仍舊不放心,堅持要去瞧瞧劉嫂。

     那獄頭猶豫了一下,終於鬆口道:“那你跟我來吧。”

  溫柔隨著獄頭往大牢走去,厚重的外門一開,只見裡頭陰沉昏暗,一股難以形容的潮濕臭氣撲面而來,熏人欲嘔。兩邊牢房內被關押的犯人,一見有人進來了,立刻騷動起來,有人撲到牢門上大喊冤枉,有人在大聲咒罵,也有人在持續不斷的低聲呻吟:“行行好,給口水喝吧……我快渴死了……”

  獄頭壓根不理他們,順腳走到鬧騰動靜最大的牢房前,才拿腰間佩刀狠狠的往牢門上敲打兩下,喝令他們安靜。溫柔強忍住胃裡翻騰的感覺,拿袖口輕輕掩住鼻子,跟在獄頭後面走到了大牢最裡頭的一間單房,一眼就瞧見劉嫂蜷縮在一堆稻草裡,垂著頭,發絲散亂,也不知道還活著沒有。

  “劉嫂,劉嫂——”溫柔輕聲喚她,見她毫無反應,又轉頭懇求那獄頭道:“讓我進去和她說會話吧?”

  一介弱質女流,獄頭自然不怕她玩出什麼花招,讓溫柔打開手裡的包袱檢查了一下,才打開牢門,將她推進去,又鎖上門道:“不必擔心,她只不過二天沒吃沒喝,死不了,我去替你拿點水給她。”說著,他就出去了。

  二天沒吃沒喝,還讓她別擔心?溫柔哭笑不得,急忙上前扶起劉嫂,誰知那潮濕的稻草堆裡猛地竄出一隻老鼠,吱吱叫著,就踩著她的腳竄到牢門外去了。

  溫柔吃了一嚇,咬著脣險些驚呼出聲,她心砰砰亂跳著,又覺得被老鼠踩過的腳上,有一種麻麻的戰慄感騰起,強壓下噁心,扶起劉嫂,搖了搖她道:“劉嫂,醒醒,是我,如花。”

  “如花……”劉嫂聽見她的名字,身體輕顫了一下,虛弱的睜開眼來,就喘息著問她道:“小環,小環她好嗎?”

  “好!她很好!現下同我住在一塊,你放心。”溫柔說著,又湊到她耳邊輕聲道:“躲過了兩次搜查,應當不會有什麼事了。”

  她原本還擔心古代戶籍查得嚴,小環會沒處可躲,真正經歷過了,才知道壓根不像歷史教科書上寫的那樣嚴格,或者說,制度是一回事,執行起來又是另一回事。很多窮人為了逃避賦稅,瞞報人口、與人合戶、低報丁齡、偽報病老、逃亡墾荒,就已經照成了戶籍不實的現象,還有一些地方官員為了政績也虛報人口,而且這裡的戶籍,往往三五年才登記整理一次,使用的稅法,又類似於兩稅法,徵稅以財產、土地為主,對人丁的控制沒有那麼嚴格,因此小環暫時沒有戶籍,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那就好……那……就好……”劉嫂嘴脣都乾裂了,說話很艱難的樣子。

  “劉嫂,他們有沒有對你用刑?”溫柔忙著檢查她身上,發現衣裳雖然皺摺不堪,但還是完整的,也沒見有什麼傷口,這才放心下來,覺得她這麼虛弱,應該是餓的。

  “沒有……”劉嫂搖頭道:“就是不給吃不給喝……我心裡明白……這是想作賤我,讓我不得好死啊……”

  溫柔剛想接話,就聽見外面走道上傳來的腳步聲響,回頭一看,一名獄卒端了個漆盤過來了,從遞物的小口處,將一碗水,一碗薄薄的菜粥,兩個粗麵饅頭遞了進來,又站起身看了看溫柔,囑咐她道:“有話快說,再過一刻你就該出去了。”

  溫柔連忙答應,端了水過去喂給劉嫂,等她一氣將水喝完,又將那碗菜粥灌下肚,覺得她精神多少振奮了一些,才將包袱裡的棉衣和芝麻涼團拿了出來,遞給她道:“這棉衣是小環日夜趕出來的,還有這涼團,你收好,肚子餓的時候吃些墊墊饑。”

  劉嫂接過棉衣,摟抱在懷裡用手摩挲了一陣,眼淚就禁不住落了下來。溫柔在旁看得心酸,勸她道:“安心在這裡待一陣,外面的獄卒我打點過了,日後還會想法子給你送吃的來。”

  “不,不要再來了。”劉嫂搖了搖頭,拿手背抹了抹眼淚,抽泣道:“這是無底洞,填不滿的,你若是有錢,就帶著小環離開這裡,安心過日子去,別管我了……我自個知道,趙府是不會放過我的,你鬥不過他們……”

  “我沒有要和誰鬥。”溫柔輕拍著她的背,將縣老爺丁憂的事慢慢說給她聽,又道:“我估算過了,等新官上任,說不定也得冬末了,聽說案子審完還得報上去覆查,這一來一去耽擱完了,沒準就是春天了,就算判你死罪,也得明年秋後才行刑,還說不準這中間會不會出點什麼變故呢。”

  說著,她嘆口氣接著道:“我知道自個沒有能耐救你,想要打點縣官,也沒有這個財力,現今能做的,不過是替你打點幾個獄卒,讓你在裡頭不至於吃太多苦,就算到時躲不過,伸頭一刀,也痛快,不用受那麼多零碎的苦。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著,你若是領我這份情,就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活下去!不然小環還不知要傷心成什麼樣呢。”

  劉嫂聽著聽著,淚就止不住淌個不停,溫柔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還堅持什麼呢?好吧,過一日算一日,誰又知道明日的事,只得應道:“好罷!我記下了,不過……你別太勉強,能照看我一日,就照看我一日,若不能時,就別勉強!”

  溫柔答應了,又同劉嫂說了沒幾句話,獄頭就已經進來催促她離開了,她只得無奈起身,再看一眼劉嫂,暗嘆口氣,轉身離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0-26 09:43 AM

第五十三章 獨負艱辛

  隨著獄頭來到牢房之外,溫柔不得不再次託付他盡力照看劉嫂。

  獄頭心裡對趙家其實很不以為然,雖說他家在這城裡有錢有勢,可是有錢也都拿去打點縣老爺了,輪不到他們這些當差的。當初劉嫂下獄,趙家只派了管家過來招呼了一聲,拿了十兩銀子給兄弟們打酒吃,那一點錢夠什麼用的?眾人分一分,到手的不過一二兩銀子,還不如眼前這個小娘出手大方。做他們這一行,什麼良心道德完全都可以拋到腦後,只要不斷有銀子打點,任何事都可以睜隻眼閉隻眼過去,就算到時趙家派人來查看,他讓手下將劉嫂的形容弄得慘淡一點,盡可以含糊過去,兩頭不得罪,私底下還能再多撈點油水,何樂不為?於是隻考慮了一會,便滿口應承。

  “話說回來,咱們當差吃皇餉的,外頭看著風光,這私底下呢,為難的事情可多!我又心善,擱不住這個求那個求的,時常發個善心替人照看這些犯人,手底下兄弟心裡可都犯嘀咕呢,到頭來我隔三岔五的,還需自個掏錢,打點酒買點肉,糊住他們的嘴,這一份糧餉,實在不夠花用,手頭緊得很哪!”

  溫柔聽他這麼一說,自然明白這又是在變相要錢了,心裡苦笑了一下,嘴裡只得道:“官爺放心,這些打酒買肉的錢,自然由我來付。”

  “那——”獄頭滿意的拿細竹簽剔了剔牙,打了個酒嗝道:“你回去吧,這劉嫂,我會替你照看的。”

  溫柔謝了一聲,轉身出了大牢,被外頭刺眼的陽光一照,這才覺得重見天日了。牢房裡潮濕髒臭的環境就不用說了,光是那一份壓抑之極的氣氛,便讓她心裡憋得慌,而且這些官差只顧著伸手要錢的醜惡嘴臉,她也看盡了,偏偏自己是平民一個,只敢怒不敢言,甚至還得放下身段,陪個笑臉。生活,到哪裡都不容易!她越發懷念生活在現代時孤單卻自由的日子了,可惜基本沒有回去的可能性,不得不勉強自己振作起來,盡力在這個對她來說完全陌生的世界裡,生活下去。

  真希望劉嫂能有一線生機啊!畢竟她是一個頭腦活絡,做事又爽快利落的人,又是已婚的婦人身份,幹什麼事都比自己一個未婚女子方便多了,若是能得她相助,也許未來的生活,可以過得輕鬆省力一點,有什麼煩難事,也多個人可以商量,起碼,不用像現在這樣累。

  想起現在的日子,溫柔真是要忍不住嘆氣,自己家那個“娘”是指靠不上的,不拖她後腿就已經很不錯了,“弟弟”又小,也無法替她分擔什麼,至於小環,她是個未嫁的姑娘,又是逃奴身份,壓根不能拋頭露面,再說小環接連經歷了那樣淒慘的遭遇,沒有成天披髮痛哭,尋死上吊,已經是不給她添亂了,暫時也幫不上她什麼忙。那麼,能拋頭露面,一肩擔起所有事的人,就只有她自己了。

  算了,煩心事就不多想了,何況想再多,除了給自己心裡添堵之外,根本沒有什麼助益。人總要向前看,人生也總有起落,未來的日子,誰說得準呢?不過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做好眼前的事,才最重要!今天的陽光這樣好,也許該把睡的被褥都拿出來暴曬一下,晚上睡覺的時候,應該可以嗅見陽光的暖暖清香。

  回家路過市集的時候,溫柔一眼瞥見一家豆腐鋪子,心念忽動,便進去買了不少豆腐,帶回家後,去老寡婦那裡找到小環,悄悄向她說了去看劉嫂的經過,哄得她笑了一笑,便興匆匆的拐回家裡翻箱倒櫃去了。溫媽媽不放心,撂下手裡正做的針線活兒,跟上閣樓一瞧,急道:“你找什麼啊?看看,把東西都翻亂了!”

  “娘,我記得搬家時看到過一匹夏白布,你擱哪了?”溫柔頭也不抬就繼續翻。

  “你找它幹嘛?”溫媽媽低聲嘀咕道:“那可是我當初的陪嫁,還沒捨得裁件衣裳呢!”

  “都擱得糟爛了,還能做衣裳?”溫柔笑道:“恐怕手指頭輕輕戳一下,都能戳出個窟窿眼來,你好意思往外穿哪?”

  溫媽媽無奈,將她拉到身後,道:“別翻了,我替你拿!”說著,她開了一口箱子,摸了半天,才從最底層將那匹夏白布尋了出來,往溫柔手裡頭一塞,賭氣下樓去了。

  真是!這布壓在箱底都泛黃了,虧她還拿著當寶貝!溫柔瞧了瞧布,暗自好笑,卻想起天漸涼了,溫媽媽和溫剛連件禦寒的厚衣裳都沒有,就連自己,穿的也是溫媽媽以前的夾衣,看來改天得扯點布回來,再買點棉花,讓她縫兩身過冬的衣裳了。

  有了布,溫柔又下樓尋剪子,剛“喀嚓”一翦,將那匹夏白布絞開個口子,溫媽媽見了又急了,衝過來問道:“你到底要做啥啊?”

  “沒做什麼啊,就準備把這些布裁小,清淨後包豆腐用。”溫柔一頭剪,一頭說。

  “什麼?包豆腐!”溫媽媽真想罵溫柔敗家,可是轉念一想,如今家裡吃喝不愁,都是女兒說她在趙府裡學的幾樣新鮮菜式,將做法賣給外頭大酒樓才賺回來的,自己省了一輩子,結果還差點將兒子餓死,於是這敗家的話到了嘴邊,就實在無法往外吐了,只得悶著頭又回去做她的針線活。

  溫柔說要拿布包豆腐,還真是包豆腐用,她用洗淨的小塊濕布,分別將豆腐一塊塊包起來,然後放入盆內,上面壓上重重的菜板,就撂在一旁不理會了,轉頭又去尋稻草,撿出稻桿來,洗淨,放到太陽底下去曬乾,做完這一切,才哼著略有些走調的歌兒,進屋去抱被褥出來曬。

  溫媽媽生著悶氣,不想理她,可是一直在旁冷眼偷看,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麼,最後實在忍不住問道:“你究竟要拿豆腐做什麼啊?豆乾?外頭不是有現賣的?”

  “唔?”溫柔撣著被子,順口答道:“不做豆乾,我做臭豆腐!”

  她真是想做臭豆腐,原本是自己想吃,但轉念一想,這東西也可以賣了賺錢哪!不過不知道這裡的人能不能適應那種臭裡帶香的味道,再說又沒有辣椒,口感多少會差一點,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先少做點,拿家人和隔壁的老寡婦試驗一下,若是他們可以接受,那估計外頭的人,應該也能接受,再考慮要不要擺個低成本的臭豆腐小攤。只是她一直覺得紹興那種拿莧菜梗發酵出來的臭滷比較鮮香,泡出來的臭豆腐味道更勝一籌,但泡那個臭滷起碼要花半年時間,她沒這麼多工夫耗著,只能改用另一種簡易的法子,試著做做。



第五十四章 炸臭豆腐

  五天后臭豆腐實驗成功,溫柔剛取出來的時候,溫媽媽看看豆腐上的一層長毛,嗅了嗅,然後掩鼻抬頭,以看白癡的目光緊盯著她,問道:“你裁了我陪嫁的夏白布,還糟蹋了這麼多豆腐,就弄出這些臭不可聞的東西來?”

  “對啊,就是要發臭的。”溫柔一邊將豆腐從鋪墊著乾稻草的大缸裡取出來,掀去上面的白布,一邊點頭道:“等會再炸一炸,調上配好的滷汁就可以吃了。”

  “什麼!你還要糟蹋油來炸這個吃?”溫媽媽的眼瞪得老大,急道:“不行!若是吃壞了肚子,還得花錢替你請大夫。”

  溫柔一笑,不理會她,自顧自將臭豆腐都撿出來,拿到廚房裡去了。不多會工夫,廚內就飄出一股臭臭的焦香,說也奇怪,明明是令人厭惡的氣味,可是不知為何,又有點逗人食慾,溫媽媽不由自主就抽了抽鼻子,就連屋內正在臨字的溫剛,都擱下筆,跑出來問到底是什麼氣味,這樣古怪。

  等到溫柔將炸好的臭豆腐趁熱端了出來,淋上調味滷汁,溫剛就忍不住先拿手拈了一塊塞進嘴裡吃起來。剛出鍋的炸臭豆腐,又鮮又燙,灼得他舌頭生痛,可是舍不得吐出來,只得拼命往嘴裡吸氣,一邊唏噓著一邊細嚼兩口咽下肚去,卻覺一道暖意順著喉嚨直通入胃中,渾身暢意。

  溫剛一口氣連吃了三塊炸臭豆腐,略解了讒,感覺原本有點發涼的身上,這時暖和過來了,才出聲大喊道:“好痛快!”真是被燙得又痛又快。

  溫媽媽瞪大眼睛,兒子的動作太快了,她還來不及阻止,就見他又接著埋頭吃起來,不覺擔心道:“快別吃了,那麼髒東西,仔細一會肚子疼!”話雖這麼說,她心裡卻也有些好奇,這臭乎乎的玩意,真的好吃?

  溫柔在旁看著狼吞虎咽的溫剛直笑,又將筷子遞給溫媽媽道:“趁熱嘗嘗吧,不然都被他吃光了。”

  “我不吃。”那長毛豆腐的可怖模樣猶在眼前,過了一輩子窮苦日子的溫媽媽,雖然有時也會吃點餿飯臭菜,但也沒離譜到要吃這種臭豆腐的這種程度啊!

  “嘗嘗!回頭我還有事同你商量。”溫柔不由分說就將筷子塞到了她手裡,準備進廚房去再炸一盤,端到隔壁讓老寡婦和小環嘗嘗,走了兩步,她回頭,看見溫媽媽皺著眉頭,小心翼翼的去夾盤裡金黃色的炸臭豆腐,不覺又好笑起來,心裡暗自盤算,若是真要做這生意,在別人吃之前,千萬別讓他看見沒炸的臭豆腐,等他付錢吃完之後再看見,就算要吐,也不關她的事了。

  哎,她這算不算是奸商?

  老寡婦和小環沒瞧見炸過之前的臭豆腐,比較能夠接受,溫柔端去的那盤臭豆腐,開始她們聞見臭味還有點皺眉,嘗過之後,便不客氣,三下五除二就分吃光了。老寡婦癟著嘴吃掉最後一塊,回味了一會,才不解道:“可奇了怪了,這樣臭的東西,吃起來倒香,還有一股鮮味。”

  “是啊,我方才還有點不敢吃。”小環輕笑道:“真的很臭,你過來之前,我隔著墻就嗅見這味道了,還當是哪家在拿臭蝦醬煮菜。”

  溫柔的炸臭豆腐試驗成功,口味沒什麼問題,大家似乎都能接受,而且這種小吃價格也貴不到哪去,屬於一般平民能消費得起的吃食。她和家人商量過後,決定先擺個小攤試試,反正需要置辦的東西不多,不過兩張小桌,幾條板凳,再弄口油鍋和小爐灶,小車一推,就能擺出攤去。食具除了一些小瓷碟子和竹筷外,溫柔還準備了好些竹簽子和乾荷葉,方便吃客將臭豆腐串在竹簽子上邊走邊吃,或是包起來帶回家去。

  這些東西備起來不費什麼工夫,兩天時間就全都搞定了,擺攤的人手也沒問題,家裡閒人多的是,溫媽媽被派去當灶炸臭豆腐,溫柔和溫剛則在旁收錢洗碗招呼客人,小環不能拋頭露面,就專門負責在家做臭豆腐和料理家務。

  分工明確,事情做起來就快,炸臭豆腐的攤子很快就擺出去了。第一次出攤回來,溫柔仔細數了數這一天下來賣得的銅錢,發現不過四百文左右,扣去成本,淨利潤不過一百多文銅錢,不算多,剛夠家裡一天的開銷支出,還沒攤算上每月的房租。

  這樣不行!一家人勞累了一天,賺回來的錢卻是入不敷出!想要攢下錢來,根本不可能。溫柔盯著桌上的銅錢,皺眉不語。

  “要不,今後咱們吃得省些?”溫媽媽沒有什麼賺錢的本事,覺得一天有一百多文進帳,已經很不錯了,但她一直覺得家裡吃的太好,自從溫柔回來後,兩餐飯又改成了三餐,頓頓有魚或肉,每月花在吃食上的錢,實在太多。

  “不行!這不能省。”溫柔不同意道:“賺錢就是為了吃飽穿暖,弟弟和小喜又在長身體,不多吃點是不行的。”事實上,她自己也還在發育,需要多吃點有營養的東西,而且作為廚師,她對吃的東西比一般人更為挑剔,可不想成天吃糠咽菜的,要不,這樣的日子還有什麼活頭?

  小環在旁想了想道:“這炸臭豆腐人都沒吃過,今兒頭一遭出攤,怕是許多人聞著臭,都不太敢嘗吧?我覺得過幾日,來吃的人會更多些的。”

  溫柔聞言默默點了點頭,拿簪子替埋頭寫字的溫剛挑了挑燈芯,好讓光線再亮一些。

  小環的話果然沒說錯,小攤擺出去一周後,每天炸臭豆腐味兒就能飄滿整條街,吸引了不少好奇的吃客,嘗過之後,覺得味道不錯,還繼續關顧的客人也不少,眼見著每天盈利的錢翻了一倍,多少替溫柔添了兩分自信。

  一個月後,這炸臭豆腐的味兒,已經成了街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溫柔算算足足賺了九吊錢的淨利潤,扣去夥食費、房租和其它零星花用,也能攢下三四吊錢來,雖不多,卻讓她看見了未來的希望,心裡多了幾分對美好生活的憧憬。...<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onedoris 發表於 2011-10-26 09:45 AM

第五十五章 送別劉嫂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不知不覺中,四個月就過去了,溫家的炸臭豆腐攤兒,在城內也算小有了名氣,有些手頭有倆閒錢的人家,甚至一天不吃兩塊炸臭豆腐,就覺得渾身不得勁。

  生意好了,從食客那裡零星聽來的八卦也多了,這個原本形象模糊的古代世界,在溫柔的腦子裡,也漸漸由那些八卦給搭構出了點具體的輪廓,讓她多少了解了些這裡的政治風俗,現在的她,已經略略溶入這個世界裡了,不再像剛穿越時那樣惶恐迷惑。

  溫柔擺攤做生意的這段時間,也沒忘了常去看望劉嫂,給她帶點更換的衣裳和吃食,每次去,多少總要給獄卒塞上一二兩銀子,零零碎碎加起來,四個月下來,她也花出去近三十兩銀子,比擺攤掙來得還要多得多。不過心疼也好,無奈也罷,這些錢卻沒法省,否則劉嫂在獄內只怕也熬不到今時今日。

  好在新官已經走馬上任一個多月了,劉嫂的案子正在審。此時的溫柔,早已打消了去賄賂縣官的念頭,因為照那些獄卒要錢的貪婪程度來看,沒有上千兩銀子,打動不了那縣官的心,難怪俗話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清官尚且如此,何況貪官?她沒有這個財力,現在只盼著這新官上任點上三把清廉的火,畢竟劉嫂只是殺人未遂,希望不要判她死罪。

  溫柔的希望是好的,也實現了,新官上任果然放了三把火,細審了數天案子,似乎也沒有收受趙府錢財的跡象,可是她突然發現,最後得到的結果,其實比直接判劉嫂死罪也好不到哪裡去,劉嫂被判笞杖八十,徒流邊域五年!

  笞杖八十!雖然那些衙役手裡有輕重,不至於把需要徒流的犯人打死,可是八十杖下去,估計劉嫂大半條命也沒了,而且這不像死罪,還要報上去覆審,打完後休養數日,就直接押著犯人上路去行刑了,等一路走到目的地,大概命也沒了,還不如伸頭一刀來得痛快呢!

  幸好當天案子審完天色已晚,杖刑被押後到第二天執行,給了溫柔緩衝的時間,讓她還有機會去賄賂那些專管執杖的衙役,花出去十兩白花花的銀子,買到了一個保證,那兩個衙役滿口應承,執杖時只打得肉響,絕不傷及劉嫂筋骨。

  執杖刑時,小環鬧著要去看劉嫂,被溫柔執意拒絕了,這天她甚至不出攤,讓溫媽媽和溫剛嚴密看守小環,連她上茅房也要跟著,就怕她跑到衙門裡去讓人認出來,自投羅網。她自己則準備了打賞一路押解劉嫂去徒流地的官差的銀子,還做了許多吃食,預備讓劉嫂帶在路上當乾糧,連同一些換洗衣裳和杖傷藥放在一起,打成了一個大大的包袱,挎著上了衙門。

  送行那天,溫柔暗地裡又塞了十兩銀子給劉嫂,不過生怕這些錢她根本留不住,會被官差訛詐走,又悄悄將一副銅鐲子和一根銅發簪塞給劉嫂,告訴她那銅皮下麵包裹的是銀子,讓她帶著防身,無論是到了徒流地打點當地的官差,還是留著到時刑期結束,變賣了當盤纏回來,都是必要的。

  事情到了這份上,已經不是溫柔可以左右的,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劉嫂被流放出去,倒是劉嫂在獄裡蹲了這幾個月,堪破了生死,反倒比她更淡定,甚至安慰她說流放也不錯,她是個婦道人家,不會被發配去幹什麼重活,最多做點縫紉織染的活兒或是下廚幹活,總比待在大牢裡不死不活的要強。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環,不斷的求著溫柔,一定要照看好她。

  溫柔心裡萬般感慨,劉嫂對小環,是當真看的比她自己的性命重多了,有這樣的娘疼著,小環多少還是幸福的吧。只是眼前這個頭髮蓬亂,披枷帶鎖的含淚婦人,教她看著心酸,以前,劉嫂是多好強多爽利的一個人哪,淪落到現在被當眾打板子,還苦苦求人的地步。

  “放心吧!小環我一定會照看好的。”除了安慰人心的承諾,溫柔也已經哽咽難言了。

  “快走快走,已經耽擱不少時辰了!”押解的官差等的很不耐煩了,連聲催促起來。

  “你回去吧。”劉嫂狠狠心轉過頭去。

  “再說一句話,馬上就好。”溫柔勉強向那官差陪了個笑臉,湊到劉嫂耳旁輕聲道:“你走後,我會帶著小環上京城去等你回來,千萬記得去那裡尋我們,我只會廚藝,多半還是乾些同吃食有關的營生,應該不難找。”

  京城?劉嫂一愣,隨即點了點頭,心裡明白,搬離這個城市,對小環來說可以藏得更安全些,不至於成天擔心會被人認出來。

  “走了走了!”押解的官差看了看天色,推揉著劉嫂就走。

  溫柔站在那裡,默默的望著劉嫂遠去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天際,才悵然轉身,辯了辯方向,往家裡走去。

  回去看見小環時,她已經連眼睛都哭腫了,怔怔的坐在一條板凳上,呆望著墻角,聽見溫柔進屋,才木然轉過頭來,問道:“我娘……她,走了?”

  “走了!”溫柔長長嘆了一口氣,走過去輕輕擁住小環道:“別多想了,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總比判死罪要強。”

  “五年哪!”小環說著,淚就忍不住落了下來,低頭抽泣道:“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熬過這五年,我們母女倆,還有沒有相見的日子……”

  溫柔憐憫的撫了撫她的發,安慰道:“會有相見之日的!但這五年裡,你可要乖乖聽話,別成天想著傷心的事情,不然你娘這罪,可就白受了。”

  小環默默流著淚,點了點頭。

  “好了!振作起來!”溫柔用輕快的語調說了句話,只是這話也不知是對小環說的,還是對她自己說的,接著,她又向屋外的溫媽媽和溫剛喊道:“娘,弟弟,收拾一下,咱們要搬家了!”

  “啥?又搬!”溫媽媽丟下手裡的針線活,衝進來就連聲抱怨道:“我這輩子遭了啥孽喲,怎麼一天安生日子都過不得?好好的,為啥又要搬?”

  溫剛倒是無比歡喜,興奮問道:“姐,咱們要搬到哪去?”

  溫柔看了看仍在抱怨的溫媽媽,向著溫剛微微一笑道:“京城!”



第五十六章 舉家遷離

  溫柔穿越到的是未知的古代世界,她腦中沒有任何可供參考的歷史資料,僅靠著平時留意的八卦消息和刻意從家人嘴裡套出的信息,才拼湊出這個世界的大概模樣,知道這裡沒有被完全統一,而是被分散成了數個小國,她現在身處的是實力最強,擁有疆域最遼闊的國家大昭。

  據說大昭位於這個世界的中心地帶,它周邊分散著另五個小國,宣國、靖國、定國、恆國和啟國。這些國家的實力雖然比不上大昭,但知道脣亡齒寒的道理,因此各自結締同盟,相互聯姻,往往一國有難,其它國家就會派兵援助,因此大昭的皇帝傳了數代,對外侵略擴張的國策執行了近百年,統一天下的願望卻一直也沒有實現。

  不過,對於這種政治性問題,溫柔實在沒有什麼興趣,她只要知道自己生活的國家最強大安定,可以穩定安適的生活下來,不會因戰亂而令她顛沛流離,這就足夠了。

  大昭的國都名為太和,距離溫柔目前所住的城市元昌並不太遠,雇上一輛大車,在路上顛簸個三四日,也就到了,但是收拾行裝細軟的這幾天裡,溫媽媽一直在她耳旁嘮叨個不休,想試著打消女兒那不知道打哪冒出來的,要搬這麼遠家的念頭。

  溫媽媽一輩子生活在元昌城裡,哪怕在窮得幾乎要活不下去的年頭裡,也沒動過離開的念頭。外面的世界對她來說很遙遠,人面對未知事物的時候,總是有一種特別的恐懼心理,何況她現在生活康足,更不想涉險。去一個陌生的城市,近乎一無所有的重新開始闖蕩,需要極大的勇氣。

  面對溫媽媽的碎碎念,溫柔常常笑而不語,事實上,她很明白,自己的想法與溫媽媽存在很大的差異,換句話說就是代溝嚴重,因此她從沒想過要說服溫媽媽,只要堅定不移的執行自己的想法,這樣就可以了,雖然有些霸道,但是很有效。

  倒是溫剛和小環,大概因為年輕,對未來的生活還充滿著憧憬,聽見可以去都城生活,都興奮得不得了,小環這一向時常陰郁的臉上,偶爾也會綻出點笑容來。這兩個孩子,經過幾個月的接觸,彼此已經很熟悉了,活幹完的時候,小環閒著沒事,也會去看溫剛練字,偶爾替他磨個磨,或是指著書本上的字詢問讀法和含義,不過溫剛認得的字其實壓根就沒幾個,他臨字,當真是對照著臨,哪怕看不懂,也照舊有模有樣的寫著,被小環問到不認識的字,又不好意思承認自己不懂,往往含糊的拿話岔過,心裡的求知慾望,卻被加倍激發了出來。

  三天后,當他們收拾好細軟,準備雇輛車離開元昌城的時候,溫柔去找了老寡婦結清租住的房錢,為了感謝她上回替小環遮掩的事,額外還多付了一個月的租錢。

  老寡婦聞訊很意外,畢竟溫柔租房的這段日子裡,做了什麼細軟的吃食,從來不忘記給她留一份,小環又是聽話懂事的孩子,私底下也替她做了不少活,讓她孤獨多年的心,稍稍感受到了一點被人惦記和關懷的溫暖,此時乍然聽聞他們就要離去,望向溫柔的目光裡,竟隱隱帶了點不捨。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要走終究是要走的,道別了老寡婦,再次回望了一眼這個待了近半年,給她留下難以磨滅的記憶的城市,溫柔爬上了溫剛雇來的大車,向太和城進發。

  等待她的,是未知的生活。

  騾車在路上行了一日,當天晚上到達預定小鎮歇宿的時候,溫柔發現自己整個人都被顛得快散架了。這古代的路,真是太坎坷不平了,要知道他們走的還是官道,都被顛成這個樣子,若是走土路,估計連車都爬不下來了。

  鎮裡只有一家客棧,擠滿了過往的旅客,好在溫柔運氣不差,最後兩間房被她定到了,雖然三個人擠一張床,實在不太舒服,但總好過沒地方睡覺。只是泡了個熱水澡,收拾乾淨自己後出房在樓下大堂內吃飯時,她似乎聽見很多客人都在議論益縣、勻縣洪災的事情。

  “聽說田都被淹了,房子也衝垮了不少,還死了很多人呢!”

  “那些地方慘哪!洪災過後又鬧瘟疫,十戶九空了!”

  “是啊,我這一路過來,遇見不少災民!沿途的城填都不讓他們進,生怕發生什麼搶糧的暴亂事件。可憐哪!餓死不少人!”

  “雲州城倒是有個好官,聽說開倉賑糧了,在城外架起了幾口大鍋,日夜不停的施粥舍藥。還有些心善的富戶,也做了禦寒的棉衣拿到城外去施捨災民。”

  “心善是心善,但依我看哪,雲州城這個官他當不長了!朝廷的官糧,沒有聖上的旨意,那是輕易動得的嗎?”  “這世道,好官沒好命,貪官倒是步步高升!”

  “莫論國事!莫論國事!咱們平民百姓,哪管得了當官的事兒?安生過好自個的日子吧!”

  議論的眾人聽聞這話,齊齊嘆息了一聲,都默然去吃自己的飯了,不過安靜了沒多久,又開始相互交頭接耳,談起耳聞目睹的八卦新聞來。

  “姐姐,你怎麼不吃飯?”溫剛看見溫柔停筷發怔,不覺抬頭道:“不過這家客棧的飯菜還真難吃,我都情願啃你做的乾糧了。”

  總不能說自己聽八卦聽出了神吧?溫柔微微一笑,低頭扒了兩口飯,又給他和小環各夾了一筷菜道:“出門在外將就些吧,等到了京城安頓下來,我再給你們做好吃的。”

  當夜在客棧裡將就歇宿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車夫就催促他們上路了,連早飯都來不及吃,溫柔只好在街上買了些包子和熟菜,預備路上墊饑。

  坐在車裡時,溫媽媽和小環手裡都有針線活兒打發時間,溫剛則在背溫柔昨兒閒著無聊,教給他的九九乘法歌訣,溫媽媽聽著雖覺有點奇怪,不知道女兒怎麼會這些稀奇古怪的知識,但好在溫柔實是離開了家好幾年,她又大字不識一個,心裡琢磨著溫柔大概是在趙府裡學來的,也沒多問。只是苦了溫柔,閒坐在車裡的時間實在難以打發,只好掀開車簾,看看黃土道路和路邊那些剛萌出新綠的植物,聊以打發漫長而又顛簸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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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doris 發表於 2011-10-26 09:47 AM

第五十七章 夜宿破廟

  昨天沒注意,今天留了神,果然一路上看見許多災民在步履艱難的行走,有單身一人的,也有三二結伴的,大多都是衣衫襤褸,面黃肌瘦。溫柔不知道他們要去哪裡,大概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吧,只想找一處能乞討到吃食的地方,不至於餓死,就謝天謝地了。

  “好多災民啊!”溫剛嘴裡背著九九乘法歌訣,時不時也探頭往窗外瞟一眼,對比一下災民,他突然覺得自己算是很幸福的了,自從溫柔回家之後,他每天都能吃飽穿暖,身體也漸漸好起來,臉上多少有了點血色。他心裡暗自發誓,一定要好好念書,將來讓娘和姐姐都享上清福,不用再為了生活而日夜操勞。

  溫柔哪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只是輕輕“嗯”了一聲,放下了車簾,開始盤算起入了京都之後,自己能夠乾點什麼樣的賺錢營生來。炸臭豆腐她不想再賣了,搬離元昌城就是為了匿跡隱蹤,她可不想自揭底細。

  就在她思考的時候,車外突然傳來車夫的吆喝聲,隨即車子停了,車夫揭開簾子向內道:“晌午就在這打個尖吧!多買些吃食,今晚可沒有村鎮歇宿了,咱們得住在破廟裡。”

  “破廟?”溫柔微微皺眉,大概是以前武俠小說看多了,一聽見破廟這兩字,就覺得心裡不太舒服,總怕會發生什麼難以預測的事情,忙道:“不能再緊趕趕,或是早點找個地方歇宿嗎?”

  車夫搖搖頭道:“這裡就一個破茶寮,可以買些吃食,再往前,六十里路內,只有半途中那間荒棄的破廟,就這還得緊著些趕路,否則只能露宿了。”

  露宿啊!這可不行,雖然眼下已是春天,可是天氣乍暖還寒,夜裡起了風還是很冷的,如果露宿,人恐怕都得凍僵,有間破廟擋擋風,再生堆火,就算睡不舒服,總好過露宿。溫柔只得無奈接受車夫的提議,下車打個尖,又多買了點吃食帶在路上。

  天色漸漸暗下來時,他們總算趕到了車夫說的那間破廟,不過此時破廟裡已經聚了六七個人,看那打扮,除了兩名男子是書生模樣,其餘幾人,都像是災民。

  “將就一晚吧。”車夫說著從騾子身上將車卸下。

  溫柔踏進廟門,不理會那些向她望過來的含義莫名的目光,四下裡掃視了一遍,就在廟門後尋了個避風的空地,將車夫拿給她的油布鋪在了地上。溫剛緊跟著她進來,抱了兩床被子,預備夜裡將就著蓋蓋身上,擋擋寒氣,而小環則同溫媽媽一起捧著乾荷葉包裹的吃食,還有一口鍋也慢慢走了進來。

  溫柔看見那口鍋,心裡好笑,溫媽媽真是太會過日子了,搬家的時候,什麼都舍不得丟,要不是車上放不下那麼多東西,她甚至有可能把全部家當都搬到車上,不過眼下有這麼一口鍋也不錯,出去拾點柴,尋點水,還能煮鍋熱水喝。

  “大叔,這附近有水源嗎?”溫柔探頭問廟外還在照管騾子的車夫。

  “有啊,這廟後頭就有一口井。”車夫抬頭指了指方向。

  “剛兒,你陪我去拾點柴來。”雖然天色還沒完全黑,但在這荒野裡,還是有個人陪著比較好。溫柔說著,又囑咐溫媽媽打鍋水來,等她一會拾了柴回來,好燒水。

  她和溫剛兩人結伴往不遠處的一小片林子裡去,不過這兩天時常下點濛濛細雨,林子邊緣的落葉枯枝多半都被打濕了,生不起火來,兩人只好往林子深處走了一段,才尋見稍微乾燥點能生火的乾柴。

  “沙沙——沙沙沙——”林子裡有細微的聲音傳了出來。

  “姐,那是什麼聲音?”溫剛停止拾柴,側起了耳朵。

  “大概是野兔黃鼠狼什麼的吧。”溫柔乍一聽見那聲音,也稍有點吃驚,催促溫剛道:“趕緊拾了柴回去。”

  “我怎麼聽著像掘土聲?”溫剛好奇。

  “別管那麼多,拾柴!”溫柔深知好奇心害死貓的道理,壓根沒打算去看一眼,管那聲音是野兔在落葉枯枝上奔跑還是有人在掘土呢,她只想快點拾夠柴,回去烤火。可是溫剛卻還年幼,好奇心強烈,藉著溫柔彎腰拾柴的當兒,丟下一句,“我去看看。”就往聲音來源處跑去,快得溫柔都來不及阻止他,只得緊跟著追上去。

  跑到林中,藉著昏暗的光線,溫柔瞧見一個人低著頭跪在地上,手裡拿著塊破瓷片正在掘土,而他身旁的地上,則仰面躺著一個骨瘦如柴的中年人,那僵直的勢姿——

  那是死人啊!溫柔腿腳一陣發軟,差點驚呼出聲,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真能遇上這種詭異的事情。黃昏、荒野、破廟、死人……

  這簡直就是武俠小說裡慣有的情節!不過那掘土之人看上去似乎年紀也不大,人又木然,只顧著掘土,連他們奔跑過來都不抬起頭來望上一眼,而且穿得破破爛爛,頭髮又髒兮兮的糾結成團,怎麼看也不像個武林高手,倒像是叫花子。

  咦?叫花子!對了,他們的衣著打扮像是路上看見的那些災民,那這死人,大概是病死或餓死的吧?溫柔的心跳總算平緩了些,腿腳也沒那麼軟了,伸手扯了扯身旁也被嚇呆的溫剛,示意他跟著自己悄悄離去,不要驚擾到那掘土之人。

  誰知他們兩人剛轉身走了沒兩步,就聽見身後傳來沉悶的撞擊聲,溫柔急忙回頭一看,卻是那掘土之人倒在了地上。從這個角度望過去,剛巧能看見那人蒼白之極的半張臉,他緊閉著眼,嘴脣乾裂,雖然臉色很難看,但溫柔還是能辨認出,這是一名少年,看他的樣子,只怕也沒比溫剛大多少,那他身邊的死人,應該是他的親人吧?

  “姐——”溫剛扯了扯她的衣袖輕聲道:“這人像是暈過去了。”

  “嗯。”溫柔點了點頭,又看了那少年幾眼,轉身道:“咱們走吧。”

  “走?”溫剛急道:“不將他抬回廟裡去嗎?他這個樣子,要是躺在這林子裡再凍上一夜,估計就沒命了!”

  溫柔心下也有些不忍,但心裡顧忌頗多,最終只得無奈道:“話是這樣說,可是這荒郊野外的,又不知這人到底是什麼身份,若是貿然救了回去,反害了自己怎麼辦?”

  溫剛聽她這麼一說,也沒言語了,半天擠出一句話道:“我看他像災民,那死人,應該不是他殺的吧?”

  誰知道呢?溫柔嘆了口氣,邁步就走。就算這少年是災民,可這天下災民多了,她個人力量有限,又拖家帶口的,也救不過來這麼多!

  溫剛連忙跟上來,走了一陣,又遲疑道:“真的不救嗎?”

  被他這樣一問,溫柔心裡也猶豫呢,畢竟是一條性命,難道眼睜睜看著他凍死?但——

  算了,反正將這少年救醒了,第二天他們就繼續趕路往京都去了,從此與他再無瓜葛,應該不至於鬧出什麼麻煩。

  “先回廟裡再說吧!就算要救,也得喊那趕車的大叔幫忙,我們兩個怎麼抬得動他?”溫柔說著抱緊了懷裡的乾柴,加快了腳步。

  其實那少年瘦弱的很,仿佛一陣風都能吹倒的樣子,他們兩個勉強抬抬,還是能抬動的,但那少年身旁還躺著個死人呢,要說溫柔不怕,那是假的!還是等回到廟裡,多喊兩個人來再說吧!



第五十八章 天黑遇劫

  大鍋裡的水咕咚咚煮開了,熱氣在破廟裡氤氳開來,人的臉隱在蒸氣後面,都有些面目模糊起來。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躺在火堆不遠處的一張油布上,身上搭著一床棉被,他的眼皮和嘴角不時的微微抽搐著,卻沒有甦醒的跡象。

  溫柔從鍋裡舀了一碗水,又從隨身帶的糖袋裡撮了點糖投入碗中,拿勺子慢慢攪溶了,遞給小環道:“給他喂點熱糖水吧,我看他是凍餓壞了。”

  小環聞言接過碗勺,慢慢吹溫了,想喂入那少年的口中,無奈他緊咬牙關,喂進去的糖水,有一大半又流了出來,倒暈濕了他的衣衫。

  “剛兒,拿雙筷子把他的牙撬開。”溫柔皺了皺眉,拿手巾替那少年擦了擦嘴角。為了將糖水灌下去,她也顧不得暴力不暴力了。

  溫媽媽在旁邊卻一直有些坐立不安,想到那林子裡還躺著一具屍首,更是心驚肉跳,眼看著小環將糖水一口口喂給那少年,不禁躊躇道:“咱們……不會攤上什麼人命官司吧?”

  車夫正拿樹枝串著一個饃架在火上烤著,聽她這麼一說,笑道:“放心吧,我查看過那具屍首了,是餓死的!不會惹上什麼麻煩。”

  溫媽媽還待再言,卻見溫柔拿了個烤熱的包子遞給她,只得接過,閉上嘴,悶頭啃起來。反正,她算是看透了,只要女兒決定下的事,她再說什麼也沒用,還是趕緊填飽肚子,好好歇一夜,趕明兒一早就離開這鬼地方為妙。

  廟裡的氣氛先是沉靜壓抑,待到食物的香味彌漫開來之後,那幾個縮在墻角取暖的災民就有些騷動起來,倒是那兩個書生,坐在一堆火旁,滿嘴裡談論的都是詩書經文,除了偶爾向溫柔這邊偷偷瞟上一眼外,沒什麼別的舉動。

  溫柔正忙著觀察那少年的狀態,見他眼皮輕顫了兩下,蒼白的臉色裡總算現出了一點血色,知道這人算是救過來了,這才松了一口氣,轉頭去吃手裡那嚼起來有些無味的包子。可是她沒注意到,那幾個災民交頭接耳了好一陣,終於有個人帶頭站了起來,往她這邊走來。

  五個災民猶豫著慢慢靠了過來,溫柔一抬頭,總算看見了,心裡思量著,他們大概是來討吃食的吧?反正買的吃食有多,勻給他們點也無妨,但是她還沒開口,就聽見那領頭的災民,用帶著點顫抖的聲音結結巴巴道:“把……把吃的……統統交出來……”

  嗯?這哪是乞討,分明就是打劫了!看來這些災民真是餓昏了頭,連犯法都不顧了。溫柔微微皺眉,正想同他們交涉,卻見災民中有人猛然衝到她面前,將她手裡那咬過幾口的包子一把奪了去,狼吞虎咽的就往嘴裡塞。

  饒是溫柔見多識廣,被突然一搶,也目瞪口呆起來。

  “你們……你們咋能動手搶呢!這也太沒有王法了!”車夫怒衝衝的站了起來。

  誰知那搶包子的災民有了點食物入嘴,早將害怕忘了,此刻他滿腦子裡想的都是吃,更不理會車夫在說些什麼,轉眼看見車夫手裡還有半個烤得金黃的饃,又猛然一把搶了過來,拼命往嘴裡塞,噎得直打乾嘔。

  其他人也都四五天滴食未進了,見這人吃得歡,生怕再晚點動手,就連包子渣都搶不到了,當即一擁而上,把溫媽媽、溫剛和小環手裡的吃食搶光了不說,就連他們擱在一旁的乾荷葉包也抖了開來,將裡面的吃食一掃而空。

  溫柔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實在不知該怎麼辦了,斥罵講理對這些餓昏了頭的災民來說,肯定是沒用的,她乾脆也省點口舌算了!只將微微發抖的小環一把拖到自己身後,又拿眼四下裡掃了一圈,見那兩個書生,早嚇的縮在墻角,連聲都不敢出了,知道指望不上他們挺身而出,見義勇為。

  反觀自己這邊,地上躺了個昏迷未醒的少年,溫媽媽更是在連聲求告了,溫剛雖然護著溫媽媽,一臉怒氣的瞪著那幾個災民,似乎想要衝上去動手,但他是個連身量都未長成的小孩,不中用,只剩下那壯年的車夫在與他們對峙,偏偏人單力孤,想要阻止這五個餓昏了的成年男子,恐怕也不能夠。

  怎麼辦?講理沒用,打又肯定是打不過的,眼下只剩一條路,逃!可是這荒郊野外的,廟門外黑得連路都看不見,車又未套,她這邊還拖老攜幼的,萬一路上跑丟一個怎麼辦?再凍上半宿,也夠要人命的。溫柔百般無奈,只得待在原地不動,心裡暗自祈禱,希望這五個災民只是為了搶口東西填飽肚皮,千萬不要出手傷人。

  鎮定!鎮定!她眼望著那五個災民吃得直梗脖子,雖然心裡已經在叫救命了,卻只能拼命按捺住自己的恐慌,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這個時候,萬萬不能露出怯意,否則他們就更加為所欲為了。

  “能吃的東西都已經被你們吃了,可以走開了吧?”

  聲音似乎從遙遠的地方飄來,聽著都不像自己的了,但溫柔還算滿意自己說話沒帶顫,沒露怯。她站在那裡,冷冷的盯著那五個災民,心想,若是目光能化作實質就好了,豎起一道厚厚的冰墻,將自己同這五個瘋狂的人隔絕開來。

  一個災民好容易直著脖子將食物咽下去,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拿手指著溫柔身邊的那個糖袋,半晌才凶巴巴道:“把那個糖……給……給我!”

  溫柔彎腰拾起糖袋丟了過去,然後就見那五個災民圍上去哄搶,甚至還為此拳打腳踢起來,最後總算一人撈到一把糖,舔著吃完後,還搶著糖袋子,拿沾了口水的手指去粘袋裡殘餘的糖粒。

  溫柔再次皺起了眉,眼前的情形,她已經無法用言語來表達了,心裡除了對這五個人的害怕之外,還多了點淡淡的憐憫。如果他們搶完吃的,能就此放過自己這邊的人,她也不想多計較什麼了,可是願望通常是美好的,現實卻往往是殘酷的。

  勉強吃了個半飽的災民,已經搶上了癮,臉上一掃先前那種帶著點卑微和怯弱的神色,而是目露凶光,緊盯著溫柔,伸出髒兮兮的大手道:“把你們身上的錢全都交出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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