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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發覺自己無法使用一些功能或出現問題,請按重新整理一次,並待所有網頁內容完全載入後5秒才進行操作。 這愛出風頭的天才!竟在小臺子上跳芭蕾,
果真轉到臺子下了吧,
算好時機的他充當軟墊救了她,
也救自己和母親脫離地獄生活,
有了富有人家當靠山!
豈料這不知民間疾苦的千金小姐像蟑螂,
從此無孔不入的侵入他的生活,
搞得他的戀情在她的“努力”下一一告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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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小學正在舉行一年一度的校際運動會,所以今天學校內很熱鬧,滿是小學生和前來為孩子們加油助陣的家長。
巴鐵錚也是前來助陣的家長之一,只不過他不是在操場上與小學生同樂,而是端坐在司令臺上,頭發已泰半灰白的他,炯炯有神的三角眼裏閃著與小朋友無異的興奮光芒。
他是有道小學的家長會長,也是學校最慷慨有力的資助人,有道小學裏的建築物,有一大半是他出資興建的,更別提那些軟硬件設備。
為什麼巴鐵錚出手如此闊綽?原因無他,只因為他的掌上明珠——年僅十歲的小女兒巴晶,在有道小學就讀,他出錢讚助學校,買設備、儀器、冷氣什麼的,全是為了他的心肝寶貝,他老來得女,就算為可愛的小巴晶散盡家產也無所謂,反正,他就是要他的小女兒得到的都是最好的。
廣播器大聲放送,說下一項比賽是騎馬打仗,要一、二、三年級的小朋友準備好。
聽到“騎馬打仗”四個字,巴鐵錚開始蠢蠢欲動,終於按捺不住渾身期待的細胞,屁股離開座位,站起身來向操場眺望尋找著。
昨晚小晶得意的對他說她參加騎馬打仗,是當公主,最後打贏的人可以把她從壞人手裏救下來。
是呀,全校三千多名學生裏,再也找不出比他的寶貝女兒更適合當公主的了。
巴鐵錚對著操場上最顯眼的目標,得意又寵愛地露齒一笑。
偌大的操場上,正中央放了個約一人高,方方正正的粉紅色 子, 子上放了張椅子,椅子上坐著頭戴公主亮冠,身著耀眼白紗,翹首睥睨,精心打扮過的巴晶。
她的確像個小公主,個子小小的,偏褐的細柔鬈發圍繞在小臉旁,水嫩雪白的臉頰上透著粉紅,細細的眉,圓黑晶亮的眼睛,俏挺的鼻頭上綴了幾顆淺褐色的雀斑,再配上紅傃微翹的嘴唇。閃閃發亮的巴晶,極輕易的便將臺下黑壓壓的人群給比下去。
倏地,槍響聲劃破天際,比賽正式開始,原本氣氛緊張的臺下立刻殺成一片,尖叫、加油聲此起彼落。
當所有小朋友在烈日下推擠,拚命想贏得勝利時,臺上的巴晶推開椅子,開始自顧自地在小小的 子上跳起芭蕾舞。
從她的表情看來,她非常的自得其樂,臺下充滿汗水的廝殺與臺上優雅的小舞者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巴晶完全陶醉在自己的世界裏。
她對自己是公主這件事已經深信不疑,是公主就沒有坐著不動的道理,況且她打扮了好久,不讓人欣賞人家會說她小氣,加上她學芭蕾兩個月了,不跳一跳練習一下,老師會罵的。
再說,有人很俗氣呀,連芭蕾舞都沒看過,現在她可是免費跳給大家看。
巴晶小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她一直微笑著,感受四面八方投射而來的目光,直到她做了一個旋轉——她旋到了 子邊,在一片尖叫聲中,落下了 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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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享使你變得更實在,可以使其他人感到快樂,分享是我們的動力。今天就來分享你的資訊、圖片或檔案吧。 第一章
巴晶,是個貨真價實的千金小姐。
她的父親巴鐵錚年輕時是個響叮當的黑道角頭,後來退隱江湖,開了間專門做進出口生意的公司,竟也做得有聲有色。
對巴晶的父母來說,她是他們連生三個兒子後才盼到的掌上明珠,而且一盼就盼了二十三年。
巴晶上有三個哥哥,年紀最大的那位與她相差了二十三歲,最大的侄子長了她三歲,還得叫她一聲姑姑。
巴晶的媽媽趙小菲十六歲時生了老大巴駱明,頭胎是男的,對巴家有交代後,她開始期盼第二胎是女孩。自小在陽盛陰衰的環境中長大,使她對生女有著極度的渴望。隔了兩年,老二巴駱偉哇哇哭著來到這世界,他們夫婦倆失望極了,但仍想繼續努力下去,直到生個女娃為止,反正他們也不愁沒錢養。
他們很虔誠也很專心的努力著,但趙小菲的肚皮卻再也沒有一絲動靜。
她不信邪,四處求神問卜,吃遍偏方名藥,終於,在她二十九歲那年懷了第三胎。她感激涕零,直說神佛終於被她的誠心感動,賜給她一個日思夜盼的女兒了。
她一直深信不疑,所以在懷孕期間,將女娃娃用的所有衣物用品一次買全,直到三歲。
等了九個多月,孩子生下來,還是個男的,剛生產完的她一看,整個人登時暈厥過去。
初時,她天天以淚洗臉,邊抱著嬰兒邊責怪上天戲弄她。
巴鐵錚說,大概是他壞事做太多,老天不給他女兒抱當懲罰吧。唉,他又何嘗不難過呢?
他原本還想將小兒子取名叫巴招妹,但想到神明惱他的事,便又斷了念頭,他不想搞到連兒子都恨他。
三個男孩漸漸長大,老大、老二陸續結婚生子,對生女兒早死了心的巴家兩老,便將全部注意力轉移到兩個兒媳婦身上,可是,媳婦太爭氣,孫子一連生了三個,孫女卻連個影兒都沒瞧見。巴家兩老掩不住失望,抱著咯咯笑的孫子,眼淚全往肚裏吞。
當兩個媳婦又傳出懷孕的消息時,不再如往昔興奮的趙小菲,開始不舒服起來,起初,她以為是自己喪失了所有期望所使然,直到她開始惡心嘔吐。
拗不過丈夫和孩子們的堅持,她進了醫院檢查,發現自己居然懷了第四胎,而她那時已三十九歲高齡。
這真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更不可思議的是,醫生百分之百確定她肚子裏的孩子是女的,因為他找來找去,就是找不到那根小東西。
這下可好,巴家上下全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小生命給弄亂了。女孩呢!一個香香軟軟的女娃娃正在一個……三十九歲高齡產婦的肚子裏成長著。
在大家既期待又怕趙小菲受傷害的情況下,她成了世界上最幸福、最享受,也最小心翼翼的孕婦,相較之下,一樣有孕在身的兩個媳婦就備受冷落了。終於,巴晶出生了,嘴裏啣了根金湯匙。
****
除了爸爸、媽媽,巴晶從沒將其他人放在眼裏過,包括她的那三個哥哥,就連那兩個小她兩歲和四歲的侄女也無法在巴家與她爭寵。
就像趙小菲說的,這世界上再也沒有比小晶更適合讓人疼愛的女孩子了,她是生來疼的。
不過,自從巴晶十歲時,在學校的運動會上自公主臺上跌落後,一切便都不同了。
跌下一個人高的 子,除了受了點驚嚇外,巴晶身上一點傷也沒有。
等到臉色灰白的巴鐵錚驚慌地奔到她身邊,將她拉起時,她才知道,原來她壓著的柔軟不是綠草,而是個人,一個比她高壯的男生。
巴晶愣愣地待在一旁,看著平躺在地的小男生。
他的眼睛很漂亮,可惜只睜了一會兒,便狀似痛苦的閉上了。
後來巴鐵錚將他送到醫院去檢查,醫生檢查過後,告訴巴鐵錚說那小男生的左手骨折了。
在巴鐵錚跟醫生說話的時候,一個神色緊張,看起來快要哭出來的蒼白婦人跑來了。巴晶直看著她,她說她是朱從循的媽媽。
那男孩叫朱從循。巴晶悄悄地躲到父親身後,警戒地盯著那婦人瞧。
婦人頭發淩亂又瘦巴巴的,兩眼因恐懼而大睜,看起來有點像影片裏的僵屍,而且她臉頰上還有瘀青,嘴角也有凝固的傷痂,讓巴晶愈看愈覺得可怕。
巴鐵錚一再道歉和感謝,直說朱從循救了他的女兒,是巴家的大恩人,並再三保證朱從循的醫藥費將全數由他負責。
巴晶被父親從身後拉出,強迫她向那婦人道謝。她不依,一下子就又溜回父親後頭,露出一只眼睛偷覷婦人。
朱母見了她,勉強一笑,而後便進入病房看兒子去了。
“爸爸,她好可怕,我們回家啦。”巴晶細聲哀求著,用力拖著父親的手。
巴鐵錚蹲下身來,寵愛地拍拍她的頭。
“小晶,你身上痛不痛?”
巴晶搖搖頭。
“是呀,你身上不痛,可是你原本該痛的,有個哥哥替你痛了,他很可憐,暫時不能回家,得躺在醫院裏打針吃藥呢,小晶喜歡打針吃藥嗎?”
巴晶連忙搖頭,這下換她想哭了。
“嗯,因為裏面的哥哥替你痛了,也替你打了針、吃了藥,知道嗎?”
她點點頭。
巴鐵錚摸摸她粉紅色的小臉頰。
“剛剛那個阿姨是哥哥的媽媽,哥哥受傷了,他媽媽很難過,就像小晶有次發燒了,媽媽很難過一樣。”
“那阿姨也會哭哭嗎?”她記得那次發燒,媽媽哭哭了。
“會呀,因為哥哥是阿姨的寶貝呀。”
巴晶低頭沉默了會兒,抬起頭來,圓黑的眼眸裏有著坦白。
“好吧,那我原諒她,因為她跟媽媽一樣慈祥。”她天真地說。
巴鐵錚滿意地擁抱小女兒。
就在父女倆正要舉步進入病房探望朱從循時,甫接獲消息而趕來的巴家上下,一下子將他們給攔截下來,大家七手八腳地將巴晶從頭摸到尾,從尾瞧到頭,確定她一點傷都沒有才放下一顆懸著的心。
趙小菲抱著巴晶,因過度焦慮和驚嚇,眼眶裏蓄滿了眼淚。
她的膚質仍保持著年輕時的彈性與白皙,體態也依然玲瓏未變形,從外表一點也看不出來她已是個年近半百的女人。
只不過這次巴晶出的狀況,已經嚇得她又向實際年齡邁進一大步。
“媽媽別哭,我沒事呀,你哭病房裏的阿姨也會哭的,哥哥很可憐,他替我痛,還要躺在醫院裏打針吃藥呢。”巴晶說得很順暢愉悅,顯然才十歲的她還不太能了解朱從循所遭受到的是如何的痛苦。
趙小菲望向丈夫。“是那男孩救了咱們小晶嗎?”
巴鐵錚點點頭。“他左手骨折了,我安排他住院幾天療養。”
“應該的,應該的。”趙小菲喃喃地說,她尚未從女兒差點受傷的驚嚇中恢復過來。“那……那我們趕快進去看看他。”抱起巴晶,她迫不及待地想謝謝那位英勇的小男孩。
救了她的心肝寶貝,她一輩子感激他。
巴家一行人魚貫走人病房,濃濃的藥水味和消毒水的氣味撲鼻而來。巴晶皺皺鼻,飛快地捂住嘴和鼻子。
趙小菲將她放下,走向前,不顧朱母的畏縮,滿懷感激地握住她粗糙的手,不停的道謝。
朱從循躺在床上熟睡著,所有人都圍在朱母身邊。
巴晶看著病床上的男生。他的手真的受傷了,被白色紗布捆了厚厚一層,大概有她的大腿那麼粗。
她悄悄地靠近病床,確定他不會突然跳起後,好奇地伸出手戳了戳他包著石膏的左手,並謹慎地注視他緊合的眼皮。
****
雖然閉著眼,但朱從循的意識仍是清醒的,他知道母親來了,坐在他的病床邊,也聽到她細微的啜泣聲。
沒用的,媽媽,就算你再怎麼不想讓我知道你在哭,我依然聽得到、感覺得到,因為那是他最熟悉的聲音。
想到這,朱從循眉頭一皺,一股厭惡感油然而生,隨之而來的是更多的疼惜與悲憫。
別哭了,媽媽,我們以後再也不用過被那人渣拳打腳踢的生活。
“有本事的話,就去找個靠山呀!老子就不信,現在除了我,還有哪個笨蛋願意無條件的出錢養你們母子倆!”這是張有保喝醉時說的話,伴隨著一頓捶打。
直到現在,他仍然可以聞到那刺鼻的酒臭味和他說話時的鄙夷,以及巴掌落在臉頰上時,那瞬間爆發的尖銳痛楚與麻木。
靠山,沒錯,他跟母親需要靠山,需要靠山來對抗他。而現在,他找到了,比他想像的還要容易。
這就是他救巴晶的目的——得到巴家的注意。
斷了手也無所謂,他相信巴鐵錚不會對他和母親的情況不聞不問的,再怎樣,他也救了他的女兒,那個他冷眼瞧了許久,閃閃發亮,傲慢又愚蠢的小公主。
像現在,他就百分之百的肯定,站在床邊不斷玩弄他受傷的手的,就是那位不知民間疾苦的千金小小姐。
剛剛才咚咚的戳他受傷的手,現在竟變本加厲的試圖剝下保護他的石膏。
她完全沒有他是救她幸免於難的恩人的意識,直粗魯的將他的手擺來動去,他一直忍受著一波波襲來的疼痛感,額上都冒出冷汗了,仍倔強的不願睜眼。
像過了一輩子之久,他的手終於得到平靜,不再備受折磨。
朱從循提著心等了會兒。她終於放棄了嗎?病房裏那些人終於長了眼,發現她的惡行?
直到病床搖晃了下,他才知道自己想得太美,高估了病房裏的那些人,低估了巴晶。
病床一而再的搖晃,巴晶的半個身子橫在朱從循身上。
顯然的,她正試圖爬上他的病床。
他忍無可忍地睜開眼,不一會兒,便發現與他呈十字型的趴在自己身上,已靜止動作,並直盯著他看的巴晶。
他隨即移開目光。“好痛!”他痛苦地低叫。
痛苦聲喚回了大家對他的注意力,同時發現巴晶幹的好事。
趙小菲連忙跑過去將巴晶抱下,巴晶不斷掙扎著。
“很痛嗎?”巴鐵錚的關心與焦慮全寫在臉上,他抹去朱從循額上的汗。“看,都流了那麼多汗……駱偉,快去叫醫生來。”
“好。”父親一聲令下,在一旁擔心觀望的巴駱偉立刻啣命而去。
“我要躺!我要躺!放我下去,我要睡覺!我要睡覺!”巴晶在母親懷裏大吵大鬧。
“什麼話!哥哥受傷了,所以才躺在床上,你跟人家湊什麼熱鬧!”趙小菲低聲斥責。
巴晶開始哭起來,“可是人家想躺嘛……”她嗚咽著說。每次只要她哭,就能得到想要的,她深諳此道。
剛才她在那裏弄半天,那個男生連動都沒動,可見那張床一定很好睡,這一整天操勞下來,她也累了,想睡覺,而且她只想躺十分鐘,又沒要他把床讓給她睡。
趙小菲求救的望向丈夫。她對小女兒的眼淚一向沒轍。
巴鐵錚抱過女兒。“小晶要躺可以,可是你躺在哥哥的床上,就要代替哥哥吃藥、打針,你要嗎?”
巴晶骨碌碌的眼睛在父親和朱從循——他的目光非常不友善——身上來回著,似乎正在認真考慮。
“如果我只躺十分鐘呢?人家真的想睡覺嘛!”帶淚的眼睛裏閃著祈求,她又祭出撒嬌攻勢。
“就讓孩子躺一下吧……”朱母有些無措地說,巴晶的眼淚讓她不忍。“反正這張病床也大,從循一個人躺也太浪費……”驀地,她住了口,臉色因尷尬而漲得赭紅。“瞧……瞧我怎麼說這種話……巴先生、巴太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詛咒孩子,我的意思是……”她慌忙想彌補自己的失言。
“不不不!”巴鐵錚連忙制止。“是我管教無方,讓你笑話了。”
他嚴厲地眉一皺,將巴晶抱給妻子。“帶她回家!她在這裏鬧,從循別想好好休息。”他橫眉豎目地說,眼睛一瞪,就將還想抗議的巴晶給瞪傻了。
也難怪,他從未如此嚴厲的對巴晶過,他對她總是細心溫柔的。
趙小菲一行人才出病房,巴晶淒厲悲傷的大哭聲便伴隨著醫生、護士人內,傳了進來。
巴鐵錚忍著心裏的陣陣絞痛,請醫生診視朱從循。
不期然,他的眼對上病床上朱從循的。
朱從循的黑眸炯亮,有著十三歲少年少有的內斂早熟,帶著慎戒、嚴肅和一種令巴鐵錚不解的怒氣。
是因為方才的事在生氣嗎?就在巴鐵錚感到納悶時,朱從循移開了目光。他心裏的疑問加深。
他活了五十一歲,閱人無數,感覺不會錯,從初見朱從循時,即使他當時因受傷而倒地,他也能清晰的接收到這十三歲少年身上所散發出的憤世嫉俗。
為什麼呢?和他母親臉上的傷有關嗎?從和他母親照面那一刻起,他便注意到她臉上的傷,他可以確定那是人力所為。
醫生說他並無大礙,只要留意,別再碰到石膏固定的傷肢就行。
送走醫生後,巴鐵錚走到病床旁,拉了把椅子坐下。
朱從循盯著被單上的手。他是緊張的,並警戒著。
而後,一雙黝黑厚實又溫暖的手掌覆上他的。
“我謝謝你救了我女兒,光是你使她免於受到傷害這一點,就足夠我們巴家人為你做任何事。”巴鐵錚平穩地說。“以後,你和母親如果有困難,盡管來找我吧。”
這是個承諾。朱從循訝異地抬眼看他。他沒想到會那麼輕易便得到自己期望了許久的承諾……巴鐵錚只是溫和的笑著。
離開醫院時,無視朱母的推辭,他硬是塞了一萬元給她,做為她和朱從循在醫院所需要的花費。
手頭並不寬裕的朱母只得收下。
巴鐵錚看得出朱從循母子有困難,而從那勇敢的小夥子救了他的心肝寶貝那一刻起,他的困難就成了巴家的,他的承諾是無庸置疑的。
****
除了致慰問金外,趙小菲和兩個兒媳婦隔三差五就燉煮補品送到醫院,巴鐵錚更是每日必到,看朱家母子是否有何需要。就這樣,朱從循的病房一整天都有巴家的人進進出出,比護士還要忙碌。相反的,朱家那頭的親戚卻不見一個。
巴鐵錚對這情況看在眼裏,對朱母每每憑添的新傷,心裏已經有數。
巴家的大人跑醫院最勤的日子,也是巴晶哭鬧最兇的時候。
有了前車之鑒,巴家大人去醫院時,均採偷溜的方式,偶爾被她發現,也是堅決地拒帶她出門,這是巴家大家長親自下的命令。
直到朱從循出院,巴晶的大小姐脾氣也積壓到最高點。
她從不做灑掃工作的,所以這天放學,班上的衛生股長便與她槓上了,兩個小學生在教室裏一觸即發的對峙著。
“學校又沒有規定學生一定要掃地!”巴晶背著書包,手叉著腰霸氣地說,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
“我是衛生股長,我最大!你被分配到掃地工作,就得做完才回家!”衛生股長也不讓步。
“誰理你那麼多呀,”巴晶哼了聲。“反正我說不做就不做,你規定的又怎樣?醜八怪!”她扭頭就要走。
衛生股長衝到她面前,張開雙臂擋住她的去路。
“教室地板你也有踩到,所以你得掃地!”她大聲嚷著,態度公正不阿。
巴晶指指自己光可鑒人的粉紅色小皮鞋,“醜八怪,看清楚,我的鞋是新的,我大哥去意大利時買回來送給我的,純手工,小牛皮做的,不會弄臟地板,只會被地板弄臟。我的粉紅公主鞋跟你那雙醜不拉幾的布鞋是不一樣的!”她得意又傲慢地說。“而且,這還是我所有鞋子裏最不漂亮的一雙。”
她伶牙俐齒和耍賴的本事,一部分是遺傳,一部分則是在家裏磨練出來的。
衛生股長有一瞬間被那雙閃亮的粉紅色小皮鞋刺得睜不開眼。
“巴晶。”一個不耐煩的聲音,打斷了巴晶與衛生股長的對峙。
是巴晶大哥的兒子,也就是巴晶的侄子,一輩子注定輩份比她小,卻倒霉的大她三歲,六年級的巴遠識。個頭比同齡孩子高的他,無聊又不耐的倚在門框上。
“朱從循已經離開教室了,你還在磨蹭什麼呀?”他噴了口氣。
就因為他跟朱從循同年級,就因為他跟朱從循只差一班,所以被迫當巴晶的抓耙子。他怎麼也想不到,才十歲的巴晶就已經是花癡一個。他不禁搖搖頭。
巴家小帥哥讓衛生股長忘了言語,而巴晶似一陣風的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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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為伊莉的版主,你將獲得更高級和無限的權限。把你感興趣的版面一步步地發展和豐盛,那種滿足感等著你來嚐嚐喔。 第二章
巴晶混在學生群裏,閃閃躲躲地走出校門,不讓來接她放學的司機發現。她個子小,因此被人潮洶湧的小學生們順利地挾帶出校門。
她亦步亦趨地跟在朱從循身後。
他自己一個人走,左手臂還捆著石膏。
“他媽媽沒來接他放學呀?真可憐。”看著朱從循可憐又落魄的背影,巴晶的小心臟覺得酸酸的。她活得好好的,爸爸就堅持要有司機載她上下學,可是朱從循受傷,卻還得自己走路回家。
他家沒車嗎?還是他的爸爸、媽媽不會開車?為什麼不請司機呢?
她一邊憐憫著朱家,一邊跟蹤朱從循,小心翼翼的不讓他發現。
跟蹤人真的很辛苦,尤其是跟蹤像朱從循這種身高腳長的人,走了幾分鐘,巴晶開始覺得腳酸了,而且背上的書包也是個沉重的負擔,看到路邊有輛腳踏車,她不假思索的便靠過去。
不知是太急切因而用力過猛還是她太重,才一碰,腳踏車就往旁斜倒,發出一聲巨響。
巴晶反應很快,飛快的閃進一旁的陰影處。
“我閃得很快,而且他看起來不太聰明,應該不會發現。”她心驚膽跳的自我安慰道。
放松心情後,她悄悄探出頭去,兩步外的朱從循正英勇的單手將腳踏車牽起,她嚇得連忙縮回頭。
“他幹嘛跑回來?”她不解。“他是純粹雞婆還是已經發現我了?”巴晶碎碎念著,小心臟緊張地怦怦跳。
她等著,直到沒有了聲響,才又再度探出頭去。
被捉到了!
她探巡的眼冷不防對上一雙憤世嫉俗的黑眸,朱從循就站在那裏等著她。
“你在做什麼?”朱從循右手叉腰的站著,全身上下寫滿了不耐煩,看到她,他即將復元的左手又神經性的痛了起來。
巴晶沒想到自己居然如此輕易便被逮到。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她深感困惑,她明明隱藏得那麼好!
“你的裙子那麼明顯,瞎子才看不到。”她還以為自己躲得很高明嗎?朱從循嗤了聲。
巴晶低頭看看自己,這才為時已晚的發現她那露出柱子兩旁,獨自展揚的粉紅色公主蓬蓬裙。
可惡!原來是這件裙子惹的禍,輕易洩露了她的所在,她回去非得把它剪成碎片不可!她氣得小臉發紅。
旋即,她又擰起兩道小細眉。
這下糟了,她的行跡已經敗露,朱從循一定覺得她很遜,而且還得靠他將被她撞倒的腳踏車扶起……他已經夠討厭她了——這她很輕易便感覺得出來,畢竟她讓他的手受了傷,他一定覺得她又討厭又笨。
不過,他應該沒看到腳踏車是她弄倒的才對,只要讓他相信她沒弄倒腳踏車,也許他就不會認為她笨了,何況出賣她的是這件蓬蓬裙,不關她的事。
“喂,我告訴你……”她抬起頭,打算為自己辯護。
誰知朱從循消失了。在她低頭沉思時,他早移動步伐,走得老遠。
巴晶一愣,沒來得及發怒,便閃出柱子,急忙地追上去。
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終於,她追上了他。
他不理她,自顧自的快步走,她要跑三步才能抵得上他的一步。
看著他不好惹的側臉,她也不敢開口,悶不吭聲地跟在他的身邊。
他家怎麼那麼遠呀?巴晶不停地拭汗,並在心裏埋怨著。
她不知道朱從循為了她,正以自家為中心的繞著圈圈。
他不知道她為何要跟蹤他,他厭惡她是不爭的事實,不過在他的目的尚未達成時,他是不能粗暴待她的,所以他不停繞圈圈,想等她自動放棄,回家去。
只不過,他低估了巴晶的倔強。
十分鐘後,她伸手扯住了朱從循的書包帶子。
他停下腳步,以為她終於放棄了,沒想到她只是卸下背上的書包,翹著嘴,眼眶微紅的將書包無力地放到他腳旁。
“幫我拿。”她委屈地說,小臉上滿是疲累。她的腳好痛,她從未走過這麼久的路。
朱從循冷淡的目光從腳邊沉甸甸的書包瞟到巴晶倔強的小臉上,然後從容不迫地邁步繼續走。
才走幾步,身後立刻傳來大哭聲,他皺皺眉,回過頭看,只見她張著大嘴嚎啕大哭著,還是跟隨在他身後,可憐的書包則放在地上被她拖著走。
這本來就是條安靜的小巷,而她的大哭聲更是引起了住戶的注意。聽到巴晶的悲鳴,巷子兩旁的窗戶紛紛開啟,不斷有人探出頭來往外瞧,一見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滿臉淚痕的跟在左臂上吊了條三角巾的朱從循身後走,那哭聲叫人不心碎也難。
朱從循可以意識到無數道投射在自己身上,帶著譴責的目光,愈走他的腳步就愈沉重,愈走他就愈生氣。
不是他要她跟著自己的,現在她卻哭得倣佛他是個綁架犯似的,這無聊跋扈、驕蠻任性的臭小孩!
巴晶愈哭愈大聲,邊哭還邊叫爸爸。
朱從循受不了了,他怒轉回身。
“少年仔,怎麼可以讓小女朋友哭呢?這樣不好喔。”一個老伯騎著腳踏車經過他們身邊時,笑笑地說。
顯然,他以為這是兩個小冤家在鬧情緒。
哇咧!他都還沒開口……朱從循變了臉色,而巴晶則由大哭轉成了嗚咽,楚楚可憐的望著他。
“臭老頭!不知道就別亂講!”回過神來後,朱從循壓抑已久的情緒終於爆發,對著已成一個小點的老伯叫囂。
巴晶被他的怒氣嚇到,再度放聲嚎啕大哭。
“哭什麼哭!沒人叫你跟著我。我警告你,等一下看到公共電話,你最好打電話回家,叫你家裏的人來接你回去,聽到沒有?”他疾言厲色地說,彎腰伸出右手將巴晶拖在地上的書包奪下。
這小鬼的別名一定叫惡運,朱從循開始怨蒼天捉弄了他,他只是想讓母親和自己脫離地獄般的生活,沒想到卻陷入另一個地獄。
撂下話,他轉身就走。
“為什麼要叫人來載我回去,我還沒到你家呀。”巴晶跟在他身後,委屈兮兮地說。沒了書包的負累,她輕松多了。
她居然還敢回嘴!
他再回頭,怒瞪她,“我就是不要你去我家。”他一個字一個字從齒縫中進出話。
“為什麼?還是你想去我家?”巴晶雖然有些害怕,仍誠實的提出疑問。“那今天我先去你家玩,明天你再來我家玩好了,上個禮拜我爸爸才幫我買了輛電動小汽車,我可以分你玩。”她試圖讓他高興。
只要是她的東西,就算只是個電動小汽車,他也可能會因為不小心碰到而車禍身亡。
“誰稀罕呀!”他罵。“我告訴你,我不要你去我家,我也不會去你家,以後不許你跟蹤我,知不知道?”
巴晶的眼淚又開始往下掉,見狀,朱從循覺得很想掐住什麼東西。
“你為什麼那麼討厭我?是不是我害你受傷?可是人家又不是故意的……”是他自己要站在 子下的呀,而且接到她是他好福氣。
原來臭小鬼並不如他想像的白癡,還知道他討厭她。
沒錯,他會受傷的確不是她的錯,而是得靠天時、地利、人和才能辦到。
“大小姐,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是壓傷我的人太笨,才會從 子上掉下來,行嗎?”他轉身,不想再跟她多費唇舌。
其實她的智能不容置疑,會在那個小 子上跳芭蕾,還轉呀轉的轉到 子下,說她多聰明恐怕也沒人會信。
“我不笨,只是不小心才掉下去的。”巴晶為自己申辯,抽抽答答地跟在他身後。
“少年仔,安哪不好喔,怎麼可以讓女朋友哭那麼久?現在的男孩子真是的……”老伯又從他們身邊呼嘯而過,唉嘆聲在空氣中飄散開來。
朱從循忍不住要將臟話脫口而出時,身後及時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
“循哥哥?”嬌嬌嫩嫩的嗓音,怯怯的自他們身後響起。
朱從循和巴晶不約而同的回過頭去看。
“小琳?”一看是鄰居小琳,朱從循立刻將臟話吞下肚,再開口時,聲音軟化許多。“去哪裏?”
“去雜貨店幫爸爸買糖。”駱琳推了推鼻梁上厚厚的眼鏡,好奇地直盯著巴晶看。
駱琳家是單親家庭,跟爸爸相依為命。張有保對朱家母子暴力相向時,常是駱琳的父親出面調解制止張有保,朱從循心裏感激,自然也將駱琳當親妹妹一樣的保護關愛著。
駱琳只比巴晶小一歲,綁著兩根粗辮子,而她好奇的打量視線,讓巴晶很不爽。
“看什麼看?醜八怪!再看你也不會比我漂亮,哼!”巴晶不屑地道。
這女的身上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便宜的地攤貨,真是俗氣。再看看她的眼睛,簡直就像拿了兩個放大鏡掛在臉上,辮子粗得像麻繩,更不可原諒的是她居然叫朱從循循哥哥,這麼惡心的稱呼她怎麼叫得出口呀?就算這醜八怪花一輩子的時間討好她,她也不會答應讓醜八怪跟她做朋友的。
巴晶擺出一貫的高姿態,之前的流淚和裝可憐倣佛都是謊言。
駱琳眨眨眼,歡欣的眼神變成了不解。
朱從循則是頻翻白眼。“小琳,別理她,我們豐。”
拎著糖袋的駱琳趕緊跟上他的腳步。
“循哥呵,你認識她嗎?她身上那件衣服好漂亮呀!好像洋娃娃穿的,她看起來也像洋娃娃耶!”駱琳羨慕地說,不斷回頭打量嘟著嘴巴跟在他們身後的巴晶。
“循哥哥,她在瞪我耶!她真的在瞪我,她的眼睛那麼大,所以我不會看錯。”像要確定似的,她頻頻回過頭去看。
“你別理她就好了。”朱從循說。走到巷底,他停了下來。“你快回去。”
“你要去哪裏?”駱琳問。
“你別管,快回去就是了。”
駱琳看了巴晶一眼。
“你要送她回家嗎?可是我在雜貨店遇到張叔叔在買煙,他不是回來了嗎?”駱琳困惑地問,張有保回來了,循哥哥不回去,那朱媽媽怎麼辦?
在駱琳的認知裏,張有保出現就表示朱從循和朱母要挨打了。
朱從循愣了約三秒鐘,隨後,將書包扔回巴晶腳下。
巴晶嚇了一跳。
“你自己想辦法回家。”丟下話,他轉身就跑。
駱琳跟著他跑。“等我呀!”
巴晶想也沒想,連忙拔腿也跟著跑。
而她的書包,就這樣被遺棄在巷子中央。
她不知道,此時此刻,巴家已經為了司機沒接到她的人亂成了一團。
****
巴晶自從進了朱家——當然不是被邀請的——後,就一直坐在墻角那張會搖晃的木頭椅上,一動也不動。
她不是不想動,而是不敢動,兩眼直盯著坐在三公尺外的飯桌前,邊喝酒邊咒罵的男人。
她覺得害怕,那男人看起來就像壞人,她很不喜歡他。、朱從循的媽媽在廚房忙著,因為那男人要她弄些小菜來讓他下酒。
朱媽媽好像很怕那男人,她雖然認出她是巴家小公主,但還是捨棄了先服侍她的義務,只安排她坐在這張看得到生銹的鐵釘,爛得可以的木頭椅,就急急忙忙地進廚房去了。
朱從循奉了朱母的命令,去幫巴晶打電話回家報平安,他臨去時還惡狠狠地瞪了巴晶一眼,顯然極不情願。
他真的很愛生氣,巴晶想。沒錯,他是叫她自己想辦法回家,可是這裏的路她又不熟,怎麼回家呢?就算要回家,也得讓她打個電話回去叫司機來接她呀,到他家借打一下電話有何妨?她來朱家也是合情合理的。
只是她沒料到他家的電話壞了,破敗的電話被擱置在老舊的櫃子上。
這裏的每個家具都好舊,而且好像都快壞掉一樣;天花板上的不是日光燈,而是一盞微弱暈黃的燈泡。她家的玄關都比這裏大。巴晶厭惡的視線在屋裏繞來繞去,嫌東嫌西。
張有保失去了咒罵的興致,混濁懶散的眼珠子轉到了巴晶身上,注意到她獨特的氣質與華麗的穿著。
望著巴晶身上的公主裝,腳上的粉紅皮鞋,張有保倣佛嗅到了錢的氣味,咧開嘴,參差垢黃的牙露出。他握著酒瓶,慢慢走向巴晶。
****
朱從循為了打一通電話,走了十幾分鐘的路,終於找到一具正常的公共電話,之前他遇到的兩具全是故障的。
好不容易找到了電話,打去巴家,響了半天卻沒有人接。他惱怒的掛上電話,忿忿地掉頭回家。
那個麻煩精,他明明都叫她自己回去了,卻還厚臉皮的跟他回家,真夠不要臉的,要不是媽媽命令他出來幫她打電話回家,她自此失蹤流浪也不關他的事。
萬一他出來打電話這段期間張有保又發酒瘋,傷了媽媽,他絕不輕饒她!
想到張有保可能會有的暴行,他開始擔心,由走路變成了跑步。
****
巴晶厭惡的瞪著張有保。
“小妹妹,你是阿循的同學嗎?長得還真是可愛,你看你看,身上的衣服也好漂亮,你家一定是有錢人吧?”張有保笑瞇瞇地問。
他一開口,酒臭味立刻彌漫在空氣中,巴晶嫌惡的捂住口鼻,左手在身前拚命甩,想甩走惡臭。
“你走開啦!臭死了!”她憤怒地尖叫。
“好好好,叔叔退後一步。”張有保嘻笑地往後退了一步。“這樣好不好?”他努力地和顏悅色。
巴晶的手雖然放下了,但仍一臉嫌惡的瞪著他。
“我告訴你,我家是很有錢沒錯。”她的表情非常得意。“我家不但比這裏大,也漂亮多了,而且我爸爸還是個董事長,每天都賺很多錢,給我買漂亮的衣服,小牛皮的鞋子,這雙小皮鞋是我大哥去意大利時買回來送我的,要好幾萬塊,我家還有好幾雙,他去意大利就像進廚房一樣。”
“像我這種身份的人,願意到你們這種又破又臟的屋子來,你真該感到榮幸了,沒想到這裏居然連個電話都沒有,還要讓朱從循跑出去打電話,真不知道你這個大人在幹嘛,當米蟲呀?”她以高高在上的語氣,大言不慚的敘述自己顯赫的家世,並尖刻的斥責張有保。
沒料到一個小鬼頭居然能一口氣說那麼多話,張有保一時無法反應過來,而當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居然被個小女娃辱罵了之後,臉孔一下子漲得通紅。
“你……”他深吸口氣,硬是將這口鳥氣給吞下。“你說你爸爸是董事長,家裏又很有錢,是真的嗎?”他污濁的雙眼閃著貪婪的精光。
“當然是真的!”巴晶哼了聲。“我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你最好別想對我做什麼壞事,否則我爸爸不會放過你的。”
像這種米蟲型的人,看到她這麼漂亮可愛,家裏又有錢,心裏一定開始在盤算如何從她身上撈錢,說不定正打算綁架她。
張有保聽了,仰頭哈哈大笑。
“小妹妹,你想太多了,叔叔長得像壞人嗎?”
“當然像!而且像剛從籠子裏放出來的。”巴晶老實不客氣地回答。
他額頭上的青筋隱隱浮現。
“沒關係、沒關係,只要你在這裏住幾天,你就會知道其實叔叔是個再好不過的人了。”這死小孩,改天就知道他的厲害!張有保笑裏藏刀。
“叫我住在這裏?”巴晶一副欲嘔的模樣。“拜,這裏那麼舊,你居然叫我這小公主住在這裏!別開玩笑了!”要是睡到一半有蟑螂、老鼠跑出來怎麼辦?“你是不是打算綁架我?說叫我住在這裏,其實是要軟禁我,然後乘機跟我爸爸要錢,對不對?”她伸出肥短的食指直逼張有保的鼻梁。“我告訴你,沒用的,你想玩什麼把戲,我早就看穿了。”她老氣橫秋又得意揚揚地說。
張有保再也裝不出笑臉,臉一沉,兩眼閃著詭異的光芒。
“沒想到你還挺聰明的,既然你家那麼有錢,那我借一些來花花也不過分,反正這種擠不出一個子兒來的爛房子我也住煩了。”他仰頭將酒瓶裏的酒一飲而盡,然後隨手一丟。酒瓶落到地上,發出清脆聲響,碎了一地。
“如果不要我動手的話,就乖乖的跟我走。”他露出猙獰的真面目。
端著菜,正從廚房步出的朱母聽到他的話,臉色大變,連忙丟下手中的盤子,倉皇地將巴晶拉到自己身後。
“你發酒瘋啦?這種綁架的事也做得出來!”朱母臉色發青。“你要發酒瘋就對著我來好了,不要這樣嚇小孩子,她不是你可以隨便欺侮的……”話還沒說完,她右臉頰立刻“啪”的一聲挨了一記耳光。
“媽的,居然敢教訓我,活得不耐煩啦!”張有保又是一巴掌。“也不想想是誰讓你們母子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的,還敢這樣跟我講話,賤人,看我不打死你!”他對著朱母就是一陣拳打腳踢,朱母體力不支倒地了,他仍不松手。
呀!他果然是想綁架她然後跟爸爸要錢!看朱母被打的樣子,巴晶忍不住後退兩步,心中燃起熊熊怒火。
雖然爸爸賺錢很容易,也不認真的到公司上班,但那還是爸爸的錢,怎麼可以給這種人?
“喂!你不要再打朱媽媽了,不然我就要你好看!”巴晶對著張有保的背大聲叫嚷,小身子氣得發抖。
張有保氣喘吁吁的回過身來,兩眼布滿了血絲。
“你說什麼?”他逼近巴晶。“死小孩,要讓我好看?好呀!我倒要看看你能如何讓我好看!”他對她伸出手。
巴晶也伸出手,只是她的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罐小東西,噴嘴正對著張有保。
張有保看著那東西,冷不防的,一陣白色噴霧倏地朝他臉上襲來……狂烈的刺激感與濃嗆味讓他睜不開眼睛,也無法呼吸,不禁抱住臉哀嚎,眼淚鼻涕流了滿臉。
巴晶再朝他的要害補踢一腳,他倒抽了口氣,胯下剜心刺骨的劇痛令他不支倒地。
“你這大壞蛋!我早就警告你了,太小看我就是這種下場。”巴晶對著在地上不停痛苦扭動的張有保叫嚷。“想綁架我?我可是柔道黑帶,而且光是防狼噴霧劑身上就帶了兩瓶,再多噴你幾下!”趁張有保無力抗拒時,她又朝他那張滿臉眼淚鼻涕的臉噴了幾下,而柔道黑帶是她自己編出來的。
“連朱媽媽都敢打,朱從循一定也常常被你打成豬頭,我讓你死得很難看!我踩死你、踩死你……”巴晶邊在他身上跳來跳去,邊憤怒的尖叫。
站在門口的朱從循錯愕的瞪大眼睛。沒想到跑了一大段路趕回家後,看到的就是這血腥暴力,但施暴者卻大出他意料之外的一幕。
三分鐘後,一群巴家人殺到了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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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爸爸、媽媽、哥哥、嫂嫂,你們都不知道,那個壞人想綁架我……”巴晶縮在父親懷裏顫抖地說,眼淚不停往下掉。
此刻,她已經被家人帶回家裏,置身在巴家宛如宮廷般寬敞的客廳裏。
張有保則被警察依涉嫌綁架及傷害罪給帶往警局羈押。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老公,還好我們及時趕到,否則小晶可能就……”趙小菲想到寶貝女兒可能會遭到的不測,不禁打了個寒顫,一把抱過巴晶,她急需從女兒的體溫上去感受她仍完好無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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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傍晚時分,踩著重重的高跟鞋,巴晶一臉怒容的踱進家門。
真巧,大哥的五個孩子,也就是她的三個侄子、兩個侄女都在家,去年她過生日時,他們幾個都還沒那麼團結過。
滿室的俊男美女讓她更加火大,一語不發,她直衝二樓房間。
客廳裏的五個人從樓梯間收回視線,相互較勁的對望著。
老大巴遠識先撤兵,態勢從容地將注意力放回手中的紐約日報上。“老三,你去。”
被點名的巴遠文差點將嘴裏的牛奶噴出。他正想學老大一樣置身事外而已耶!巴晶會從外面哭著跑回來的原因只有一個,他才不想去觸霉頭。
“為什麼是我?”他無辜又憤怒地叫著。“當初家裏的大人是叫‘你’看好她,又不是叫我!”
巴家那幾個上了年紀的大人,結伴到歐洲旅遊去了,留下巴家第三代照顧巴晶。
“所以我才叫你去。”巴遠識仍然一派悠閒,但身為巴家長孫與家族企業總經理的他,早已流露出不容抗駁的威嚴。
“嘿,你太狡詐了吧!”太不公平了!
巴遠文話一說出口,空氣中立刻出現一絲閃電,努力將自己置身事外的其他三人一下子變成木頭人,警戒的視線全瞟往大哥身上。
巴遠識緩緩放下報紙,露出一雙陰沉銳利的眼眸。
所有巴家人都知道,當巴遠識露出這種神情時便是他即將動怒的前兆,而一向口無遮攔又心直口快的巴遠文,這次又直又重的踩到了他的痛處。
禍從口出的巴遠文被瞪得頸後寒毛直豎。他這個大哥,一頭銀白灰發配上那雙奪命陰沉眼,真的會殺人於無形。
“我想,那應該不是你的真心話吧?”巴遠識輕柔地吐出冰寒刺骨的語句,字字往親弟弟身上刺去。
“當然、當然!”巴遠文一口氣喝光手中的牛奶,隨即放下玻璃杯。“我很樂意去看看她到底又出了什麼事。”業餘籃球選手的他,有如一陣風,三步並作兩步的往二樓飛奔而去。
不到一分鐘,樓上開始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巴家兄妹均可想見巴遠文在樓上離房門遠遠的,想再敲門卻又不敢敲的拙樣。
“唉,咱們小姑姑時時刻刻都是真情流露呀。”老四巴遠藍一邊搽著粉藍指甲油,一邊幽幽地說。
老五巴遠綠聽了,做了個想吐的動作。
“真情流露?讓我死了吧,你居然說個超級做作的女人時時刻刻都真情流露?惡。”
“不要這樣說她,她只是跟你的個性不同。”
“本來就是呀,我要是她,早就衝到朱從循面前,逼他說清楚要不要我了,像她這樣從十歲到二十五歲,搞屁呀?”老不把話說清楚,這就是巴遠綠不屑巴晶的原因。
“他一定不會要你的。”巴遠藍說。巴遠綠像個男孩子,太粗魯了。
巴遠綠擊掌。“那更好,我也覺得他只適合當我的哥兒們。”
“你再這樣下去,很難有人要你的。”巴遠藍很為小妹的未來擔憂。
“那最好,我就搞不懂男人有什麼好的。像大哥,精得像鬼,二哥,長得像黑手黨,動不動就把小娃娃嚇哭,”她被西裝筆挺、身材壯碩、不茍言笑的巴遠識給瞪了一眼。“還有巴遠文,塊頭那麼大,只有四肢發達,最讓我看不慣的就是巴家男人全向著巴晶,我死也搞不懂為什麼,真是沒出息。”她滔滔不絕的發表意見。
巴遠藍接著問:“那朱從循呢?你沒說到他。”
“他很好,至少他不把巴晶當回事。”這就是她跟朱從循成為哥兒們的原因了。
“你對美女都看不順眼嗎?那我們怎能和平相處那麼久?”巴遠藍納悶地道。
“因為你是頭發長到腰的貞子,不是美女。”巴遠綠從沙發上跳起來。“我去找朱從循,順便帶朱媽媽的美食回來供養你們。”她蹦蹦跳跳地跑出巴家大門。
“順便把朱從循帶過來。”巴遠識對著門口喊,已料想到巴遠文失敗的成份居大。
果不其然,巴遠文一臉無奈的下樓來。
“明明同年,為什麼我硬是比她成熟穩重呢?”他碎碎念著,給了巴遠識一個無計可施的眼神。“她什麼也不說,只是拚命摔東西。”
“我對你也沒什麼期望,坐下來吧。”
巴遠文反身拿起車鑰匙。
“算了,我去體育館打球。好好一個假日就這樣泡湯了,真不知道老天要嫉妒我這俊男到什麼時候。”他就這樣邊搖頭邊無奈的走了。
“二哥,你今天不用到書局去看看嗎?”巴遠藍問。
黑手黨巴遠見目前是五家連鎖書城的老板。
“在你起床之前,我剛回來。”他簡潔地說。巴遠藍目前是日夜顛倒的自由作家。
她喔了聲,吹吹指甲,甩甩亮麗的長發,站起身來。
“我肚子餓,去朱媽媽家看看。”她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對巴家第三代來說,隔壁的朱家等於是他們的廚房兼餐館,大人沒空理會他們時,他們就自動的往隔壁跑。
巴晶一回家,就走了三個。
巴遠識與巴遠見對望,隨即道:“我待會有個飯局。”
“我也有個約會,不能留下。”巴遠見說。“要把她丟到朱家去嗎?”他對二樓努努嘴。
“現在她有可能去嗎?”巴遠識蹙起眉。處理巴晶比處理上億元的合約案還難。
巴遠見聽了,渾身戒備。“我不會再帶她去約會的。”
上次他帶她去赴約,結果飯還沒吃到,就被他遲到的女伴給當眾甩了一耳光,而後憤然離去,原因是她看到他在幫巴晶將牛排切成小塊。
巴晶愛吃牛排,卻總學不會切牛排的正確方式,不知道為什麼。
兩個男人開始煩惱起來。
巴鐵錚一行人離家前,曾對他們耳提面命,千叮嚀、萬囑咐,無論發生什麼事,絕對不許把巴晶一個人留在家裏。
巴家的大人們就只會對巴晶放心不下。話雖這麼說,但旅行業的朋友們一吆喝,那幾位還不是照樣行李款款,跟人家一起渡假去了?
“阿見……”
“如果你是要我去帶那小子過來,想都別想,他算哪根蔥!”巴遠見瞄了自己大哥一眼,就知道他想說什麼了。“遠藍跟遠綠都在那裏,叫她們帶他來就行了。”
自從巴晶小三那年在運動會上可恥的掉下那小 子後,巴遠見似乎便開始看朱從循不對眼,他也不明白個中原由在哪裏。
看來也只能這樣了。巴遠識無奈的拿起電話,幸運的被電話那頭的朱碧霞告知,朱從循已經跟巴遠藍姐妹往巴家來了。
****
“阿循,等一下到我家,你就直衝樓上,把那家夥揍一揍之後,再把她丟下樓梯,然後我就假裝經過,再不小心的踢她一腳。”巴遠綠吱吱嚷著,興奮的比手劃腳。
三人三雙手上拿了三個盤子,六道巴家兄妹最愛的菜肴,這麼多年來,朱碧霞早就將他們的口味摸得一清二楚了。
“什麼爛主意,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那麼卑鄙嗎?朱從循,別聽她的。”巴遠藍拿了顆珍珠玉米丸子放進嘴裏。
“那好!”在巴家大門外,巴遠綠一個快步擋在朱從循身前,緊盯著他帶著笑意的黑眸。“阿循,你自己說,你喜歡巴晶那種不做作就會死的女人嗎?”不待他回答,她便又叫了起來,“唉唉唉,算了,不用你回答了,想也知道你不喜歡嘛,要不然也不會守身如玉那麼多年沒被她得逞了。”
“巴遠綠,朱媽媽又沒做臭豆腐,你嘴巴怎麼那麼臭呀?”巴遠藍瞪著她。
“你別管啦。阿循,我還是老話一句,你要真想擺脫巴晶那家夥,第一步,就是先找個女人結婚,然後快生個寶寶,接著舉家移民海外,讓巴晶的破壞力減到最低,這樣懂了嗎?”巴遠綠苦口婆心的建議。
“謝謝你。”朱從循淡淡地說,跟在巴遠藍身後步人巴家大門。
看到幾乎佔據整個大門的修長翦影,客廳裏的巴遠識立刻站起身來,巴遠見則別過頭去。
論高度,朱從循與人高馬大的巴遠見差不多,不過肌肉線條不若他駭人,膚色也比他黝黑得多,卻又不比巴遠識斯文。
他穿了件白色的棉質T恤,一件米色寬口褲,露出健壯的小腿肚,顯得健康又陽光。
時間對人來說,是個很好的催化劑及成長良方,朱從循已不是當年那個悲憤陰沉,只能靠依賴別人來改變環境的十三歲小男孩,現在的他,已長成個穩重內斂、性感昂藏的成熟男人。
相較於他的成熟,巴晶像是愈活愈回去了,雖然她總刻意的想讓自己表現得很淑女端莊,卻適得其反的落了個做作女的外號。
“阿循,過來這邊坐。”巴遠識熱情的招呼他,順手接過他手上那盤薄餅油雞卷。
“遠識,遠見,真難得看到你們。”朱從循笑道。其實巴遠識不必如此熱絡的,他要是不想管巴晶的事就不會進巴家.的大門了。
“廢話!我這個當他們妹妹的都很難得見到他們了,何況是你呀。”巴遠綠瞟了他一眼。
“只有我那麼不幸嗎?”朱從循臉色凝重起來。
“怎麼了?”巴遠綠關心地問道。
“我竟然比你的親哥哥還常見到你。”
巴遠藍極不淑女的噗嗤一笑,巴遠識也笑了,連巴遠見的嘴角都忍不住抽動。
半晌,巴遠綠才搞懂朱從循的話,瞬間紅了雙頰。
“去你的!”她抓起一顆珍珠丸子甩向朱從循。
朱從循利落接住,將丸子放進嘴裏,滿足的點點頭。
“真高興你們還有那個興致開玩笑。”
客廳裏的四個人聞聲,齊往樓梯望去。
巴晶就站在樓梯中央,衝進家門時的白色洋裝已換成了淺藍碎花及膝洋裝,重新上粧的臉蛋上,兩眼依然紅腫,顯然才剛真的哭得很傷心;及腰的長發披散在身後,幾許垂在臉龐兩側的發絲,襯得她的臉色更加蒼白。
瘦弱的巴晶其實是個很惹人憐愛的女孩,這也是巴家大人總對她放心不下的最大原因。
看到她的穿著,巴遠綠立刻反感地作嘔一聲。
“能一口塞下三個小籠包的女人,怎麼能假淑女到這種地步。”她低聲咕噥,旋即哎喲慘叫一聲,狠狠地抬起頭,發現剛拍了她頭一下的二哥正狠瞪著她,她扁嘴撇過頭去。
“去哪裏呀?”朱從循望著巴晶,眼裏帶著笑意。
巴晶挑高眉,高傲的步下樓來。
“永發集團的小開約我去吃晚飯。”她冷冷地說。“他已經約了我好幾次,這次我實在不忍心再拒絕他,畢竟讓一個喜歡自己的人食不下咽、夜不安枕不是件有教養的好女孩該做的事。”施施然的走到客廳,她也不客氣的盯著朱從循瞧。
哼,都是他的錯!
居然放她一個人在百貨公司門口等他半個小時,這還沒關係,更過分的是在她像個笨蛋般癡等他的同時,他竟然先到駱琳的公司去接她下班,還大咧咧的讓她坐在他機車後座出現在她面前。
更讓她無法忍受的是,他居然表示因為要送駱琳回家,所以她得一個人坐出租車回家,接著便不由分說的將她塞進他招來的出租車裏。
這算什麼呀?爸爸叫他照顧的是她不是駱琳耶!他到底有沒有搞清楚過?竟如此隨便就將她打發了……她那麼不如駱琳嗎?
“真不知道那小開的眼睛長到哪裏去了。”巴遠綠又不屑的低聲說道。
全副注意力放在朱從循身上的巴晶壓根兒沒聽到巴遠綠的話,她只注意到朱從循蹙起了眉頭。
後悔了吧!巴晶感到一陣快意。她要他知道,自己不是沒人追的,只要她勾勾手指,一大堆人搶著要她。
“是嗎?”只見朱從循沉吟了一會兒。“看來我今晚的女伴得換人了。”
一下子,巴晶的表情由得意轉為茫然,再轉為狐疑。
“你今晚也有事呀?”巴遠藍撥撥長發,好奇地問。
朱從循點點頭。“是呀,我今晚得去參加一個新書發表會,可以帶女伴,我本來想說巴晶一個人在家會無聊,可以帶她去,現在不但有你們在家陪她,連她自己都有了約會,我只好另覓女伴了。”他笑著說。
巴晶一臉錯愕。
“我可以當你的女伴嗎?”巴遠藍兩眼發亮地問道。她從沒參加過新書發表會。
“我的榮幸。”朱從循的嘴角更加上揚。
巴晶火大的看著這一幕。
“哼……只不過是個新書發表會,有……有什麼了不起的!人家快來接我了,我要去補個粧。”說完,她快步走向洗手間。
“我猜她現在應該在取消和那小開的約會,阿循,我真是愈來愈佩服你了。”當洗手間的門關上後,巴遠識壓低嗓音說道,深沉的眼眸裏閃著敬佩。
對付巴晶果然還是得靠經驗老到的朱從循。
朱從循只是笑了笑。
聽了大哥的話後,半晌,巴遠藍的臉垮了下來。
“阿循,你可不可以帶兩個女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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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洗手間,巴晶立刻拿出手機打給永發集團的小開取消晚上的約會,再迅速按了幾個按鍵。
“阿潤,三分……兩分鐘後打電話到我家,知不知道?”她壓低嗓音命令道。
盧巧潤是她目前最要好的朋友。
“我現在在吃飯耶!”
“等一下再吃會死喔,我的事比較重要啦,記住,兩分鐘後打給我。”巴晶霸道地撂下話,不由分說地便切斷手機。
深吸口氣,她氣定神閒的打開門,走出洗手間,在眾目睽睽下在電話旁停下腳步。
“小晶,他什麼時候要來接你呀?”巴遠識開口問道。
巴晶看看表,困惑地說:“我也不知道耶,他只說不會讓我餓著,沒說幾點呀。”哈哈,她早就取消跟他的約會了,誰理他呀。
對她的做作,巴遠綠受不了的頻翻白眼,巴遠藍則是忍不住大笑。
巴晶不懂她在笑什麼,不過對她不淑女的舉動顯得有點不以為然。
“遠藍,好女孩不該大聲笑。”
“遠藍跟你不一樣,就算她再不淑女也不怕沒人追。”巴遠綠說。
“我又沒跟你講話。”巴晶高傲地別過頭去。
巴遠綠的臉就像她的名字一樣,綠了。
電話鈴聲適時響起。
“我接就好。”巴晶故作優雅的伸出手去拿起話筒,喂了一聲。
巴遠藍則費力的拉住巴遠綠,阻止她衝過去毆打巴晶。
“是嗎?你不能來呀,真可惜,沒關係,我能了解,你去忙吧,晚餐我會自己處理的,你別擔心。嗯,就這樣,拜,別累壞了。”語氣嬌柔的巴晶一臉惋惜地掛斷電話。
電話那頭的盧巧潤看著電話好一會兒,半晌後才掛上話筒。
“怎麼辦?我晚上沒約會了呀。”在“沒約會”三個字上加重語氣,巴晶繞著沙發走,在朱從循身後停下。“晚上該不會要餓肚子了吧?”
她的暗示連瞎子都看得出來。
巴遠識清清喉嚨,用一種怪異的聲調說話。
“呃,遠藍,你最近不是在趕稿嗎?你那麼忙,晚上就別去了。阿循,我看你今晚就帶小晶去好了,委屈你了。”他望著朱從循,眼神裏閃著只有他懂的請求。
“沒關係,沒人規定今晚的發表會只能帶一個女伴,我可以帶巴晶跟遠藍一起去,當然,如果遠藍真的忙的話,那……”
巴遠藍的兩手在胸前握得緊緊的,明亮的雙眼感激又崇拜地瞅著他。
“我……”
“她當然忙呀!”巴晶臉不紅氣不喘的截斷巴遠藍的話。“畢竟誤了交書日期,不是好女孩該做的事,對不對,遠藍?”她對巴遠藍微微笑。
巴遠藍的眼淚快掉下來了。
“那我替遠藍去!”巴遠綠笑嘻嘻的將手放在朱從循的肩膀上。“我可是不隨便跟人出場的,算你賺到了。”
她的手肘被巴晶撥掉。
“不許你出去丟巴家的臉。”
巴遠綠瞪大眼,霍地站到她眼前。
“丟臉的是你,做作得讓人惡心的醜八怪!”她舉起握拳的手。
巴晶眼珠子一繞,尖叫一聲,一下子縮到墻邊,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她又要打我了……爸、媽……你們為什麼不帶我一起走?為什麼要留我一個人在這裏受人家的氣……嗚……”她蜷縮在墻角,雙手捂面啜泣著,渾身抖顫,說得像巴鐵錚和趙小菲已經不在人世般淒涼。
“遠綠!”巴遠識站起身來,從他的臉色看來,他已經動怒了。
巴遠綠恨恨的瞪了假哭的巴晶一眼,重重地坐回沙發。
朱從循緩緩起身,安慰的拍拍巴遠綠的肩膀後,走向巴晶。
他盤腿坐在她身前。
“沒有人會相信你真的在流眼淚。”他說。
巴晶停止啜泣,抬起頭來。
“你們這群沒良心的人!看到沒?這就是我珍貴的眼淚,爸爸在家的話你們根本沒機會讓我流眼淚,沒想到他一離開,你們就聯合起來欺負我……爸……”她又是抹淚又是怨懟,最後又將臉埋進屈起的膝蓋裏哭泣。
“我知道你們心裏在想什麼,反正沒人喜歡我,你們都巴不得我從你們的生活裏消失……”傷心的鼻音從膝蓋下悶悶地傳出。
雖然沒人——除了巴遠綠——敢在她面前說什麼,但巴晶自己知道,他們全都討厭她,在背後說她做作、裝高貴!她從沒理會過那些人,反正說那話的,全都是酸葡萄跟眼睛紅的人,看不得她漂亮家裏又有錢,無所謂,她也不屑跟他們來往。
至於盧巧潤,是她一直纏著她不放,她才勉強把她當好朋友,也是惟一的一個,不過巴晶相信,盧巧潤也是不喜歡她的,有時她看著自己時,她會看到盧巧潤眼中洩露出一絲厭惡。
不過她無所謂的,這樣她才能安心的利用她,反正她已習慣別人的妒忌。
她真的在哭!這件事實衝擊了巴家兄妹,四個人看來看去,最後指責的目光全落在巴遠綠身上。
巴遠綠慌張的聳肩又搖頭。
“我不是故意的,也沒有打到她呀!”她張嘴無聲的大叫,為自己辯解。
誰知道她會這麼容易就哭了呀?巴遠綠氣惱自己蒙受不白之冤。
朱從循想拉出巴晶的手,她有些抗拒,卻抵不過他的蠻力,硬是被他拉出。
他看著她白皙得過分的手,透明的眼淚附著其上。
他拉高純白的T恤,擦幹她的手,又強拉出另一只,重復相同的動作。
巴晶沒了雙手依靠,只能抬起頭看他。
朱從循伸出手,不太溫柔的抹去她臉上的眼淚。
“如果你消失,第一個不習慣的會是我。”
他的話卻引出了她更多的眼淚。
“最討厭我的就是你了……”她哭著抱怨。雖然他說的不是真的,但她仍很高興。
朱從循沒回答。
這樣的對話很熟悉,以前也有過,只是話出口的心情截然不同。
念高一時,有天,巴晶被綁架了,心急如焚的巴鐵錚出動了所有可用的人力資源與關係,只求能讓他的寶貝女兒脫險。
那時他正準備出門接女友一起到南部渡假三天,因為這個突發事件,讓他的渡假計劃整個泡湯。
與大部分的人一樣,他從沒喜歡過她,不過他不會因為不喜歡她就不加入搜救她的行列,她的生命與其他人的一樣寶貴。
不過,在得知事實的真相後,他就不這麼想了,反而怒火狂熾的想宰了她。
他們在一家連鎖漫畫店找到看漫畫看得哈哈笑的她,一群因奔走尋找而滿頭大汗的人全傻了。
原來整個綁架案只是她設計的鬧局,原因是不想讓他跟女友去渡假而使感情更進一步。
就為了這個理由,所以她設計了整出騙局。
因為有巴鐵錚在場,所有人都敢怒不敢言,除了朱從循,他的身子被怒火燒得通紅,一心只想將自己的雙手放在她的脖子上,看她痛苦無法呼吸的模樣。
不過,巴鐵錚讓他停止了腳步,他揚起手對著巴晶落下狠狠的一巴掌,然後再一巴掌,巴晶跌到地板上,鼻血滑下她慘白的臉,嘴角也落下一絲血紅。
朱從循瞬間無法動彈。
趙小菲驚叫著跑過去抱住嚇呆的巴晶,巴駱明與巴駱偉則攔住盛怒的父親。
“你真是太令我痛心了!”對於巴晶的自私,巴鐵錚心裏的痛比誰都多。“我把你寵得無法無天,連假綁架這種事也做得出來!”他深吸口氣,眼睛仍氣得赤紅。
巴晶的神情仍是呆滯一片,她已經嚇呆了,嚇得連痛也無法感覺到。
“既然你那麼喜歡外面,那你就待在外面自己一個人過好了,等你知道怎麼做個不自私的人再回家。”他的語氣冰冷決絕。
這下連趙小菲也嚇到了,她知道他是認真的。
“老公……”
“閉嘴!不許你們任何人給她任何幫助。”他說出絕言,上前硬將趙小菲拉起。“我們走。”他拖著哭哭啼啼的她大步離開,眾人也只得跟在他們身後離去。
巴晶的兩個哥哥為難的站在原地。
“小晶,這次你真的做得太過分了,難怪老爸會氣成這樣,唉!”巴駱明甩甩手,無能為力的走了。
巴駱偉則是塞了一疊鈔票到依舊呆愣的巴晶懷裏,拍拍她的肩膀後,嘆口氣起身走到朱從循身邊,他始終站在那裏。
“別再生她的氣了,我爸從沒這樣對待過她,她心裏一定受到很大的衝擊,現在能照顧她的只有你了,拜 。”
巴駱偉走後,原本生意就不好的漫畫店更是一片死寂,店長也不敢出來招呼巴晶和朱從循,就這樣,一個動也不動的坐著,一個動也不動的站著。
掐死她的衝動還是有,只是現在,看著她失魂呆愣的模樣,朱從循怎麼也下不了手。
好半晌之後,幾個剛下課的學生嘻笑地推門而人,打破一室沉默。
朱從循走上前,盤腿坐在巴晶面前。
她一直是高傲任性,誰也不放在眼裏的,除了這一刻,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覺得她很可憐。
看著她淚水與血水交錯的臉,狼狽得慘不忍睹,不假思索的,他拉起身上第一次穿的襯衫,將她的臉擦幹凈。
他的動作並不輕柔,讓兩頰紅腫的巴晶痛上加痛,但她不敢叫,只是握緊了拳頭,皺著眉忍著,但她卻忍不住一直往下掉的眼淚。
從小連個小擦傷都會為她心疼不已的老爸,居然會一連打了她兩個巴掌,這個事實讓她無法承受。
“老爸不要我了……”她茫然的喃喃自語。
她自作自受,朱從循不準備安慰她,所以沒開口。
“現在連老爸都不要我了……沒人喜歡我,我只剩一個人了……”這個事實終於滲進她的意識裏,她哭著。“好痛……老爸打我……”雙頰的火辣感過後,是無法忍受的痛楚。
“為了你的一個謊言,讓幾百人在外面東跑西撞,提心吊膽,你該慶幸你爸只賞了你兩個巴掌,而不是為了給那些人一個交代而宰了你。”見她鼻血仍流個不停,他索性撕下襯衫袖子當克難手帕,放在她鼻下。“自己壓著。”
巴晶乖乖的抖著手照作。
“你這豬腦袋裏到底裝著什麼?”他一直很懷疑。
她抬起驚慌的淚眼,伸手揪住朱從循。
“老爸會不會真的不要我了?”
當然,巴家人口眾多,也不缺你一個。他原本想這麼說的,但她的表情讓他在吐出話之前又咽了回去,熟悉的煩躁感又重新在體內肆虐奔騰。
搞什麼?他無庸置疑的討厭她,根本就沒有義務顧及她的心情,可是每次她一出現這種淒淒楚楚的表情,他便無法視而不見的再傷害她一次。
厭惡與不忍,這兩種情緒在他體內橫衝直撞,簡直要了他的命,他想眼不見為凈,但她總有辦法出現在他的視線裏,像原子彈投射廣島一樣,毀滅他的世界。
他狠狠白了她一眼。她沒地方去了,而他絕不會是收留她的那個人。
接收到他的白眼,巴晶先是嚇一跳的倒抽了口氣,然後嚎啕大哭。
“我知道,每個人都不喜歡我……每個人都希望我消失……每個人都希望我死掉,永遠都不要再出現了……哇……”她是真的因害怕而感到傷心。
巴晶大哭的聲音終於引來了店長,他怯怯地走近朱從循,伸出食指點點他的肩膀。
“先生,拜 你一下,我們店裏還得做生意,可不可以麻煩你安撫一下這位小姐呀?”他欲哭無淚地說,又不敢觸怒表情狂暴的朱從循。
先是一群兇神惡煞的壯漢們有如行軍般衝進店裏,嚇得他以為有人要砸了他的店,後來又是打又是罵,還出現了血光……店裏雖然賺得少,但他並不想讓店在他的手上倒掉呀。
朱從循看了他一眼,忍耐的吸口氣後才對巴晶開口。
“你想太多了。”希望他臉上沒寫著“睜眼說瞎話”五個大字。
“我才沒有!你們都在我背後說我是做作、沒腦袋的富家女,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都巴不得我快點死掉好擺脫我!”巴晶忿忿的怒吼,想起自己遭受的一切,愈想愈傷心。
“要是你不在,第一個不習慣的人會是我。”朱從循喃喃自語。
習慣了世界被毀滅的日子,一時之間大概無法去享受世界完整的美好。他想。
巴晶聽到了。
“來不及了,最討厭我的就是你,我消失後,一輩子不習慣就是你的報應!”她惡毒地說,眼淚倒不流了。
朱從循瞪著她,她也不甘示弱回瞪。
“神經。”不跟她玩這無聊遊戲了,拋下這兩個字後,他站起身邁大步往店門口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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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巴晶回家後,朱從循回到家裏,脫下西裝,松開領帶,為自己倒了杯酒,扭開房間裏的音響,柔軟的輕音樂立刻飄揚滿室。
打開落地窗,他趿著拖鞋來到陽臺,悠閒地半躺在躺椅上。
若十幾年前有人告訴他,十幾年後的他將穿西裝打領帶,坐擁豪宅,並不再對巴晶感到厭惡與憤怒,他一定會賞那人一拳。·輕啜著酒,他望進黑色穹蒼裏。
搬來這裏後,巴鐵錚仍繼續資助他們母子倆,不過他並未允許自己接受太多,上中學後他便開始半工半讀,直到大學畢業。退伍後,他發表了自己的第一本插畫文字集,不錯的市場反應讓他打開了知名度,一年後,他從巴鐵錚手上買下房子,這是母親與自己首次擁有的,屬於自己的家。
他靠繪圖開創出自己的一片天空,到目前為止一切順利,除了他的感情生活。
巴晶一直是他的感情殺手,而且實力不容小覷。活了二十八個年頭,他總共交了五個女朋友,很巧,他這五段戀情全葬送在巴晶手裏。
從這點看來,巴晶這方面的天份是很足夠的。
你談了戀愛後真的會改變自己嗎?
巴晶的問話又浮現在他腦海裏。
他不禁笑了,嘴角勾勒起一個弧度。以前,她也曾經問過相同的話。
她高一時,有天放學,直衝進他的房間,兩個眼睛是紅的。
當時他因為在學校練了籃球,帶著滿身汗回家,正在換衣服,而她衝進來時,他正解開褲頭。
“你白癡呀!不會敲門嗎?”他大聲怒罵,立刻將褲頭扣回去。
巴晶早被他罵習慣了,獨自哽咽地說著自己要說的話。
“阿循,我告訴你,如果我有喜歡的人,我一定會為他改變自己的,不會跟我同學一樣。你知道嗎?我們班有個女生失戀了,哭得很傷心,她說她男朋友在外面交了別的女朋友要跟她分手,因為我同學太粗魯又太任性,他要的是溫柔又小鳥依人的女孩。”
朱從循走進浴室,擰了條溼毛巾走出來。
巴晶坐在他的床上流眼淚。
“無聊,這有什麼好哭的。”他擦著身子,抑住趕她出去的念頭。
“你不覺得我同學很可憐嗎?”她擦擦眼淚。
“你跟她很要好嗎?”
巴晶搖搖頭。“不好。”
“那你管她死活。”看來她又要賴著不走了,他捺住火氣,抓起一條休閒褲往浴室走。
他並未關上門,所以仍然能隱約聽到從臥房裏飄來的巴晶傷心的聲音。
“我如果有喜歡的人,一定會為他改變自己的,你想想,為了自己的個性不好而讓對方討厭自己導致分手,這不是件很悲慘的事情嗎?”她吸吸鼻子。“沒想到一個平常看起來那麼開心的人,竟然也會哭得那麼淒慘,失戀真是太可怕了……”
聽到這才剛破壞他戀情的元兇說出這種話,一時之間,朱從循不知該哭該笑,還是該掐死她。
“在你偽造我的筆跡將信寄到江文菱家時,為什麼沒想到我也會變成你口中很可憐的人?”走出浴室,他橫眉豎目地質問巴晶,沒等她回答,他轉身走出臥室。
江文菱就是他那位無緣的女朋友,而巴晶寄出的那封信——連他都還不知道江文菱的住址,不知道她從哪裏得知的——寫的也不是分手信,而是信封上寫著江文菱的名字,裏頭的信紙上寫的則是另一個女生的名字,一樣的情話綿綿,一樣的筆跡。
隔天江文菱腫著兩個眼睛,將信丟到他臉上。
“你這個大騙子!我要跟你分手!”這是她對他說的最後兩句話。
不明所以的他在看了信後,這才了解又是巴晶搞的鬼。
在她坦承不諱後,要不是巴家人拉著他,那天她就會為了這件事而付出失去生命的代價。
事後,巴鐵錚罰巴晶禁足一個禮拜。
她禁足後的第三天,放學回家的他,看到她在他家笑嘻嘻的邊看電視邊吃葡萄。
而他還笨得以為自己擁有一個禮拜耳根清靜的日子。
朱從循又笑了笑,將杯裏剩餘的酒一仰而盡。
就連現在已二十八歲的他,都不得不佩服當年才高一的巴晶會想出那個方法來破壞他的感情。
更詭異的是,他居然能將十年前的事記得那麼清楚。
看來不止巴家人對她沒轍,連他對她的免疫力,在當時就已經出現逐漸喪失的跡象了。
大四時,他曾有過一段維持最久,刻意不讓所有人知道的感情。
現在想來,巴晶在那段時間的改變也最大,不再高聲談笑,說話輕聲細語,做事也會親力親為,個性溫柔和善了許多。
巴家的人全嚇到了,只有他覺得巴晶的個性與他的女朋友愈來愈像。這不可能的,她從沒見過她,而且連他母親也不知道他交了新女友。
這段感情隨著大學畢業而結束,因為女孩選擇了出國留學。
當時她喜出望外的跑來告訴他這個消息,說她通過了美國某某大學的入學申請,她對這所名校一直不抱任何希望的,沒想到竟然會通過。
她很高興,他也替她高興,誰也不想自私的要求對方等待,所以便在和平的氣氛下分手了。
之後,他人伍服役。
當兵兩年,是他最清靜卻也最無聊的時候,少了巴晶,他終於如願以償的得到了清靜的日子;少了巴晶,他也得到了最無聊的日子。
他還記得有次他放假回家時,發現印象中總是粉粉嫩嫩的巴晶不見了,她把自己曬得黑黝黝的,就像個活動黑炭。
“曬那麼黑,你是想晚上做賊時比較不會被逮到嗎?”他問。
她仰著張烏漆抹黑的臉看他。
“上回看電視時,你不是說女孩子膚色太白像生病,還是曬黑點比較健康嗎?”她指的是他上次放假回家,待在家裏看女子沙灘排球轉播時所說的話。
朱從循翻了個白眼。
“你就為了一句話把自己弄成這樣?小姐,我只是在自言自語呀。黑一點也不適合你,不要再嚇人了,快點白回來吧。”她黑了,他怎麼看都不順眼。
巴晶老大不高興了。
“雖然只是一句話,但那是你自己說的耶!”說完她就跑走了。
隔了兩個月,他再次放假回家時,巴晶的情況已經好很多,雖然不及以往,但至少恢復了九成左右的白皙度。
那時他才發現,原來自己是有能力改變她的。
十五年了,沒想到十三歲時的一個念頭,讓他就此與巴家糾纏十五年,也看到了彼此的成長。
不過,真正讓他對她改觀並感到愧疚的是在他退伍後的半年,那天他騎著機車正要去上班,整個人卻因為之前拔了智齒所引起的發燒而昏沉不已,在一個轉彎處與一輛貨車發生車禍,他肋骨斷了三根,頭破了個洞,手腳各有兩處骨折,被緊急送進醫院。
他在醫院躺了三天才清醒,醒來的第一眼,看到的是張大眼睛瞪著他看的巴晶,那時,他就知道自己發生什麼事了。
嚴格說起來,發生車禍的人是他,不過那時他卻覺得巴晶比他更像個病人。
原本紅潤的臉頰是蒼白凹陷的,黑白分明的眼裏也浮起紅絲,頭發像多天沒梳般的披散。要不是他心臟夠強,要不是他認識她,他會以為自己遇見鬼了。
然後,巴晶舉起手在他眼前揮了下。
他皺起眉頭。“幹嘛?”
巴晶像嚇了一跳般,匆忙離開椅子,在奔向病房房門的時候還跌了一跤,爬起後,一邊叫著醫生一邊跑了出去。
她出去後,朱從循才發現他的病房不是白色的。放眼望去,原本該是純白的墻上貼滿了黃色長條型的符咒,連泛黃的經文也整冊攤開掛在墻上,左墻有,右墻也有,前面有,後面也貼了一堆。
他肯定這是巴晶的傑作。
“她真當我要死了。”他喃喃道。
醫生被巴晶從別的病房給拖來了,在醫生給朱從循檢查時,她就坐在房間角落的小沙發上哭。
“小姐,你別哭了,他醒了就沒事了。”醫生放下聽筒器對巴晶說。“倒是你,臉色超級難看,待會兒去掛個號看看醫生吧。”他轉向朱從循。“她可是在醫院裏跟著你待了三天喔,記得以後好好對待人家。”
醫生走後,巴晶走到他的病床旁,淚痕猶在。
“你躺在病床上動也不動,流了好多血,我以為你要死了。”她哽咽的說。
“所以你就把這裏布置得像個靈堂呀?”朱從循吃力地舉起手指著墻壁。
巴晶搖頭。“我把符咒跟經文貼在這裏只是想嚇走小鬼跟黑白無常,要他們不能帶你走。”
“看來你沒嚇到他們,反而是我被你嚇到了。”
“那我待會兒就把它們撕了。”
“我不是指那些符咒經文,我說的是你,你有沒有照鏡子?你已經瘦得像副骷髏了,臉色蒼白得像個鬼,頭發也散亂得不像話。你多久沒吃飯了?”
巴晶怯怯的用手指梳著頭發。
“朱媽媽每天都會帶東西來給我吃。”
“可是你都沒吃,對吧?”她心虛的模樣讓他知道自己猜對了。
“我媽呢?”
“回家去煮香菇雞要來給我補身子。”不知道為什麼,她又哭了起來。“我真的很怕你會死掉耶……”她抓住他藍色病服的手指用力得泛白。
從清醒過來到現在,朱從循的身體四肢無一不痛,而現在巴晶又讓他更痛了,連他的心也隱隱作痛起來。
“我肚子餓了,你先去買些東西回來讓我吃。”他說。
巴晶立刻跑出去,十分鐘後兩手提了滿滿的食物回來。
“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所以都買了。”她原本慘白的臉色因奔跑而添了些紅潤。
“我隨便,你先選個你想吃的。”他看著她說。
巴晶乖乖地選了水煎包。
“你先吃完後再喂我吃。”他執意的道。他得親眼看她將東西吃下肚子。
於是巴晶吃了三個水煎包、一碗魷魚羹、一碗肉燥飯,而朱從循只喝了幾口肉燥飯附加的清湯。最後他把巴晶哄到病床旁的家屬床位上睡覺去了。
他也陪著沉沉入睡,不過他知道,等他醒來後,有些事情會不一樣了。
朱從循在醫院裏足足躺了一個月,巴晶怕他又會突發什麼急症,也跟著留在醫院一個月,準也拖不走她。
從那時起,朱從循便對她改觀了。
巴晶的個性的確改變許多,與當年那個任性又愛作怪的小女孩不盡相同,雖然還是可看出些微的影子。
說她做作對她來說並不公平,就他這麼觀察下來,倒覺得她的做作是天生的,而她後天的模倣更加重了嚴重性。
不管怎樣,他喜歡的是現在的她,不過,她那麼駑頓,肯定不知道的。
****
星期天一大早,朱從循一起床就戴上眼鏡,坐在計算機前繪畫。
目前他手上的工作共計有三本為別人的書繪插畫,一本自己的插畫散文集,和數目不詳的封面繪圖。
正當他專注其上時,巴晶闖了進來。
他拿下眼鏡,不悅地回頭看她。
“要是你學會敲門的話,我會非常欣慰。”戴回眼鏡,他重新將注意力放回計算機上。
“阿……”巴晶像突然不知道怎麼講話。
朱從循這才感覺到異樣,回頭看巴晶,發現她臉紅得緊,兩個眼睛閃閃發亮,整個人因心跳急促而喘個不停。
“發生什麼事了?”他攢起眉頭。
巴晶衝過來,捉住他的袖子。
“阿……阿阿……”她阿了半天,阿不出半個字。
朱從循嚴肅地拍了她的臉一下。
“重新說。”
被他這麼一拍,些微的痛感有效地鎮住了巴晶慌亂的情緒。
“阿循,他打電話給我,說要來找我……還說要追我,怎麼辦?就是那個何亞歷!”她現在還處於驚嚇狀態,掛斷電話後就直接跑到這裏來了。
朱從循垂下眼瞼,面無表情。
他的動作還真快,發表會不過是昨晚的事情,他今天就有本事查到巴家的電話打給巴晶。
他拉下她的手。
“不怎麼辦,你喜歡他的話就跟他交往,不喜歡就直接說不喜歡,他應該不會強迫你才對。”他說,回頭繼續他的工作。
“是這樣嗎?”巴晶有些煩惱,不過已經沒方才那麼煩躁了。“我是不討厭他,可是我們才見一次面他就說要追我,你不覺得很奇怪嗎?他看上我哪一點呀?”她除了有點受寵若驚外,還覺得莫名其妙。
“大概看上你愛看書,又會書法、插花這些的吧,現在像你這麼古典又有才藝的女子不多了。”說話的同時,他再次將超過圖形的線擦掉。
“那我如果要跟他交往,不就得去學書法跟插花了?”巴晶喃喃道,要不然等哪一天牛皮被戳破,她就丟臉了。
可是她對書法跟插花從來就沒有興趣,勉強自己去學不是害了自己嗎?談個感情要把自己弄得那麼累,值得嗎?
可是頭一次遇到條件這麼好的男人來追求自己,就因為自己不會書法和插花而放棄,會不會太不值得了?媽媽常說,好男人不多,有就要好好把握。
她要是放棄了這個機會,會不會就這麼嫁不掉了?
“阿循,你想我會不會嫁不出去?”在她思考時,已又自顧自的走到他的床坐下,她擔心的開口問。“我不會煮飯、不會洗衣服,不喜歡看書又愛買東西,是個典型的富家女,雖然個性溫和,但人家常說要捉住先生的心得先捉住他的胃,我什麼都不會,被人家發現這個缺點後,一定很快就會被掃地出門的。”
她愈說愈害怕。
“放心,就算找不到真心對你的人,還是有人會為了錢娶你的。”
“我不會跟一個看上我爸的錢而跟我結婚的人結婚的,我又不是笨蛋。”她要的是個能疼她、寵她、愛她的丈夫,不是小白臉。
“你想,何亞歷會不會就是因為我是巴晶,所以才放話說要追我?”嗯,這個可能性不小。她多疑的想。
“我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朱從循不耐煩地回答。
該死的!他在心裏詛咒。屏幕上的橡皮擦一下子擦去一大塊區域。
“昨晚看他的穿著,家裏應該不窮才是,而且他談吐斯文有禮,看起來不像是個壞人……”說著說著她愈想愈多,終於苦惱了起來。
怎麼辦呢?接受還是不接受?
“要是老爸在就好了……”她嘆了口氣。
為什麼這時候老爸不在她身邊呢?要是老爸在的話,她就不會這麼煩惱了,老爸會為她搞定一切。
突地,椅子猛地往後退的聲音嚇了她一跳,她睜大眼不解的看著對她怒目而視的朱從循。
“怎麼了?”她問。
她的手臂被粗魯地捉起,朱從循悶不吭聲地將她拖出房間,推出門外。
“等你想出結論再來告訴我。”他抓住門把。
巴晶連忙伸出手阻擋他關上房門。
“你真絕情耶!我就是不知道怎麼辦才來找你的呀。”她氣呼呼地說。
朱從循拉下臉,挑高眉,輕柔的聲音像冷風刮過她臉畔。
“來找我問這種事,只有你這種沒腦筋的白癡做得出來。”砰一聲,他硬是關上房門。
巴晶又連忙往後退一步,及時躲過撞上她鼻子的門板。
她在房門外站了好一會兒,從驚愕不信到憤怒抓狂,再也顧不得淑女形象的連踢房門兩腳。
“你這混蛋!居然敢這麼對我,以後我再來找你商量事情的話,我就是豬頭!”她氣憤不已的叫完後,跺著腳離開朱家。
房裏的朱從循直到外面沒了聲響後才搖搖頭。
她的確是個大豬頭。
****
“死豬!笨豬!臭豬!你才是大白癡!什麼嘛,算我瞎了眼才會跑去問你!”跨出朱家大門,巴晶仍然盛怒難消,邊走邊咒罵。
沒好氣地抬起頭,她呆愣地停下腳步,只見自己家門前停了輛奔馳跑車,有兩個人站立在奔馳車的兩旁。
是盧巧潤和“準備”追求她的何亞歷。盧巧潤露出個不太自然的微笑,怯怯的舉起手對她揮了揮。而何亞歷戴了副雷朋太陽眼鏡,她看不出他的表情。
巴晶的頭皮瞬間發麻。
毀了……他們一定聽到她剛才的咒罵了。
巴晶在原地躊躇著。
唉!管他的,要是何亞歷因此而放棄她,那她也沒什麼損失,更何況他是害她跟阿循吵架的原兇。
露出驚喜與溫柔並蓄的笑容,她小碎步朝他們跑去。
“阿潤,何先生,怎麼那麼早?我剛在朱先生家逗留了一會兒,讓你們頂著太陽在外頭等真是不好意思,等我一下,我現在就開門。”走到他們身邊後,巴晶又是鞠躬又是道歉的說了一堆,並掏出鑰匙準備開門。
盧巧潤看了何亞歷一眼,他已拿下太陽眼鏡,臉上掛著淡淡的笑,一副淡然的模樣。
她不信他沒聽到方才巴晶的大聲怒罵,她跟巴晶已有八年的情誼,早習慣了她變臉的功夫,倒是何亞歷,雖然臉上笑著,心裏只怕已經有打退堂鼓的念頭吧?
何亞歷的確聽到了,但盧巧潤猜錯了,他並沒打算打退堂鼓,反而對巴晶感到更有興趣,他從沒看過前一秒還像個潑婦般罵街的女人,下一秒便又變了個模樣,成為溫柔可人的小女人。
先前巧潤告訴他巴晶的事,並提醒他對追求她的事多加考慮時,他還半信半疑,現在親眼所見,讓他對巴晶更加好奇。
巴晶心裏其實緊張不已,開個門,一串鑰匙掉了三次。
“小晶,我只是搭亞歷的便車來這裏找朱先生的。”在巴晶第三次掉了鑰匙後,盧巧潤開口道。
巴晶這才轉過身來,有些茫然地盯著他們看。
“呀,原來你們是一起來的……你們認識嗎?”話出口後,她才發現自己問了笨問題。
“亞歷是我表哥的朋友,剛從美國回來,你們昨晚不是聊過嗎?”
“呀……嗯……”巴晶不敢看何亞歷,覺得自己腦袋變鈍了。
何亞歷適時的開口助她脫離窘境。
“昨晚我跟小晶只聊了一會兒,對彼此都還不是很了解。”他說。“所以我才希望小晶能接受我的追求,好讓我們能有更加了解彼此的機會。”
直到鑰匙擊地的清脆聲響起,巴晶才發現她的鑰匙又掉了,她紅著臉彎身拾起。
她以為他會打退堂鼓說……怎麼辦?她該不該接受?
“小晶,朱先生在家嗎?”看她恍恍惚惚的,盧巧潤提高音量問。
“呀?”巴晶還是沒聽清楚。
“我問你朱先生在不在?我要找他。”
她要找阿循!霎時,恍惚的巴晶不見了,目光變得犀利又警戒,雖然她臉上還帶著笑。
“你找他幹嘛?”
盧巧潤將手中的紙袋提了提。
“我來找他,請他幫我的書簽名。他在不在?”
你這女人,以為我看不出你想對朱從循做什麼嗎?就算你是我的朋友,我也不會讓你的詭計得逞的!而且朱媽媽不在家,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怎麼行?巴晶在心裏叨念。
她露出為難的表情。“在是在,不過他現在在工作……他最痛恨別人在他工作的時候去打擾他了,火大時他還會出手打人,像只發飆的熊,我看你還是別去冒險得好。”
盧巧潤也知道巴晶在打什麼主意,她早料到她會這麼說,要不然她也不會跟她做了八年朋友,還不知道她老掛在口中的朱從循跟她所仰慕的插畫家朱從循是同一人。
她露出笑容。別以為這樣就能擊退她。
“沒關係,我早上有打過電話給朱先生,他要我到時按個門鈴,他會很樂意下來幫我開門。”
注意到巴晶微微變了臉色,盧巧潤不禁覺得一陣快感。
“那我過去了,不打擾你們兩個。”拿著提袋,她腳步輕快地往朱家走去。
巴晶真想追過去,但又不能不顧慮到已來到自己身邊的何亞歷。
她對他笑了笑,心煩意亂的再次試著開門。
“小晶,你跟朱從循是男女朋友的關係嗎?”何亞歷看著她的背影問道。
如果巴晶是在喝飲料時聽到這個問題,肯定會將口中的飲料噴出,不過還好她只是在開門,於是她的鑰匙又再次離開她的手。
何亞歷彎身拾起鑰匙,並不急著還給她,只是以詢問的眼神望著她。
巴晶想了想,搖搖頭。
“不是,他是我的私人保護者,我們很久前就認識了,我父親要他保護我。”她解釋道。“為什麼問這個?”
何亞歷聳聳肩,將鑰匙遞還給她。
“沒什麼,只是好奇你們之間的關係,你看起來很像很在乎阿潤去找他的樣子,剛剛你又一個人氣衝衝地從他家出來……”
“我一點都不在乎。”巴晶逞強地說,同時終於把門打開。“阿潤最好天天去找他,這樣我就不會被他管得死死的了。進來吧!”
她推門的力道稍嫌大了一點,門反彈到墻壁後,發出“砰”的一聲。
那個豬頭,阿潤七早八早打電話給他,他就欣然同意她去拜訪,他們才認識不到一天耶!她這個跟他認識了十幾年的人,在他工作時去打擾就不行,豬頭,差別待遇太明顯了吧!
他行她也行,她也可以跟何亞歷兩個孤男寡女的待在同一個屋檐下,有種他就不要來找她!
“想喝什麼嗎?”她笑瞇瞇地回頭問何亞歷。“汽水、牛奶、果汁還是啤酒?”
“汽水就行了,謝謝。”何亞歷也回她個微笑,露出白亮的牙齒。他走到沙發旁坐下,自在得就像在自己家。
“不客氣。”巴晶走進廚房,拿了兩瓶可樂出來。
何亞歷輕松地打開拉環,才剛就口要喝,便看到巴晶握著可樂,一雙大眼睛盯著他看。
“有什麼問題嗎?”他喝汽水有那麼好看嗎?
巴晶搖搖頭。
“沒有,請幫我開汽水。”她理所當然的將自己的汽水推到他面前。“拉這拉環我手會痛,而且指甲會斷。”以往不用她開口,她身邊的人都會自動幫她將拉環拉開。
何亞歷先是愣了三秒,接著挑高眉點點頭,二話不說的拉開拉環。
巴晶低聲道了聲謝。
他以為她大概會在一瞬間,變出個杯子跟吸管來,可是沒有,她倒是很幹脆又很小心的直接就口喝著。
她沒說話,就這樣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而且始終眉頭深鎖,心事重重。
何亞歷也只是看著她。
他是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的心已經不在這裏了。
真是單純,還說不在乎呢,只會在口頭上逞強是沒有用的,如果不是礙於他在這裏,想必她早就衝到朱家去了。
“今天是星期天,家裏只有小晶一個人在家嗎?”他嘗試拉回她的思緒。
“嗯……我爸媽出國,其他人都出去了。”巴晶心不在焉地回答。
看來她只有嘴巴在而已。何亞歷暗嘆了口氣。
“那你想不想去哪裏透透氣?我可以做你的司機。”
“嗯……柴可夫斯基……”
何亞歷的可樂差點從嘴裏噴出,他連忙捂住嘴,沒想到又弄巧成拙的讓可樂流人氣管裏。
他猛烈的咳嗽聲終於將巴晶的魂給拉了回來,她連忙跑到他身邊拍他的背。
“你嗆到了嗎?有沒有好一點?”巴晶關心地問。
何亞歷舉起一只手,用表情和手勢要她別擔心。事實上他一點也不好,咳紅了一張臉。
“小姑姑,你在幹嘛?”在何亞歷劇烈的咳嗽聲中,樓梯上突然飄來一陣幽幽的聲音。
他們兩人不約而同的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然後何亞歷停止了咳嗽。
他以為自己咳得眼睛花了,才會看到……那朦朧又美得像幻影的女人……站在樓梯上的是被他驚天動地的咳嗽聲給吵醒的巴遠藍。
她穿著一襲蓬松的亞麻白色睡衣,頂著一頭披散又性感的波浪長發,睜著惺忪的睡眼,赤足慵懶的站在那裏,身旁窗戶外透射而人的陽光,在她身體四周散發出明亮柔和的光暈,簡直就像不知為何而跌人凡間的精靈。
何亞歷眼裏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巴遠藍。
只是這個精靈眼下有著熬夜產生的黑眼圈,頭頂上掛了個讓她好睡的眼罩,手背上還沾滿了原子筆的墨水。
“遠藍,你沒出去呀?”與何亞歷不同,在巴晶眼裏,巴遠藍跟平常時候沒什麼不一樣,還是一樣邋遢。
“快死的人怎麼出去?”她趕稿趕得黑眼圈都出來了。
何亞歷心一震。“快死!你生病了嗎?”怎麼會?她看起來還這麼年輕。
“不是,她的職業是爬格子,最近在趕稿,生不如死。”巴晶跟他解釋。
他在了解的同時也松了一口氣。
“他是誰呀?”巴遠藍問。
“我叫何亞歷,剛從美國回來。”不待巴晶開口,何亞歷便開始自我介紹。
“他是來追我的。”巴晶補了一句後,兀自回到沙發上坐下。
像無端的受到驚嚇,巴遠藍往樓梯旁退了一步,手捂住心口。
“追?是追求的追嗎?”她小心地問,睡意全不見了。
她等了一會兒,沒人回答她,巴晶又離丁魂,而何亞歷則是望望巴晶後,對她聳聳肩,承認不是,否認也不是。
“你真的是來追求我們小姑姑的?”巴遠藍邊驚訝地問邊下樓。天呀,她可真要對這位仁兄刮目相看了!她上上下下仔細的打量他。
直到她走近何亞歷身旁,他才真正有機會清楚的一窺她的樣貌。
秀氣的眉,充滿靈氣的眼眸,挺俏的鼻,紅潤的唇,吹彈可破的賽雪肌膚……她一定不常曬太陽,他想,好一個清秀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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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遠藍也同樣在打量著他。
古銅色的肌膚,看來他很喜歡戶外活動,嗯,不錯,最好是常拖著巴晶往外跑……挺拔結實的身材,不遜於二哥,可以好好保護巴晶,不會讓爸媽跟祖父、祖母擔心……嗯,五官長得也很立體,不錯。
她對上他的眼,猛地,像被吸人黝黑深邃的幽潭裏般,動彈不得,一陣酥麻感沿著她的手指竄升至背脊……不妙。她費力的從那兩泓黑水中掙脫,閉上眼,暗數三秒後才又睜開。這次她學聰明了,將焦距定在他的眉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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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覆中加入附件並不會使你增加積分,請使用主題方式發佈附件。 朱從循僅是挑高眉。“看來你跟他相處得不錯。”
“是不錯,他對我很好,我肚子餓了他會帶我去吃東西,我冷了他會脫下外套披在我肩上,也不會對我大吼大叫,更不會給我壞臉色看,他真是我遇到最好的人,比你好太多了。”
“他沒跟你要親筆寫的書法收藏嗎?還是他以為你家看得見的花盆都是你的傑作?”他淡淡的說。“或者你們在一起都是在討論哪本書讓你感動到流眼淚?”
他嘲諷的語氣讓巴晶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
朱從循是真的發怒了,才會用言語打擊她,提醒她何亞歷之所以會要她,只是因為她的謊言。
巴晶深吸一口氣,壓下滿腹怨憤。
“我跟他在一起能討論的東西有限,在床上除了只能做一件事之外,又能做什麼呢?”她慢條斯理地說,咬了一口豆皮壽司。
她偷偷瞄了朱從循一眼,滿意的看到他的臉色轉青。
她立刻火上加油。“告訴你,女人能做的不止是讀書、寫毛筆、插花,能配合男人的需要才是最重要的,這一個禮拜來,這個道理讓我過得非常愉快。”
其實她也沒打算說得這麼露骨,只是朱從循讓她太生氣,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舌頭。
此刻的朱從循只感覺到狂熾的怒火與妒火在身體裏流竄奔騰!
那個該死的混蛋,居然敢動巴晶,而她竟然也如此不知檢點,去跟個認識不到兩個禮拜的男人上床!
他目光陰沉,牙關緊扣,整張臉因極度憤怒而扭曲,緊握的雙拳裏有股醞釀中的暴力,讓他幾乎失去理智的想拿身旁的人開刀。
巴晶?不行,他不會傷害她的。
“小晶,我為你拿了杯奶油燉菜,看起來滿好吃的。”何亞歷揚著笑臉走過來,正要將手中的奶油燉菜放到巴晶面前。
冷不防的,一記又重又狠的拳頭越桌而來,重擊在他的鼻梁上。
何亞歷手中的食物落到地上,奶油燉菜則飛到巴晶身上,他後退時又撞到另一名男士,該名男士又撞到前方的兩名女土。
頓時,痛呼聲、驚叫聲、咒罵聲、碗盤跌落聲四起,整間餐廳因為朱從循這突來的一拳而亂成一片。
眼前紅光一片的朱從循對一切置若罔聞,現在他的眼裏只有何亞歷,這個誘拐巴晶上床的王八蛋!
繞過餐桌,渾身燃著怒火的朱從循飛快的欺近何亞歷,伸手又是一拳。
何亞歷一個措手不及,跌到地上,可憐的他頭發亂了、西裝亂了,鼻血流了滿面,狼狽極了。
他一個閃身閃過朱從循再度揮來的一拳,同時出拳擊中他的腹部。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他不會一直處於挨打狀態的。
可惜他的拳頭因受傷而減了力道,朱從循僅是倒吸了口冷氣後,便又衝上來。
在他下一記拳頭落下時,威猛高大的巴遠識及時從身後將他抱住。
朱從循腳下用力一踩,巴遠識松開他,抱著腳往後退。
還沒來得及再戰,朱從循就被衝上來的何亞歷給撲倒在地上,何亞歷壓在他身上,連揮三拳,拳拳重得出聲。
巴遠識及巴原朗奮力將何亞歷從他身上拉開。
朱從循只覺得自己臉上有液體流下,大概是血吧,他想,他的臉已經失去了感覺。
在他意識開始模糊時,他聽到了巴晶的聲音。
巴晶一臉驚恐地撲到他身上,伸手摸著他的臉,然後被她手上的血給嚇出一臉眼淚。
“阿循,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我剛說的是存心氣你的,你說要保護我,不能就這樣死掉呀!阿循!”她邊哭邊拚命地搖晃他。
朱從循聽不真切,但她那句“我剛說的是存心氣你的”卻清清楚楚的傳人他的耳裏。
這該死的……他費力的舉起手,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要撫摸她還是揍她出氣。
這次,換他敗在她的謊言下了。
第八章
巴晶這次成了眾矢之的。
陣地從餐廳轉移到巴家客廳,大家都站著,長沙發上躺著仍未清醒的朱從循,他的額頭上放著條冷毛巾,而巴晶哭哭啼啼的拿著溼毛巾,不斷擦拭他的臉。
單人沙發椅上則是坐著受害者何亞歷,他拿著用紗布包裹的水煮蛋不斷揉著嘴角。雖然他流了大量的鼻血,不過他的鼻梁並沒有斷,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你什麼時候才能改掉說謊的壞習慣?”巴遠綠首先開炮,她飆到巴晶身邊,怒指著她。“你看看阿循,傷成這樣,這樣你該滿意了吧!我們巴家的臉今晚全丟盡了,而這全拜你所賜!”她氣得臉色發青。
巴晶才不理會她丟了巴家多大的臉。
“阿循,你怎麼還不醒?遠識,你看他是不是傷到腦袋了?”她轉向巴遠識求救。
巴遠綠又大叫起來。“沒錯,他是傷到腦袋了!他早就傷到腦袋了,不然也不會因為你的一句謊話就跟何亞歷幹架!”,巴晶哭得肝腸寸斷。“你們都不幫我,那我叫老爸回來……”她爬向電話。
一聽她要打電話給巴家的一家之主,除了何亞歷和跟著回來的盧巧潤外,所有人全在一瞬間變了臉色。
要是真讓她哭得淒淒慘慘地打了電話,那事情肯定沒完沒了,巴晶的錯會全部變成他們的錯。
巴遠識一個箭步按住電話,撫撫巴晶的背。
“小姑姑,你別擔心,我保證阿循待會就會醒過來了。”他試著安撫她。
“那我打電話給陳醫生。”說完,她又伸手探向電話。陳醫生是巴家的家庭醫生。
巴遠識再次阻止。
“不行,這件事最好不要再讓別人知道,除非你想影響阿循的前途。”
朱從循算是半個公眾人物,在公共場合打架的事情若被傳出去,勢必會影響他的形象及事業。
還好他當機立斷的找了餐廳的經理出來,以巴家的權勢壓下了這件事,事態才不致擴大。
照爺爺對朱從循的態度,若他有事,只怕遭殃的仍會是他們。
唉,他這個巴家長孫的壓力,肯定不是巴晶和朱從循能了解的。
巴遠識的話給了巴晶一記當頭棒喝。
是呀,不能打,要是這件事傳出去,阿循的形像一定會大受影響,到時候若沒人敢再採用他的畫,那他一定會恨她一輩子。
像被燙到般,她飛快地縮回手。
“小晶,你到底跟他說了什麼?我應該有權利知道吧?”一直沉默不語的何亞歷終於開口問。
巴晶看了他一眼,低下頭訥訥地說:“我只是說了我們在床上做的事而已……”
她的話像在安靜的客廳裏投下一顆原子彈,所有人全被炸得動彈不得。
“小……姑姑,你是說你跟他……你們……做了?”巴原玨的聲音像是從被掐住的脖子裏發出來的。
何亞歷沉下臉來。“小晶,你的玩笑開大了。”
“我指的是睡覺呀,各睡各的,又沒說‘我們一起在床上’。”巴晶替自己辯解。
“你白癡呀!你那樣說誰不會想歪!”巴遠綠想衝上去賞她幾個巴掌,硬被眼尖的巴原中給拉住。
“難怪阿循會那麼生氣,這就說得通了。”巴遠識摸著下巴沉吟。
“等等,”所有的視線全望向巴原望,他的目光如炬。“你們想想,阿循為什麼只是聽了小姑姑一句話,就氣成那樣子?”
一下子,整件事成了推理劇。
“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奇怪,畢竟連我聽了都想衝上去揍他。”巴遠識用下巴指指何亞歷。
何亞歷咬了咬牙。
“我們還情有可原,到底我們是小姑姑的親人,但阿循不是呀,他當時的反應,比我們初聽到時強烈了好幾十倍。”巴原望又說。
“你該不會是在暗示阿循愛上她了吧?”巴遠綠瞪著他。“不可能!我拒絕接受。”
巴晶心裏一悸,回頭呆望著傷痕累累的朱從循,又蹙起眉頭。
可能嗎?要是他真如他們說的,是因為愛上她才會有那麼激烈的反應,那她……她該用什麼態度響應?他一直是她的保護者而已呀。
“這種事不是你說不接受就不會發生的。”巴遠藍淡淡地開口了。.
巴晶看著她,一臉茫然。
這時,朱從循呻吟一聲,慢慢清醒了過來。
巴晶看他終於張開眼睛,情緒一放松,眼淚就又湧進眼裏。
有好幾秒的時間,朱從循記不得自己發生了什麼事,除了渾身疼痛外,尤其是他的臉,痛得讓他有種與自己的腦袋剝離的錯覺。
直到巴晶哭得紅腫的臉映人他的視線,他才記起她在餐廳裏對他說的話、他與何亞歷的架,及他失去意識之前巴晶的那一句“我剛說的是存心氣你的”。
天呀……他早該想到。
他撐著沙發邊緣,費力的想坐起身來。
巴晶伸手想幫他,但被他不著痕跡的推開。
“阿循,你怎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她不死心,又上前問。
朱從循用感覺去尋找臉上的痛處。
他的嘴角裂了,右眉眉尾肯定也破了一個洞,嘴裏右上臼齒松了兩顆,不過最痛的是他的後腦勺,那裏腫了一個包,大概是何亞歷衝過來將他撞倒在地上時,碰撞到地板所致。他想。
看他一直擰著眉頭不說話,巴晶又怕又急。
“我看我還是打個電話給陳醫生……”
“不用了。”他開口拒絕她的好意。
巴晶從沒聽過他那麼冷的聲音,她跌坐在地上。
所有人的視線全集中在朱從循身上。
他站起身後,停了幾秒,穩住自己的腳步後,朝何亞歷走去。
何亞歷目光警戒的站起身來。
“我為我今晚的莽撞向你道歉。”朱從循紳士的說。
何亞歷呼了口氣。“我接受。”他伸出手與朱從循交握。
“可以的話,請你送巧潤回去,我想今晚我是無法送她了,抱歉了巧潤。”朱從循看著盧巧潤說道。
盧巧潤連忙點點頭。“沒關係的,你好好養傷吧。”
朱從循點點頭,轉身朝大門走去。
見他要走,巴遠綠立刻閃身擋在他身前。
“你不能就這樣走掉,我有件事要問你,你得老實告訴我。”她霸道地命令。
“改天再問不行嗎?”他打算繞過她。
“不行!我現在就要知道。”巴遠綠拉住他。“你得告訴我你不喜歡巴晶後才能走!”她氣呼呼的。
朱從循總算停下了腳步,仔細一看,這才發現客廳裏所有人的臉色都怪怪的,而且都帶著與巴遠綠一樣期待答案的表情。
巴晶亦然,縮在地上,兩個紅腫的眼睛裏有著期盼的亮光。
他困惑地看著巴遠綠。
“剛剛你還沒醒時,巴原望說你在餐廳裏會有那麼大的反應,是因為你愛巴晶。”她解釋道。“我要聽你親口否認這件事。”
客廳裏突然變得很安靜,所有人都屏息等著他說出答案。
“沒錯,”這兩個字才出口,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氣。“我是愛她,不過我對她的愛,兩個小時前就沒了。”朱從循說,走出巴家。
臨走前,他投向巴晶的那一眼,讓她打了個冷顫,他的眼裏沒有半點感情。
為什麼?她只不過說了個謊呀……巴遠綠也呆了,沒想到阿循真的愛巴晶,就算是過去式了,還是讓她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現在所有的目光又集中到巴晶身上。
“看什麼看!他不愛我更好,因為我對他一點感覺也沒有!”她起身向樓梯跑去。
衝到樓梯中央時,不知是一時氣急攻心還是近日她鮮少進食的緣故,腳一軟,整個人就從樓梯上跌了下來。
失去意識前,巴晶看到的最後一幕是,一群黑壓壓的人向她咆哮湧來……****
巴晶扭傷了右腳踝,裹了一層又一層的紗布。
“你真是要嚇死我們了!”在醫院時巴遠藍說,眼眶還紅紅的。“還好家裏都鋪著地毯,否則你那樣子跌下來,撞傷了頭怎麼辦?”
巴晶沒告訴她,她倒寧願自己傷到的是頭,那麼也許會忘了阿循說過的話。
她坐在房間的窗邊,敞開的窗戶對面約十尺外,是朱從循房間的窗戶。
反正傷了腳,不能出門,她索性拿了一堆廢紙,折成飛機,射出窗外。
一個上午下來,兩家中間的草坪上停滿了紙飛機,而朱從循連個影子也沒有。
他真的不理她了嗎?
“阿循——阿循——阿循——”她不顧一切地放聲大喊。
****
朱從循嘴角貼了塊藥布,額頭貼了OK繃,專注於他的計算機繪圖上。
因為巴晶有一個禮拜沒來打擾他,讓他的工作順利超前,而他現在的努力是不想讓自己再去想有關她的事。
昨晚是他二十八年來,第一次情緒失控,他還以為自己控制情緒的能力已經非常成熟,看來他是太高估自己了。
其實他事後的生氣,只有百分之四十是針對巴晶的謊言,剩下的百分之六十,責怪的是自己。
與巴晶相處不是一兩天,而是十五年,足以讓他分辨清楚她什麼時候說的話是真,什麼時候是假,他那時明知她在生氣,說的話有八成可能是氣話,而他居然白癡的將她的話當真,像個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夥子般找何亞歷幹架,他真是愈活愈回去了。
不過,有了這次的經驗,他是不能輕易消氣了,就算她跌傷了腳也一樣,就讓巴晶學次教訓,否則下次她什麼謊話都說得出來。
希望他對巴晶還有那麼點影響力。
拿下眼鏡,他疲憊地揉揉眉心。
“阿循——阿循——阿循——”窗外,巴晶的呼喚聲飄了進來。
朱從循戴上眼鏡,繼續工作。
呼叫聲持續著,直到聲音顯得沙啞。
“該死!”他推開繪圖板,離開椅子,走到窗邊。
巴晶在對面對一臉陰霾的他,開心的揮著手。
朱從循響應她的,是二話不說地將窗戶關起。
關起窗戶後,他仍在原地站了一會,確定巴晶沒什麼動靜後,才吁了口氣重新回到工作上。
正當他又開始投入工作時,巴晶的呼喚聲又傳了過來。
她只叫了幾聲,之後,大概是覺得無趣,便開始大聲唱起歌來。
“離開我,你會不會好一點?離開你,什麼事都難一點,車來了,坐上你的明天,你走了,我住在雲裏面……”
她在那裏伊伊唉唉的,似乎很快活。
她快活了,朱從循則快被她的五音不全給弄瘋。
工作做不下去,他索性丟下數字筆,再次朝窗戶走去。
一打開窗戶,巴晶仍笑嘻嘻的對他揮手,而他則是嚇得一顆心差點從喉嚨裏跑出來。
這次她不是在房間裏,而是坐在窗沿上面對著他,一雙腳在窗戶外面晃呀晃的,其中一只目前:還是瘸的。
“你在做什麼呀?”他對她大叫,捉住窗戶的手緊張得泛白。
“唱歌呀。”她仍然在哼哼唱唱,他顯露無遺的緊張讓她心情很好。
“在房間裏不能唱嗎?”這天殺的白癡!
“在這裏唱比較涼快。”
“死得也比較快啦!你馬上把你的腳挪回房間裏。”他忍無可忍地命令道。
“不要!”巴晶拒絕得也很快。“我的腳受傷了,好不容易才跨出來,等我高興了才要收回去。”她搖晃了一下。
朱從循嚇得魂都快飛走了,差點想縱身跳出去救她。
“你到底要怎樣才離開那裏?”他試著軟化語氣。
“離開這裏?很簡單呀,我放手就行啦,你看,啦啦啦。”她還真的舉起兩只手來,一個不穩,她又連忙抓住窗邊。
他一定會因為這幾分鐘而少活十年,朱從循想。
“你有種就一直保持那個姿勢。”他撂下狠話,離開窗口。
“喂喂!”巴晶急了,會不會太過分?他真的不理會她的死活了嗎?“阿循,你回來,不然我就跳下去,我沒種就沒種呦!喂,你回來呀!”
盡管她喊得口幹舌燥,窗戶裏仍然空空如也。
“豬頭!大豬頭!死豬頭!”惱羞成怒,她開始口不擇言的大罵。“你就娶你的寶貝計算機當老婆好了,叫它給你溫床,幫你熨衣服、補破裳、洗廁所。”
冷不防地,一只黝黑的手臂從她身後冒出環住她的腰,將她往後拉。
“呀——”毫無心理準備的巴晶嚇得大叫。“救命呀!阿循,有小偷,救命呀——”她不斷用自己的長指甲攻擊抱住她腰的那只手。
“待會兒除了要拿洗馬桶的刷子刷你的嘴巴外,還要拿鋸子鋸你的指甲。”朱從循忍住手臂上的刺痛,咬牙說道。
巴晶停止攻擊。
“阿循?痛——”她忽地痛叫一聲,她受傷的腳在被拖離窗戶時,敲到窗欞邊,痛得她臉色瞬間發白,不停抽氣。
朱從循毫不溫柔地將她丟到床上。
巴晶抱著痛腳,兩泡眼淚含在眼眶裏。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呀?”他劈頭破口大罵。
“你怎麼會有我家的鑰匙?莫非……”
“我跟你不一樣,鑰匙是你爸給我的,免得你一個人在家裏時會做一些蠢事,沒想到真被他給料中了,你的腦袋裏裝的到底是什麼呀?”他咆哮怒問。
巴晶瑟縮了一下,低著頭,接著眼淚開始往下掉。
“我想就這樣掉下去也沒關係……”
“說這什麼渾話呀?”朱從循更加怒不可遏。
“有什麼關係?”她哽咽地說。“反正爸媽他們都不在,這裏的人又討厭我,你也不理我了,我要是發生什麼事也沒有人會在乎的。”
又來了。朱從循兩手叉腰,瞪著她頭頂上的發漩。半晌後,投降了。
他蹲下身子,輕撥開她握著腳踝的手。
“很痛嗎?”他語氣和緩許多。還好,繃帶並沒有松脫。
“何亞歷呢?有沒有來看你?”他抬頭問道。
突地,巴晶傾身抱住他。
“我不要他呀!我只要你,你說你愛我的,我不信只是因為一個謊話,你就不愛我了,我不相信,你不可以這樣!”她叫著,哭得令人聞之鼻酸。
朱從循拍拍她的背安撫她。
“對你來說,我只是個你已習慣的保護者,就算我不在你身邊,還是會有人保護你的,像何亞歷。再說你也選擇他了,感情是不能當兒戲的。”
“我說過了,我不要他!”她推開他。“你真自私,難道你就沒想過我的感覺嗎?我要是不喜歡你,怎麼可能當跟屁蟲當了十五年?難道你就沒想過嗎?你豬頭呀?”她罵,涕淚俱下。
朱從循伸手取來了幾張面紙,讓她擤鼻涕。
“不要哭了,你已經夠醜了。”
“我要是醜世界上就沒有美女了。”她沒好氣地說,將面紙丟進垃圾筒裏。
“你還沒說呀!”她都已經那麼坦白了,所以也想聽他說愛她。
“不能說,你現在的身份是別人的女朋友。”
“我昨天晚上就被拋棄了,從醫院回來後,何亞歷說希望我對自己老實點,還說我跟他當朋友比當情人適合。”她繼而傾身,一臉神秘。“偷偷告訴你,我敢肯定他一定是看上了遠藍,只要遠藍在,他都會偷偷瞄她,還以為別人都不知道。”
“這有什麼好驚訝的,他只是眼光恢復水準罷了。”他的話立刻引來一拳。
“現在你可以說了吧?”巴晶滿臉期待。
朱從循仰天長嘆了一聲。
“也罷,反正我的眼光大概也只能到這程度了。”他正色,深黝的黑眸望進她的靈魂深處。“我愛你,而且我想這世上大概也只有我能接下你這愛做作又愛做怪的女人了。”
巴晶滿足的環抱住他。“因為我本來就是為你而生的呀。”她甜蜜的偎在他懷中。
朱從循也笑了,寵愛的抱住她。
是呀,也許她就是為他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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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從循和巴晶的戀情,在巴家並沒有引起太大的震驚,自從經過那驚天動地的一夜後,大家多多少少也看出了些許端倪。朱碧霞更是激動的掉下驚喜的眼淚,她從不期盼跟家大業大的巴家攀上親家的。
只有巴遠綠,她仍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除了大學該上的課程外,都在外面晃到很晚才回家,總歸就是不想回家看到巴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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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白癡。”被強行拖上車的巴遠綠忍不住咒罵。
而巴晶則是實際多了,她放開喉嚨大聲呼救。
二十分鐘後,她們兩個被丟進一間充滿木頭腐朽氣味的小木屋裏。巴晶的耳朵貼著木門,聽見那群壞蛋呼嘯而去的聲音後,立刻試著去開小木門,但是小木門只是搖了搖,並未如她意的開啟。
外面路燈已亮,而小木屋裏仍是漆黑一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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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聲
暗夜裏,駱琳在只有幾盞路燈的街上走著,身後的腳步聲讓她害怕地愈走愈快。
“小姐——”跟在駱琳身後的男人突然出聲喚她。
她嚇了一跳,轉過身後又嚇得後退了幾步。
是一個高大的男人,穿了一套看起來已經穿很久的卡其健行服,身後背了個行軍用的大背包,更可怕的是他滿臉的胡子,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個飽經風霜的流浪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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