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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5-7-4 12:59 PM

045 巧用琴音

  她翻了個身,微瞇著雙眼,見青嬤嬤已是一臉疲憊:「嬤嬤且去睡吧。」

  「我不累。小姐如此爭氣,小小年紀入了朱大先生的眼,嬤嬤高興著呢。」

  青嬤嬤想到這一日的事,感覺如在夢中,看到素妍,比吃了蜜糖還要歡喜、踏實。

  「嬤嬤,我今晚會好好睡覺的,你且去睡。留下值夜的丫頭給我打扇就好。」

  青嬤嬤喚了白蘿進來,素妍闔上雙眸,很快就睡得香甜。

  這一覺沒有做夢,醒來時天色大亮,渾身說不出的暢快、輕鬆。匆匆用了晨食,帶了青嬤嬤和白菲往城南朱宅去。

  一大早,虞氏就備下了厚重的禮物,從自家莊子送來的果蔬到上好的人蔘、燕窩,又備了半斤碧螺春作為禮物,千叮萬囑地令青嬤嬤一定要交到朱家人手裡。

  素妍知朱武喜歡清靜,是個不拘小節,不願被人打擾,拒絕了父親、大哥前去拜訪的意思,只說有了機會,自會見面。

  朱武教素妍琴藝,又教導她書法、丹青,但對於素妍的書法、丹青基礎甚是滿意,只是那琴藝實在彈得不成樣子,問題多多:指法不對,坐姿不正確,彈琴的力道不勻稱……

  好在素妍很是用心,彈了一個時辰,只嚇得周圍的小鳥四處逃竄,就連樹上的鳴蟬也消失無蹤。

  「素妍,聽到蟬叫你就彈琴,這趕蟬的法子著實很妙。」

  聽她彈琴,耳朵受罪,但能嚇跑鳴蟬。

  初學者彈琴很難聽,可難聽到素妍這種地步也是可數幾人,比雷聲刺耳,比尖叫讓人心跳。朱武不由得搖頭嘆息,就算是這個樣子,她還學得興趣十足。

  上午,素妍學習琴、書、畫。

  午後,被朱武帶到書房裡抄經。

  素妍一看又是《安魂經》,略微皺眉,「先生為什麼不抄《祈福經》?」

  朱武修補了孤本書籍,又在替人修補名畫,「我這裡只有一本經書。」

  《祈福經》是為生人祈福;《安魂經》則為是逝者超渡。

  素妍垂眸輕語,這樣凝重的神情掛在她的臉上,顯得與她的年紀格格不入,「先生,我家有《祈福經》,只是不知擱在何處,改日尋來,抄一本送你。」

  多想告訴他:我會背經書,對裡面每一句,每一字都熟悉無比。話到嘴邊,素妍終究沒能說出口。

  朱武道:「快抄經書。七月十六,為師還等著用呢。」

  朱武抄經是為了亡人。只是這人是誰?是他很在意的人吧?

  朱武沒說,素妍不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她坐在案前,打理好心情,在心裡暗誦經文,一字一句地寫了起來。

  一時間,朱武再收一小姑娘為學生的事就傳揚了出去。有人懷疑,這事兒有些離譜,難不成是朱武收了厚禮?

  不,這不可能。

  昔日要拜入朱武門下的人,不泛皇親貴戚,任何一個都能出得起重金。

  難道是朱武上當受騙,被一個姑娘給放了水?

  有人聽說這小姑娘用一把無弦琴就打敗了朱武,而據潛伏在朱宅周圍的好事者透露:朱武面對無弦琴無計可施,可那小姑娘居然彈了曲童謠。就只一個音,也聽不出什麼來,但就是讓人覺得是首膾炙人口的童謠。

  一向驕傲、才華橫溢的朱武先生,竟然被個小姑娘刁難了。這絕對是最近幾日皇城各處傳揚得最厲害的奇聞。

  然而,風頭傳得正猛的時候,又從右相府傳出消息,被朱武先生收入門下的小姑娘其實是右丞相江舜誠的女兒、年僅九歲的江素妍。

  有人說:朱武腦子有問題,收個奸臣的女兒做學生,想幹什麼?給他們讀書人丟臉啊,尤其讓他們清流一派的臣子很憤慨。

  從朱宅回來,已近暮色。素妍從母親那兒要來了《祈福經》看了一遍,這才認真地默寫起來,之所以要了這經書,一則畢竟有段時日沒看,生怕抄錯字。經書講究的就是準確無誤,是一個字都不能出錯的。

  今日,素妍從朱武眼裡看到了些許難過與失望,回想起來就心生不安,搖搖晃晃如同半空中的風箏。

  她現在棋技還算不錯,在棋行裡,算得中等偏下的成績,假以時日,能躋身不等之列。彈琴,卻真真是從頭學起,朱武對她的琴藝挑了一堆的問題。

  朱武頗有種被騙的感覺,當日她用一弦彈琴,雖只一調,可他分明就感覺像是一首童謠,後來,素妍也承認,當時她彈的就是一首童謠。

  彈琴講究意境和神韻,就這一點來說,素妍還是有點天賦,可學了幾日,還是一樣的糟糕。朱武實在太怕聽到素妍在那兒叮叮咚咚的敲打琴弦,每每聽到,渾身就按捺不住地冒雞皮疙瘩。

  著實聽不下去了,朱武走到跟前,板著面孔:「你起來,為師給你彈一曲。」

  素妍站在一側,看他的纖長的手指在琴弦上跳動,如同手指的舞蹈,一曲天籟之音就款款流洩而出,如林濤陣陣,似輕霧蒙蒙,仿朝霞映景,她不會彈,可她會聽。

  真不愧是名家啊,一首曲子都能彈得出如此有意境。

  素妍一臉神往、崇拜,微瞇著眼睛望著朱武。

  朱武頗是無奈地瞪了一眼,失策,絕對是失策,讓他朱武吃癟跌了個大筋頭的,竟然是這琴藝拿不出手,還在初學階段的小姑娘。妄他最初,居然給他的琴藝評出「過關」。

  這傳揚出去,讓他琴棋書畫超絕的名聲,如何不讓人取笑。

  朱武憤憤地道:「素妍,從明日開始,你就不用在朱宅練琴了。在自個家裡練吧,每過段時間,我為你指點指點。」

  這琴技,太讓人汗顏了。

  也就她的書法還算過關,還有她的棋藝著實還不錯。

  朱武一定是被她難聽的琴聲給嚇住了,不允再在朱宅練琴,不是說不能彈琴,那她就在自個兒家裡練。

  抄寫了一陣經書,素妍坐到琴台上,叮叮噹噹地拔弄起來,彈得不好,指法生澀,坐姿倒還端正,重生以來,她第一次感到如坐針氈,難不成她真的沒有音律天賦,彈不好琴。

  今天,朱武先生的那話,讓她倍感打擊。估計朱武的打擊比她更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7-4 01:08 PM

046 才女三奶奶

  白菲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小姐,小姐!五爺和六爺來瞧你了。」

  素妍這才憶起,明兒是沐休日,「知道了,切些湃過的西瓜來。」

  如意堂那邊每日都會送半個西瓜來,為防變味壞掉,青嬤嬤便令人將西瓜放在竹籃裡,吊到井裡冷湃,每次取上來,冰涼入口,很是美味,又解渴,又解暑。

  江書麒與江書麟這幾日在書院時也聽說了,朱武收下的女學生是他們的妹妹,著實太讓人意外了。

  江書麟聽到這消息時,笑了兩聲:「她與我說過要去拜師,我只當是玩笑,沒想竟然成功了。」

  江書麒一進屋,就看到案前站著的素妍,她款款行禮:「素妍見過五哥、六哥。」

  江書麟看著案上的經書,「今晨從朱宅傳出消息,說朱先生不再收學生了。小妹呀小妹,你是如何做到的?」

  素妍笑著從白菲手裡接過西瓜,遞給兩位兄長。兄弟二人各取了一塊。「六哥問我,我也不知。不如六哥去問朱先生吧。」

  明知他們不可能問,就算見到朱武,也問不出這樣的問題。朱武是什麼人,那可是多少皇城達官貴人,數次求見也難見到廬山真面的人物。

  江書麟也好奇地問過母親,可母親說,闖關的事兒是素妍與朱武先生約定好的,誰也不會說出來。但他們越是不說,就越讓人遐想聯翩。

  江書麒細細地看著素妍抄寫的經書,小楷工整、娟秀,「妹妹什麼時候練了一筆好看的小楷?」

  她說得很輕淺,「有些日子了,近來都在習練顏體。」

  江書麒拿起了抄寫的幾頁經文,細細地鑒賞,「小妹有此機緣,拜朱先生為師,來日必定成就斐然。這幾日,小妹都學了些什麼?」

  「不外乎是琴棋書畫。唉,我彈的琴著實難聽,卻有一大好處。」

  她只是在用心學習,究竟能學得如何模樣,她未曾細想。

  「什麼?」

  「每日晌午,朱宅裡的鳴蟬叫得厲害,彈琴趕蟬,先生就能睡個好午覺。」

  兄弟二人哈哈大笑,這笑聲又是趕蟬的另一種法子。

  「我更多的心思是在書畫上,不求學得朱先生的七八成,但求學過三四成也是好的。至於琴棋,不求精通,會彈、會下就成。」

  她不貪心,只想在書畫求得更大的進步。

  說到彈琴,素妍便有種無地自容之感。無論怎樣,一定要練好,至少不願再看到朱武臉上失望的神色。

  江書麒問:「剛才是小妹在彈琴?」真夠難聽的,別人彈琴,能讓人心曠神怡,她彈琴絕對有僅次於殺人的刺耳難受。

  看著他欲笑不笑的表情,素妍有些不悅,憤然道:「總有一日,我會練好的。」

  上回暴雨夜,江書麟與素妍的談心很是成功。「我們府裡,大嫂賢惠,主持中饋是個好手,在皇城都是出名的;二嫂武功高強,二哥練武十年,終能勝過二嫂;三嫂琴棋書畫皆是極好的,小妹不妨讓多請教三嫂。」

  素妍似恍然大悟:「三嫂的琴藝、棋藝也很好?」還真是第一次聽說,「還以為她的字和畫好呢。」

  江書麟道:「三嫂昔日若不是容貌妍麗的才女,又怎會……」話未說完,被江書麒一推,書麟立時住口。

  素妍甚是好奇:「什麼?怎麼不說了?」

  江書麟回過神來,差一點就說漏嘴了,那到底是三嫂的過往的私事,也因此事,三哥與三嫂一直若即若離,明明是夫妻,卻不如大哥與二哥那樣的和美。「我的意思時,既是才女,怎會只會書畫,琴棋也是很好的。妹妹若與三嫂請教,定會有所進益。」

  素妍取了西瓜,咬了一口,甜汁從嘴角流下,「自與朱先生學藝,有好些日子沒去看三嫂與小六。」

  江書麒問:「妹妹把朱先生送你的畫給爹爹了?」

  都給好些天了,好好地又被五爺問起。

  江書麒道:「與我家交好的幾位大人,今兒都在爹的書房裡欣賞那畫呢。待得明日,我也去瞧瞧。不知妹妹能否與朱先生說說,我與老六想去拜會朱先生,不求做他的學生,只想得他指點一二也好。」

  「朱先生的脾性你們也有耳聞,他不喜歡被人打擾,得了機會我與他說說,要是他同意,我再告訴你。」

  江書麟道:「妹妹拜入朱先生門下,可曾見到那位琅琊公子?」

  「去好幾日,一次也沒見過。可聽朱宅的下人講,琅琊公子是確有其人的,他們說此人長得玉樹臨風,風度翩翩,至於旁的,我也問不出。」

  此人顯得意外神秘,自打朱武收其學生後,他就是一個神秘的人。

  素妍去朱宅數次,竟一次也未見過。

  「難不成,琅琊公子不在皇城?」

  「若是有緣,自會得見。如若無緣,見面不識。但憑緣分罷了。」素妍最初有好奇,但終是沒有問出來。

  對於素妍這淡定從容的性子,朱武很是欣賞。除了她彈的那一首著實拿不出手的琴技,旁的朱武先生覺得都還不錯。

  兄妹三人又閒聊一陣,素妍寫了顏書給他們看。

  江書麒大讚:「妹妹這字寫得不錯,倒真有兩分朱先生的風骨,清麗雋永,只是缺了點灑脫自如。」

  同樣的話,朱先生也曾說過的。

  素妍道:「先生建議我習練狂草,說這狂草最是練就灑脫的。但我現下還沒有找到一本好的狂草字帖。」

  江書麒道:「聽說妹妹這裡,有本朱先生親自臨摹的《蘭亭序》不知能借我們看看否。」

  「五哥要看,我自不會吝惜,但你們只能在得月閣裡看,不能帶出得月閣。」

  「真是小氣。」

  如此說,算是同意素妍的提議。

  她雖拜名師,但不能驕傲,更不能四處宣揚,更謙遜行事、謹慎做人。

  兄弟倆看著《蘭亭序》,字都寫得極好,雖然形似王羲之的字,而神韻卻極然不同,難道江舜誠大讚,是難得一見的好字。

  送走二位兄長,素妍又抄寫了幾頁經書。想著今夜悶熱,也難入睡,索性換了衣衫,去尋三奶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7-4 01:12 PM

047 深夜幽會

  夜近三更,四周一片寂靜,後花園的荷塘裡傳出一片蛙鳴,花叢中又有蟋蟀的夜歌聲,組成了一首夏的夜曲。

  白菲提著燈籠,素妍搖著扇子,很快就近了三奶奶居住的靜瀾院。

  抬頭時,只見夜色中身影一閃,像只劃過黑暗裡的蝙蝠,眨眼的工夫就沒了蹤跡。

  是她的錯覺?

  不,她確定有個人影入了靜瀾院,而且還是一個男人。

  三爺江書鵬不在家,到外地任縣令一職,這一去就得三年。她三哥不在,三嫂不會背著家人紅杏出牆了吧?

  一時間,素妍胡思亂想,人怔在原地,邁不動步子。

  她突地憶起了前世,前世裡小六死於天花,三奶奶落在荷花池斃命。江書鵬從外地回返皇城,娶進一位夏姓小姐為妻。這位夏氏本不是省油的燈,直將江府鬧得雞飛狗跳,惶惶不可終日。江書鵬更是打不得、罵不得,便是大奶奶沈氏也得讓著夏氏三分。

  白菲低低地喚了聲:「小姐……」

  「白菲,這裡涼快,就在亭裡等我,我去找三奶奶請教琴藝。」

  此處離靜瀾院不過兩三丈的距離,素妍雖失了同齡人的好奇,可到底還有份好奇心。那一閃即逝的黑影,確實入了靜瀾院沒錯。

  素妍提著裙子,剛走兩步,繡鞋落在石板上,傳出聲響,她彎腰脫了繡鞋,赤足進了靜瀾院。院裡很靜,就連大小丫頭都沒瞧見影子,唯有六少爺與奶娘的偏房還亮著燭光,映出奶娘坐在涼榻,打著扇子的身影。

  天氣炎熱,各處的人都睡得極晚,總要散熱之後才能入睡。這麼早,靜瀾院上下都已歇下了。

  素妍腦海裡都是些凌亂的畫面:孟氏與那個黑衣人雙雙倒榻……

  不,孟氏是個守規矩的人,至少在素妍的印象裡從來都是。

  孟氏與三爺的夫妻感情雖不及二房江書鯤夫婦,但也相敬如賓,每每想到這四字,素妍就覺得一陣冰冷。

  當初的她,與曹玉臻亦是如此,以禮相待,她以為夫妻就是那樣,後來才明白,曹玉臻從來沒有真正喜歡過她。

  她輕些,再輕些地近了孟氏居住的寢房。站在窗下,能聽到屋裡男女的對話聲,還好,還好,只是說話,而非做什麼苟且之事,否則她三哥那頂綠帽就戴得太大了。

  「桑榆,這幾月你過得還好嗎?」

  這是一個陌生而好聽的男子聲音,語調低沉,卻不失深情。

  素妍的一顆小心臟提到了嗓子眼:怎是姦夫?

  孟氏的閨名是自「北海雖賒,扶搖可接;東隅已逝,桑榆非晚」而來。孟氏語調平靜,如枯井水一般,沒有半分的情感,道:「也就這樣吧。」

  素妍小心地起身,透過縫隙想看清裡面,可屋裡太黑,什麼也瞧不見。

  「桑榆,這幾年,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你應該知道我對你的那份心意。」

  「殿下言重了,桑榆沒有那個福份。現在這樣很好,你的身邊有尊貴的皇子妃,還有愛你如命的桑青。而我,有我的小六,就夠了。」

  可往的點滴,豈能化作雲煙。

  他與她是真心相愛的,只因她是宮婢,是罪臣之後,便難以得配於他。

  一轉眼,已是多年,她有她的歸宿,而他的身畔早已經是妻妾成雲。

  「你過得好,我就放心了。桑榆,如果你遇上什麼難處,只管派人來告訴我一聲。」

  孟氏的聲音冰冷如初,彷彿是千年的寒冰。除了小六,恐怕沒有人能夠溫暖她的心。「殿下今兒來找我,就為了說這些嗎?如果沒有別的,你還是早些離開。」

  被稱為殿下的男子緩緩往她移去,他每想近一步,她就連退兩步。曾經不能,現在也不能。「這次來也沒別的,我就想知道,江舜誠想幹什麼?為災民捐款,還抵押祖宅,旁人信得,我可是從來沒信過。」

  奸臣就是奸臣,突然心繫百姓,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他也曾私下派人調查,卻沒查出個所以然來。

  因為查不出,他越發不解。

  孟氏道:「可他確實這樣做了。」

  當年,皇貴妃將她許給江家為婦,是什麼用意,她是知道的,是想替他拉攏江家,增加競儲的力量。

  殿下質問:「他為什麼這麼做?」

  孟氏看著黑暗裡的人,瞧不清對方的臉,「我不懂你們男人的事,但我知道,這事就是很簡單——因為府裡的小姐。」

  昔日她在如意堂,素妍說那些話時,便是冷心冷情的她都覺得熱血沸騰,再難忽視受災的百姓。一個九歲的小女孩尚且知曉心繫百姓,出一份力,何況旁人。

  「哼,那只是一個小姑娘,還不到十歲。」

  可正因為年少,更容易打動人心。越小的孩子,越是單純,越是比大人想得更為簡單。

  孟氏苦笑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翁爹確實是因為素妍的勸諫,才決定為受災百姓做些事。那晚,素妍拿出自己的積蓄和她所有的首飾擱在如意堂的桌上,連我也甚是意外,沒想到一個小孩子都有這樣的大義與善良。」

  曾以為,當他分開之後,她的心死了,亦如他的情死。

  他活著,便只有一個目標:坐上帝位。

  殿下道:「所以,你被感動了,也拿出自己所有的首飾。」

  「是,就是這樣。」

  事實便事實,不可更改,她孟氏雖是女子卻也懂曉輕重。

  「江舜誠就是天底下最大的貪官、奸臣,他怎麼可能好好地拿出五十萬兩捐給災民,他一定又有什麼陰謀。桑榆,你不是說過會幫著本王嗎?你在右相府這麼多年,你不可能不知道他的真實用意。這幾個月,朝中的局勢變得很奇怪,右相黨的人居然紛紛都出錢出力,要為災民和朝廷做事,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尤其是今日朝堂上,江舜誠居然口出狂言,要替父皇解憂,為父皇籌措銀子。這可是件棘手的事,誰都知道,現在父皇為國庫空虛愁得寢食難安。」

  孟氏並沒有接話,她的命運是與小六連在一起的,如果江家真的倒了,她和小六又該往何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7-4 01:17 PM

048 捏死

  她不愛江書鵬,可江書鵬待她敬得有加,雖然這樣的日子平淡得像一潭井水,可也沒有多少令她厭煩。與那些在皇宮裡時時提心弔膽的日子相比,如今已經很好。身為宮婢的她,沒有在皇宮寂寂終老,還嫁了個才華橫溢的男人,生下了一個兒子。

  她懂曉知足者常樂,她今生再無樂趣,卻依然得活下去,不為榮華富貴,只是為了陪伴唯一的兒子長大。

  無論他信是不信,亦或懷疑江舜誠有什麼陰謀,但她不能。

  她可以對江家人沒有感情,但傳禮是江家的骨血,是江家的子孫,但是為了傳禮,她亦不能做出傷害江家的事。

  孟氏道:「如若翁爹真能充實國庫,為皇上解憂,這亦是好事。」

  「這怎能是好事?近來,右相與德妃之間似有默契,一個在前朝,一個在後宮,就連父皇也對德妃多有信賴。今日從宮裡傳來消息,父皇要晉封老五為王。老五什麼都不會,就只知曉遛鳥騎馬,父皇卻要晉他為王。」

  當今北齊皇帝膝下兒子眾多,得以順利長大成人的便有九個。

  奸臣,自來都做些損人利己的事兒,而他們的下場便是殞命被懲。

  可今昔江舜誠心繫百姓,一副為民、為朝廷的樣子,讓他憶起來就一肚子的火。

  孟氏冷聲道:「你晉得,四皇子晉得,為何五皇子就晉不親王位?」

  素妍心下轉了個彎,暗道:他不是四皇子,亦非五皇子,聽三奶奶的話,似一早就晉為親王的,除了三皇子靜王殿下,再無旁人。

  這說話的男子竟然是靜王!

  靜王前世野心勃勃,睥睨天下,不惜惹來兵禍,一場內亂,只為帝位。

  靜王聽到這兒,心頭一緊,伸手握住桑榆的雙肩:「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桑榆,你還不明白,江舜誠在幫老五,在助德妃,這對本王極為不利。」

  近乎大喊,近乎斥責。

  孟氏並不看他,目光停落在窗戶處,隱約瞧見了一個人影,心中大駭:「誰?」

  靜王縱身一閃,素妍來不及逃脫,一把就被三皇子給提入屋中,大手捏住素妍的脖頸,素妍只覺呼吸急促,一張臉憋又紅又熱。

  孟氏見是素妍,頗是意外,天色已晚,可她還未歇下,竟發現了自己與靜王之間的秘密。拉著靜王的胳膊,「你放過她吧。」

  「不行,她知道我與你之間的事。」

  必須死,否則他與孟桑榆的事傳出,他們都活不成。

  「她只是個孩子,能曉得什麼?」孟氏走近靜王。

  靜王的大手只死死地捏住素妍的脖子,隨時都能讓她斃命。

  前世,沒有參與皇子爭儲的江舜誠如今選擇了德妃、五皇子。

  不,以江舜誠的聰明,一定不會選擇任何一個皇子。

  也許他只是暫時站在了德妃母子那邊。

  素妍掙扎了幾下,越發覺得呼吸急促。

  孟氏低求:「放了她。如果她出事,婆母、翁爹一定會大怒,更會派人徹查,如此就麻煩了。」她不懼旁事,唯獨擔心因為自己累及六少爺,央求道:「殿下,放開她!放過她吧,她只是一個孩子……」

  不能出人命,況且素妍救過六少爺的命。

  如果沒了六少爺,她也活不下去了。她苟延殘喘,全都是為六少爺活的。

  靜王只想一把將她捏死,怎耐三奶奶苦苦地央求。大手一鬆,素妍跌倒在地,偏廳傳來六少爺奶娘的聲音:「三奶奶,三奶奶,你沒事吧?」

  靜王低低地道:「給我盯緊江舜誠,一定要查清他到底想幹什麼?一大奸臣居然轉了性,想做為國為民的忠臣,本王如何也不能信。他一定有陰謀!」

  如若不是素妍知曉實情,是她與江舜誠說的話起了作用,恐怕連她自己也不相信江舜誠會改變。

  但有改變總是好的,或許這樣可以避開前世江家最後落到滿門抄斬的下場。

  在奶娘將進屋中時,靜王縱身一躍,化成夜裡的蝙蝠,掠影而去。

  奶娘掌著蓮花油燈,打起簾子,卻見孟氏正扶著素妍。

  「咦,小姐什麼時候來的?」

  孟氏道:「是過來向我請教畫技的,你去照顧六少爺,這裡有我。」將素妍扶到了涼榻,捏了塊濕帕子,給素妍擦臉。

  過了會兒,素妍才醒了過來,看到面前清麗如昔的孟氏,憶起昏迷前的一切,方回過神來。「三嫂,我睡了多久?」

  「也就一會兒的工夫。」孟氏帶著歉意地笑著。

  素妍見周圍無人,「三嫂,你和靜王……」

  「你都聽見了?」

  素妍沉重地點頭,「我是拿三嫂當成最親的親人,三嫂也是這樣對我嗎?」

  孟氏眼神繁複。

  親人,這個詞真動人。

  她也曾有疼愛的長輩,有和美的家人,可後來全都沒有了。「如果你怨我,可以把今兒這事告訴給相爺。」

  「不,我不會說出去的。」素妍很堅決,「無論三嫂信是不信,我真當三嫂是親人。三嫂,我一直覺得你的心很冷,以為是三哥傷害了你。現在我才知道,你心裡有人,但那人不是我三哥。你不覺得對我三哥很殘忍嗎?你給不了他幸福,你和他做夫妻,也是為了盯著我們家,你嫁入右相府,實則是這府裡的細作、是旁人怖在右相府裡的棋子和眼睛。」

  孟氏並未爭辯,因為今晚的一切,都足以讓素妍誤會她。

  這一刻,她有些許懊悔從靜王手裡救下了素妍。

  這小姑娘竟是什麼都知道,是不是又錯了?

  可是如若素妍一死,右相府就會大亂,虞氏視女如命,要是素妍死,虞氏一定會瘋狂地尋找兇手。屆時,一定會查到她的身上,素妍過來,這一路上看到的人就不少。

  理智告訴她,素妍不該留;可又告訴她,素妍不可死。

  真真好生為難,這一次,她錯了嗎。

  糾結一番,想到她與江書鵬的婚姻,想到與靜王的有緣無份。她嫁給江書鵬,非她自願,是皇貴妃的懿旨,她不得不嫁。若她拒絕,她就得死。她只想活下去,有心無心,都得活下去。

  何況那人答應過他,若是他登基為帝,會還孟家一個清白。

  這份承諾,遠勝過一切。

  她苟延殘喘地活著,不是為自己,只為了孟家,亦為告慰孟家枉死的冤魂,也為自己的兒子活著。

  素妍道:「三嫂,你這樣下去,將來小六長大了,問起你來,要如何告訴他?連我都能瞧出你與大嫂、二嫂的不同,他難道看不出來嗎?三嫂,自你嫁入右相府,我爹娘、哥嫂待你不薄,你沒有嫁妝,我娘怕你被其他妯娌看淺,就為你置備了田莊、鋪子,雖然不多,卻足夠撐起你的顏面。我三哥的性子雖是儒雅、優柔寡斷些,但他對你敬重、呵護,從來不曾薄待過你。你是怎樣對他的?從來沒有對他敞開過心扉。」

  素妍離了涼榻,赤著腳丫奔離靜瀾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7-4 01:20 PM

049 琴師

  孟氏靜靜地站在門口,看著那小小的身影,心潮起伏。

  錯了嗎?真的錯了嗎?

  她真的還深愛著靜王,即便他已經妻妾成群,也消磨不掉他們的情分,也捨不了青梅竹馬、年幼結識的情分。

  江書鵬,那是一個滿腹詩書的書生,他從來沒有罵過她,也沒有動手欺負過她,就是半句重話也不曾與她說過。

  可,就是旁人眼裡認為天造地設地兩人,卻怎麼也讓她生不出感覺來。

  情,未因他泛起半分波瀾;心,也未付予他半分。

  她曾覺得,這右相府是個世間最骯髒的地方,江舜誠是天下第一的奸相、大貪官,幹的都是禍國殃民的事。所以,從心眼裡瞧不起右相府,也一併看不起江家的男子。唯獨素妍,她好像有些不同,所以她願意教素妍作畫,願意和素妍在一起說話。

  曾經她是想助靜王,盯著江府,可後來,她覺得自己不必再這麼做了,因為她有小六,她的兒子是江舜誠的親孫子,而她是江家婦。

  素妍一口氣出了靜瀾院,白菲提著燈籠迎了過來:「小姐。」

  「白菲,這個時候,相爺是在如意堂,還是在書房?」

  白菲抬頭,思忖起來,還沒來得及回答,素妍又道:「到了東院,看看偏門外就知道了。」彷彿是自言自語,素妍往東院移去,到了東院的石板曲徑上,藉著偏門的燈光,能瞧見二門外停著的轎子、騾個時辰,來訪的客人還沒離開,她的爹爹還在書房。

  她的爹爹也許是世上眼裡的壞人、奸臣,可她相信,當她爹爹明白了金銀並不是福,而是禍時,一定會改變的。

  佛祖不是常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況且她爹爹只是貪了太多的金銀,在一切還來得及的時候,一定可以挽救。

  白菲笑道:「小姐真是聰明,這樣就知道相爺在哪兒了。」

  素妍入了書房,裡面傳來了說話聲。

  「老師真的要這麼做?」張德松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江舜誠雙手負後,素妍的話給了他一個警醒,道:「今日朝堂上,已經向皇上保證要籌措銀兩,充盈國庫,自然不能失信於皇上。」

  江書鴻道:「但這種事,自來是吃力不討好的。這些年,各地上繳朝廷的稅銀越來越少。爹在這個時候要替皇上籌措銀子,這……」

  誰幫朝廷籌措銀子,就意味誰下一步會得罪一大片的臣子,一個不小心,還會惹火上身,死於非命。

  「這事我想吩咐給德松去做,如若做得好了,這可是大功一件。」

  下半句:如若做不好,這可是掉腦袋的事。

  聞其貴見未分派給自己,舒了一口大氣。「德松,這可是相爺分派給你的好活啊。哈哈……還不謝謝相爺。」

  張德松憤憤地瞪了眼聞其貴,好活、壞差,彼此心裡都明白。

  聞其貴討了個沒趣,反正此事沒有落到自己身上,他勿須擔憂。抱拳道:「相爺,下官該告辭了。」

  江舜誠點了點頭。

  聞其貴走到門口,就看到一個小女孩站在不遠處,氣定神閒,笑道:「這不是素妍小侄女,這麼晚了,還沒歇下?」

  「聞叔叔好!夜裡太熱,睡不著。過來瞧瞧。」

  聞其貴並沒有立即離開,見素妍進了書房,施了禮,素妍仰頭望著江舜誠:「爹爹,女兒是不是沒有學琴的天賦啊?」

  江舜誠近來正為素妍拜了名師為傲,聽她如此一說,笑道:「妍兒何有一問?」

  「我一彈琴,連朱宅的下人都嚇得跑開了。爹爹明日給我請個好琴師,我可不想讓旁人瞧了笑話。下棋,女兒有進步。書法、繪畫也有長進。唯獨彈琴,練了好幾天,還是一樣的難聽。爹爹認識的人多,明兒就給我請,好不好?」

  江舜誠一臉寵溺,低頭看著素妍,伸手輕揉著愛女的後腦勺。「好,明日爹爹就讓人打聽,給你請最好的琴師。」

  聞其貴、張德松聽到這兒,江素妍今日不比往常,她可是朱武的學生,他們二位家裡都有女兒。

  聞其貴道:「江兄,在下家裡正好有位好琴師,正授小女琴藝。要是江兄不棄,明日就讓她到相府來。」

  江書鴻道:「這如何使得。既然小妹要學琴,我們另請一個就是。」

  張德松笑道,「我三妹今年亦有十二歲,要是師妹不棄,改日讓她過府與師妹一道學琴。」

  這聲師妹叫得比江書鴻的「小妹」還要親熱。

  江舜誠見他們都要湊熱鬧,笑道:「此事改日再議。如今小女還拜在朱武先生門下,只怕日日都要去朱宅,哪有時間留在府裡學習。」

  「朱先生說了,七月十六開始我就暫時不去朱宅了。他會怖置好功課,讓我在家裡練習。不過女兒這幾日,跟著先生倒也學了不少東西。」

  聞其貴很是歡喜,聽說上次張德松與素妍下棋,居然輸了,看來這江舜誠的女兒真是非凡,過上幾年,一定是聞名皇城的才女,人又長得清秀雅麗,將來定是會美人。「素妍侄女,待十六之後,讓我家六姐兒與你一道在府中學習如何?」

  「聞叔叔,那你讓六姐兒來。張大哥,你到時候也讓張三姐兒一道過來。」

  聞其貴笑了笑,「我家六姐兒不如侄女有才,到時候還望侄女多多指點一二也夠她受用。」

  「聞叔叔,聽說你家六姐兒的女紅極好,我娘上回收了她送的香囊,誇了好幾回呢。」

  聞其貴得意地笑了笑,這才告辭離去。

  出了偏門,坐在自家轎子上,以為張德松將要出來,卻左盼右候都不見蹤影。

  聞其貴是小人,但小人亦有情義,至少他對江舜誠是又敬又怕的。前世的聞其貴與江舜誠是一損俱損,江家被查抄後,第二個就是聞其貴。張德松事先得了消息,連夜帶了愛妻、兒女逃出皇城。據說,後來去了海外避難。而其他來不及脫身的右相黨一脈,殺的殺、貶的貶、流放的流放,被新君連根拔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7-4 01:24 PM

050 巡視秘密

  在「誅滅奸黨」這一震驚朝野的大案裡,胡長齡、曹玉臻是立有大功之人。平息此事後,二人雙雙被加官厚賞。沉寂數十年的胡長齡,在年過六旬後,被新君拜為右相,再展昔日江舜誠的榮光。

  致使曹、胡兩位的婚姻倍加穩固,就連胡香靈毒殺庶子、庶女,曹玉臻也是一味縱容,不敢罵斥她半句。

  江書鴻道:「爹把充盈國庫銀兩的事交給德松,這……」

  張德松是江舜誠最信任的學生,雖然他的學生很多,有時候都記不得某某地方小官員亦是他的學生。每年到年關時,總會收到各處源源不斷送來的禮物。

  江舜誠也不避諱素妍,掃了二人一眼,伸手輕拍著張德松:「不要以為是棘手之事,已替你打點好了,是現成的功勞。你是我的侄女婿,這等好事,豈能便宜了別人去。」

  素妍的堂姐江素婷嫁予張德松為妻,江素婷乃是江舜誠弟弟江舜信的長女,自幼在江舜誠夫婦身邊長大。她到皇城奔親時,不過六七歲的模樣,待她出閣後,素妍方出生。於江舜誠來說,雖是侄女,卻情同父女。

  張德松愁眉頓展,笑著作了揖:「學生謝老師提攜。」

  「嗯!」他應了一聲,「皇上老了,而我們被清流、百姓視為奸黨,我們就徹徹底底幹出幾件大事,讓那些人瞧瞧,我們心中有朝廷,有百姓。相關事宜,已交託大管家著辦。德松你只需做做樣子,帶人去江南轉一轉,聽大管家吩囑行事。到了江南,一切小心。別和往常一樣,拿人財物、消受美人。這回你是能吏、好官。」

  江書鴻真是覺得父親變了。

  是做樣子,而不是要做什麼,卻能替皇帝籌集到銀兩。

  很顯然江舜誠是想把這些年收受的賄賂上繳國庫,還與朝廷。

  江舜誠似明白了他的疑惑,道:「這麼做,是在我們留後路。皇上重用我等,將來的新帝能否重用?令人深思。我們若是能做些實事,得民心,就算新帝不重用,卻也不能拿我們殺雞儆猴。德松,此次巡視江南,籌備銀兩,辦好了就是大功。」

  「老師放心,學生定辦好差事。」

  難怪江舜誠在朝堂上說出要籌措銀子充盈國庫的話來,他竟是一早就計劃好了。這半個多月,張德松來右相府,還真沒瞧過大管家。

  大管家除了是右相府管家,也是江舜誠的智囊、軍師。當年大管家犯了殺頭滅族的大罪,是江舜誠設法保下他,大管家對江舜誠敬若神明。

  過了一陣,江舜誠問道:「胡長齡近來如何了?」

  「派他襄助兵部押送軍糧去了,最快也得冬天才能回來。」

  江舜誠微微一笑,「這種卑鄙小人,敢在背後挑唆御史彈劾你,就應讓他去辦點外差,免得留在皇城給你添堵礙眼。」

  江舜誠護短,尤其偏護自己人。

  敢惹他的人,看他不整人卑鄙小人。

  張德松心中感動,淚光盈盈,一副再見亡逝父母的模樣。「老師待學生恩同再造,學生沒齒難忘。」

  「我將侄女嫁你為妻,咱們就是一家人。胡長齡敢為難你,自然得讓他付出代價。素婷這些日子沒為難你吧?她父母兄弟未在皇城,她做得不妥當的地方,只管告訴你師母,自有你師母去教她。」

  張德松低垂著頭,「素婷這幾月倒也賢惠,天天細心照料三個兒女。就是她那性子,還是不許我第三房小妾懷上孩子。」

  江舜誠看著張德松,意味深長:「你雖是老夫學生,又是老夫侄女婿,素婷七歲時,便在我們夫妻身邊,如同女兒一般。你我師生情深如父子,與你說句實話。老夫有五子一女,你何時見過我後院不寧,兒子相鬥,互相拆台的事?」

  「且看胡長齡,嫡子、庶子一大堆,妻妾成群,那後院裡爭得是你死我活。胡劉氏容不得先太太留下的子女,胡李氏留下的子女想主持中饋,那鬧得可是不可開交,成何體統?」

  「妻子是要與你過一輩子的人。素婷又為你育有兩子一女,她還年輕,你要多少孩子她不能給你生。旁的姬妾,不過就是玩意兒,與你師母相比,她做得很好了,你師母可是連姬妾都不允入府的。」

  原來,小妾在男人的眼裡,就是玩意兒。

  素妍聽到這兒,沖父親翻了個白眼。

  很是鄙視張德松,都一妻三妾了還要如何,大姨娘育有庶長女、二姨娘育有庶長子,如今得了個美貌官婢為妾,就想讓她再生幾個孩子。

  江家自有家規在前,不光是江舜誠不得納妾,就是西嶺江氏其他子弟也沒納妾的,除非是休妻另娶,亦或正室無子。當然,江家男子並不缺風流之人,譬如江書鴻,就在外院包養過粉頭,也養過一段時間的外室,不過是幾月興緻一過,打發了事。沈氏與他哭鬧一陣,也就不了了之。時間長了沈氏知道江書鴻也就是在外面玩玩而已,並不敢把外面的女人帶回來,也就睜隻眼、閉隻眼。

  江舜誠笑著對素妍道:「妍兒放心,為父定會為你尋位最好的琴師。」

  素妍搖著錦扇,「三更一刻了,爹爹也該早些歇下。」

  張德松打著千兒:「學生告辭。」

  素妍對張德松欠了欠身,張德松吃了粒定心丸,放心大膽地去江南巡視籌銀。

  素妍問:「爹爹又打什麼主意?」

  對於素妍過問府外之事,江書鴻已習以為常。

  江舜誠道:「妍兒以為呢?」

  「張大哥去江南巡視,不過是個名目,待他去江南轉上一圈,父親手裡積下的銀兩就有了新的去處。江南有事沒事,樹上有棗沒棗,一杆子打著試試,若有人捐獻銀兩自是好事。若是沒有,父親就拿府裡的銀子向皇上交差。」

  江書鴻聽罷,神色大彎,因為素妍所言句句屬實。

  江家積下的銀兩,多是不義之財,要麼各地官員「孝敬」的,要麼便是商人們奉上的。這幾十年下來,確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知自己猜中,素妍繼續道:「事成之時,父親還會交上一本名冊,某某官員敬獻稅銀多少,諸如此類,既摘清了自己,又護住了這些官員。」

  江舜誠看向江書鴻:我說如何,你這小妹是個知事、聰慧的,你還不當回事,如今瞧來怎樣?即便未來書房,只知一點,就能猜到另一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7-4 01:28 PM

051 解析

  素妍道:「父親此舉甚妙,既然保不住這些身外之物,早晚都是皇家的,不如先拿出來。首先成就能臣之名;再保住父親的諸多學生;三為江家、右相府求得平安。與長久平安相比,這些東西確不算什麼。但父親真能辯識人心、深曉善惡嗎?」

  江舜誠捻著鬍鬚,對於這個女兒,他是越來越喜歡。「妍兒不妨說說你的想法。」

  「父親想扶持五皇子?這一點,我沒猜錯吧?」

  江舜誠道:「五皇子不值扶持?」

  素妍倒了盞涼茶,一飲而盡:「父親又如何知道,五皇子的玩世不恭、遛狗逗鳥,怯懦膽小都是真?」

  那麼多皇子不扶,偏挑了五皇子,很顯然,是以為五皇子懦弱,若真能扶他登基,倚重江家的時候必然更多。

  素妍道:「皇貴妃母子素來是厭惡父親的,他們自不用拉攏。先皇后仙逝十八年,皇上一直未再立新后,也未立儲君,這內裡自有打算。不如誰也不支持,只做好臣子本份,盡心為朝廷辦差,為百姓謀福。」

  五皇子此人城府極深,就是皇上、皇子多被他給矇騙了。

  亦不能幫靜王,此人日後會惹出造反奪嫡的大事來。

  若站在皇上最寵的皇嫡長孫那邊,亦不成。這位皇長孫很難坐穩帝位。

  怎麼站隊都是錯,一個不小心,就會惹來滿門抄斬的大禍。

  江舜誠再望江書鴻,一副「連你妹子都比你看得透徹,妄你活了三十多年,還不如一個孩子」的眼神。

  不過只是一望,素妍又道:「原來支持五皇子的是大哥,而非父親。我便說嘛,皇上雖近花甲之年,龍體安康,還不到選擇的時候。情況未明,不表態就是最好的選擇。

  不得罪任何一個皇子,哪怕是看起來最無能的十皇子也不能譏諷、嘲笑,而要敬重。站隊太早,只會給自己惹來禍端。」

  江書鴻莞爾一笑,道:「小妹以為,誰最合適?」

  「這話大哥應該去問皇上。不要給江家惹來禍端,至於旁的,並未說過。」她款款行禮,「爹爹,女兒告退。」

  她調頭出了書房。

  看著纖柔卻亦早熟的女兒,江舜誠面含欣慰。

  一場大病,一次被人陷害而患上的天花,令素妍真的長大了。

  江書鴻道:「素妍什麼時候變成了一個小人精,學會察顏觀色了。」

  江舜誠雙手負後,只反覆品味著素妍的話。

  當今皇帝有十五個皇子,平安長大成人的就有十一個,除了不愛寵的七個,以三、十一皇子及皇嫡長孫最為得寵。其中:三皇子是皇貴妃所出。十一皇子乃賢妃所生,長相最肖似皇帝。皇嫡長孫乃是十四年前的乾明太子之子,先皇后留在人世的唯一血脈。

  「你的長子都已成人了,行事還如此不夠沉穩。你扶助五皇子,連妍兒都知道,還能瞞得住何人?到時候,旁人不會說你在扶助五皇子,只會說是本相扶助五皇子。你要幫他,就得幫他隱秘一些,若不能做到,就不要與皇子們摻合到一起。我看你的次子,在這些事上也比你圓潤得多,往後多將一些事說給他聽聽。」

  江書鴻應承。

  父子倆又說了一陣,多是江舜誠叮囑他小心行事,好好辦差之類的話。

  素妍出了書房,行至後花園,遠遠地就看到小徑旁邊有盞燈籠,隱隱綽綽地映出兩個人影來,定睛細瞧,是孟氏帶著靜瀾院的大丫頭藍衣相候。

  「三嫂找我有事?」

  孟氏示意藍衣與白菲退下,走近素妍,低聲道:「小姑,今晚的事……」

  「三嫂放心,我去找父親,只是想讓父親給我請位好琴師,至於旁的,我一個字也沒提。」

  她想與孟氏好好的相處,拿孟氏當親人,孟氏似乎與江家人始終是兩條心。如此,素妍也不想再堅持了,最初她是打算讓孟氏教自己彈琴的,後來改變了主意。

  孟氏懸著的心復又放下,若是江舜誠知曉了自己與靜王的糾纏,只怕又是平地起風波。

  「三嫂若是不能做到真心待我三哥,待明年初冬三哥回皇城復職,就與他和離罷。至少,你不能誤他幸福。我想一旦和離,我們江家自不會虧待於你,定會為你安置一個好去處,至少你的餘生衣食無憂。」

  素妍還是不能原諒她,否則不會說這些話來。

  孟氏切切輕呼:「小姑……」

  想要解釋什麼,然,所有的話都顯得多餘。

  「雖是皇貴妃賜婚,可若是皇貴妃知曉你與我三哥過得並不幸福,而我江家不允納妾,她定不會責怪。三嫂,你既不能給我三哥幸福,又如何奢望三哥給你幸福?

  三哥明冬歸來,他不過二十九歲,你就忍心讓他一輩子陪著一個冷心的你。你這樣做,著實殘忍了些。」素妍衝不遠處的白菲招了招手,走了一截,她又道:「三嫂放心,今晚發生的事,我會爛到肚子裡。」

  孟氏靜立夜色中,藍衣提著燈籠,過了良久,方道:「三奶奶,小姐走遠了。」

  「藍衣,這些年我真的錯了嗎?」

  連一個孩子都與她生份、冷漠了。

  她本心冷,為何見素妍維護自己的兄長,心頭會隱隱的難過。

  藍衣顯然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一臉茫然,並不接話。

  孟氏又道:「我對三爺是不是太冷了?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大奶奶、二奶奶。大奶奶知曉大爺養有外宅,可以大哭大鬧一場。二奶奶可以霸道地說:江書鯤,你敢對不起我,你若敢找一個妹妹,我就敢給你找十個兄弟。而我什麼也做不了,卻只能這樣靜靜地度日。」

  她不過才二十七歲,這樣的年輕,卻已經活得失了本真,沒了魂靈,整日裡像個行屍走肉。有了六少爺後,才稍稍有了點人心,至少懂得如何去做一個母親。

  看著落漠、無助的孟氏,藍衣心頭一軟,道:「是小姐與奶奶說了什麼嗎?小姐就是個孩子。在她染天花前,有多頑皮我們都是知道的,哪天不捉弄丫頭、婆子。就是太太身邊的丫頭、嬤嬤都被她嚇過。」

  孟氏反覆回憶素妍的話,「妍姐兒的話很對,我給不了三爺幸福,又怎麼期望他能給我幸福。幸福,是兩個人彼此給予的,我真的太自私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7-4 01:31 PM

052 埋葬真心

  要離開江書鵬,讓他另娶別人。

  不,她想到這裡,就覺得一陣鑽心的痛。

  為什麼會這樣的心痛,她不是從來就不愛江書鵬,這種挖心掏肝的痛,讓她不願放手。

  從十九歲嫁給江書鵬為妻,他待她是很不錯的。江家待她也很好,即便她前些年總是落胎、滑胎,也從來沒有人怪過她,而婆母更是體諒她的苦楚,讓她養好身子,說總能生養的。懷上小六後,婆婆更是免了她的晨昏定省,讓她安心養胎。

  無論江舜誠、江家在別人眼裡是怎樣的,但對她來說,這裡是她的家,是她兒子的親人。她不能因為世人罵江舜誠是奸臣,就冷漠地看待江舜誠,至少他們,從未欠過她什麼。

  「藍衣,這個月三爺的家書到了嗎?」

  孟氏的聲音總是這樣的好聽,平靜而溫婉的,如潺潺流動的山泉,是幽谷的聲聲夜鶯,令人聽了很平靜。

  藍衣道:「聽說早就到了。回信還是太太讓小姐寫的。」

  孟氏莫名的一陣辛酸,「剛離皇城那會兒,他也每月給我寫一封信,可是我卻沒有回。半年後,他也改成兩月一封。如今我亦有兩月沒收到信了,他倒是每月一封地寫給相爺、太太……」

  「奶奶明兒還是給三爺寫封信吧。三爺一個人,只帶了嬤嬤和通房丫頭去任上,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呢。就連大爺也在太太面前說過兩回,應該讓三爺納妾,是太太說這違了家規,才拒了。」

  「三十無子方納妾」,但她與江書鵬的情形太過特別,再這樣下去,太太心疼自己的兒子,只怕也要讓三爺納妾再娶的。

  孟氏不知道江書鵬在任上過得如何,她沒回信,是因為府裡的一切,只有太太和大爺他們寫信告知。

  一時間,她才突地憶起,自己這個妻子做得有多失敗。

  她應該給江書鵬寫封家書,告訴他小六的事,告訴家裡的事。

  孟氏回到靜瀾院,拿著筆,卻無從下手。她久很久沒寫信了,曾經寫過,也是寫給那人的。

  他說過的話言猶在耳,彼時,他與她視對方為最愛。

  他深情款款地道:「桑榆,答應我,你這一生,只給我一人寫信,可好?」

  「討厭!若是我與桑青分開了,還不許我給桑青寫信了。」

  桑青是她唯一的堂姐,她們在宮裡相依為命,也是她認為唯一的親人。

  「桑青是女子,又是你堂姐,我不計較。我是說,只給我一個男人寫信。」

  那些青澀歲月真的好美,她以為自己會是他此生最愛的女子,可誰能想到,在他十八歲時,皇貴妃就從宮裡挑選了五名美人為他侍寢,而她的堂姐,也成為五名司床之一。

  那一刻,她方才明白,再美的誓言也抵不過現實的殘忍。

  她侍立在皇貴妃的鸞鳴宮,看著他在微愣之後領走了五位美人。

  那一年,她十二,他十八。

  避開了宮人,他來尋她:「桑榆,你要信我,我心裡只有你。」

  他告訴她,如何拒絕美人侍寢。

  然而,皇貴妃卻下了懿旨,一月後要為五名美人驗身,要是發現她們尚是完璧,便一律賜死。

  桑青找到了她:「妹妹,你與三皇子相識已久,青梅竹馬,姐姐求你了,你與三皇子說說,讓他要了我吧。還有幾日皇貴妃娘娘派出的穩婆就要到三皇子府,要是他再不要我,我就沒命了。」

  她按捺住所有的痛苦,卻又不能去求皇貴妃,只好求三皇子收了桑青。而他,很是生氣。那晚他酩酊大醉,不僅收了桑青,也一併收用了其他四位美人。

  他與她賭氣,沉於聲色,夜夜升歌,不過三月,就有兩位美人有了身孕,而桑青也在其列。

  這樣的情愛,這般的相望,原本就註定沒有結局。

  皇貴妃知道她與三皇子的事,可是皇貴妃實在喜歡她梳頭的手藝,又喜歡她貼的花鈿,染的紅蔻。

  「桑榆,三皇子拒絕迎娶定國公家的小姐,你去勸勸他,定國公家的小姐你也是瞧見過的,長得如花似玉,更難得舉止大方,雍榮華貴,我是他親娘,自不會害了他的。」

  即便桑榆不甘願,卻明白尊卑有別,她只是宮婢,而他是尊貴的三皇子,是皇貴妃的兒子。她只得奉命前去勸說三皇子。

  誰來勸說都行,唯獨不能是桑榆。三皇子大發雷霆,當著她的面將茶杯給砸了:「所有人不明白,你應該明白,我心裡只有你,正妃的位置是給你留著的。」

  她糾結地抬頭,不是不信,而是不敢去信。

  三皇子將她抱在懷裡,緊緊地攬著,似要將她揉入身體一般,那一年,她剛十三歲,尚未及笄。

  不知過了多久,三皇子放開了她:「桑榆,你還小,我能等,等你大了,我會要你。」

  等她大了……

  她想,她真的及笄時,他卻已經是四個孩子的父親,府中的正妃、側妃、妾侍一大把。她常聽桑青哭訴、報怨,說因自己是宮婢身份,如何被府裡的妻妾看不起,即便桑青生了庶長子,可別人還是欺她。

  她與他越走越遠。即便他真心喜歡過,她也曾為他動心,甚至答應他,為了他,不對江書鵬動心,把她最真的心只留給他。

  他們終是錯過了。

  她十五歲時,他向皇貴妃討要她,皇貴妃含笑掃了桑榆一眼:「我這滿殿的宮女,也就桑榆這丫頭會服侍人一些,你將她要走,要母妃往後怎麼過。」

  她曾以為,皇貴妃是喜歡她、離不開她,後來才看明白,只因三皇子對她用了一份真心,皇貴妃絕不容許。

  當今的皇帝也有一份真心,那份真心卻給了過世的先皇后。皇貴妃那時是皇上為親王時的正室王妃,而先皇后只是側妃。皇帝一朝登基,先將皇貴妃冊為貴妃,再將側妃冊為淑妃,又冊德妃、賢妃。就在眾人以為,皇后非貴妃莫屬時,皇上卻一旨落定:貴妃晉為皇貴妃,緊接而來的便是一紙冊淑妃為后的旨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7-4 01:35 PM

053 學琵琶

  這讓皇貴妃如何甘心,她終究是離后位只有半步之遙,即便淑妃病亡,她還是未能登上后位。本是妻室,最終成了他的妾室。

  看到了自己的命運,皇貴妃是萬萬不願看到自己的娘家侄女落到同樣的命運。所以,皇貴妃任三皇子討要數回,一直都未同意將桑榆送給三皇子。

  她冷眼瞧著,知曉桑榆與三皇子的青梅竹馬,一片深情,終於就在三皇子酒後來到和鸞宮,大言,「母妃,你把桑榆給我吧。」再度遭到拒絕後,三皇子怒道:「我要桑榆,若是母妃執意不肯,我去求父皇做主。」

  還不等三皇子去求皇上,皇貴妃就拿定了主意,將桑榆賜嫁給江書鵬為妻。

  那一年,桑榆十九,三皇子二十五,而江書鵬二十一,又是新科的探花郎,一時間不知羨煞了多少宮娥,直嘆她好命,得皇貴妃喜歡,一嫁就嫁了探花郎為妻。

  江書鵬是江舜誠最得意的兒子,不但長得極好,才華更好。那時候,滿皇城不知有多少家的千金小姐想得嫁江書鵬,竟被她搶佔了去。

  就在臨嫁的那晚,皇貴妃到了她的房中,站在她的身後,靜靜地看著菱花鏡里的美人:「桑榆大了,要出閣了。你怪本宮嗎?」

  皇貴妃知道她與三皇子情投意合,越是如此,皇貴妃越不同意她跟了三皇子。皇貴妃不想自己的侄女他日落了個與自己一樣的下場。

  桑榆跪在地上,道:「奴婢感激娘娘大恩,不敢責怪。」

  皇貴妃將她攙起:「好!不責怪便好。」她移著高貴的步履,「皇上器重江舜誠,本宮將你嫁給江書鵬自有用意。既然江舜誠不支持我兒,那麼,其他皇子也休想與江舜誠搭上關係。我要你嫁入江府,是要你盯著江舜誠父子。桑榆,你可明白?」

  她曾以為,皇貴妃這麼做,是為了打消三皇子的心意,沒想卻是要她去江家做一個細作,當一枚棋子。

  孟氏將沉重的心事從頭到尾地思慮過遍,而紙上只此四字「書鵬夫君」,夫君,多親切的字眼,她捧著信,卻不知道如何寫下後面的話語。

  這些年,他一定很失望,失望她不能保住一胎又一胎的孩子,失望於那顆怎麼也暖不熱的心。在他要遠離皇城時,她是慶幸婆母的話,「小六體弱,不宜長途跋涉,而大英地處偏僻,我實在不放心小六跟著你去。這樣罷,讓三兒媳母子留在皇城,鵬兒帶上忠僕、丫頭去任上。」

  孟氏強迫自己握起筆,可還是不知從頭說起,她寫不出來,一個字也寫不出。筆尖滴落下墨汁,快速的洇染開來,化成了一個黑團。

  欲語卻無話,這是何等的尷尬。

  坐了良久,孟氏還是寫不出一封給江書鵬的信。

  剛結婚那年,他一直努力,任是怎麼努力,終究未能暖熱她的心。

  江書鵬道:「桑榆,我喜歡活潑熱情的女子。」

  她從來都是內斂的、沉靜的,與他喜歡的類型相隔甚遠。

  他不喜歡她,就如同她從來沒有認真地關注過他。

  他們之間,是她先傷江書鵬在前,江書鵬對她是失望的、無奈的。

  而她的心,卻被靜王早早傷透,也因靜王封鎖了自己的真心真情。

  罷了,還是不寫了吧。

  寫了又如何,形同陌路的兩人,只怕再也無法從頭來過。

  孟氏拿定了主意,將桌上的紙揉成了一團,隨手一拋,落在竹編小簍裡。那裡面還有幾塊西瓜皮,明兒一早,自有下人去處理。

  *

  素妍躺在床上,腦海裡都是在靜瀾院見到的畫面。

  她設想過黑影的身份,卻怎麼也沒想到,那人會是靜王。

  孟氏是宮裡出來的,曾經是和鸞宮裡的大宮娥、是皇貴妃身邊最得力的人,這些她都知道。卻不知道,三奶奶原與靜王有情。

  孟氏是靜王、皇貴妃埋在府裡的細作,她居然會害怕素妍將實情告訴右相。

  素妍翻了個身,越想越失望:三嫂,我曾是喜歡你的。可沒想到,你居然會是這樣,即便有了小六,你還是要傷害我們江家嗎?三嫂,本來我以為,只要你好好活著就好。

  素妍睡得正香,就被青嬤嬤喚醒,她又到了去朱宅學習的時間。

  朱宅裡,素妍愁眉緊鎖,看到琴就想到那消失不見的鳥兒、蟬兒,就連下人們都捂著耳朵遠避著。

  朱武是說過叫她不用在朱宅練琴,可看著素妍坐在琴前手足無措的樣子,就心有不忍:「我家有許多種樂器,彈不好琴,可以彈好琵琶,吹好笛,你去藏書閣走走,也許能在旁邊的樂器房裡尋到滿意的樂器。」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

  素妍回憶前世學琴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後來家裡請的樂師,建議她學箜篌,只比彈琴稍好;再學吹笛,勉強能入耳,可她卻不感興趣;後來,又改學琵琶,抱在懷裡,學了一陣子,倒也學得像模像樣,還被樂師誇讚了幾回。可她那時,學甚都只幾日的熱情,剛熟絡了琴弦,便再不肯學。

  學不好琴,她可以學別的,並不是她沒有學音律的天賦,而是沒有選好樂器。她又不是樣樣樂器都要精通,有一樣使得好就成。

  素妍謝過先生,去了藏書閣樂器房,很快就抱出了一面琵琶,許是太久未用,上面積滿了塵土,掃去塵埃,抱著琵琶坐在朱武身邊。

  朱武會意,放下手裡的書,接過琵琶,彈了一曲。

  「先生好厲害,什麼樂器都會使嗎?」

  朱武道:「最精通的當屬琴。」

  素妍吐了吐舌頭。

  朱武道:「只要你學好一樣,其他的學起來就容易得多。你且試試琵琶。」

  素妍抱著琵琶試試音色,還算不錯,便回憶起前世學琵琶時的情形,斷斷續續地彈了一曲。

  朱武面露讚賞:「還行,比你彈琴好多了。多下些工夫練習,定能彈好。你的年紀雖小,但彈琴時的意境和神韻不差,這是尋常人少有的。」

  這算是誇她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7-4 01:41 PM

054 做個好人

  「先生,我的琵琶彈得真的不難聽?這首曲子還是上回,我在府裡聽我三嫂嫂彈的。」

  是前世學的,但她不能如此說。

  「聽過一回,就能記下,多加練習,定能彈好。」

  「是。那我多彈幾遍。」

  素妍得了誇獎,抱著琵琶坐在樹蔭下,反反覆復地彈著同樣一首曲子。每彈完一遍,朱武就進行點評一番。這一回,沒再在指法和坐姿上進行校正,他發現素妍彈琵琶時的指法都是正確的,雖然偶然會彈錯幾個音,這對初學者來說都是常犯的錯。

  午後,素妍把琴取來,用琴袋裝好,對青嬤嬤道:「嬤嬤,我決定了,我不學琴,我要學琵琶。你把這琴送到上次買時的那家樂器坊,告訴店家,讓他幫我挑把好琵琶,加點銀子都無所謂,去吧。」

  「小姐……」以前素妍學東西時,便是這樣,學一樣丟一樣,再學一樣,再丟,結果到了九歲上,就沒能拿得出手的一技之長。如今,書法、丹青還不錯,可這琴技,著實不敢恭維。

  「去吧,以後我會好好學琵琶的。」

  素妍又去抄經、繪畫了,每日也會與朱武先生下兩盤棋。朱武先生心情大好時,就會如學堂裡一般,給素妍授課,授課內容未定,有時是一堂棋課,有時是一堂詩詞歌賦的課,有時又是關於繪畫的……

  總之,朱先生想上什麼,也就給素妍上一課。每日都會上課,多時一日兩課,少時一日也不見一課,只留素妍自己練習,他則站在一邊耐心地指點。

  朱武睡完午覺,卻見素妍在樹蔭裡檢查著抄寫的經文,字寫得很工整,不知曉的人會以為這是個練了十幾年字的人所寫。

  「這就是你說的《祈福經》?」

  「是啊,我借了我娘的經書抄下來的。」

  「不錯,正好趕上明日去廟裡焚燒。回頭,再幫為師抄一本。」朱武審視著一旁的《荷花圖》,「為師教你繪畫,不是讓你描女紅,這女紅氣息太重,太過呆板,為師不在皇城的日子裡,你要學會用墨潑畫,我這裡有兩本關於繪畫的書,你要用心練習,下次為師回皇城時仔細檢查。」

  「先生不是說明日去廟裡嗎?要過幾日再離開皇城……」

  「為師要到廟裡修心養性。」

  就會騙小孩子,抄那麼多經做什麼,還不是拿到廟裡去燒。明明是悼念亡人,非要說成什麼修心養性。

  「這是為師給你怖置的功課,往後你要認真完成課業。如果有不懂的地方,你父兄都是讀書人,可以請教他們一二。」

  素妍接過他遞來的白紙,展開一看,這哪是什麼功課,快趕上物品清單,卻是需要學習的課目,每門都怖置了功課任務:書法、丹青、琴藝、下棋,樣樣都未少,甚至還列舉了十餘本書籍,是建議她要閱讀的,不能馬虎一看,因為每本都得寫長達二百字的讀後感。

  「明日,我就不用來朱宅了?」

  朱武笑瞇瞇地道:「你若要來,我也不攔著。明日我不在家中,但本月二十日離開皇城,為師要走了,素妍是不是想送些東西給先生啊?」

  素妍眨了眨眼睛,腦子裡一團漿糊,他什麼意思?是為他準備路上的吃食嗎。

  很快,素妍便想到一件事,朱武的祖籍並非皇城,這裡是他成名之後買下的一座宅邸,他更多的時間是在皇城以外的地方。他喜歡雲遊天下,還常與僧人、道士相約一起同行暢遊。

  「東西不用準備太多了,吃的太多容易壞,這次與我同游的是天龍寺的悟覺和尚,他不喝酒、亦不吃葷,為師聽說你娘釀的果子酒乃皇城一絕,到時候你給為師準備十壇八壇的就行了。」

  張口便是十壇八壇,這還不得心疼死虞氏,那可都是她的寶貝兒,每年最多釀上三十來壇。

  「果……果子酒……」素妍結結巴巴,朱武這是怎麼了,現在是完全另一種樣子,不過,她覺得現在的朱武挺好。

  朱武笑意一斂:「為什麼不告訴為師,說你是江舜誠的女兒。」

  「先生也沒問我呀。」

  她爹是奸臣啊,天下的學子一大半都會罵,如果那時他知道,指定不會收她為徒。

  「為師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再給你留一個課業,好好勸勸你的父親,叫他不要荼害百姓,禍害朝廷,一切以百姓為先。」

  前世的江舜誠,可不就被定罪為「奸臣」,便是凌遲活剮在皇家和百姓眼裡亦不為過。

  但對於素妍來說,無論前世的江舜誠,還是今生的江舜誠,都是一個好兒子、好丈夫、好兄長、好父親,唯獨不是一個好臣子。

  她不能在旁人面前說自己父親的不好,笑道:「我爹已經改了很多了。」

  朱武反問:「就因為他捐了五十萬兩銀子,開了粥棚?」

  素妍不想繼續爭辯。

  不僅是在朱先生心裡,怕是在全天下讀書人眼裡,她爹就是個大貪官、大奸相,十惡不赦,她想護佑全家平安,此刻聽朱武說來,壓力很大。

  「他這是替自己掙好名聲呢?五十萬兩銀子,哼,恐怕還不到你家私庫裡百之一二的東西。再多金銀又帶不到地下,貪那麼多做甚?勸他戒貪,多想想百姓。」

  他是先生,她是學生,先生說的話,她只有聽的份。「先生放心,我爹不是壞人,他明白這個道理。我爹是皇帝的臣子,做什麼都得聽皇帝的。」

  「是皇帝讓你爹把自家庫房裝滿的?」

  雖不是皇帝發話,可那也是皇帝寵出來的。

  素妍道:「那是皇帝的庫房,早晚一日都得給朝廷。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會再回到百姓手裡。」

  朱武俯身,輕揉著素妍的腦袋:「希望你說的是對的。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非你是我的學生,江府存亡與我何干?」

  「學生謹記先生叮囑。」

  汗滴滴的啊,她爹還真是壞人、奸臣,連她先生這樣一個不過問朝政,不問政治的人,都忍不住在離開時要叮囑幾句。她要怎樣做才能讓父親摘掉「奸臣」的帽子。

  「你不是想學補書技巧嗎?走吧,隨我去書房,我示範給你看。其實主要是反覆練習,你記憶極好,看一遍也就會了,自己能學多少就看你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7-4 01:45 PM

055 女子私塾

  素妍走了一截,想到朱武突然說要去寺裡靜修,雖然猜到可能是祭奠亡人,超渡亡魂,仍不妨多想一番。伸手扯了一下朱武的衣袖,小心問道:「先生是不想教我了嗎?因為我是右丞相的女兒?」

  她爹是壞人、奸臣,所有人都避著,不避的都是些小人,指望著她爹拉上一把。

  「你是你,你爹是你爹。你爹是幹了一些壞事,可還不是十惡不赦之人。」

  到底是朱武,沒有因為她爹的原因而排斥她,大儒就是大儒,不帶異樣看人,將她和她爹完全分開對待。

  書房裡,朱武示範了一遍補書的全過程,雖只一遍,卻長達一個時辰,素妍將每一個步驟都牢記在心,然後在心裡反覆地過了兩三遍,這才記牢。又學著朱武的樣,自己動手操作一翻,朱武站在一邊,「補洞的時候,力道要勻稱。對,就這樣。」

  朱武看看外面的天色,已是酉時分,一日的酷熱漸退,天氣也沒之前那般炎熱,西邊晚霞滿天,將偌大的皇城映襯得瑰麗無雙。

  「素妍,早些回家吧。暫時不用過來學習,待我回到皇城,會派人通知於你。」

  素妍恭謹地行了個禮,「先生保重!我會親自把先生路上備用的東西送來。」

  朱武望著素妍的背影,心頭一暖:江舜誠這傢伙有個好女兒啊,但願她不會受他父親所累。

  素妍離了藏書閣,正巧碰到過來的青嬤嬤,她懷裡抱著一把琵琶,道:「小姐,又加了十三兩銀子,是店家幫忙挑選的,說這琵琶正合小姐。」

  「嬤嬤,回府吧!」

  素妍一回家就去了如意堂,與母親講了朱武要離開皇城的事兒,還讓母親幫忙準備朱武路上要帶的東西,說是一會兒就要送去朱宅。

  虞氏的動作不是一般的快,不到一個時辰,就備下了滿滿一車的東西,從補品到水果、糕點,一應俱全。還有八罈子好酒,果子酒、杏花酒、桃花酒皆有。

  江書鴻奉了母命,親自陪同素妍將一大車的東西送往朱宅,他也想瞧瞧這名揚天下的大儒是何等模樣,只是待他們到了朱宅時,下人告知:「我家先生已經去天龍寺了,還請幾位把東西放下就好。」

  江書鴻有些失望。素妍道:「有勞小哥與先生說一聲,他走時,我就不能送行了,請先生一路保重。」

  朱武離開皇城了,素妍不用去朱宅學習,清晨可以趁著天涼睡懶覺。

  正用晨食,白蘿跌跌撞撞地奔了進來:「小姐,聞家的琴師到了,聞六小姐也跟著來了。正在如意堂拜見太太呢。」

  素妍小聲嘀咕道:「不知道聞家的琴師琵琶彈得如何?」

  「聽說早年是宮裡的樂師,因為犯了過,受杖刑腿殘,被逐宮門,這才做了琴師。」

  素妍捧起稀粥,幾口氣吃完。

  青嬤嬤憤憤地瞪著白蘿,頗怪她多事:「小姐,你倒是慢點,不急這一時。」

  「我得瞧瞧去。走吧,聽說聞六姐兒與我同齡,女紅好著呢。」

  素妍到如意堂時,花廳裡右側貴妃椅上坐著大奶奶,大奶奶身後站著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穿著一襲淡綠色的紗裙,長得如雪般的凈白,眉眼裡與大奶奶有幾分相似。

  右則貴妃椅上坐著個小女孩,長得清秀,扎著好看的髮髻,一襲淡紫色的衣裙,在她一邊,坐著個中年男子,中等身高,身材瘦弱,還背著一張琴。

  幾個人見一個淺黃夏衫的女孩出現在視眼裡,眉不畫而枝翠,唇不點而赤,面似美玉猶嬌,眼似秋水還清,挽著雙髻,絲絛飄飄,長長的頭髮在腦後結成了辮子,整個人打扮得幹練而精神。

  「女兒拜見母親,母親安好!」

  虞氏虛扶一把,笑道:「聞六姐兒、桂先生,這就是我家那個小皮猴。往常這個時候,早早就去朱宅了,今日朱先生要離皇城,她也沒再過去。」

  聞六姐兒離座,對素妍欠了欠身:「聞雅雲見過江姐姐。」

  素妍還了禮:「江素妍見過聞妹妹。」

  沈氏扯了一下身邊的女孩,素妍搶先對她施了個禮:「這是大嫂娘家哪位小姐?」

  大沈笑道:「我們娘家的姑娘太多,小姑見過的卻只幾個。這是我弟弟家的嫡次女沈詩寧。比你長三歲,你沒見過的,三年前,我弟妹病故,她一直都在江南老家為母守孝。前些日子,才被他父親接到皇城。這麼大孩子,什麼也不懂,這不,我把她接到府裡,正好跟著小姑、聞六姐兒一道學學規矩。」

  素妍對沈詩寧笑了笑,沒娘的孩子,怪可憐的,看來大嫂將她接到府裡,定有打算。

  沈詩寧神色裡怯怯,就連笑容都顯得拘謹。

  沈氏繼續道:「我二弟近來正幫著朝廷辦差,奉旨去了平南道,家裡就剩詩全一個公子,正忙著讀書應考,哪有時間照應她。這麼大個孩子,見人就發怯,我倒不指望她和小姑一樣成為皇城第一才女,只要她有小姑一半的才華,我就該笑醒了……」

  素妍被那句「才女」弄得頓時羞紅了臉,只因拜了朱武,家裡人看她的眼神都變了。

  沈詩寧安安靜靜地站在一側,不敢說話,看人時越發小心翼翼,彷彿看人也能把看得會痛一般,輕輕的、柔柔的、淡淡的,卻按捺不住眼底裡深埋的好奇。

  沈氏笑著:「清音軒昨兒就收拾妥貼,離相府南門最近,又最安靜,適合幾位小姐讀書、練琴。」

  虞氏道:「別光顧著說話,先拜琴藝師傅。」

  三個女孩正要行禮拜師,琴師幫幫止住素妍:「江小姐且慢,小姐的先生可是名動天下的大儒,在下豈敢再當小姐的老師。往後,就當是一處切磋琴藝。」

  「多謝琴師傅指點。」素妍並不強求,「還望琴師傅不吝賜教,素妍學的是琵琶。」

  琴藝師傅,這與私塾先生相比,低了可不是一點半點的身份,一直被視為低賤的職業。因為琴師也可能是紅顏老去的青樓藝伎,亦有可能是被宮中樂坊驅逐的過氣藝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7-4 01:48 PM

056 膽怯

  江虞氏面露詫色:「你這孩子,之前學的是古琴,這才幾日,怎又換成琵琶了。」

  「先生說我的琵琶彈得還不錯,所以我改學琵琶了。」

  江虞氏頗是無語,素妍以前學什麼也是這般,學上幾日就改了。現在她正高興,素妍總算是安心學琴棋書畫了,哪裡曉得又改琵琶了。

  大奶奶道:「琴師傅,請隨我來。」

  幾個女孩出了如意堂,自有各家的嬤嬤、丫頭跟上。

  天氣明媚,朗照萬物;後花園內,蓮葉如盤,荷花盛開,亭亭凈植;薔薇含露,嬌媚無雙,晨風一過,花上珠露一掠,滑跌泥土,綻放著最後的光芒。

  後園中,有幾棵高大的梧桐樹,又有一根兩人方可圍抱的麻柳樹,樹影斑駁,日光輝映,透過枝葉縫隙,灑下一地的星星點點的光花。

  清音軒在後花園的另一頭,與府中五爺、六爺的閣院毗鄰,是右相府裡最清靜、雅緻之處。

  大奶奶走在前頭,清音軒有單獨的院牆、院門,一入院門,便可見三間正房,又置有左右兩排廂房。

  「太太一早就令人清掃此院,之前這裡只住著從宮裡來的教引嬤嬤,這些日子妍姐兒跟著朱先生學藝,少在府裡,教引嬤嬤便去了鄉下探望親戚。明兒就會回府,琴先生往後住這裡,正房東屋是教引嬤嬤的房間,西屋就留與琴先生。

  東廂房已為小姐、丫頭們安置了休憩室,西廂房三間,一間是女紅室,一間是書畫室,還有一間是琴棋室。那頭單獨的小屋是小廚房,每日的果瓜、糕點都會令下人定時定量送來。聞六姐兒、張三姐兒,還有我家的寧姐兒與我們相府都是姻親,不是外人,你們往後有什麼需要,只管派人來告訴我一聲。」

  素妍走到東廂房,推開一間,房間很大,整齊地擺放著四張木床,床上掛著紫藍橙紅四色帳紗;再一間,略小,裡面置有兩張大榻,似丫頭、婆子們的休憩之地;另有一間更小的,上面掛著鎖,瞧來是間雜房。

  「往後,聞六姐兒入府回家,都可走南門。隨身近侍的留名機警丫頭就行。每日到了時辰,讓府中下人來接,誤了一時半會兒也不打緊,這裡為你們置了休憩處。」

  到底是右相府,比聞尚書大多了不少,也極雅緻。

  聞雅雲今晨出門前,父親、母親就再三叮囑,到了右相府要多向江素妍學習,人家可是朱武先生的弟子,一言一行都要以江素妍馬首上瞻。尤其是她的大姐,更是將她叫到一邊,千叮萬囑地道:「你去了相府,替我多留份心思,府中各位主子都有什麼喜好。」

  聞大姐兒聞雅霜,是江五爺未過門的妻子,是聞六姐兒聞雅雲的同母姐姐,原本早在三年前就該成親的,不想聞老太太因病故去。聞雅霜身為嫡長女,是聞老太太一手帶大的,她發願要為祖母守孝三年,這才耽擱了婚事。

  琴師傅用了茶點,招呼著三位小姐進了琴棋室,裡面已經擺有琴、笛、簫等樂器,就連琵琶也擱在一邊的架上,素妍大喜,快奔幾步,從架上取下琵琶來,看起來,這把琵琶,可比她自己買的那把要好許多。

  大奶奶見一切安排妥貼,清音軒裡都只有照應的婆子、丫頭,叮囑了幾句,先自離去。

  琴師傅姓鍾,單名一個「興」字,只是腿腳有些不便,走起路來,一高一低,據說在皇城亦有家小,妻子是宮中樂坊的舞伎,膝下只一個兒子,如今有五六歲,靠著他在外教人琴藝為生。

  鍾興道:「沈小姐,你選一樣樂器,奏一曲給我聽聽。」

  沈詩寧低垂著頭,一副羞於見人的樣子,一動不動。

  鍾興又重複了一遍。

  聞雅雲有些懊惱地瞪了一眼,目光轉向素妍,琴師傅都已經重複了一遍,可沈詩寧依如未聽見一般。

  素妍道:「我彈琴無天賦,琵琶也彈得不好,還是我先來。」

  素妍坐到杌上,調整好心情,彈起了昨日練習過無數次的曲子。

  鍾興聽罷,雖然彈錯了幾個音,但好在她的琵琶很有神韻,又有意境,就只一點,她比其他人就多了一份優勢,「江小姐學了多久?」

  素妍笑著,「回鍾先生話,不瞞你說,這是昨兒剛跟朱先生學的。我對彈琴實在不成樣子,朱先生就讓我試了好幾樣樂器,最後才讓我學琵琶。」

  總不能說,我前世學過一陣子琵琶,會彈兩支簡單的曲子,這樣一說眾人還不得拿她當妖怪。

  「江小姐只學一日,就能彈得這樣好,前途無量。」

  聞雅雲樂呵呵一臉敬佩的神色,烏黑的眼珠一轉,道:「沈小姐,該你了。」

  沈詩寧渾身顫了一下,將頭埋得更低,險些就沒哭出聲來。

  鍾興道:「沈小姐,只是像剛才江小姐那樣彈奏一支曲子就行,你勿須緊張。」

  「我……我……」沈詩寧支支吾吾,鍾興的性子出奇的好,並沒有追問,而是用鼓勵的眼神望著沈詩寧,過了一陣,沈詩寧才壯著膽子道:「我沒學這些。」

  聞雅雲似聽了最有趣的事,張大嘴巴,大聲道:「你比我和江姐姐都長,琴棋書畫這些你都沒學過?」

  沈詩寧一臉茫然,搖頭,又點頭。

  聞雅雲頗有些不屑,問:「你這什麼意思,是學過,還是沒學過?好歹你也是大家小姐,怎會沒學過呢?」

  素妍一臉平和,想到沈詩寧沒了母親,不知道過得有多辛苦,小小年紀又被父親留在江南老家,一定吃了許多苦頭。「雅雲,你別逼她。她也不容易,詩寧,你不介意我這麼叫你吧,大家既在一處學習,就是同窗,是平等的,你有什麼話,就大膽說出來。」

  沈詩寧坐在杌上,雙手絞著帕子:「我娘在世的時候,只教我女紅、讀書識字、寫字。後來我娘病了,我要照顧她,還得給她請郎中、熬藥、榻前侍候,琴藝、棋藝這些我真是沒碰過。姑姑帶我來相府,只說讓我跟著教引嬤嬤學些規矩。」...<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7-4 01:52 PM

057 琴師

  素妍吐了口氣:「詩寧也別難過,我也是昨兒才開始學琵琶,只比你早學一天。不如這樣,你就挑一樣易學的樂器,簫阿笛啊的。」

  聞雅雲看著沈詩寧的眼色多了份鄙視,「到時候,你可別拖我們後腿。」

  沈詩寧一張臉漲得通紅,雖在屋內,卻已經是大汗淋漓,「聞小姐放心,我一定會用心學的。」

  大奶奶已經與沈詩寧說過了,在江府的這三年,能不能學好這些東西,意味著將來,她能不能找個好夫君、好婆家。這也是受了她爹爹所託,大奶奶又憐她年幼沒了母親,特意給予的關照。

  素妍起身,走到沈詩寧身側,低聲安慰了幾句,道:「鍾先生,你以為她應該學什麼樂器的好?」

  鍾興走到樂器架前,取了上面的笛子,遞給了沈詩寧。

  沈詩寧捧著笛子,心裡平添了幾分沉重。

  鍾興讓聞雅雲練新曲子,又讓素妍繼續習練昨日學來的曲子,說她的有三個音都彈錯了。又坐在沈詩寧身邊,取了另一支笛子,給她細細講說如何吹笛。

  聞雅雲一曲彈罷,面露厭惡地瞪著沈詩寧:「真是鄉下來的土包子,江大奶奶哪來這麼個侄女,看著就討厭。」

  聞雅雲又是嫡次女,素來眼高於頂,此刻見了沈詩寧,是百看百不喜歡。

  素妍未再多言,只是反覆練著那首曲子,熟能生巧,一遍又一遍地練習,總能熟愁琴弦。彈琵琶比彈琴好多了。

  鍾興是個很有耐心的琴藝師傅,一遍又遍地給沈詩寧將如何吹笛,以及每根指頭的配合,見沈詩寧聽明白了,這才令她到院子裡的桃樹下去練習。

  鍾興又讓素妍彈了一遍,在之前常錯的幾處,素妍特意糾正過來,鍾興含笑點頭。

  聞雅雲彈罷,鍾興道:「這次不錯,只錯了三個地方,還得再練習。江小姐可以彈新的曲目,這是曲譜,我先示範一遍。」

  素妍笑道:「很好聽的曲子。」看著曲譜,她嘴裡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一面念叨,一邊彈曲。

  聞雅雲望了一眼,「這是唱歌嗎?」

  「不是啊,我覺得這樣,就會很快記住曲譜。」素妍撥弄琴弦,聲音斷斷續續的,她分成幾段練習,只將第一段彈得熟絡了,再彈第二段,如此往複,本是一曲,卻被她分成了五六段,這一練,就是半日。

  青嬤嬤領著白菲送來瓜果:「小姐們,先吃吃再練。太太與聞太太、張太太正在如意堂裡商議課程呢。今兒先練著琴,明兒開始正式上課,除了琴,還有棋,女德、女紅,之後還會加上主持中饋,詩詞歌賦這些也都會教些。」

  聞雅雲興緻很高,看到沒學過音律的沈詩寧,自我感覺就是才女。

  上午快散學時,鍾興道:「再將之前的曲子彈奏一遍。」

  「鍾先生,我先來吧。」素妍說著調試了琴弦,嘴唇蠕動那是在背曲譜,第一段、第二段都還不錯,第二段連接第三段時,她停了一下,指頭才反應過來,整支曲子顯得生澀而有些僵硬,更少了一些神韻。

  鍾興雙眼放光,這才一個多時辰,她就能將一首不算簡單的曲子彈得如此,除了那片刻的停頓,幾乎都沒錯一個音。他訥訥地看著素妍,朱武先生收她為徒,是因為發現她過人的聰慧之處嗎?

  聞雅雲道:「鍾先生,輪到我了。」

  鍾興打了個手勢,示意別急,對素妍道:「江小姐不夠熟練,記得多加練習,這是一支關於春花春景的曲子,你彈的意境略為呆板,不夠活潑。」

  江素妍起身,落落大方地施了個禮:「謝先生指點。」

  聞雅雲將之前的曲子彈了一遍,許是太激動,彈錯了兩個音,曲子是彈完了,但整支曲子缺乏神韻,空洞無一物,該有起伏的地方平淡如水。

  「剛才,你又彈錯了兩個音。還得多加練習!」

  聞雅雲騰地站了起來:「鍾先生偏心,素妍昨兒新學的琵琶,今日先生就讓她練新曲子,這首曲子,我都練三天了,先生還讓我練。我不依,我也要練新曲子。」

  大家都是九歲,江素妍就比她大三個月而已,她又不比別人笨,一支曲子練三天,她才不要比不過江素妍。

  鍾興微微皺了皺眉,這可是聞尚書家的千金,他一個小小的琴藝先生可得罪不起,道:「好,休息之後,下午聞小姐可以練新曲子。」

  「好!」聞雅雲笑了起來,學著素妍的樣也行了個禮,拉著素妍出了琴棋室。

  院中樹下的石桌上,青嬤嬤已經擱放了兩盤果瓜,另將一盤送到了琴棋室,請鍾興品嘗。

  沈詩寧見她們出來,這才與她們一道吃果瓜。

  素妍笑容淺淺:「詩寧,你別急,只要入門就好了。先生說過,這些東西都是熟能生巧。」

  聞雅雲冷哼一聲:「有些人拙笨如豬,怎麼學都學不好。」

  「雅雲!」素妍喚了一聲。

  幾個女孩在清音軒用了瓜果,又回到休憩室,吃罷午食,各自挑了一張床午睡。

  不過半個時辰,又再起來,有府中的繡娘過來,教授她們女紅。

  素妍一看是女紅,一張臉就有些掛不住了:「我不要學女紅,那針總不聽話,每次都扎我的指頭,我要練字,我要繪畫……朱先生臨走的時候,給我怖置了一大堆的功課,我要去做功課了。」

  叫嚷一陣,試著做了個樣子,在花箍前坐了片刻,繡了可數的幾針,還扎了指頭兩下,不等繡娘說話,她像一股風般地沖了出去,拐彎就進了書畫室,取了筆墨,認認真真地練起顏書。

  青嬤嬤跟了過來:「小姐,太太說了,得讓你學女紅。」

  「我不,那繡花針總扎我的指頭,你看,你看,明天我還怎麼學琵琶,再多扎幾次,我就學不了琵琶了,我不要學。」

  聞雅雲心裡直樂,沈詩寧不懂音律,江素妍不會女紅,而她卻是樣樣都會的,樂開了花,爹爹總說江家小姐如何的出眾,原來是個不會女紅的傢伙。!...<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7-4 01:56 PM

058 拒學

  青嬤嬤又勸說了一陣,素妍死活都不回女紅室,右耳進,左耳出,全當青嬤嬤的話如窗外的知了一般,不往心下去。她只埋頭習字。

  女紅室內,聞、沈二女按照娘師傅的教導用地心著。

  娘師傅出恭去了。

  聞雅雲道:「這便是皇城第一才女?真是笑話,我怎沒聽人說過。這才女,卻是連繡花針都不拿的,女紅不通,也能堪稱才女?真正的才女,女紅、女德、琴棋書畫都會才行。」

  沈詩寧嫣然一笑,並不接話。

  鍾興一覺醒來,走到窗前,就看到西廂房書畫室的窗前站著素妍,手裡握著筆,一動不動地靜立著,像是一尊雕塑,小小年紀,竟有這份耐力與堅持。

  院門外,進來一行人,走在最前面正是虞氏,一張嬌顏怒火叢生,止住腳步,雙手叉腰,一副兇悍模樣。「江素妍,你敢不學女紅?給我滾出來!你天天練字,這字能當飯吃?」

  素妍探著小腦袋,敢情是青嬤嬤告密了。

  這下可糟糕了!

  想好如何應付,素妍出了書畫室,笑嘻嘻地道:「娘,你把女紅當飯吃,我便學。」

  虞氏握起扇子落下,扇柄一下又一下地落在素妍的頭上,不曉是氣,還是真的恨鐵不成鋼,只要觸及素妍,虞氏就敲打幾下。

  素妍大叫兩聲,往丫頭、婆子中間鑽,虞氏十之八九都落了空,不少次打在在丫頭、婆子身上,還把她自個兒累得氣喘吁吁。

  虞氏大喝道:「江素妍,我告訴你,這女紅你必須得學。」

  「我才不要學,那繡花針總扎我指頭,又痛又難受,我不要學!」江素妍一邊叫囂著,飛野似地鑽進了得月閣。

  她不安呀,青嬤嬤和白菲不在,搞不好一會兒她娘就追到得月閣,拽著她去女紅室。她堅決不學那東西,拿著極繡花針,天天著花呀、鴛鴦呀的,累不累啊。

  素妍把自己可以去的地方都粗粗地在腦海裡過了一遍,第一個去處,自然是朱宅;其次是李府,李碧菡家。

  這般一想,她不願久待了,收拾了一身換洗衣裳,提著個包袱就從小門溜了出去。找了個看著老實可靠的車夫,付了錢,讓他送自己去城南平安巷。

  到了朱宅,宅裡只留有一對看宅的老夫妻,開門的是朱婆婆,見是素妍,放她進門。

  素妍想到為了逼她學女紅,她娘居然當著旁人的面出手打她,這也太沒面子了。

  還是她娘嗎?她怎麼感覺她像是後娘。越想越生氣,越委屈就越想哭,當她與這位朱婆婆說完時,那淚珠兒就滑落了下來。「朱婆婆,如果有人來找我,就說沒有見到我。嗚嗚……」

  朱婆婆見她哭得這麼傷心,抱著她安慰好一陣,素妍哭得有些累了,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

  醒來後,素妍去了朱家藏書閣,尋了一本書,躺在小書房的涼榻上,不知不覺間又沉沉地睡去。

  江府鬧翻了天,小姐失蹤了。

  江舜誠與江書鴻回府,就聽人說素妍不見了。

  問明原因,正想責備虞氏幾句,虞氏自個兒都哭成了淚人,這可是她盼星星盼月亮般得來的小女兒,為了生下素妍,她自己的半條命都快沒了。

  「我哪兒知道這孩子脾性這般大,就是打了她幾下,她就不見了。青嬤嬤說,她的首飾沒少,就是匣子裡放下的十幾兩銀子不見了,還有一套水紅色的夏衫也沒了。這一下午,能尋的地方,我都遣下人去尋了,聞府、張府、李府,就連胡府、朱宅也派人去問了,都說沒見著人。」

  江舜誠道:「孩子不想學女紅,別逼她就是。這孩子像我,打小就怕疼,針扎指頭是怪疼的!」

  虞氏憤憤地瞪著江舜誠:「你這會兒知道說這種話,一早幹嘛去了。我的妍兒呀,這天都黑了,人去哪兒了,這不是要我的命嗎?嗚嗚……現在,外面的壞人那麼多,她又長得像個小仙女,萬一有個好歹……嗚嗚,我也不活了!」

  江舜誠急得團團轉,天色已暗,一個小姑娘能到哪兒去,可以打聽的去處都尋了。「妍兒已經做得夠好了,你也不要逼她。你以前天天盼著她能早些懂事,如今不頑皮了,安安心心地讀書、識字,很不錯了。」

  江舜誠屬於「孩子就是自己的乖」類型,對於素妍的改變和進步,他全都瞧在眼裡,是引以為傲的,甚至在自家女兒身上,看到了才女與非同尋常的潛質。

  「可是,你看看聞家六姐兒,再看張家三姐兒、沈家寧姐兒,人家個個都會女紅,哪裡像她,拿著針就開始叫嚷,繡不了五針,一紮指頭就丟開,我還不是為她好。我不就是用扇子打了她幾下,她就學著離家出走,嗚嗚,城外那麼亂,還住著好幾千難民,你說萬一被人給賣了、拐了,我可怎麼辦……」

  虞氏則是完全屬於「別人家的孩子好」類型,今兒聽了青嬤嬤的話,也是氣得不行,沈、聞兩家的孩子都能安心學習,唯獨她的女兒,就是不願去學女紅。女兒家,賢不賢惠,可體現在女紅、主持中饋這些事上,在琴棋書畫上可體現不出來。

  她認為重要的,被素妍完全給忽視了。她認為可有可無,素妍卻學得又好又認真。她是著急呀,看著別人家的女兒女紅精湛,而自家女兒碰都不碰,怎能不發火。

  江書鴻見母親哭得痛斷肝腸,按捺不住,找了在皇城府衙的朋友幫忙,在幾處城門口打聽。如若素妍要出城,她長得可愛,見過的人都會有所印象。偏打聽了半晌,也沒找到一個見過素妍的人。

  右相府裡亂成一鍋粥,素妍卻躺在朱宅藏書閣裡睡大覺,一覺醒來,朱婆婆已經送了可口、清淡的菜粥,笑盈盈地看素妍吃完。

  「今兒好好睡一覺,明兒一早,讓你朱爺爺送你回家。」

  「不!我才不要回去,我娘打我,還逼我學女紅,你不知道繡花針多可惡,每次都扎我指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7-4 02:00 PM

059 家學

  朱婆婆笑道:「哪是繡花針可惡,分明是你不會用針,待你有經驗,不會再扎著指頭。」

  「就算是這樣,我也不要學繡花。看看那些女子,也太無聊了,一件嫁衣繡上幾年,這太痛苦了。我不要學!」

  朱婆婆笑著,寵溺地伸出手來,輕捧著素妍的臉頰:「今晚,你睡在藏書閣?」

  素妍搖了搖頭:「我和婆婆一起睡。」

  「好!好!去我的院子。」

  朱婆婆替素妍備了浴湯,看她沐浴完畢,換了乾淨的肚兜、褻褲,二人躺在榻裡。

  朱婆婆見素妍睜著大眼,呢喃道:「素妍呀,婆婆是過來人,你娘打你、逼你,也是為你好。你這樣跑出來,她指不定還多擔心呢。現在想想,婆婆都後悔替你說謊了,要是你家裡人找不見你,你娘該哭成什麼樣子……」

  「可是,我就是不想學女紅。無聊得很。」

  她對這事兒,的確沒有半分的好感,尤其是針尖扎在指頭上那種疼痛,那份懊惱,足讓她拋開。

  在庵堂裡那麼苦,有一陣子她也逼自己學女紅,可到底沒有學會。

  「你能習好書法,也能跟著先生學繪畫,怎麼就學不了女紅。」

  「可我就是不喜歡女紅,有時候討厭一件東西是沒有道理的。就說我娘,女紅很好,可她嫁給我爹後,也沒怎麼再親自做過東西。最早,是到外面成衣鋪裡做,那是她忙,實在沒工夫,要照顧我祖母,還得照顧三個哥哥。後來,我爹高中做了官,她就更不用做了,家裡自有繡娘。既然學了,也用不上,我為什麼要學?」

  朱婆婆笑意微微:「那你學書法、繪畫,又學琴棋,怎麼就知道往後一定能用得上?」

  素妍一時詫然,她可以學其他東西,為什麼就這麼反對學女紅,到底是為什麼?是因為她不想做閨閣中的女子,可她本身就是這樣的女子。「先生的書畫千金難求,我也想像先生這樣。」

  朱婆婆呵呵笑了起來,意味深長地輕撫著素妍的腦袋:「孩子,你還太小,做大儒、才子是孤獨的,你看先生就知道。」

  「我就想做先生那樣的人,可以自由自在地闖蕩江湖、遊歷山河,恣意暢快,快意恩仇。」

  突然間,素妍想起江書麟說過的話,他也想過這樣的生活。如今想來,朱先生這樣的人生,倒也別樣。「婆婆,我想去天龍寺找先生,跟他一起遊歷山河。」

  朱婆婆倏地坐起身,久久地看著這個小小的女子。

  「婆婆,你讓我去吧。我不要做一個井底之蛙,不要守在閨閣,北齊開國太祖皇后是女子,她助太祖帝立下不朽功業。那樣的人生才恣意、灑脫,與眾不同。婆婆……」

  朱婆婆一把年紀,此刻聽素妍說起,有熱血沸騰之感,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素妍揣著新的希望,一夜興奮得睡不著,轉而想著母親找不到她,許會急壞的,又擔憂起來,諸多情緒交織在一起,好不容易才睡著,睡得正香,聽到一陣雄雞報曉聲,她翻身起床。

  整好衣衫,來不及收拾自己的包袱,就讓老朱頭送她回右相府。

  右相府的大門,昨兒一宿未闔,見素妍從馬車上跳下來,門子揉揉眼睛,大叫道:「小姐回來了!小姐回來了!」

  頓時,整個相爺都知道素妍回家了。

  素妍神采奕奕,即便昨晚未睡好,還是飛野似地進了如意堂,一入院子,就看到花廳裡站著虞氏與江舜誠。

  虞氏神色憔悴,雙眼紅腫如桃,素妍大叫一聲:「爹、娘,我回來了!」

  「你這個臭丫頭,一聲不吭地溜出府去,讓娘擔心死了。我的妍兒,你沒事吧?沒遇到壞人?」虞氏從上到小的打量一番,抱住素妍一個勁兒地抹淚,「回來就好,娘再不逼你學女紅了,我的女兒不學女紅也有漂亮衣服穿。」

  素妍沖江舜誠燦然一笑,甜甜喊了聲:「爹爹。」

  這丫頭還真有本事,右相府把衛森嚴,她就這樣神鬼不知地溜了出去。

  江舜誠問:「有事?」

  「等爹爹回來,女兒再陪爹爹下棋。」

  江舜誠點了點頭,「用過晨食了嗎?」

  素妍搖頭,「爹爹放心,昨晚我在朱宅過的,是我悄悄從朱宅小門溜進去,然後躲在了先生的書房裡,所以他們都不知道。直到今兒早上,我才拉了朱家的老管家送我回來。」

  江舜誠道:「以後,不許再離家出走。你娘也是為你好……」

  「爹爹,我知道。」素妍又對虞氏道:「娘,我餓壞了。」

  虞氏鬆開素妍,真是冤孽呀,一天不見她,心裡就跟失了魂似的。「來人,傳晨食!」

  看著女兒津津有味的喝粥吃菜,虞氏回想起江舜誠的話,她對女兒的要求真的太高了,也至於昨日才會逼著素妍學女紅。

  「太太,張三小姐入府了,要過來拜見太太。」

  張三小姐閨名張雙雙,與沈詩寧同歲,溫和有禮,舉止得體。隨後,與素妍一起去了清音軒,今兒教引嬤嬤也到了,虞氏與沈氏制定的課程也定了,每日都會按照課程來,與教引嬤嬤一同來的,還有府學的先生,每日負責教授她們讀書、寫字。

  虞氏默認了素妍不學女紅,但其他幾位小姐都中規中矩地學習定製的課程,唯有素妍,在她們學女紅的時候,不是練字,就是彈琵琶。

  張雙雙許是因與沈詩寧同歲的緣故,二人一見如故,也聊得投緣。張雙雙已學過一些琴棋書畫,她一來,就搶去了聞雅云不少的光芒,聞雅云對此頗是不滿。

  「素妍,等我像張雙雙那麼大時,我指定比她厲害。看看詩寧崇拜的模樣,我就覺得噁心。」

  素妍笑而不語。只想著自己的心事,一日時間如箭飛轉,很快就到了酉時,幾位小姐各自散去,當聞府的下人接走了聞雅雲,沈詩寧與素妍也該回各自的住處。

  二人走了一程,在後花園裡放緩腳步,沈詩寧道:「你見你一整日都心不在焉的樣子,出了什麼事?」

  「沒什麼。就是想著,今日你對張雙雙好像特別好。」

  「這個……這個……」沈詩寧支吾起來,一張小臉漲得通紅。...<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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