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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元小錫 - 親愛的老公大人 【單】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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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10-1-26 09:24 PM 編輯

內容簡介:

  她愛他?她不愛他?
  哎呀!真是傷透腦筋了
  都怪那頭笨牛,沒事幹嘛要愛上她
  他們可是從小到大的好朋友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現在她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不過,自從他告白後
  每次想起他的好她就臉紅心跳
  好吧!既然他都做了完善計畫
  她就稍微犧牲“捨命陪君子”吧!
  只是,看他跟自己“八字不合”的個性
  結局會怎樣就只能看天意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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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7-20 12:11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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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有一個人一直陪伴在你身邊,看著你、關心你、呵護著你……

他不希望有什麼回饋,只希望你高興、快樂。

只要你高興快樂,多苦他都願意。

最誠的心,最真的情,一切都給了你。

心與情……永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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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他們是好朋友,眾所周知的好朋友。

因為在鄉下是鄰居的關係,所以他們的感情比一般同學還要好,長大後,他們也一起上臺北工作。總而言之,只要認識他們的人,肯定都知道這兩個人是形影不離的。

“清歌,起床囉!”邵虹揚有點無奈的看著抱著被子蜷在他床上的侯清歌。

她總是愛賴床,而且是賴在他床上。

“我睡著了。”侯清歌耍賴似的緊閉著眼睛。

她對他總是有那麼點特別的依賴,從以前就這樣了,反正他也習慣了。

“不行,你起床的時間到了。”邵虹揚走近她,坐在床上拉拉她的耳朵。“聽見沒?快起床。”

“我至少還可以再睡十分鐘,再十分鐘就好了啦!”她整張小臉皺了起來,白玉小手趕緊揮開他的手。

“那你的早餐呢?”他挑眉,雙手環胸的睨著她。

“去公司再吃嘛!”

“你覺得你去公司有時間吃嗎?”她如果敢說有,他肯定狠狠的搔她癢。

“呃……應該沒有。”

“那不就得了,快起床吃早餐。”他一副沒得商量的樣子站了起來。+“拜託你……求求你……再讓我睡十分鐘啦……”侯清歌痛苦的在床上翻滾。“不然,八分鐘也行。”

“一秒鐘都沒得商量。”邵虹揚直接否決掉她的提議。

“你很壞心耶──”她哀怨的又滾了兩下,然後才默默的爬下床。

“誰教你每次都不早點睡。”

“我……”她深吸了、口氣想反駁他,刹那間又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像他說的那樣,於是又乖乖閉嘴。

“你快去刷牙吧!”他仗著身高的優勢,硬生生的敲了她的頭一下。

人矮就是有這個缺點,摸著頭,侯清歌可憐兮兮的想著。雖然她身高一六二,但是一碰上他這種一八五的長人,明顯就矮了一截。

“唉,我是可憐的上班族啊──”她仰天長歎,“每天七早八早就得被挖起來,都不能好好休息一下,哪像某人,身為暢銷的職業作家,高興睡就睡,高興工作就工作,真是輕鬆啊──”

邵虹揚苦笑的皺皺眉頭,知道這傢伙根本就是在說他。她這個不負責任的女人也不好好想想,正如她所言,他是可以高興睡就睡,高興工作就工作,那麼他每天早上特意早起做早餐,還騎車送某人上班到底是為了什麼?“好吧!既然你這麼講,那待會吃完早餐我就去補個眠好了。”

“呃……別這樣嘛!”侯清歌孬種的往他靠了過去,討好似的拉拉他的衣角,“我知道,身為鼎鼎有名的大作家,是絕不會跟我們這種小老百姓計較的,對吧!更何況我們是青梅竹馬,從小到大感情濃厚,你才不會跟我計較這種小事,對不對?”

邵虹揚不置可否的挑眉。“嗯哼。”

“所以?”她試探的看著他。

“所以?所以又怎樣?”

“邵虹揚!你別忘了,我們上臺北前,你媽是怎麼交代你要好好照顧我的!”侯清歌乾脆搬出法寶。

她就不信,事親至孝的邵虹揚會不乖乖就範。

“你也別忘了,她說的是‘兩個人要互相照顧對方’。”他燦亮有神的眸子緊鎖著她的。

這一提她就心虛了,敷衍的扯扯嘴角,腳底抹油似的就溜回自個兒的房間。“呃……我要趕快刷牙洗臉,上班要遲到了。”

邵虹揚好氣又好笑的看看她的背影,隨即走回廚房為她準備早餐。

今天的早餐是烤吐司夾上厚厚的肉片和馬鈴薯沙拉,飲料是他親手搾的鮮橙汁。他輕揚著淺淺微笑,幫她把早餐裝袋。依他估計,清歌就算下一秒就沖出來,還是沒那個時間來得及吃早餐。

那傢伙是出了名的急性子,待會出來要是看他還在做早餐,肯定又嫌他慢吞吞。

才剛將吐司和飲料放進袋子,侯清歌就像火箭似的沖了出來。

“啊──遲到了啦──”她左拎一個袋子、右抱一個袋子,肩上的皮包又很不給面子的滑下來,要死不死的吊在她的手肘上,形成一幅可笑的畫面。

邵虹揚繼續悠哉的把紙袋口折成好看的長條形。

“你別折了啦!我快遲到了啦!”向來就是急驚風的侯清歌,邊跳邊轉身要往外沖。

“別這麼著急,這樣什麼事都做不好的。”他老兄依然慢條斯理的,根本不瞭解急性子人的心急。

“邵、虹、揚!”她眯著眼睛大吼。

現在都這種情況了,再怎麼不爽也得委屈的讓他載,因為如果她為了賭氣就自己去坐公車,肯定會更晚到公司。

因為公車有一定的路線,絕不會走捷徑。

侯清歌的雙眼幾乎噴出淚來,為什麼世界上會有這種人呢?慢吞吞到讓人覺得世界只在他動的時候運轉,而他不動時,周圍方圓三公里處的一切都是靜止的。

“別催我。”他眉頭深鎖。

她受不了的猛翻白眼,真想一拳送給他。“不催你,你又溫吞得要命。”

“問題是你越催我就越急,我越急就越慢啊。”

她後悔了!老天,她怎麼會跟一個和自己個性完全不合的金牛座男人做朋友,而且還做了這麼多年的好朋友?侯清歌真想拿刀自戕,但更想做的是把他砍成十八塊!

“牛。”她小聲抱怨。

“你說什麼?”他狠眯雙眸,其中閃了一抹精光。

“沒事!”她揚聲說。

牛的個性,就是明明會做出一些讓人叫他牛的事,偏偏又最討厭人家叫他牛。跟這頭長得很帥的“牛”認識快半輩子了,侯清歌深知他的忌諱。

好不容易等他老大高興了,已經又幾分鐘過去了。她早就知道他是這種爛個性!幸好到了他們這個時代,不興什麼指腹為婚,不然她寧可嫁牆壁也不想嫁給一頭牛──牆壁至少還不會在不爽的時候用屁股對著她,或用腳踹她,牛性一發起來可是很可怕的,想像未來可能嫁給他的女人,侯清歌又是一陣同情。唉!也許她應該在他結婚的時候包個大紅包給他老婆,聊表慰問之意。

“好了。”他將紙袋慎重的遞給她。

侯清歌抓了紙袋就跑,雖然快不了幾分鐘,不過至少不會再浪費時間。反倒是邵虹揚,氣定神閑的慢慢走,一點也不理會她。

“別用跑的,很危險。”

“快遲到了啦!”她乾脆轉身把手上所有的東西丟入他懷裏,兩隻手使勁的拉他。

“你快一點啦!人家快遲到了啦!”

“誰教你每天早上都睡得這麼晚,而且從這裏到你公司,走捷徑只需要十五分鐘,幹嘛這麼急?”他微微皺眉,“你啊!不要什麼事都急成這個樣子,這樣是做不好事情的,急有什麼用呢?還不如平心靜氣來得有用。而且,明明時間就還夠,為什麼要這麼著急?”

“只剩下不到二十分鐘耶!”她欲哭無淚的看著他。

“十五分鐘就到了啊!”

“那是估計值吧?”她冷笑,“你就認定路上不會突然發生什麼事造成大塞車?”

“怎麼可能?”

“你怎麼知道不可能?”好不容易才把他老兄拉到門口,她再也等不下去,一把奪了他的機車鑰匙,就迅速沖到車子旁邊開始熱車。

“因為我走的是捷徑啊!小路不會這麼塞的。”他得意的揚起笑容,“更何況我騎的是摩托車,還可以鑽。”

聽見他的話,她受不了的抹抹小臉,認命的戴上安全帽,一邊看著那個溫吞的傢伙細心的將她的皮包、袋子和早餐仔仔細細的放進坐墊底下。

她翻翻白眼歎口氣,為什麼自己小時候這麼不長眼睛,一堆男生就挑他當自己的好朋友呢?

“好、好、好!我的大爺,你可以準備出發了嗎?”

邵虹揚龜毛的看了眼手錶,“還有兩分鐘啊!”

“邵虹揚,我跟你打賭,你要是再不出門我就會揍你。”她脾氣頗不佳的怒吼出聲。

“真凶……”他有點委屈的跨上摩托車,認命的載她上班。

***   ***  ***   ***

“牛!牛、牛、牛、牛、牛!”她氣憤的把皮包甩到椅子上,一屁股坐下,再把手上吊著的大包小包放到桌上。

隔壁座位的阿美瞥了她一眼。“喲!你男朋友又惹你生氣啦?”

“阿美,他不是我男朋友!”才沒那麼識人不清!

攏了攏蓬鬆的頭髮,阿美不甚在意的聳聳肩,“好、好、好!他不是你男朋友。”

阿美嘴巴上這樣講,其實心裏想的又是另一套:全世界八成只有她這個大笨蛋,不知道那位總是送她來上班,還默默目送她搭電梯上樓的帥哥喜歡她吧!

“那他到底幹了什麼事?”

“阿美,你有看過這麼可怕的人嗎?”侯清歌帶了點歇斯底里的口吻尖吼著,“真不敢想像世界上竟然有這種腦袋的人!竟然什麼事都要算得好好的,早點出門都不行,非要我趕八點半打卡不可!而且還不能催他,催他的話,他還會凶巴巴的送白眼給我咧!”

“清歌、清歌!”阿美看來有點頭痛的扶著額際。“你別太激動,好不好?他畢竟是你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啊!”

“對!”聽到青梅竹馬四字,侯清歌幾乎流出淚來。“就是因為這四個字,讓我再一次覺得自己真是瞎了狗眼!”

“呃?”

“我為什麼要找一個個性溫吞得要命、又有牛脾氣的傢伙當青梅竹馬?!”

“因為他就住你家隔壁啊!”看侯清歌還沒從悔恨中跳脫,阿美聳聳肩,繼續自己昨天沒打完的資料。

她們的工作不是很難,小助理嘛,幫幫忙不過來的秘書跑跑腿,人家交代的事項記得辦妥、電話不要接錯、打打不是很緊急的文書而已,加上她們兩個相處得不錯,常常能分工合作把事情解決,所以這個工作對她們而言並不是很吃重。

“是沒錯,但可怕的是,我們附近從小一起玩的小孩一大堆,卻獨獨只有我跟他感情最好,而且我覺得友情發展的過程十分莫名其妙,突然間大家就覺得我們的感情最好。”

“真是可怕啊!”阿美咋舌。這分明就是有心人的設計嘛!怎麼可能突然間就變成最要好的朋友了。

“我也是這麼覺得,可能是我跟他特別有緣吧!”

天底下會這麼想的笨蛋到底還是只有她一個啊!阿美暗忖。“可是,老實說,你對你那個青梅竹馬的感覺怎麼樣?”

侯清歌歎口氣,“唉!說真的,要是他不是這麼溫吞、脾氣這麼怪的話,我覺得他應該算是個不錯的丈夫人選。”

他對人很好、有耐性、溫和,從小到大也沒看他大聲對她說過幾次話,只除了他龜毛、不知變通又被動,而且還很不負責任……缺點越數越多,侯清歌就越心煩意亂。

“耶!對了,你早餐吃了嗎?”

阿美突然從天外飛來一句,狠狠擊中她的腦袋。

“啊!還沒!”侯清歌就好像被揍了一拳似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連忙把裝早餐的紙袋胡亂拆開,邵虹揚仔細折好的紙袋口就這麼給毀了。“幸好大頭還沒來,還能偷吃幾口。”

侯清歌口中的大頭就是秘書大哥,其實他對她們很好,只是她們兩個就坐在副總經理辦公室的門口,再怎麼說也都算是個“門面”,要是被人看到她上班時間吃早餐,怎麼說都不太得體。

阿美笑笑的搖搖頭,“你快吃吧!”

侯清歌苦笑著,把袋裏的食物一樣樣的拿出來。原本認真工作的阿美聞到香味,也忍不住的盯著她手上的食物看。

“幹嘛看我吃東西?”她也跟著回看阿美,但嘴上的動作可沒停。

阿美看著她。“因為很香啊!好像很好吃耶……”

“唔?會嗎?”侯清歌不明所以的看了看手上的早餐,“我每天都吃他做的早餐,所以沒什麼感覺耶!”

“那是因為你人在福中不知福。”阿美幽怨的瞪著她。這傢伙難道不知道會親手做菜給女人吃的男人不多嗎?

“會嗎?”侯清歌眨眨眼睛,灌了口鮮橙汁。“住在一起本來就是要互相照顧幫忙啊!像我偶爾也會幫他打打字,或是整理書房。”

“怎麼看你們兩個都很曖昧。”阿美下了結論,有一搭沒一搭的工作著。

“曖昧?胡扯!我們兩個只是很好的朋友而已啦!”情侶?她連想都沒想過,更何況邵虹揚從來也沒有表示過什麼,他們兩個怎麼可能很曖昧?

阿美再三搖頭,一副受不了她的樣子。“唉!算了!算了!孺子不可教也。”

“我是說真的!”侯清歌再三強調,拿起鮮橙汁就咕嚕咕嚕的喝個精光。

“工作、工作。”

人家根本就不想理她。

侯清歌有點洩氣的看著阿美。為什麼沒有人相信她跟虹揚沒什麼呢?難道男人跟女人之間真的無法有純粹的友誼嗎?

阿美才不理她,這個笨女人,人家男方都已經做得這麼明顯了,她還看不出來。

“阿美──”侯清歌可憐兮兮的巴著阿美的手臂。

阿美挑挑眉,看著手臂上巴著的“可憐蟲”,甩了甩手臂。

“阿美──”

可惡,竟然甩不掉這只蟲!

“阿美──”侯清歌緊緊的抱住阿美的手臂,小嘴微噘,眉頭緊皺。

“不要以為你這樣我就會同情你。”阿美冷聲說道,眼睛還挺不屑的睨著她。

聽阿美這樣說,就知道她內心在動搖了,侯清歌連忙再灌迷湯。

“阿美人最好了──”她不要她的同情,只要告訴她為什麼覺得她跟邵虹揚很曖昧就好。

“咳!”阿美故作神秘的清清喉嚨,“我說……他一定喜歡你。”

看那個男人每天接送清歌上下班、幫她做飯、收拾善後……他不是她的傭人,就是愛上她了。唉!只可惜他的情感表達太內斂,要不然清歌不可能神經大條到連人家喜歡她都不知道。

唉──內斂型的男人,就是要心思敏銳如她的女人才能瞭解他深藏的愛意啊!阿美頗為同情的歎了口氣。

“他喜歡我?”侯清歌指指自己,有點困難的咽咽口水。“阿美,你開玩笑的吧?虹揚怎麼可能喜歡我?”

阿美一記狠厲的眼神掃向她,尖聲嚷道:“你懷疑我的專業判斷?”

“阿美女王,我……我很相信你啊……我是不相信我自己啦!”侯清歌很孬種的說出違背自己心意的話。

“哼哼!算你會說話。”

“嘿,阿美,為什麼你覺得虹揚喜歡我?”

“看就知道了啊!”阿美一副過來人的樣子,高傲的玩著指甲。

“怎麼看?怎麼看?”侯清歌好興奮,簡直比阿美告訴她邵虹揚喜歡她還要興奮。

“你幹嘛突然這麼興奮?”她冷冷的看著侯清歌。“你好像比較關心怎麼看,而不是關心你的青梅竹馬喜歡你的事?”

“呃,沒有、沒有……你誤會我了。”

“總之,你今晚找個男同事送你回家就對了。”

侯清歌呆住了,“虹揚應該不會吃醋吧?”

光聽這個就知道,阿美分明是想藉著讓邵虹揚吃。醋來證明他喜歡她。

“會啦!”阿美眯了眯雙眼,“羅曼史小說的男主角都是這樣的!”

“羅曼史小說的男主角都是金牛座的嗎?”侯清歌不解的偏偏頭。

“哼!只要是男人都一樣啦!更何況就算他不吃醋,我也還有其他的辦法。”

“喔……”侯清歌傻愣愣的點頭。

想到今晚將有好戲上場,真是教人興奮啊……阿美遙望遠方,暗暗竊笑。

哼!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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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事實上,阿美的確高估了邵虹揚當羅曼史小說男主角的能力。

第一天,她跟男同事一起回家,邵虹揚只是問對方要不要留下來一塊吃便飯罷了。

第二天,心有不甘的阿美,隨即要侯清歌跟她一起去逛街,製造她跟男性約會到深夜的假像,只可惜邵虹揚只是擔心她太晚回家不安全,還千叮萬囑要她記得請對方送她回家。

第三天,快累斃的侯清歌,無奈的看著阿美猶如大金剛似的槌胸頓足,然後宣佈休戰一天,待她回去翻翻她那堆羅曼史“兵書”,擇日再戰。

“唉──”一回到家的侯清歌趴在沙發上無力的揉著腰,希望阿美今天回去不要再想太難做到的計謀,昨天逛到沒地方逛了還得繼續走,她好累啊──

“怎麼了?”邵虹揚坐在另一張沙發上,不解的看著她。

“我好累……”她皺皺眉,眼皮就快合上了。

“現在不要睡,晚餐待會就好了。”等電鍋裏的粉蒸肉好了就可以用餐,她現在睡,待會肯定又懶得爬起來吃飯。

“我會這麼累都是你的錯!”

她賭氣的悶聲抱怨。

“你好累是我的錯?”

真是令人不明所以的指控啊!

“廢話!要不是阿美……”侯清歌在意識到自己說什麼之後,就越來越小聲,最後化為氣音的呢喃。

“什麼?”他根本聽不清楚她後面說了什麼話。

“沒事。”侯清歌笨雖笨,但她沒笨到人家問她就乖乖的答。

邵虹揚默默站了起來,踱步到她佔據的沙發旁,挨著她坐下。“肯定有事。”

依照他對她的瞭解,加上從小到大種種的經驗可以得知:她肯定瞞著他什麼事情。

“沒有、沒有。”侯清歌緊緊閉上眼,“啊──好累,我睡一下。”

他沒有說話,只是起身讓出沙發,然後默默的面對她蹲著。

侯清歌感覺到他離開沙發,又胡思亂想了一會,才悄悄的睜開一隻眼睛查看“軍情”。沒想到,不看還好,一看就對上一雙褐色眸子。

他連眼都不眨的直直瞅著她。

這讓侯清歌很不自在……非常的不自在。

都是阿美啦!要不是她跟她講了那些,她也不會莫名其妙變成這樣,還疑神疑鬼的猜想他是不是像阿美講的……喜歡她。

她才不管他有沒有發現自己睜開眼睛,再次用力的閉上眼睛。

但是,躲得了他的目光,卻躲不開他的存在感和自己的心慌。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就只是因為別人的幾句話,她就渾身不對勁了起來,特別是……面對他的時候。

還是忍不住想看,侯清歌又睜開眼。她想看到他,卻又害怕看見他;希望他仍然在自己眼前,卻又矛盾的想要他離開。

邵虹揚仍蹲在原地,仍是這麼靜靜的,連眼也不眨的凝視她的眼。

他的耐力怎麼說都還是勝過她千萬倍。

“你幹嘛一直看我?”

“我在等你跟我說為什麼啊!”他不慍不火的開口,仿佛空等許久的人不是他。

“說什麼?”

“為什麼你好累是我的錯?”邵虹揚執意想知道。

“如果我說你聽錯了,你信嗎?”

他搖頭。

“你就不能好騙一點嗎?”她真想揍他,特別是他堅持做某些事時。

“快說吧!”

她把臉轉向另一邊,乾脆不看他。

“轉過去也沒用,反正我多得是時間,就等你肯講的時候再講。”他乾脆改蹲為坐,大有跟她槓上的樣子。

“我就說我討厭金牛座的嘛……”她小小聲的嘀咕。

“你又在嘀咕些什麼?”

“沒……沒有啦!”

“喔!那你要跟我說了沒?”

侯清歌看著沙發,在理智還沒考慮清楚前,衝動就先指使她開了口。“阿美……阿美說你喜歡我……”

她越講越小聲,他根本就聽不清楚。

“什麼?你講大聲一點好不好?”

“我說──”她賭氣的瞪著沙發,他難道不知道這種話很難說出口嗎?要是真的是阿美想錯了,那她這麼講出來,會不會被他笑她自作多情?“阿……阿美說你喜歡我。”

“阿美?誰是阿美?”

“我同事啦!”他問這個根本就不是重點好不好?

“喔!”

“然後呢?”侯清歌有點尷尬又有點猶豫的問。

“什麼然後?”

她有點氣惱的翻身坐起,一雙杏眼惡狠狠的瞪著他,“阿美說你喜歡我,這事你怎麼說?”

“對啊!我喜歡你。”他承認得很乾脆。

紅潮暴漲上侯清歌的容顏,她小嘴張得開開的。

他……他真的喜歡她?!她……她快昏了……

“不行嗎?”邵虹揚微眯雙眼。

“但是……但是你前幾天沒有吃醋啊?”

“我什麼時候說我沒吃醋了?”他慢慢地接近她。

“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了啊!”不知道為什麼,她有點害怕他現在的表情,看起來很熟悉,卻又不是她熟悉了這麼多年的他。

“喔?”他停下動作,直直望進她眼裏。“什麼樣子代表我沒吃醋?”

“吃醋……吃醋不是應該要突然對我很凶,然後生我的氣嗎?”她小心翼翼的說,一邊留意他的反應。

“誰規定的?”他笑笑的摸摸她的腦袋,隨即起身離開。“我看粉蒸肉八成快蒸幹了,快起來,準備吃飯了。”

她瞪著他的背影,滿臉的詫異。“呃?”

這樣就沒了?他承認他喜歡她,然後咧?

“還發呆?快過來幫忙,準備吃飯。”

“就這樣?!”她的臉上寫滿了疑問。

“什麼東西就這樣?”

“你說你喜歡我,然後咧?”她從小到大聽過別人的經驗、從小說上看來的、從電視上看來的……從來就沒有這種情形發生啊!難不成現在流行告白完以後就不了了之?

“然後我要幹嘛嗎?”

侯清歌真想捶他。“當然是請我跟你交往啊!要不然你幹嘛喜歡我?”

“喜歡你就喜歡你,哪有什麼交往不交往的問題?要不要交往應該是問你吧?要看你想不想跟我交往啊!”邵虹揚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呃?”她眼珠差點凸出來。

“我很久以前就已經訂好目標了,十五歲的時候要夠強壯,能夠守護你;三十歲的目標是可以成為你的戀人;三十五歲,我必須有穩定的經濟基礎,能讓你過衣食無憂的生活,並且與你共組一個家庭。”他漾起迷人的微笑,“我現在才二十七,所以你還有三年的時間可以考慮。”

這……這傢伙……

“等等,這位男同學,你訂的計畫非常好,不過第一,你以為你是孔子啊!十五歲立志向學,三十而立,你該不會連後面的人生都訂好目標了吧?還有第二,你以為我是你的棋子嗎?你說三十歲要在一起,我就得乖乖跟你在一起啊?”

真是太可怕了……這個居心叵測的傢伙竟然在那麼多年前就訂立了要“殘害”她的目標,她實在不得不佩服金牛座男人的固執和“腳踏實地”。

他根本就是像頭牛似的,一步步穩穩的踩進她的生活,並用他那堅固得可以的意志,與銳利的牛角,推除在他眼前的一切障礙!

“第一,並沒有,我只是對我想做的事訂一下計畫而已,並沒那麼可怕。第二,你如果不願意,我怎麼可能會強迫你呢?反正我還有三年的時間,更何況,說不定哪天又出現了我認為比你更好的女人,那我就會更改目標囉!”他雙手叉腰,“解答完了,你可以乖乖來幫忙準備晚餐了嗎?”

“喔……”侯清歌懶洋洋的從沙發上爬起來,宛如“行屍走肉”似的晃到他屁股後邊。

“打起精神來!”一如以往,他輕輕敲了她的頭一記。“小我兩歲,比我還沒用。”

幽怨的抬起小臉瞪他兩眼,侯清歌按按發疼的額際。不知道為什麼,他承認了以後,她的頭反而更痛了,而且,忽然有種莫名其妙的失落感,很慢、很慢的發酵著。

***   ***  ***   ***

一切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侯清歌坐在餐桌旁想著。

今天,阿美聽見她的回報,只是得意的笑了幾聲後,接下來的話題就再也沒有和這個相關了。真正令她有點洩氣的是邵虹揚在昨夜過後,還是像平常那樣對她,他難道不知道,他們之間已經不像從前那樣了嗎?講更明確一點,是她變了,她已經無法再用泰然自若的態度,去看待他的好。

臉頰上的疼痛,逼得她不得不回過神來,才抬頭就瞧見邵虹揚正挑著眉毛,用手輕捏她的臉頰。

“吃飯時間不吃飯,幹什麼看著滿桌子的菜發呆?”他冷笑著,毫無憐香惜玉之情的加重手勁。

“啊──邵虹揚,你這只大豬頭!”她氣呼呼的撥掉他的大手,“你幹嘛這麼用力捏我?!很痛耶!”

“誰教你看著我煮的菜發呆,快吃!”他又一記大掌往她後腦袋狠狠扁了下去。

“你暴力狂。”她含著淚,捂住自個兒的頭瞪著他。

“快吃飯不就沒事了?對了,你今天要負責洗碗。”

“為什麼──”侯清歌暴凸雙眼,小手顫抖、不可置信的指向他。“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要告你殘害可憐的上班族──”

邵虹揚無奈的抹抹臉,“清歌,我又不是叫你去做苦工,我今晚有事要出去,你就當幫我忙,洗個碗嘛。”

“你要去哪里?!”她像個懷疑丈夫外遇的怨妻似的質問。

“我跟出版社的編輯約好了,要談一下新書的事情,你乖乖待在家裏幫我洗碗,晚點我回來順便帶宵夜給你吃。”邵虹揚一邊交代,一邊忙出忙入準備要帶出門的東西。

她沒答話,板著臭臉悶聲吃飯。

他站在書房門口檢查自己有沒有漏掉什麼東西沒帶,沒聽見她的回應。

“清歌?”難不成她沒聽見?還是她回了自己沒聽見?

“幹嘛?”她悶悶的問。

“侯清歌?”他更大聲了。

“幹嘛啦?!”她直接吼了回去,臉上除了不爽,還是不爽。

“你幹嘛這麼凶?”邵虹揚走了出來,墨濃的眉毛皺得緊緊的。

“是你自己耳朵有問題,人家明明就回了,你還一直叫。”侯清歌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謊,她很清楚,根本是自己回應的聲量太小,小到八成只有她才聽得見。

她知道自己在生悶氣,物件就是他。但,原因不明。

“喔……”他的氣焰馬上變小許多,“可能我沒聽見吧!”

“快道歉啊。”侯清歌一點也不知道什麼口叫做見好就收。

“你感覺得到我的歉意吧?”

“完全感覺不到。”想這樣就打發她,不只是門,連窗戶都沒有!

“宵夜我請,雞排一份?”

雞排是她的最愛,尤其再加上一大杯冰冰涼涼的綠茶,那簡直就是人間美味了。

“哼!”擺明瞭不接受。

“那……再加一杯大杯的綠茶?”邵虹揚極盡所能的討好公主殿下。

“成交!”她睜大雙眼,因為自己說謊才有得吃,不好意思太過分。

邵虹揚好氣又好笑的搖搖頭,擺明瞭就是寵她。“那我可以出門了嗎?”

“快滾。”她高興的低頭吃飯,連正眼都不瞧他一眼。

他走到外頭發動車子,而她則忽然嚇呆了──被她自己嚇呆的。

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行為,那根本就是在跟情人撒嬌嘛……甚至,她任性的一聽見他要出門就生悶氣,直到他主動討好才高興起來。

那代表什麼?代表她喜歡他嗎?還是,根本就是她習慣了他對她的好?那種……類似對待自己會珍愛一輩子的女人的好,那麼,她這樣又算什麼?利用他喜歡她的心,享受他的貼心和溫柔,卻又不肯付出?

仔細想想,好像就是因為他太寵她了,寵得她認為他的好是理所當然。

想到這個,侯清歌嚇得站了起來奪門而出。

“邵虹揚!”

他戴著安全帽,回頭就看到她捧著碗追出來的可愛模樣。“怎樣?還有想吃什麼東西嗎?”

“我……我……呃……我是說不用買宵夜了啦!”

“不用買了?”他嚴重質疑自己是不是耳朵有問題,聽錯話了。

“呃……嗯!”侯清歌有點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兩隻眼直勾勾的看著地上,不敢望向他的褐眸。

“為什麼?”

她才不告訴他為什麼咧!“沒為什麼,總之你就是不要買我的宵夜就對了啦?”

“為什麼?”他還是只有這句話。

“你不要管啦──快出門吧!小心騎車。”沒等他回應,她就轉身沖回屋裏,關上門。

靠在門上,她覺得自己好像很希望他回來,說他堅持要知道為什麼她不要宵夜了之類的話,最好再加一句“如果你不講的話,那我們就這樣耗下去吧!”就更好了。

可惜的是,正當她這麼幻想時,外頭就響起摩托車騎走的聲音。

他出門了……

***   ***  ***   ***

尷尬了幾天、曖味了幾天,她始終沒有辦法像從前那樣對待邵虹揚,每每一看到他溫煦的笑容,她就忽然變得不知所措,還有一種莫名其妙想逃的衝動。

所以她乾脆請了年假回老家,一方面可以看看爸媽,一方面可以趁他不在的時候好好想想事情……

“你最近這幾天發呆的次數,比我認識你這幾年來還要多很多。”邵虹揚輕歎。

他也不是不知道她是為了什麼事情在煩心,原本他是希望在不要影響她心情的情況下,讓她好好考慮他們之間的事,不過事情似乎往他意料不到的方向發展了。

“啊!沒有啦!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她勉為其難的扯開笑臉,極力想做出像從前一樣的反應。

她沒發現她越掩飾越顯得不自然嗎?邵虹揚看著她,沒多說什麼。

“有沒有帶雨傘?外面下雨囉!我怕南部可能也會下雨。”他看著外頭的天氣,眉頭稍稍的皺了一下。

“當然有。”

“記得幫我問候你爸媽和我爸媽。”邵虹揚幫她提起行李,裏頭有要給她爸媽和他爸媽的東西,還有她的衣物。

“你不會自己打電話回去問候?”侯清歌瞪向他,死命的送他白眼。

“意義不同嘛!”

“我才不要幫你問候咧!”她嘀咕著,這個傢伙一點都沒想過,她幫他問候他爸媽,實在是一項怪異的舉動!這樣他們就好像北上打拚的小夫妻似的,現在小妻子要回家鄉,於是丈夫要她代他向家中兩老問安。

“為什麼?”問個安而已,又不花她的錢、也沒有多困難,為什麼不要?

“沒有什麼為什麼啦!快出門啦!我要是趕不上火車的話,你就要負責出錢讓我坐飛機。”侯清歌從後頭用力推著他前進。

“那快出門。”

“小氣鬼!”

“才不是這樣好不好?”他轉過身無奈的看著她。“我說過了,國內線的飛機不是很穩,感覺不是很安全的樣子,反正坐火車可以看看沿路風景,像是在玩似的,又不會很累。”

“很累──”她抱拳反駁。

“不然你今天別回去,下次我騎機車載你回去?”邊說邊推開大門,他向後吩咐道:“清歌,幫我拿一下我的襯衫。”

“喔!好。”侯清歌乖順的回頭去幫他拿東西。

他邊笑邊看著她的背影,她其實是一個很乖、很可愛的女孩子,也很會為別人著想。不過唯一的缺點就是,當她故意跟人家嘔氣的話,什麼乖順、可愛就統統都不見了。

他走到車邊,把她的行李收進摩托車坐墊下,發動車子熱車。他正把掛曬在一旁的雨衣收下時,她就出來了。

“你的襯衫。”她把手裏的襯衫交給他後,接過他遞來的雨衣默默穿上。

把襯衫仔細收進坐墊下,邵虹揚拿起一旁和她款武相同,但尺寸較大的雨衣,他也穿上了。“你要回來的時候記得先打個電話給我,我去接你。”

“不用啦!我自己坐公車回來就好了啦!”他喜歡她,她怎麼可以利用他的感情呢?以前不知道,還可以說自己不知者不罪,但現在怎麼可以再這麼自私呢?

邵虹揚不發一語的看著她,看得她好心慌。

“你在躲我嗎?”

“沒……沒有……”侯清歌很努力的讓自己鎮定下來,更努力的迎視他灼人的視線。

她從來就不知道,陪伴著自己這麼多年的他,竟然也有她不知道的一面。

“那好,確定回來的時間和車次後,記得打個電話給我。”邵虹揚滿意的笑了,獎勵性質的摸摸她的頭。

“別把我當小狗摸。”她皺眉,用力撥開他的手。

“真凶。”他笑笑,把她的安全帽遞給她。

“是你自己喜歡亂摸別人好不好?”她一把搶過安全帽,瞪著他轉身上車的寬闊背影。

戴好安全帽,邵虹揚檢視後方的她確實坐好後,才催動油門。

外頭的確是滂沱大雨,侯清歌趕緊躲在他身後,因為她的安全帽是半罩的,她要是不躲好,肯定被雨打到變成大餅臉。

他察覺了,轉過頭來,“叫你戴全罩的安全帽你就不肯。”

“戴全罩的安全帽,你在前面講什麼我都聽不太到,這樣的話要怎麼聊天?”侯清歌一手抓著摩托車後方的支架,一手緊緊壓低帽檐,以免被雨打到臉。

“不會不要聊天?這麼多話。”他嘀咕著。

“你很討厭耶!我是怕你這個車夫無聊,竟然這樣污辱我的好意!”侯清歌發狠的朝他的背後就是一掌。

“喂!小姐,你這一掌會害我得內傷耶!”

“活該。”

兩人一來一往相互吐槽,再加上邵虹揚很會鑽,沒一會兒就到車站附近,他在一家有屋簷的店面前停了下來,讓她下車後也不會淋到雨。

車一停,她自動自發的下車,躲到屋簷底下,免得又被雨打到臉。

“沒辦法騎到車站門口,你自己走過去吧!”邵虹揚掀開坐墊,把她行李裏的雨傘拿出來丟到她懷裏。

她瞪了他幾眼,有點哀怨的打開雨傘,走到他身邊。

這傢伙不是說他喜歡她嗎?那為什麼一點溫柔和討好都沒有?

無視於她的哀怨和質疑的眼神,邵虹揚很有耐心的接過傘,然後撐著傘幫她把行李提到屋簷下,放在她身旁。

“快把雨衣和安全帽脫掉啊!你這麼喜歡穿著到處跑啊?”他蹲下拉開地上的行李,在裏頭翻來翻去。

“喂!你把我的衣服都弄濕了啦!”侯清歌邊脫身上的裝備邊抗議。

“我剛才有用布擦過手,不會濕的啦!”邵虹揚逕自翻著東西,頭也沒抬起來過。

牛!她用唇語罵他。

“不要偷罵我,不然我打電話去跟你媽告狀。”

卑鄙!這次她學乖了,在心裏暗罵。

見她把雨衣和安全帽都脫掉了,邵虹揚起身,把自她行李中找到的面紙遞給她。

“喏,擦一擦,不然很醜。”

雖然有雨衣和安全帽保護,不過她身上還是濕了一大片,看她狼狽的樣子,他嚴重懷疑這個女人的雨衣是不是破了。

盯著侯清歌把臉上的水擦幹,邵虹揚又遞了梳子給她。

“不用了吧──”她瞪著梳子怪叫。

邵虹揚意志十分堅定的看著她。“梳啦。”

“太麻煩了啦!”

“梳啦!”

“不要啦──”她故作驚慌的掏手機出來看時間,“慘了!我快趕不上火車了啦?”

邵虹揚冷冷的笑了笑,“我昨天看過了,你搭乘的那班莒光號後面還有一班自強號,沒關係。”

“我不要坐自強號啦!很貴耶!”她跳腳。

他不為所動,依舊堅定的遞出那把梳子。

她嘟著嘴,挫敗的接過梳子,拆開淩亂不堪的馬尾,忿忿的梳著頭髮。

“別梳這麼用力,小心頭髮斷光光。”邵虹揚氣定神閑的叮囑她。

又送他一記大白眼,侯清歌提起行李,拿著傘就要走了。“我要走了。”

“等等。”

“又等什麼?”

脫下安全帽的邵虹揚,恍若想起什麼似的跑到機車旁邊把坐墊掀開。

“喂!下大雨耶!”她丟下行李,連忙拿了傘沖過去幫他遮著。

“沒關係啦!不差這幾秒。”他拿出放在坐墊下的襯衫,才和她一起往回走。

“你不要逞強了好不好?”她瞪著他。

“我又不是你。”他看了她一眼。

言下之意就是說她愛逞強囉?

“哼!”她一甩頭,手也就故意的一偏,讓他淋到雨。

“喂!你不要淋濕我的襯衫啦!”邵虹揚兩個大跨步就跑到屋簷下,他皺著眉看她臉上得意的表情。

“誰教你說我愛逞強,活該。”看他這麼寶貝他那件襯衫,還為了襯衫對她大呼小叫,她心裏就不太爽。

自己愛逞強還不准人家說……女人真的好奇怪!邵虹揚暗付。

“我要走了啦!”莫名其妙的人!自己要拿襯衫就去拿啊,幹嘛還叫人家等他。

“就叫你等等咩!急什麼?”他皺眉的看著襯衫,仔細又認真的拍去衣服上沾到的少許雨水。“你看啦!都是你,濕掉了啦!”

侯清歌翻翻白眼,這個男人真的很奇怪耶!把她叫住就只是要罵她?

“你如果叫我等等只是因為你想怪我弄濕襯衫,那等我回來你再罵我吧!我要先去趕火車了。”她冷著聲音說,臉上寫滿了不悅。

“你又在生什麼氣了?我又沒有罵你。”

“莫名其妙!”明明就板著臉,明明就凶她了,這還叫做沒有罵她?

侯清歌彎下身提起行李,拎著雨傘,打算走人。

“你到底在生什麼氣?”他擋住她的去路。

“沒有。”她閃過他,卻又被他擋住。

抬起頭,侯清歌瞪著他。“你到底讓不讓我過?”

邵虹揚輕輕歎氣,“清歌,別這樣。”

老實說,他喜歡她這麼久、待在她身邊這麼久,從來沒弄懂她在想些什麼,特別是從自己坦承喜歡她之後,她更是變得讓他捉摸不到。

“你快回去!”她的聲音更冷。

其實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在氣些什麼,難道就為了一件襯衫嗎?

“不要。”

“你快回去──”侯清歌乾脆以拎著東西的雙手推開他厚實的身軀。

邵虹揚皺起眉頭看著她小小的身子,他伸手護著她的背後,就怕她一不小心滑倒。

“好、好、好,我回去,你別推了。”

他妥協了以後她就停下動作,站在原地看著他,聲音還是有點冷冷的叮嚀他,“騎車小心點。”

“嗯。”他把襯衫放到她身上,戴上安全帽就要離開屋簷。

“喂!你忘了穿襯衫了啦!”

“襯衫是要讓你在火車上穿的啊!”他停下腳步,看著她笑,大手止不住渴望的又摸了摸她的頭。

侯清歌抱著襯衫呆站在原地。

“別又發呆了,坐火車會冷,你蓋著衣服才不會著涼,更何況你衣服又有點濕,帶著比較好。”他又摸了摸她的頭,有些不舍的看了看她,才奔到機車旁。

邵虹揚跨上機車,又看了她一眼。“快去啊,火車趕不上可別又怪我。”

她仍舊呆滯,但這回知道要點點頭了。

他輕笑,不再停留,油門一催就離開了。

侯清歌看著他的背影,這是第一次他們分開的時候,她感覺到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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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天空藍得令人感到炫目,偶爾飄過的一朵白雲,讓天空除了藍,還展現出不同的風隋,顯得熱鬧了點。

唉,誰曉得臺北昨天的雨大得可怕,結果一到南部,天空連滴水都擠不出來。侯清歌百般無聊的瞪著窗外的藍天白雲,明明天氣好得要命,最適合出門玩,她卻偏偏像是發黴似的癱在家裏。

七早八早就被她老爸吵醒,吃過早餐後又睡了一會兒,醒來之後她就睜著圓圓的眼睛,在床上滾來滾去。

叩、叩、叩!

“請進……”她懶洋洋的從喉頭逸出聲音。

“阿歌,你要不要跟爸爸出去玩?我們去山上泡茶?”活力十足的侯爸興致勃勃的提出邀約。

“不要……”她懶懶的翻了個身。

“別這樣啦!你媽也不跟,你就給我個面子啦!”侯爸苦情的向女兒撒嬌。

“人家好懶,你去跟媽撒嬌啦!說不定她就肯跟你出門了。”意思就是別來煩她就對了。

“唉,女兒大了,不跟老頭子出門囉?”他搖頭感歎。“人家現在只跟男朋友出去玩,一回到家就要死不活囉……”

“老爸!”她痛苦的抹抹臉,“我沒有男朋友啦!”

“是嗎?該不會是瞞著老爸偷交,又騙我沒有男朋友吧?”他狐疑的上上下下打量著女兒。“老爸很開明的,你不用擔心。”

“爸──我拜託你不要亂想啦!”侯清歌幾乎整個人埋進被子裏哀號。

“阿歌,連你都覺得老爸老了,愛胡思亂想了嗎?”

“爸,其實不會啦!你在我心中是最年輕、最可愛的爸爸了。”老爸一臉受傷的樣子,讓她實在忍不下心點頭。“不過,呃……爸,是誰這麼大膽,敢說你老了?”

“你媽……”他好哀怨的垂著頭。

真不愧是老爸的枕邊人,講出來的話既中肯又貼切。

“拜託你,都明知自己變成老頭了,還自取其辱的想從別人那裏得到安慰。”侯媽出現在侯爸身後,非常不齒的搖頭。

“孩子的媽,我拜託你,不要在小孩面前糗我嘛!。

“爸、媽,拜託你們,要鬥嘴回你們房間啦!”這對老夫妻一來一往過後,肯定又要在她面前上演恩愛劇碼,但是現在的她並不想看。

因為看了,又會不自覺的想起邵虹揚──

就叫你等等咩!急什麼?你看啦!都是你,濕掉了啦!

襯衫是要讓你在火車上穿的啊!

別又發呆了,坐火車會冷,你蓋著衣服才不會著涼,更何況你衣服又有點濕,帶著比較好。

他的一舉一動、笑容和埋怨的表情,完完整整的在她腦海裏不斷放映,認識他這麼久,從來沒有把他的一切記得這麼清楚。

清晰得就好像……他就在眼前。

“孩子的媽,你看看,咱們的女兒在發呆耶!”侯爸好奇完後,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哀怨的歎息。“唉,我就說女兒思春了,她竟然還騙我。”

“老頭,你真的很吵耶!”侯媽皺起柳眉,懷疑起自己為何當初要選這麼會哀怨的男人嫁。

“阿歌?阿歌!”

“啊?幹嘛?”侯清歌總算回了神。

“我問你,你邵爸爸找我們去他家泡茶,你跟不跟啊?”侯媽開口詢問,其實她進來就只是為了問這句,只怪她老公喜歡閒扯淡,要不然她早就走人,也免得看女兒思春後又得看老公的哀怨。

侯清歌瞪大了雙眸,小腦袋很快就聯想到──邵爸爸等於邵家,邵家等於邵虹揚。

“我不去!”她幾乎是尖叫出聲。

“喔!”侯媽點點頭,轉身要走也不忘解救女兒,順便把她愛碎碎念的老爸一起拉走。

侯清歌感恩的看著媽媽的背影,正要在心裏默唱一首“母親您真偉大”獻給媽媽時,電光石火之間卻想到了某人交代的事。“啊,等……等等。”

“女兒,你反悔啦?”出聲的是愛女成癡的侯爸。

“呃……不是啦!是邵虹揚有東西要給邵爸爸啦!”侯清歌連滾帶爬出來到床邊,找到“人家”委託的東西後,又滾到母親面前將袋子交給她。“媽,你幫我拿給邵爸爸。”

“喔,好。”

“阿歌──”侯爸發出令人難受的哀號。“為什麼不是交給我?我明明就離你比較近啊,你為什麼不交給爸爸呢?”

“那是因為她根本不信任你的能力。”侯媽冷笑著,“快走了啦。”

“嗚──我的阿歌不愛老爸了……”

“你這麼雜念,別說阿歌了,連我都想把你丟下田當肥料。”

“阿歌──”

最後傳人耳的,是侯爸的哀號。

不過,心裏有事的侯清歌根本就沒把話聽入耳,歎了口氣,她又緩緩躺下,靜靜的、呆呆的凝望著那件襯衫。

那件惹得她心慌、心癢,卻又無法忽視的襯衫。

***   ***  ***   ***

隨著時間的流逝,侯清歌發現自己“變態”的程度越來越嚴重。

從瞪著襯衫睡、抱著襯衫睡……到最後,她竟然得將鼻子埋入那件有著他氣味的衣服,才能安然睡著。曾經她想抗拒,將它丟得遠遠的,卻發現她連睡也睡不著,滿腦子怎麼轉都是他,從小到大的回憶太多了,怎麼想也想不完,連要自己別去想都不能。

她瞪著手機通訊錄裏他的名字,抱著已經洗淨的襯衫,她下意識的嗅了嗅,只剩下洗衣精的香味,她有些懊惱自己的一時衝動,幹嘛因為賭氣而洗了它呢?

重重的歎口氣,她又倒回床上,再次嘗試入睡。

小時候的他,為她爬上高樹摘花;國小的他,為了她被男同學欺負而帶著一身傷回家;國中的他,每天都教她數學、理化,仔仔細細的講解所有她不懂的問題;高中時,為了讓她高興,每年暑假都帶著她到處旅遊;大學時……出了社會以後……

對啊!我喜歡你。

他的身影莫名其妙的浮現,而打斷她的回想……

我很久以前就已經訂好目標了,十五歲的時候要夠強壯,能夠守護你;三十歲的目標是可以成為你的戀人;三十五歲,我必須有穩定的經濟基礎,能讓你過衣食無憂的生活,並且與你共組一個家庭。

“啊,你不要再講了啦──”她抱住自己的頭。

再這樣,她肯定會瘋掉。

侯清歌翻起身,手指熟練的在手機上輸入他的電話號碼。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幾天沒聽見的熟悉聲音在另一端響起。

“喂,清歌?”

“喂。”按住狂跳的胸口,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想念他的,甚至……她知道自己應該是喜歡他的。

“清歌?”對方的聲音實在太微弱,他不得不猜測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清歌?清歌?你怎麼了?”

“幹嘛啦!”被他叫煩了,她元氣十足的吼出聲。

“呃……好凶。”他有點哀怨的低語。

“誰教你一直叫、一直叫,我明明就喂了,你還一直叫。”

她低聲向他抱怨,但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語氣裏,竟然大有撒嬌之意。

“好、好、好,是我的錯。”知道她的耐性不足,他向來勇於“認錯”。“要回來了嗎?”

“我有說嗎?”她有點受不了的翻翻白眼。

“那你打電話給我幹嘛?”

一句話問得她啞口無言,沉默透過電話線路無限蔓延。

“喂?清歌?”

“幹嘛?”

“你打電話給我不是因為要回來,那是找我有什麼事嗎?”

幾天沒見她、沒聽到她的聲音,他好想她,好想多聽聽她的聲音,於是不得不多把握機會讓她開口說話。

“呃……”她該怎麼說自己是因為想念他,一時衝動之下打給他咧?

“嗯?”

“呃……”還是說她發現自己越來越“變態”了,非聞到他的味道才睡得著?

“呃?”

“我……”

很好,她總算不是只發出單音而已了,邵虹揚緊緊握著手機靜靜等她開口。

“我……”她還是說不出來,小臉感受到熱氣不停,的往腦袋上沖。

她突然很後悔打電話給他,更氣自己死愛面子的討厭個性。

“怎麼了?”

深吸吐了幾口氣,她決定說出來。“我……你……”

邵虹揚靜靜的聽著,沒有開口。

“我……我是說……”她又深深的吸氣,“你……你還想跟我在一起嗎?”

侯清歌說得又急又快,但他聽見了,他真的聽見了。

“嗯,想啊!”內心瘋狂的喜悅,他不由得春風滿面。

“怎麼你的聲音一點都沒有高興的感覺?”侯清歌幽怨的說著,不過聽到他這麼說,又羞又高興的歡喜之情,還是染上眉梢。

“哪有?我很高興啊!”他有種被人冤枉的無力感。

“完全聽不出來。”

“你聽不出來我也沒辦法啊!”

“那就算了!,拜拜。”歡喜之情沒了,笑靨沒了,她被他話語裏的消極氣壞。

“算了啊……”唉,男人真命苦。“好,拜拜。”

“你……你竟然跟我說拜拜?!”這傢伙連挽回都不挽回,連好聽話都不說一下,侯清歌更氣了。

果真是頭被動的“牛”。

“因為你跟我說拜拜啊!”邵虹揚哭笑不得,他很聽話耶!這也惹到她了嗎?

“我……好嘛!對不起嘛!那你到底要不要繼續講?”她皺著眉頭,嘟著小嘴,覺得自己現在好像在強迫“良家婦男”似的。

“你想講的話就講啊!”

“你這樣說,感覺就好像是被我強迫,不得不跟我講的樣子耶!”

“老天,清歌,你不要亂想,我沒這個意思。”

“那……那你還想跟我在一起嗎?”侯清歌躺了下來,小臉蹭蹭手上的衣服,一副好不滿足的模樣。

“清歌,你剛剛問過了。”他輕笑。

“問過還是可以再問一次啊!你幹嘛笑我,小氣!”

“好、好、好,我小氣、我小氣。”他高興的大方承認,“那你什麼時候要回來?”

侯清歌笑得好甜,小女人的嬌態全然因為兩人關係的明朗而顯現,“嗯……可能要很久很久……以後囉!”

“很久很久以後是什麼時候?還有,你只問我還想不想跟你在一起,可是你卻沒說你想不想跟我在一起。”邵虹揚就是想聽她親口說。

“我說過了啊!”

“哪有,你明明就只有問我想不想跟你在一起而已。”這麼重大的事,他怎麼可能聽過卻沒印象?

“哎喲!我暗示過就好了啦!”侯清歌吐吐舌頭,她才不想說這麼丟臉的事。“總之,你就當我說過了!然後你以後就是我男朋友,我以後就是你女朋友,這樣就對了。”

“喔!好。”他順從的點點頭,總之,結果是他想要的就好。

“可是,你不會覺得很怪嗎?”侯清歌的眉頭皺成八字形狀,“我們本來是朋友,現在突然要變成情人,好怪喔!”

“乖,不會啦!如果真的不適應的話,就慢慢來囉!”

“呃……那我可不可以說我後悔了?”她很小聲的問。

“哈哈哈哈哈……當然不行,來不及了。”他放聲大笑。

“你笑得真卑鄙。”

“你什麼時候回來?”不理會她小小的埋怨,他問。

這女人一回去就沒消沒息,她回到家以後,也只是傳個簡訊報平安,連聲音都沒讓他聽見。唉!沒她在的家裏好空蕩,他好想見她。

“哈、哈、哈!”她很用力的笑個幾聲,“這個問題你問過了。”

“好嘛!好嘛!再讓我問一次嘛!”邵虹揚好聲好氣的對著她撒嬌。

“嗯……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去耶!”

“那你明天回來?反正你不知道,擇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他很高興的打著如意算盤。

“才不要。”

“好嘛!明天就回來。”

“何苦這麼便宜你,回來一道很累耶,當然要多住幾天囉!”她故意拿喬,就是不如他的意。

“那我明天去接你回來?”

“你來接我?騎機車啊?”她知道他總是騎著他那台寶貝機車跑遍全省,有時是為了旅遊,有時則是為了回老家。

“對啊!好不好嘛?我們可以沿路邊玩邊回來。”知道她愛玩,邵虹揚特意的勾引。

“好啊!好啊!”她高興得幾乎跳起來。

“那就這樣說定了,你快去睡吧!明天才有精神玩。”聽見她興奮的聲音,他也不自覺的又笑了出來。

“好!你明天騎車小心點,晚安。”她甜甜的笑。

“嗯,晚安。”

掛上電話,他不得不留戀的對著電話發呆,想起她的笑、她嘟起小嘴的臉,想起她撒嬌的神情,他忽然期待起,明天見到他時,她會笑得多開心?

等了十幾年,他的等待總算有了回饋。

***   ***  ***   ***

擺在枕邊的手機突然唱出響亮的歌聲,企圖要叫醒旁邊睡得像死豬的女主人。

蜷得像蝦米似的女人好像連聽都沒聽見,繼續睡她的大覺。

手機也不是好擺子的東西,它不停的發出聲音,越來越大聲,越來越尖銳。

侯清歌突然跳了起來,手忙腳亂的抓起手機接聽。

“喂?喂?喂?喂──”

“清歌,下來幫我開門。”

邵虹揚的聲音輕快的從手機裏傳過來。

“喔……”她渾渾噩噩的應答。

邵虹揚好笑又好氣的抬頭看著她房間的視窗,聽聲音就知道,這女人肯定還在半夢半醒中,待會掛斷電話會有人下樓幫他開門才有鬼。

“清歌,你醒醒,快下樓幫我開門。”

“下樓開門……喔……”她乖順的點頭,“你是誰?”

邵虹揚差點噴出口水,這個小傢伙根本不知道是他?“我是你男朋友。”

“男朋友?”她迷迷糊糊的想著,她的男朋友?她不是沒男朋友嗎?啊!好像有耶!昨天晚上好像……

聽她的口氣,好像連男朋友這詞是什麼都不知道,這女人該不會忘了吧?邵虹揚苦笑著。“對,男朋友。”

一個名字以電光石火的速度劃過她心頭,“啊,邵虹揚!”

她總算想起來了,真好。“是,沒錯,你終於清醒了。”

“呃……哈哈……”真尷尬,她乾笑著。

“還發呆,快下來幫我開門。”

“啊?”侯清歌呆了兩下,乍然想起什麼似的尖叫跳起,小小的身子亂蹦亂跳的跑到窗口邊,“你……你……人在樓下?!”

“對啊!”他對著慌張辨出頭來的她搖晃右手,“拜託你行行好,快下來幫忙開個門,我買的早點快冷掉囉!”

侯清歌急急忙忙的掛斷電話,以最快的速度沖到樓下去開門,門一開,他就站在門口,一若平常的對著她微笑。

她突然覺得尷尬,該怎麼面對他啊!

“還發呆啊?快讓我進去啊?”邵虹揚想要牽車子進門,她卻擋在門口,那他怎麼進去啊?

“你……你……要進來幹嘛?”她連忙護住門口,不讓他乘虛而入。

“當然是吃早餐啊!”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你自己有家不回,幹嘛跑來我家?”她瞪他,完全忘了昨天打電話給他,對他嬌笑甜甜的人是淮。

“當然是為了我的小女朋友啊?”他故意逗她,手指還搔了搔她嫩嫩的紅臉頰。

“我擔心她貪睡餓著肚子了,於是特地從臺北趕下來買早餐給她吃呢!”

“這樣啊……”她雙手交叉環抱於胸前,瞭解的點點頭,“那早餐呢?”

“在坐墊下啊!”

“拿來一下。”

“幹嘛?”他狐疑的看著她。

“拿來就對了嘛!”

“不要,你先告訴我你要幹嘛再說。”

“先跟你講就不好玩了啦!”侯清歌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搖晃著。“快拿來、快拿來啦!”

“才不要,你得先跟我講。”他又不是笨蛋。

“我又不會害你?”她氣呼呼的甩開他的手臂。

“這麼凶……”邵虹揚好委屈的扁嘴,好家被人家欺負得多慘似的。

“喂!你不要裝可憐,我是不會同情你的。”她相當無情的撇過頭去。

“唉,可憐的我!”他搖頭歎息。

“有什麼好可憐的,不拿來就算了,拜拜。”她說完話就要把大門關上。

“啊?”他好可憐的輕吟。

“啊什麼?”

“你看看……這麼無情就要關門了,唉!還說我不可憐,為了能早點看到你,我還特地淩晨四、五點就出門,千辛萬苦的騎到這裏,結果竟然是遭受到這樣的對待……唉,可憐的我啊──”

侯清歌有點受不了的盯著他看,男人都是這麼深藏不露,外加悶騷的嗎?他們昨天才說要在一起的,今天他就可以變得這麼……不同於她印象裏的他,活像他們交往了多久似的,難道真的是她個人調適不佳的問題?

“怎麼了?”他在她跟前揮揮手。

“喔!沒事。”她只是在想怎麼原本木訥、溫和,像個大哥哥的他,突然變得騷包又滑頭,而且,還很喜歡裝可憐……

“喔!沒事。”邵虹揚點點頭,“那快讓我進去啊。”

“那你早餐先拿來。”她伸手。

“你先讓我進去再說。”

“不要!”

“那我也不要。”他撇過頭去。

“你是男生,你應該讓我才對啊!”她氣嘟嘟的叉腰瞪他,連做個面子給她都不行,真小氣!

“那我當女生。”他根本不在乎什麼男人的尊嚴。

“喔!你──”她氣到不想理他,但更想做的是踩爛他的腳。

這男人怎麼改變的不是他的牛脾氣?!“‘你’也沒用,乖乖的讓我進去。”

發狠的眯眼瞪他,好!邵虹揚,你給我記住!

侯清歌一個跺腳,旋身進門,還不甘不願的開口,“進來啦!”

邵虹揚抿了個滿意的笑,穩當的把車停妥在她家車庫,又從坐墊下方拿出四份熱騰騰的早餐,才熟稔的拉開紗門進到屋裏。

“伯父、伯母,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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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吃過早餐,侯爸和侯媽照例閃出門逛市場去了,獨留兩個年輕人大眼瞪小眼。

雖然從小到大單獨相處的機會非常多,不過,現在關係不一樣,不管怎麼做,好像都很奇怪耶!尤其當對方只會靜靜的猛盯著你看的時候,怪異的感受就越發明顯。

“你……你幹嘛一直看我?”再也受不了這種怪異的注視,侯清歌幽幽的瞪著他。

“因為你很漂亮啊!”

她長得不是很醜,不過實在也稱不上漂亮二字,瞧他講得臉不紅氣不喘,好像真有這麼回事。

“謝謝你的安慰。”她沒好氣的把豆漿一口氣喝光。

“別喝這麼快,你會嗆……”

他話還沒說完,她就嗆到了,小手捂著胸膛猛咳。

“就跟你說別喝這麼快了嘛!你看看,嗆到了吧?”邵虹揚拍拍她的背,説明她順氣。“好點沒?”

“還說咧!要不是你說我會嗆到,我怎麼可能嗆到?”她邊咳還不忘邊怪他。

“我?”他無辜的指著自己。

“對啦!”嘻嘻,他一臉無辜的樣子真可愛。

“好、好、好!我就我。”

順了順氣,侯清歌打了個呵欠,“你吃飽沒?”

“吃飽了啊?”邵虹揚滿足的拍拍肚子。

“那豆漿咧?”

“這不急,可以慢慢喝,像你這樣一次喝完會滿脹的,胃會受不了。”

侯清歌看著自己凸出來的小肚子,老實說真的滿脹的。“呃……這個是個人習慣問題。”

“不良的習慣要早點改過來。”她看肚子,他也跟著她看,“你的小肚子真大。”

有的女人,你可以說她不夠完美,但絕對不能說她小肚子大。果不其然,他小氣的女朋友反應相當激烈的咬住他的胳臂。

“清歌──”他哀號著,“很痛耶──”

“誰教你要說我肚子大!”她一字一字咬牙切齒的說完,又發狠咬一口後,才甘心放過他。

“肚子大還不承認……”邵虹揚小聲的嗚咽著。

她一記狠厲的眼神掃來,他馬上噤聲如乖順的狗兒。

“你豆漿要是不喝的話就帶走,東西收一收快滾回你家吧!”伸伸懶腰,她又打了個呵欠。

“啊?”

“啊什麼?”她眨眨圓圓的眼。

“就這樣?”邵虹揚攤開手,指著桌上一片狼藉。

她早餐吃完,拍拍屁股就要走人?還把垃圾都留給他這個客人收拾?

“不然還要怎樣?”

他望向她,滿臉的哀怨。“我想約會……”

他帶著沒睡飽的雙眼和腦袋,從臺北一路騎下來,就是因為可以和她約會的動力支撐著他,才沒在半路睡著,現在她吃飽喝足就要撇下他去睡……那他要怎麼辦?

“約過了啊!早餐的約會。”

“可是……”這又不一樣。

“哎呀!不管啦!我要上去睡覺了,你看你要回家還是幹嘛隨便你,離開的時候記得把門關好。”

侯清歌胡亂的搔搔頭皮就爬上樓,不管背後掃向她的眼神有多悽楚、多委屈。

“要幹嘛都隨便我啊……”他低喃,隨手收起桌上的垃圾。

遙望那早已沒有人影的樓梯,邵虹揚再度哀怨了起來。

他也很想睡啊!可是他更想跟她在一起嘛!

***   ***  ***   ***

好熱……好熱啊……

侯清歌下意識的皺眉頭,為什麼這麼熱?她睡前明明就有記得開冷氣啊,那……那為什麼還這麼熱?

轉身往旁邊一翻,熱源像是散開了,身子好像也輕多了。她舒服的放鬆自己,等待瞌睡蟲再次襲擊。

忽然有股重量以泰山壓頂之勢來到她身上,熱氣也再度重重包圍住她可憐又無助的身軀。

“好熱……”她嗚咽著。

但是熱氣和重量並沒有因此而消失,侯清歌不得不睜開眼,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壓著她……

不睜眼還好,一睜眼卻嚇壞她了。

“邵虹揚!”她尖叫。

被她在耳邊這麼一叫,“睡美男”不得不睜開迷蒙好看的褐眸。

“嗯?怎麼了?”他摸摸她軟嫩的臉頰,眼睛又快閉上了。

“你給我睜開眼睛!”侯清歌快手快腳的從他懷裏掙扎起身,小手毫不留情的“剝”開他沉睡的眼皮。

他乖順的睜開雙眼,直勾勾的望著她的眼。

“你說,你為什麼睡在我床上?”

“你也常常睡我床上啊!我都沒跟你計較過。”他的床可是每天早上被她躺,偶爾換她的床借他睡一下也不會怎樣吧?

“但問題是,我睡你床上的時候,你都沒在床上啊!”她眯著眼看他,大有想掐死他的意思。

“好、好、好!那是我不對,我會記得下次你睡我床上的時候,一起跳上去睡。”邵虹揚點點頭,“那現在可以繼續睡了嗎?我好累喔!”

“不──行!你給我起來──”侯清歌粗暴的捏他的臉頰,隨即尖叫,“啊──你的臉油膩膩的!”

“會嗎?”他坐起身,摸摸臉頰。“很油?”

“對!”她兩手嫌惡的往他身上擦。

“真的嗎?”

“嗯!”侯清歌皺眉聞聞雙手,為什麼手指上還有他油膩膩的味道?

“男生的臉都會這樣的!”他聳聳肩,覺得這個沒什麼。

“你亂講,從小到大從來沒看過你的臉這麼油過!”她圓圓的眼睛幾乎噴出淚來。

“從小到大,你哪次比我早起了?”

呃,說到這個,好像真的沒有……

“別說這個了,你真的覺得我的臉很油嗎?”他舊話重提。

“你是耳聾嗎?剛剛就問過了啦。”

迅速而沉默的,他一把抱住她的頭,然後把臉上的油盡數擦在她臉上。

“啊,你在幹嘛啦──”侯清歌使力掙脫他的手,一把抓起他的衣擺猛擦小臉。

“你很噁心耶!哪有人臉油油的就往別人身上擦啦!”

“這樣不就我‘油’中有你,你‘油’中有我了?”他笑得開懷,拍拍她的背安慰她,“別擦了,我的油吸附力很強的,怎麼擦都會有味道,乖,快來睡。”

“你還想睡我床上?”不立即把他掃地出門就對他不錯了,這個厚顏無恥的傢伙竟然還想繼續睡?

“你不睡?那我繼續睡囉!”

這男人果真說到做到,轉身抱著她的涼被,倒頭繼續昏睡。

他累得要命,騎車下來已經夠累了,剛剛打電話給他媽媽報到的時候還被拷問了許久,這小女生不睡,那他只好委屈點,抱著她的被子睡。

“喂,你給我起來──”

侯清歌抓住他的手想拖他起來,可惜他實在是比她所能負荷的重量重太多了,怎麼拖都只能稍稍移動他而已。

“起來──”

他還是不為所動。

看他睡得這麼熟,她歎口氣,好笑又好氣的搖搖頭。他騎這麼久的機車下來,也真的很辛苦,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使出吃奶的力氣將他推到角落,清出個空位,侯清歌拍拍床趕緊躺好。

她高興又愉快的閉上眼,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又沒一會兒,他翻過身。

再沒一會兒,他下意識的手腳並用,把她捲進自己懷裏。

兩個人就這樣卷成一條麻花卷似的沉沉睡去。

***   ***  ***   ***

趁著侯清歌的假期還有幾天,邵虹揚的工作也告一段落,他們兩個乾脆就留在老家陪陪父母,順便好好的玩一玩。

正值蓮花盛開的季節,他們就一群人開著休旅車,跑到白河賞花、吃蓮子大餐,還順道上關仔嶺洗溫泉。

四個老人家又想到合歡山正是杜鵑怒放的時節,直嚷嚷著要去,於是他們又接著玩遍合歡山,看盡滿山滿谷的杜鵑。

玩這麼兩趟下來,兩個年輕人體力反而不比老人家們,紛紛舉手求饒,他們可不想再被拖著去下個旅程了……

“真沒用。”侯媽聳聳肩。

看著一回來就累癱在好友家椅子上的兒子,邵媽忍不住的搖頭,“虹揚,你體力要再練練啊!”

“媽……”他已經快虛脫,連接的這兩趟行程都是他在開車的耶!

“阿歌,你的體力也要好好練練才行。”邵媽微笑的鼓勵在一旁猛擦酸痛藥膏的侯清歌。

“邵媽,我是上班族嘛!難免體力有差。”侯清歌苦笑,拚命把藥膏往小腿上抹。

“那你們真的不去知本了嗎?”侯爸有點失望的皺著臉,好不容易女兒肯跟老爸一起出門玩,想不到還玩不到一半就要落跑。

“不、不、不!”侯清歌連忙拒絕。開什麼玩笑,他們預計先開車殺到知本洗完溫泉,然後去初鹿牧場喝牛奶,再沖到東北角海岸看浪花一朵朵,最後一站就是宜蘭礁溪的冷泉,她看等他們玩完,她的小命八成也跟著玩完了。

“阿歌,你不去的話,爸爸會很寂寞的……”侯爸使出苦肉計,妄想要博取女兒的同情心。

“爸,你還有媽。”侯清歌扯扯唇角,“更何況你們這樣玩,不要說我沒那個體力,我的假也不夠啊!”

“兒子,那你要去嗎?”一直待在旁邊看地圖的邵爸突然開口,滿臉希望兒子肯一起去,這樣就有人當司機,而他也不必一個人對著地圖苦思半天,卻怎麼樣也看不懂。

“爸,你們好好去玩吧!我沒力了。”邵虹揚癱在沙發上,心有餘而力不足。

“那你們兩個待在家裏要幹嘛?”侯媽眨眨眼,“該不會趁我們都不在的時候,做些什麼不該做的事吧?”

“媽!你在說什麼啦?!”發難的是侯清歌,至於邵虹揚只有在一邊苦笑的份。

“我打算先好好睡一覺,然後載清歌一路玩回臺北。”

“阿歌,你跟爸爸出去玩,我們到宜蘭可以順便載你回臺北啊!”侯爸還是不放棄跟女兒共用天倫的希望。

“爸──”她慘叫,“你們那種玩法太可怕了,我沒那種體力。”

“好吧!既然他們兩個都不跟我們去,那我們就趕快整理、整理,準備出發吧!要不然耽誤了時間,可就不好玩了。”邵媽建議道。

“也好,只是我還在看要怎麼走……”邵爸兩眼死盯著地圖瞧。

“老邵,這沒什麼好煩惱的啊!反正先到台東就是了嘛!”侯媽樂天的說。“快點!準備、準備,出門去。”

四個老人家活力十足的準備去了,兩個癱軟無力的年輕人相視而笑,無奈的搖搖頭。

“感覺我們兩個才是老人家。”侯清歌小臉寫滿痛苦,眉頭也緊鎖著,她扶腰大吼:“我腰好酸喔──”

這就是不看清自己實力,又衝動得禁不起別人挑釁,硬要跟人家比賽爬山的下場。

“誰教你,就跟你說別跟每天運動的人比賽,你就硬要比,說什麼不相信年輕人的體力不會比老人差,結果咧?”只要一抓到機會,他就努力念念念。“把自己搞得這麼累,你看看,這值得嗎?”

“哎喲!你可不可以看在我快酸死的份上不要再念了啦!”侯清歌苦著一張臉,他念一句,她的耐性就往下掉好幾分,偏偏他總是很有耐性的念,但她卻沒耐心聽。

“我又沒念……”他小聲抱怨,忍著自己的疲累起身查看她的後腰。“哪里酸?我看看……”

“這裏啦!”她噘起小嘴,手指按了按酸痛的地方。

邵虹揚接手她的工作,手勁輕柔的幫她按摩。感覺他的力道和技術似乎比自己好,侯清歌索性乖乖趴在沙發椅背上“幫助”按摩順利進行。

“喂!”她懶洋洋的開口。

“嗯?”

邵虹揚手指沾了些藥膏徐徐擦上她白嫩肌膚,再以適度的手勁為她推拿。

“我發現一件很丟臉的事。”幸好現在不必面對他,她心裏頭慶倖著。

“什麼丟臉的事?”

“那天我們不是抱在一起睡嗎?”

“對啊!”

“我發現跟你一起睡,我反而睡得比較好耶。”

他逸出低沉的笑聲,看得出來他相當的高興與得意。

“那是當然。”

“邵虹揚,什麼叫做‘那是當然’?”這傢伙講那四個字的聲音,真是令人感到深深的厭惡啊!

“因為有愛的力量,當然會睡得很好。”

“你好惡!”侯清歌整張臉皺成一團,非常不苟同的回頭瞪他。

“什麼好惡?”他痛心疾首的大聲抗議,“喂!那是我對你愛的表達耶!你竟然說我很惡?”

“怎麼有人可以這麼簡單就把那三個字講出口啦!”侯清歌滿臉的尷尬和彆扭。

“為什麼不行?我愛我‘老婆’是天經地義的事,幹嘛不能講?”

他這麼理直氣壯的言詞,讓她小臉迅速竄紅。

“你……你真會說甜言蜜語……”聽到這種話,高興歸高興,但侯清歌還是很不好意思承認他口裏的老婆就是自己。“而且,誰是你‘老婆’了?”

“喂!我哪有說甜言蜜語了?我從來不說謊的耶!而且,你本來就是我‘老婆’,我已經決定要娶你很久了耶!”

“那是你決定的,又不是我。”她就偏偏不如他的意。

“唉,可憐的我。”

“你哪有可憐?!”她回頭瞥了他一眼,“我怎麼從來就不覺得你很可憐?”

“我‘老婆’說她不想嫁給我,我當然可憐啊!”他停下雙手的動作,坐到她身旁哀聲歎氣。

“我……我又沒說不嫁給你……”

“那就是你肯嫁給我了?”他挺了挺身,臉上像是充滿希望似的綻出迷人的光彩。

“呃?我有這樣講嗎?”

“唉,那肯定就是不肯嫁了,我就說我很可憐嘛!”

邵虹揚又縮了回去,微駝的背影、低垂著的頭,和輕輕逸出的歎息聲,這三者組合成男人最能勾起女人憐惜之心的情境。

“我哪有說不嫁!哎喲,你不要講這個啦,快幫人家按摩嘛!”老天,明明就知道這傢伙是喊好玩的,但她就是不忍心看他這種無精打采的樣子。

女人果然真的很好騙,侯清歌對自己的孬種實在有點生氣,從前的自己怎麼可能這樣?看個男人歎氣,就有想將他抱在懷裏,甚至有想要守護他的衝動。

“不要。”他悶,他很悶,他非常悶!

“呃?為什麼?”

“誰教你不嫁給我。”

“我又沒說不嫁。”

“但你也沒說你要嫁啊!”

“是沒錯啊!”

“那到底是嫁還是不嫁?”

“我怎麼知道。”侯清歌生氣的轉身坐下。“喂,你很莫名其妙耶!我又還沒考慮到這種事,怎麼知道以後要不要嫁給你啊?說不定我們過沒幾天就分手了。”

邵虹揚不語,褐眸就這麼直直的望向她,他看得,她心裏直發毛。

“你……你幹嘛這樣看我?”

他唇邊勾起彎弧,心情一百八十度轉變似的好了起來。“沒啊!我哪有怎樣看你。”

這傢伙幹嘛突然變臉,前一秒還像個“怨婦”,後一秒就樂得像偷到腥的貓。

“你幹嘛突然一直看我,還笑得這麼噁心?”

“沒事。”他很壞心的將臉轉一邊去,故意要吊她胃口。

“快講啦──”她一手抓住他的衣擺,另一手抓他的手腕,努力要讓他轉過來面對她。

“好啦!好啦!不要拉我衣服。”邵虹揚把她揪著衣擺的手拉了起來。“其實也沒什麼事啊!你沒說你不嫁嘛,對不對?”

“對啊!”她不是講過了嗎?他非得要她重複這麼多次才行嗎?

“那你也沒說你要嫁嘛,對不對?”

“你到底想要講什麼就快講啦!”她鼓著小臉瞪他。

“既然你都不知道你要不要嫁,那由我決定就好啦!”他越笑越高興,“我這麼疼你,不用說,當然是要嫁啦!所以,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老婆了。”

“你哪有疼我?連幫人家按摩一下都不願意的人,還要我嫁給你。”侯清歌挑高眉毛,小手指了指後腰。

“呃……別這樣嘛……”他把頭靠在她肩上,撒嬌的用手指戳戳她的小肚子。“我這麼疼你,你不嫁給我會後悔的啦!”

“才不會。”甩開他的手,侯清歌站了起來伸伸懶腰。“好想睡……你要回家就請便,我要上樓睡覺了。”

“喔!睡覺。”他點點頭,也跟在她屁股後面上樓。

“你幹嘛?”她凶巴巴的轉頭瞪他。

“上樓睡覺啊!”他好無辜的指著樓上。

“上樓睡覺的人是我,不是你。”侯清歌冷笑,“要補眠就快滾回家,拜拜。”

“不要,人家要跟你一起睡……”他扁扁嘴,長腿就要往上爬。

“不行,你自己睡!”她一掌直擊他大腿,成功的讓他的腳縮回去。

“不要啦!人家要跟你一起睡嘛──”

“別想!你以為有一就有二嗎?”

“真小氣。”他嘟囔著。

“就是小氣,你不服氣可以咬我啊!”侯清歌裝出一副很欠揍的表情,想要刺激他。

邵虹揚眨了眨眼,突然把臉湊了過去,吻上她軟嫩的唇。

啊……她的初吻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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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翌日清晨,邵虹揚和侯清歌便照著預定的計畫,騎機車沿路邊玩邊回臺北,因為走山路的關係,途中還遇到幾場大雨,她自然是被保護得很好,他就比較可憐了,在前面既要擋風又要騎車。

“清歌,去洗澡。”他一騎到家門口,脫下安全帽就急忙吩咐她。

她脫掉雨衣和安全帽,皺著眉看他,“我覺得你比較需要洗澡。”

“你先洗啦!”邵虹揚接過她的帽子和雨衣,一一吊掛好才把自個兒的雨衣脫掉。

“你看吧!你明明就淋得比我濕。”她挑眉指指他身上的水漬。

“乖,先去洗澡,我還有幾個電話要打,你洗好澡出來,我正好可以洗。”他摸摸她的頭髮,催促遲疑不動的她。“快去啊!”

“喔……”侯清歌點點頭,乖乖聽話去洗澡。

她發現自己實在是個太容易被說服的人,尤其當對像是他的時候。

邵虹揚笑著看她搖頭晃腦的進房間拿衣服準備洗澡,手上動作也沒停的收整東西,把兩個人的包包各自放回房間,回書房撥了幾個電話處理工作的事情,然後又進廚房燒水煮水餃。

水餃煮了一會,她就頂著濕漉漉的發和紅通通的臉走出來。

“換你、換你!”為了不讓他等太久,她今天可是洗戰鬥澡。

“喲?這麼快?”

“當然!我本來洗澡就很快,今天還特地洗戰鬥澡耶!”侯清歌擦擦頭髮,“哪像某人,洗個澡要磨四十分鐘,不知道是在磨什麼。”

“洗太快會洗不乾淨,我可是慢慢洗,洗得很仔細又很乾淨。”

“囉唆,龜毛就龜毛,快去洗澡啦!”

看他煮水餃煮得很高興,一點都沒有要洗澡的意思,侯清歌乾脆動手推他。

“幹嘛推我?”他氣呼呼的說。

“快去洗澡,不然你會感冒啦!”

“不會啦!不要擔心,我先把水餃煮好再去洗。”

“我自己會煮啦!你去洗澡啦!”這頭講不聽的“牛”!

侯清歌火氣一上,改推為拖,大有不把他拖進浴室誓不甘休之意。

“你不要拉我啦!很痛耶!”

他講歸講,但實際上她還是連一步都拉不動他。

“那你快去洗澡啊!”

他不為所動,沉默的把粒粒碩大飽滿的水餃撈上盤,“可以吃囉!”

她卻只站在瓦斯爐前,一動也不動的低著頭。

“怎麼啦?快來吃啊!”他從餐桌前走到她身邊,拉起她的手。

沒想到才剛碰著,就被她的小手甩開。

“你在生什麼氣?”邵虹揚有些不悅的皺眉。

她倔氣的小臉撇開,不肯看他,“你快去洗澡。”

“不要。”

“為什麼不要?”

“因為你在生氣啊!”

他這麼說,她就更生氣。她拉住他,然後一路硬拖著他到浴室。

他就這麼任由她拖。

“快洗澡。”她交代完就要退出浴室,讓他好好洗淨一身疲憊。

“你先說你在生什麼氣?”他快步往門口一站,就擋住她的去路。

“沒有啦!快洗澡啦!”

“肯定有,你的個性我太瞭解了。”他向來對她的一切都了若指掌。

“要講等洗完澡再講,不然你打死我也不會說的。”她瞪著他,小臉仰得高高的。“你到底讓不讓我出去?”

他妥協了,點點頭就要走出浴室,卻被她一把拉住。

“你不准走出去?”她連抓帶抱的拉住他。“你要洗澡!”

他輕笑,“我不回房拿衣服,洗完澡怎麼出來?還是你想看我的裸體?”

他這麼說,侯清歌就趕緊放開小手,讓他去拿衣服,自己則捂著紅透的臉跑回廚房。

老天爺,他的裸體?她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她也曾經和交情不錯的女同學們討論過班上男生的體格,也曾因偷偷看暗戀對象的赤裸上身而臉紅,不過,她從來沒想像過和自己共處大半輩子的他,裸體到底是什麼樣子。

“在想什麼令你臉紅的事啊?”

低沉的男聲輕輕從耳後傳來,暖呼呼的氣息騷動她耳際敏感處。

“啊──”她著實嚇了好大一跳。“你……你不是去洗澡嗎?!”

他湊近她,對著她眨眨眼,“清歌,你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嗎?”

她也跟著他猛眨眼,看了看他,圓滾滾的眼睛頓時暴凸。“你沒穿衣服──”

他全身上下只穿條潔白小內褲遮身,而且還是那種三角形子彈小內褲,把他渾圓翹挺的屁屁輕輕包裹起來。

“賓果!”他像個頑童似的對著她猛搖屁股。

“你……你快穿褲子啦!”她受刺激過度,俏臉通紅。

“哈哈!哈哈!哈哈……你臉紅的樣子好可愛……”他最後一個字還沒講完,整個人突然癱軟了下去。

“虹揚──”

他昏倒了。

***   ***  ***   ***

邵虹揚一往下倒,她就慌了手腳。

從來沒見過他這個樣子,她害怕得想哭,但又想到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只好硬逼自己把眼淚往肚子裏吞。

連拖帶拉的把他扛回他房間後,侯清歌摸摸他的額頭,又量了他的體溫,才知道他在發燒。

她決定要帶他去看醫生,可是,她根本不知道他的健保卡放哪。

侯清歌先擰了條冷毛巾放在他的額頭上,然後開始找她要的東西,但無論怎麼東翻西找,找了老半天就是見不到那張小卡片。

抽屜沒有,皮夾、櫃子、小整理盒……上上下下能找的都找了,就是找不到。

她看著他沉睡的臉,不知道把昏倒的人叫醒算不算是種罪過?

“虹揚、虹揚。”她搖搖他的身體,又拍拍他的臉。“拜託你,先醒來讓我問一下再睡好不好?”

不知道是她的真心感動上蒼,還是她下手太重,總之,邵虹揚就是忽然醒過來了。“唔……”他呻吟。

“你醒啦?你醒啦?”她高興得只差沒跳舞歡呼。了。

“我好想睡……”他揉揉眼睛,眨了又眨,“這是怎,麼回事?我不是在廚房嗎?”

“你昏倒了啦!而且還發燒。”想起剛才的突發狀況,她還是心有餘悸。

“喔……”邵虹揚點點頭,然後又作勢要繼續睡。

“你別睡啊!至少先跟我講一下,你健保卡放哪?”侯清歌又運用她可怕的力道,抓住他的肩膀猛搖。

邵虹揚痛苦的睜開眼,“你不要搖我啦……好痛耶!”

“那你健保卡咧?”

“要幹嘛?”他努力保持清醒。

“帶你去看醫生啊?”要健保卡當然是要去看醫生,不然還能幹嘛?

“不要!”邵虹揚連考慮都沒有,直接拒絕。

“你發燒了耶!怎麼可以不看醫生?”她生氣的雙手擦腰,用一雙可愛的眼睛用力瞪他。

“不要!”他緊緊抓著薄被翻身,把自己卷成蝦子狀,“死都不要。”

“為什麼?”歎口氣,侯清歌突然覺得自己像他媽,兒子不爽看醫生,她還得按下性子安撫他。

“又不嚴重,幹嘛看醫生?”

“等到很嚴重就來不及了啦!”意識到自己口氣好像太差,她連忙又軟聲相勸,“乖嘛!走,讓醫生診斷一下就沒事了。”

“不要……我就是不要看醫生。”

侯清歌快瘋了,哪有人生病不看醫生的?

“那你要怎麼樣?”

“你抱著我睡就好。”他笑嘻嘻的把臉露出來。

“是呵!我還真有效。”真受不了他。

“當然!”

“給我閉嘴,你說!你到底去不去看醫生?”她好想揍他。

“我不要去──”他又卷成蝦子狀,整個人只露出鼻子給她看。

“算了、算了,來打個商量好不好?”侯清歌搔搔頭皮。“這樣再堅持下去也沒有意義,不然我們各退一步怎樣?”

“怎麼說?”他把頭露出來,挑著眉問。

“先不要去看醫生沒關係,但是如果你半夜燒到我覺得非去看醫生不可的時候,那就要聽我的。”

“嗯……”他原本還在考慮,但看到她臉上兇惡的表情後,發現自己要是不答應的話,這個暴力女很可能直接“做掉”他。“好,沒問題。”

“好乖。”她滿意的笑,傾身向前拍拍他的頭,“我去幫你煮粥。”

“呃?你會煮嗎?”他很懷疑。

她從小到大的生活,完完全全就是在他的犧牲奉獻中度過的,因此他不得不質疑這個女人是不是連糖跟鹽都會搞錯。

“你不在我就會煮了啦!”她一掌輕擊他的額頭,“再睡一下,煮好再叫你。”

“清歌……”他看著她,“我對你不錯吧?”

“很好啊!問這個幹嘛?”

他無言的望向她,考慮該不該把心中所想的講出來。

“請說。”

侯清歌臉上的表情,在在說明了她毫無耐性可言。

“呃……你該不會下毒吧?”

“啊!你不講我還沒想到,你這麼一提,我倒是很想試試看。”

果然會這樣!邵虹揚的臉整片變成鐵青色。

“我開玩笑的啦!我還沒壞成這樣。”她手指輕輕搔著他的臉,“不過你真的嚇死我了,突然就砰的一聲倒下去。”

邵虹揚甜蜜的傻笑。

“以後你一定要比我晚死。”她好苦惱的皺著小臉。

“為什麼?”

“因為你很堅強啊!所以如果我死了,你一定可以既堅強又冷靜的活下去,可是我覺得我沒辦法像你這樣堅強。”侯清歌趴在他手邊輕喃著。

“好……我答應你,乖呵!”他循著一定的節奏輕拍她的肩膀,安撫她慌亂不安的情緒。

他明白她的心情,一直以來,都是他照顧她,這次他突然生病,難怪她會慌了手腳。

“那我去煮粥,你快休息。”侯清歌打起精神坐起來,摸摸他的臉,總覺得好像少了什麼東西,過一會才忽然想到,“啊!你的毛巾咧?”

“什麼毛巾?”他有點摸不著頭緒。

“哎喲!就是毛巾咩!”她在他身邊找來找去,還翻過他的身子,好不容易找到那條早巳被壓得扁扁的毛巾。“哈哈!找到了。”

侯清歌像個小鋼彈似的拎著毛巾沖出去,沒幾秒,又沖了回來。

“快敷,趁現在還冰冰涼涼的。”

他聽話的乖乖敷上,享受難得被她照顧的感覺。

“好了、好了,你快睡,我煮好再叫你起床。”她旋風似的傾身親了他嘴唇一下後,就急忙沖出他的房間。

邵虹揚眼睛閉著,但腦袋裏想家得出來她害羞的可愛模樣,唇邊不自覺的勾出一抹微笑。

看來,她應該漸漸習慣當他的另一半了吧?

他忽睡忽醒的不知道過了多久,模模糊糊的被她叫醒坐起,她端著一碗熱粥,一匙一匙的慢慢喂入他口中。

等到邵虹揚吃完粥,侯清歌收收東西就要出去。

“你快睡!”

“你要去哪里?”他拉住她的衣角。

“我拿東西去收啊!你快睡,晚一點再幫你量一次體溫。”她又親了親他的臉頰,溫柔得像個母親。

“不要,我要你陪我睡。”

無奈的看他一眼,侯清歌試圖再次和他溝通。

“虹揚,東西不收不行啊!我收完東西再回來陪你好不好?”

“不要,我要現在。”他褐眸燦亮得像星子,裏頭閃爍著決心。

“好好好,你別拉,至少我先把餐盤放好嘛。”她的頭越來越痛,將使用過的餐具放在床頭櫃上,然後爬上他的床。

侯清歌才剛躺下,就被任性的病人緊緊抱住,他手腳並用,把她卷在懷裏,變成兩尾蝦。

“虹揚,你可以把腳抬起來嗎?”男生的肉體到底不比女生軟馥,他弄得她有點喘不過氣來。“你這樣壓得我好痛。”

他乖乖的把腳縮了回去,不纏她的腰,改與她的雙腿相纏。

聞著他特有的好聞氣息,她輕輕開口,“你剛剛硬是要先幫我煮完水餃才去洗澡,讓我覺得好生氣。”

她覺得,吵架不是吵過就算,兩個人想永遠在一起,還是得靠怒氣消除後的溝通才行。

“嗯?”他將頭埋在她頸肩旁,靜靜的聽。

“我知道你是對我好,可是我認為你應該先洗澡,你看,你硬是要幫我煮水餃,然後現在就發燒了吧?而且,這會讓我覺得我很沒用,兩個人在一起,不是只要單方面付出就好了,我們應該要照顧對方不是嗎?可是現在不是這樣,好像我只要聽你的話、讓你付出,其他什麼事我都不用做,我不喜歡這樣,你懂我的意思嗎?”她看著他。

邵虹揚點點頭,“但是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讓你高興。”

“那以後你可以試著聽聽我的意見嗎?”她抱著他,雙手輕輕撥弄他頸後的頭髮。

他撒嬌似的蹭著她,在她懷裏點點頭。

侯清歌低頭吻了吻他的額頭,“快睡,乖。”

邵虹揚沒一會兒又睡著了,她閉著眼,抱著他仍然發燙的身子。

愛情真是奇怪,看不見人,就想著他,心頭像是被挖一個大窟窿似的,好空、好空。看見人了,即使他再怎麼惹自己生氣,就是想在一起,看著他,就算他沒看著自己、就算他睡著了……心裏頭還是有滿滿的暖意蕩漾。

愛情真是奇怪,為什麼光只是抱著他,就有種真正回到家了的感覺呢?

侯清歌默默向上蒼祈禱,她希望能和他在一起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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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一年匆匆過去。

好個天朗氣清的星期日,邵虹揚早早起床,前陣子為了趕稿子,弄得沒日沒夜的,也比較忽略侯清歌,昨天終於了結了工作,狠狠的睡了一覺,今天他想帶她出去玩,以補償最近對她的冷落。

“清歌?”敲敲她的房門,邵虹揚沒等回應就逕自入內。“清歌?”

床上的人兒睡得沉靜,看來是那麼惹人憐愛。

他坐在她床邊,忍不住內心悸動的低頭輕吻她潔白的額頭,“清歌,醒醒。”

“晤……”她伸了個懶腰,露出疲憊的笑靨。“你忙完了嗎?”

“嗯,你昨天又等我等到很晚?”想起她執意等他一起睡的傻勁,他止不住疼惜,抱著她一吻再吻。

“才沒有。”她又打了個呵欠,“不知道為什麼,最近我老是覺得想睡,怎麼睡都睡不夠,阿美還問我是不是懷孕了。”

“哈哈,她總是想太多。”邵虹揚摸摸她的頭髮,“還困的話就繼續睡!肯定是因為晚上要等我睡覺,白天又得上班,身體太累無法負荷才會這樣。”

“好像是吧……”她勉強的笑笑,“你睡飽了?”

“本來是睡飽了,不過看到你躺在床上好像很舒服的樣子,害我又開始愛困囉!”邵虹揚笑了笑,又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不會啊,看你精神好像很好的樣子。”她轉轉眼珠,。你想不想出門去玩?“

“喔?”

“我們可以去北投泡溫泉,再上陽明山吃野菜。”她扳著手指數,越數越得意。

“下午去逛百貨公司,晚餐就吃美食街,吃飽再趕場電影……怎麼樣?不錯吧?”

“聽起來好像很不錯,不過……我看你好像還是很困。”他有點憂心的看著她,“我們還是等睡飽再去好了,反正那些東西都跑不掉,多得是時間可以去玩。”

“好。”她乖乖的點頭。

“我去弄早餐,我們吃一點東西再睡好不好?”摸摸她的額頭,他俯身又是一吻。

“可是我不太想吃東西耶……”侯清歌皺皺小瞼,“仔細想想,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變得食欲不是很好,什麼都不太想吃。”

“真的嗎?那你抽個空,我陪你去看醫生好不好?”

她搖搖頭,“會不會是太累了啊?這樣就跑去看醫生,好像很奇怪。”

“不清楚,我覺得還是看醫生比較保險,好不好?我們下禮拜找一天去醫院檢查?”

“我會不會是懷孕啊?”

她聽說懷孕的人會嗜睡,尤其阿美又提,她不提還好,一提她也跟著疑神疑鬼起來。

“別胡思亂想!”他輕敲她的小腦袋一下。“我們清清白白的,你怎麼可能懷孕?”

“說不定我跟別的男人做愛啊!”

“怎麼可能,你別亂講,我老婆你怎麼會捨棄我這個身材棒又棒的老公,跑去找別的男人咧?你雖然有點笨笨的,不過還沒笨成這樣啦!”

“呿!你這叫做身材棒又棒?”她很不齒的上下打量他,“不管從哪個方向看,我怎麼樣都看不出來,還敢說自己身材棒?哼!”

“我這叫精壯!等脫了之後……哼哼!包你滿意!”

“是嗎?我記得我很久以前看過。”她故意側頭仔細回想著,“但一點滿意的感覺都沒有啊!你在開玩笑吧!”

“唉!可憐的我,總是被人家嫌,還被人家誤會。”他低頭歎息。

又開始裝可憐,每次講不過人的時候就這樣。侯清歌受不了的翻翻白眼。

“不要再講這個了,我看你自己弄點東西吃,然後我們再一起補個眠好不好?”她根本不想看到他裝可憐,不然自己又會心軟,覺得每次都是她在欺負他。

“你吃我就吃。”

“可是我不想吃……”侯清歌眉頭緊鎖,現在她一想到食物就覺得不舒服。

“那我也不想吃。”他笑著偷吻她的臉。

“你唬我。”

“因為你不想吃,所以我也不想吃,等你想吃的時候再告訴我,那時我自然就會想吃了。”摸摸她氣嘟嘟的臉龐,他忍不住又親親她的臉。“我老婆真可愛,連氣嘟嘟的樣子都這麼可愛。”

“喂!誰是你老婆啊?”她兇惡的拉住他的雙頰向外扯。

“誰問這句話就是誰啊!好痛……”

侯清歌悻悻的把手放下,“快去弄東西吃啦!”

“不要!”邵虹揚撇過頭去,擺明不肯妥協。“我說過了,你吃我就吃,你不吃的話那我也不要吃。”

侯清歌此時只想親手掐死眼前這頭“牛”,不過基於他是她的愛人,她決定先用愛的力量感化他。

“虹揚。”她放軟聲調,“你如果不吃東西的話,我會很擔心、很擔心的,所以你先去弄點食物吃,隨便吃一點都好,不要讓我擔心好不好?”

“同理可證,你不吃東西的話,我也會好擔心,所以你如果不吃,那我就會因為擔心而吃不下,教我怎麼吃咧?”他臉上真是滿滿的憂心。

“邵──虹──揚──”她沉聲警告,“你到底吃不吃?!”

“不要、不要、不要!”他一把抱住她,“凶也沒用!我會擔心我老婆的身體耶!她不吃,我怎麼有心情吃東西?”

侯清歌哭笑不得的抱著他,真拿他沒辦法。不凶他,他又非常固執;凶他,他就撒嬌,這下子不依他又什麼辦法也沒。

“好、好、好!我們一起去吃點東西,然後再一起睡覺好不好?”

“對嘛!這樣才乖,老公才疼你。”他高興得捧著她的臉猛親。

天知道他多擔心她真的狠下心,不吃就是不吃。這幾天他無暇盯著她,她肯定又沒乖乖吃飯,她白天還得工作,老是不進食,怎麼能儲備體力應付工作呢?

“走,我們一起去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麼好料的可吃。”他牽著她的手要起身。

“可是我好想睡。”侯清歌可憐兮兮的拉拉他的手,“你先去弄,我邊睡邊等你好不好?”

“不好,我想跟你一起弄。”

“我又不會煮飯,你讓人家睡嘛。我真的好想睡、好想睡。”她坐起身子,撒嬌的抱住他的腰,小臉還討好的對著他的手蹭了又蹭。

看她這樣,他也狠不下心真的要她起來,就只為了兩個人的早餐。

“好吧!你睡一下,我煮好你就要起來吃。”

“沒問題!”他難得爽快答應她,這種機會當然要好好把握,不能讓他反悔。

侯清歌以極快的速度乖乖躺好,眼睛也閉得緊緊的。

看她動作快得像後面有人在追殺似的,他不禁莞爾。邵虹揚又坐回床沿,傾身在她唇上印個吻。

看著她,邵虹揚希望她真的只是因為工作太累而嗜睡,而不是有什麼可怕的因素造成的。

***   ***  ***   ***

往後幾天,邵虹揚就看她每天都喊累,吃得又不多。他越看越心慌,越看越害怕,一天、兩天,還可以說是工作太累,元氣還沒恢復,但現在卻不是這樣,常常給她帶去公司的早餐,到晚上回來沒吃幾口也就算了,一問之下才知道,是早餐加午餐才吃這幾口,他真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心疼。不只這樣,就連睡眠情形也是讓他心驚膽戰,不是她睡不好,而是睡得太好了,每每載她回家時,她就已經快要在車上睡著,回到家後,更是睡到不省人事。

他暗下決定,如果今天她還是這樣,明天肯定要押她去醫院。

這時,他放在書房的手機忽然鈴聲大作,擾醒他的沉思。

邵虹揚不疾不徐的走進書房接起電話。“喂?”

“喂?呃……清歌的男朋友嗎?我是她同事阿美,清歌出事了……哎喲!我不知道該怎麼講啦,總之你快來就對了啦!”

阿美著急慌忙的聲音從話筒裏響起,她帶來的消息卻讓邵虹揚揪心。

“你們在哪里?”

“我們現在在往仁心醫院的路上,總之你快來就對了!”阿美又急又忙,她得跟他講話,還得幫侯清歌擦血,一通知完她就連忙按掉電話繼續她的工作。

掛斷電話,邵虹揚馬上回房拿鑰匙,又沖出門口,發動車子就狂沖了出去。

一路上狂飆猛彎,大路不通就鑽小路,在車陣中鑽來鑽去,沒多久就到阿美口中的醫院。

隨便找個地方停車,邵虹揚顧不得三七二十一就拋下心愛的摩托車,沖進醫院。

他皺著眉心環舶四周,然後一間同的搜尋侯清歌的身影,終於讓他看到熟悉的小小身影,又無助又可憐的坐在椅子上發呆。

“老婆。”他跑過去。

“虹揚……”她一見到他,鼻頭就酸了,好委屈的伸出手要抱他。

“乖……”他抱住她小小的身子,安撫她激動的情緒。“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侯清歌卻已經哭得像個小汨人,連說話都難。

“清歌早上來上班的時候,我們像以往一樣一赳吃早餐,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鼻子突然一直流血,我看情況好像不太對,就送她來醫院了。不過,現在她血已經止了,剛剛抽了點血去做檢查,待會看報告應該就沒事了。”阿美看到邵虹揚,忙對著他說,還一臉憂慮的看著他懷裏的好友。

“謝謝你幫忙。”他臉色凝重的點點頭。

“嗚──虹揚,我會不會死掉啊?”她的眼淚不停的湧出,看起來好可憐。

“怎麼會?”他拍拍她的肩,“你這麼壞,怎麼可能這麼早就死掉咧?而且我們約好了,你不能比我早死的啊,對不對?”

用力點點頭,她努力扯出一抹笑,想讓他放心,也讓自己暫時不要想太多。

門診間旁邊的燈號閃了閃,發出的叮咚聲音轉移他們的注意力,阿美看看燈號笑著說:“你們兩個不要再抱來抱去了,換清歌囉!”

他們不好意思的笑著鬆開擁抱,一起進入診間。

他們都由衷希望,這一切都只是老天爺開的小玩笑。

***   ***  ***   ***

直到看完醫生,和阿美分開回到家,抱著侯清歌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他都還不太敢相信。真的這麼好運,她一點事情都沒有。

食欲不好又嗜睡,是因為天氣太熱,而她又有點小感冒所致,至於鼻血流不停,則是因為冷氣使得原本就不太舒服的她鼻黏膜變得乾燥、敏感,所以才會突然流鼻血。而她凝血的速度本就較一般人慢,阿美又太快送醫院,所以才會有很嚴重的假像。

侯清歌在旁邊笑得像只小老鼠,想到剛才醫生拍他肩膀的樣子,她就覺得好好笑。

“咳……嗯……不要想得太嚴重,你女朋友真的很健康……”她學著醫生半開玩笑半認真的樣子,重重的拍了他肩膀兩下。“年輕人,用不著這麼緊張吧?”

“還笑。”他重重的敲了她的頭一下。

“嗚──好痛!”

她可憐兮兮的對著他撒嬌,下一秒,突然被他緊緊的抱住,他埋在她肩頸間,努力汲取她身上淡淡的香氣。

“我好怕……”

侯清歌捧著他的臉,吻了又吻他柔軟的唇,“我也是。”

“我聽到阿美說你出事了,幾乎快瘋掉。”他悶悶的傾訴。“我問自己,是不是因為前一陣子對你的疏忽、沒好好照顧你,才會發生這種事。我偷偷的罵自己,不是說你是我捧在手心裏疼的情人嗎?不是說你是我的老婆嗎?那為什麼還會照顧你,照顧到讓你出事……”

“你不要這樣講好不好?”她又吻了吻他的唇,“我又不是小孩子,如果因為你太忙就沒辦法自己獨立生活,那應該是我的錯,不是你的。”

“可是,是我自己說要照顧你……”

她打斷他的話。“是沒錯,那難道我就不必照顧你了嗎?情人應該是站在對等的立場去守護對方,而不,只是讓你來照顧我就好,上次我們不是都說過了嗎?”

“這又不一樣。”他心中還是彆扭,還是饒不了自己。

“當然一樣,如果我連照顧自己都做不到,怎麼有資格去照顧別人?”

“但是你生病了……”

“我沒有,我好得很啊!”她笑得好高興。

真不知她是怎麼辦到的,每次只要見到她綻開笑顏,他就會不自覺的感受到一種奇妙的幸福和愉悅,甚至就這麼對著她的笑靨傻笑起來。

也許這就是她吸引他的地方吧?她總是有種魔力,讓氣氛變得愉快,有時他真羨慕她,可以揮動魔法棒,把每個人的壞心情變不見。

“老婆,你好像很高興?”

“當然囉!沒事當然心情好啦!”她高興的捧著他的臉猛親。

“心情好當然要好好慶祝一番,對吧?”

“當然囉!”親、再親、又親,她把他整張臉都親過了還不滿足,又繼續第二次的巡迴之吻。

“那來穿漂漂。”他笑咪咪的說。

漂漂是他們之間的術語,用來代表穿著漂亮衣服、漂亮裙子、漂亮鞋子的漂亮老婆。

他總是瘋狂的想看她穿漂漂,而她則是瘋狂的不想穿漂漂。平時上班穿套裝就已經夠可憐了,下了班當然會想穿她心愛的牛仔褲嘛!

沒辦法,誰教她不是普通的女生,裙子對她而言,簡直就是能致命的武器。

她的親吻在瞬間停止,不是很確定的看著他。“你說什麼?”

“來穿漂漂啊!為了慶祝你沒事,老公帶你出去吃大餐。”他傻傻的笑開來,“你穿得漂漂的,那大家看到你就會覺得賞心悅目,也會跟著很高興。”

侯清歌睨著他,“我看是你會很高興吧?”

哎喲!她真的不喜歡穿那種綁手綁腳的“裝備”,平時在公司得穿套裝就已經夠煩的了,偏偏他又不饒過她,弄了一堆淑女裝備來讓她“變身”。

至高無上的老公啊,饒了我吧!她在心裏哀號著,不過實在沒膽表現出來。

“呃,我當然會很高興,因為老婆穿漂漂嘛!而且,說不定餐廳老闆一個高興,就決定算我們便宜一點,這樣一來,你也高興,我也高興,這不是很好嗎?”邵虹揚打鐵趁熱,趕緊從房裏把他準備的漂亮衣服給拿出來。“老婆,這裏有好多漂漂,你儘管挑,別客氣。”

看著那些漂漂,侯清歌抽搐著嘴角。

“老公──”她好撒嬌,好努力的裝出令人憐愛的表情,“人家不是說不穿漂啦──可是,你看看嘛!老婆的防曬乳沒了,如果沒擦就穿裙子的話,我的腳就會曬到太陽,這樣會變黑啦!”

她的經驗告訴她,要反對這頭牛很熱中的事時,絕對不能直接跟他說不行,一定要用懷柔政策,好好的跟他說道理,才有可能被接受。

“這樣啊……”他好失望的看著懷裏一堆衣服。

“是啊!你忍耐點,等下次我們出去吃晚餐時,老婆再穿好不好?”看他這麼失望,她其實還是有點於心不忍。

“人家想要現在看……”他噘著嘴,抱著那堆衣服坐到沙發上。

“不行啦!會曬到太陽啊!”她搖搖頭,也跟著坐到他旁邊。

邵虹揚看看衣服,又看看心愛老婆,突然想到一個好辦法。“沒關係,老婆穿長裙不就好了嗎?”

一旦想到辦法,快樂的笑容又回到他臉上。

“老公……”她挫敗的抹臉,“長裙還是會曬到太陽啊!”

他都不知道他買的長裙都是有開衩的嗎?

“為什麼?”他皺眉,“長裙的裙擺到腳踝,怎麼可能會曬到?”

“老公,你買的長裙都是有開衩的。”

“那……你等等,老公去買沒開衩的長裙給你穿。”

“老公,穿沒開衩的長裙我都不會走路了啦!”他真是超級大天兵,侯清歌好想掐死他,又好想用力親他。

“可以走啊!要不然模特兒都怎麼走路的?我就看過服裝秀的模特兒穿著沒開衩的裙子走來走去。”

“不行啦!她們穿了可以走,可是我穿肯定連動都動不了。”

“怎麼可能?她們可以,你一定也可以的,我對我老婆有信心。”他搭著她的肩,幫她打氣。

“老公……”她倒在他身上哀號,“你對我的信心可不可以用在別的地方啊?”

“不行。”他高興的宣佈,開始一件件的檢視衣服。

侯清歌哀怨的瞪著歡天喜地的他,這傢伙如果不是故意的,就是沒幫正常女人買過衣服。

她頗嫌惡的看他手上來來去去的衣裙,緊身削肩上衣、細肩帶小可愛、無袖的中國武繡花上衣、迷你牛仔裙、黑紗蕾絲迷你裙、開衩長裙、低胸絲質小洋裝……其風格脫離不了“中國風”和“暴露”兩種,她實在看不出有哪件適合她穿出門的。

“老公。”她簡直滿臉黑線。這男人為什麼還買旗袍?

“有!”他的精神好得不得了。

“你很堅持要我穿漂漂?”他能不能看在她好不容易沒事的份上,放了她一馬?

“很堅持。”

“非常嗎?”她說得沒錯,他果真是一頭牛。

他想了想,“其實也還好啦!”

“真的嗎?”她好高興,即使是“牛”,也有改過自新的機會啊!

“對啊!”他點點頭,“不過,這是有條件的。”

“什麼條件?”

“不穿漂漂也沒關係,穿性感睡衣給我看就好。”他一副萬事好商量的模樣。

收回前言,牛就算環遊世界一圈回來,依然是頭講不聽的牛。

“呃?”她一臉怪樣,“我沒那種東西。”

“沒關係,老公有準備。”邵虹揚高興得又沖回房間。

不會吧!這傢伙是何居心,連性感睡衣都準備好了。侯清歌頗頭痛的瞪著他消失沒多久後又出現的身影。

內心充滿興奮的邵虹揚又抱了一堆花花綠綠的衣服跑回來,咚的一聲又坐回沙發。

“老婆,你看……很漂亮對不對?因為一次買很多,所以老闆有給我打折。”

侯清歌不看還好,一看就快昏倒了。

跟前,除了性感睡衣還是性感睡衣。一件又一件,各種同款式、不同款式的性感睡衣在她面前晃來晃去,鮮紅色、鮮黃色、水藍色、粉紫色……弄得她眼花撩亂。老天,她真想死,更想親手將他掐死。

這傢伙……她還以為他是清純的男人,原來他的心裏也跟其他男人一樣“污穢”。“我要是穿這種衣服給你看,不就什麼都被你看光了嗎?”

“可是……你穿起來一定會很漂亮啊!”邵虹揚無辜的看看衣服,又看看她。“真的很漂亮嘛──”

“但是你叫我穿這種睡衣……”她頗嫌惡的拎起其中一件,對著胸前大片的蕾絲猛搖頭,“你不覺得穿這個好怪?”

“不會耶!”

“我才不管你會不會,死都不穿。”

“啊?”

“啊什麼?!”

“那……那這些怎麼辦?”自從買了這堆睡衣後,他每天都在想像她穿上的美麗模樣,她現在這麼講……就好像是一拳將他的南柯夢給打碎。

“當然是你自己想辦法囉。”她笑得像只小老鼠般的得意。“各人造業各人擔,你沒聽過嗎?”

邵虹揚鬱卒的看了她一眼。“唉,算我可憐。”

這傢伙每次都用苦肉計,她決定這次才不妥協,每次他一裝可憐哀怨她就乖乖聽話,這次,門都沒有。

侯清歌折疊著他拿出來的衣服,兩人沉默了幾秒,可憐兮兮的“小牛”慢慢蹭向她。

“老婆抱……”他撒嬌的摟著她。

“你這樣抱,我要怎麼折衣服?”瞪他一眼,乾脆連人帶衣換到單人座的沙發。

“唉,我好可憐!老婆不給抱,我只好可憐的抱睡衣,唉──”他乾脆把長腿蜷起趴在長沙發上。

她繼續充耳不聞,她就不信這傢伙可以念多久。

邵虹揚眨巴著清澈明亮的褐眸,有一下沒一下的偷看身旁女人的反應。

候清歌還是沒反應,逕自折衣服。

沉默在他們之間回蕩了一些時候,侯清歌感到奇怪,這男人怎麼變得這麼安靜?輕輕的站起身,偷看埋在薄紗和性感蕾絲中的他……

長長的睫毛安然的覆蓋著,眉毛舒展,嘴裏還規律的發出呼嚕聲,像孩子般的睡顏,讓人忍不住想偷偷吻他。

“老公、老公。”她搖搖他。

“唔……我好可憐……”他翻過身,即使睡著,還是掛記著要哀怨一下。

她看得又好氣又好笑,真不知道世界上為什麼會有這種人,竟然能可愛得讓人好想咬他、親他、抱住他。

“老婆……老婆……人家好可憐……”

又在唉了,他真的很會唉。

她把整疊衣服收進他房裏,又回房換了套輕便的衣褲後才又出來。

“老公,起床了啦!”坐在他身邊,她輕輕搖他,“我們不是要去吃大餐嗎?你還睡。”

邵虹揚睜開惺忪的睡眼,孩子氣的揉揉眼睛,呆呆的點頭,“喔!吃大餐……”

她忍不住笑出來,“你到底醒了沒啊?”

他又點點頭,張大嘴巴打個呵欠後,撒嬌的嘟起嘴巴。

侯清歌漾滿笑意的唇,輕輕的印在他的唇上。

這下子他總算滿意了,生龍活虎的一躍而起,精神飽滿的拍拍手。“好!換漂漂,我們出門吃大餐囉!”

“錯了,沒要換漂漂。”

“可是人家好想看!”

“好啦!吃過飯後,你再陪我去買防曬乳,我下次再補償你好不好?”

他高興得猛點頭,“好、好、好,老公出錢買給你。”沒魚蝦也好,做人要懂得知足常樂。

“那……出門吃飯了?”她指指門口。

“好!”

看著他高興又滿足的笑臉,侯清歌笑著搖了搖頭。

有時候,他真像個孩子般可愛,有時候又像個成熟的男人,冷靜理智的處理所有事情。真不知是因為他本來就有這麼多樣貌,還是面對自己的伴侶比較自在,讓他潛在的一面得以顯露。

用力的伸個懶腰,她突然覺得身體裏重新注入活力,像是新生似的輕爽。

“大餐!我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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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早,侯清歌呵欠連連的啃著饅頭肉排夾蛋,坐在旁邊啃包子的阿美幽怨的瞄了她一眼。

“有這麼好吃的早餐,還不快快打起精神來?”

“我昨天很晚才睡,哪有什麼精神。”侯清歌苦著一張張臉,小手很是努力的撐開眼皮。

“很晚才睡?!”阿美臉上的幽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好奇的閃亮光芒,她放下包子,緊緊巴著侯清歌的手臂。“你們……那個了啊?”

“哪個?”她瞪圓了眼,一頭霧水的看著她。

“就是那個啊!”阿美努力的搖晃這個聽不懂暗示的笨同事,“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什麼是那個。”

“但是……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她好哀怨、好無辜的看著阿美。

“就是做愛咩!”阿美受不了的大叫。

紅潮迅速爬滿侯清歌的臉頰和耳朵,“阿美,你在想什麼啊!當然還沒啊!”

這下子換阿美錯愕了,“你們……你們兩個是史前人類嗎?我從來沒看過交往一年多的男女朋友還沒有做愛的……”

“會嗎?這很正常啊!”她咕噥著。

“但是……男生總是會有衝動的吧?尤其他最愛的女人又和他同住一個屋簷下,這麼方便的情況下……怎麼可能沒有做過?!”

“真的啦!”侯清歌好想用饅頭丟她。

“你男朋友不是忍耐力超強,就是不舉!”阿美沉聲恫嚇,講得好像真的有這麼回事。

“那他一定是忍耐力超強。”侯清歌這麼安慰自己。

“難講喲?”阿美壞心的又加了這句。

突然,一陣男性輕笑聲傳來。

“我的小助理們,怎麼一大早就在聊十八禁的話題呢?”

啊!是老大……兩人暗暗心驚。

“老大早。”侯清歌乖巧的向老大打招呼。

“老大,你偷聽多久了啊?”阿美又拿起包子猛啃。

“還好,只是從那個是什麼開始聽而已啦!”秘書大哥優雅的走進來,嘴角噙著高深莫測的笑容。

“……呃……”侯清歌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

“喔!對了,你們剛剛上來時,有沒有看到樓下的佈告欄?”

“沒啊!幹嘛看那個?”阿美啜了口冰咖啡。

侯清歌也跟著猛搖頭。

“也就是說,你們都不知道你們的老大要換人囉?”他打量著她們兩個聽見消息的表情,真是逗趣。

“那你呢?”侯清歌備受打擊的皺著小臉。

“你被炒魷魚了?!”阿美也受到相當大的打擊,只不過講出來的話有點直接。

“阿美,我離炒魷魚還有很遙遠的距離!”秘書大哥笑嘻嘻的說,“我是被調去總經理辦公室當秘書,這邊的話,下午你們的新老大就會上來囉!”

老大要走了?一直維護她們、包庇她們偷懶的老大要走了?侯清歌真是不敢相信,這種慘劇竟然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老大,你不要走好不好?”她可憐兮兮的望著他。“我會想你的耶!”

“對,在無法偷懶的時候,她絕對會想念你。”阿美毫不留情的戳破侯清歌好聽的話。

“阿美──”兩個人異口同聲,一起瞪著她。

“啊!是我太誠實了嗎?”

沒錯,不過侯清歌可不敢講出來。

“唉!總之我明天就要調上去了,你們要保重啊!聽說新來的秘書……”秘書大哥刻意拖長了聲音,“嘖嘖,總之以後你們就知道了。”

“老大,那我們今天一定要開歡送會。”侯清歌提議。

“沒錯!今天午餐就去公司附近那間日本料理店用餐。”阿美附和。

“好啊!好啊!”秘書大哥點頭。

“老大,謝謝你。”兩個小妮子異口同聲道。

秘書大哥頗感動的點點頭,照顧了她們這麼久,臨走前這兩個小妮子還不忘感謝他長久以來的照顧,還算有點良心啊!

“不要客氣,照顧屬下是應該的。”他感動得猛點頭,眼角掛著一小滴晶瑩的淚珠。

“啊?”

“你們不是謝謝我長久以來的照顧嗎?”他愕然道。

阿美馬上捧腹大笑,笑得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呃……不是耶……我們是謝謝你請我們吃日本料理。”侯清歌正經的澄清。

秘書大哥呆滯的看著眼前的兩個女人,久久無法自己。

阿美站起來,拍拍他的肩膀。“唉!當老大就是這樣,習慣了就好。”

“呼!該上班囉!阿美,昨天我打到一半的文件你放在哪?”

“放在這啊!你每次都給我忘記……”阿美連忙幫著侯清歌找。

無言的男人,仍舊呆滯的看著眼前的兩個女人。

天下的女人,都這麼沒良心的嗎?

***   ***  ***   ***

新來的秘書下午就過來了,一樣是男秘書、一樣長得不錯,差只差在,老大不會像他一樣猛盯著人瞧。

侯清歌就被瞧得極不自在。

“林先生?林先生?”阿美喊著他。

“啊!我發呆了,真抱歉。”林先生客氣的笑著,又不由自主的盯著侯清歌看。

“請問……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侯清歌苦笑,她開始想念老大了。

“對不起,我只是覺得你有點眼熟,很像我以前的一個朋友。”

“該不會是前女友吧?”阿美胡亂猜測。

林先生的臉色突然變得一下青、一下紫的,侯清歌再笨也知道阿美猜對了。

阿美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低聲道:“我的媽啊!還真的猜對了。”

“我們……我們別談這個了,林先生,副總說你如果來了,請你進去一下。”幸好她在慌亂之中還記得副總的交代,正好可以轉開話題。

“是嗎?那我先進去一下,謝謝你。”林先生溫和一笑,走進副總辦公室。

看著他的背影,阿美挑眉吐舌頭,“我看他最好一輩子都別出來。”

“阿美,你好像不是很喜歡林先生。”

“誰教這傢伙一來就亂看,色胚!”

不知是有心抑或無意,阿美說到那個“胚”字時,聲音特別加重。

“這也沒辦法啊!我長得像他的前女友,他當然會有移情作用嘛!”侯清歌聳聳肩,啜了口綠茶。“耶!這間店的綠茶好好喝。”

“移情作用?”阿美聲音揚得高高的,唇邊噙著冷笑。“真不知道該說你天真,還是說你笨蛋。”

“你說我笨蛋好了,其實我有時也覺得自己笨笨的。”

這女人還真的給她承認了?帶種。“大笨蛋。”

“但是我還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笨。”

“這種移情作用很危險的,你知不知道?難保那個傢伙哪天不會對你認真。我看你還是小心點比較好。”阿美也啜了一口綠茶。“耶?真的滿好喝的。”

“會嗎?就算長得有點像,但內在本質絕對不可能一樣的啊,更何況我已經有男朋友了,怎麼可能跟林先生有什麼?”她支著下巴看著阿美。

“錯、錯、錯、錯、錯!”阿美搖搖食指,“移情作用有時候是很可怕的,更不用提他剛才看你竟然可以看到發呆,而且,就算你有男朋友,他要是一直纏著你,對你和你男朋友之間一定也有點影響吧?我看你最好小心點。”

“不會啦!林先生看起來不像那種人,而且虹揚又不會吃醋,以前你不是都試過了嗎?”侯清歌有點不確定的看著她,阿美越講她就越怕,倒也不是怕虹揚吃醋,她比較怕林先生要是真像阿美講的那樣一直纏著她,那很糟糕,因為她無法在不傷害別人的前提下拒絕對方。

“難講喲!”阿美摸摸指甲,一邊用眼角餘光瞄著她。“世事難料。”

“呃……工作、工作!”現在除了苦笑,侯清歌實在也想不到能做什麼了。

兩人沉默的工作了一會兒,林先生就翩然地走出副總辦公室。

“剛剛真是不好意思,說到一半就先走了。對了,怎麼稱呼兩位呢?”林先生從頭到尾都把視線放在侯清歌身上,連瞥都沒瞥阿美一眼。

這讓阿美更不爽了,一點都不尊重她。

“你可以叫我清歌。”偷偷拉了下阿美的手,示意她臉不要這麼臭,侯清歌很努力的對著兩人傻笑。

“曬?好別致的名字啊,怎麼寫呢?”林先生好有興趣的追問。

“清澈的清,唱歌的歌。”她還是很努力的陪笑臉,但阿美的臉卻越來越臭。

“沒想到你的名字這麼美。”

他一臉嚮往的樣子,仿佛早巳經沉醉在這個名字的意境當中。

“喔?我覺得很普通啊,哈……哈哈……”侯清歌努力的乾笑。

“呃,那你呢?我可以怎麼稱呼你呢?”

他友善的轉頭看著阿美,後者正以極度不友善的晚娘臉孔回應。

“阿美。”

好冷的聲音啊……侯清歌不由自主的渾身發顫。

“喔……這樣啊……”林先生點點頭。“耶?清歌,你可以過來我座位一下嗎?我想向你請教工作上的事情。”

侯清歌莫名其妙的指著自己。她?她是小助理耶……平時工作都是老大丟來就做,做完再丟回去給老大,她……她要怎麼回答他工作上的事情啊?而且,他應該去問老大才對吧?

看到她的錯愕,林先生趕緊補充道:“真的,我想問問你們以前的秘書是怎麼跟你們交流的而已。”

“呃……好啊。”

侯清歌乖順的點點頭。“阿美,那你幫我打一下文件好不好?”

“嗯。”她反應冷淡的從鼻頭哼出聲。

看阿美不爽成這樣,侯清歌真不知道該怎麼辦,礙于林先生在場,也不好說什麼悄悄話,只好摸摸頭離開。

她想,以後她的日子難過囉!

***   ***  ***   ***

晚餐的時候,侯清歌一樣樣的把今天發生的事說出來跟邵虹揚分享。

“阿美不爽?為什麼?”邵虹揚夾了塊她最愛的排骨給她。

“因為林先生一直盯著我看,連瞄都沒瞄她一眼,她覺得不夠尊重她啊!”看到排骨,侯清歌高興得猛啃。

“喔?新來的秘書為什麼要一直盯著你看?”

“他說我長得像他的前女友啊!我想這應該是移情作用吧?”

她連扒好幾口飯,“阿美還說這樣很危險,你會這麼覺得嗎?”

“幹嘛吃這麼急!”

他輕敲她的頭,“慢慢吃,才不會搞壞腸胃,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幾乎每天都被他念,她早就習慣了,且還能應答自如呢!

“知道還不吃慢點。”

“我個性急嘛!”她好無奈的看著他。

“個性急就要慢慢改、慢慢調啊!總不能拿個性急當藉口吧!”

眼看他又要開始長篇大論,侯清歌連忙開口:

“你到底會不會覺得這樣很危險啊?”

“危險?怎麼說?”

“阿美說如果我一直放縱林先生的移情作用,難保哪天他不會真的喜歡上我,這樣對你和我也會有不好的影響。”她好迷惑的看著他,“虹揚,你會這樣覺得嗎?”

“嗯……是不太好。”

“但是我又不會變心。”她啷著嘴反駁。“你對我一點信心都沒有。”

“我又不是說你會變心,我說不太好的意思是,你這個人什麼事都為別人想,到時候他如果真的認真了起來,那你怎麼拒絕他?這樣對他來說,不也是一種傷害嗎?更何況,這種事情要是真的發生了,你又會整天都在煩惱東、煩惱西的,看你這樣煩,我也會很捨不得啊。”

“是喔……”

她輕歎口氣,“那你會不會擔心,如果他纏我纏到最後,我也對他動心了怎麼辦?”

“不會耶!”他慢條斯理的夾起一尾蝦,修長的手剝著蝦殼。

“為什麼?”

侯清歌反應極大,這男人連考慮都沒考慮就說不會,難不成是因為他對她壓根都沒有任何眷念,才答得一丁點牽掛也沒?

“因為我相信你啊!”

它還是連想都沒想就說出口,拈著去殼的嫩蝦,沾上她最愛的沾醬,送進她嘴裏。

他這麼一句相信,把她心裏所有的胡思亂想都給打跑了,侯清歌好感動的看著他。

“你對我真好……”

“老公疼老婆,是天經地義的嘛!”他拋了記媚眼送她。

“你真噁心!”

“哪里噁心?”

“全部。”

“你竟然敢說你老公噁心,我看你肯定沒看過更噁心的對不對?”

他眯起雙眼,唇邊抿起可疑的笑。

有所警覺的侯清歌看著他,不動聲色的放下碗筷,一面輕輕將屁股挪離椅子。

“跑也沒有用。”他撲向她,希望仗著自己人高馬大的優勢一舉擒住她。

無奈小個子跑得太快,邵虹揚的希望落空。

“哈哈!手長也沒有用。”

隔著桌子,侯清歌對著他猛扮鬼臉。

“你就不要被我抓到,不然你就知道什麼叫做‘手長是很有用的’。”他齜牙咧嘴的撂下狠話。

“那也要你抓得到我再說啊!”似乎是因為能捉弄到他,她笑得好得意。

邵虹揚往左跑,她也往左跑;邵虹揚向右跨,她也向右跨。兩人周旋了一陣子,邵虹揚以他手長腳長的天生優勢險些捉到她,侯清歌一邊尖叫一邊大笑,連忙往前跑。

“哈哈……別跑啊!再跑也沒有用!”他也繞過桌子,追著她的身影向客廳跑去。

沒多久,他就在沙發上壓倒笑得花枝亂顫的她。

“還笑、還笑,被抓到還這麼高興啊?”邵虹揚得意的看著身子底下的小獵物。

“不是,我是在笑你跑步的樣子好像猩猩……哈哈哈哈……”才說完,她又忍不住放聲狂笑。

“猩猩……”

邵虹揚臉色發青。這女人,就不能有更好一點的形容詞嗎?

“對啊!你都沒發覺嗎?”

本來想要正經說話,沒想到一看到他的臉,侯清歌又忍不住大笑出聲。

邵虹揚沒說話,漂亮的褐眸直直的望著她。

侯清歌看著他的眼看得直發愣,那兩泓深潭,像是吸住她似的,讓她拚命往下掉,她連忙移開視線,沒過兩秒又忍不住的放聲大笑。

他竟然……

他竟然把鼻孔撐得大大的,深情的雙眸,配上又大又黑的鼻孔,形成一張非常好笑的臉。

她笑,他也笑了。

像只小貓似的蹭著她的頸子,邵虹揚故意撒嬌道:“不來了!你笑我!”

“誰教你把鼻孔撐得這麼大,更像猩猩了啦!”侯清歌小手推著他的頭,“你不要這樣蹭我的脖子,很癢耶!”

他的毛,喔!不是,是他的頭髮搔著她,讓她癢到渾身發顫。

他抬起頭,“很癢嗎?”

“廢話!”

她話才剛說完,他的頭又惡劣的埋人她脖子邊,更努力、更使勁的蹭。

“邵虹揚──”她又笑又叫,小手想要推開他的頭,卻被牢牢的抓住,無法動彈。

“你這個沒良心的傢伙!快放開我啦──”

“我像猩猩嗎?”

邵虹揚抬頭,停止對她的酷刑。

“像……”她喘著氣,還不忘誠實的點頭。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他壓住她的頭,柔軟的嘴唇貼上她白嫩的脖子,一下又一下的親吻著她。

“啊──你這個變態──”她尖叫得更大聲。

她越叫,他就越高興,對著她的脖子又是一陣猛親狂舔。

無論她怎麼縮,他就是有辦法搔到她的癢處,她的雙手早就被他牢牢的制住,她的雙腿又踢又踹,卻怎麼也無法撼動他分毫。

“不要玩了啦!”她可憐兮兮的嗚咽著。

邵虹揚總算停止搔癢酷刑,他起身坐到一邊,將她小小的身子拉回懷抱裏。

“快說啊!我像不像猩猩?”

“哼!”她埋進他胸膛裏,冷冷淡淡的哼出聲。

“生氣啦?”他吻著她的頭髮,手指輕戳她的腰際,“理我嘛!理我嘛!”

他越戳她就越不想理他,明明就知道人家怕癢,還故意欺負她。

“又不理我了?”邵虹揚故意仰天長歎,“唉,我真可憐……”

“你哪有可憐?是我這個被搔癢的人才可憐吧?”侯清歌指著他的鼻子據理力爭。

“哪有?明明就是我這個被人家罵猩猩的人可憐吧?”

“我又不是故意的?”

她含怨帶嗔的瞪他,但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而且是你自己真的長得像猩猩啊!”

“我哪里像猩猩了?!”他氣得橫眉豎目。

“全部……”侯清歌又忍不住笑了出來,“真的好像嘛……”

“我就說我最可憐了。”他歎氣。

“別歎氣嘛!你只是鼻孔大了點,但還是很帥啊!”她抱著他的臉猛親,聊表安慰。

“那好,我決定把你的鼻孔也挖大大的,這樣你就不會笑我像猩猩了。”他笑得好邪惡,兩隻手在她鼻子前晃來晃去。

“不要!”她捂住鼻子,眼睛瞪得圓圓的,“我已經長得不漂亮了,你不要讓我越變越醜。”

“誰教你要說我像猩猩。”他冷笑著。

她無辜的看著他,難道現在連實話都不能說了?

“好、好、好!你長得一點都不像猩猩。”她可不想再被搔癢,只好說出違心之論。

“還有呢?”

“你好帥。”除了鼻孔以外。

“還有呢?”

“我最愛你了。”

“還有呢?”

“喂!沒了啦。”

“唉!又凶我了……”他又垂頭喪氣了起來,“唉!我好可憐啊!”

他真的很會哀聲歎氣,侯清歌頭痛的按按額際。

“好可憐啊──”

“啊!對了!”

她靈光一閃,總算想到其他的話題。

“嗯?”

“你會想跟我做愛嗎?”

啊?

她怎麼會問這種問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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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是她瘋了,還是他瘋了?

交往一年多來從來沒做過任何腧炬的行為,也沒什麼擦槍走火的情況發生過,他向來控制得很好,避免在她一時意亂情迷下被他吃幹抹淨。

但是她現在竟然這麼說……

“你……你怎麼會問這種問題?”

“喔!是阿美說的,她說我們兩個怎麼可能沒有做過愛。”侯清歌眨巴著眼睛,“她還說你不是忍耐力超強,就是不舉。”

邵虹揚聽得臉色一陣鐵青,不舉……阿美還真是“抬舉”他啊!

見他久久不語,她戳戳他的臉頰,“快說啊!你會想跟我做愛嗎?”

他誠實的點點頭。

“那為什麼不跟我講?”

她覺得這種事是很正常的啊!愛一個人,當然會想擁有他,當然會想和他做最親密的事。

“你又沒跟我說你想做。”

“但是你也沒跟我說你想做啊!”她懶懶的從他懷裏爬到他身旁斜躺著,小腳還不忘放在他腿上納涼。

“這種事當然應該由女生開口吧?”他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不然我怎麼知道你是真的要還是假的要。”

“要就要,還有分真的還是假的?”侯清歌睨著他。

“當然有啊!你們女生的心思最難捉摸了,還是等你先說比較妥當。”

“那為什麼不是你先說?”她重踹他的大腿。

“殺夫啊──”邵虹揚哀號著。“真凶!凶巴巴的,一點都不溫柔……”

“我本來就這麼凶,不高興可以別理我啊。”侯清歌重重哼氣。

“唉!我就知道我最可憐了,老婆都哼我。”他無情的把她的小腳推開。

“你幹嘛啦!”她氣呼呼的又把腳移回他腿上。

“不行,你對我這麼凶,那我幹嘛讓你享受?”他再次無情的把她的腳推開。

“誰教你是我老公。”她重重的又把腳給放回去。

邵虹揚瞄了她一眼,修長的手指偷偷摸摸的移到她腳底,然後……

“啊──”她雞貓子鬼叫,“你幹嘛搔我癢?!”

“哈哈!這下子,是你自己把腳移開的。”

好啊!這個混小子!

侯清歌不服輸的撲到他身上,小手努力的往他腋下鑽,不過他也不是好惹的,邊閃躲她的攻擊,還可以邊搔她癢。

兩個人笑鬧成一團,不過手卻毫不留情的拚命攻擊對方。

侯清歌小腳踩著他的肚子,一滑,整個人往沙發下倒,幸好他眼明手快的抱住她的腰,但也沒多好,她半個身子都已快倒在地上了。

“快拉我起來,快拉我!”她兩手緊揪住他的衣服,就怕從他身上摔下去。

雖然這種高度不算高,摔不死人,但還是會痛的。

笑著搖搖頭,邵虹揚拉住她的手,傾身扶住她的後背,將她拉回懷裏。

她邊笑邊拍拍胸口,“呼!我嚇死了,幸好你把我拉回來。”

他但笑不語,手一伸,緊緊將她抱住,而她沒看到的褐眸裏含著一絲戲謔的波光。

以為他嚇壞了,侯清歌乖順的反乎抱著他。

“老婆沒事,你不要擔心啦!”

邵虹揚沒答話,只是抱她抱得更緊,臉深深的埋進她的頸間……

“啊──”她突然爆出尖叫,小手使勁的把他些頭往外扳。“你這個卑鄙的傢伙,竟然又舔我的脖子──”

他在她的頸間爆出大笑,嘴和舌頭依然牢牢的黏在她脖子上。

“很癢耶──”侯清歌扳不動他,乾脆掄起小拳頭,咚、咚、咚的往他身上捶。

這下子,他總算停下來,但眉間、眼間、唇角依然是止不住的笑意。

“你很過分耶,一直欺負我。”她又嗔又怨的瞪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

“好、好,老公疼你!你是我的小公主,我怎捨得欺負你?”他安撫的拍拍她的背,親親地面眉,吻吻她的頰。

“你當然捨得!因為你就是一直欺負我。”她嘟看嘴,好哀怨。

邵虹揚吻上她粉紅的小唇,吮著、吸著她嫩嫩的唇辦,舌頭或輕或快的逗弄著她的,抑或是牢牢的糾纏著。

他很少這麼吻她,因為這樣的吻太危險,也飽含太多情欲。每次他這麼吻她,總是讓她覺得頭暈腦脹,全身發軟,又害怕,卻又想要這種具有奇幻魔力的親吻

又怕又期待,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邵虹揚總算放開她了,他們在彼此的懷抱中喘息,相視而笑。

她紅著臉埋進他胸膛中,輕輕的說:“我想跟你做愛。”

抱著她,他貼在她耳邊問:“等晚上好不好?”

侯清歌皺著眉,這傢伙是不知道感覺是要製造的嗎?現在感覺正對,等晚上沒感覺了,反而覺得有點怪異。

“但是現在感覺正對啊!”她抬起頭,一臉不解的看著他。“為什麼不能現在?”

“因為沒買套套啊!”邵虹揚正經八百的端坐著。

對呵!沒有保險套不能做愛。

“我突然想到一個可以馬上做愛的方法,不過你一定會罵我。”她哀聲歎氣地站起身,支著下巴盯著他瞧。

“你說說看啊!現在馬上跑去買?”他猜。

“如果你要跑腿的話,那我不反對,但不要找我去。”

“不然咧?”

侯清歌笑得跟賊沒兩樣,她神秘的瞄瞄他的臉,再瞄瞄廚房。“用……保鮮膜!”

他噗哧笑出聲,“不錯,這是個好主意。”

聽見他附議,卻換她大驚失色。

“還不錯咧?!保鮮膜要是真的可以當保險套的話,那幹嘛要有保險套這種東西?”

侯清歌毫不客氣的學他,重重的捶了他的大頭一記。“大、笨、蛋!”

“你幹嘛打我啦?”

“誰教你說那什麼笨方法。”她瞪他。

“問題是,笨方法是哪個笨蛋想出來的?”邵虹揚還她一記輕捶。

“呃……”她只是說笑的嘛!

“小、笨、蛋!”他站起身,往門外走去。

“喂,你要去哪?”

“買保險套啦!”

砰一聲,門關上了。

她呆呆的望著門,這傢伙……還真的要去買保險套?

這……晚上真的要做啊?

***   ***  ***   ***

做愛這種事,照道理來講應該是在最美好的氣氛、最不經意的情況下發生最好,也就是俗稱的“殺他個措手不及”。

所以,像他那樣事先預約,反而讓她覺得好怪。

於是侯清歌整晚就在呆滯中度過,腦袋裏不停運轉著同一件事。

晚上要做、晚上要做、晚上要做……

她歎氣的支著下巴,另一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碗裏的飯。

她要不要吃過飯趕快去洗澡呢?沒洗澡感覺好怪!“清歌……清歌?”邵虹揚敲敲她的碗。

“啊?幹嘛?”

“你不吃飯在發什麼呆啊?”

“我……我在想事情啊!”她努力把飯扒進嘴裏。

“吃飯要配萊。”他叨念著,把她愛吃的菜夾進她碗裏。

“好啦!你很囉唆耶!”侯清歌嘟著小嘴瞪他,這男人會不會囉唆到連在床上都可以念她?

哎呀!她怎麼會想像這種事情啦,討厭!

“想什麼事情想到臉紅?”

他從剛剛就看她“好用心”的在胡思亂想,想得俏臉紅透,想得眼神呆滯。

“臉紅?我哪有臉紅?”侯清歌把臉更往碗裏埋,好認真的數米粒。

“還說沒有。”他指指她的耳朵,“耳朵都變紅色了。”

“你快吃飯啦!幹嘛一直看我有沒有變色。”侯清歌的小臉從碗裏探出來,朝向他發出兇狠的眸光。

“我關心你嘛!你到在想什麼啊?”

“要你管!”

她怎麼可以坦白的說出自己腦袋裏淨想著有關“色情”的事呢?要她如何告訴他,她連他下半身的裸體都想像過了?

“好、好、好!我閉嘴。”邵虹揚乖乖把嘴閉上,免得又惹人厭。

就這樣,緊張持續了整個晚上,直到侯清歌洗完澡回房間坐立難安好久,卻遲遲沒見到他以後,她的耐性終於到達極點。

她有點生氣的沖出房間,整間屋子找過一遍,確定他在房間後,才又氣呼呼的跑到他房門口猛敲。

靠在房間床頭看書的邵虹揚不明所以的起來開門。這個小女生剛剛吃炸藥了嗎?

“怎麼了?”他溫和的揚起微笑,摸摸她的頭。

侯清歌氣呼呼的走進去,連話都沒說一句。

聳聳肩,他把門關上。“生什麼氣啊?”

“你……咳,你有沒有忘記什麼事?”剛才的衝動似乎在一開口時就消失無蹤,她突然感到尷尬。

“忘記什麼事?瓦斯有關、門有鎖……”他仔細的想著、數著,“沒有吧!”

他忘了,他真的忘了……那她緊張了老半天、期待了老半天,洗澡的時候還努力去角質,就怕粗粗的皮膚讓他覺得“觸感”不好,洗完澡還仔仔細細擦上乳液,就怕不夠香……現在這麼看來,大概只有她一個人惦記著這件事。

“呃,沒有啦。”說不上現在的感覺。她一點都不氣他了,因為他根本就忘得一乾二淨,也沒什麼好氣的。不過,她倒是滿氣自己的在意,而且胸中還有種失落的感覺漾起。

“說吧。”他雙手交叉置於胸前,一副好整以暇的態度等著。

“說什麼?”

“你說沒有,那肯定就是有。”他笑著伸手摸摸她的臉頰,再俯身給她一個親吻。

“快說吧,我到底忘了什麼事。”

“真的沒有啦!”

他擺明瞭不信她。“快說。”

有時候,她真的很想把他的腦袋鋸開,看看到底是裝了什麼東西,才會讓他這麼執拗又頑固。

“不要啦,講出來很丟臉耶!”

“又沒關係,老公又不是外人。”邵虹揚牽著她的手,拉著她坐到他床上。

侯清歌看著他,似乎是在考慮要不要說。

“快說嘛!我好想知道。”他改以撒嬌方武誘哄她。

“就是……就是……”說吧!說吧!反正不說他肯定也會纏著她問,不過,她真的不知道怎麼開口啊……

要怎麼告訴一個男人,他忘了跟她說過晚上要做愛的事?

邵虹揚張著漂亮的眼睛,等著她說。

“這很怪耶!”她彆扭的看著他。

“沒關係,你慢慢想要怎麼說,反正今天時間很多。”他笑著拍拍她的肩膀,然後靠回床頭繼續看他的書。

“我想回房間了。”

“不行,你還沒說。”他悠哉的翻過一頁。

她深吸口氣,決定乾脆丟臉算了,要不然待在這裏,前不是、後不是的,更讓她覺得煩躁。

“還不就是你說什麼晚上要來做愛。”講完,她的臉再度泛紅。

“喔……這個啊!”他笑著搖搖頭。“我一直都記得啊!”

“呃?”她錯愕的看著他。

“我真的記得啦!”他失笑的合上書本,坐到她身旁。“原來你怪怪了一整晚就是為了這件事啊?”

侯清歌紅著臉,不好意思的笑著點點頭。

“你喲!直接講就好了啊!”他摸摸她的頭,親吻她的眉。

“可是真的很奇怪嘛!而且你又一副忘光光的樣子。”

“那是因為我在等你提啊!”

“喂!你很被動耶!”她瞪他,小手捶了他一下,“你先提是會死喔!”

“誰知道,我怕你改變主意嘛!”

“那……那現在怎麼辦?”

這句話一說出口,氣氛頓時變得怪異。

“你想要嗎?”

他好直接……這未免也太直接了吧!

“呃,這種事,直接問好奇怪。”侯清歌搔搔臉頰苦笑著。

“會嗎?”

她猛點頭。

“啊!”他恍然大悟的笑出來,“我知道該怎麼辦了。”

“喔?”她挑著眉,笑著看他迎上自己的唇。

邵虹揚吻住她,一面小心翼翼的讓她躺在他床上,他以手肘撐在床面,讓自己既可以吻她,又不至於壓痛她,他極其纏綿的親吻她的唇,他的舌勾動著她的,溫柔又小心,像是呵護一朵玫瑰般小心。

她抱住他的背,喘息裏吸入的淨是他的溫暖氣息,是他獨特的好聞氣味,她閉上眼,感受他的吻,止不住自己唇邊漾起的笑意,她知道他很努力的以親吻取悅她,讓她快樂。

他的手輕輕的、像蝴蝶一般的在她敏感的頸肩上摩挲著,然後,當他的親吻移到她細緻的脖子時,他的手也輕輕的往下移,愛撫她圓潤的胸。

“啊……”她輕喊,為他帶來的感覺心驚。

這樣的感覺,令人渾身酥軟,他的手隔著衣服揉挲著自己胸前的敏感,她感覺得到他手指的按壓、感覺得到他輕捏它們轉動。

“舒不舒服?”他低聲詢問,聲音帶了點和平時不同的低啞,甚至讓她覺得好性感。

“嗯。”她輕輕點頭。

他挪開原本糾纏住她的雙腿,輕柔的褪去她身上的睡衣,露出她潔白滑潤的肌膚。

侯清歌有點害羞,覺得這樣很怪,可是心底又有點驕傲的感覺,因為她看見他讚歎愛戀的眸光,在自己裸體上徘徊。

“乖……”他輕輕的吻著她的眉。

“鳴……”她以殘破的氣音喊著,“我不要了……我不要了……”

“噓,乖乖的,是不是不舒服?”他嘴裏關心的問著,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我……我不知道……”

她腦裏全是被火燃燒後的餘燼,根本思考不了,她又想要,卻又害怕這樣極度激烈的感受。

“怎麼會不知道呢?舒服就是舒服,不舒服就是不舒服啊!”

“啊……”她楚楚可憐的被他擺弄著,雙腿想靠近,卻被他一腳勾開。

“乖,是不是不舒服?”

侯清歌皺著眉,好虛弱的點頭。

“那我把手拿開好不好?”

她點點頭。

他是真的如了她的意,總算挪開了他和她的手。

“啊──啊──”她急喘著,不自禁的緊縮著臀部。

“會不會痛?”他汗流滿面的抬頭,擔心自己一時控制不好會誤傷她。

“不會……但是感覺好怪。”侯清歌睜開眼,小臉滿是迷惑的神情。

“喔?怎麼個怪法?”他開始徐徐的抽動手指。

“我不知道,好奇怪……啊──”她雙頰緋紅,小嘴不停的喘息。

邵虹揚輕吻她的唇,“那……我動快一點好不好?”

她還是喘著,幾乎快接不上氣了。

“嗯?動快點好不好?”

“你不要問我啦……”她滿臉痛苦難耐的樣子,分不清自己是要他停,還是要他繼續了。“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啦……”

“不知道?怎麼會不知道呢?”他笑著又吻吻她,手指的律動仍舊持續著。“那喜不喜歡?”

“人家真的不知道啦……”

邵虹揚輕笑,決定不逗她了。“那……我去拿套套?”

她咬著下唇,有點不好意思,卻又意志堅決的點頭。

她曾聽說過,如果和一個人發生性關係,那麼就必須幫那個人承擔一半他身上的罪孽,即使真的如此,她也不會後悔。

因為她是這麼的愛他,同時也想要他。

“想什麼?”邵虹揚輕笑,鼻頭輕輕磨蹭著她的臉頰。

“沒有。”她以指在他後頸畫著圈圈。“我只是在想,為什麼我會這麼愛你?”

“因為我更愛你啊!”他毫不猶豫的說。

兩人相視而笑,唇帶笑意的吻上彼此。

附近住戶的燈火一盞盞熄滅,最後,只剩他們家的燈光在黑夜裏綻放。

看來,他們的夜還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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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時間一如以往的流逝,侯清歌卻覺得它越走越慢。

這幾天,林先生不停的以臨時有緊急公事為由,麻煩侯清歌加班,然後再貼心的為她準備晚餐,送她回家。而她唯一能依靠的夥伴阿美,卻因為林先生只需要一個助手,而離她遠去。

她真討厭林先生的那句──“沒關係,只要留一個人加班就行了,那我看就麻煩清歌好了。”

“唉──”她長長的歎氣。

“歎什麼氣?”阿美挑眉,連正眼都沒瞧一眼。

這個女人肯定又是因為加班的事在煩。

“為什麼我要加班──”侯清歌趴在桌上哀號。

“因為你衰,衰就算了,又笨。”阿美站起身,雙手叉腰瞪著傳真機。“喔!為什麼這些傢伙就不能考慮用電子郵件,非要用手寫,偏偏又不找個寫字漂亮的人?”

“我哪有笨。”侯清歌抗議。

“哪沒有?拜託,用腳趾想也知道林先生有不良意圖,你想想,我們跟著老大這麼多年,就算碰到大月,忙是忙,但是從來就不需要落到加班的地步啊!怎麼林先生一來就需要加班?而且還是特地點名你呢?”阿美挽起袖子,開始整理起那一大堆的傳真紙。

侯清歌皺著眉,沒錯,她是有感到怪異,但沒想過是因為林先生的關係。“阿美,我們會不會把林先生想得太壞啦?”

“我不是說他壞,只是他還認不清事實而已。”阿美聳聳肩,回到自己座位繼續對付那疊傳真紙。

“認不清什麼事實?”侯清歌聽得一頭霧水。

“他知道你有男朋友的事情嗎?”阿美看著她。

侯清歌搖頭,“我幹嘛無緣無故跟他講這個?難道要突然跟他說‘嘿!林先生,我有一個男朋友’?”

阿美笑出來,“這樣好像也不錯喔。”

“神經。”她笑睨著同事,“工作都來不及了,我巴不得趕快做完趕快回家,哪有那個時間閒聊?!”

“呃?不然你們吃晚餐的時候都講什麼?”

“聊公事啊!不然就是他問我答。”侯清歌不好意思的搔搔頭皮,“我不習慣跟剛認識的人主動聊天,有點怪。”

“真夠怪。”

“會嗎?不會啦?”

“你想想,兩個人面對面坐著吃飯,可是卻不太講話,這太奇怪了。”阿美沒辦法想像這種情形會出現在她身上。

“我又沒說我們面對面坐著吃飯,林先生是請我吃便當,不過他人在裏面,我人在外面。”她大笑,“有時候他出來叫我做事會跟我聊兩句,這樣而已啦!”

“喔!不過我還是覺得你應該跟林先生聊聊才對。”

“阿美,你生病了嗎?你不是不太喜歡林先生?現在竟然會叫我跟他聊天。”她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看著阿美。

阿美煩躁的抓著頭皮,“我又不是叫你去跟他閒話家常,我是叫你去跟他談談,免得他真的誤陷泥淖,你也會覺得困擾啊。”

“我的確是滿困擾的。”她點點頭。

平時她要上班,唯一能跟虹揚相處的時間就是晚上,現在加班又要占去她大半的夜晚,回到家她就累斃了,再怎麼想聊,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這種情況虹揚是很體諒她──問題是,她不想啊!

“那就對啦!我看你還是去跟林先生說說好了。”

“說什麼?”侯清歌好煩惱的支著下巴。

“喂!你快工作啦!”阿美含淚看著手上這堆傳真紙,再看看侯清歌閑得要命,心裏就是不甘願。

“好啦!”侯清歌心煩意亂的開始整理文件,將一些重要的資訊寫在便利貼上,再分門別類的把各種檔收在一起。

看到她開始工作,阿美才甘願繼續講下去。“跟林?先生談談,這樣的行為已經造成你的困擾了啊!”

“阿美……”她無奈的看著阿美,“他一來沒有表示對我有好感,二來沒有任何證據顯示他要我加班是假公濟私,我要怎麼談起?”

“呃,這樣也對啦!”阿美伸著懶腰,“那我看你就認命點,繼續加班加到他高興放你一馬為止吧!”

“不要──”她哀怨的扯著阿美的衣角泣訴。“快幫我想辦法啦!我叫你美姊好不好?幫我想個好辦法啦!”

“叫美媽也沒用,現在可以救你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

侯清歌楚楚可憐的看著阿美。

“看啥?”

“幫我──”好哀怨的聲音啊!

“不願意。”阿美連想都沒想就拒絕。

“幫我──”

阿美瞪著哀怨的女人,受不了的抓頭皮,“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辦啊!不然你去問你男朋友嘛!”

侯清歌雙眼突然閃出亮光,“阿美,這真是好主意,我怎麼沒想到呢?”

如果把所有麻煩的事全部丟給虹揚,這樣她就不用煩惱了啊!

真是好辦法!

於是,可憐的邵虹揚就在兩個女人的電召下,準時的在中午休息時間,帶著滿滿兩大盒食物和飲料翩然到來。

“啊──壽司耶!”阿美打開其中一盒,好興奮的尖叫出聲。

“老公,你有做肉鬆壽司嗎?”侯清歌看著他,一邊把紅茶拿出來。

“當然有。”

“啊?自己做的嗎?”阿美好感動的看著邵虹揚,“你可以每天都來嗎?”

“阿美──”侯清歌有點受不了的抹抹臉。

“哎喲!你要同情一下我這個一天到晚吃外食的可憐人啊?”

“呵呵,那你多吃點,我做了很多。”邵虹揚邊笑邊幫她們把東西擺放在桌上,“你們兩個都要先洗手才可以吃。”

“好、好、好。”阿美迫不及待的先沖出去。

“好啦!”侯清歌也隨後跟去。

他看著侯清歌的背影笑了笑,拿出筷子、碗、杯子,再為她們兩人倒好紅茶。

“這位先生,請問你在這裏有什麼事嗎?”

一個男聲在身後響起,邵虹揚停下動作,轉身看著問話的人。

“嗯,抱歉,我是送午餐來的。”邵虹揚友善的笑著,試圖化解那男人眼裏的敵意。

“我的兩位助理跑去哪了?”林先生上上下下打量著眼前的男人。

“她們兩個去洗手。”這位先生不能快點釋出善意嗎?他都快笑僵了。

“讓你一個人待在這邊,兩個人都跑走了?”林先,生客氣的笑,“真不好意思,小孩子比較不懂禮貌。”

“不會。”

兩個女人笑鬧的聲音老遠就傳過來,兩個男人無言的望著她們。

“耶?林先生好。”侯清歌一看見站在旁邊的秘書,連忙打招呼。

阿美則是冷淡的跟他打招呼。

“你們怎麼可以讓人家在這邊等,就跑去洗手了?”林先生無奈又寵溺的看著侯清歌,“這樣對他多不好意思?錢付了嗎?”

“呃……”侯清歌感覺有點尷尬,原來林先生把虹揚當成送便當小弟。“他……他不是送便當的,他是我的男朋友。虹揚,這位是秘書林先生。”

侯清歌話一說出來,現場的氣氛頓時凍結,就家林先生瞬間冷凝的笑臉一樣。

“啊!你好,聽清歌說她受你照顧很多,謝謝。”邵虹揚笑著對林先生點了點頭,“是我沒講清楚,難怪林先生會誤認。”

“你……你好,不好意思,竟然誤認了。”林先生臉色極為難看,客套的在僵硬的臉上扯出笑容,“那……各位慢用,我先進去了。”

邵虹揚和侯清歌無言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唯有阿美,絲毫不受影響的舉杯狂飲。

“啊!好好喝的紅茶──”她如獲至寶的看著邵虹揚。

“他好像很難過耶!”侯清歌皺眉看著邵虹揚,她最看不得別人難過,尤其起因又是因為她。

“別想太多,也許這對他來說也是件好事。”邵虹揚摸摸她的頭,“快過來用餐,不然阿美要把你的肉鬆壽司吃光了。”

“對啊、對啊!太好吃了。”阿美難以抉擇的看著一堆壽司,到底是要先吃青蔬口味的,還是先吃鮪魚口味。“虹揚,我可以叫你虹揚嗎?”

“可以。”他笑著。

“你的紅茶是怎麼煮的?好好喝。”阿美好崇拜的看著他。

“有空你可以來我們家,我再教你煮紅茶。”

“阿美也很會做菜,可惜她很懶,所以都吃外面。”侯清歌從便當裏夾了一塊肉鬆壽司,遞到邵虹揚嘴邊。“辛苦了。”

“不會啦!你快吃。”他咬了一小口。

侯清歌接著把另一半塞進嘴裏。

看她們兩個吃得高興,邵虹揚也覺得很高興。“你們下次如果不想吃便當的話。早一點打來,我可以幫你們兩個做便當送來。”

“啊──”阿美好感動的看著他。“我也可以嗎?”

“當然。”

“清歌,你如果想跟虹揚分手的話,請一定要告訴我。”阿美幾乎要捶心肝了,這麼“好用”的男人,不爭取一下太對不起自己。

“阿美,你不要想太多,他是我的!”

“我預約一下嘛!”阿美對她拋了記媚眼。“啊!對了,你是不是忘了跟虹揚說什麼?”

“啊!對喔!”侯清歌被她這麼一提點,才記起要邵虹揚來公司最主要的目的。

“你幫我跟林先生談好不好?我不想再加班了。”

“呃?怎麼說?”

“還不就是他一直叫我加班,可是阿美說以前老大在的時候,再怎麼忙也沒加過這麼多次班啊!而且加班還只留我一個,她覺得林先生是假公濟私,故意要我留下來的。”侯清歌小聲的說,盡可能把音量控制在只讓他們三個人聽見。

旁邊努力吃壽司的阿美,很贊同的猛點頭。

“喔!”他點點頭,“不過我不能幫你。”

“為什麼?”侯清歌好可憐的皺著小臉。

“因為如果我出面,反而可能讓他惱羞成怒,把事情弄得更糟。你沒看他剛才聽你說我是你的男朋友時,臉色好難看嗎?”他也小小聲的回她。

阿美滿嘴壽司,再次點頭。“我也看到了,這麼想想,也是有可能。”

“那怎麼辦?難道要我乖乖加班嗎?”

“怎麼可能這樣?”邵虹揚心疼的摸摸她的頭。

“不然要怎樣?”

“那就要看你自己怎麼跟林先生好好談啊!說不定他真的有要你加班的原因,只不過是你跟阿美想太多罷了。”他俯身親吻她的頰邊,“加油,老公精神上支持你,但是你得自己去處理才行。”

侯清歌堅定的點點頭。“好。”

“那……老公走囉!晚上你再告訴我後續發展。”

“好,騎車小心點。”

“阿美,拜拜。”

“唔!拜拜!拜拜!”阿美抬起頭,熱情萬分的揮手道別。

邵虹揚笑著離開。看著他的背影,侯清歌突然感到有點慌。

用嘴巴說好是件很容易的事,但實際要去做的時候……卻發現,難上加難。

***   ***  ***   ***

侯清歌還在想該找什麼時機跟林先生談的時候,他就已經先一步找上她。

阿美是個體貼的人,隨即藉故離開。

遞給侯清歌一杯咖啡,林先生顯然有些不自在。“我……”

她靜靜的看著他,等他把話說出來。

“我很抱歉。”他笑容裏帶了一點苦楚,有點狼狽的,他急急喝了好幾口咖啡。

“其實你每天留下來加班,是因為我想多和你相處的私心,並不是因為臨時有工作。”

她點點頭,笑了,“沒有關係。”

“我……這陣子對你造成的不便,非常抱歉。”

“沒有關係。”她還是笑。“那以後不用再加班了吧?”

林先生點了點頭,欲言又止地望著她。“侯小姐……”

“不用了……”林先生怔怔的盯著咖啡杯,搖搖頭苦笑。“你和她長得好像,我真的沒辦法不在意。”

“你想看的、在意的其實是她吧?”

“嗯,我們因為一些誤會分手,不歡而散之後就再也沒有聯絡。”他歎氣,“我知道我傷害她了,但是卻拉不下臉去找她。”

“你應該去找她的。”她喝口咖啡,“而不是找我當替代品。”

“我……我沒有這個意思。”他慌亂的看著她,急著想要解釋。

“但是你卻這麼做了不是嗎?”她笑著看他,“你該去找她的,既然你自覺傷害她,那不就該向她道歉嗎?”

“我……我沒辦法。”林先生既為難又無助的看著她。

“跟最親密、最喜愛的人,有時候真的拉不下臉,但是連你都認為自己有錯,那為什麼不能去道歉?況且你也想見她啊!”

“我……我不確定她還會想見我……”他低語,這回連笑都沒有辦法。

“不去試試怎麼知道呢?加油囉!”

侯清歌笑著拍拍他的肩後,轉身離開。

***   ***  ***   ***

當晚用餐時,侯清歌就把和林先生對談的事情告訴邵虹揚,原本以為他會講些什麼大道理,沒想到他卻只是笑著點點頭而已。

兩人一起洗完澡,侯清歌趴在床上享受他的按摩服務。

邵虹揚仔仔細細的為她擦上乳液,手勁適中的推開,藉由按摩讓肌膚均勻的吸收。

“這位太太,這樣的力道還可以嗎?”

她懶懶一笑,揮揮玉手。“嗯,你做得很好,賞!”

侯清歌爬起身,對著他的嘴重重的親了一下,然後又懶洋洋的趴了下去。

“對了,老公,阿美把那些便當盒帶回去洗了,她說吃你的已經很不好意思了,所以她負責洗碗。”

她閉著眼睛,像只小老鼠似的竊笑。“只有我什麼事都不用做。”

“是啊!你較好命啊!”

邵虹揚笑著起身。

“喂!你還沒擦完哪!”她坐起身來,叫住邵虹揚。

“等下嘛!有東西要給你看。”

沒多久,他手捧四個小絨布盒回來。

“幹嘛送我首飾?”侯清歌挑眉。

“呃?你怎麼知道是首飾?”他頗驚訝的看她,這小女生該不會已經看過裏面裝什麼了吧?

“看盒子就知道了啊!電視劇都這麼演的。”她笑,“幹嘛花這個錢?”

“求婚啊!”他撒嬌的蹭了過去,又偷了一個香吻。

“是鑽石嗎?”她拿起其中一隻盒子,似笑非笑的瞧著他。

邵虹揚搖頭。“不是耶!”

“那我拒絕。”她嚴肅的把盒子還給他。

“別這樣嘛!好老婆,等你看完以後再決定啊!”他一個個的查看裏頭的東西,“來、來、來,先看這個。”

侯清歌打開盒子,裏面是一條簡單大方,又不流於花俏的項鏈。

“好漂亮的項鏈啊。”

她摸著,毫不吝嗇的表達出自己的喜愛。

“這是青金石的項鏈。”邵虹揚介紹道,一邊遞給她第二個盒子。

第二個盒子裝的是,顏色橙得透亮,底座邊綴了些小小碎鑽的耳環,既小巧又可愛。

“這個是火蛋白石製成的耳飾,夾耳的,所以不用擔心沒有耳洞的問題。”

第三個盒子裏是石榴石的手鏈。

“這也是火蛋白石嗎?”侯清歌將手鏈捧在手心裏瞧。

“不是,這個是橙色的石榴石,我剛開始也覺得它跟火蛋白石很像。”

邵虹揚掀開最後一個小盒,“最後一個是祖母綠的戒指。”

戒身是濃綠色的,該是說,好豔麗的濃綠色,綴在旁邊的碎鑽,不但沒將它的光華蓋過,反而襯出它的絕豔,那種就像要將人吸進去似的美麗和神秘。

侯清歌看呆了。

“喜歡嗎?”邵虹揚笑著,輕輕倚在她身邊,親吻她的額頭。

“很喜歡,好美,美到我都捨不得戴了。”她讚歎的摸摸每個盒子,青金石的素雅、蛋白石的純粹、石榴石的澄澈、祖母綠的華美,!每種不同的飾品,都有不一樣的美。

“那可以答應我的求婚了嗎?”他笑裏帶了些許得意。

她看著他,“怎麼會突然想結婚?照你的計畫,可還沒到結婚的時候啊!”

“呃……早點結婚也不錯啊!”邵虹揚抱著她撒嬌。

“該不會是因為我把第一次獻給你,所以對我以示負責吧?”

“你胡說──”他氣呼呼的皺眉,“跟那個一點關係也沒有。”

“那是因為我有新的追求者,怕我跟別人跑了?”

“呃……不是怕你跟別人跑,是不想讓你這麼為難。”

他趕緊拿起戒指套上她左手無名指,“早點套上去才好,奇怪的男人一看到你手上有戒指,就不會誤以為你單身,隨隨便便就想迫你。”

“喔?”她挑眉,“還不就是怕我跟別的男人跑了嘛!”

“別胡說,乖喔!”

邵虹揚吻吻她,“好啦!可以打電話回去請老人家們準備婚禮了。”

“我又還沒答應!”她看著他,難道這年頭求婚都這麼隨便的啊?

“你都戴上戒指了,當然代表答應啦!”他義正辭嚴的說,還一邊指著她手上的戒指。

“哪有這麼隨便的!”侯清歌試圖拔下戒指,卻怎麼也拔不下來。

那個大笨蛋,連我愛你都沒說一句,她才不要嫁給他。

“哈哈!你註定是我老婆啦!”

她嘟著嘴生悶氣,乾脆把頭撇一邊去。

“好嘛,別生氣,你知道嗎?這些寶石是會說話的。”邵虹揚緊緊的摟住她。

“要騙去騙三歲小孩,我已經長大了。”

“青金石英文名稱叫做LAPIS,而蛋白石是OPAL,橙色石榴石叫做VERMEIL,祖母綠則是EMERALD.他笑,俯身吻吻她的頰。”四種寶石的開頭第一個字母分別是L、O、V、E,你說它們會不會說話?“

聽懂意思的侯清歌被他的用心給逗笑,“你很討厭耶,直接講就好了,幹嘛浪費錢?”

“我也覺得很浪費錢。”他低頭沉思。“不過要求婚,不玩點花樣的話,你肯定死都不嫁,我只好違背我自己的良知……”

他還沒說完,就被她的吻截斷。

“唔……”他唇被她堵上,還是努力想說話。

“你好吵!”她大笑,乾脆更用力的吻住。

邵虹揚暈陶陶的讓她吻,任由她的小手隨便亂摸。

啊──如果送愛的寶石可以有這等好康,下次他不介意多送幾次。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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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為了趕在冬天來臨前度蜜月,小倆口最近忙著辦結婚的事宜。

婚禮是采人仰馬翻的中式婚禮,即使雙方父母在雜務方面已經給予相當多的幫忙,但侯清歌仍是累到想哭。

從拍婚紗照、決定喜宴名單和人數、想喜帖內容、決定喜宴的菜色等等,還有林林總總的大事小事,都要他們自己來,侯清歌這才後悔,當初為什麼要交這麼多朋友。

國小、國中、高中、大學同學、每個階段感情不錯的朋友,還有公司同事、他出版社裏的編輯什麼的,再加上雙方親友……老天,她覺得她數一輩子都數不完。

“嗚──我不想結婚了啦──”侯清歌好哀怨的趴倒在床上,一點都不想動筆。

“快寫,你已經沒有反悔的餘地了。”

在一邊看書的邵虹揚顯得輕鬆又快活,和她的哀怨正好成反比。

唉,都怪她偷懶睡覺,要不然現在快活的人是她而不是他!

“哎喲!不管啦,反正我從小到大哪個好朋友你不認識?你來幫我寫就好了啦!”

她走到床邊躺下,大聲哀號,盼的就是他能一時心軟,答應幫她。

“不行!親戚朋友是你的,由你親自寫喜帖信封邀請他們,是珍貴情誼的表現,所以快寫吧!”邵虹揚悠哉到快吹起口哨來了。

“喂!既然這樣說,那為什麼你親友們的喜帖信封也是我寫?”侯清歌坐起身來,義憤填膺的指指身旁那堆已經完成的喜帖。

要不是連他的份一起寫,她哪會到現在還在趕工?

輕瞥她一眼,他笑開來,“誰教你懶得出門,連婚紗和禮服的樣武,以及喜餅都要我幫你決定,是你自己提出的交換條件,不關我的事。”

他的笑臉,燦爛得教人好想一拳揮過去……

“我不想寫,我不想寫了……”侯清歌抱著枕頭翻來翻去,“明天休息一下,等後天再寫好不好?”

“不好,因為時間會來不及,我們還有很多事都沒做。”邵虹揚對著她露出一抹鼓勵的微笑。

“那你幫我寫。”她扁著嘴,試著用撒嬌動搖他的無情。

“免談。”他修長的手指又輕輕的將書翻過一頁。

“為什麼?”她爬到他肚子上,霸道的把他手上的書搶走。

“因為這是你自己提出的交換條件啊!”他微笑,長手一撈就把書給撈了回來。

“你就不能當我在講屁話嗎?”好後悔,早知道就不要提什麼交換,乾脆耍賴要他一個人去做不就行了嗎?

“不行。”調整好背後的枕頭,邵虹揚繼續埋首於書中。

“我什麼都不想做……”她一臉痛苦的躺在他;肚子上,隨手拿張喜帖瞪著上頭的燙金雙喜字樣,“我不想結婚了!”

“呃?”邵虹揚從書中抬起頭來。“為什麼不想結婚了?”

“因為好累!什麼東西都要準備,弄得這麼累就只為了那一天,為什麼不乾脆去公證就好了?又快又方便,還不用穿會絆倒人的禮服,一舉兩得。”

“就算是公證,也需要宴請賓客,讓人家知道你結婚了啊!”他知道她肯定又是因為沒耐性才說這種洩氣話,連忙摸摸她的頭,像安撫一隻小貓似的撫摸她。

“那我們不要結婚了嘛!”侯清歌好可憐、好無辜的甩著雙手,“你看,我寫到手腕好痛!我們不要結婚,一輩子同居就好了好不好?”

“怎麼可以這樣講,該結婚就要結。”他揉揉她發疼的小手,“呼呼,老公疼你喲,你可以休息一下再寫嘛!”

“我們一起寫好不好?人家想睡了耶!”侯清歌趴在他身上,小臉對著他的胸膛蹭啊蹭的,還討好的在他臉上印下好多吻。

“但是……”

“我真的很想睡嘛!一人寫一半,這樣才不會覺得寂寞。”她又印了好多吻在他唇上,“拜託嘛,老公──”

只要她一撒嬌,鐵打的心也會軟化。

“好吧,但你不能寫一寫就全都丟給我,要不然以後我都不幫你。”他警告她,因為這種事她常做。

“當然、當然!”侯清歌好感動的坐起身,快速的將椅子拉開,恭迎邵虹揚坐下。

邵虹揚看她那樣,忍不住笑了。

“笑什麼笑?!”

“笑你可愛啊!”他親親她的臉,“真好,等了這麼多年,終於能娶你回家當老婆。”

“等這麼多年?你從幾歲開始等我啊?”她好奇!的偏頭看他。

“嗯哼。”他沒說。認真專注的寫字。

“快說嘛!你到底從幾歲就開始喜歡我?”她只。知道好像是從很小的時候,不過究竟是幾歲,他從沒說過。

“嗯……”他的注意力根本就放在喜帖上,沒仔細想她問的問題。

“你快說啦!我很想知道耶!”侯清歌兩手把他要寫的地方占得滿滿的,擺明就不讓他繼續。

“這有什麼好知道的?反正最後的結果就是我們結婚,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他看著她,實在搞不懂女人為什麼對這種事特別有求知欲,不只過程,連還沒開頭的開頭都想知道。

何謂還沒開頭的開頭?就是他還暗戀她的時候嘛!

“反正我就是想知道嘛!你快說!”

“好咩!你先把手拿開,我邊寫邊說比較快。”

侯清歌乖乖的把手移開,像只可愛小貓似的眨巴著眼睛瞅著他。

“我想想……大概……大概是我十歲那時候吧!”

“喔喔!”她雙眼瞪得又圓又亮,像是聽到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興奮。“那我八歲!那時候我在幹嘛?才八歲就被人家暗戀了,好高興!”

瞧她得意的樣子,老實說,他有點後悔告訴她。邵虹揚扯扯嘴角,又埋頭繼續寫喜帖信封。

“那你是怎麼喜歡上我的?”

那時候還小,又住在南部,每天像個小男生似的到處跑來跑去的玩,什麼美白、保養的概念都沒有,他為什麼會喜歡上她咧?雖然現在也沒有多會保養,不過跟小時候比起來,算是比較愛漂亮。

“清歌……”他抹抹臉,“你不是說要一起寫嗎?快動筆啊!”

“可是……可是我好想知道你是怎麼喜歡上我的嘛!”哪個女人會對這種問題沒興趣?他不能怪她啊!

“清歌……”老天,他頭好痛。

“是不是因為我小時候仗義相助,把欺負你的男生都打跑了?”她記得小說裏的男主角,好像都是因此愛上女主角的。

“不是。”哪有什麼欺負他的男生啊,她是不是小說看太多了?

“還是我從第一眼見到你,就跟我爸媽吵著要嫁給你,於是雙方父母都同意,在你心裏也留下了這樣的情愫?”

“也不是。”邵虹揚緊鎖眉頭,右手握筆握到幾乎關節泛白。

“不然是為什麼喜歡上我?不能說嗎?”她親親他的頭髮,“告訴我嘛……告訴人家嘛!我真的好想知道。”

他左右為難的看著她,這……這實在很難以啟齒。

“告訴我嘛──”她又親親他,反正她只要一直撒嬌,他就會告訴她的。

可是……他俊臉赧紅,“我……這很難講耶!”

“難講就慢慢講啊!老婆不逼你,你慢慢講。”她嘴裏說不逼,卻滿臉期待和催促的表情。

“也沒什麼,就因為你很真心的說我很好看……”

他俊逸的臉龐頓時紅了起來,第一次對她有不同于其他女孩的好感,的的確確是因為她掛著兩條鼻涕的小臉寫滿真摯,晶燦的雙眼直勾勾的望著他,對他說出讚美的話。

小時候的男性自覺還不那麼強烈,總希望別人也認同自己,但也許真的是他太漂亮了,不像同年紀的男孩,因此反而招致男生和女生都不喜歡和他講到容貌的事。

男生認為他不夠“男子氣概”,女生則是怨護他的“美貌”。

會真心說他好看的人就只有她。

“你本來就很好看啊!”她綻唇而笑。

溫柔如水的褐眸,又濃又密的劍眉,高高挺挺的鼻子,柔軟厚實的嘴唇……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麼看她都覺得他好看。

“你的眼睛……你的鼻子……你的唇……”她每說一處,冰涼的手指就滑過一處,“每個地方都這麼好看,在我心裏,沒有人可以比得上你。”

邵虹揚起身,一把將她緊緊的抱住。

這輩子,他很幸運的能遇見一個天使,她讓他體會到愛情的美好、把握的可貴,和思念的煎熬。愛上一個人的所有執意、所有瘋狂和狂亂的心跳聲,都只為她而起。

他好高興,他愛上的是她。

***   ***  ***   ***

小倆口好不容易熬到結婚宴客,好幾日沒睡好的兩人其實已經快累斃,卻還得強打起精神“陪笑”,頻頻大呼結婚真不是人幹的。

到場的賓客很多,除了雙方親友、同學、侯清歌的同事,以及邵虹揚出版社的編輯外,由於邵虹揚作家的身分,出版社還乘此大好機會舉辦活動,宴請五十名幸運讀者來參加他的婚宴,再加上聞風前來的媒體記者,更是使得場面熱鬧無比。

不過,越熱鬧,也就代表新人越痛苦──因為他們必須一桌桌的敬酒。

一條條黑線在他們臉上浮著,襯得臉色更加陰暗,他們根本沒吃幾口菜就被要求敬酒。兩人強顏歡笑的拉著手往來於各桌間,認識的敬、不認識的也敬,一杯杯黃湯下肚,他們現在才真真切切的體會到“酒家女的心酸”。

幸好他們是中午宴客,要不然還不知要多晚才能休息。

終於挨到喜宴結束,雙方父母好心的留下來收拾。善後,讓這對新人先回家休息。

好不容易回到家,侯清歌感覺整個人家脫了層皮似的輕鬆。

“啊──好累喔!”

“我也是。”邵虹揚把自己丟進沙發裏,右手輕輕按揉著額頭。

“我一輩子都沒喝過這麼多酒。”一堆朋友鬧著要她喝,原本不認識的也都因為要灌她喝酒而相識,特別是阿美,鬧得最起勁。

“我不是,喝最多的一次是第一次出書的時候,大家都太高興,喝到吐還繼續乾杯。”想起那時的年少輕狂,邵虹揚不禁輕笑出聲。

“感覺好像是踏上另一個旅程似的,突然覺得好傷感。”侯清歌抬頭看看屋子的四周,“才一天的光景,我就要換另一個跑道起飛,想起在這裏發生的一切,就覺得好不可思議,我是怎麼走到這裏來的?!”

“像不像畢了業,要離開學校的感覺?”他偏頭看著她。

“很像,尤其像大學畢業,有一種非常、非常失落的感覺。”她也看著他,“但卻又不希望時光倒流。”

“是啊!”邵虹揚點點頭,將她抱起坐在自己身上,輕輕按下她的頭,讓她靠在自己懷裏。“特別是我們又要搬家了,這種感覺更是強烈,對吧?”

“嗯。”

他們原本要買下這間房子,但由於房東對這間房子也有偏愛,因此他們只好另覓地點,買間適合又喜歡的房子居住。

“老公。”她突然叫他。

“嗯?”

“我想在走之前,拍很多、很多這裏的照片,以後我們很老很老的時候,就可以看著這些照片回味。”

他書房裏的電腦,是他們一起看說明書組裝的;浴室裏的置物木架,是他們一起去家俱行挑的;印滿維尼熊圖案的小餐桌和椅子,是她看上眼,硬拗他買下的;沙發上的抱枕是她一針一線縫好的……這間屋子,從空空如也,到充滿兩人身影的回憶,這裏有太多的故事可一一列舉,證明他們友情與愛情的痕跡。

“老婆。”他低頭,深埋於她的頸邊。

“幹嘛?”

“你有沒有什麼結婚願望?”

“結婚願望嗎?”她將他的頭扳過來,直勾勾的望進他眸子裏。

他拉開她小小的雙手,又深埋人她泛著香氣的肩上。“是啊!許個願吧!說不定能實現。”

“我希望……我希望可以跟你一起死。”

伴侶最怕的,就是一個走了,另一個獨留於世上,懷想著彼此在一起快樂、甜蜜、痛苦的回憶到死,即使再怎麼想念對方,還是只能終日摸著對方的照片掉眼淚。

她不夠堅強,也不夠勇敢,更不想讓他承擔這種痛苦,如果要她許願,她希望他們可以一起死,如此一來,誰也不必含淚親手埋葬對方。

“老婆,這也是我的願望。”邵虹揚笑了,笑得如此滿足和幸福,他緊緊抱住她,緊得幾乎將她揉碎在懷中。

侯清歌回抱著他,輕吻他的頭髮。“我愛你……我好愛你喔!”

“我更愛你。”

他守護了一生的人兒啊!他全心全意在愛的人啊!無論未來的環境再怎麼困難、磨練再怎麼多,他都會牢牢守護著她。將她交給他的心,小心翼翼的安放在他的心底。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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