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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韋 -【美人莊之三】薔薇醉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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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10-28 06:22 PM|只看該作者|倒序瀏覽
所有積分大於負-100的壞孩子,將可獲得重新機會成為懲罰生,權限跟幼兒生一樣。
打從衣 逸八歲那年進蘭王府起,蘭墨塵就沒喜歡過她。
名義上說是讓她學禮儀,且他們倆年齡相倣,可以作伴,
但事實上她爹厚著臉皮將她硬塞進王府的心思誰人不知?
不就是想教她以美貌迷惑住他,好飛上枝頭當鳳凰嗎?
他不愛懷著目的而接近他的女子,即便她生得傾國傾城,
況且,既是在他的屋檐下,她就該和她爹一樣卑躬屈膝,
然而,她對他卻總是冷面以對,不像其他人般地討好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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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10-28 06:24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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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衣家莊”世代男丁單薄,甚難擁有眾多子孫開枝散葉,可“衣家莊”在江湖上卻仍赫赫有名,只消有人提起“衣家”二字,眾人便會立即想到大名頂頂的“衣家莊”,不做其他聯想。

  “衣家莊”之所以名氣響亮,並非家學淵源,擁有絕世武功,也非衣家男丁特別出眾、鶴立雞群、世代在朝為官。衣家之所以有名,在於他們的女人。

  衣家的男人個個長得文質彬彬、風度翩翩、貌似潘安,可是一旦和衣家的女人相較,就好比是雜草與名花了。衣家女子個個國色天香、姿態婀娜、風情萬種,一顰一笑無不牽動王侯將相、英雄好漢的心魂。

  衣家女人的美令男人讚嘆,令女人羨妒。當她們出現時,世間所有絢麗的光採都及不上她們的萬分之一;當她們開口說話時,連出谷黃鶯的歡唱聲都為之遜色。

  有人說,衣家的女人是上天賜予世間男子最美好的夢幻,光是遠遠地看她們一眼,便會覺得這世間是美好、純凈、無瑕的。

  有人說,光是能見上她們一眼,已是祖上三代積來的福分;若是能和她們說上一句話,更得修上八輩子;若是能一親芳澤呢?那可能得修上幾百世了!

  正因為“衣家莊”女人出眾的美麗,久而久之,世人又稱“衣家莊”為“美人莊”。

  妄想一親芳澤的人多如牛毛,可真正能娶衣家女人為妻的不是王公貴族便是英雄豪傑,也唯有出眾的英雄人物方配得上貌美如花的衣家女人。

  遐想歸遐想,想要得到衣家女人總得先掂掂自個兒的斤兩,免得自取其辱、貽笑大方。

  那麼衣家的女人呢?集世人目光於一身的她們,又會有怎樣的想法呢?真是慶幸擁有過人的美貌,受天下英雄人物愛慕嗎?抑或者,她們寧可當個平凡的女人,出生在平凡的家庭,與心所相屬的心愛男子相守一生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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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10-28 06:36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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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湛藍無雲,似耀眼燦爛的寶石鋪滿無垠天際。

  日,高高懸掛,似顆大火球以絕裂之姿意欲摧毀萬物,凡是承受它照拂,哪怕是翱翔天際的鳥兒,奔跑在地上的馬兒,甚至是一株不起眼的小草,都會遭到最無情的對待。

  空氣在此時、此刻是凝滯不前的。

  滾滾黃沙堆積出一個個變幻莫測的丘陵,隨著風勢變化,頃刻間立即轉變成另一種不同的風貌。

  幹枯大地,幾株即將枯死的樹木兀自掙扎展現最後的生命力。

  灼熱,死亡,殺戮,無時無刻充斥在這片荒蕪大地中。

  荒漠上駐扎著一支紀律嚴謹的軍隊,在嚴厲的羅將軍帶領之下,他們的紀律無從挑剔,可打從今日自京城派來的一小隊騎兵到達後,人心即開始浮動。眾兵士皆私下猜測這支由聖上親自派出的人馬目的為何?莫非聖上責怪他們擒抓“荒漠蒼狼”辦事不力,所以特地派人來取代羅將軍?

  軍隊裏的人被突來的騎兵弄得人心惶惶,所有擒抓“荒漠蒼狼”的行動皆是聽從羅將軍指示的,可每每以為就要逮著“荒漠蒼狼”時偏又讓他給逃之夭夭,倘若聖上這回要降罪於他們,該如何是好?

  輕點被打幾杖軍棍、扣扣軍餉,重則極有可能會丟了腦袋瓜子。所以在尚未弄清這支小隊前來的目的之前,眾人說什麼也無法安心。

  主帳中,威武的羅良剛將軍冷著一張臉,威儀十足地看著站在身前、忿忿不平的獨子羅力輔。

  子承衣缽,父子倆一同駐守邊關,人們談論到他們父子倆總會簡稱他們為大小羅將軍。

  “爹,您說聖上派小王爺前來究竟有何用意?”四下沒有旁人,羅力輔立即說出心中的不滿。想他們父子倆為皇上駐守邊關,雖然一直無法順利擒抓住“荒漠蒼狼”,可也是立下不少汗馬功勞,皇上怎麼能突然間從京裏派了個小王爺過來,說是要幫忙擒抓“荒漠蒼狼”?這豈不擺明了說他們父子倆比打京裏來的那個養尊處優的小王爺還沒本事嗎?

  羅力輔光想起小王爺——蘭墨塵那張像女人一樣美麗的臉孔,就渾身不舒坦。一個大男人長得如此妖媚,簡直不倫不類。若非知曉蘭墨塵是長公主所生,最受皇上、皇太後寵愛的小王爺,頭一回見面還真會以為蘭墨塵是打哪來的男寵呢!

  “力輔,沉著點。”羅良剛可不以為蘭墨塵的出現會有多大的改變,頂多是帶來些許的不方便罷了。論起行軍打仗,他的經驗遠比蘭墨塵豐富,蘭墨塵不過是個受到眾人呵捧寵愛的公子爺兒,隨便捧個幾句,便可將之玩弄在鼓掌間,是以羅良剛壓根兒沒將蘭墨塵放在眼裏。

  “爹,孩兒實在不懂,您為何一點兒都不擔心?難道您真打算要聽從小王爺的命令?”在羅力輔心中,他們這支軍隊只聽從父親的命令,其他人無法取代父親的地位。

  “你以為一個隨身帶著寵姬的公子爺能成什麼大事?”羅良剛冷冷一笑。自蘭墨塵的臉上,他看不見一絲認真,只覺蘭墨塵和京裏那群成天花天酒地的權貴子弟沒兩樣。

  “這倒也是。”羅力輔沒忘蘭墨塵身邊那個美得驚人的女子,初見她騎在白馬上,冷淡絕傃地睥睨所有人的姿態時,教他見了當場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她是他所見過最美麗的女子,白皙的臉龐似上好白玉雕飾而成,唇瓣似玫瑰花瓣一樣嬌傃動人,而她那雙漂亮的翦翦水瞳似會奪魂攝魄般。關於她的美,可以細數的有太多、太多,很可惜的是,她從頭到尾不曾開口說過一句話,不然他就可以知道她的嗓音是否如黃鶯出谷般悅耳動聽了。

  “皇上之所以派小王爺來,若不是他在京裏闖了禍,就是閒著無聊,想到邊關來看看,打發時間。要不了幾天他就會受不了苦地自動回京了,所以他在的這些天你就忍忍。”

  “是。”羅力輔一方面覺得高興,另一方面又覺得可惜。倘若蘭墨塵自請回京,那他豈不是再也看不見她了?心中驀然感到悵然若失。

  “甭提他妄想逮住‘荒漠蒼狼’,恐怕就連‘荒漠蒼狼’的手下他一個也抓不著。”想到皇上下的口諭,羅良剛不由得搖頭失笑。“荒漠蒼狼”何等厲害,連他們都抓不住,更枉論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蘭墨塵。

  委實想不透皇上在想什麼,居然會派蘭墨塵來抓人,皇上在派人之前合該仔細想想究竟適不適合。“荒漠蒼狼”可不是京裏那些個沒事犯點案子的小地痞,他是令商旅聞風喪膽、殺人不眨眼的盜匪啊!

  “爹,可皇上誰不派,偏派他來捉‘荒漠蒼狼’,會不會他真有那麼點本事?”羅力輔有些擔憂。

  “不可能!我帶兵多年,看過的人可多了,他有沒有那份能耐,一看便知,他絕對沒有辦法抓住‘荒漠蒼狼’!”羅良剛說得斬釘截鐵。

  既然父親說得這麼有自信,羅力輔便不再對父親的看法有所質疑。

  “小王爺不是你該在意之人,你做好分內之事即可。”羅良剛在意的是兒子有無好的表現,他們遭受“荒漠蒼狼”愚弄過太多次,得另想辦法拿下“荒漠蒼狼”,最好這功勞能歸在力輔頭上,讓力輔的名聲威震朝野、上達天聽,證實虎父無犬子,使羅家的門楣更加光耀。

  “是。”羅力輔嘴上乖乖地應了父親,實際上心裏卻很不是滋味。縱然父親要他別去在意小王爺,他偏就控制不了自個兒的思緒,總會不期然地想起小王爺,緊接著心裏就泛起一股酸意。

  “別將我的話當耳邊風,不管你對小王爺有何感覺,心裏瞧不起他也行,可他總是聖上跟前的紅人,叫聖上一聲舅舅,是長公主的心頭肉,父親又是位高權重的蘭王爺,咱們得罪不起,所以別垂涎他的女人!”羅良剛何嘗不了解兒子的那點心思,當兒子看著那女人直發愣時,他心中便暗叫不妙。

  “孩兒明白。”心思教父親看穿,羅力輔羞赧地脹紅了臉。本以為隱藏得很好,原來是高估了自己。

  “記住,漂亮的女人多得是,犯不著為了區區一個女人而得罪不該得罪之人!相反地,我希望你和小王爺套套交情,將來於朝堂上對咱們父子絕對是有百利而無一害。”朝堂上有人,日後若有事相求,也較好使得上力,尤其對方還是人人巴不得攀上關係的小王爺,此刻機會落在頭上,怎能不好好把握?

  “孩兒盡力試試。”羅力輔硬著頭皮接受父親的要求,至於蘭墨塵瞧他瞧不瞧得上眼,就不是他所能左右的了。

  “不能只是盡力試試,而是一定要辦到!”羅良剛對兒子的要求極為嚴苛。

  “是!”羅力輔馬上簡潔有力地回應。

  “很好。”羅良剛滿意地頷首。

  “稟告將軍,小王爺請您到他的帳中商談要事。”守在帳外的士兵進入報告。

  羅良剛望了兒子一眼,那眼神說明了他有多不滿小王爺高高在上的姿態。素來都是他命令旁人來見他,今兒個立場丕變,讓他不大習慣,不過官場上玩的就是表裏不一這套,他沒打算得罪人,對於蘭墨塵的命令,自是立即奉行。

  羅力輔想陪同父親一道前往蘭墨塵的營帳,可是蘭墨塵要見的人僅父親一人,無法隨行。可惜,今天沒機會再見那美人一面了。他在心底輕輕逸出一聲嘆息,隨即因害怕被父親發現他的失望,而立刻沉著冷靜地望著前方。

  “你好好琢磨我剛才跟你說過的話。”羅良剛丟下話便趕往蘭墨塵的營帳,有自信兒子會想通並聽從他的吩咐的。

  雖然離了京來到蒼涼的荒漠,可蘭墨塵終究貴為小王爺,又甚得皇上寵愛,因此一路行來,多得是地方官員巴結奉承、獻上各式各樣新奇有趣的玩意兒,就連來到邊關荒漠,盡管無法住在奢華大宅中,他的營帳也是所有營帳中最為寬敞豪華的,眾人竭盡所能不讓他感到有一絲的不舒坦。

  紫檀木雕雲龍多寶格內擺放許多新鮮事物供他無聊時可以把玩,隨侍丫鬟已手腳俐落地在案上擺上蜜餞白櫻桃、松仁瓤紅果、奶酥油棗餡花糕、梅花酥及一壺蒙頂茶供他享用。

  每個人都將他服侍得服服貼貼,讓他感受不到離京的不便。

  蘭墨塵一派愜意地斜臥在紫檀木五屏風羅漢床上,嘴角似笑非笑地喝著蒙頂茶,睇望背對著他的衣 逸。

  衣 逸感受到他的視線,執忸地不轉頭看他,細心地將攤在眼前看了無數次的家書給收存在黃花梨雕花盒中。

  “看了那麼多次,還不膩?”他睇望她細讀家書的背影已經膩了。

  “不關你事。”衣 逸冷淡回他。旁人因他身分尊貴而將他捧上天,她可不。

  “這麼冷淡?”蘭墨塵嗤鼻一笑,對於她無禮的態度早就習慣,甚至覺得有趣。普天之下,膽敢用這種語氣對他說話的人除她以外,別無他人。

  衣 逸冷哼一聲,不搭理他。

  “不理我?你這樣真教我傷心,原先我是想你既然這麼珍惜這些家書,不如我派人要你妹子每天都給你捎來一封,豈不是更好?”蘭墨塵漂亮的眼瞳閃爍惡意的光芒,有意捉弄她。

  “不需要你多事。”衣 逸旋身白了他一眼,眸底寫滿不悅。為何他不能品他的茶、吃他的茶點就好,非要來吵她?

  “怎麼會是多事?我見你每回都將你妹子捎來的家書當寶貝瞧,我讓她每天捎上一封,該說體貼入微才是。”蘭墨塵的笑容充滿邪氣,輕佻地挑了挑眉,沒半點正經。

  “我說過,我和我妹妹的事一概與你無關,犯不著你來多事。”衣 逸再次重申。

  “嘖!瞧你說的像是我不安好心似的,真是太教我傷心了。不過說實話,我倒很想見上你妹子一面,聽說她被封為‘天下第一美人’,不知是怎麼個美法?”他輕撫著下巴,一副打算馬上派人到“衣家莊”將衣 凈帶來跟前,讓他好生看看天下第一美人究竟有多美。

  “ 凈已經與人訂親,你沒事別招惹她!”衣 逸森冷警告他,倘若他膽敢妄想動 凈一根寒毛,她絕對讓他後悔終生。

  “生氣了?”見她生氣,蘭墨塵樂得很,唇角勾勒出更深的笑意。

  衣 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明知他是故意惹火她的,可她就是不許有人拿 凈來開她玩笑, 凈是她最珍視的妹妹,不是讓人戲嘲的對象。

  “信你看完了,氣也生了,不過來吃點蜜果、花糕?”光他一個人坐著喝茶,荒漠之中亦無有趣的事物,教他無聊得直打哈欠。

  “我吃不下,你自己吃。”每回看完家書,就會特別想回“衣家莊”去看看,不是要見父親與哥哥,唯一的目的是看看家中的妹妹。她離家多年未曾回去過,不知 凈現在長成什麼模樣?是不是還和小時候一樣喜歡賴著人撒嬌呢?

  身為“衣家莊”的女人,她們擁有女人欽羨、男人垂涎的過人容貌,許多人會覺得她是幸運的,可她從來都不這麼認為,反倒是引以為恥。就因為有著美麗的容貌,就因為她爹認為她的容貌可以為家族帶來更大的利益,所以千方百計透過旁人說項,將她硬是送入了蘭王府,表面上說的是讓她在蘭王府學習好的禮儀規矩,實際上圖的是什麼眾人皆知,只是沒人道破罷了。

  置身於沒人預期她會出現的蘭王府,她身分未明,不是丫鬟亦不是小姐,不過是名吃白食的食客,讓她羞窘難受。父親要的是她能以美貌迷惑住長公主的愛子蘭墨塵,哪怕僅是當一名侍妾,只要能為“衣家莊”帶來利益便成,至於她怎麼想的,就不在父親關心的範圍之內。

  是以,她討厭利欲熏心、凡事算計的父兄,也討厭從來不敢反對丈夫決定的母親,讓她一個人孤伶伶地進到蘭王府。那年她不過是個八歲的小女孩,什麼都不懂,身邊沒半個親人,除了害怕還是害怕。

  十個年頭過去了,父親不曾來信要她回“衣家莊”,偶爾的來信皆是在探她的口風,字裏行間不斷暗示她務必掌控蘭墨塵的心,或是多多在長公主面前為家人美言,除此之外,她看不見父親對她的關懷;至於母親就更令她心寒,從未捎過只字片語給她;而唯一的哥哥也和父親如出一轍,關心的是她能為“衣家莊”帶來多大的利益?

  唯獨 凈不同, 凈關心她在蘭王府的生活,擔心她過得不好,擔心她被人欺負,也總是在信中說想念她,可蘭王府不是尋常人可以隨便來去之處,所有的思念只能訴諸於筆墨,她們姊妹倆難以見上一面。

  因此,對於 凈的來信,她才會萬般珍惜,總是一看再看,看到可以倒背如流為止。

  蘭墨塵就是明白她這點心思,明白 凈對她的重要性,才會時不時地拿 凈來惹惱她,只能說蘭墨塵吃飽撐著,沒事找事做。

  “是不喜歡這些蜜果、花糕嗎?沒關係,我讓雲雩撤下,另外換上別的。”蘭墨塵喚著站在一旁的丫鬟。“雲雩,你沒聽見小姐說她吃不下嗎?還不快換上別的。”

  “是,奴婢這就換下。”雲雩手腳俐落地撤著案上的蜜餞、花糕。

  “別讓雲雩瞎忙和,這些全都是我喜歡吃的,我這不是吃了嗎?”衣 逸來到蘭墨塵身畔,青蔥玉指拈起一顆蜜餞白櫻桃放入口中。

  見她吃了蜜餞白櫻桃,蘭墨塵這才朝雲雩使了個眼色,讓她不再撤下桌上的蜜果、花糕。

  雲雩伶俐地為衣 逸斟了杯蒙頂茶後,乖乖地退到一旁等候主子吩咐。對於蘭墨塵與衣 逸相處的情形,她早已見怪不怪了。每回案上備的定是衣 逸愛吃的膳食、點心,偏偏小王爺就愛鬧得衣 逸不開心,待衣 逸脾氣上來說不吃,小王爺便會命她另外換上別種衣 逸愛吃的膳食、點心,倘若衣 逸沒阻止,她便得跑進跑出換上好幾回。

  幸好衣 逸沒存心整人,否則光是每天這樣來來回回跑著,就足以讓她累癱了。

  蘭墨塵凝望著她絕傃的側面,她的肌膚是質地上好的絲綢,柔軟、細致也冰冷;她的一頭亮麗烏發順滑過指尖的觸感似緞,散發出淡雅清馨的一襲黑緞;她的唇粉嫩誘人,最嬌嫩的花瓣都相形失色;她的眼瞳灼灼閃耀,似最珍貴的寶石就鑲在她眼中,光彩奪目。

  她,是一株薔薇。

  一株帶刺的薔薇。

  一株散發出醉人香氣的帶刺薔薇。

  有太多男人於見到她的第一眼便沉醉在她驚人的美貌中,但眾人皆知這株美麗的薔薇獨屬於蘭墨塵,他是她唯一的男人,除非他不要,否則其他人不得覬覦。

  蘭墨塵若有所思地直盯著她看,感受到灼燙的視線,衣 逸背脊微僵,太明白通常他以這樣的視線凝望著她時,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她佯裝不知情,取了塊梅花酥如嚼蠟般食不知味地嘗著。

  “這塊梅花糕看起來很好吃。”蘭墨塵自身後輕輕扳過她的臉,吻上她的唇,曖昧地吃著她口中的梅花酥。

  突如其來的親吻啃食使衣 逸手中的半塊梅花酥掉落在地,她被動地接受他的親吻,蘭墨塵不疾不徐地吻著她,親密地分享她口中的梅花酥。他的啄吻並不狂暴粗猛,是以深深淺淺的親吻誘哄她投入這一吻當中。

  一旁的雲雩忙背過身去裝忙,整理著早已整理好的行囊。她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她是不是該到外頭去候著,免得看見更多不該看的?

  雲雩一想到那可能性,忙轉身走出帳外。當她掀開帳幕時,帳外的守衛正好要通報羅良剛將軍聽命前來,這麼個一進一出,掀開的帳幕有更多的空間讓外頭的人瞧清裏頭正發生什麼好事。

  羅良剛透過帳縫,瞧見蘭墨塵旁若無人地親吻懷中的寵姬,立即不以為然地在心中冷哼輕嘲。果真如他所料,蘭墨塵和京裏的權貴紈褲子弟沒兩樣,除了狎妓遊玩,什麼正經事也不會幹。

  要操縱一無所長的紈褲子弟對他而言輕而易舉,要不了幾天蘭墨塵就會視他為心腹,甚至在回京後自願為他在皇上面前美言力薦,屆時他們父子倆回調京城便指日可待。

  這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的貧瘠之地,他待得夠久了,早已厭倦,不僅沒油水可撈,還得成日與“荒漠蒼狼”周旋。老是抓不著“荒漠蒼狼”招來朝中那些自以為是的文官訕笑,可也讓他憋了一肚子氣。那些個不懂得行軍打仗的文官,真以為要在荒漠中逮個人是件容易的事嗎?他真想對他們咆哮,有本事換他們來抓抓看,他們才會明白他有多辛苦。

  眼下皇上派蘭墨塵來對他而言絕對是好事,可得好好利用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來個鹹魚大翻身,讓朝中那群自以為是的文武官欣羨他的好運道,待風水輪流轉後,看還有誰敢嘲笑他!

  “啟稟小王爺,羅將軍來了。”守衛本是要退出帳外,要羅良剛跟他在外頭等上一會兒功夫,不過見小王爺已發現他們到來,雙唇自懷中的美人兒朱唇上離開,這才敢硬著頭皮通報,希冀小王爺不會怪他們掃興。

  “請羅將軍進來。”蘭墨塵沒打算讓衣 逸離開,手臂不著痕跡地壓制著她,讓她像只貓兒般乖乖倚坐在腿邊。

  有外人在時,衣 逸從不反抗蘭墨塵,她依照蘭墨的意思坐在他腳邊,螓首枕在他腿上,一副旁人撞見他們親吻的畫面是再正常不過的模樣,絲毫不見羞窘。

  她整個人放空,眼眸迷離,不去想羅良剛見著方才的情景會怎麼想她?外人如何想她,她早心知肚明--不就是個貪慕富貴、恬不知恥的賤女人嘛!

  無所謂,她不在乎,就算世人譏嘲輕視她千百遍,只要 凈不這麼認為就成。

  她不痛,真的不痛。

  入到帳內,羅良剛所見到的蘭墨塵便是荒淫豪奢,已不復見他們初到荒漠的僕僕風塵,再見他帳中的擺設應有盡有,全然不似身受皇命來到邊關擒抓“荒漠蒼狼”,反倒像是來遊玩的,這令羅良剛見著更加不把蘭墨塵放在眼裏。

  “末將羅良剛見過小王爺。”盡管心裏鄙視蘭墨塵,表面上羅良剛的態度仍恭謹得很。

  “羅將軍不必多禮,請坐。”

  “謝小王爺賜坐。不知小王爺命末將前來有何差遣?”

  “差遣不敢,只是想請教羅將軍有關‘荒漠蒼狼’一二事。”蘭墨塵淡淡笑了笑,把玩著衣 逸柔細的發絲。

  “不知小王爺對‘荒漠蒼狼’有何了解?”

  “只聽說他是名盜匪,其他一無所知。”蘭墨塵大方承認。

  “‘荒漠蒼狼’不是普通的沙漠盜匪,他狡猾殘酷,縱橫於沙漠,無往不利,來往商旅聽見他的名號無不聞風喪膽。他與他手下四員大將縱橫沙漠多年,遭到他們掠劫的商旅不計其數,死傷更是難以計數,是以朝廷才會想盡辦法要逮住他。可惜末將無能,三番兩次都讓他逃脫,這回由小王爺親自出馬,相信不出數日,小王爺便能將‘荒漠蒼狼’手到擒來。”盡管認定蘭墨塵沒那能耐,羅良剛還是將蘭墨塵說得有如天生的武將般,至於蘭墨塵懂不懂得行軍打仗,有沒有能耐逮著狡猾的“荒漠蒼狼”,大夥兒心裏明白得很,倒是不用點明了。

  “聽起來挺棘手的。”蘭墨塵仍一派悠哉,沒將“荒漠蒼狼”放在心上。

  初生之犢不畏虎啊!羅良剛忍住搖頭的衝動,蘭墨塵那一派公子爺兒的模樣,實在讓羅良剛瞧不下眼,倘若蘭墨塵是他的下屬,早就被他罵得狗血淋頭了,哪還能在他面前嬉皮笑臉?

  “末將深信‘荒漠蒼狼’一聽見小王爺您的名號便會嚇得落荒而逃。”羅良剛幹脆吹捧起蘭墨塵來。

  “假若真是如此,倒也省去一樁麻煩。”蘭墨塵笑著接受羅良剛的吹捧,恍若“荒漠蒼狼”聽見他的名字真會嚇得屁滾尿流、逃之夭夭。

  蠢才!羅良剛於心底譏笑蘭墨塵的天真愚蠢,表面上卻陪著笑臉。他的視線再次接觸到枕著蘭墨塵大腿的衣 逸,這女人的確是美得驚人,聽聞她是“衣家莊”來的,莫怪能迷得力輔暈頭轉向。

  可是女人再美終究沒權勢、名利來得美,當男人有了權勢、名利,要擁有多美的女人沒有?蘭墨塵正是最好的例子,若非他是長公主與蘭王爺的獨子,若非他出身權貴,憑他的平庸焉能得到衣 逸這等美人?

  說到底,羅良剛認為男子漢大丈夫該長得虎臂熊腰、頂天立地的模樣,而非像蘭墨塵那般美得妖邪,這樣的男人文文弱弱,豈成就得了大事。

  羅良剛言不及義、口沫橫飛地大大吹捧蘭墨塵,簡直要將他捧得有如神人再世。

  “羅將軍,我瞧你在這兒待得挺久,這附近定有絕妙風景供遊人欣賞是不?”待羅良剛說得口幹舌燥,蘭墨塵這才打斷他。

  “這荒漠中的風景與江南水鄉相較實在不值一提,更枉論與京畿相提並論了。”除了沙還是沙,有啥好瞧的?他早看厭了。

  “此言差矣,江南水鄉有江南水鄉的柔美,京畿有京畿的繁華,當然荒漠也具有獨特的風情。難得來到荒漠,怎能不四處走走看看?”蘭墨塵撫向衣 逸的背脊,對著羅良剛說道。

  “這是自然,若小王爺不嫌棄,犬子可以陪同小王爺到處看看。”羅良剛乘機推薦羅力輔隨行。

  “倒是不用麻煩了,好不容易來到這裏,我想和 逸兩人縱馬奔馳,瞧瞧荒漠的落日、沙丘、雲彩。”蘭墨塵一臉向往。

  “可‘荒漠蒼狼’神出鬼沒,末將擔心……”擔心他們落日沒看到,就成了“荒漠蒼狼”的階下囚。

  “羅將軍難道忘了先前說‘荒漠蒼狼’聽到小王的名號便會嚇得落荒而逃嗎?小王豈會怕他?該是他遠遠見著小王出現,就繞道而行。”蘭墨塵說得理所當然。

  “是,小王爺說的極是。”羅良剛冒了一身冷汗,他不過是隨便說說,結果蘭墨塵這傻子當真以為“荒漠蒼狼”沒膽子動他,現下他也不好推翻先前所說過的話,亦不敢強要隨行保護,怕會惹得蘭墨塵不高興,唯有暗自祝禱蘭墨塵這蠢才不會真倒楣地遇上“荒漠蒼狼”,不然他的麻煩可就大了。

  羅良剛不斷地祈禱厄運切莫降臨在他頭上,假如老天爺有意要蘭墨塵出事,也得讓蘭墨塵離開了邊城再出事啊!

  蘭墨塵與衣 逸不顧羅良剛委婉的反對,在眾將士注視下雙雙騎著駿馬離開駐營地,蘭墨塵再三保證他們倆不過是到營地附近蹓 ,羅良剛這才放膽讓他們離去,沒派大隊人馬尾隨保護,反倒是蘭墨塵自京城帶來的騎兵護衛比羅良剛鎮定,沒人有異議,想是早已習慣蘭墨塵的任意妄為。

  蘭墨塵騎著黑色的駿馬領在前頭,衣 逸騎著白馬跟隨其後,望著他們離去的身影,羅力輔心底百轉千折,只覺得冷傃的衣 逸美得像幅畫。

  倘若是他帶著衣 逸出遊,不知該有多好……他絕對不會像蘭墨塵一樣不體貼,放任嬌滴滴的美人兒獨自騎馬,肯定會將她緊緊護在懷中,不讓丁點兒風沙侵襲她那身嬌嫩的雪肌玉膚。為何在她身邊的人不是他?

  “小王爺僅帶著一把寶劍,若是遇上不長眼的盜匪……那……那該如何是好?”羅良剛忍下到口的話沒說,那柄寶劍看來像是絕世名劍沒錯,但寶劍就該配英雄,再銳利、削鐵如泥的名劍若配在不會使的人身上,也是沒用啊!

  “不會有事的,小王爺身邊還有衣姑娘,何況衣姑娘也帶了弓。”蘭墨塵自蘭王府帶來的護衛陳之成說得輕松,倣佛他們兩人在大漠中不會遭遇任何危難。

  羅力輔也急,恨不得能隨行保護美人,可父親的警告言猶在耳,為了父親,他不能做出落人口實的事來,只能暗自在心底焦急。希望嬌美的衣 逸不會遭遇危險,如果真有人會受傷,傷在蘭墨塵身上即可,衣 逸絕對要平安歸來啊!

  羅良剛聞言眉頭糾結得更緊了,就是這樣他才擔心啊!有衣 逸跟在身邊無疑是個大包袱,帶了弓箭又如何?她會不會用還是個大問題呢!就算了不起會用,頂多也是射射小動物罷了,當面對兇殘的盜匪時,不也是束手無策?

  唉!照這情形看來,他也不敢再得意洋洋地說自己運好了,說不定是交了霉運,才會來了個燙手山芋,教他頭痛欲裂,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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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蘭墨塵、衣 逸一黑一白,以精湛的馬術馳騁於荒漠。蘭墨塵收起了面對羅良剛時的嬉皮笑臉,眼瞳迸射精光,不再像是玩世不恭的紈 子弟。他並未遵照對羅良剛的承諾,只在駐營地附近路 ,而是直接馳馬到“荒漠蒼狼”最常出沒的地帶勘查地形。

  衣 逸沉默地跟隨著他。自皇上下令蘭墨塵前來荒漠擒抓“荒漠蒼狼”後,蘭墨塵已經在京裏命人搜集了許多關於“荒漠蒼狼”的資料,舉凡“荒漠蒼狼”最常出沒的地點、慣用的手法以及身手,都已有通盤了解,至於荒漠的地圖,他手中早就握有一份,且再三研讀過,今天出來的目的是要把這附近都走過一遭,查看是否有地圖遺漏之處。

  他是存心捉弄羅良剛,才會刻意顯現出驕奢的模樣,而羅良剛也成功地被他騙倒,一臉擔心受驚,好似他一踏出駐營地就會馬上身首異處的表情。倒是熟識他的騎兵護衛對他的行動早已見多不怪,深知他不如外表看起來的文弱,明了他有保護自己的能力,才沒費事亦步亦趨地緊緊跟隨。

  馬兒健腿躍上一小座山丘,蘭墨塵勒馬停步,自懷中取出地圖觀看。

  衣 逸無聊地勒馬停在他身畔,四下一片荒涼,除了黃沙外僅剩幾株枯木,天野蒼茫,訴不盡的淒涼。她下馬彎身,拾起一把黃沙,再輕輕松開掌心,任由掌心中的黃沙被微風吹拂至天際。

  風兒輕輕吹揚,吹散一些熱氣,吹得她衣袂飄飄,鮮紅的衣衫與發上的紅紗巾於風中飄揚翻飛,煞是美麗。

  當蘭墨塵沒開口說話時,她從不曾費事找話題與他閒聊,向來靜靜地陪伴在他身邊,直到他打破沉默為止。

  “他會是個難纏的對手。”

  “我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更視‘荒漠蒼狼’為挑戰。”

  “你這是在激我?”蘭墨塵似笑非笑地放下手中的地圖,轉頭看她。

  “是又如何?”她挑釁地望著他,從不怕無禮的言語會惹來他的不悅。

  “聽起來你對我似乎有諸多不滿,我以為我對你夠好的了,不知是哪兒得罪了你?”蘭墨塵不正經的眼瞳上下打量過她曼妙的身子一遍,意有所指。

  “收起你那邪惡的眼神,否則當心我拿鞭子抽你。”和他私下相處時,她並不認為就得低人一等地對他畢恭畢敬,對他,她從不客氣。

  “聽起來挺刺激的,倒是新花招。”乖乖聽話表現出害怕的模樣就不是蘭墨塵了,他更加笑得像個無賴,逗她。

  衣 逸被他惹惱,沒細想,手中的馬鞭即往他身上招呼去,鞭身尚不及碰觸到蘭墨塵,便已遭他掌握,他輕松地拉著馬鞭,用力收卷,藉由拉力將她甩卷入胸膛。

  衣 逸倒抽了口氣,人尚來不及反應已被他卷入懷中,美眸用力瞪向笑得很壞的蘭墨塵。

  “我真喜歡你以這種方式投懷送抱。”蘭墨塵俊臉俯下,與她的臉靠得極近,溫熱的氣息曖昧地噴吐在嫩膚上。

  “誰對你投懷送抱了!”她秀眉橫豎,恨不得一掌打掉他囂烈的笑容。是她糊塗、未經思考,忘了他的功夫比她好太多,她豈會有辦法隨隨便便就能打中他?

  “口是心非。”他低低地笑了,俯唇而下就給她一記驚心動魄的熱吻,他吻得粗暴、吻得狂猛,以悍然之姿奪取她的呼吸。

  遭受他的突襲,她先是一驚,腦際閃過抗拒的念頭,旋即打消。何必呢?他從來不管她要不要,他要就是要了。火熱的糾纏教她心底輕輕逸出一聲嘆息,藕白雙臂勾住他的頸項,輕啟香檀口。

  蘭墨塵吻得恣意、吻得忘我,唇舌交融,濡沬相對,他激烈纏綿地對她索吻,火燙的唇似要將她吞入腹般,骨節分明、修長而有力的手指弄亂她的發,紅色的頭紗被他用力扯掉,隨風飛向遠方。

  衣 逸沒發覺紗巾被他扯掉,蘭墨塵則是不在意,此刻能佔據他心思的唯有她。

  雪白玉指扯著他的發,想要將他推開,可十指卻擁有自己的意志,將他拉得更近。

  每每總告訴自己莫被激情衝昏了頭,就算身子臣服於他,可心智卻不可臣服,無論如何都得保有最後的冷靜與疏離,可想歸想,真正執行起來卻難如登天,她終究無法抗拒。

  蘭墨塵愈吻愈激狂,在滑溜的沙地上,兩人一時沒站穩,雙雙倒在沙地上,蘭墨塵墊在她身下,她的貝齒不小心撞上他的唇,嘗到了一絲血腥味。

  他並不在意被她撞破了唇,嘴角反而噙著一絲微笑,將她吻得更徹底、更激狂。

  火辣的熱情使兩人自沙丘上滾落下,他的唇始終不曾自她的櫻唇上離開,這一滾落,她的唇也撞破了,他亦嘗到了她的血,可兩人似感覺不到疼痛,兀自火熱交纏……

  不遠處,三名男子正鬼鬼祟祟地偷窺著陷於激情當中的兩人,他們伏低身體,不讓人發現他們的蹤影。

  “他奶奶的熊!在荒漠中待了大半輩子,如此俏生生的大美人,老子還從未見過!”為首的男子拭去唇角的唾液。

  美!實在是太美了!光是遠遠瞧見,就已心癢難耐,待得與她面對面,整個心魂鐵定被她迷得團團轉!

  嘖!不曉得擁著她親吻的小子佔了她多少便宜,不過不打緊,很快地,他們就會交換位置,他將擁有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老大,我瞧他們兩人的穿著打扮,肯定是出身富貴之家,他們倆一定值一大筆贖金!”想到白花花的銀子可供花用就興奮得很,至於美若天仙的大美人嘛……老大享用都來不及了,怎會輪得到他這個小嘍 ?

  “老大,咱們何時動手?”再不動手,恐怕壓在大美人身上的那個小子就要和美人兒相好了。

  “拿好家夥!”老大看準了那衣著華貴的小子是繡花枕頭,身上的佩劍是帶好看的,隨便三兩招即可打得那小子哭爹喊娘。

  “是,老大!”兩名小嘍 立刻抄起家夥,準備行動。

  “記住!傷了那小子不打緊,最重要的就是別傷了我的大美人兒!”老大鄭重地叮囑。

  “老大,你放心,我們絕不會傷著大美人兒一根寒毛的!”老大那點心思他們豈會不明白?

  “好!咱們走!”提起大刀,老大一個示意,兩名小嘍 立刻和老大一起自隱身處衝出,他們大聲吶喊助威,企圖讓那小子嚇破膽。

  當他們三人鬼鬼祟祟地出現時,蘭墨塵便已發現他們的蹤跡,沒發難的原因是想知道他們有何目的,又是否為“荒漠蒼狼”的手下,是以佯裝未察覺,仍與衣 逸恣意纏綿。

  吶喊聲使得他們倆的唇分開,但他的雙臂仍舊自在地摟著她纖細的腰肢,激情使得衣 逸的眼眸迷離嬌媚,她倣佛不清楚這三人為何會突然出現,打斷了旖旎時分。

  蘭墨塵輕輕為她攏上被拉開了的衣襟,免得讓三雙賊眼瞧見如玉般的肌膚。攏好她的衣衫後,他的指旁若無人地梳滑過她柔細的發絲,自在得就像待在自個兒家中般。

  “他奶奶的熊!這小子不是白癡就是嚇傻了,居然還有心情為女人打理頭發!”老大見到蘭墨塵沒將他們手中的刀放在眼裏,怒不可遏。

  “這小子肯定是個傻子!”三個人把大刀亮晃晃地架在脖子上,這小子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跪地求饒是怎樣?

  蘭墨塵未將脖子上的威脅放在眼裏,他將衣 逸的臉按入懷中,不讓他們窺得她的美貌,只是他的動作並不迅速,而是漫不經心的,以致領頭的老大已窺見衣 逸的容顏,立即驚為天人,色欲熏心地妄想將她佔為己有。

  “小子!你不要命了是不?以為老子在尋你開心嗎?要命的就乖乖跪下來對我磕三個響頭,大爺我心情好的話,或許會放你一條生路!”老大兇惡地撂話。

  “臭小子,我們老大話說得夠清楚了,你還不乖乖照他的吩咐去做?”

  “你難道不怕待會兒會頭身分家嗎?”兩個小嘍 一搭一唱地恐嚇著。

  蘭墨塵無動於衷地由著他們說去,他的手似乎對她柔細的發絲著迷,撫上癮了。

  “他奶奶的熊!這個臭小子長得還真像女人!不,簡直比女人還要漂亮!假如把他賣給有錢的大爺……嘿嘿,一定能賣個好價錢!”老大認真地看清楚了蘭墨塵的模樣,低咒了聲。這小子是他所見過最美的男子,城裏那些爺兒們的男寵可都沒他長得好看,他已開始盤算該將蘭墨塵賣給誰,才能大撈一筆橫財。

  “哈!哈!老大說的是!”

  他們三人笑語未歇,眼前只見亮光一閃,森冷的寒氣逼近,緊接著右掌便傳來劇痛,當他們意識到時,右掌已被整齊削下,至於對方是如何出手的,他們全然沒看見。

  三人捧著右腕,痛苦地倒地哀號,趕忙點了幾個穴位,以免血流如注,提早一命嗚呼。他們低估了對手的能耐,本以為是個繡花枕頭,沒想到會碰上個練家子,待發現時為時已晚。

  “大爺,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您,還請您饒了我們!”老大馬上跪地求饒,先前的囂張不復見。

  “大爺饒命啊!”

  “小的有眼無珠開罪了您,請您饒命!”

  三個人拚命磕頭,就怕一晃眼,項上人頭便不保。

  “從來都沒人敢在我面前說我美得像女人,對於你們先前大膽的言詞,你們說我該如何好好回敬?”他問得危險又輕慢。

  “是我錯了!大爺……不,大俠!是我嘴臭,請您千萬別當真!”老大悔不當初,他怎地看走眼了?

  “對!別當真,千萬別當真!”小嘍 拚命附和。右腕疼得要死,可礙於對方高超的劍術,教他們想落荒而逃趕緊治療,雙腿卻軟弱得支撐不住身體,只能不住求饒,希冀他能大發慈悲,當作啥事都沒發生過。

  “剛剛你們不是很神氣?現下突然變得這樣謙卑,真教我惶恐啊!”

  “大俠!我們真的知道錯了,求求您就饒了我們一命!”他那假意害怕的樣子讓三人更是嚇破了膽。

  “姑娘,您行行好,幫我們向大俠美言幾句吧!”眼見他無動於衷且有大開殺戒的可能,轉而向始終沒開口的美人求救。女人心腸較軟,容易說服。

  衣 逸沒開口說話,對於蘭墨塵的事,她通常不插手介入,哪怕他是要殺上成千上百的人,都不會出聲阻止。從來他的決定就不是旁人可以左右的,她不想白費唇舌,況且這三人並不是好人,不知他們犯過多少惡事,合該受點教訓,教他們往後再也不敢胡作非為。

  “大俠饒命!您是威風凜凜的大俠,肯定不會和我們這些不長眼的小人物計較。”眼見美人鐵石心腸不肯代為求情,現下除了拚命說好話討好人外,實在別無他法。

  “誰說我是大俠來著?我就不愛當威風凜凜的大俠,我就是愛與人計較。”大俠之名,蘭墨塵嗤之以鼻。

  聽他這麼一說,三人的心都涼了。不長眼的結果是替自己攬來大麻煩,且對方一副不肯與他們善罷幹休的模樣,他們該如何是好?三人面面相覷,登時沒了主意。

  “既然你們方才說自己不長眼,看來留著眼也毫無用處,不如廢了吧。”蘭墨塵的表情與語氣極為輕松自在,像是常常廢了他人的雙眼般。

  此言一出,三人嚇得失了魂。今兒個他們真的是倒了大楣,招惹來兇神惡煞,先前見這男人長得比女人還要漂亮,現在只覺他是自地府來的惡鬼,漂亮的外貌現下看來更加陰森恐怖。

  三人情不自禁地打著寒顫,希冀今日壓根兒就沒出門尋找肥羊。

  “大……大、大爺,求求您饒了我們,放我們一條生命吧!我們保證下回再也不敢了!”

  “對、對!下回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兩名小嘍 連忙點頭承諾。

  “你們可認識‘荒漠蒼狼’?”蘭墨塵不說饒不饒了他們,逕自向他們打聽有關“荒漠蒼狼”之事。

  “在大漠中討生活的,沒有人不知道‘荒漠蒼狼’的大名,只是我認得他,他並不認得我。”幹幹笑兩聲,盡管右腕疼得要命,可已先行點了幾處穴道止血,簡單地撕下衣擺布料包覆住傷口,這才有辦法回話,否則早就倒地不起了。

  “他的手下呢?可有熟識的?”

  “沒有。除非必要,他們絕不與外人接觸,所以外人很難與他們稱兄道弟。”老大回答的措詞非常謹慎。如沒料錯,這男人應是衝著「荒漠蒼狼”而來,幸好他不是“荒漠蒼狼”的手下,否則可能會死得更慘。

  “對!他們的人瞧我們不起,怎麼可能會與我們有所接觸。”小嘍 忙不迭地點頭附和。

  “你們常在這裏出沒?”據他了解,這附近最常出沒的該是“荒漠蒼狼”與其同夥,這三人不是“荒漠蒼狼”的手下,怎會在這裏出現?

  “並沒有,這裏是‘荒漠蒼狼’的地盤,我們三人是正好經過,瞧見……瞧見您和姑娘……所以……所以……”也就是說,他們是臨時起意,讓色欲衝昏了頭,不然老大怎敢在“荒漠蒼狼”的地盤擄人。

  “我們真的……真……”倒楣到姥姥家去啦!這話暗藏在心裏不敢說出口。

  另一名小嘍 已經難過得痛哭流涕了。他好無辜啊!就算真讓他們打劫成功,美人屬於老大,他頂多得到一些零花與痛揍男子的機會練練拳頭罷了,結果這回好處沒撈到,反而賠上了右掌,還不可憐嗎?

  “大爺,假如您要找‘荒漠蒼狼’,我們可以幫忙。”老大討好地對他漾著笑容。

  “老大!”兩名小嘍 異口同聲,驚愕地看著老大。要知道“荒漠蒼狼”殺人不眨眼,在這荒漠中沒人敢與“荒漠蒼狼”作對,老大提議要幫忙尋找“荒漠蒼狼”,豈不是自尋死路嗎?

  老大偷偷地朝手下使眼色暗示他們,他不過是在敷衍眼前的兇神惡煞,尋求一線生機,不會真傻得幫忙找“荒漠蒼狼”。待騙過眼前的兇神惡煞後,他便會以最快的速度躲起來,屆時誰也找他不著,他哪需要履行承諾?

  “不必了。”蘭墨塵斷然拒絕了老大的提議,望向遠方。

  倚在他懷中的衣 逸感覺到他說話的口吻異於平常,胸前精瘦的肌理變僵硬,整個人進入警戒狀態。一發現有狀況,她低斂眉眼,估計與白馬之間的距離,以便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取得弓箭發制於人。

  三名小賊未曾發覺情況有異,依舊一臉期待地注視蘭墨塵。

  蘭墨塵不動聲色,佯裝不曾察覺有任何不對勁之處,唯有衣 逸方知他並不如表面看來的輕松。她坐直了身,美眸輕輕瞥望讓蘭墨塵短暫驚訝的方向,即見五名彪形大漢騎在馬背上,立於另一座沙丘盯著他們看,五人皆蒙面,讓人看不清他們的模樣。

  為首的男子尤顯高大強壯,無須過多的猜疑,晃進腦海的頭一個名字便是“荒漠蒼狼”——解仇。

  蘭墨塵貴氣十足地坐在沙地上,似笑非笑地睇望沙丘上的五名彪形大漢,像是準備接見臣下的王者。

  “大爺,雖然我們的功夫不濟事,但我們對找人很有一套的!我敢拍胸膛保證,絕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幫您找到‘荒漠蒼狼’!”老大胡亂吹牛,待取信對方離開後,對方也拿他沒轍。

  “關於找人一事,你們的確很有本事。”蘭墨塵譏諷笑著。

  “可不是嘛!”老大誤會他信以為真,大言不慚了起來。

  身旁的兩名小嘍 沒他的大膽,幹幹陪笑,只想快點離開。

  “不幫我們引薦、引薦?”蘭墨塵挑了挑眉問。

  “啊?”老大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不解地看著蘭墨塵。引薦?誰引薦誰?這裏除了他們五人外,哪還有其他人?

  兩名小嘍 比老大要來得靈敏,發現蘭墨塵眼底的興味,順著蘭墨塵的目光望去,這一看差點嚇得屁滾尿流!今日他們是招了啥厄運?在荒漠中行走多年,頂多遠遠地遇過“荒漠蒼狼”的手下,他身邊的幾名猛漢可不曾有緣得見,豈料今天竟全都見著了,這……這該說是運氣好或是運氣差?

  兩名小嘍 嚇白了臉,害怕得直發抖,弄不清是身前的美男子較可怕,抑或是不遠處的“荒漠蒼狼”來得駭人?

  “老……老大……”以手肘推了推腦子轉不過來的老大。

  “幹啥?”老大沒好氣地白了眼小嘍 。他都還沒與美男子談妥, 嗦個什麼勁兒!

  “出……出現了……”另一名小嘍 抖著聲道出心中的恐懼。

  “什麼出現了?”老大的腦子依然轉不過來。

  “你已經幫我找到‘荒漠蒼狼’了。”蘭墨塵好心地點醒他。

  “喔?那好極了!啊?你說什麼?‘荒……荒漠蒼狼’出現了?!”老大過了好半晌才意會理解蘭墨塵所說的話,當場變得和兩名小嘍 一樣慘白著臉,提不起勇氣回頭看。

  蘭墨塵將注意力放在“荒漠蒼狼”一行人身上,三名小賊深怕待會兒兩方人馬一言不合地打了起來會波及到他們,因此三人互使眼色,悄然退開,而蘭墨塵也由著他們離開,並未阻止。一發現蘭墨塵沒有阻止的意思,三個人立刻腳底抹油,頭也不回地速速騎馬開溜。

  “荒漠蒼狼”立於沙丘上,並不像一般盜匪見獵心喜地馬上率人衝下沙丘將蘭墨塵與衣 逸包圍打劫,反而是靜立原地觀察。

  兩個男人,一個貴氣,一個霸氣,相互打量著,於心中估量對方的分量,皆未急躁地動手。

  “看來‘荒漠蒼狼’的消息挺靈通的。”“荒漠蒼狼”未馬上攻擊,反而是位於不遠處評估他,想來是早得到他到荒漠來的消息了。

  “他看起來挺栗悍的。”從外表看來,“荒漠蒼狼”的確是不好惹。雙方尚未交手,她無法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我倒想知道他有何本事。”蘭墨塵對“荒漠蒼狼”很感興趣。

  “大小羅將軍拿他束手無策,想來他的本事並不低微。”衣 逸可不敢小看“荒漠蒼狼”的本事。

  在他們輕聲談論“荒漠蒼狼”時,“荒漠蒼狼”一行人亦談論著他們二人。

  “大當家,我瞧那小子除了一張比女人還要漂亮的臉蛋外,本領可能很普通。”趙山遠遠望去,只覺蘭墨塵是個重視外表的公子哥兒,雖然沒看見先前他是如何壓制住三名小賊,不過應當是沒多精彩。三名小賊嘛,誰都能隨隨便便打發掉!

  “若他沒本事,皇帝老兒怎麼會將他派到荒漠來?依我說,他極可能比姓羅的父子倆要有本事。”周川不讚同趙山的論調,皇帝老兒不會傻得派個繡花枕頭來鬧笑話給他們瞧。

  “依我說不管他有沒有本事,打了就知道。”錢海躍躍欲試,迫不及待地想要動手。京裏來的小王爺,他可沒打過半個,眼下這蘭墨塵正好可以當頭一個。他錢海可不隨便打人的,得看得上眼的才有資格挨他揍,算他給蘭墨塵面子,好生痛揍蘭墨塵一頓。

  “大當家你怎麼都不說話?是有什麼問題嗎?”吳岳沒其他兄弟衝動,比較冷靜。

  “嘿!不管皇帝老兒派誰來,咱們都有辦法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這小子要不了多久也會嚇得逃回京去,再也不敢踏進大漠一步的!”對於自家兄弟的能力,錢海可是很有信心的。

  “荒漠蒼狼”解仇始終沉默地緊盯著蘭墨塵。

  “我說這京裏來的小王爺夠可笑了,皇帝老兒派他來抓咱們,他卻帶了個娘兒們同行,眼下還有閒情逸致帶她來這兒閒晃,不知是他膽子太大或是太蠢。”趙山搖了搖頭,京裏來的公子哥兒果真是不長腦。

  “嘿!那娘兒們果真漂亮,難怪他眼巴巴地帶著她來到大漠。”錢海不由得搖頭盛讚那女於的美貌,難得的是除了響當當的銅板外,他還會注意到女人的容貌。

  “你不曉得那娘兒們是‘美人莊’的人嗎?既出自‘美人莊’,自然是美人!”周川嘲笑他見識不夠,自他們得知皇帝老兒派了個小王爺來抓他們,就已先行調查了小王爺的事,而小王爺身邊那位美人,自然也被查了出來。

  “有這等事?我怎麼會不曉得?”錢海搔搔頭。

  “只要下回咱們商討要事時,你別滿腦子的錢就會知道了。”周川再嘲他滿腦子金銀財寶。

  “嘿!真被你說中了,我一天不想白花花的銀子就會渾身不自在哪!”錢海坦白承認,他愛金銀財寶比愛美人要多。

  “照我說,咱們不妨現在就給那漂亮的小子一個教訓!”趙山出著主意。

  “什麼教訓?”周川好奇得很。

  除了“荒漠蒼狼”與吳岳外,其他兄弟皆期待趙山能有令人激賞的提議。

  “咱們把那小子的女人抓來,羞辱那小子一番!”趙山賊笑。男子漢大丈夫,若連自己的女人都守不住,豈不是貽笑天下?

  “好主意!”錢海舉雙手讚同。

  “咱們大當家正好缺女人,由那女人將大當家當成小王爺般服侍,再好不過!”周川亦讚成。

  兄弟們你一言、我一語,開心得很,好似已將人抓到手,大大削了蘭墨塵的面子。

  “大當家,你怎麼說?你也會同意趙山的決定是吧?”錢海一臉期待。

  解仇看著興奮過度的弟兄們,明白他們想好好教訓蘭墨塵,而他也想知道皇帝究竟派怎樣的人來。想會上一會。至於那女人,他的興致倒是不大,不過能削蘭墨塵面子,使蘭墨塵在眾人面前丟盡顏面,倒挺有趣的。

  “好!咱們就會會這打京裏來的小王爺,看他有啥本事抓咱們!”“荒漠蒼狼”不讓兄弟們失望,比了個要兄弟們準備出擊的手勢。

  趙山四人興奮吆喝,京裏來的小王爺等著瞪大眼瞧“荒漠蒼狼”的本事,而他身邊的美人兒也準備拱手讓出吧!

  “來了。”蘭墨塵發現他們有進攻的意圖,低道。

  衣 逸美眸怒瞪,不樂見有人沒事來找麻煩,在他們騎著馬衝下沙丘時,她已自蘭墨塵的胸膛處躍起,像天際的一道虹躍上馬背。

  “瞧,他們要逃了!”趙山笑著低咒。

  “膽子可真小!”錢海笑咧了嘴。

  “不!他們不是要逃。”吳岳瞧出事情沒他們想的簡單。那女人不是要騎上馬逃跑。

  “不是要逃,那她想做什麼?”周川不解。

  “這倒有趣了。”本來還覺得這可能是場無趣的攻擊,可見蘭墨塵一派輕松自在地等著他們到來,而衣 逸身手靈巧地躍上馬背,解仇便知道蘭墨塵絕不如羅氏父子那麼好對付,或許蘭墨塵將會是他所遇過最難纏的對手。

  衣 逸直挺挺地站在馬背上,秀發迎風飄揚,傃紅的衣衫像花朵般在風中綻放,白色的馬兒加上一身紅衫,令她美得驚人,尤其是她如履平地般站在馬背上,白馬亦溫馴地由她站立,更教人目眩神迷。驚愕中,雙眼再也無法自她身上移開。

  在“荒漠蒼狼”一夥人的驚嘆中,衣 逸取過月影弓,搭上三枝羽箭,眼瞳堅定專注地凝視設定好的目標。

  挽弓!

  弦緊!

  箭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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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三枝羽箭如星矢般,淩厲地馳向“荒漠蒼狼”的心口。衣 逸的箭勢不見一絲遲疑與心軟,當她決定射出箭時,便已準備要取對方的性命。

  “大當家,小心!”趙、錢、周、吳四人急呼,萬萬想不到外表看起來嬌滴滴的美人兒出手會如此狠辣。

  羽箭馳來,解仇俐落地彎身閃躲,避開致命的三箭,眼底的興味更濃了。

  “他奶奶的熊!不是說‘美人莊’的美人個個不懂武嗎?”錢海氣翻了!

  “不錯!我也聽過這個傳言,怎麼她會武?”周川也感到氣急敗壞,幸好解仇閃得快,否則這三枝羽箭就要了他的命!

  “莫非她不是‘美人莊’的美人?”趙山同樣不解。

  “看來傳言不盡可信。”吳岳詫異歸詫異,說出了他的看法。

  “或許‘美人莊’的美人不懂武,但眼前這位很顯然是例外。”解仇的話中帶著笑意,並未因對方意圖致他於死地而感到忿怒。

  一次要不了“荒漠蒼狼”的命,衣 逸並未因此感到焦躁,她屏氣凝神,又取了三枝箭射向“荒漠蒼狼”,可“荒漠蒼狼”已有防備,左右閃躲,一一避開她淩厲的攻勢,羽箭連珠帶發,漫天朝“荒漠蒼狼”的心口而去,後來“荒漠蒼狼”不再閃躲,而是以黑煞刀一一搭開。

  趙山、周川與錢海三人嘴裏不住咒罵。往後他們再也不敢小覷女人了,愈是漂亮的女人,果然心腸愈是狠毒!

  “好刀!好身手!”一旁觀看的蘭墨塵不吝於讚賞“荒漠蒼狼”的身手。

  “荒漠蒼狼”一行人疾速逼近,衣 逸的連珠箭發揮不了作用,她秀眉微蹙。他們逼得愈近,她的箭就愈起不了作用。

  “下馬。”蘭墨塵輕喝。對方已來到,她站在馬背上目標過大。

  衣 逸收起月影弓,翩然躍下馬背,站在蘭墨塵身畔,兩個人站在一塊兒就像幅畫般美麗。兩人鎮定如常,全然不似正置身於莫大的危險當中。

  “他奶奶的!那小子不會躲在女人背後吧?”錢海打趣道。

  “他有佩劍。”周川提醒。

  “說不準那把劍是帶好看的。”趙山瞧蘭墨塵不起,一個大男人長得像女人一樣漂亮,成何體統?

  解仇的眼從頭到尾不曾自衣逸身上移開過,本以為她徒有美麗的外貌,其他不值一提,沒想到竟會是如此嗆辣,教他再也難以將她自腦海中抹去。

  蘭墨塵好整以暇地等他們馳馬過來,仍舊一派悠閒。

  “你說那小子會不會以為我們是來和他攀交情的?瞧他悠哉得像待在自個兒家中似的!”錢海瞧不慣蘭墨塵的態度。

  “小心點,我覺得他不是那麼簡單。”吳岳抱持不同看法。對方愈是沉穩,代表愈沒將他們放在眼裏,也就是說,對方極可能有把握不受他們鉗制。

  “那個女人我要了。”“荒漠蒼狼”頭一回對女人這麼感興趣。

  “大當家,你放心,瞧我們的!”錢海說著大話。

  趙山和周川哈哈大笑,像是已將人抓到手。

  一行人囂狂逼近,在他們離蘭墨塵與衣 逸不遠時,蘭墨塵電光雷馳地抽出青虹寶劍,以鬼魅般的輕功躍向“荒漠蒼狼”,劍尖透著寒氣,他的速度快得讓人驚嘆。

  趙,錢,周、吳四人來不及喊叫提醒,已被他的劍勢嚇著,原以為他的功夫差強人意,怎麼也沒想到他劍法之高。怎麼他們得到的消息中,沒有一樣提及蘭墨塵的劍法與衣 逸也有武功一事?

  太多的意外教人措手不及,使得他們再也不敢小看蘭墨塵。

  寒氣逼來,解仇以黑煞刀抵擋,他亦自馬背上躍起,兩人於空中刀劍相擊,激起閃閃火光。

  兩人旗鼓相當,實力位於伯仲之間,每一招、每一勢皆透著殺意,若有個閃失就會丟了性命,所以兩人全神貫注地和對方纏鬥。

  “嘿!咱們得拿下那個女人。”本來看傻了的錢海突然想到,解仇說他要定了這女人,做兄弟的理當為大當家分憂解勞,這女人由他們代為擒下即可。

  “對!差點忘了!”經錢海這麼一說,趙山這才想到。

  “等等,咱們四個大男人抓她一個小女子,事情若傳了出去,未免難聽。”周川有他的顧慮,雖然平時他們做的是沒本錢的買賣,可他們在這兒也算是號人物,事情若傳了出去,面子總是掛不住。

  “不然呢?”

  “依我說,推派一個人抓她就行。”她的箭使得厲害,可現在是近身搏鬥,她的箭就毫無用武之地了。

  “誰抓?”錢海問道。

  “就由你抓吧。”誰問誰抓,吳岳幫大家作了決定。

  “我?”錢海遲疑,和女人動手實在是……

  他們四人顧著商議,忘了他們正談論的女人不好相與,衣 逸耳尖地聽見他們要抓她,心下就有氣。他們把她當成什麼了?貨品嗎?

  不等錢海來抓她,她伸手探向腰際,俐落取下係在腰際的落霞軟劍刺向當她不存在的四人。

  四人沒想到她會使軟劍,著實嚇了好大一跳,躲得甚是狼狽,待想起他們有四個人,她只有一人,且他們人人手中各有兵器,怕她做啥,這才各自以自個兒的兵器回應。

  衣 逸一人要與四個大男人對打是件吃力的事,盡管全然沒有贏的機會,她仍不退卻,落霞軟劍輕靈迅速地攻向四人,本來震驚的四人已冷靜下來,他們嚴密地防範她的攻勢,間或以斧、錘、刀、劍襲向她。

  蘭墨塵與解仇兩人鬥得正酣,刀光劍影,招招駭人,他們倆皆是頭一回遇到與自己勢均力敵的對手。

  “小王爺的劍法教在下大開眼界。”

  “好說,‘荒漠蒼狼’果真名不虛傳,莫怪大小羅將軍會敗在你手裏。”

  兩人邊打還能邊聊,忽地蘭墨塵眼角瞥見衣 逸被四個大男人圍攻,原先還可以談笑風生,這一看令他唇角的笑容倏地斂住,眼瞳中泛起一股殺氣。

  順著他的目光,解仇同樣看見他的人包圍了衣 逸,他並不認為這麼做有何不妥,嘴角噙起勢在必得的笑容。

  “看來我要對不住小王爺了。”蘭墨塵的女人,他解仇要了。

  “是嗎?”蘭墨塵淡淡一笑,似未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可手中的青虹劍卻愈使愈快,舞成一團劍花,劍光刺目,加之蘭墨塵的防守不僅滴水不漏,連帶的他的攻勢益發淩厲,恍若直到此刻才認真和解仇過招。

  招勢變換狠絕,刀來劍往間,解仇挑了挑眉,屏氣凝神地應對蘭墨塵的每一次進擊。蘭墨塵劍走輕靈,像是手中同時握有數把劍一齊攻向解仇般,解仇漸感吃力,對蘭墨塵更是另眼相看。

  蘭墨塵使了一招橫掃千軍,內力灌注至青虹劍中,將解仇震退,旋即往下飛竄至衣 逸身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連使劍花,襲向趙、錢、周、吳四人。

  趙、錢、周,吳四人沒料到蘭墨塵與解仇對打到一半會躍下來幫助衣 逸,有他的加入,衣 逸如虎添翼,兩人打得趙、錢、周、吳四人節節敗退,手腳各自掛彩。

  突然被撇下的解仇跟著加入戰局,不使蘭墨塵佔盡優勢。

  “ 逸,移花接木!”解仇的加入,教情況又有了改變,蘭墨塵鎮定如常地喊出劍招。

  衣 逸意會,變化劍招,與他雙劍合璧,聯手退敵。他的劍法瞬間變得豪情萬丈,她則是柔情萬千,一剛一柔,相輔相成,威力倍增。餘下的劍招無須說出口,兩人即可心意相通,使出更精彩絕妙的招勢讓解仇等五人無力招架。

  一青一紅的身形似舞是武,教人看了目不暇給,若以為他們的劍招僅是好看,並無多大作用,那就錯了。沒半晌功夫,便聽得趙山與錢海的呼痛聲,身上的衣衫已被劍尖劃破,鮮血淋漓。

  “大家當心!”解仇低喝,沒想到他們兩人雙劍合壁會有如此威力,莫怪他們倆敢連護衛都不帶便直闖他的地盤來,是他太大意了。

  盡管趙、錢、周、吳四人已有警戒,但沒一會兒功夫,周川與吳岳的胸膛亦皆中招受傷。

  見到弟兄們都受了傷,解仇怒目相視,揚起黑煞刀搏命和他們相抗衡。

  雖然衣 逸的內力沒其他人深厚,但厲害的劍招彌補了不足,再加上和蘭墨塵多年來培養出的默契,兩人心神意會下,外人難以破解他們的雙劍合璧。

  她的身形優美曼妙,即使處於惡鬥之中,仍教人看得心蕩神馳,傃紅的嬌軀像團火焰燒進解仇心頭,想得到她的欲念不斷趨使解仇,可照今日的情況看來,是無法稱心如意了。

  “你老盯著我的女人看,會讓我很不高興。”蘭墨塵的嘴角揚起一抹笑,可笑意未曾達到眼底,充斥在他眼中的是純然的怒焰。衣 逸是專屬於他的,他不愛見旁人起了覬覦之心。

  “是嗎?”解仇就是要惹他不悅,看是否能找出他們的破綻來。

  “碧海青天!”蘭墨塵使出狠招,攻向解仇的心口。

  衣 逸沒多想,躍身至解仇身後,攻向他的背心。

  兩人一前一後夾擊,解仇不死也非身受重傷不可。趙、錢、周、吳四人驚呼,嚇出了一身冷汗,幾乎不敢看解仇雙劍穿心的模樣。

  處於危難之中,解仇迅速偏身,黑煞刀不是對付身前的蘭墨塵,而是轉向較弱的衣 逸。他在賭,倘若今天真得魂歸離恨天,那麼他也會拖一個下水,而被他拖下水的自是教他為之驚傃的衣 逸!

  他死,衣 逸也得死,這筆買賣無論怎麼算都劃算得很。

  蘭墨麈見他砍向衣 逸,不及細想,手中的青虹劍已有自我意識地搶先格擋,救下差點命喪黃泉的衣 逸。

  致命的劈砍讓蘭墨塵用力架開,可黑煞刀的去勢甚猛,仍舊是不小心劃過她的肩頭,劃出一道血口子,她吃痛地往後倒下。

  趙、錢、周、吳四人見有機可乘,蜂擁而上要抓住衣 逸時,卻已神不知鬼不覺地被點了穴,動彈不得。

  蘭墨塵以隔空點穴的手法點住了他們四人,讓他們無法傷害衣 逸,手中的青虹劍隨即陰狠決絕地刺向解仇。

  傃紅的鮮血使他怒意勃發,他像是出了柙的猛獸般銳不可當,招招欲置人於死地,寒氣籠罩全身。

  黑煞刀使得沒青虹劍的快,尤其蘭墨塵正處於盛怒當中,青虹劍迸發出的劍氣瞬間震傷了解仇,他嘴角噙著血,往後大退三步,可蘭墨塵並未就此放過他,青虹劍像道長虹般,飛刺向解仇。

  解仇眼見就要閃躲不開,忽見倒坐沙地上的衣 逸,旋即將她抄起擲向蘭墨塵。

  “給你!”解仇擲出衣 逸後,火速為弟兄們解開穴道,正欲與蘭墨塵再好好打一場。

  火紅嬌軀迎面而來,蘭墨塵一驚,劍尖轉向,內力陡然收回撞進心口,教他受了內傷,可他仍不動聲色,躍起探出左臂,摟抱住她纖細的腰肢,免得她落到地上摔傷。

  解仇見他受了內傷,大喜。眼下這情況轉而對他有利,該是讓他好好回敬蘭墨塵的時候了!正當他們一行人摩拳擦掌要給蘭墨塵好看時,耳邊匆地聽見大隊人馬趕至的聲響,想必是蘭墨塵的人見他與衣 逸久未歸營,心下擔心,出來尋人來了。

  “算你運氣好!咱們走!”解仇見己方人馬紛紛掛彩,何況寡不敵眾,沒必要在此刻逞英雄,日後有得是機會和蘭墨塵再打過。

  受了傷的衣 逸未昏倒,她痛得雙眼迷蒙,緊盯著摟著她的蘭墨塵。她不僅只被解仇砍傷,同時也被解仇的內力震傷,教她心口疼得似有把火正在燒,可她強忍住不喊痛,就是緊盯著蘭墨塵看,倣佛盯著他看便有足夠的力量撐下去。

  蘭墨塵不屑與解仇撂狠話,他瞧都不瞧落荒而逃的解仇一行人,雙眼緊盯著懷中的人兒看。她的臉色蒼白似張白紙,額際已冒出一層薄汗,好似十分痛苦,她傷得很嚴重嗎?

  不論心下有多擔心焦急,他都沒表現出來,一臉淡漠,像是對她的傷勢不關心、不在意。

  “小王爺!小王爺!您沒事吧?”領人來的是羅良剛,他在駐營區久久等候不到蘭墨塵歸來,心想可能出事了,所以馬上帶著人馬一路尋來,他的直覺果然沒錯,真如他先前害怕的,果真出事了!幸好他及時領人趕到,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大隊人馬火速趕到蘭墨塵身邊,不過解仇等人已然先行逃離,何況目前他最在意的並非解仇一行人,而是她的傷勢。

  “小王爺,您受傷了?”羅良剛見他抱著衣 逸一動都不動,也不回答,嚇得半死,深怕他真受了重傷,可外表看來人似乎好好的,並未受到多大的傷害,希望他沒判斷錯誤。

  其餘人等發現現場留有斑斑血跡,猜想先前曾有過一番惡鬥,再見衣 逸慘白著一張俏臉,肩頭又流淌著血,更加證實了他們的猜測。

  “小王爺……”羅良剛神色緊張地輕喚。不會是死了吧?但死人可有辦法瞪大眼,懷裏還抱著個女人?

  強忍了許久,胸口不住翻疼,手指陷入他手臂的肌理,朱唇輕啟,本是要告訴他放她下來,她可以站得好好的,可當她的唇辦微啟時,一口熱血再也無法控制,尋找到出口立即翻湧上,噴吐出,染上他的衣襟。

  蘭墨塵死命盯著她看,當她朝他吐血時,他的眼皮眨也不眨一下,目光始終不曾自她死白的嬌顏上移開,就是緊盯著她看,宛如一眨眼她就會消失般。

  “啊!衣姑娘吐血了!”驚慌失措的人是羅良剛。

  蘭墨塵看著更多的鮮血自她的嘴角流下,她的臉色已白得近乎透明,他的左臂仍緊緊摟著她,未曾松離。

  “我……沒事。”她使盡氣力、鮮血流淌,只為告訴他,她沒事。

  當她這麼告訴他時,積鬱在胸口的熱血跟著翻騰,他抿著唇,鮮血緩緩自他的唇角流下。

  他的眼還是看著她,衣 逸昏昏沉沉之際,仍舊可以感受到他炙熱的目光。他為何總是以高深莫測的眼神看她?當他這麼看她時,究竟在想些什麼?

  “小王爺!您受傷了!您傷得重不重?”羅良剛看見蘭墨塵也吐血,看得他決昏了,他嚇得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比起小王爺,他才是真正想吐血的那一個啊!如果皇上得知小王爺受了傷,一定會怪罪下來,他可承受得住皇上的怒火?

  接下來羅良剛喊說了什麼話,衣 逸已聽不清,只能依稀感覺到四周的人既慌且亂,可有一雙手臂始終牢牢地抱緊她,不管旁人如何勸阻,抱著她的雙臂始終堅定、平穩。

  倚靠在堅實的臂彎中,她未曾感到害怕,安心地合上眼,任由自己墜入漫無邊際的黑暗中。

  昏迷。

  蘭墨塵與衣 逸雙雙負傷而回,駐營區鬧得雞飛狗跳。小王爺受傷一事何等重大,不僅只請軍醫問診,還特地派人到城裏請高明的大夫前來,以防稍有差池,所有人的腦袋瓜都得搬家。

  羅良剛愁上加愁,本是想好好利用蘭墨塵回京後在皇上面前為他美言幾句,結果尚來不及拉攏蘭墨塵,便已出了事,現下他求得不多,只要求蘭墨塵能好生待在駐營區,別再帶著寵姬說要看星星、望月亮,那他就阿彌陀佛,謝天謝地了!

  思來想去,蘭墨塵都該好好感謝他,若非他及時帶著大隊人馬趕到,蘭墨塵和他的寵姬早就命喪黃泉,可偏偏蘭墨塵對他的守護沒多做表示,雖說他的保護是職責所在,蘭墨塵至少可以說幾句好聽話,滿足一下他的虛榮吧?

  這些個權貴子弟就是不懂得身為下屬的心酸,也不懂得做人的道理,他又不能與高高在上的小王爺計較,唯有將不滿放在心中。

  本來他還想問蘭墨塵究竟是遭遇到誰的襲擊,但其實不用問也猜得到,他們去的是“荒漠蒼狼”的地盤,除了“荒漠蒼狼”外,還會有誰?發問是想讓蘭墨塵明白,他很重視這件事,也會派人將膽敢冒犯小王爺的人全都抓來,可惜的是蘭墨塵下令不見任何人,連他這堂堂的大將軍都被阻擋於帳外,因此心中盡管存有再多的不滿,又能說什麼?

  總之,希望這回的事能給蘭墨塵一個教訓,教他往後再也不會帶著寵姬四處遛 ,累得他火燒眉毛,到處找人。

  羅良剛怏怏不快地對蘭墨塵營帳外的守衛說了幾句他很關心小王爺之類的話,這才悻悻然地離開。離去前,他見到獨子羅力輔一臉焦急苦惱,沒好氣地自鼻孔重重噴了口氣,邁開大步,準備對力輔曉以大義。眼前可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們去做,絕對不能沉迷於女色當中!

  帳內瑩瑩燭光,光與影閃動,蘭墨塵倣佛入定般一動也不動地坐在床榻邊,他的眼望著床榻上昏睡的人兒,俊美無儔的臉龐沒半點表情。

  一旁的雲雩看得好害怕,平時的小王爺臉上總是掛著漫不經心的笑容,她從來沒見過他面無表情的時候,隱約感覺得出有啥不對勁,偏又說不出來,所以就是感到莫名的害怕。

  “小王爺,小姐由奴婢來守著,您累了休息吧。”雲雩小心翼翼地站到他身邊,請他到臨時備好的另一張床榻休息、休息,就這麼硬直地坐在衣 逸床邊也不是辦法。

  “我不累。”蘭墨塵的嗓音變得低啞,若不細聽,恐怕會聽不見他在說什麼。

  “是。”雲雩可沒膽指出他形貌有些憔悴的事實來。

  “況且,我並沒有守著她。”他沒有,他只是想坐著,又正巧坐在她身畔罷了。

  “是。”除了是,雲雩不敢反駁。她跺到一旁為他倒了杯君山銀針,小王爺都坐了好半天,滴水未進,一定渴了。

  “小王爺,您喝口茶潤潤喉吧。奴婢這就出去吩咐人為您張羅晚膳,您可有特別想吃的?”

  “不用了,今天白天我吃過了,現下還不餓。”蘭墨塵聲音平板地回她,頭也不回,保持同樣的姿勢。

  “是。”雲雩沒忘了蘭墨塵口中所說的吃過是早上的事,晚些不過是一杯寒頂茶以及和衣 逸共同分享的梅花糕罷了,才吃那麼點東西,哪撐得到現在?可不管她有再多的疑慮,終究是沒膽說出口。

  “你說她是不是睡得太沉了?”蘭墨塵天外飛來一筆。

  “奴婢猜想,或許晚些時候小姐便會醒來了。”衣 逸肩上有傷,加上受了內傷,昏睡總比醒來受疼要好。

  “是嗎?”她的胸口輕微地起伏著,表示正在呼息,並非死去,所以醒來是遲早的事,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為何腦際會閃過她再也醒不過來的念頭呢?未免太蠢了。

  況且她要不要醒來,有何必要在意?需要他去在意的事情太多、太多,比如要怎樣才能順利抓到“荒漠蒼狼”,教“荒漠蒼狼”再也不得縱橫大漠,掠劫往來商旅,這才是目前他最需要關注的事,不是嗎?

  將她丟給雲雩照料即可,雲雩向來細心,所以母親才會派她來照料他的生活起居,有雲雩在,有何好擔心的?

  既然如此,他還傻坐在這裏做啥?旁邊有的是舒舒服服的羅漢床,看他是要坐、要躺都行,何苦僵坐在這兒?

  不!不是僵坐也不是呆愣,是他正好相中這個位置,而她剛好躺在一旁,嚴格說來,是她佔了他的位置,他不過是看她受了傷,不想將她移動罷了,如此而已,別無其他。

  可他一直坐在這裏做啥?為何要直盯著她瞧?難道平日還看不夠,現下連她睡著也要緊盯著看嗎?

  起身離開吧,別再看她了!除了一張慘白的臉與滲著血的肩頭,有啥好看的?

  蘭墨塵緊抿著唇,拚命說服自己起身離開,但他動不了,不管再怎麼告訴自己要離開,雙腿倣佛有自己的意志般,就是無法動彈。

  雲雩站在一旁,他沒出聲,她亦不敢再說話,乖乖等候隨時可能會有的差遣。

  “雲雩,你說平時這個時候我都在做些什麼?”

  “小王爺平時這個時候不是陪著王爺與公主用膳,便是進宮陪皇上、皇太後用膳,再晚些時候有時會下棋、彈琴、聽戲或是練功,不大一定。”端看那天他的心情如何,就會有不同的安排。

  “聽起來頗無趣的,可總是有事做。”也就是說,他從不會盯著昏睡中的她看,那為何今日會大不相同?

  打從她進到王府,他從來就沒有喜歡過她。她爹——衣青雲的心思誰人不知?不就是厚著臉皮透過各種關係管道央求貴妃、大臣說項,將她硬塞進王府嘛!說是他們兩人年齡相倣,可以作伴,再者也想讓她學點禮儀,可事實上是想要他看中衣 逸,讓她飛上枝頭變鳳凰!

  衣青雲這點心思豈瞞得過他們?正因為衣青雲打著如意算盤送她進府,他才會不喜歡她有目的的出現。況且,既是有目的,她就該和她爹一樣卑躬屈膝,像所有人一樣見到他就努力地討好他才是,可她從不!

  她總是冷面以對,好似他們兩人的身分地位相當,她並沒有不如他,並非是厚臉皮不請自來的食客。他常常在想,為何她能那樣鎮定?為何她待在府裏能待得那樣自然,宛如那兒天生就是她的家?

  她的不屈不折讓他興起摧毀她的念頭,他不愛她的高傲,不愛她寄人籬下還妄想保有自尊,所以他出過各種難題為難她,但她卻氣定神閒地一一解決,他甚至想出了要她一同習武的主意,會有這個主意不過是要她受苦,畢竟練武是件苦差事,他料準她會吃不了苦,哭著說要回家,哪想得到她竟練出興味來,而他也習慣了練武時有她陪伴在身旁。

  因此,理所當然地,她成了不為外人所知的貼身衛護,亦成了他的女人。

  一切是那樣的順理成章,從來不覺有何不對。他向來要什麼就有什麼,也樣樣不缺,她更是眾所皆知、由她父親親手獻給他的人,因此他要她是天經地義的,除了歡愉外,無須有其他感覺。

  今日,她因他受傷,他該當不痛不癢,畢竟這是她應當做的,不是嗎?

  可為何他會覺得渾身不舒坦,宛如心口遭人用力刨挖,痛得五臟六腑不住地翻攪?

  不!這是他的錯覺!他從未在乎過她,心口又怎麼會感覺到痛?定是先前所受的內傷在作祟,教他產生了誤解,其實什麼事都沒有。

  不在乎她,不在乎她。不,在乎她。

  不擔心她,不擔心她。不,擔心她。

  他……她……

  “小王爺,您還好吧?”雲雩發現他的臉色突然陰晴不定,輕聲問。小王爺也受了內傷,大夫要幫他治療,卻被他瞪了出去,且隔了這許久,他還是一動也不動的,不曉得他的傷會不會更加惡化?任由他這樣下去可以嗎?

  雲雩沒忘記出門前王爺與公主再三交代過,要她好好照顧好小王爺,若沒照顧好小王爺,將唯她是問,是以就算會惹得小王爺不悅,她仍得硬著頭皮關心問。

  “我很好,好得很。”他很好。真的,很好,好到不能再好。

  “您的傷……”

  “吐幾口血就沒事了。”他回答得很不耐煩,壓根兒不把自己的傷放在心上。

  雲雩的唇張了又關,關了又張,想說話卻又不敢再說,因為小王爺看起來很不高興,所以她還是乖乖閉嘴好了。

  只是,漫漫長夜,小王爺不會守著衣 逸一整夜吧?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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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10-28 07:06 PM|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當衣 逸睜開雙眼時,所看見的便是蘭墨塵,他漂亮的雙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看,也不知看了多久。

  衣 逸與他四目相觸,兩人竟皆是沉默地凝望著對方,她看了他良久、良久,這才發現她的手與他的手緊緊交握著,是誰握住誰,已然分不清。

  時間倣佛就此凝結,再也不會流轉。雲雩早已睡下,帳內就剩他們兩人,蘭墨塵忽地什麼話都沒說,低頭結結實實就吻住她的唇。

  衣 逸駭了跳,雙眸瞪得老大,不解他為何會突然吻她?剛醒來,她的頭腦尚處於昏沉的狀態,厘不清是怎麼回事?

  她被動地承接他的吻,直到喘不過氣來,又要再次昏厥,他這才緩緩松開她的唇辦,可他的唇仍舊是輕抵著她的唇,他的眼搜索著她的臉,滿意地發現因為熱吻使她的臉頰不再蒼白、毫無血色,已增添一抹粉嫩,煞是動人。

  “為什麼?”她低啞著聲問。

  “我想吻你就吻你,不為什麼。”他回答她的口吻和平時一樣,總是那麼驕傲,好似他要,她就得給,沒得商議或拒絕。

  衣 逸一怔。是啊,向來都是這樣不是嗎?當他要時,她從不問原因,為何今天要多事問他?問了又如何?他的答案永遠不會是教她開心的答案。

  她的眼瞳悄悄染上一絲陰鬱,可為了不讓他發現,她佯裝對他自以為是的態度無動於衷。

  “你害我弄疼傷口了。”她語帶指責,移轉他的注意力。

  “很好。”他對她殘忍一笑,又輕輕啄吻她變得冰冷的唇辦。

  會痛,代表還活著,他就是要她記住這痛,教她往後再也不敢輕易受傷,就算是他害了她也不行。

  至於動手傷害她的人,他絕不輕饒!

  衣 逸蹙眉瞪他,即使早就了解他的個性中絕對不包含體貼,可也不需要這麼過分,像是存心要欺負她似的。

  美麗的眼眸閃過一抹報復的意圖,唇角勾勃起一抹甜膩動人的嬌笑,不顧肩上的傷還在隱隱作痛,探出雪白藕臂勾住他的頸項加深這一吻。

  她異常熱情且投入的吻他,蘭墨塵樂於接受她的主動,唇舌共逐,兩人吻得難分難捨,身上的溫度騰升,兩具緊貼的身軀就要燃燒出火焰。

  就是現在!

  衣 逸猛然曲膝襲向他的下體,想給他一個狠狠的教訓。

  蘭墨塵早已警覺到她突來的熱情定是另有所圖,果不出他所料,當她曲膝攻擊他的下體時,他已側身閃躲過,且迅速地以自身的優勢用身體壓住她蠢動的嬌軀,免得她再做愚蠢的嘗試。

  “好狠!居然想毀了自己的‘幸福’。”他壞壞地衝著她笑,對於她的舉動並未惱怒。

  “是不是‘幸福’不是你說了算。”她笑得很甜蜜,可笑意卻不曾達到眼底。

  “這麼說,你是對我很不滿嘍?”嘖!嘖!看來他得好好再努力改變她的想法。

  “是又如何?”她挑釁地睨著他。

  “我會‘說服’你改變想法的。”他的眼眸變得更加深邃且充滿誘惑,緊貼著她的身軀,讓她可以明顯感受到他的昂挺。

  “我受傷了。”知曉他在打什麼主意,頓時驚慌失措地以雙手抵著他,要他別輕舉妄動。

  “我知道,所以我會盡量不使你感到疼痛,你所感受到的唯有快樂與滿足。”他一副就算她不願意也要霸王硬上弓的模樣,著實嚇壞她了。

  “別——”她幾乎要哀求他了,幾乎,終究還是忍住了。她從沒開口哀求過他,今天當然也不會破例,假如他真的要她,那就要吧!她不在乎!不在乎!

  就算流光了血,她也絕不開口求他一個字!絕不!

  蘭墨塵的唇印上雪白的頸際,緊接著吃吃地笑了,以手肘撐住了身體,以免壓到她的傷口。

  低沉愉悅的笑聲讓她莫名所以。他在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既然想要就要,何須拖拖拉拉?

  “我唬你的。”他一臉得逞的表情,笑得好開心。他並不是野獸,不會在她受了傷的情況下強行要她,只能說她太不了解他了……又或者是他平日做人太失敗,以至於她產生了這樣的誤解?

  衣 逸松了口氣,可不知為何心底竟有小小的惆悵,她是怎麼了?居然會感到惆悵,該感到開心才是啊!為何情緒會變得如此復雜難解?他之於她。一向就是掠奪者,她對他除了厭惡外,應當不能有其他情感,可為何……為何她會……

  不想了,不想了,不能再想了,假如再繼續想下去,恐怕她會無法承受。她抿著唇,用力推他。

  “起來。”她板著臉,不教他看穿內心細微的變化。

  “不。”他喜歡現下兩人的姿勢,並不打算起身。

  “你好重。”他靠她靠得這樣近,使她的呼吸變得更加困難。

  “我沒壓到你。”他賴上她了。

  “你俯在我上方,若有人進來瞧見了,你這小王爺的威儀恐怕會蕩然無存。”他總不能不顧皇家臉面吧?

  “跟在我身邊的人早就見慣了,至於其他人要怎麼想是他們的事,與我何幹?”旁人要想他是浮誇的紈 子弟就想他是浮誇的紈褲子弟;要想他是好色的浪蕩子就想他是好色的浪蕩子,他不痛不癢,全然不在意。

  他的囂狂、他的目中無人皆讓她無言,因為他的好家世,因為皇上與皇太後對他的寵愛,導致他有時會囂狂得讓她看不過去……不,應該說常常。也礙於他尊貴的身分,使得受他欺淩的人皆是不敢怒、不敢言。

  “你乖乖聽從我的安排便是。”蘭墨塵一個翻身,動作輕柔俐落地讓她趴臥在他身上,他則充當溫暖的肉墊。

  在她蜷臥在他懷中時,他在心底逸出滿足的喟嘆。這樣就對了,唯有他的胸瞠才是最適合她停靠的地方。

  衣 逸很想再反抗他,可她明了這已是他的底限,他容不得她再有所反抗,倘若她再反對他的決定,恐怕先前他唬她的玩笑話就會真的付諸行動,於是她乖乖地蜷臥在他的胸膛,側耳聆聽他強而有力的心音。

  咚咚!咚咚!心音倣佛是音樂,哄得她眼皮沉重,就要再次入睡。

  咚咚!咚咚!心音倣佛是親密的喃喃細語,教她醺然欲醉。

  蘭墨塵的大掌撫著烏溜的發絲,順過她的肩脊,他的唇時不時地親吻她的發,在她沒看見時,他的眼瞳泛起連自己都無法察覺的寵溺。

  “傷口還疼嗎?”他低問。

  “一點點,不是很疼。”想睡讓她變得柔順許多,語氣也帶點嬌意。

  “你放心,我會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他的眼瞳迸射出冷絕的寒光。

  “嗯?”他在說誰?他輕撫著她背脊的動作好溫柔,也許是出自於她的幻覺,但她好想再睡一會兒,再睡一會兒……

  “睡吧,別想太多。”他啄吻她的發,低喃。

  “……好……”他說什麼她聽得不是很真切,呆呆地回他,和平日的她截然不司。

  看著她安靜沉睡在他懷中,他滿意地笑了,笑得好溫柔、好溫柔,好似倚靠在他懷中的是無價之寶,令人無法相信眼前的溫柔男子竟會是平時囂張到人神共憤的蘭墨塵。

  隔日一早,羅良剛請守在蘭墨麈帳外的守衛代為通報,讓他得以見蘭墨塵一面。昨兒個蘭墨塵和衣 逸被“荒漠蒼狼”一夥人所傷,雙雙受傷回營,大家夥兒亂成一團,除了大夫外,其餘閒雜人等不得進入帳內一步,使他想與蘭墨塵說上半句話也不可得。

  想他是威震沙場,人人豎起大拇指稱頌的羅將軍,豈會是閒雜人等?!他是有志難伸加上時運不濟才會駐守在這蠻荒之地。今日在蘭墨塵這個乳臭未幹的小鬼頭手下辦事聽候差遣,著實是委屈了他。

  這口氣縱然難以下咽,可說什麼也得拚命咽下才行。

  為了讓衣 逸好好休養,蘭墨塵到另一個帳中接見羅良剛,他一襲華貴雪白衣衫,臉上的表情一派悠閒,像是全然未受到教訓,教羅良剛見了好不刺目。

  “找我有事?”蘭墨塵一副羅良剛打擾了他的好夢。

  “是,關於昨日讓小王爺受驚一事,末將萬分惶恐,特來領罪。”羅良剛心裏直泛嘀咕,可說出的話仍舊得體得很。這些年的磨練,使他的表面功夫做得好極了。

  “小王出營區遛 卻不巧遇上盜匪,羅將軍何罪之有?”蘭墨塵沒打算怪罪羅良剛,是他低估了“荒漠蒼狼”,亦是高估了自己,真正該受到教訓的人是他自己,這回他所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沒能盡責將‘荒漠蒼狼’一千盜匪如數擒抓,的確是末將失職。”聽蘭墨塵並沒隨便找個替死鬼胡亂降罪,羅良剛悄悄松了口氣。

  “皇上這次派小王前來,為的就是抓住‘荒漠蒼狼’一幹盜匪,是小王大意,才讓賊人有機可乘,羅將軍無須掛懷。”

  羅良剛原先料想蘭墨塵會將責任全推到他頭上,而他也無從辯駁,結果蘭墨塵竟爽快地承認自身的疏失。教羅良剛感到大大的意外,忽然間覺得或許蘭墨塵不是那麼惹人嫌,當然也沒多討人喜歡就是。

  “小王爺這麼說,教末將惶恐。”

  “羅將軍千萬別將此事放在心上,小王既已安全歸來,此事休得再提。”他不想再聽羅且剛多餘的歉疚,眼下最重要的是想辦法抓到“荒漠蒼狼”,其餘的事不值一提。

  “是。”羅良剛恭謹遵從蘭墨塵的吩咐。昨晚他想了良久,暗暗告訴自己,要拍蘭墨塵的馬屁可以,但也不能拍得太過火,免得蘭墨塵真以為自己能飛天遁地、無所不能。瞧,蘭墨塵這回不是負傷歸來嗎?羅良剛歸因是先前拍了蘭墨塵太多馬屁,使蘭墨塵一時得意忘形,才會引發此事,所以往後拍蘭墨塵的馬屁時得恰到好處,免得又鬧出事來,誰能保證下一回蘭墨塵能像此次這般幸運地全身而退?

  “讓羅將軍擔心了一夜,小王很是過意不去。”

  “小王爺您這麼說豈不是折煞末將嗎?末將在此向您立誓,定將冒犯您的‘荒漠蒼狼’抓到您跟前好好懲治一番。”抓人一事還是由他來吧,他可不敢寄望嬌生慣養的小王爺能成就什麼大事。

  “羅將軍應已見到小王自京裏帶來的騎兵,他們個個奉了皇命前來協助小王擒抓‘荒漠蒼狼’,若皆由羅將軍凡事打點好,恐怕他們會益發懶散,同時有負皇命,為了不使他們松懈下來,此事遺是得由他們出馬才是。羅將軍也辛苦了許久,不如好好歇歇,幫小王評判這群人究竟濟不濟事。”

  “小王爺客氣了。”聽出蘭墨塵話語中的拒絕,羅良剛心下直搖頭,看來蘭墨塵得受到更多的教訓才會聽進他的話。

  蘭墨塵明白羅良剛礙於身分才按捺下心中的不滿,他也不點破,畢竟他刻意給羅良剛的印象即是個不學無術、浮誇的統褲子弟,羅良剛心下瞧他不起,也是自然。

  他之所以用假象來蒙騙羅良剛,正是因為看穿了羅良剛心底打的主意,既然羅良剛有意利用他,他就順水推舟,扮演羅良剛認定的好操控的人來娛樂娛樂彼此。

  和羅良剛又閒聊了些風花雪月,使羅良剛再次確定他的無可救藥後,他終於受不了地請示告退。羅良剛一走,他馬上召來隸屬於他的人馬進帳商議抓“荒漠蒼狼”一事。

  蘭墨塵的人早已等候多時,他一召見,他們立即出現。和蘭墨塵相處了一段時日,他們明白蘭墨塵不喜歡等人,且他並不如表面上看來的好相與,所以每個人都以最快的速度出現,不敢稍有遲疑。

  “相信你們都知道昨天我已與‘荒漠蒼狼’正式交手。”面對手下這群強兵強將,蘭墨塵臉上的表情是嚴肅的,對待他們的態度與對待羅良剛截然不同。

  每個人皆恭敬地站在他身前聽他說,他們可不似羅良剛犯糊塗,瞧不起蘭墨塵,這一路行來,除了自蘭王府來的親兵護衛外,其他人皆不明白他其實就像頭笑面虎,雖然常常掛著笑容在唇角,可若一個不注意,猛虎可是隨時都會撲上前將對手撕咬得屍骨無存。

  “解仇果然是號人物,莫怪他能縱橫荒漠多年,羅將軍也奈何不了他。”若說單打獨鬥,他有把握能打贏解仇,可剿滅“荒漠蒼狼”一夥人不是逞兇鬥狠,也不是要分武功高下,而是得靠計謀才有辦法將人手到擒來。

  “據屬下了解,解仇異常狡猾,羅將軍才會三番兩次鎩羽而歸。”蘭王府的護衛陳之成道。

  “解仇是一大問題,而他身邊的四名手下各有所長,倒也不容小覷,加之他們的消息頗為靈通,我才剛到,解仇馬上就得到消息了。”解仇是個勢均力敵的對手,不可等閒視之。

  “他的四名手下中,吳岳最為冷靜,常獻計給解仇,倘若能先行除掉吳岳,無疑是斷了解仇的一條胳臂,讓他難以施展。”陳之成分析道。

  “吳岳是嗎?”蘭墨塵在心底琢磨。“解仇的老巢你們可找出來了?”狡兔三窟,解仇雖然居所不定,但藏身處再多之人總會有鐘愛的老巢,他不信解仇會是例外。

  “卑職無能,尚未找出。”騎兵隊長陶洞庭感到慚愧。

  “初來乍到,還沒找出來怪不得你。”

  “謝小王爺體恤。”

  “昨日我跑了一逼,發現地圖上有些錯誤的地方……”蘭墨塵取出懷中的地圖買於案上,對陳之成與陶洞庭指出地圖上錯誤的標示,三人研究著“荒漠蒼狼”最常出沒的地點,以及他有可能藏身於哪一隱密之處。

  三人輕聲交談,不時交換意見,研擬著可以直搗黃龍或是中途設下埋伏的各種可能性,其他站在一旁的騎兵也加入自己的看法,眾人一起討論對己方最有利的方法來。

  蘭墨塵心下明白,皇上舅舅派他前來荒漠,並非是讓他來遊山玩水的,而是想看這些年來他究竟學了多少?能展現出怎樣的實力來?這是皇上舅舅給他的第一個考驗,他不想讓舅舅失望,是以非得全力以赴不可。

  皇上舅舅一則想藉此好好磨練他,再則是因宮中各皇子為了爭奪太子之位,用盡心計互扯對方後腿,皇上舅舅不想讓他卷入無謂的宮闈鬥爭,所以才會特意將他遣出京。

  其實哪個皇子當上太子於他都無關,他與每位皇子的交情皆尚可,並未和哪位特別好。或許是眾皇子從小就生長在爾虞我詐的皇城之中,所以誰也不敢輕言相信交心,總是表面上說的是一套,背地裏玩的又是另一套,他看習慣眾人所玩的花樣,也常陪著他們玩。

  不過近來是有些倦了,總覺得心頭空空蕩蕩的,倣佛極為渴望某件可望而不可即的事物,但究竟是什麼事物讓他產生如此強烈的渴望呢?

  從小到大他向來要什麼有什麼,皇上舅舅給的賞賜連皇子們見著都會嫉妒,試問他還會有啥欠缺?既然如此,他的心為何會感到空洞?尤其近來更為嚴重。

  不該是這樣的,不該……

  “小王爺,您怎麼了?卑職可有說錯的地方?”陳之成見他臉色突然陰晴不定,擔心地問,其餘人也不安地看著他,深怕自己說錯了話,獻的計謀不教他喜歡。

  “沒,你說得很好,繼續。”蘭墨塵定了定神,要自己別想太多。也許他是累了,才會有怪異的感覺,過得幾天,肯定又會回復到平時的他。

  絕對!

  解仇一行人和蘭墨塵過招受傷後,便退回老巢包扎、休養生息,不再出門掠奪往來商旅,正因為悶在老巢,無法出門搶個痛快,所以皆感到無趣煩悶。

  “他奶奶的熊!皇上派這個勞什子的小王爺來幹啥?小王爺不都該不學無術,成日吃喝嫖賭嗎?再不然擺擺臭架子也成,幹啥莫名其妙地學了一身武藝?”受了傷躲在老巢的錢海氣得蹦蹦跳,原以為蘭墨塵是顆軟柿子,隨便一掌就能打得稀巴爛,結果差點被打成稀巴爛的人反倒成了他們,倘若不是大當家反應快,擲出衣 逸阻撓蘭墨塵,他們就得倒大楣了。

  “你這輩子見過幾個小王爺?又知道每個小王爺都只會吃喝嫖賭、擺臭架子了?偏偏這個就不是!”周川控制不了自個兒的嘴,跟錢海鬥著。他們同時吃了虧,該是站在同一邊狠批蘭墨塵才是,偏偏他和錢海鬥慣了,一時改不了口,抓起了錢海的語病來。

  “我說周川,在這個時候,你還要跟我過不去是不?我錢海是個大老粗,這輩子的確只見過蘭墨塵這麼個小王爺又如何?難不成你就見過其他的小王爺?”經周川這麼一頂,錢海的火氣更旺了。

  “我是沒見過,可就不會像你一樣沒見識!”

  “好了、好了,大家有話好好說。”吳岳跳出來相勸阻止,免得兩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趙山倦極,打了個大哈欠。身上的傷痛是痛,不過為了表現出男子氣概,他可是沒喊出一個疼字來。呵呵,若讓他的相好看見他英勇的表現,肯定會撲到他身上嬌嗔地喊他英雄。

  解仇面無表情地看著吵了起來的周川與錢海,心裏想的和錢海他們想的是同一件事——他們真是小覷蘭墨塵了,連同衣 逸都教他們低估。一個會射箭也會使劍的女人,而且還美得過火,著實教人難以忘懷,莫怪蘭墨塵就算離了京也要帶她同行,換作他是蘭墨塵亦會作出相同的決定。

  不,他會恨不得將她係在褲腰上,教她哪兒都去不了,只能待在他身邊,眼裏只能看見他一人!

  很可惜的是,她目前屬於蘭墨塵所有,可是他想將她搶到手,熱切地渴望著。

  “我不管,叫大當家來評評,看是誰對誰錯。”錢海惱得額際青筋浮跳,要解仇評出個道理來。

  “好!我就不信大當家會站在你那邊!大當家,你怎麼說?”他周川可從來沒怕過錢海。

  吳岳看向解仇,三人盼他說句話。

  可解仇並未留意到他們期待的目光,逕自想著美麗無雙的衣 逸,想著該怎麼樣才能將她弄到手。

  “大當家,我們正等著你說話呢。”吳岳代表開口,發現解仇的目光不同於以往,似正想著什麼事想出了神。

  周川與錢海一臉期望地看著解仇,但沒聽見解仇有任何回應,兩人面面相覷,不了解大當家是怎麼了?平時遇到他們倆在爭吵,解仇不是吼著要他們閉嘴,不然就是丟了兩壇酒要他們別吵,乖乖喝酒去,怎麼今日全然不同,像是在想什麼似的?本來打著大哈欠的趙山也發現解仇的異狀,不解地搔搔頭。

  解仇想出了神,沒發覺弟兄們正盯著他看,等他當調人。

  “大當家,你在想什麼?”吳岳見他眼神迷離,唇角勾著一抹笑時,心下已猜到七八分。

  “喂!你說大當家笑得是不是有點那個……”錢海也瞧出異樣,以手肘推了推周川。平時他和周川吵歸吵,可當發現有什麼不對時,又會和周川哥兒倆站同一陣線上。

  “笑得很淫蕩。”周川替錢海接口。

  “對!沒錯!就是笑得很淫蕩!”錢海哈哈大笑,拍了周川的肩膀一記。果然唯有周川曉得他錢海心裏想些什麼!

  “大當家八成是想到那個漂亮得會教人兩眼發直的娘兒們了。”趙山搖了搖頭。大當家還真有閒情逸致啊!娘兒們的姘頭都要殺過來了,他還有心情想她,真是!

  “既然大當家那麼喜歡她,那就殺了她的姘頭,將她搶過來啊!”被殺傷的錢海可是躍躍欲試,恨不得馬上殺了那個漂亮的小白臉。

  “我也讚成殺了他。”在這件事,周川與錢海有相同的看法。

  “可別忘了那個小王爺身邊有許多護衛,他們的身手可不差。”趙山提出他的看法。

  “他奶奶的熊!趙山,難不成你怕了?”錢海唾了口沫。

  “誰說老子怕了?!老子一個人可以打他們十個!”趙山生平最痛恨有人說他膽小,他的膽可是像山一樣大。

  “是嗎?怎麼我瞧你方才像是怕了小白臉的親兵護衛?”錢海不以為然地睨著趙山。

  “格老子的!錢海,如果是兄弟就跟老子賠不是!”趙山火大了。

  “你奶奶的熊!我老子早在我十歲時就歸天了,要我跟你賠不是也得等你歸天之後!”

  “好你個錢海!居然罵到我奶奶,我奶奶哪裏得罪你了?”

  趙山與錢海愈吵愈激烈,頓時老子、奶奶漫天飛,眼看就要動起手來。

  “趙山、錢海,你們倆各讓一步,都冷靜下來。”居中勸架的吳岳是一個頭兩個大。這錢海平時沒事就愛與人吵嘴,才跟周川吵完不久便又槓上趙山,也不歇歇,錢海不累,他倒是累得半死。

  周川則笑咧了嘴等著看好戲,難得可以當票戲的大爺,何樂而不為?

  “夠了!”解仇猛地一喝,所有人都安靜下來,趙山準備毆打錢海,揚起的拳頭尚停留在半空。

  “在這時候,咱們的拳頭該是一致向外。而非對著自家兄弟。”大夥兒鬧也鬧夠了,是該談正事的時候了。解仇淩厲的目光逐一掃過,趙、錢、周三人心虛地低垂著頭,再也不敢胡鬧。

  “大家都是好兄弟,握手言和吧!”吳岳拉著趙、錢、周三人的手,要他們交握。

  趙山、錢海與周川明白剛剛自己是過分了,尤其是容易與人起衝突的錢海,他不好意思地羞紅了臉。

  “趙山、周川,剛剛都是我不對!你們知道我錢海別的本事沒有,偏生控制不了這張愛尋釁的臭嘴,望你們大人有大量,別跟我計較!”錢海深深一鞠躬,為自己的言行道歉。

  “事情都過去了,剛剛我也太衝了,明知道你的個性,怎地還跟你對槓了起來,我也有錯。”趙山接受錢海的道歉。

  周川亦加入和解的行列,他們都不想惹火解仇。

  “很好,大家夥兒話說開就成了。”解仇滿意地頷首。

  “大當家,你現下可有對策好對付小白臉小王爺?”錢海說話就是直,他可不想處於挨打的狀態,他們可是赫赫有名的“荒漠蒼狼”一員,難道真會怕了從京裏來的小白臉?

  “目前沒有。”解仇搖了搖首,他與蘭墨塵勢均力敵,單打獨鬥誰輸誰贏倒也料不準,但若是雙方人馬擺開陣仗,那就不一定了。他的優勢是對於這片荒漠熟到不能再熟,而蘭墨塵的優勢是擁有比他更多的人馬驅使,兩相比較下,他們的實力還是打平,所以非得想個必勝的辦法出來才成。

  “吳岳呢?你可有啥好主意?”錢海轉向吳岳。

  “經過昨日那一役,蘭墨塵身邊的護衛肯定會增加,咱們想再逮著他落單的機會恐怕是不容易。”除非蘭墨塵沒將他們放在眼裏,特意挑釁,才有可能會單獨出現在外。

  “咱們也不可能帶著人馬殺入他們的營區啊……”趙山憂心忡忡,他們的人不過五十多人,蘭墨塵所帶的騎兵,親兵以及羅將軍的手下,合起來可是他們的好幾倍,他們衝進去除非是每個人都有把握以一擋百,不然全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依我說,不如抓了他的女人,拿他的女人來挫挫他的銳氣,好好羞辱他以報昨日之仇!”周川看到身上的傷就恨得牙癢癢的。

  “那個女人都跟在他身邊,怎麼抓?”錢海沒好氣地說道。

  “所以咱們得再合議、合議。”吳岳怕他們兩個又吵起來,連忙打岔。

  “大當家,你放心,那女人咱們是搶定了,絕對會搶過來當你的押寨夫人,讓那個小白臉嘔死!哈哈哈!”錢海雙手插腰,哈哈大笑。

  解仇笑了,想得到衣 逸的主意一直都沒更改過,他是被她給迷去了心魂,自見過她後,她的身影便充斥在腦海中,再也無法抹殺去。

  “不過我聽說她的妹妹是‘天下第一美人’耶!你們仔細想想,衣 逸就已經美得讓人目瞪口呆了,她的妹妹衣 凈究竟是怎麼個美法?難不成你們都不想見見?”周川心神向往,想見識“天下第一美人”的絕倫美貌。

  “真有這麼回事?”趙山聽了,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美人好歸好,不過在我心裏,再美的美人終究比不上白花花的銀兩美麗!”錢海堅持己見,情有獨鐘。

  “大當家的,不如咱們改搶衣 凈好了!”周川獻計。“天下第一美人”可不是人人都看得到、摸得到的。

  “這是個好主意!”趙山點頭如搗蒜,立即同意。

  “我要的就是衣嬙逸,就算衣 凈真是美若天仙,我也不要。”解仇打定了主意非要衣 逸不可。

  周川聞言,大感可惜地嘆了口氣,趙山也感到很失望,錢海倒是不痛不癢,反正他對美人沒興趣,衣 凈是否眉目如畫、秀麗絕倫都與他無關。

  “大當家的決定是對的,若咱們真改搶衣嬸凈,一來過於耗時;二來得離開荒漠;三來衣 凈已與‘飛雲山莊’的少莊主皇甫行訂了親,咱們前去搶衣 凈,‘飛雲山莊’絕不會坐視不理,肯定會傾盡全力將她奪回去的。南方並非咱們的地盤,在人生地不熟又人手不足的情況下,咱們非得吃大大的虧不可。況且最重要的一點是——大當家的看上的是衣 逸,可不是衣 凈。”吳岳分析給周川和趙山聽,要他們甭想太多,還是乖乖留在大漠自個兒的地盤好。

  “說得好!不虧是我的好兄弟!”解仇拊掌豪氣大笑。知他者,吳岳也!

  趙山不住在心中嘀咕,依他說,不如兩個都搶,讓大當家的大享齊人之福,豈不是更好?真不曉得大當家怎麼會這麼想不開,獨要衣 逸一人?

  一談起衣 逸,解仇所受的內傷便隱隱作痛,這痛是蘭墨塵加諸在他身上的,假以時日,他定當數倍奉還,絕不心慈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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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伊莉的版主,你將獲得更高級和無限的權限。把你感興趣的版面一步步地發展和豐盛,那種滿足感等著你來嚐嚐喔。

第五章     

衣 逸全身放松,輕合上眼倚著大水桶,泡在霧氣裊裊的熱水當中,包裹著肩部傷口的布條已讓她拆了下來。由京城到邊關近月餘的奔波勞累,再加上受了傷,使她精神委靡,想再好好地睡上一覺。

  “小姐,你可得小心避開傷口,否則會泡疼的。”雲雩準備著衣 逸待會兒要換上的衣衫,叮囑道。

  小王爺離帳前沒特別交代,可雲雩知道得好好照顧小姐,倘若小姐有個不適,小王爺準唯她是問。當丫鬟的首要之道便是學會察言觀色,在主子尚未開口前,就明白主子要的是什麼,且辦得妥妥當當,如此方能討得主子歡心又不易受到責罰。

  不知該說幸抑或是不幸,頂上兩位主子的脾性各有怪異之處,一個老是漫不經心愛惹人生氣;一個則冷若冰霜,對人愛理不理。雖然兩位主子從不針對她,不過她在一旁見著他們針鋒相對的情形總會冷汗直冒,暗自慶幸箭靶不是她。

  衣 逸輕輕哼了聲,算是回答雲雩,雲雩不以為意,反正她早習慣衣 逸不愛開口說話的個性。縱然服侍衣 逸多年,可卻未曾聽衣 逸主動與她分享心情,就連閒聊都很少,反倒是小王爺說的話還比衣 逸要多,是以她看著衣 逸時,常會覺得衣 逸僅有軀殼在此,實際上她的魂魄早已飛馳至千裏外。

  “打從小王爺與小姐受傷歸來,大羅將軍便派小羅將軍率人到沙漠中,說是要揪出‘荒漠蒼狼’一幹人讓小王爺和小姐出出氣。”雲雩報告著外頭發生的事,外頭一隊隊將士嚴整出發來回奔波,不知情的人見著會以為要和鄰國開戰了,而非僅僅抓一幹沙漠盜匪。

  “是嗎?”聽到“荒漠蒼狼”的名號,衣 逸倏地睜開眼,她對“荒漠蒼狼”有更多的厭惡,他那副對她勢在必得的模樣讓她打從心底感到不舒坦。她憎惡被人當貨品看待,她是個人,不是任何人說給就給、說搶就搶的貨物!

  “是啊,也不知小羅將軍能不能真抓到‘荒漠蒼狼’?”依雲雩看,可能性微乎其微。小羅將軍要真有本事,早就抓到人了,哪會等到皇上派小王爺帶著騎兵過來才逮著人?

  “我瞧過那小羅將軍幾次,他看起來沒大羅將軍威風,不過給人的感覺要比大羅將軍好相處。”更重要的是,雲雩發現小羅將軍總有意無意在營帳附近徘徊,想也知道他圖的是什麼,可惜衣 逸受了傷,一直在昏睡中,根本就不可能順如小羅將軍的心意,和他在帳外來個不期而遇。

  “是嗎?”衣 逸對羅力輔沒啥印象,也不想費力回想他的模樣,因為他和她是不相關的人。

  “小姐,說實話,小王爺他真的很關心你,像這回你受了傷,小王爺可是不眠不休地守在床榻邊,這樣的小王爺奴婢可從未見過。”雲雩說著蘭墨塵的好話,目的是希望他們兩人日後別再有爭吵,就算真受不了小王爺莫名其妙的玩笑,也可以想想今日小王爺待她的好而忍下。

  衣 逸抿唇不搭話,她當然知道蘭墨塵守著她,內心的感受很是復雜,甚至是感到迷惘,一整顆心亂糟糟的,想要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偏生做不到,蘭墨塵的的確確守在她身畔,這是無法否認的事實。

  如雲雩所言,蘭墨塵真的變得很不像他,平時他哪會溫柔地摟著她、哄她睡,難道真因為她受了傷,使他有了改變?

  他感到愧疚?不,不可能!旁人為他犧牲,在他的認知裏是再正常不過的,他豈會因為她受了點輕傷就感到愧疚。那到底是為了什麼讓他改變了?

  “小王爺平時看來很狂傲,其實人還不壞。”至少沒做過傷天書理的事來,依憑他的家世,真要做出傷天書理的事,也沒人敢拿他怎樣,比起京裏一些權貴富豪子弟,他是好上太多了。

  “你怎麼老是談他?”她的心已經夠亂了,不想再聽見有關蘭墨塵的事,至少暫時不想聽。

  “反正就閒著嘛!談談小王爺也沒啥不好,不是嗎?”雲雩偷偷地吐了吐舌頭。完蛋!她拚命說小王爺的好話,會不會招來反效果,反而使小姐和小王爺更加水火不容?

  不,不會的!凡是有良心之人,都不會跟待自己好的人翻臉,相信衣 逸也不會例外才是。

  “我不想談他。”衣 逸撥弄著水淡然道。

  “那不談小王爺要談什麼呢?”要她閉上嘴不說話,她可是會悶得發慌。

  “什麼都不談。”

  “小姐,別這樣,你也知道我很愛說話,從前在京裏你不跟我說,王府裏還有其他丫鬟可以陪我說個夠,可現下來到了荒漠,這裏都是男人,女人就咱們兩個,你總不會要我去找夥夫或是其他人聊吧?”雲雩可憐兮兮地看著衣 逸。

  雲霧有著圓滾滾的大眼,當她可憐兮兮地盯著人看時,就像只遭人遺棄的小狗,教人見了於心不忍。衣 逸非鐵石心腸之人,無法真狠下心來拒絕雲雩的要求,唯有豎白旗投降。

  “好吧!隨你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她輸了。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雲雩馬上變換表情,笑瞇了眼。

  看著雲雩眉開眼笑的可愛模樣,衣 逸不由自主地跟著綻放笑顏。面對笑得如此可愛的雲雩,她沒辦法再板著張晚娘臉孔。

  “你們在說什麼?笑得這麼開心。”不知何時,蘭墨塵突然出現在屏風後,眼眸盛著笑意,盯著肩頭裸露的衣 逸看。可惜木桶內灑滿了花辦,讓他無法瞧清水面下姣好的身段,一飽眼福。

  “小王爺。”雲雩聽見他到來,屈膝一福。

  “你先出去吧。”

  “是。”雲雩欠身離去。

  衣 逸想要遮掩以免春光外洩,隨即想到她的身子他並非沒瞧過,倘若遮掩了,恐怕會招來他的嘲弄,於是她要自己冷靜下來,當作身上其實早穿戴好衣衫,他什麼都沒瞧見。

  饒是拚命想掩飾不安,可臉皮終究是薄得洩漏了秘密,一抹紅霞悄然襲上雙頰,令她整個人看起來嬌傃欲滴。

  “你還沒有告訴我,剛剛和雲雩在聊什麼?為何會笑得這樣開心。”蘭墨塵的眼瞳變得深邃誘人,他來到澡桶邊,以手撩撥著水試溫度。

  “你做什麼?”衣 逸倒抽了口氣,試著以平穩的口吻問。

  “不就試水溫嘛!我怕你一身嬌嫩的肌膚讓水給燙著了。”蘭墨塵笑得好不無辜,就像只乖順的羊兒,而非準備撲擊羊兒的餓狼。

  “水溫剛好,一點兒也不燙。”所以別再試了!她真怕水面上的花瓣全讓他給撥開來。

  “是嘛!”他等的就是這句話!他笑得非常邪惡,緊跟著開始動手脫去身上的衣袍。

  “你在做什麼?”衣 逸瞪大了眼問,語氣帶點驚慌。

  “洗澡啊!”

  “可是我已經在洗了。”他不會是認真的吧?

  “你不會自私得不讓我洗吧?你瞧我滿身塵土,不洗幹凈,我可是會渾身不自在的。”

  “好,那我讓給你洗。”塵土?他一身光潔,連營地都沒走出,哪來的塵土?

  衣 逸擺臉色給他瞧,要他非禮勿視,好讓她起身穿衣。

  “那誰來幫我擦背?”面對她,蘭墨塵從來就不打算當正人君子。

  “我穿好衣衫就幫你。”他這模樣和地痞流氓有何差別?教她想抹去他臉上那無賴般的笑容。

  “穿上衣衫還是會弄溼,所以不必麻煩了。”轉眼間,蘭墨塵已迅速除下身上的衣衫,結實精瘦、無一絲贅肉的身軀大方地呈現在她眼前。

  衣 逸垂首,假裝突然對水面上的花辦很感興趣地撥弄著。

  蘭墨塵跨入澡桶與她面對面,澡桶內的水因他的加入而溢出潑灑。

  不看他!不看他!不要抬眼看他!

  “怎麼不說話?不會是害羞了吧?”蘭墨塵故意逗她,她實在也有趣,天天與他同床共枕,他們對彼此的身體再熟悉不過了,她卻仍是會害羞。

  “誰害羞了?我不過是懶得瞧你。”衣 逸以輕蔑的口吻反擊,打死都不承認她在害羞。

  “不是害羞就好,不然我真會誤以為你的膽子就像老鼠的膽子一般大小。”蘭墨塵撥了些水潑向胸肌。

  他的話教衣 逸氣得牙癢癢的,本來是打算起身讓他獨自泡個夠,可為免落他口實,嘲笑她的膽子和老鼠的膽子一般大,所以無論如何,都得鎮定如常地和他面對面泡著。

  “幫我洗吧!”蘭墨塵扔了塊布巾給她。

  不管心中有諸多不滿,她這是拿了過來,擦拭起他的胸膛。

  “你果然很討厭我。”他長嘆了口氣,一臉傷心。

  “什麼?”她一愣,停下擦拭他胸膛的動作。

  “如果不是討厭我,你怎麼會像洗鍋碗瓢盆般,這麼用力地擦著我的胸膛?”他指出事實來。

  經他這麼一說,這才發現他的胸膛果真快被她擦下一層皮來,她歉然的不多加思考,纖纖素手立即輕柔地撫著他的胸膛。

  溫柔的撫觸教蘭墨塵身體一僵,苦笑地看著她。不該和她一塊兒泡在澡桶裏的,他的自制力沒想象中的好,軟玉溫香就在身前,要如何坐懷不亂,忍著不一親芳澤?

  烏亮的發絲披瀉而下,滑順過他的胸膛,讓他全身變得更為僵硬敏感,而身下的某一處正火熱悸動著。

  衣 逸總算察覺到他的異樣,右掌火速自他的胸膛縮回,裝作什麼事都沒有。

  “看來我是在自討苦吃。”他自嘲笑著。

  “……”她一時詞窮,不知該說什麼,不如什麼都別說。

  “放心,我什麼都不會做。”蘭墨塵改背對著她,要她擦背。

  衣 逸意會地再拾起水中的布巾輕輕為他拭背,凝望著他寬廣的背脊,她竟衍生想將臉輕輕靠在上面的念頭,隨即被自己的想法給嚇得用力甩甩頭,試圖甩去不該有的遐想。

  水溫好像愈來愈高了,她的身子也跟著發燙,但不該是這樣的,她已泡了好一會兒,照道理說,水溫該是下降才對,可自他加入後,水溫卻不降反升,她好似坐在一鍋滾水當中,焦躁不安,卻又極其渴望著。

  不對!不對!她絕對是犯糊塗了,否則怎麼會不斷地產生不該有的念頭?怎麼會忘了她討厭他,一直都很討厭,她不該想著要倚靠在他的背脊,臣服在結實的胸膛之中。

  一定是受傷的緣故,才會讓她變了樣,再不然就是泡太久,以至於腦子開始胡思亂想,待過些時日,傷好了之後,就不會再有相同的想法了。

  “怎麼都不說話?在想什麼?”蘭墨塵強自按捺下狂放的欲望,不想為了貪圖一時的歡愉而撕裂她的傷。

  “沒什麼。”她死都沒臉告訴他,關於先前心中的想法。

  “想聽聽我今天都在做什麼嗎?”他起了個話題以改變注意力。

  “好。”她需要一些無聊的話題來冷卻下竄上心頭的火苗。

  他們倆都得這麼做,方能克制住泛濫的情潮,不教欲望衝昏了頭。

  可任蘭墨塵平鋪直述著今日所做的事,終究還是騙不了敏感的知覺,他的每一根神經都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就在身後,每一記呼息都可以吸取到來自她身上的芳馨,再怎麼努力,就是無法忽略她的存在。

  她待在他身邊已像是呼吸那樣自然,有他,就該有她。

  蘭墨塵說的話聽進她耳裏倒成了耳邊風,明明每個字都聽了,偏就是上不了心。為何一直沒發現他的嗓音是如此低沉好聽?為何一直沒發現他的背脊其實可以撐起一片天?為何沒發現,從以前到現在她總是偷偷凝望著他的背影?

  有沒有人能告訴她,當她偷偷凝望著他時,臉上有著怎樣的表情?

  邊關小鎮遙遙不及京畿的繁華熱鬧,但也足以教在營區悶了許多日的雲雩開心,小販所販賣的每一個小物件她都很感興趣,摸摸看看便花去不少時間。

  雲雩美其名是陪衣 逸到小鎮逛逛透透氣,實際上真正相陪的人該算是衣 逸,她對於小販所販售的物件並不感興趣,對這座小鎮亦不好奇,是見這些日活潑的雲雩著實悶壞了,這才提議到離營區最近的小鎮逛逛,讓雲雩開心、開心。

  “小姐,你瞧這裏有許多新鮮有趣的玩意兒呢!”一條不夠長的小街也夠雲雩逛的了。

  衣 逸淡淡一笑,由著雲雩愛逛啥就逛啥,反正左右無事,出來走走也好。她過人的美貌在街上立即引來眾家男子的目光追逐,對於旁人驚傃的目光,衣 逸早就習以為常,何況他們僅是盯著她看,並未有唐突的舉動,因此無須大驚小怪。

  寶來鎮是座古樸的小鎮,鎮上的居民看來也都像是老實人,樂天知命,臉上掛著誠懇的笑容。這裏雖沒有京城的緊華,卻也沒有京城的狡詐多變,讓衣 逸打從心裏就喜歡這個地方。

  雲雩歡歡喜喜地逛著,也回頭留意衣 逸的表情,她看起來似乎心情不錯,看來央求小姐到鎮上來逛是對的。

  兩人逛了好一會兒,這才找了家鎮上唯一的一間小客棧坐下來喝杯茶、歇歇腿。

  小二見她們上門,馬上幫她們將馬兒牽到一旁喂食馬秣,她們人尚未踏進客棧,便已聽到裏頭傳來的喧鬧調笑聲,待走進客棧,便瞧見一名軍官正在調戲一名年輕的姑娘。

  “我說雙兒,讓軍爺我看中是你的好福氣,你何必每次都扭扭捏捏?不如乖乖從了我,軍爺我包你有得吃、有得睡!哈哈哈!”馬大威摟著雙兒的腰肢調戲著。

  “馬爺,請你放開我!”雙兒又羞又忿,都快淌下淚來了。平日馬大威上門,她總是先接到小二哥的通知,連忙躲開,誰知今兒個動作不夠快,讓馬大威逮個正著,以至於落入他手中,遭受他的調戲。

  “馬爺,請你放開我家閨女兒,她年紀尚小,小老兒可還捨不得將她許了人家啊!為了向馬爺和各位軍爺賠罪,今天這一桌算在小老兒頭上!”掌櫃的嚇白丫臉,懇求馬大威放了雙兒一馬,雙兒可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怎可讓馬大威給糟蹋了!

  “呿!軍爺我正和雙兒說話,豈有你插嘴的分兒!再說了,我也沒說要娶她為妻,不過是要她跟了我,你急什麼?待軍爺我玩膩了,自會把閨女兒還給你,到時你便可以將她許給別人當媳婦兒了。”馬大滅擺明了欺負人,仗著是羅良剛的副將,在這邊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誰敢說一句他的不是?他是吃定掌櫃父女了!

  馬大威的隨行軍官聞言跟著哈哈朗笑,眼底盡是輕蔑,這些個愚蠢的百姓也不想想他們駐扎在此是來保護他們的,竟不好好侍候,還敢拿喬,可別惹惱了他們,他們若是惱了,將眾人打瘸打癱,可怪不得軍爺們。

  客棧內許多聽了馬大威狂放言詞的人皆是敢怒不敢言,外人皆說羅良剛治軍嚴整,手下不敢胡亂擾民,可羅良剛約束得了大部分的將卒,偏偏卻約束不了囂張的馬大威,對馬大威在外的言行通常是睜只眼閉只眼,因為他和馬大威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對馬大威便會多有容忍,只要不太過分,羅良剛便不幹預。

  鎮民不由得感慨萬千,朝廷派這些軍爺是來保護他們的,怎知最會魚肉鄉民的正是這群作威作福的軍爺。從前曾有人看不過眼,跳出來大抱不平,結果不是被打個半死,就是隨便讓人安了個罪名下獄,久而久之,再也沒人敢站出來說話了。

  “馬爺,您這不擺明了欺負我們嘛!”掌櫃的難過得老淚縱橫。

  “這些個惡人!”小二哥盡管忿忿不平,可也不敢大聲罵出,只敢在嘴邊小聲怒罵。

  衣 逸與雲雩瞧見馬大威囂張地調戲良家婦女,兩個人皆是心中有氣,衣 逸更是俏顏一凜。

  “不錯,本軍爺就是欺負你們!我說雙兒,你今天就準備和我洞房吧!”馬大爺淫笑,吃豆腐地摸了雙兒的臉一把。

  “不要!”雙兒哭著拒絕。

  “拿開你的臭手!”衣 逸冷然怒喝。

  “對!你還不快快放了這位姑娘!”雲雩站在衣 逸身邊助陣。

  “誰那麼大膽!敢來管軍爺的事?”馬大威濃眉一揪,準備好好教訓來人,可當他看見衣 逸絕美的容顏時,整個人飄飄然,不自覺地松開了對雙兒的鉗制,眼巴巴地望著衣 逸,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雙兒甫獲得自由,馬上逃回父親懷中,顫抖著身子悲傷垂淚。

  馬大威站了起來,將衣 逸從頭到尾打量過一遍後,嘖嘖出聲。美!真是太美了!他馬大威活了大半輩子,可不曾見過這樣美的女人,看得他心癢難耐,雙兒和她比簡直就像杯白開水,淡而無味。

  “呵,你是打哪兒來的小娘兒們?不會是從‘暢春院’跑出來的吧?”馬大威故意誣指她為妓院的妓女,哈哈大笑。

  他奶奶的!他為了幫羅良剛辦事,離開邊關個把個月,沒想到一回來就能撞見個俏生生的美人兒,他的運氣實在太好了!

  “我看把她送回‘暢春院’前,可得要她陪大夥兒樂樂才行!”一旁的軍官出著餿主意。

  “哈哈!好主意!”馬大威笑得好樂。

  “你們膽敢對我家小姐如此無禮!”他們一行人態度囂張,讓雲雩氣壞了。

  “喲!小丫頭生氣了!這小丫頭長得也不賴,不如就將她賞給各位弟兄吧!”馬大威自以為是地分配著。

  “你們!”雲雩圓目瞠視,恨不得將他們一個個的頭都給擰下來,瞧他們往後還敢不敢再仗勢欺人。

  “姑娘,你們還是快走吧,這些人咱們惹不起啊!”掌櫃的不忍見有人因他們父女倆而受傷害,忙著要她們離去。

  “誰準你說話來著!”馬大威一拳就要打向不識相的掌櫃臉上。

  “別打我爹!”雙兒掩面驚呼。

  馬大威的拳頭尚未碰到掌櫃的臉,衣 逸已迅速取下腰際的落霞軟劍出手相救,劍光閃耀,馬大威心頭一驚,拳頭忙轉向,格擋寒光四起的落霞軟劍,他的人見著衣 逸出劍,立即抄起家夥幫助馬大威。

  雲雩不想連累衣 逸,忙躲到一旁,免得衣 逸教訓起惡人時會綁手綁腳,施展不開。

  “好哇!原來是個練家子,難怪敢多管閒事!”馬大威壓根兒沒把她放在眼裏,當她的劍招是要好看的。

  “馬爺,或許她是江洋大盜,咱們不如把她抓回去好生拷問一番!”馬大威的部眾照老規矩,隨意安了她一個罪名,至於他們要如何拷問?嘿嘿嘿!只可意會,不許言傳啊!

  “有道理!待我將她抓回,瞧她有啥話好說的!”馬大威自以為抓住她是易如反掌。

  幾個大男人圍住她刀劍招呼,可礙於馬大威對她起了色心,所以他們皆不敢真的砍傷她,如此一來,有所顧忌的他們便手腳局促;反觀衣 逸心無旁騖,劍招如行雲流水,招無虛發,打得馬大威幾人節節敗退,紛紛受了傷。

  馬大威等人見她劍招高明靈巧,若他們再怕會傷了她,恐怕連項上人頭都得送給了她,於是幾個人揚聲怒喝,刀刀劍劍齊向她砍殺去。

  雖然他們使盡渾身解數與她拚殺,卻仍不被她放在眼裏。比起之前“荒漠蒼狼”那一行人,他們算是大膿包。

  “小姐,小心哪!”雲雩在一旁加油,小小地為她擔心。

  “姑娘,你家小姐會沒事吧?”掌櫃的來到雲雩身邊問。

  “沒事的,她可以打倒這些個壞人。”雲雩好不驕傲。

  “可是她打的不是普通人,而是馬大威啊!馬大威可是大羅將軍的副將,這事兒若傳到大羅將軍耳裏,可就完了!”小二哥擔心得很。俗話說得好,民不輿官鬥,百姓再怎麼厲害,怎麼鬥得過手握權勢的宮爺呢!

  “他是大羅將軍的副將是嗎?大羅將軍可知道他的副將在外頭都幹了些什麼?”

  “這……咱們可就不知道了。”掌櫃的和小二哥面面相覷。

  “你家小姐肯出手相救,我們心下很是戚激,可也不希望替小姐帶來麻煩。”雙兒垂著淚,就怕恩人會惹來麻煩。要知道馬大威在此作威作福已久,眾人皆拿他沒轍,連官府都充耳不聞,那位姑娘真有辦法制住馬大威嗎?

  “你們放心,大羅將軍可沒那膽找我家小姐麻煩!”

  聽雲雩說得有自信,眾人這才更仔細地看過衣 逸的裝扮。她絕對是出自於富貴之家,因方圓百裏大戶人家的小姐可也沒她那身精致的行頭,想來她們的來頭不小,才會不將馬大威放在眼裏,掌櫃的他們這才放下心。

  “好刁的娘兒們!”馬大威想到他乃堂堂副將,竟會拿區區一名弱女子莫可奈何,面子著實掛不住,唯有耍要嘴皮於,好教旁人誤以為他馬大威不是打不過她,是不屑為之。

  “馬爺放心,她橫不了多久的!”明明已是被打得左閃右躲,大話仍得說,逞一下威風。

  雲雩聽他們兀自大言不慚,是又好氣、又好笑。這些人的臉皮怎麼會這麼厚?明明都已經輸得亂七八糟了,居然還有臉說大話,真有他們的!

  馬大威他們所說的話,衣 逸皆不予理會,她的劍招愈使愈快,將馬大威一幹人耍得團團轉。他們是該被好好地教訓一頓,教他們知道往後不得再欺負善良老百姓。

  馬大威深怕她那無所不至的長劍會在他身上刺出窟窿,為了躲避如影隨形的劍尖,已累出一身汗來,體力亦漸感不支。再這麼下去,他不被殺死也會累死的!

  不只馬大威一人如此,其餘官兵也被衣 逸手中的劍逼得東逃西竄,胡亂竄逃的結果是幾個人撞在一塊兒,跌坐在地,好不狼狽。

  在旁邊觀看的眾人見了他們的狼狽樣,無不嗤笑出聲。馬大威一幹人魚肉鄉民、作威作福,今日親眼看到他們被一名貌美女子耍得團團轉,如何不大快人心?

  雲雩見狀,開心地拍手叫好。

  衣 逸不願與他們耗太多時間,倏地使了個俐落好看的劍花,旁人根本來不及細看,便聽見馬大威等人呼喊出聲,全部倒坐在地,手中的兵器亦散了一地,左手則緊握住右腕,依稀可見鮮血淌下。

  “你好大的膽!居然敢出手殺傷朝廷命官!有膽子就報上名來,我非讓你知道本軍爺的厲害不可!”此仇不報不為人!受了傷的馬大威恨得牙癢癢的。他半生軍馬,今日竟栽在個娘兒們手上,這事兒若傳了出去,日後他在邊城要如何立足?

  “憑你也配知道我家小姐的閨名?”雲雩冷哼,睨了他們一眼。

  “他奶奶的!怎麼?沒膽子說嗎?”其餘受傷的官兵跟著叫囂,同樣暗暗發誓若讓他們逮著機會,非得讓這個女人好看不可。

  衣爐逸冷然看了他們一眼,朱唇微啟,無畏地要報上姓名。這些人存的是什麼心,她自是明白得很,可她一點兒都不怕。

  “蘭墨塵。”蘭墨塵自外頭瀟灑地走進客棧,揚著笑代衣 逸報上名號。

  蘭墨塵身後帶著陳之成,陳之成並未穿上軍裝,而是著一般的衣衫,蘭墨塵則是老樣子,華貴的衣著顯示出顯赫不凡的家世。

  蘭墨塵突然的出現教衣 逸感到訝異,他怎麼會出現?又怎麼會知道她人在這裏?他……是來找她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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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10-28 07:27 PM|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衣 逸的心陡然間變得有些慌,有些亂,再也無法回復到先前平靜冷淡的模樣。眼眸故意瞥向他處,她假裝突然對某一處很感興趣,硬是不看他的臉。

  她可愛的小動作惹得蘭墨塵輕笑,他的心情忽然變好了。先前聽守衛說她和雲雩離開營區來到小鎮,他竟有些小小的不悅,可現在不了,見到她有餘力教訓人,想是肩上的傷已不礙事,他的心情就好得很。

  “你算哪根蔥?膽敢在此說大話!”馬大威怒問,哪兒來的比女人還美的小白臉?

  馬大威囂張的態度讓蘭墨塵挑了挑眉,向來都是他目中無人,今日換成旁人,可倒是新鮮了。

  “臭小子!我在問你話,你聾了是嗎?”見蘭墨塵不回話,甚至嘲笑且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馬大威氣急敗壞,直想馬上痛宰了眼前這惹人厭的小子。

  馬大威的叫囂被蘭墨塵當成瘋狗在吠,理也不理他。隨意找了張椅子坐下,正巧讓他坐著的椅子,椅腳因先前的打鬥而歪斜,隨時都有傾倒的可能性,可蘭墨塵坐在上頭卻四平八穩,如同坐在一張完整的椅子上,不著痕跡地顯了一身好功夫。

  “小……主子,您來了。”雲雩本是要喚他一聲小王爺的,可見他輕輕對她搖頭,立即改口。

  “我見你們倆出來許久,想是或許有事耽擱了,所以便出來找你們。”蘭墨塵笑著道。

  他的話教衣 逸的眼瞳移回到他身上,原來他真是來找她的。不知為何,心底竟泛起小小的竊喜,可她仍舊不動聲色,佯裝不在意。

  “小姐的劍臟了,還不快幫她擦擦,免得污了小姐的手。”

  “是,奴婢這就幫小姐擦擦!”雲雩馬上取出帕子幫忙擦拭沾染血污的劍身。

  “你們怎麼會在這兒?”蘭墨塵旁若無人地問。

  “我們想進來喝杯茶。”衣 逸開口回他。

  “是嗎?我也正好口渴了。掌櫃的,勞你沏壺好茶來。”蘭墨塵笑著以眼神示意她坐下,衣 逸便坐在他身畔。

  “好的,茶馬上就來!”掌櫃的立即照辦。剛上門的這名公子爺貴氣得很,不是得罪得起的人,況且剛剛那姑娘出手幫他們,既然他們是一道兒的,當然得好生招呼才行。

  小二哥伶俐地翻起一張倒了的桌子,將桌面擦幹凈後,趕忙進去泡茶。

  掌櫃的則要廚子趕緊做幾道好菜讓他好好謝謝恩人。

  倒在地上的馬大威站起身,氣呼呼地瞪著氣定神閒的蘭墨塵與衣 逸。他們像沒事般等著喝茶,未免太不將他放在眼裏了,再怎麼說他可也是個副將啊!

  “好哇!你們是打哪兒來的刁民,一個個都不把本副將放在眼裏,我非得把你們抓回去好好審問一番不可!”馬大威將自己當成了縣令,準備拿人辦案來了。

  馬大威身旁的官兵亦受了傷,全身又因對撞摔倒而痛到不行,他們皆在心裏犯嘀咕,這馬大威也不想想形勢比人強,他們幾名壯漢都拿一名姑娘沒法子了,現下她又來了幫手,是不知對方會不會武,可就算不會,他們終究是贏不了對方啊!還是隨便撂幾句狠話,趕緊開溜方為上上之策,馬大威怎地腦袋就轉不過來呢?

  此時小二哥已沏好了一壺香片,見到馬大威暴跳如雷的模樣,怕他們兩方又打了起來,一時間拿不定主意要不要送上這壺茶。

  “小二哥,快把茶送上啊!我家主子和小姐都渴了。”雲雩笑咪咪地要小二哥別怕,就算天要塌下來,也會有人幫忙頂著。

  “好咧!客官,香片來嘍!”小二哥快手送上茶,將茶放好後,又馬上退開。盡管小丫頭說了別怕,可心裏總會放心不下,還是躲遠點兒比較安全。

  “喂!老子在跟你們說話,你們還不快快回話!你們可知道老子是誰?我馬大威可是羅良剛將軍的副將,怕了吧?還不速速過來拜見賠罪!”馬大威豪氣幹雲地報上自個兒的名號,等著見他們誠惶誠恐地向他跪地求饒。

  等了又等,只見漂亮的女人為漂亮的男人斟茶,他們身後的兩名家僕聽了他的名號連眼皮也不眨一下,好似他的官階不足以教人心生懼意,這讓馬大威更加生氣,拾起刀來,就要往他們身上招呼去。

  可他的刀才剛拾起要砍揮過去,就已被陳之成迅速奪下,且人也被制伏倒地,大刀則好端端地架在馬大威的脖子上,教他再也無法猖狂。

  “這茶挺不錯的。”蘭墨塵喝了口茶,說道。

  “嗯。”衣 逸眉眼低斂,輕輕啜飲。

  “馬爺!”馬大威的部眾見狀,全衝了上來,但一個個的下場皆和馬大威如出一轍,全讓陳之成給制伏倒臥在地。

  掌櫃一夥人是大開眼界,看得瞪大了眼,嘴巴久久合不上來。馬大滅命中的煞星今日出現了!瞧馬大威被制伏倒地的模樣,哪還有平日的威風?他們這群人早該讓人好好教訓一番了!

  蒼天有眼哪!

  “你們這群江洋大盜!化外之民!你們可知殺害朝廷命官犯的是死罪?還不快點放了我,興許大爺我可以饒你們不死!”明明人都被抓住了,馬大威依舊要擺官威嚇唬人。

  “是嗎?我倒想看看我若摘了你的腦袋,有誰敢治我死罪?”馬大威的威脅令蘭墨塵覺得有趣,他的注意力總算回到馬大威身上,而不是光顧著品嘗掌櫃特意要小二奉上的好茶。

  “你……你、你,這麼大逆不道的話,你、你竟、竟然說得出口?!”馬大威氣到口吃。

  蘭墨塵將馬大威的話當耳邊風,逕自喝他的香片,馬大威見他不將自己滿腔的怒焰放在心上,氣得快吐血。想他馬大威縱橫邊城多年,可從未遭受如此的對待,這口氣說什麼都咽不下!

  “上菜了!”小二哥陸續端出芹芽鳩肉膾及以蕈藻類煮成的猴頭羹和胡麻餅,於經過神情委頓的官兵和狐假虎威的馬大威身邊時,恨不得一腳踢得他們翻個大跟鬥,瞧他們往後還敢不敢隨便欺負善良老百姓。

  蘭墨塵挾了一筷子的猴頭羹到衣 逸碗中,自己也挾了一筷享用。

  馬大威被他們悠哉的態度給惹惱了。好哇,不把他放在眼裏是不?那麼他會教他們瞧瞧他的厲害!馬大威朝身後的人使了個眼色,要他們速速回營區搬救兵,屆時看這小白臉還敢不敢囂張。

  身後的一名官兵意會地慢慢移出陳之成的視線,連滾帶爬地逃出客棧,騎著馬快馬加鞭地趕回營區討救兵。

  他的動作雖快,不過並非無法阻止,可蘭墨塵這一方的人都沒阻止他離開的意思,仍是一派悠閒地喝茶吃菜,反而是掌櫃一夥兒人暗自焦急。待會兒肯定會有大批官兵前來尋釁,恩人他們才四個人,可有辦法抵抗得了?

  “恩人……”掌櫃的想請他們快些離開。

  “你不要命了嗎?竟敢多管閒事!”馬大威怒喝。

  “掌櫃的,你們這道猴頭羹做得不錯,你也坐下來一塊兒用。”蘭墨塵稱讚著,邀請掌櫃的一起享用。

  “謝謝公子爺的讚賞,這道猴頭羹是廚子的拿手好菜。您不妨再嘗嘗這道芹芽鳩肉膾,也是小店一絕。”掌櫃的幹幹笑著,見恩人沒離開的意思,只得坐了下來。

  雲雩馬上遞上幹凈的碗筷給掌櫃的,掌櫃的低喃謝過,心中卻忐忑不安,就怕過一會兒要有大事發生,哪還吃得下啊!

  “好菜!”蘭墨塵愜意地吃了口芹芽鳩肉膾讚賞道。

  掌櫃的除了幹幹笑著回應,真不知該怎麼辦。

  “這菜的確做的挺精致的,不比京裏的差。掌櫃的,您就別跟我們客氣,一道兒用吧。”衣 逸亦是難得跟著稱讚這桌的好菜,雖然僅三樣菜,但各具特色,令人齒頰留香。

  “謝謝公子爺與姑娘。”掌櫃的手抖啊抖的,好不容易挾好一小筷的芹芽鳩肉膾放進口中,卻是食不知味。

  “很好,你們就一起做飽死鬼吧!”馬大威惡狠狠地放話,認定了架在脖子上的大刀不過是裝腔作勢,根本沒膽傷他。

  “剛剛你怎麼只刺傷他們的手?該把他們的腦袋也全削下來,省得他在一旁喳呼!”蘭墨塵嫌她下手太輕,以至於叨擾了用膳的心情。

  “當時不過是想給他留點面子,不想讓他輸得太難看。”衣 逸冷淡回道,彷佛削人腦袋瓜子對她而言再平常不過。

  坐在一旁的掌櫃聞言怕得倒抽了口氣,不敢吭聲,原來他的恩人是雌雄雙煞,隨時可以提劍殺人的。

  “好大的口氣!有種就別跑,我倒要看看等我的人馬來了之後,你們還敢不敢說大話!”馬大威料準等會兒他們就會嚇得跪地求饒,因此得意洋洋地瞪著他們。

  “好,我倒是要看看你的人馬有多厲害。”蘭墨塵的嘴角噙著漫不經心的笑容。

  “哼!咱們走著瞧!”馬大威罵累了,推開陳之成手中的刀,找了張椅子坐下。

  陳之成惱他的無視,要給他一個教訓,是蘭墨塵擺了擺手要他暫且別動馬大威,陳之成這才沒削下馬大威的一只耳朵來。

  此舉讓馬大威更加認定他們囿於他的身分而不敢真動手,他桀桀怪笑兩聲,龐大的身軀舒坦地往椅子用力坐下,結果報應馬上來臨,跌了個四腳朝天,原來椅腳輕過先前一番惡鬥,早被砍缺了一角,他一個不注意又坐上去,如何不摔倒?

  他這麼一摔,雲雩見狀立刻噗哧一聲,掩唇笑了出來,連雙兒和小二哥也情不自禁地笑了。

  惡有惡報!活該!

  馬大威的人趕忙將他扶起,免得再招來眾人的訕笑。

  蘭墨塵冷冷一嘲,讓馬大威心火燒得更旺盛。

  “再拿張椅子來!”馬大滅怒喝,手下立刻找了張完好無缺的椅子讓他坐,馬大威四平八穩地坐下,擺出官老爺的派頭來唬人。

  “等會兒有得你們瞧的!”馬大威的手下跟著叫囂。

  他們的話說得再猖狂、再狠絕都沒人理會,馬大威一幹人委實覺得無趣得很。試想狠話說盡,卻沒人表現出害怕的模樣來,他們豈會再有撂狠話的興味?

  馬大威派出的人討救兵的速度還算快,過了一會兒功夫便帶著一小隊人馬前來助陣。就不信幾十個人團團圍上還拿不下人!

  馬大滅見手下自營區火速搬來救兵,喜出望外,威風凜凜地睨著不知死活的四人。

  “馬叔叔,我聽說你出事了!”羅力輔在營區聽聞馬大威在鎮上遭人尋釁,他心想衣 逸好像也帶著丫鬟到鎮上逛,或許他跟著過來可以與衣 逸來個不期而遇,然後便能護送她回營區,一想到這兒,他便假意跟著出來幫馬大威,實際上圖的是有機會接近佳人。

  “力輔,你來得正好!這幾個人全都把他們給我抓回營區好好審問!他們居然敢殺傷朝廷命官,我懷疑他們是作姦犯科的惡賊!”在馬大威的吆喝下,一群官兵揚著刀劍便要將蘭墨塵與衣 逸等人團團圍住。

  掌櫃的見到這麼大的陣仗,早就嚇得雙腿發軟,心裏直默念阿彌陀佛、佛祖保佑。

  “啊!末將參見小王爺!”羅力輔待要拿人時,定眼一見,驚見馬大威指的惡賊竟是蘭墨塵與衣 逸,當下馬上行禮,不敢冒犯。

  “力輔?你說什麼小王爺?”馬大威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呆愣地看著羅力輔,再看看氣定神閒的蘭墨塵,偌大的腦袋瓜尚轉不過來。

  其餘從營區出來的官兵對蘭墨塵自然不陌生,每個人皆跟著行禮問候蘭墨塵,豈敢蠢笨地隨馬大威起舞捉拿他。

  掌櫃的一夥兒人全傻眼了,他們是暗暗猜想過蘭墨塵的出身非富即貴,但怎麼想也想不到他竟是個小王爺!掌櫃的當場跳起來拜見。

  “掌櫃的,您老甭多禮,坐下來和小王品嘗這些個美食佳肴吧!”蘭墨塵笑著請掌櫃的再坐下。

  “多謝小王爺!”掌櫃的雙手一揖,坐了下來。此時他的心情不再沉重、忐忑不安了。恩人的身分之尊貴,他這老頭子無疑是有了靠山,再也無須擔心馬大威會再上門找麻煩,心中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羅力輔見馬大威還弄不清楚狀況,忙對他使眼色,要他快些意會想通,心下則暗自惴惴不安,不知馬大威因何事得罪了蘭墨塵?若是不值一提的小事,還有辦法幫忙排解,倘若是出了大事,那麼他即使想幫,也是愛莫能助。

  馬大滅見每個人都畢恭畢敬,而眾人叫那小白臉為小王爺時,那小白臉神色倨傲,再想到手下叨念過,說是營區的弟兄曾提過營區來了個聖上特別指派的小王爺,這前後兜起來……那小王爺不正是眼前的人嗎?!

  “末將不知是小王爺駕臨,多有得罪,望小王爺海涵!”馬大威心下一駭,連忙下跪請罪。

  “馬副將何須這麼客氣?我還等著你說的要給小王好看呢!”蘭墨塵譏嘲。

  “末將有眼無珠,請小王爺降罪!”馬大威心想完了,不知那女人跟小王爺是啥關係,照眼前的情況看來,對他非常不利,該如何化險為夷?

  “末將不知馬副將哪裏開罪了小王爺,但求小王爺網開一面。”羅力輔不忍馬大威受罰,趕緊幫忙求情。

  “是非曲直自有公斷,無所謂網不網開一面。”依憑馬大威先前囂張的態度,蘭墨塵雖然還不知道衣 逸和馬大威起衝突的來源始末,可對於馬大威這個人,他已看不過眼。

  羅力輔眼見蘭墨塵說得堅決,心下明白多說無益,便不敢再多言。

  馬大威聽了心都涼了,想他在邊城作威作福多年,向來無往不利,誰知今日會撞上大鐵板,看來是在劫難逃了。

  “不知馬爺對於營禁還記得多少?”蘭墨塵皮笑肉不笑,目光銳利地盯著馬大威看。

  所謂的營禁有:禁淩弱、禁謠言、禁賭博、禁偷盜、禁姦淫、禁酗酒、禁放貸、禁喧嘩、禁拾物不還、禁談釋道鬼神。

  馬大威每想一條營禁,臉色便灰敗一分。跟前這位小王爺擺明了要治他的罪,這下有誰救得了他?

  羅力輔心下一驚,馬大威在外的惡名他多少聽過,可從未放在心上,一來馬大威是他的長輩,二來是父親的得力助手,連父親都不吭聲了,他哪有說話的立場?今日蘭墨塵逮著了馬大威,對他們父子倆會有何影響呢?羅力輔心下惴惴不安。

  “你們來了正好,將馬大威與其手下官兵全給我押回營區,小王要親自審問。”

  “是!”

  蘭墨塵一聲令下,無人敢不從,馬大威一幹人立即被綁縛押回營區。

  掌櫃一家看見馬大威一幹人等被押回營區,皆開心地直想放鞭炮大肆慶祝一番,嘴裏不住說著感謝的話,目送蘭墨塵與衣 逸一行人離去。倘若不是衣 逸仗義相助,清清白白的雙兒真要讓馬大威那惡人給糟蹋了。

  馬大威一行人被押回營區,營區的官兵見狀皆大感驚愕。馬大威不是奉了羅良剛的指令出外辦事,怎會被綁縛回營,且下令綁縛的人還是初來乍到的小王爺,究竟出了什麼事?

  有人見狀,火速向帳內的羅良剛報告,羅良剛一聽大驚失色,立刻出帳來看,又見兒子列於其中,不過幸好並未受到綁縛,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小王爺,不知馬副將做錯了什麼,讓您教人將他給押了回來?”羅良剛斂斂心神,迎上前去請教。

  “將軍!”馬大威視羅良剛為救星,連忙出聲求救。現下能救他的人,或許唯有羅良剛了。

  “羅將軍,你來得正好,或許咱們可以一同問問馬副將在外頭都做了些什麼?”羅良剛來得正好,蘭墨塵正想和他好好談談。羅良剛總被人稱頌治軍嚴謹,為何馬大威可以在外行徑張狂?身為將軍的羅良剛不可能會不知情。

  “是、是!”羅良剛心頭一震,沒想到蘭墨塵會知道馬大威在外頭做了些什麼。

  平時他的確是會約束手下的人,可馬大威和他是出生入死多年的好兄弟,馬大威的脾性他摸得清清楚楚,不就喜歡在外調戲小娘兒們,欺負欺負鄉民。他說過馬大威幾次,馬大威也總回他說會改、會改,結果當然是在敷衍他,羅良剛心底自然也知道,但心想馬大威會有所節制,只要別將事情鬧大,就由著馬大威去吧!

  誰知今日馬大威會被蘭墨塵給押了回來,羅良剛登時心生不安,隨即想到蘭墨塵老是笑臉迎人,應當很好說話,只消說個幾句好話,便能將蘭墨塵玩弄於手掌心,根本不足為懼,羅良剛這才感到放心。

  羅良剛沒注意到蘭墨塵看他的表情變了,臉上不再掛著漫不經心的笑容,他目光如炬,說明了對此一事件非常看重且勿枉勿縱。因不想給羅良剛與馬大威太難堪,所以蘭墨塵並未在外審問,而是在軍帳內審問。

  羅良剛暗自嘲笑蘭墨塵擺出的陣仗,猜想蘭墨塵是想過過官老爺兒的癮,壓根兒意識不到事情的嚴重性。

  “馬副將,你可知罪?”蘭墨塵端坐在首座喝問。

  馬大威跪在下方,偷瞄羅良剛,見他一臉沒事的表情,心下松了口氣。先前他還道真遇上煞星了,結果是虛有其表,害他白操心了。

  “末將不知罪從何來?”有羅良剛當靠山,馬大威的膽子就大了。只要他不認罪,小王爺能耐他何?

  “好個不知罪從何來。”在路上時,蘭墨塵已向衣 逸問清事情發生的始末,現下馬大威想抵賴,他可不會讓馬大威就這麼賴過。

  “小王爺,或許這其中有誤會。”羅良剛適時切入,幫馬大滅說話。

  “照你這麼說,是我誤會馬副將嘍?”蘭墨塵雙眸銳利地掃向羅良剛。

  “不,末將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不知馬副將因何事得罪了小王爺,末將是想讓馬副將好好向小王爺賠罪、賠罪。”羅良剛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只一味地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他得罪的人不是我,而是寶來鎮上的所有鎮民。”蘭墨塵劍眉一豎,要他們別打哈哈。他此時更加明白皇上派他來邊城的目的了,有些邊城守將仗著天高皇帝遠,認為就算做了許多惡事也傳不到皇上耳中,所以才敢放膽作惡、魚肉鄉民。

  “這……小王爺,有時候咱們的人是會和寶來鎮的鎮民有點小衝突,如果馬副將讓寶來鎮的鎮民有一點不高興,那馬副將可以設法彌補的。”羅良剛朝馬大威使眼色,要他表現出懺悔的模樣來。

  “對!我會賠錢!”馬大威自以為豪氣地說著。

  蘭墨塵冷眼看羅良剛與馬大威企圖以粗糙的手法瞞天過海,對他們更感忿怒。

  “為免軍心渙散,小王爺,不如咱們就……”羅良剛打算在三言兩語間將事情處理好。

  “不如就如何?”蘭墨塵笑著問。

  “不如就罰馬副將賠點錢了事吧?”羅良剛接得很順,心想已說服了蘭墨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來蘭墨塵也不想將時間浪費在那群平民百姓身上才是。

  “小王在京城便聽聞羅將軍治軍嚴整,絕不縱容屬下胡作非為。”

  “呵,這全是世人對末將的謬讚。”羅良剛不好意思地笑著。不知為何,他覺得蘭墨塵的語氣不對,好似在嘲諷他,是他多心了吧?

  “今日一見,果真教小王大開眼界。”蘭墨塵語意森冷地盯著羅良剛看。

  羅良剛被他看得渾身上下都不自在,他那銳利的目光豈會教人輕易忽視,羅良剛這才為時已晚地發現過去是他看走了眼,蘭墨塵似乎沒他想象的好掌控。

  “我想羅將軍對營禁理當不陌生,既然馬副將不覺有罪,不妨讓小王重溫一下馬副將的記憶。”蘭墨塵慢條斯理地說著。

  馬大威求救地看著羅良剛,先前羅良剛不是很有自信他會沒事嗎?怎麼轉眼間氣勢就被小王爺給壓倒了?那他怎麼辦?不會真要接受軍紀懲治吧?

  “禁淩弱、禁姦淫、禁喧嘩。”蘭墨塵每說一項營禁,馬大威的心就涼了一分。他在外頭做的事,小王爺已經清清楚楚,看來想抵賴也抵賴不掉了。

  “小王爺,馬副將他都知錯了,請您就饒了他這回。”羅良剛硬著頭皮幫馬大威求情。

  “是的,小王爺,末將已知錯,求您就饒了我這回吧!”馬大威嚇白了臉求饒。他想到了先前在客棧時,蘭墨塵曾說了句,若殺了他,有誰敢治他的罪?蘭墨塵說的一點都不錯,他若真要了他馬大威的腦袋瓜子,旁人也不敢吭一聲,於是他用力磕頭,希冀蘭墨塵能放他一馬。

  “馬副將,這回你意圖強搶良家婦女又威嚇善良百姓正巧讓小王給撞上,小王相信相同的事從前不知已發生過幾回,你說要小王如何饒了你?饒了你對曾遭受你迫害之人豈有公道可言?”蘭墨塵不打算放過馬大威,營區的軍紀敗壞至此,是該好好懲戒一番,來個殺雞儆猴,好教其他人知曉那十條營禁不是說好玩的,凡是觸犯營禁都得受罰。

  “末將知錯!求小王爺原諒小人這一回,往後小人絕對不敢再騷擾寶來鎮的鎮民!”馬大威拚命磕頭。

  羅良剛見共同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跪地求饒的情狀便於心不忍,覺得蘭墨塵嚇馬大威也嚇得夠了,是該收手了。明明蘭墨塵在營區中的權力比他要大,可羅良剛打心裏認定蘭墨塵逾越了本分。馬大威是他的下屬,是他的好兄弟,真做錯了也該由他發落,而不是蘭墨塵來主持。眼見蘭墨塵取代了他的位置,使得他不大高興。

  “小王爺,接下來就交由末將來處理,末將一定好好懲治馬副將一番,給眾人一個交代!”羅良剛打定了主意,待會兒判馬大威打幾十杖軍棍算是給眾人交代,打完了軍棍,此事就這麼算了,休得再提。

  “羅將軍似乎不滿小王審問馬副將?”蘭墨塵危險地挑了挑眉。

  “末將不敢。”羅良剛心一驚,心想他是表現得過於明顯,惹得蘭墨塵不快了。

  “是真不敢嗎?”蘭墨塵不客氣地冷嘲熱諷。

  羅良剛低垂著頭不敢搭腔,就怕惹得蘭墨塵更加不快。

  “馬副將有罪,羅將軍您可也得負起放縱屬下的責任啊!屬下在外頭為非作歹,您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不是嗎?”他容不得羅良剛再包庇犯有過錯的下屬。

  羅良剛萬萬都想不到蘭墨塵竟連他都要整治,心頭一震,又急又怒。想當年他在沙場上縱橫殺敵時,這乳臭未幹的小子可還沒出娘胎,現下居然仗著自個兒身分尊貴,想將所有人都壓制住,讓他非常的不滿。

  “是,末將的確是該負責任。”羅良剛恨得咬緊牙開,聲音緊繃地認了。

  “爹!”一開始就沒出聲的羅力輔再也聽不下去了,心裏同樣氣忿蘭墨塵的目中無人。

  “小羅將軍,小王似乎沒準你開口說話。”蘭墨塵暗示羅力輔乖乖站在一旁聽就好,別妄想介入。

  “你!”羅力輔氣不過,就要和蘭墨塵起衝突。蘭墨塵沒來之前,營區可什麼問題都沒有,現在才來了幾天便妄想取而代之,簡直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裏!

  “你想做什麼?”陳之成持劍阻止,不讓羅力輔有接近蘭墨塵的機會。

  “力輔!退下!”羅良剛擔心兒子開罪蘭墨塵,忙出聲喝斥。

  羅力輔本來要硬衝上前,心想憑陳之成一人也攔他不下,可見父親的表情,明白這口氣說什麼都得忍下不可,這才恨恨地退下。

  “還不快跪下跟小王爺賠罪!”羅良剛略揚高聲兒命令著。

  羅力輔不甘不願地跪下來賠禮。

  “小王爺,請您原諒犬子一時衝動冒犯了您。他年輕氣盛,不是有意要衝撞您的。”

  “羅將軍放心,這點小事小王並未放在心上。”蘭墨塵擺了擺手,要他別介意。

  聽他這麼一說,羅良剛這才松了口氣,可眼下的麻煩尚未解決,他與馬大威都有罪可受了。

  “馬副將,你若是認為小王誣陷於你倒也不打緊,為了讓你心服口服,小王可以讓人證上來跟大家說明當時發生的事。你若再不服也沒開係,當事人李掌櫃與他的閨女兒李雙兒我也派人將他們請了過來,你們可以當面對質。”蘭墨塵這麼說不僅只是要讓馬大威無法不認罪,也是要一旁的人明了,並非他刻意要整馬大威,而是罪證確鑿。他非讓馬大威受到應有的懲罰不可,再者也要讓所有人有所警惕,教他們往後再也不敢騷擾鎮民。

  “末將不敢!”馬大威認了,整個人癱軟在地。本以為這事兒好解決,蘭墨塵動不了他,結果卻出乎意料之外,連羅良剛也被他拖下水了。

  “馬大威目無軍紀、欺壓百姓、強搶民女、恣意喧鬧,責打一百軍棍,扣半年軍餉,免去副將一職!”

  盡管心裏有了底,可馬大威還是沒想到會被判得這樣重,甚至連副將一職都被除去,讓他成了一名小兵!這教他情何以堪?要他日後拿何種面目面對其他弟兄?

  “其餘和馬大威一同作姦犯科的官兵與馬大威同罪刑。”

  “羅良剛羅將軍放縱下屬滋擾百姓,不善加管教,督導不周,責打一百軍棍,扣三個月軍餉。”判完了馬大威,再判羅良剛。

  “謝小王爺手下留情。”羅良剛再氣忿也不敢表現出來。

  馬大威一幹人心下皆是不服,每個人都覺得被判得太重,可凝於蘭墨窿的權勢,他們不敢說出口,唯有學羅良剛口是心非地謝過蘭墨塵。

  “你們的腦袋暫且擱放在你們的脖子上,若讓我發現你們再敢騷擾百姓,全都得給我奉上你們那再無用處的腦袋瓜子!聽到了沒?”蘭墨塵語帶威脅,再有下次,絕不輕饒。

  “屬下明白!”

  諸多不滿暫且吞下,待有朝一日,定教蘭墨塵悔不當初!馬大威低垂著首,陰惻惻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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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10-28 07:39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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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蘭墨塵命陳之成監督馬大威一幹人受懲的過程,不容許有人陽奉陰違,刻意手下留情。他自己則到營區附近的水泉處沐浴,泡在冰沁的泉水當中,讓思緒更加清明。

  精瘦的上半身裸露在水面上,清冷月光斜照而下,樹影扶疏間依舊可以窺得他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龐。

  今日所做的決定勢必會引來眾多人的不滿,可營中的紀律的確是該要好好整頓一番了,否則一直敗壞下去,會使百姓對官兵、對朝廷感到失望,再也無法對官員產生信認,時日一久,必出亂子。要想安和樂利、長治久安,眾官員、兵將還是得自律才成。

  衣燼逸為他帶來了幹凈的衣袍,柔細亮澤的發絲還帶著些微的水氣,顯示出她也才剛沐浴過。

  “似乎我在哪兒,你都可以找到。”蘭墨塵無須回頭,聽腳步聲就可以斷定來者何人,再加上她身上有著熟悉的香氣,想要錯認都難。

  “這句話該是我對你說才是。”衣 逸不喜歡和他顯得過於親密,可他說的確是事實,總是無須過多的說明,她便能清楚地明了他的想法,知道他的去處,許是相處多年培養出來的默契吧。

  今日若非見他出手教訓了馬大威那一幫人,她不會費事特別為他取來幹凈的衣袍。

  “怎麼?突然發現我這人尚有可取之處是嗎?”蘭墨塵見她手中捧著幹凈的衣袍,自嘲問。

  “可以說不是太糟。”她不介意讓他知道,從前在她心中對他並未有多好的評價。

  聞言,蘭墨塵笑了,早就知道她對他沒啥好評語,今天這麼說算是口下留情了。

  “既然如此,是否該給我獎賞?”

  “你樣樣不缺,哪還會需要什麼獎賞?”衣 逸當他在說笑。

  “是嗎?可我怎麼覺得我缺了一件非常重要的東西,而那樣東西是你所不肯給的。”蘭墨塵不想再和她打馬虎眼,正色道。

  “你又在說笑了。”衣嬸逸心一怔,別過臉,不敢看向他的眼眸。他是認真的嗎?不,他一定又在捉弄她了。

  別放在心上,只消不理會他,他自覺無趣就不會再尋她開心了。衣 逸忙要自己別去在意,可她的心卻撲通、撲通地加速跳躍,宛如正熱切地期待著。

  “是不是在說笑,你再清楚不過,不是嗎?”

  不看他的眼、不看他的臉,他說的她一個字都沒聽見,也完全不受影響,她仍舊是她,是那個被父母當作貨物丟至蘭王府,不會痛、不會哭,也沒有感覺的貨物。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衣袍擱在這裏,你自己穿吧。”她將衣袍丟放在他身畔的一塊大石上,轉身就要走。

  “你打算逃避多久?”要他陪她耗多久?

  “誰說我在逃避?我只是不想聽你胡言亂語!”她受不了被指為懦夫,旋身瞪著他。

  他們倆老是這樣,吵了又吵,吵了又吵,當她不和他吵時,就會懶得跟他說半句話,為什麼要這樣?這並非她所願。可當他們兩個碰在一塊兒,她就沒法與他和平共處,明知和他吵無疑是浪費時間,偏生控制不了自個兒的嘴。

  這樣的她連自己都討厭了,更遑論是其他人了。

  “沒錯,我喜歡胡言亂語,你則喜歡自欺欺人。”蘭墨塵舒服地靠在身後的大石,並不急著起身。

  “誰自欺欺人來著?”她像只被踩著痛腳的貓兒,橫眉豎目地瞪著他。

  “你我心知肚明,還需要講明嗎?”

  “你!”

  “要走請便。”蘭墨塵做了個歡迎她自行離去的手勢。

  “我偏不想走了!”她以輕功躍上水泉旁的一棵古老胡楊樹,穩穩坐在它橫出的枝幹上,就在蘭墨塵的斜上方。

  雪白的衣衫迎風微微飄蕩,柔細的發絲輕輕拂動,她看著幽暗中蒼涼的荒漠景致,突然間感到很平靜,倚著樹幹不自覺地哼起歌謠來。

  蘭墨塵合上眼聽她輕聲吟唱,唇角勾起一抹溫柔的微笑,清澈空靈的歌聲滑過心頭,輕輕柔柔地撫去心頭曾有的焦躁與不耐。

  衣 逸哼著歌,藉由黑夜的掩飾,她的視線由荒蕪的沙漠移轉回到蘭墨塵身上。他們兩個在一起有十年之久了,曾經想過會跟他多久,直到現在,她仍常常問自己相同的問題。

  他們還會糾纏多久?當他們分開時,是他要她離去,抑或是她主動離開呢?她一直都知道,他們不會永遠在一起,不會。所以,對他,她總是很冷淡;對他,她總是吝於付出;對他,她總是不在乎。

  他對她應當也是如此,她之於他是個身分不夠尊貴的女人;她之於他是個不請自來的女人:她之於他是個不必放在心上的女人;她之於他是個可隨時說不要就不要的女人。

  明明是有家人的,可離家多年,她就成了無根的浮萍,漂漂蕩蕩的,當有朝一日自蘭墨塵身邊離開時,她將何去何從?

  再回到“衣家莊”嗎?不,那裏已不屬於她,而她亦已厭倦被當成貨品一樣地隨意交換買賣,她已年方一十八,有辦法自個兒生活,無須依靠其他人,所以她不會投靠任何人,她一個人沒問題的。

  想到不愉快的事,清亮的歌聲戛然而止,絕傃的臉龐寫滿迷茫。

  “怎麼不唱了?”歌聲倏地停止,蘭墨塵睜開眼簾問。

  “因為不想唱。”當她想唱時就唱,不想唱自然不唱,她唱歌並非為了取悅他。

  “又不開心了?不如換我唱歌給你聽好了。”他故意逗她。

  “你忘了你的歌聲很糟嗎?”聽見他要唱歌,她再也無法板著臉孔,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凡是聽過他唱歌的人都會難以忘懷,就連對他再寵愛的皇太後、皇上以及蘭王爺夫婦都曾開口要求他別當著他們的面唱歌,由此可見,他的歌聲比他的劍法更能教人嚇得退避三捨。

  “真有那麼糟?”他明知故問。

  “就是那麼糟!”再肯定不過。

  “嘿!我偏就不信,你非得好好地聽我唱一曲不可!”蘭墨塵扯開喉嚨,吟唱出可怕的歌聲。

  他的歌聲是魔音傳耳,衣 逸笑得眼淚都跌出來了,先前不愉快的情緒也全被他可怕的歌聲給驅逐得煙消雲散。

  蘭墨塵抬首便見她笑得花枝亂顫、美不可言,她的笑容使他的歌聲更加了亮,深邃黑瞳閃爍著笑意,對著她大唱情歌。

  原先衣 逸壓根兒聽不懂他在唱些什麼,待聽仔細了,雙頰不禁酡紅,眼波流轉著無限嬌媚。

  蘭墨塵唱得起勁,兩人四目相接,萬語千言盡在不言中。猛地,他拿起一旁幹凈的衣袍,起身披上,然後躍上胡楊,坐在她身畔,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情歌不斷自他口中吟唱出,月兒散出清冷光芒,此時此刻,衣 逸告訴自己什麼都別去想,憑著感覺去做就對了。

  蘭墨塵俐落地攬著她纖細的腰肢,與她換了位置,改由他倚靠著樹幹,而他懷中有她。

  難以入耳的情歌一直伴著她,聽久了似乎也就沒那麼難聽了。

  衣 逸輕松地倚在他的胸膛,聆聽他的歌聲,偶爾跟著輕輕吟和,她的眉、她的眼皆寫滿了笑意,不再迷惘愁苦。

  蘭墨塵懷抱著她,心底的空虛暫且獲得填補。他喜歡看著她這樣笑,倣佛這世間再也沒有任何事需要她擔憂。他想要她這樣笑,一直這樣笑,永遠這樣笑。

  融融月色,皎皎星河,兩人身上雪白的衣衫各自隨風飄 ,時而交疊纏綿,時而相距遙遠,身上的衣衫就好比他們倆的開係,層層疊疊、綿綿密密,自有其復雜難解處。

  “痛!痛!痛!你輕點兒!”被打了一百軍棍的馬大威在帳中呼斥,先前在行杖時他是痛得死去活來,痛到昏過去,轉眼間又被痛醒,真以為自己會熬不過這一百軍棍,幸好他身強體壯,雖被打得皮開肉綻,丟了半條命,可總算是保住了性命。

  他痛得趴在床上,由小廝幫忙在腫得半天高的屁股上抹藥,每當清涼的藥膏抹上腫熱的屁股,他就嘶喊一聲。

  今日他會弄得如此狼狽,全是蘭墨塵那廝害的!想他馬大威由堂堂的副將被降為小兵,教他日後如何面對營區的諸位兄弟?這口氣他說什麼都吞下不,管蘭墨塵是不是深受皇上寵愛,他非得找機會報仇不可!

  “大威,你就忍忍。”同樣受了一百軍棍的羅良剛趴在不遠處,讓力輔為他上藥,盡管已疼得額際淌滿冷汗、臉色死白,可身為將軍,他得挺住,方不致招人笑話。

  “將軍,你說我忍得還不夠嗎?”馬大威一肚子氣啊!

  “爹,我覺得小王爺他判得太重了!”羅力輔滿心不悅,這營區向來是由他爹主導發落的,蘭墨塵才來幾次就越俎代庖地管起營中的將士來,連他爹這戰功彪柄的大將軍都連帶受罰,全然不顧他爹的顏面,這教他如何心悅誠服?

  “力輔!住口!如此以下犯上的話,是你能說的嗎?”羅良剛怕羅力輔說的話讓人傳了出去,趕忙喝斥羅力輔謹言慎行。

  “爹!”羅力輔可不覺有錯,他是在為父親大抱不平,為何父親要生氣?

  羅良剛怒視羅力輔,以眼神命命他別再說了,羅力輔這才強忍住滿腔的不悅,抿著唇不再多言。

  “將軍,力輔他說的再正確不過,你為何要阻止他?”馬大威神經較粗,也是不怕話若傳到蘭墨塵那會出啥事,反正話不是他說的,有啥好怕的?況且他還覺得羅力輔說得太輕描淡寫了,蘭墨塵根本就是個耀武揚威的大混帳!

  “大威,形勢比人強啊!”羅良剛搖頭苦笑。

  “他奶奶的!我可不管他是不是備受皇上、皇太後寵愛,也不管他娘是長公主,他爹是蘭王爺,老子不過是無聊找幾個賤民玩玩,難道也礙著他了?他若不高興,大可學老子找幾個賤民玩玩啊!”馬大威忿怒地捶著床板。寶來鎮所有鎮民的命加起來都沒有他馬大威的命來得值錢,蘭墨塵卻為了區區小事降他的職,命人把他打得動彈不得,在他看來,蘭墨塵之所以這麼做,不過是想耍耍威風罷了!

  “大威,你的右手腕是怎麼受的傷?”羅良剛可沒傻得和馬大威一同批判蘭墨塵。忙轉開了話題。

  “說到這個我又是一肚子火!”望著腕上的劍傷,馬大威的臉更臭了。

  “是小王爺身邊的陳之成出手傷了你?”羅良剛頭一個想到的人便是陳之成。

  “不是他,傷我的人是小王爺的女人,小王爺和陳之成是後來才到的。那個臭婊——咳……那個女人的劍法不是很高明,我見她是女人,讓著她罷了。”本來要把衣 逸罵得很難聽,可心想還是別了,免得又招來那個女人淩厲的劍招侍候。

  不過為了保有面子,馬大威故意說是他讓著衣 逸,沒讓羅良剛父子知道其實是他打輸了。

  “衣姑娘會使劍?”羅力輔大驚,本以為她嬌滴滴的,是個需要人保護的姑娘,萬萬沒想到她竟會使劍,而且還毫不猶豫地傷了幾個大男人。當下,羅力輔對她有了不同的看法。

  羅力輔在腦海中幻想著衣 逸使劍的模樣,一定是絕美得教人無法將雙眼自她身上移開。一瞬間,羅力輔對她產生了更多的渴望,益發覺得她果然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天仙般的人物。

  羅良剛亦是沒想到衣 逸懂武,是否因為她懂武,所以上一回蘭墨塵才會有時無恐地帶她出外?

  “怎麼不會使?她可悍得很呢!”她是他生平所見過最悍的女人了。

  “那小王爺呢?他可也會使?”羅良剛追問。

  “我不知道,他出現後,從頭到尾就耍嘴皮子,要動手陳之成自會幫他,所以他懂不懂武我是不曉得。反正他只要動口,自會有人幫他辦得妥妥當當的,還學武幹啥?”馬大威對蘭墨塵是恨之入骨,打從心裏希望蘭墨塵不懂武,如此比較,他是輸給了蘭墨麈的權勢,其餘的可是半點都不輸他。

  “是嗎?”羅良剛愈想愈覺得蘭墨塵莫測高深,蘭墨塵究竟會不會武他也無法證實,總不能大刺刺地直接跟蘭墨塵提出比武的挑戰吧?不管蘭墨塵會是不會武,他都得更加小心地應付著。由這次的事件得知蘭墨塵並非可以隨意唬弄過去的人,蘭墨塵與他先前所預期的紈 子弟恐怕相距甚遠。

  “將軍,你為何要在意他會不會武?該不會和我有相同的想法吧?嘿嘿……”馬大威賊笑,渴望能好好教訓蘭墨塵一頓。倘若羅良剛和他有相同的想法,那事情會更好辦。

  “大威!別胡說八道!”羅良剛自是知道馬大威所指為何,他正色要馬大威別胡言亂語,他沒膽子動蘭墨塵,也不想這莫須有的事傳出去。事情若傳了出去,不論蘭墨塵有沒有出事,旁人頭一個想到的都會是他,屆時他是百口莫辯,也沒人會信他,所以現在就得撇得幹幹凈凈不可。

  “哈哈哈!沒有就沒有,將軍何必這麼緊張?”馬大威嘲笑他竟變得這麼沒膽,實在是教他失望啊!

  “大威,咱們是好兄弟,做哥哥的我勸你一句,一切都先忍忍,暫時委屈一下自己,等小王爺回京,哥哥我就馬上把你升回副將一職,絕不再讓你受到丁點兒委屈!”羅良剛許下承諾,要馬大威在這段時日千萬別再惹是生非,否則他也救不了馬大威,說不定還累得自己搭上一條命。

  “大哥,你也瞧見了那小子有多目中無人,你說這口氣我咽得下嗎?”馬大威心中的不滿非三言兩語就能平撫。

  “咽不下也得咽哪!”羅良剛語重心長。

  羅力輔同意馬大威的話,換作他是馬大威,恐怕也無法打落牙齒和血吞,當作啥事都沒發生過。

  馬大滅冷笑幾聲,並不認同羅良剛的話。

  “你總該為自己的腦袋瓜著想是吧?”

  “嘿嘿,誰為誰的腦袋瓜著想現下還說不準呢!”他馬大威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他會有法子對付蘭墨塵,且不讓人算到他頭上來的,大夥兒睜大眼睛看他怎麼玩死蘭墨塵吧!

  “大威,萬萬不可一意孤行啊!”羅良剛苦口婆心地勸著。

  “大哥,我屁股疼得要死,而且我又被那個妖女拿劍砍,全身痛得要命,你就行行好,讓我好好休息吧!”馬大威拒絕再聽他 哩叭嗦。

  “你……唉!”馬大威聽不進勸,羅良剛的頭也疼了。

  羅力輔可不管馬大威想做什麼,他一心一意仍想著衣 逸,這一回他的幻想中,依舊是他與衣 逸站在一塊兒,沒有礙事的蘭墨塵,他們倆共同聯手打退不知名的敵人,而她對他巧笑倩兮,最後倚在他懷中……

  羅良剛憂心馬大威會再出錯,再見兒子一臉陶醉,忍不住一嘆再嘆。為何周遭的人都不像他一樣腦袋清晰、條理分明呢?尤其是力輔,他說了多少次別再想著衣 逸,他偏偏就不聽;再看看馬大威,正打著歪腦筋哼著小曲兒,他不禁憂心忡忡,衷心期盼別再有事發生了,他就這麼一副肩膀,可不是事事都頂得住的。

  陳之成拿著一封書函,經通報後進到蘭墨塵帳內,他恭謹地呈上書函,等候指示。

  蘭墨塵展開書信細讀,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教人猜不出書信中所陳述的事是好是壞?

  衣 逸坐在一旁看著書冊,對蘭墨塵新接到的書信未感興趣。許多事她從不主動問,為的是不願落人口實,說她一介女子也管起男人的事來,尤其蘭墨塵有許多事是她不能過問、不能表示意見的。她很清楚許多人都睜大眼睛看她在蘭墨塵身邊究竟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是否為媚惑主子的寵妾,逾越本分地插手幹預了重要大事,所以除非蘭墨塵主動提及,不然她絕不詢問。

  在蘭墨塵未開口前,帳內除了火盆裏炭火燃燒的聲音外,再無其他聲響。

  “終於要到了。”看完了書信,蘭墨塵滿意道,他這一句話引起帳內其他兩人的注意。

  “小王爺是指胡家商隊要到了?”陳之成壓低音量問。

  “嗯。”打從他們由京城出發來荒漠,在城裏就借用了徽商胡家商隊的名號,組了支商隊,晚他們半旬自京城出發,為的就是不讓“荒漠蒼狼”起疑。

  胡家商隊的人馬本就以剽悍聞名,是以他所安排的假胡家商隊個個武藝高強便不會啟人疑竇,而他們也真的運了幾車珍貴的絲綢與茶葉取信於盜匪,因此由京城至荒漠沿途引起不少盜匪的覬覦,這假胡家商隊可說是一路打到荒漠來的,不過雖然覬覦的盜匪未曾減少,卻也動不了他們所運送的絲綢與茶葉。想來胡家商隊要通過大漠與異邦交易的消息已如火如茶地傳了開來,就不知能否引得“荒漠蒼狼”上鉤?

  衣 逸放下手中的書冊,假胡家商隊的事很保密,除了蘭墨塵親近且信任的人知曉外,連羅良剛都不知情。打從假胡家商隊的事策劃之後,蘭墨塵並未松卸,仍是常常和陳之成、陶洞庭研究各種可能性,像是假若“荒漠蒼狼”並來受騙上當,他們能再以何種方法抓到“荒漠蒼狼”?

  她心下是希望假胡家商隊所運送的高價絲綢與茶葉能夠引起“荒漠蒼狼”的注意,別讓“荒漠蒼狼”再打劫過往的商旅,減少無謂的死傷。

  “他們的動作比想象的要快,這回能不能將‘荒漠蒼狼’一網打盡就全靠他們了。”陳之成感到很興奮。

  “我先前要你查‘荒漠蒼狼’的老巢可查出來了?”

  “屬下無能,尚未查出。”陳之成立即請罪。在這大漠方圓百裏之內,所有人聽到“荒漠蒼狼”的名號無不膽顫心驚,就算真有人知道“荒漠蒼狼”的老巢也是沒膽吐露實情,就怕會招來“荒漠蒼狼”的報復,所以即便他私下恫嚇、收買過附近許多的小盜匪,卻沒有一個人敢拍著胸膛大聲說不怕“荒漠蒼狼”,並且願意告訴他“荒漠蒼狼”不搶奪時都窩在哪兒?

  甭說是老巢了,就連其他巢穴,這些個見了白花花銀子就連妻子、老母都肯賣的盜賊們居然也一個字都不吭,著實讓他見識到“荒漠蒼狼”在這片大漠之中果然就像地下君王般掌控著一切。

  “怪不得你,這的確不容易。”蘭墨塵並未不滿動怒,陳之成的答案早在他意料之中。

  “謝小王爺體諒。”

  “明日我去查查。”這幾日他一有空就會拿著地圖研究,加上之前與衣 逸走遍過荒漠的印象,找出了幾個可疑之處,或許等他看過之後會有意外的收獲也說不定。

  “小王爺,請讓屬下隨行。”雖然蘭墨塵的劍法比他高明,可多一個人總是多一個幫手,他希望能隨行保護,以免再遇上“荒漠蒼狼”,發生相同的事。

  “不必,這回我一個人去便成。”蘭墨塵拒絕了陳之成隨行的請求。

  “小王爺,這太危險了。”陳之成試圖打消他的念頭。

  衣 逸一直聽著他們的談話,她也認為蘭墨塵的決定太過危險,他孤身一人對付“荒漠蒼狼”沒有問題,但若“荒漠蒼狼”身邊帶著手下,想要同時制伏他們可就難了。

  “我一個人行動較方便。”他可以隨機應變,且一個人行動會更為簡潔俐落,並非刻意要逞英雄才不讓人隨行保護。

  “可是——”陳之成仍覺他的決定不妥。

  “我心意已決,你就別再說了。”蘭墨塵抬手制止陳之成再繼續說下去。

  “我陪你去。”衣 逸語音輕揚。在離開王府前,王妃特別交代她要好好保護蘭墨塵,她也答應了王妃,所以她不會讓他孤身犯險。

  “你留在營區。”蘭墨塵同樣拒絕她。

  他不要她再受傷!不要!

  “我是你的貼身護衛,得跟著保護你才行。”衣 逸同樣堅持。

  “誰說你是我的貼身護衛?”蘭墨塵挑了挑眉,微怒。

  陳之成眼見氣氛不對,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可從未見過小王爺和衣姑娘起衝突,他所見到的都是小王爺說一,衣姑娘絕不敢說二,今兒個頭一回見到,這才知道原來衣姑娘不如他所想的凡事順從小王爺,她也是會有別的想法的。

  衣 逸張口欲言,見陳之成瞪大了眼看她和蘭墨塵爭論,旋即閉嘴,隱忍著不在外人面前和他起衝突。

  蘭墨塵注意到她的目光,這才想起陳之成還在場,他清了清喉嚨,命陳之成退下。

  陳之成有了他的命令後,才敢趕忙告退。退出帳外時,陳之成甚至不敢去想接下來他們是否會吵得更厲害?照以往他所見過的小王爺和衣姑娘的相處情形,他們應該會言歸於好,衣姑娘會順從小王爺才是。

  “我的確是你的貼身護衛。”陳之成一走,衣 逸立刻重申。

  “你不是。”他的護衛何其多,不缺她一人,她沒事爭當他的貼身護衛做啥?他不需要她挺身為他擋刀擋劍,不需要!

  “我當然是!”她一直做著護衛他的工作,他怎麼能說她不是?

  “不,你是我的女人!”她最好能清楚地記住這一點,蘭墨塵冷酷地瞪著她。

  “不,我不僅只——”她慌亂地想澄清,她不僅是他的女人,她也同時做了貼身護衛的工作,不是嗎?可她的話說到一半便讓他給打斷了。

  “記住!你爹把你送給我是要你當我的女人,可不是要你來當我的貼身護衛的,我相信這點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不是嗎?”他被她惱著,說出來的話殘酷且傷人。

  衣 逸一怔,沒想到會有親耳聽他說這話的一天。是的,她的確是她爹親手送上的女人,她爹的確希望她能成為他的女人,而她也真的成了他的女人,可是她從來都不希望僅只是他的女人,她希望他能認同她是他的貼身護衛,至少那會讓她心裏好過一些。

  她以為他是明白的,雖然平時他總是惱她、激她,可絕不會刻意要傷害她,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從前的她錯得有多離譜。他不是不會傷人,她見識過他許多傷人的手段,怎麼會傻得以為那些手段不會運用到她身上呢?對他而言她並不特別,不是嗎?

  他光憑一句話就可以將她打入煉獄之中,端看要不要而已。現在,他那麼做了,而她的心被狠狠地撕扯著。

  可是她不哭,也不會表現出難受的模樣,因為他說的全是事實,而她再痛再苦都得全盤接受。

  “你說的不錯,我的確是我爹‘送’給你的女人,我不會忘了這一點,永遠都不會。”她深吸了口氣,以平靜的口吻回他,不再有爭論,不再有反駁。他說的即是事實,堅固不摧的事實。

  蘭墨塵知道他的話深深地傷了她,可話已說出,無法收回。傷害她並非他的本意,但他同樣說不出道歉的話,所以他選擇漠然地看著她,倣佛一點兒都不在乎他的話所造成的效果。

  可惡!為何一句簡單的“我不希望你再受傷”的話會說不出口?為何要拿最不堪、最不該提的事來提醒她?為何要讓兩人變得這麼不快樂?

  此時此刻,蘭墨塵恨不得痛宰了自己。

  “小王爺,您肚子餓了嗎?要不要用膳?”她以謙卑的口吻噙著一抹比哭還要教人心碎的微笑看著他。

  “……”蘭墨塵氣炸了。

  “還是您要喝茶?啊,我忘了,這碧蘿春已經不夠熱了,我這就馬上幫您換過。”她拿起案上的茶壺要出去更換茶水,這原不是她該做的工作,一向都由雲雩打理的,可此刻她卻搶著做雲雩的工作。

  在她拿著茶壺挺直腰桿要走出帳外時,蘭墨塵猛地揪住她的手臂,用力將她甩入懷中,握在右手中的茶壺經他用力一帶,整個摔碎在地,在她來不及反應時,他的唇已帶著懲罰意味地壓下,狠狠地吻著她。

  衣 逸沒有反抗,任由他粗魯地吻著她,就像塊木頭般一動都不動,隨他高興怎麼做就怎麼做。

  她沒有感覺。一點感覺都沒有。

  心,不會痛。

  淚,不會流。

  他說的沒錯,她是她爹送給他的女人,既然是禮物,既然是貨品,就不該有任何感覺,該是要順從主子的想望,主子要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絕對不能有個不字!

  蘭墨塵粗爆地蹂躇她的唇,不在乎已弄疼她、弄傷她,他要她感受到他滿腔的怒火,他要她知道他非常生氣。

  可惡!可惡!可惡!這不是他的本意,他從來都沒想過要傷害她,偏偏做出的事、說出的話皆是在傷害她。

  可惡!可惡!可惡!為何他不能夠坦率一些?為何他要顧及那一文不值的自尊?為何她不能順從他一些?為何當她如願地順從了他,他反而更加不開心,心頭湧現出更多的不快活?

  不該是這樣的!他們倆不該是這樣!

  蘭墨塵痛苦地想毀了她,也毀了自己。

  他絕望地吞噬她的唇,像是落水的人緊抓著唯一的浮木般,絕望且癡狂地吻著她,雙臂用力將她按壓在胸膛,希冀她能就此融入他的骨血之中,如此,她便能時時刻刻都與他在一起,他便再也無須擔心有天會突然失去她。

  交纏的唇淌出了血,像淚般自絕美木然的唇角滴淌在他的衣襟,滑下。

  刺痛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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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10-28 07:47 PM|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錢海無聊地蹺著二郎腿、喝著馬奶酒,嘴巴一邊哼著小曲兒。打上回和蘭墨塵交過手後,他們一夥人就窩在老巢沒去找大肥羊來痛宰,窩得一把老骨頭都硬了,腦子也空了,害得他只能天天找周川鬥嘴來打發時間。

  周川的情況不比錢海好到哪兒去,他手中也拿著一壺馬奶酒,無精打採地喝著,甚至已經無聊到在打蒼蠅了。多想痛痛快快地衝到外頭逮住肥羊好生痛宰一番,活動一下筋骨也好啊!

  趙山打了個大哈欠,他沒喝酒、沒喝茶,連蒼蠅在他臉上飛舞都不揮開,就這麼呆滯地張著嘴巴坐著。

  吳岳見了弟兄們的情況不禁搖頭,弟兄們心裏在想什麼他豈會不清楚?平日大夥兒縱橫大漠,來往的商隊凡是聽到他們的名號莫不嚇得屁滾尿流,那時的他們是多麼意氣風發。再看看今日,因為先前和蘭墨塵那一戰,他們幾個人都受了傷,除了要好好休養外,他們也要想出個對策讓蘭墨塵無功而返,所以一夥兒人才會待在老巢裏幹耗著。

  連他都覺得在這兒耗很無聊,更何況是其他一刻都靜不下來的弟兄們。這段日子他一直在猜大當家的心思,大當家按兵不動是要想出個萬全的計策打退蘭墨塵,順便搶走蘭墨塵的女人嗎?

  解仇神採奕奕地耍著刀玩,沒能出去掠奪商旅對他似無影響。先前所受的傷已經養好,他的心情也一直都處於很好的狀態。

  “大當家,我們還要這樣下去多久?”錢海忍不住開口問,他好久沒能捧著白花花的銀子了啊!一想到這,便茶飯不思,恨不得馬上衝出去,就算是打劫一名小孩都好過困在這裏。

  “大當家,我們是不打緊,可其他弟兄們怎麼熬得下去?你瞧瞧趙山,他都呆傻了!”周川也跟進,幫忙建言。

  趙山呆愣,動作遲緩地轉頭看看大家,眼睛迷茫地眨了三下,好似還搞不清楚周川正在說他。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皆集中在趙山身上,隨即有志一同地搖頭嘆氣。

  “依我對趙山的了解,他只消騎上馬背衝出去廝殺一番,馬上就會恢復了。”錢海說得自信滿滿。趙山這症狀他見過,容易解決得很。

  “大當家,你心下是否已有了主意?”吳岳問道,他不信解仇什麼都沒想,要這麼跟蘭墨塵幹耗下去。

  聽吳岳這麼說,錢海與周川皆一臉期待地望著解仇,希望他能給個好答案。

  “等。”解仇語帶微笑地說。

  “等?”錢海不解地搔搔頭。還要等什麼?等良辰吉日?不必這麼婆媽吧?

  周川同樣不解地看著解仇。要等什麼?有啥好等的?從來他們打劫就打劫,哪有等過,怎麼這回要等?

  “大當家的意思是……”果然被他料中,吳岳精神振奮地看著解仇。

  “等待時機出現。”就快了,解仇神秘一笑,非常有信心。

  “時機?”周川還是不懂。

  “我懂了,一切都在大當家的掌控之中。”吳岳頷首,總算比較安心了。

  “大當家,你究竟知道了些什麼?不如說出來聽聽。”錢海快被好奇心給逼死了,假如今天得不到答案,他肯定會睡不著。

  “蘭墨塵的身分尊貴是我們都知道的事,尊貴的身分可以使他無往不利,卻也可能成為他的絆腳石。”解仇出生於低下階層,很清楚當一個比他們更高貴的人出現,且一出現就掌控生殺大權時,底下的人表面上是臣服了,可總會有幾個不滿的人,並且急欲扯蘭墨塵後腿,而他,就等那個扯蘭墨鏖後腿的人出現。

  “不錯!嫉妒他的人多得是,等著看他笑話的人也不少,我想真正打從心裏尊敬他的人一定不多。”吳岳不住地點頭。是了,他怎麼會忘了這麼重要的事,糊塗啊!難怪這些天大當家可以氣定神閒地把玩黑煞刀,原來是心裏早已盤算好了。

  “啊哈!可不是人人都買小白臉的帳!”爽快!錢海用力拍大腿一記,得意地哈哈大笑。

  “大當家的意思是指……會有人自動找上門?”有沒有這麼好的事?周川懷疑道。

  “咱們拭目以待。”解饉很有自信。

  “知道有人會反小白臉,讓我心情很好!”錢海笑得賊兮兮的,雖然他受的傷已經痊愈,可他對蘭墨塵就是討厭得緊,當他看到蘭墨塵就會想老天爺未免太不公平了,既給了蘭墨塵家世,何必再給他容貌?假如來的小王爺是個武大郎,他的心情絕對會好到不能再好!

  “你啊!心裏在想什麼臉上都寫出來了。”周川嘲笑錢海的心思太過好猜。

  解仇與吳岳看了看錢海。兩人也笑了,就剩趙山一人兀自傻呼呼的,不曉得大家在笑什麼。

  “大當家,點子來報,胡家商隊快要進入咱們的地盤了!”一名手下興奮地衝進來報告。

  “啥?!胡家商隊來了!他奶奶的!老子非得大幹一票不可!”一直傻呼呼的趙山像是服了靈丹妙藥般猛地跳起,整個人回過神來,嘴裏直嚷著胡家商隊。

  “我說趙山,你急歸急,可話總得聽清楚,胡家商隊是快踏進咱們的地盤,不是已經踏進來了。”錢海沒好氣,要趙山甭緊張,他們還有的是時間好好養精蓄銳。

  “是嗎?怎麼還沒踏進來?”趙山洩氣地垂下雙肩,他已經無聊到快發霉了,這胡家商隊的動作也不快點,趕緊過來讓他活絡活絡筋骨。

  “別急,胡家商隊一旦踏進咱們的地盤,諒他們插翅也難飛。”周川可不想見趙山又變回呆頭呆腦的模樣,趕忙補充。

  “不錯!打從他們自京城出發,我就開始期待了,他們這回帶的可都是上好貨色,高價的絲綢與茶葉啊!嘖嘖!光想到可以兌換成堆白花花的銀子,我的心就興奮得緊!”錢海輕輕一嘆,白花花的銀子可以讓他感受到幸福的滋味。

  “荒漠蒼狼”的眼線四布,何處有商隊出發要經過大漠、押送何種貨物,皆逃不過他的雙眼,所以在商隊尚未踏進大漠前,他們就已經布好局,等著商隊乖乖上鉤了,當然,前提之下得要那支商隊未在前頭就遭人捷足先登。

  “哈哈!大當家,我想你一定也和我們一樣期待吧?”趙山朗聲大笑,他們盯胡家商隊盯了許久,甚至早已視胡家商隊為囊中之物,大當家明白他們的心思,自是不會敦他們失望。

  吳岳明了弟兄們的心思,可胡家商隊來得不是時候啊,假如蘭墨塵早一步接到消息出手幹預,恐怕他們討不到半點便宜,還會全軍覆沒。

  “這事急不得,得再想想。”解仇的想法和吳岳如出一轍。倘若蘭墨塵沒出現,胡家商隊當然非搶不可,可蘭墨塵的出現使事情有了變數,他不得不小心行事。

  “大當家,還有什麼好想的?”錢海久未碰觸到金銀財寶,早已心癢難耐,現下要他眼睜睜地瞪著過路財寶不動,他怎麼受得住?

  “是啊!大當家,咱們期待這一票已期待許久,有什麼好想的?當然是抄起家夥衝上去蠻幹了!”他趙山可受不了再呆耗下去。

  “大當家,你在考慮什麼?再考慮下去弟兄們都要餓肚皮了!”周川也舉雙手讚成搶下胡家商隊押送的貨物。

  “你們先別吵,我想大當家一定有他的理由。”吳岳站出來安撫弟兄們。

  “有什麼理由?難不成大當家連胡家商隊也怕了?”錢海心直口快地說出他的懷疑,他受夠了窩在老巢連劫也不打的窩囊氣,他們可是大名鼎鼎的“荒漠蒼狼”一幫人,該是旁人怕他們,怎麼會是他們變成了縮頭烏龜?

  趙山同樣氣忿不平,不去打劫他的頭腦就會變得混沌,自己在做啥都沒自覺,大當家不會是覺得他那樣很有趣,所以要他繼續混沌下去吧?

  周川噤口不語,關於這事兒,他是站在錢海他們那一邊的,如果他們再不出去打劫,旁人真會以為他們怕了蘭墨塵,那他們豈不是要被眾綠林好漢笑話嘛!

  “錢海!不可以對大當家無禮!大當家是何等人物,豈會怕了區區胡家商隊?”吳岳怒斥錢海失禮。

  “我知道你們心中對我存有疑慮,不明白為何我不肯馬上點頭答應劫了胡家商隊的貨物?我擔心的是蘭墨塵若事先得到消息,來個背後夾擊,咱們可討不了便宜。”解仇說出他的疑慮。

  “大當家,要我說,那蘭墨塵不足為懼,咱們可以來個聲東擊西,讓他無暇管咱們的事不就得了!”錢海不覺得蘭墨塵難處理。

  “對!咱們派人放火燒了他們的營帳,屆時他們忙著救火,哪來的時間管咱們打劫胡家商隊?”趙山覺得錢海的主意好極了!事情只要一和銀子扯上關係,錢海的腦袋就會變得靈光得很。

  “等他們發覺,咱們早劫完了貨、殺光了人、發了財,他們能奈我們何?”周川喜孜孜地說道。

  話一說完,錢海、趙山與周川三人有志一同,得意地哈哈大笑。瞧,他們的計劃多麼周詳!果真是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連吳岳都不得不佩服他們的聰明才智啊!

  他們說的話頗有道理,吳岳想不出反對的理由,所以他望著解仇,等待解仇作出決定,搶或不搶,全聽解仇一句。

  “我明白要你們忍住不搶是太難為你們了。”解仇何嘗不了解弟兄們的心思,他同樣覬覦這批貨許久了,真要忍痛放棄到手的肥羊,也會心有不甘,但要考量的事實在太多,絕不能倉促行動,得想出個萬全之策才行。

  就在解仇想著該如何讓弟兄們心平氣和地聽他說時,又有點子來報,是他安排潛入營區的點子。

  點子陳述馬大威遭受杖責,降職、扣軍餉一事,引起了馬大威與其部屬的不滿,連帶的連累了羅良剛,使得營區裏許多人對蘭墨塵的做法非常反感,認為蘭墨塵不過是憑著皇親國戚的身分才能在營區耍威風,事實上並無真本事,且馬大威犯了事,自有羅良剛會處理,蘭墨塵未免太多事了。

  蘭墨塵被皇上派到營區且權位在羅良剛之上一事,早就引起許多人的不滿,再加上馬大威的事件,盡管馬大威罪有應得,可旁人還是認為蘭墨塵在給眾人下馬威,是以對蘭墨塵更無好感,巴不得他速速離去,別再管營區的事。

  解仇嘴角噙著笑意,聽著點子的報告,吳岳聽了亦是心下大喜。蘭墨塵在營區施展不開來,對他們只有大大的好處,沒半點壞處。假如他們打劫了胡家商隊,就算蘭墨塵先是得到了消息,但除了自京裏帶來的騎兵外,恐怕沒有其他人肯聽他的號令啊!

  “我等的就是這個。”解仇得意一笑,給了點子獎賞,要他回營區繼續探得對己方有利的消息。

  “大當家,這真是大大的好消息啊!”點子一走,吳岳笑逐顏開地道賀。

  “哈哈哈!果然小白臉的人緣一點都不好,我就知道他不會做人!”錢海雙手插腰,哈哈大笑。只要來的消息是關於蘭墨塵的壞消息,皆會讓他擁有好心情。

  “可不是。”周川對蘭墨塵亦無好感。

  趙山幹脆學錢海雙手插腰,哈哈大笑,反正兄弟開心,他陪著開心就是了。

  “吳岳,你派人去和馬大威接觸。”解仇命令道。

  “是。”

  緊接著,解仇說出了對馬大威的計劃,在場的人聽完無不拊掌大笑,等著看蘭墨塵倒大楣。

  至於要不要打劫胡家商隊?當然是要的,到手的肥羊豈可讓它給跑了?

  雲雩表情僵硬地在營帳內走動,一下子拿抹布抹擦灰塵,一下子動手整理一點兒也不淩亂的多寶格,裝忙中不斷偷瞄小王爺與衣姑娘,他們兩人的臉上倣佛都罩了一層寒霜,各據一方逕自做自己的事,看也不看對方一眼。

  這等陣仗雲雩還是頭一遭遇到,以往衣姑娘不理會小王爺時,小王爺總會想盡辦法逗她,甚至是激怒她,可這回明顯的與以往不同,小王爺不再逗衣姑娘,衣姑娘則當小王爺不存在,兩人簡直是相敬如“冰”,讓她這個局外人看得冷汗直冒,很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卻沒膽子開口問,更何況主子的事不是她這個小小丫鬟可以過問的。

  所以雲雩只能在內心幹著急,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他們相處的情況,看是否有她能幫忙排解的地方。

  雲雩努著嘴,擦著光潔如鏡的桌案,愈擦愈不開心。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講開來,非得視對方為無物不可嗎?真有那麼令人難以原諒嗎?

  假如她的膽子再大一點,她就……就命令他們不許再吵了!可惜她的膽子就丁點兒大,才會敢怒不敢言,乖乖地擦桌抹椅。

  衣 逸悶聲不吭,手中拿著書冊佯裝看書,實際上她的心一直疼著,為那天蘭墨塵傷人的話不斷疼著,偏他說的話是難堪的事實,教她無從反駁起,因此與其說氣他,更該說是氣自己。倘若她爹沒有將她硬塞進蘭王府,今日就不會招來這樣的污辱。

  他的話令她感到羞忿、感到無地自容,在她自我欺騙說是他的貼身護衛時,在他心中她卻只是他的女人,一個僅負責暖床、供他發洩欲望的女人,根本就不配當他的護衛。

  是她蠢,笨得以為旁人會和她有相同的想法。何必再自我欺騙呢?蘭墨塵的話不過是讓她面對現實罷了,不僅是他,所有人都抱持著和他相同的看法。她表面上說不在乎,事實上內心卻在乎得很。

  從來,她就沒自己想的堅強,可是她非得不斷武裝自己才行,不然這些個寄人籬下的日子該如何熬下去?

  這十年來她拋棄自尊、捨棄眼淚,能割捨、不能割捨的,她全都割捨了,到如今還剩下些什麼?

  她還是她嗎?

  衣 逸瞪著書頁,朱唇緊抿,眼前開始模糊。

  另一頭的蘭墨塵同樣在看書,可一個字都沒看進去,先前說過的話不斷在腦中盤旋回蕩,教他懊悔不已。傷害她從來就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想保護她,不教她再受到一絲傷害,但說出的話偏偏冷酷無情,意思全讓他給弄擰了。如今再多的解釋也無法讓她相信他不是真心的,更何況他是個不善於解釋的人。

  所以他只能不斷地痛恨自己,在心中痛斥自己千百遍,可表面上卻又擺出凡事都不在乎的模樣,宛如傷害她是天經地義的,這樣的自己,連他都討厭,更何況是其他人?

  為何會這樣?明明可以待她更好、更溫柔;明明心底也想要待她更好、更溫柔,可為何面對她時偏又老是做出與心意相違的事來呢?

  他明明對她……對她……唉!

  蘭墨塵想衝到她面前,大聲地告訴她,他不是有心的,偏生那該死的自尊阻止了雙腿與嘴巴,使他像個專門欺淩女人的混帳!

  心情煩躁得想扔下手中的書冊,可不願讓人看出他的苦惱,以致手中的書冊始終拿得緊緊的,死都不肯放下。

  有沒有讓他們兩人恢復舊有關係的方法呢?他是可以要求她做任何事,甚至是強迫她說話,但他不願意逼她,他希望當她想開口跟他說話時是出於心甘情願的。盡管等待會令他心煩意亂,可這是他自找的,怨不得旁人。

  為了這件事,他一個人出外尋找解仇的巢穴時也心不在焉,心底老是掛記著她,想著她受到了多大的傷害,想著這些年他們相處的情景,想著她是否如他想她般地想著他。

  她恨他嗎?氣他嗎?惱他嗎?或是一點都不在乎他?

  教蘭墨塵最害怕的是最後一項,他可以接受她恨他、氣他、惱他,就是不能接受不在乎他。在他要命地在乎她時,她豈能不在乎他?

  既是如此,為何還要那樣待她?這是否意味著他心裏一直擔心著的,就是她從來都沒在乎過他,所以他也要表現出不在乎她的態度,以傷害她來使自己不受傷害?

  但,他真的因此而沒受到丁點傷害嗎?有沒有受到傷害,他的心最為清楚了。

  傷她的言語是雙面刃,割傷她的同時也割傷了自己,進不得,退不得,他被自己的惡形惡狀給困死了啊!

  雲雩左瞧瞧、右看看,發現兩個人的氣色都難看得緊,非得想個法子讓氣氛和緩不可。

  “小姐,你要不要吃點蜜琥珀?”雲雩漾著笑臉、手捧蜜餞,硬著頭皮上前問。

  “不了。”衣 逸眼兒也不抬,輕道,不讓雲雩瞧出眼瞳內正蓄著一層薄霧。

  “小王爺,奴婢再為您沏上一壺獅峰明前龍井可好?”小王爺不愛吃甜點瓜果,倒是對茶挺挑的,這回來大漠前,王妃可是特別囑咐總管備上了所有的好茶讓他們帶來。

  雲雩心想先前沏上的雙井茶已微涼,假若新沏上獅峰明前龍井,或許小王爺喝了心情會好上許多。

  “不必了。”蘭墨塵回雲雩的口吻冷得很,一雙眼直盯著書頁看,還佯裝認真地翻了頁。

  計策失效,雲雩氣餒地看著兩人。他們這樣,真讓她沒了主意。到底該如何讓他們兩人轉換心情呢?

  就在雲雩一籌莫展之際,帳外忽地有守衛來報,原來是信差送來了自京裏捎來的家書,蘭墨塵冷著臉命信差將信件呈上,打賞之後便令人帶信差下去休息。

  信差帶來了三封信,其中兩封是雙親捎來的家書,另一封則是給衣 逸的。蘭墨塵一看信封上的娟秀字體,即知是她的妹妹衣 凈捎來的。這是個與她和好的好機會!只消將她妹妹的家書親手交給她,她就不會那麼生氣了。

  蘭墨塵拿著衣 凈捎來的信要交給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衣 逸,可望著她的背影時,該死的自尊心偏又跳出來作祟!

  “雲雩,將這封信交給小姐。”在蘭墨塵尚未意識到時,他的嘴與手已不受控制地將信交給了雲雩。

  “是。小姐,小王爺要我將信交給你。”這表示情況真的很糟,雲雩不開心地將信交給了衣 逸。

  “嗯。”衣 逸接過信,眼不抬,頭不轉,不看他就是不看他。

  他又做了蠢事!蘭墨塵於心底逸出一聲長嘆,最後選擇不動聲色地展開家信細看。

  衣 逸動作輕柔地展開妹妹捎來的家書細讀,信中的 凈不同於以往,語氣變得活潑,似乎很開心,且在信中難得地提到了新認識的人——一個名叫冥劍淵的男子。由字裏行間,她可以感受到妹妹對冥劍淵的喜愛。

  她怔了怔,心想, 凈的未婚夫婿不是“飛雲山莊”的皇甫行嗎?他們倆就快要成親了,怎麼會突然冒出個冥劍淵來?且 凈一逕兒地提及冥劍淵,似乎與他在一塊兒很快樂。

  此種現象不曾發生過,以往 凈在書信上也極少提及未婚夫婿皇甫行,可這回她卻不斷地提起冥劍淵,似乎很希望她有機會能見見冥劍淵。

  衣 逸不知該說這是好現象或是壞現象,皇甫行自是父親安排的成親對象,皇甫行乃“飛雲山莊”的少莊主,年少英豪,“飛雲山莊”在江湖上又被稱為“天下第一莊”。所有事父親早就安排妥當,將她送進蘭王府,妹妹則是許配給皇甫行,如此一來,於朝廷、於江湖,“衣家莊”都會有其一定的影響力,而 凈剛認識的冥劍淵不曉是什麼來頭,但可想見的是,父親絕不樂見 凈和冥劍淵親近,一定會阻止幹預。

  但是 凈顯然很喜歡冥劍淵,這是凡事都聽從父親安排的 凈頭一回有了自己的想法,她很希望 凈能感到快樂,假如冥劍淵能帶給 凈快樂,那麼她樂意見他們倆在一塊兒,不管世人怎麼評論,她絕對支持 凈的選擇。

  衣 逸真心為妹妹感到開心, 凈需要一個懂她,愛她、呵護她的男人,可為何她的心會突然湧現濃濃的悲哀?

  不是 凈幸福她就快樂嗎?為何她會感到悲傷?莫非是她一直在冀求可望而不可即的幸福?

  迷蒙的眼不由自主地抬起,望著正蹙眉看家書的蘭墨塵。

  衣 逸沒發現雲雩一直悄悄注意著她的舉動,當雲雩看見她眼中閃閃的淚光時,驚訝地捂住了嘴,難受得也想陪著掉淚。她服侍小姐多年,可不曾見過她眼泛淚光的模樣,今天小姐一定是非常傷心難過才會強忍著淚水,堅持不落下。不用問也知道定是小王爺欺負了小姐!小王爺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小姐?就算他身分尊貴,高高在上又如何?

  蘭墨塵沒發現衣 逸在看他,也沒發現她的眼眸充滿了悲傷與痛苦,他正在為信上的內容發火。

  爹在信中先是關心他擒抓“荒漠蒼狼”一事,接著便狀似不經意地提及康親王有個待字閨中的閨女,容貌端麗,秀外慧中,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芳齡一十八,小他五歲,正好與他相配,待他處理好“荒漠蒼狼”一事回京後,他們便能拜堂成親。

  娘也在另一封信上特別誇讚康親王的女兒,再三強調與她相處時有多愉快,甚至暗示他得收收心,莫將注意力放在不該放的女人身上,免得康親王的女兒知道了會不開心。

  雖說婚姻大事該當奉父母之命,但是他非常不喜歡父母這回的獨斷。要娶什麼樣的女人為妻他心中自有定數,無須父母急著為他安排作主。不管康親王的女兒有多討父母歡心,對於她的容貌他亦是一點兒也不感興趣,就算她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又如何?他的心根本就不在她身上。

  他不會娶康親王的女兒,無論父母怎麼決定他都不會乖乖順從,反正他從來就不是個乖順的兒子,這回也不會例外。

  忿怒地甩下信件,抬頭正好看見她泫然欲泣地凝望著他。由於他的動作過於突然,衣 逸來不及躲藏回避,眼瞳中的淒苦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蘭墨塵的心猛然揪痛,為她。

  “走!”他自椅子上跳起,邁開大步來到她身畔,抓著她便往外走。

  “去哪兒?”衣 逸狼狽的來不及隱藏眼中的淚意,驚慌問道。

  “陪我溜馬去。”他不許她拒絕,運用蠻力將她往外拖。

  “你可以自己去,我不想去。”她拒絕,偏偏抵抗不了他的蠻力,硬是被他拖著走。

  “我就要你陪!”他說得任性,她卻硬是不從,拖慢了他的步伐,更加增添心中的忿怒,於是他不顧眾人的目光,幹脆將她攔腰抱起,跨大步走向他的馬。

  蘭墨塵抱著她走過營區,眾兵將都看傻了眼,心想他真的是太囂張、太狂妄了,壓根兒沒把其他人放在眼裏,莫怪馬大威會對他不服。

  每個人皆瞪大眼看著蘭墨塵粗魯地將衣 逸拋上馬背,緊接著自己也躍上馬背,摟著衣 逸的腰肢,帶著她揚塵而去。

  從頭到尾,衣 逸都羞窘得不敢抬頭看眾人鄙夷、驚愕的目光,她太了解眾人會怎麼想她。

  衣 逸,一個為錢、為權出賣自己身體與靈魂的女人。

  羅力輔錯愕地看著衣 逸被蘭墨塵粗暴對待,他為她不捨,心痛如絞。蘭墨塵怎麼能那樣待她?他以為他是誰?她值得更好的對待的!換作是他,他絕對會萬分珍惜,絕不會讓她受到丁點兒委屈!

  帳內的雲雩開開心心地目送他們離去,他們倆這樣離去是好事,就算是在外頭吵翻了天,總也好過在這兒相敬如“冰”。

  “哎!小王爺可真急,這信掉了也不知……”雲雩幫忙拾起被蘭墨塵甩掉的信,她並非有意窺看,也沒膽子偷看蘭王爺捎來的家書,是想要幫忙折好、收好,才會不小心看見信中的重要字句。

  這一看,她整個人都呆了,嘴巴張得老大,又急又氣,為衣 逸大抱不平。

  在她心裏,小王爺就該和衣姑娘在一塊兒,她亦是認定了他們會永遠在一塊兒。她明白是她太天真,也明白她的想法極可能永遠都不會實現,可是……可是她就是真心認為小王爺該和衣姑娘在一起啊!

  現下,小王爺就要娶康親王的女兒了,那衣姑娘要怎麼辦?她還能繼續待在蘭王府嗎?小王爺會無情地拋下衣姑娘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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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10-28 08:06 PM|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蘭墨塵帶著衣 逸於大漠策馬狂奔,駿馬感受到了主人的滔滔怒火,揚蹄奔馳了好長一段路都沒有停下來休息,風沙呼嘯而過,刮疼了衣 逸細致的臉龐,可她不叫痛示弱,無論蘭墨塵心中打著什麼主意,她都可以表現得無動於衷,絕不會讓他再有傷害她的機會。

  一路上,蘭墨塵一言不發地帶著她狂奔,滿腔的怒火無處可發,其中一部分的怒火是因爹娘擅自替他決定了妻子的人選,但更多部分是針對她。她使他感到黔驢技窮,真的已經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了。

  他氣忿地想帶著她奔向不知名的遠方,或者就將兩人拋在這片蒼茫天地間,讓所有人都不能介入打擾,讓她只能看他,心底只能想他。他瘋狂地想將她據為已有,不僅只是肉體,連同靈魂他都要佔有。

  究竟她是真不明白他的心,抑或是故意不懂?他反復思考,就要被心底的疑問給逼瘋了。

  他可以掌控這世間上的許多事物,為何獨獨掌控不了她的心?

  為何要以淒苦的眼神凝望他,難道待在他身邊真教她如此痛苦?

  縱馬遠離解仇最常出沒的地帶,蘭墨塵痛苦地低咆,身前的衣 逸被他突來的咆叫駭了一跳,在她尚不及反應時,他的手臂已自她的腰肢離開展揚,整個人往後倒,摔落在黃沙上。

  衣 逸一驚,趕忙拉住韁繩,勒馬轉向,掉頭命馬兒奔回他身畔。他的騎術甚佳,怎麼會突然摔下馬背?受傷了嗎?想起他落馬前的低咆,她不禁打了個寒顫,莫非是解仇出現傷了他?

  一想到解仇極可能傷了他,又見他仰躺在沙地上一動也不動,她的臉色瞬間慘白,縱馬來到離他不遠處立即躍下馬背來到他身邊。

  “你怎麼了?”衣 逸驚慌地扶起躺在沙地上閉目不語的蘭墨塵,唯恐當她扶起他時,會發現他滿身是血,但令她害怕的事並未發生,他身上沒有流半滴血,讓她松了口氣。

  “為何要回頭?”蘭墨塵猛地睜開晶亮的眼眸問。

  “什麼?”衣 逸懷抱著他,不解他為何這麼問。他落馬而她回頭,這是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事了,不對嗎?

  “你該任由著我在這裏自生自滅,騎著馬離開,不該理會我,不是嗎?”

  “你摔下馬,我不能不理你。”她從來都沒想過要丟下他一人,獨自騎馬離開。

  “反正摔不死我,你不也清楚?”他苦笑,他可說是在馬背上長大的,這小小一摔根本就傷不了他。

  “對,算我多事!”衣 逸惱得再把他的上半身重重摔落在沙地上。為何他總是如此?她的心情已經夠鬱悶了,他還要故意找她碴!

  將他再次摔落在沙地上後,衣 逸翻身上馬,由高往下睥睨瞪著他,卻見他沒有起身的打算,仍是躺在沙地上望著她。這樣的他是教她陌生的,他生性愛潔,身上的衣袍若不小心沾上丁點臟污,他會立刻換上幹凈的衣袍,可今天他卻躺在沙地上,任由黃沙沾滿全身,他為何會忽然有這樣大的轉變?這樣的他教她極為不安。

  “要走了嗎?”掛在蘭墨塵唇角的依舊是苦笑,他望著坐在馬背上的衣 逸。總是這樣,在這一瞬間以為擁有了她,她再也不會離去了,但到了下一瞬間,她又變得疏離遙遠,倣佛從頭到尾他都不曾擁有過她。每當一有這樣的想法產生,全身就像遭受地獄之火狂焚般,教他痛不欲生。

  衣 逸居高臨下地望著他,他的一句“要走了嗎?”,使她的心開始破碎,她不知道為何會如此難受,倣佛這一天的到來早在預料之中,終有一天他會要她離去,終有一天她將不得不離去,那天是否將要來臨了?

  她神色淒然,就要流下淚來,但她硬是強忍住,不願在他面前哭泣。她很好,她沒事。離開是必然之事,只是不是現在。

  “沒有。”她要幫他抓到“荒漠蒼狼”,所以還不能走。

  “是嗎?”他低低一笑,笑意並未到達眼裏。

  “你帶我來這裏,為的就是躺在沙地上?”她刻意轉移話題,不教他發現潛藏於眼底的悲傷。

  “帶嗎?我以為說強迫會更為恰當。”他自嘲一笑。

  他這麼說,教她怔了怔,今天的他真的很不一樣,絕非是錯覺。他到底是怎麼了?什麼事讓他這麼不開心?想開口問,可話到當口卻又吞了回去,她不想讓他知道她在乎他,在乎他的心情,在乎他一切的一切,伯會招來無情的訕笑,是以問不出口。

  “不是嗎?從我們相識以來,一直就都是我在強迫你。強迫你習武,強迫你成為我的女人。嗤!我強迫過你的事有太多、太多,多到連我自己都記不得有多少了。我想連來荒漠都是我強迫你的,不是嗎?”他從來沒間過她的意願,也不覺得有詢問的必要,不管他到哪裏,身邊一定要有她就是了,所以他代她下所有決定,也不認為她可以反對。

  如今冷眼看來,發現了自己的自以為是。她並不是個沒有聲音的人,是他使她失去了聲音,使她無法表現出真實的意見,是他扼殺了她,這樣的他既可惡又可憎,莫怪她常冷眼瞧他。

  蘭墨塵合上眼,低低地笑了,笑聲由低沉漸漸張狂擴大,最後破碎地飄蕩在風中,像只負傷的野獸,固執地不睜開眼看她。

  他的笑聲撼動了她的心,他明明是在笑,為何她會覺得是在哀鳴?一顆淚悄悄自眼角滑落,因那悲淒的笑聲。

  “你恨我吧?”蘭墨塵沒睜開眼,所以沒能瞧見她的淚。

  不!她不恨他!不恨他!衣 逸說不出話來,只能搖頭。

  “我想你一定很恨我,恨我將你強迫留下,恨我總是自以為是,恨我從沒考慮過你內心的感受。”他的缺點太多、太多,多到連自己都汗顏。

  她是會氣他、惱他,可是真的不恨他,從來都沒恨過!

  “這些年你在我身邊定受了不少委屈,我沒辦法跟你說聲抱歉,因為就算時光重來一遍,我還是會同樣待你。”那是唯一能留下她的方法,盡管會招來她的怨恨,他還是會做出相同的事。

  為何要跟她說這麼多奇怪的話?當他說這話時,心裏想的是什麼?她慌亂地想找出答案。

  “不說話是表示我都說對了?”心,痛著。

  “你到底想說什麼?”她不想再聽他說些莫名其妙的話,焦躁的手指用力抹去眼角的淚珠。

  蘭墨塵睜開眼,定定看著她,陷入天人交戰。放手?不放?放手?不放?放?不放!他不放!不放就是不放!管她恨他、怨他、氣他、惱他,他就是不放手!他的眼眸閃耀著篤定的光芒。

  “留在我身邊。”

  “什麼?”

  “永遠都不離開。”

  “……”

  “說你永遠都不離開。”

  “你到底怎麼了?”

  “對我說你永遠都不會離開我。”他固執地要她承諾。

  “我們回去吧!出來這麼久,大家會擔心的。”她別開臉不看他,就是不想輕易許下承諾。

  “我要你說永遠都不離開我。”在未聽到她承諾之前,絕不起身離開。

  “我不曉得你在想什麼,不過你不是要部署抓‘荒漠蒼狼’嗎?在這裏耗時間,難不成你想回京時空手而返?”他一定是想要捉弄她,她不會上當的。

  “衣 逸,我要你說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不會自我身邊離開,我命令你說!”久久等不到她的承諾,又見她顧左右而言他,蘭墨塵火得坐起,忿而以命令的口吻逼她。

  他的怒喝、他的命令、他的連名帶姓喚她,皆引起她的不滿,她強忍著氣不發怒,但也不順從他的命令。

  “你別強迫我許下不願許的承諾。”他該明了終有一天她會離開,他們兩個不可能永遠都在一起的。就算現下在一起又如何?將來他娶了妻,他的妻子不見得容得下她,而她對像個傻子般癡守在他身邊亦沒半點興趣。

  “我就是要強迫你!不管你願不願意,只要我高興就成!”他的要求既蠻橫又無禮。

  她的雙手因忿怒而顫抖,執握在手中的馬鞭不容細想便往他身上招呼去,她以為他會躲開,且憑他的身手不可能躲不掉,但他硬是不閃不避,讓馬鞭抽中他的身體。

  馬鞭襲上身,蘭墨塵悶聲不吭,雙眸直勾勾地瞅著她瞧。

  衣 逸貝齒緊皎著唇辦,要自己別表現出驚慌的模樣,一鞭子抽不死人,也傷不了他,有啥好難過的?況且他本來就該好好吃一頓鞭子。

  她迅速武裝自己高抬下巴,不論他為這記鞭子做出怎樣的反應,她一概承受。

  “這樣就能讓你消氣了?”他不怒反笑,可看她的眼神卻危險得緊。

  “能又如何?不能又如何?”要殺要剮盡管來,她不怕他。

  “是不如何,但你還沒說出我要你說的話。”才一記鞭子,他壓根兒沒放在心上。

  “蘭墨塵,我警告你別欺人太甚!”衣 逸光火地怒斥。他有完沒完?她說得再清楚不過了,她不想被強迫許下永遠不會實現的承諾,他究竟懂不懂?倘若她真許下了承諾,那麼就會被自己的承諾給困住,她會一再地自我欺騙,要自己委曲求全地留在他身邊。

  不!她不要委曲求全,不要被承諾困住!當該離開時她就會離開,絕對不會哭得梨花帶雨,要求留下,她會頭也不回地離開,不帶一絲留戀,絕對!

  “我就是欺負你,怎麼?要再拿鞭子打我?”他邪氣地挑了挑眉,挑釁地看著她。

  別動怒!千萬別動怒,也別再揚鞭打他!他惹人厭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犯不著為了這點小事氣壞自己,當他是正在要無賴的地痞流氓,不理會他就是了。

  “我在等你。”就算是對她有所求,他的態度仍舊囂張得很。

  “要我許下承諾可以,但是你也得對我許下承諾。”既然他老這麼張狂,她也該刁難他,好教他知難而退,從今往後不再要她許下永不會實現的承諾。

  “什麼承諾?”他願洗耳恭聽。

  “說你愛我,說你永遠都不會離開我。”她反過來要求他,且還附加上一句愛她。

  衣 逸有把握他絕對不會說,因為他根本就沒愛過她,豈會肯輕易說愛?

  明知如此,可她的心竟然開始感到緊張又有些期待,倣佛這一刻她已等待好久、好久。

  “好,我愛你,永遠都不會離開你。”何難之有?蘭墨塵說得順極了。當蘭墨塵說出他的承諾時,心中的空洞登時消解,整個人變得輕松自在多了,倣佛他等著說這句話已等待許久。

  不!不可能!他一定是在說謊!他想要騙取她的承諾,他不是認真的!這一定不可能是真的,他說愛她是騙人的!她不會上當,她不會相信!

  衣 逸瞪著他,沒有喜悅的表情,反而熱淚盈眶,是傷心的淚水。她不知道為何會這麼難過,為了他欺騙她嗎?這又有啥好難過的?他不喜歡她,她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換你了,為何不說話?”他皺著眉看她,她的表情看起來很難過,他愛她真教她那麼難受嗎?

  “好!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自你身邊離開,會永遠都留在你身邊。”既然他可以說謊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她何嘗不行?

  有了她的承諾,蘭墨塵這才沒再臭著一張臉,他好心情地躍上馬背,捧著她的臉,狂猛地吻上她的唇。

  他的眉、他的眼,無一不飽含著笑意,他的心終於不再為極可能失去她而感到空虛不安,他開心得想要大聲歡呼,可此刻唯一想做、能做的,便是密密實實地吻她,讓她真實感受到他的喜悅。

  源源不絕的熱力傳達到身上,衣 逸再次迷惘了。他突然變得好開心,難道真是為了短短的兩句承諾?如果她不要想太多,是否也會和此刻的他一樣快樂?

   蘭墨塵與衣 逸回營後,陳之成神色匆匆地通報,而後進到營帳。

  “事情有眉目了?”蘭墨塵來不及換下沾染黃沙的衣袍,便立即見陳之成。

  “是的,誠如您先前所料,果然有人跟馬大威接頭。”馬大威一幹人被杖打完之後,蘭墨塵私下命陳之成派幾個人暗中盯著馬大威一幹人,他們的人盯了幾天,果然發現“荒漠蒼狼”那頭潛伏在營區的人和馬大威鬼鬼祟祟地商量著要引蘭墨塵出營,殺了他順道劫走衣 逸。

  陳之成說著屬下探來的消息,一方面偷偷注意蘭墨塵的神情,希冀“荒漠蒼狼”張狂的計劃沒有惹惱蘭墨塵。

  蘭墨塵的表情平靜無波,實際上對解仇未放棄覬覦衣 逸一事,感到非常忿怒,可並未讓怒火掌控大腦。在他心裏,解仇什麼都不是,不過是只惹人厭的蒼蠅,唯一能令他失去控制的唯有衣 逸。

  衣 逸留心聽陳之成的報告,聽聞“荒漠蒼狼”有意抓走她,教她不悅地沉下俏顏。頭一次見到“荒漠蒼狼”時,他蒙著面,所以她不清楚他的樣貌,可是對於他當時放話說要她的模樣她仍記憶深刻,也因此她對他一點好感都沒有,現下他又說要她,更是讓她怒火中燒。

  她沉默地跺至一旁檢視月影弓,再檢查箭袋中的羽箭是否足夠。

  “我們的人可有查出‘荒漠蒼狼’的老巢?”蘭墨塵淡問。

  “有的,我們的人小心翼翼地跟在‘荒漠蒼狼’的人身後,終於找到了他們的老巢!他們的老巢隱密地潛藏在一群沙丘底下,任誰也想不到那群沙丘不過是表面,底下有著堅硬大石,足夠他們挖洞建構巢穴,不易教人發覺,若非我們的人偷偷尾隨於後,要想找出他們的老巢,恐怕比登天還難。”一想起屬下對“荒漠蒼狼”老巢的形容,陳之成感到好奇得很,想要親眼看看那究竟是個怎樣的地方。

  “很好。”蘭墨塵滿意地頷首,對於陳之成派出的跟蹤人員他非常有信心,他們的人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不會輕易就遭對手發現。

  “馬大威現下呢?”

  “兀自洋洋得意,真以為他的姦計會得逞。”

  “再讓人盯著他們那一夥人,別出任何差錯。”

  “是。”

  “準備一下,告訴弟兄們,咱們要出去打獵了。”既然得知“荒漠蒼狼”的下落,當然得把握時機。將之一網打盡,蘭墨塵的嘴角掀起一抹殘酷的微笑。

  “是。”陳之成領命,立即出帳。打獵是他們的暗語,意指要所有人準備妥當,出發擒抓“荒漠蒼狼”。

  檢查好月影弓與羽箭後,衣 逸再解下腰際的落霞軟劍細看。

  “你……”

  “小王爺打獵不帶寵姬隨行,算什麼打獵?”既要掩人耳目,她非隨行不可。

  “……那麼你得小心,到時場面一定會很混亂,我沒辦法照看著你。”她給了他無法拒絕的理由,唯有勉強答應讓她同行。

  “我可以照看好我自己。”她不需要他的照顧。

  “很好,別忘了你對我的承諾。”他警告她莫忘才對他許下承諾不久,說要永遠陪著他,不會自他身邊離去,假如她膽敢違誓,不管是上天或下地,他窮其一生都會將她抓回到身邊!

  “……我不會。”衣 逸為他取來一襲黑色的衣袍幫他換上,這襲衣袍可以讓他待會兒施展拳腳時不會絆手絆腳。

  蘭墨塵讓她幫忙著裝,瞧見她的發絲先前被風吹得有些淩亂,他拾起手以指輕輕梳理她的發。

  衣 逸望著個頭比她高一個頭的蘭墨塵,他的容貌旁人見著常會覺得過於陰柔,可看在她眼裏卻一點都不覺得。他有著有力的雙臂、堅實的胸膛,直挺不屈的腰桿,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為何會有許多人被他的外貌所欺,誤以為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在想什麼,想得這麼認真?”他的指摩上她的唇。

  “在想到底有多少人被你的外表給騙了?”每說一個字就吻上他的指一次,曖昧的氛圍教兩人的眼瞳熠熠發光。

  “不夠多。”他低低笑著,心情好得很,看她的眼一如以往地充滿寵溺,只是往昔他會隱藏起來,可現在不了,他不再擔心被她瞧見他真實的心情。

  “因為就要攻進‘荒漠蒼狼’的老巢,所以你心情很好?”

  “不僅只如此。”他搖了搖頭,他的好心情全因她而起,這麼明顯的事實她怎麼會看不出來?

  “是嗎?好了。”很快地為他著裝完畢,滿意地漾起一抹輕淺的微笑。

  衣嬸逸旋身要到屏風後換下身上的衣衫,腰肢卻被他的健臂勾住,往懷裏輕輕一帶,如蝶翼般的親吻輕輕印在櫻唇上。

  “小心別讓自己受傷了,否則我定不輕饒你。”蘭墨塵板著臉警告她。

  “我知道。”她淡淡一笑,感受到他出自真心的關懷,心情飛揚,忘了曾有的陰鬱。

  “我先出去和陳之成、陶洞庭討論一下那裏的地形以及如何攻入?”又偷得一吻,邊交代。

  “好,我準備一下就出去。”她溫柔順從地目送他離開。

  蘭墨塵離開後,衣 逸立即取了衣衫閃身到屏風後更換,待換上淺藍衣衫要梳理一頭長發時,這才想到怎麼不見雲雩蹤影,這小丫頭是上哪兒去了?才剛想起雲雩,就見她悶悶不樂地拿著一籃新鮮的瓜果進帳內。

  “啊!小姐,你回來啦!”雲雩見到她嚇了好大一跳。

  “怎麼了?我有那麼可怕嗎?”雲雩驚慌的模樣,讓衣 逸覺得好笑。

  “沒,怎麼會呢!小姐,你要梳頭嗎?我來幫你。”雲雩連忙放下手中的瓜果,過來幫衣 逸梳理頭發,她有一雙巧手,凡是經她梳理過的頭發皆獨具特色,使人變得更加明傃動人。

  “雲雩,別弄得太復雜,簡單就好。”衣 逸特別交代。她不太會整理自己的頭發,本想隨意綁起就行,正好雲雩回來,解決了她的難題。

  “小姐,你要出去啊?”雲雩瞧她一身勁裝打扮,好奇地問。

  “嗯,我要和小王爺出去打獵。”有些事雲雩還是不知道的好。

  “原來如此。”雲雩俐落手巧地幫著她綁發,看著銅鏡中一無所知的小姐,她的內心就一陣難受。為了王爺信上的內容,她已經難過一上午了,一直為小姐抱屈。

  雖然小姐冷若冰霜,看似不好親近,可事實上人並不壞,對她也不錯,看到有人被欺負也會挺身而出。最重要的是,小姐跟著小王爺是眾所皆知的事,王爺突然來封家書,說是幫小王爺談好了一門親事,未免顯得太不近人情了。

  就不知小王爺心裏是怎麼想的?小姐也一定還不知道這件事,小王爺不會打算直到回京都不跟小姐提吧?

  雲雩愈想愈不對,愈覺衣 逸受了委屈,可是她不過是一名小小的丫鬟,這事兒她根本就插不了手也說不上話,該怎麼幫小姐?

  “你怎麼臭著一張臉?誰欺負你了?”透過銅鏡,衣 逸發現雲雩的臉色難看得緊,遂關心地問。在這營區裏,任誰都知道雲雩是蘭墨塵的丫鬟,照理說沒人敢欺負她才是,但也說不得準,說不定有哪個不長眼的欺負了雲雩。

  “沒人欺負我。”雲雩迅速否認。

  “你的臉色不對,是出了什麼事嗎?”衣 逸不信雲雩,她向來藏不住心事,有話直說,今天卻反常的悶聲不吭,一定是有事。

  “小姐,真的沒有嘛!”雲霧很快地為衣 逸綁好頭發。“小姐,你看一下,喜歡嗎?若不喜歡我再編另一種花樣。”

  “很好看,不必再忙了。”衣嬸逸根本看都沒看,一心想知道雲雩究竟隱瞞了什麼。

  “總要插上些珠花才漂亮,教小王爺看了心蕩神馳!”雩雩挑起首飾盒中小巧精致的發釵珠花為她插上。

  “為何要教小王爺看了心蕩神馳呢?”雲雩突然提及要將她裝扮漂亮好迷住蘭墨塵,便教她起疑了,因為雲雩從來不曾這樣說過,今天突然這麼說定是另有意涵,是以,衣 逸佯裝問得漫不經心,想套雲雩的話。

  “因為這樣小王爺就不會移情別戀,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啦!”雲雩一時沒多想,脫口而出,待發覺時為時已晚。她急忙忙地捂住嘴,拚命斥責自己糊塗多嘴。

  “什麼移情別戀?有了新人忘舊人?說清楚。”衣 逸轉身問著雲雩。

  雲雩被她問得不知所措,說與不說都教她為難。說了她怕小姐傷心,不說又怕小姐傻傻地被蒙在鼓裏,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小姐知情又不傷心呢?

  “說!”衣 逸嚴厲低喝。

  “是!小姐別生氣,我都說了,先前王爺不是捎來家書給小王爺嗎?小王爺看完信沒收好,落在地上,後來被我拾起,我發誓絕對不是有意窺看信中的內容,我真的是不小心看見的!”雲雩拚命解釋,就怕被誤會。

  “好,你不小心看見了什麼?”衣 逸猛地心生不安,那信的內容也不是她能知道的,可見到雲雩慌亂的表情,她就非知道信中的內容為何不可。

  “王爺和王妃已為小王爺訂下一門親事,對方是康親王的掌上明珠,說是等小王爺抓到‘荒漠蒼狼’回京後,便擇一黃道吉日讓他們成親。”雲雩小心翼翼地說道,盯著衣 逸看,就怕她會無法接受這個事實而傷心難過。

  “是嗎?原來王爺和王妃已為他擇了名門淑女……”信中的內容不在意料之中,她無法騙自己說不受影響。事實上,她的心有如被一記鐵槌狠狠砸下般痛著。她痛到快喘不過氣來,只能拚命搖頭抑制即將泛濫的淚水,久久說不出話來。

  既然他已經知道王爺和王妃為他擇了一門親事,為何還要逼她許下承諾?是要她留在身邊,看他與新嫁娘新婚燕爾的甜蜜模樣嗎?他是為了快些回京迎娶康親王的女兒,才會迫不及待想要抓住“荒漠蒼狼”嗎?

  倘若真是如此,為何要待她溫柔?為何要讓她抱有一絲希望、一絲期待?她甚至厚著臉皮自我欺騙,誰騙自己他們會永遠在一起,偶爾她使了小性子,他會故意逗她、激怒她,日子若一直這樣過下去不是很好嗎?

  結果是她的美夢編織不了多久,假的終究是假的,會有被戳破的一天。不是早就明白蘭王府不會接受她嗎?不是早就明白他們的身分有如雲泥之別嗎?不是早就明白她不過是他的消遣,有朝一日,他便會棄她而去嗎?

  但……這一天來得真快啊!快得教她措手不及。

  衣 逸整個人渾渾噩噩,失了力氣,軟坐在地,心,持續痛著。

  “小姐!你怎麼了?你沒事吧?千萬別嚇我啊!”雲雩見她不哭不笑,整個人像是失去了靈魂般軟坐在地,一時嚇壞了。

  “小姐,你別怕!我這就去叫人!我這就去請大夫過來!”雲雩慌了,心裏怕得很。

  “雲雩,回來。”衣 逸不知打哪兒找回聲音來喚住了雲雩。

  “小姐,你沒事了?”雲雩驚喜地看著她。

  “對,我沒事,剛不過是頭有點疼,沒事的。”衣 逸慘白著臉安慰雲雩。

  “小姐,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讓你難過,我不該說的!”雲雩沒笨得讓她唬過去。都怪她大嘴巴,什麼事不好說,偏要惹得小姐不開心。

  “誰說我難過來著?我是開心,真的很開心。”衣 逸用盡全身力氣,朝雲雩擠出一抹微笑,那笑容看起來比哭泣要更加淒涼悲哀。

  雲雩壓根兒不相信衣 逸真如她自己所說的很開心,光看衣 逸那絕望的表情,心便跟著碎了。

  “我真的沒事,別為我擔心。”衣 逸再次綻放淒涼的笑容,自地上站起,收斂心神。

  他要回京成親是嗎?很好,那麼她會竭盡所能地助他擒抓“荒漠蒼狼”,好讓他順利娶得門當戶對的美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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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10-28 08:16 PM|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蘭墨塵以外出打獵為名,領著自京城帶來的騎兵護衛出發,羅力輔擔心衣 逸再遭到蘭墨塵粗暴對待,自動請纓帶了一小隊人馬跟隨他們出營去打獵,他的目的並不在於保護蘭墨塵,是要保護纖弱的衣 逸,盡管得知她會武功,可在他心中,她仍舊是纖弱得需要男人保護的,假若有不識相的猛獸膽敢攻擊她,他絕對會為她挺身而出!

  為了不使人起疑,蘭墨塵沒有反對讓羅力輔帶人隨行。

  羅良剛聽聞蘭墨塵要打獵,不住地搖頭嘆氣,先前見他俐落明快地處置馬大威,本以為蘭墨塵會有點作為的,結果他錯了,權貴子弟終究是權貴子弟,一逮著機會便是要去遊玩打獵,想來要不了幾日,蘭墨塵真會如他所料,無聊地自動回京去。

  至於馬大威則躲在角落竊笑,目送他們離去。蘭墨塵囂張不了多久了,再過幾天他就會讓蘭墨塵嘗嘗折辱他所招來的後果!嘿嘿!蘭墨塵的死期不遠了。

  馬大威一想到與“荒漠蒼狼”聯手會帶來多大的好處就忍不住得意起來,一來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教他恨之入骨的蘭墨塵,且朝廷若追究下來,會怪到“荒漠蒼狼”頭上,可與他沒半點關係:二來他又可以很快地升回他的馬副將,屆時寶來鎮的鎮民就會知道得罪他的下場,尤其是鎮上客棧李掌櫃一家,他會教他們知道他馬大威不過是一時時運不濟倒了楣,可不是一輩子都會倒大楣的,他要好好地陪他們玩玩,看往後還有誰敢跟他作對。

  羅力輔跟隨他們前行,一路上癡望著衣 逸的背影,心中盤算待會兒可得找機會同衣 逸攀談。首先該如何起頭呢?先誇讚她馬騎得好,若遇到她射中獵物時,再誇她射得好,如不能討得她的歡心,至少也會贏得她粲然一笑吧?

  他光想著要怎麼與衣 逸自然交談,沒去留意蘭墨塵領著眾人愈奔愈遠,根本不是往原先說要狩獵之處而去,待他發覺時,一行人已走了好長一段路,教他摸不著頭緒,心下狐疑著蘭墨塵極可能帶著大夥兒走錯了路,他是否要上前提醒一下?

  蘭墨塵快馬加鞭,他約略察覺出緊緊跟隨在身邊的衣 逸神色不對勁,但猜想或許她是想保持警戒,又或許是帶著點小緊張,才會使她繃著俏顏,目前他專心於捉拿“荒漠蒼狼”一事上,無法停下詢問她是否出了啥事,只得拚命地趕路,以免“荒漠蒼狼”聞風而逃。

  衣 逸一路上想的盡是蘭墨塵已有了婚配,就要娶得佳人淑女,他心下定是樂意的,他絕不可能會不喜歡與他身分相當的名門千金。她的心為此又酸又疼,無法控制地嫉護著與他有婚約的女子。

  然後,她再一次地痛恨起父親讓她陷入今天這步田地。假如父親不曾將她硬塞進蘭王府,就不會教她換得今日的心碎苦痛。

  她是愛他的,縱然未曾說出口,可自己的心焉會不明白?如果不是喜歡他,她不會交出身子;如果不是喜歡他,她早離開蘭王府了;如果不是喜歡他,她不會辛苦習武,只為了能與他雙劍合璧;如果不是喜歡他,她又怎麼會在暗地裏吞下不少眼淚?

  可如今,他不再是她能喜歡、能愛的人了,饒是臉皮再厚,也沒臉強留在他身邊,待抓到“荒漠蒼狼”後,她將離去,不會再留下。

  蘭墨塵想的不是抓到“荒漠蒼狼”便能回京迎娶康親王的女兒,他所想的是若抓到“荒漠蒼狼”也算是大功一件,屆時皇上便是他強而有力的靠山,爹娘將無法強迫他迎娶康親王的女兒為妻,所以“荒漠蒼狼”非抓到不可!

  他心裏惦記著要抓“荒漠蒼狼”一事,當快接近“荒漠蒼狼”的老巢時,便以手勢指揮眾人分開行動,沒能將衣 逸的不對勁放在心上太久。

  尾隨於後的羅力輔吃驚地看著騎兵訓練有素地變換隊形,各往各的方向前進。羅力輔與其所帶領的小隊人馬當場愣住,面面相覷。他們是出來打獵的,怎麼蘭墨塵的人表現得好似要行軍打仗呢?而且這裏的地形他們似乎很清楚。羅力輔後知後覺地發現,蘭墨塵與騎兵們表現出的根本就不像是要打獵的樣子,一路上他們行動嚴謹,未有多餘的交談,個個表情嚴肅,反觀他的人卻顯得懶散,一個個倒比較像是要出門打獵的。

  羅力輔的人馬發現不對勁,馬上學著紀律嚴謹的騎兵噤聲,盡管心中有諸多疑問,也不敢問出口,他們皆沒忘蘭墨塵連馬大威都敢動,更何況是他們這群小兵小卒。再則,人已來到這裏,不聽從上頭的吩咐也是不行,且看蘭墨塵的人馬一個比一個精神爽奕、雄赳氣昂,相較之下,他們就顯得太沒紀律了。有了比較心,羅力輔的人馬立即挺起胸膛,可不願招來他們不如騎兵護衛的言語。

  “小羅將軍,待會兒你和你的人墊後,若見‘荒漠蒼狼’那群盜賊四散衝出,要負責攔劫住,別讓人跑了。”羅力輔還不知要做什麼時,陳之成已縱馬奔到他身邊下達指令。

  “是。”羅力輔這才曉得原來打獵是假,抓“荒漠蒼狼”是真。他連忙下令,要自己小隊的人馬注意,千萬不能讓盜賊跑了,同時不由得猜測,這計謀蘭墨塵計劃多久了?再看向領在前頭的蘭墨塵,只覺他英挺炫目,不管蘭墨塵會不會武,往後他都不敢再小覷他了。

  除了噠噠的馬蹄聲外,所有人都沒發出半點聲響,於到達“荒漠蒼狼”的藏身處後,在蘭墨塵的指示下,先鋒隊率先衝出,每個人手上都拿著迷魂煙點燃往裏頭丟,讓“荒漠蒼狼”的老巢布滿迷魂煙,第二小隊的人則已挽弓等待他們受不了而選出。

  衣 逸立於馬背上,挽起月影弓,搭上一枝羽箭對準門口。

  羅力輔在後方,眼見衣 逸衣袂飄飄,宛如飛天女神,教他目眩神迷。

  果然沒多久,裏頭的人就受不了,已有人率先衝出。當一群人衝出時,弓箭立刻如漫天飛雨般紛紛落下,衣 逸的羽箭準確無誤地射向頭一個衝出來的盜匪肩頭,對方立即中箭跌跪在地,緊跟著她又迅速搭上箭射向陸陸續續奔出的盜匪。

  首先耐不住而衝出的人接二連三地中箭倒地哀號,也有功夫較為高強的以刀或劍搭開飛箭。過了會兒,趙山、錢海、周川、吳岳等人也分別衝出。

  錢海哇啦哇啦地大叫,惱火地拿著流星錘攻向擋住他去路的騎兵。這些日他們忙著計劃掠劫胡家商隊,一直處於興奮中,哪料得到會突然遭人來襲,尤其他們的老巢隱密得很,怎麼會讓人找著呢?著實令人費解。

  趟山雙手執斧,打得虎虎生風;周川手執大刀,霍霍劈砍;吳岳執劍,為弟兄們殺出一條生路。

  蘭墨塵坐在馬背上,看著衝出的人。“荒漠蒼狼”手下四員大將已衝出,但還不見解仇的蹤影,解仇是躲在裏頭抑或是人根本就不在呢?

  猛地,一道灰影來勢洶洶地自出口竄出,攻向蘭墨塵,大有與蘭墨塵同歸於盡之意。蘭墨塵揚起青虹劍抵擋黑煞刀的來勢。

  “保護小王爺!”陳之成見狀大喊。

  “格老子的!保護大當家!”輸人不輸陣!趙山跟著大喊。

  因陳之成與趙山的喊叫,騎兵與周川、錢海、趙山、吳岳等人相互牽制,誰也無法幫手,只能由蘭墨塵與解仇兩人對決。

  青虹劍再次與黑煞刀相互撞擊,鏗鏘有聲,這一回解仇沒蒙面,蘭墨塵看清了他的真面目,解仇長相陽剛,正好與蘭墨塵相反。

  “你總算出來了。”蘭墨塵冷冷一笑。

  “小王爺親自上門,我再不出來迎接豈不是有違待客之道?”解仇也是一笑,心火燒得正旺,萬萬都沒料到蘭墨塵會有本事找到他的老巢,更教他不快的是,不管今天是贏或是輸,他的人馬絕對元氣大傷,而且蘭墨塵有備而來,這回能否全身而退端賴天意。

  黑煞刀淩厲地攻向蘭墨塵,蘭墨塵不疾不徐地反擊,青虹劍劍走輕靈,加上蘭墨塵胸有成竹,回敬解仇的劍招更是瀟灑得有如行雲流水,教人目不暇給。

  衣 逸站在最外圈看著他們兩人對決,心下為蘭墨塵擔心。其實她很清楚蘭墨塵的功夫不差,和解仇較量綽綽有餘,何況我方人馬眾多,敵方些許人馬前去監視假胡家商隊,分散了實力,他絕對吃不了虧的,可她就是忍不住為他擔心,不斷的為他分心,結果不察敵人已在近側,手中的月影弓無用武之地,該改成腰間的落霞軟劍才是。

  一個不留神,手中的月影弓即遭大刀砍掉,失了月影弓,這才發現自己竟失了神,若非身旁的陶洞庭挺劍抵擋,她早就魂歸西天了!她連忙振作精神,朝陶洞庭頷首聊表謝意,接著俐落地取下腰間的落霞軟劍連黥,使出劍花擊退敵人。

  吳岳發現衣 逸站在不遠處,朝周川使了個眼色,要連同周川一起抓住衣 逸做為威脅,好讓蘭墨塵退兵。周川意會,與吳岳同時躍起,兩人一左一右要將衣 逸圍困住。

  他們兩人的意圖再明顯不過,衣 逸身邊的陶洞庭與騎兵可也不是擺好看的,他們不教吳岳與周川得逞,將他們兩人團團圍住,衣 逸懶得和他們糾纏,借力使力地躍身踩踏過各人的肩頭,翩翩落至蘭墨麈身邊。

  “衣姑娘,多日不見,你依舊是明傃動人。”解仇不知死活,還有心情同她調笑。

  衣 逸冷著瞼不回他只字片語,解仇的嬉皮笑臉看在她眼裏著實礙眼得很。

  “她是否明傃動人與你無關。”蘭墨塵皮笑肉不笑地代為回應。解仇當著他的面調戲他的女人,分明是沒將他放在眼裏,為此,手上的青虹劍進攻得更加淩厲了。

  解仇被他手中的青虹劍逼得連連往後退,眼看就要招架不住,一旁的衣 逸挺劍要幫助蘭墨塵迅速拿下解仇。

  “咫尺天涯!”衣 逸說著雙劍合璧中的劍招。

  外圍的吳岳聽聞她說出劍招,心底驀地一驚。他見識過他們兩人雙劍合璧的威力,知道厲害,他不能讓大當家的栽了,就算是死,也非要讓大當家安全逃離不可!吳岳想著法子時,眼角瞥見衣 逸落在地上的月影弓,心下馬上有了主意,將月影弓拾起,搭上了箭。

  周川立即為他護衛,無論吳岳要射誰,只要能幫助大當家就是好事。其餘的一些手下見狀,怕騎兵會壞了吳岳的好事,紛紛阻擋,不讓騎兵有機會阻撓吳岳。

  解仇本就疲於應付蘭墨麈,再多了衣 逸的雙劍合璧更是讓他暗暗叫苦連天,忽地瞧見吳岳的小動作,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微笑,不再連連往後退敗,反而逼上前纏住蘭墨塵。

  一時半刻間,蘭墨塵退不開,明知解仇這麼做必是事出有因,可已無暇顧及。

  “殺了他!”陳之成大喝,命人快快殺了吳岳。

  “快!”陶洞庭亦發現事態嚴重,忙喝。

  可惜他們的動作沒吳岳的快,吳岳一搭上箭,瞄準蘭墨塵的心口後便射出,沒有遲疑。箭射出後,吳岳遭人從後砍了一刀,可他嘴角噙著笑,等著看蘭墨塵倒下。

  倒下的不僅只蘭墨塵一人,一淡淺藍色的嬌軀突地竄出,為蘭墨塵擋下這致命的一箭,箭射入胸口,淺藍色的嬌軀受到衝擊往後倒下,蘭墨塵飛踢踹向糾纏不放的解仇的心口,承受著衣 逸受傷的衝力,於半空中接住她。

  吳岳使盡了全力要蘭墨塵的命,是以羽箭整個穿透了衣 逸的身子,再往後刺向蘭墨塵的胸膛,他們兩人一同往後倒下,倒在黃沙地上。

  傃紅的血緩緩流出,將黃色的沙染成一朵朵嬌傃欲滴的花兒。

  蘭墨塵眼眸睜大,感受到她身上溫熱的血液流淌過他身上,再滴落在沙土,與他的血相融。他懷抱著她,承受著她的重量,卻也感覺到正一點一滴地失去她。

  不該是這樣的!她理當好好地站在他身邊與他雙劍合璧,為何現下會了無生氣地倒下?為何她一動也不動?為何他會感覺她的身體愈來愈冰涼,而由她身上淌出的鮮血則愈來愈多?

  誰來告訴他這是怎麼回事?她為何會受傷?

  不!受傷的人不該是她!她為什麼要替他擋這一箭?他說過她不是他的貼身護衛,他從來都不缺人來為他賣命,他不要她為他賣命啊!為何她不肯將他的話聽進?為何執意要為他擋刀擋劍?

  她是個傻瓜!是天底下最傻的大傻瓜!

  蘭墨塵與衣 逸雙雙倒下讓陳之成等人驚慌不已,眾人心裏想的皆是他們保護不力,使得小王爺受了傷,但不知他傷勢如何?陳之成急著要衝上前察看。

  “該死!”解仇身上有著大大小小被蘭墨塵刺傷、或深或淺的傷口,他唾了聲,看著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衣 逸與蘭墨塵。

  這同樣不是他要的結果,他要的是蘭墨塵的命,並沒有要衣 逸的命,結果她卻首當其衝,整個人像是失去了生命般地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至於蘭墨塵是生是死,解仇一時間無法確定,因為蘭墨塵同樣動都不動,但他那雙張大的眼睛卻是盛滿哀傷。

  “就讓我當個好人,送你一程吧!”解仇揚刀要穿透衣 逸的心口,刺入蘭墨塵的胸口,來個一箭雙雕。雖然他覬覦過衣 逸,她也真的很美,但對於一個快斷了氣的女人,他是產生不了半點興致的,不如就讓她少受點苦,提早下地府向閻王告狀吧!

  “住手!”陳之成見到解仇揚起黑煞刀,嚇得心神俱裂。騎兵們個個驍勇善戰,不管蘭墨塵死了沒,他們都不能容許解仇再毀傷蘭墨塵的身體,因此所有人一齊衝上,拚命要阻止。

  其中最傷心驚駭的人莫過於羅力輔了,他親眼看見衣 逸為救蘭墨塵而中箭倒下,再見解仇何其殘忍地要再補上一刀,他整個人就要因劇烈的心痛而昏過去了。

  “你可以殺了我,但就是不能傷她。”蘭墨塵的聲音倣佛來自地獄,冷冽駭人。

  解仇一愣,本以為蘭墨塵傷得極重,才會無法動彈,沒想到他竟會有力氣說話。解仇明白不能再有絲毫的猶豫,得立即殺了蘭墨塵,那麼他所領的騎兵亦會自亂陣腳,再也拿他們莫可奈何。

  然而,黑煞刀尚來不及以雷霆萬鈞之勢狠劈下,蘭墨塵已用著不扯痛衣 逸的方式脫離胸口那支貫穿衣 逸再刺向他的羽箭,青虹劍馳出,擋住黑煞刀,左手熟練地抄起衣 逸落在地上的落霞軟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刺向解仇的心口。

  “我忘了告訴你,我左手也會使劍。”他冷冰冰地提醒解仇。

  解仇驚駭地看著穿刺過心口的落霞軟劍,看著鮮血一滴滴地落在黃沙上,再瞧見躺在地上,同樣渾身是血的衣 逸,得意一笑。

  “沒關係,她在世時我得不到她,現下我們一同死了,她便是我的了!”光想到蘭墨塵會有多嘔,就覺得一切都值得。這樁買賣無論怎麼看,他都是贏家啊!

  “你永遠都得不到她,不管是生抑或是死,因為她自始至終只屬於我一人獨有,而且,我不會讓她死的。”假如非得跟天爭,才能將她留在身邊,那麼他是爭定了。

  解仇的嘴動了動,想譏笑他太過自以為是,可他的唇就只是動了動,最後仍是沒能發出半點聲音,旋即軟倒趴下,死在蘭墨麈劍下。

  解仇一死,蘭墨塵便刻不容緩地抱起傷重的衣 逸躍上馬背,想快速帶她趕回營區求醫。

  “小王爺!”陳之成見他傷得並不重,這才放心,連忙帶了一小隊人馬護在他身邊,就怕他在路上又會有個意外。

  他們盡全速策馬奔馳,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回營區,被留下來的羅力輔則是為了衣 逸的傷勢而心慌意亂,不斷地在心中祝禱,冀求她能平安無事。

  陶洞庭命羅力輔的人馬將所有盜匪一網打盡,力抗者格殺勿論,而他與手下的騎兵則對付猶在掙扎的四員大將。

  “大當家!”錢海見解仇死亡倒下,哭紅了雙眼,他作夢都想不到大當家會有離開他們的一天。

  “為大當家報仇!”趙山奮力吶喊,他要殺光所有騎兵,最後再去殺死蘭墨塵,好為大當家報仇。

  周川和吳岳拚命地想殺死所有人,尤其是蘭墨塵,可惜他們早就被包圍住,現下不過是做困獸之鬥,再逞兇鬥狠也沒辦法撐太久。很快地,他們全被一柄柄的刀劍架在脖子上,無法動彈。

  “今日是我們技不如人才會敗在你們手上,告訴蘭墨塵,老子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不怕他!”錢海慷慨激昂地撂下話後,便將脖子抹向抵著他的刀劍,倒地身亡。

  “大當家!兄弟陪你來了!”趙山也跟著自殺。

  周川與吳岳亦同時自殺,反正他們犯下的案子多不可數,是難逃死罪了,不如陪著大當家一同上路,在黃泉路上結伴同行才不會寂寞。

  羅力輔眼看轉眼間死的死、降的降,他們真的是成功地破了“荒漠蒼狼”的賊窩,困擾他與父親已久的“荒漠蒼狼”一夥人真的都死了。直到現在他還覺得好像在作夢似的,一點也不真實。就不知衣 逸傷得如何?蘭墨塵可有辦法將她自鬼門關前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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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 逸在黑暗中浮浮沉沉,時而聽見有人熱切地呼喚她,時而又陷入無邊無際的幽暗之中,什麼都聽不見。

  如墨怒潑的深幽中唯獨她一人,她足不沾地,一路輕飄,要飄去哪兒也不知道,耳邊依稀聽見熟悉難聽的歌聲,使得無所依靠的飄蕩身影停了下來,晶瑩剔透的淚珠潸然滾落。曾經有一個男人也對她唱過同一首歌,當時他們一同坐在胡楊上迎著月,她倚著他的胸膛聽他吟唱,那時的她有著怎樣的表情呢?

  開心嗎?幸福嗎?或者在笑容中夾帶著淡淡的哀愁?

  撩撥心弦的歌聲教她的心揪痛著,想要捂住雙耳不去聽那教她心痛的歌聲,可雙耳捂住了,歌聲卻是無孔不入,仍舊狠狠地敲擊進心扉,激出更多的淚珠。

  傻瓜!哭什麼哭?她從來都不哭的!更不會傻得為了個男人流淚,她根本就不喜歡他,不是嗎?

  可是為什麼會控制不住眼中泛濫的淚意呢?為何會痛得像被撕心扯肺呢?不是早就打定了主意,助他抓到“荒漠蒼狼”後,她便離開,完全不留戀地離去嗎?她的心意該是再堅定不過,為何獨獨聽見那耳熟又令她心痛欲裂的歌聲時,竟會湧現出想見他一面的念頭呢?

  歌聲帶著泣意,不斷地悠悠傳來。除了她以外,還有誰在哭泣?誰會為她而哭泣呢?有誰會心疼她?

  爹?不可能。

  娘?不可能。

  哥哥?不可能。

   凈?是了, 凈心好,若知道她難過不開心,定會為她傷心流淚的。但, 凈知道她受了委屈嗎?

  可唱歌的明明是個男人啊,而且他的聲音是她最熟悉不過的,他的聲音總是伴著她度過日日夜夜,是他在為她流淚嗎?為何要為她流淚呢?

  他怎麼了?這一點都不像是他,他向來是高高在上,驕傲得令人發指的,從來只有他傷害別人,沒有人傷得了他,而他要的東西也向來沒有要不到手的,他尊貴的身分地位讓他目空一切,如此,還有什麼好不開心的?

  他真是在為她流淚嗎?是否她聽錯了?

  他真是聲聲呼喚要她回去嗎?可要她回哪兒去?她又是在哪兒?怎麼一點記憶都沒有呢?

  衣 逸腦袋遲緩地看著陌生的四周,黑得嚇人,伸手不見五指。照理說,待在這種地方該感到害怕,甚至是想快些離開才是,但為何會沒有離開的欲望呢?

  是為了他就要娶妻的消息嗎?不!不是!他要娶妻生子是他的事,一概與她無關,她為何要因此躲起來不見人?她不過是想離開他罷了,只要給她一絲光線讓她找著路,她就會離開,且不再去想要再看看他這種蠢事。

  她,不看他,不看他了……

  倔強地打定了主意,可淚卻落得更兇了。

  算了,反正四下無人,哭得再淒慘也沒人瞧見,那就盡情地哭吧!至於為何流淚,她一點都不想追究,只知道將滿腔的淚水悉數哭盡就會好過多了,所以對於恣意淌下的淚水,並未費事拭凈。

  可不知是她的錯覺還是什麼,竟感覺到有一雙大掌輕柔地為她拭去頰上的斑斑淚痕。是誰對她做出如此親密的動作?為何她會看不見他?

  那掌心的觸感、那掌上的溫度,以及撫向她帶著心痛的感覺,全都是那麼的熟悉……

  驀地,頰上感覺到一陣溼意,帶著暖意滴在臉上,滑進心底時卻教她痛徹心扉,她的整顆心像是遭到烈火焚燒般痛苦,痛得她喘不過氣來,痛得她無法再安逸地待在這一方天地問。

  “蘭……墨……麈……”她低啞著聲,終於喚了那個教她心碎又心醉的男子。

  此一呼喚像是觸動了機關,她的身子猛地騰空飛起,天際忽地出現一道光口,她整個人被吸入,緊接著便感受到更劇烈的痛楚自心口上傳來。

  她痛得就要無法呼息,整個身子熬不住這痛地翻覆著,可一雙堅定的大掌卻迅速止住了她的翻動,避免她無意中扯裂了好不容易包扎好的傷口。

  “痛……好、痛……”衣 逸的額際淌出一層冷汗,她好痛,痛到恨不得就此死去!為何會這麼痛?她到底出了什麼事?

  “ 逸別哭,我就在你身邊,我一直都在,別哭。”見她總算不再死氣沉沉地躺在床上,至少會翻身,蘭墨塵高興得再次淌下淚來。

  他差點就要失去她了!直到現在他都不敢確定能不能保住她,只能不斷地向上蒼祈求,求它千萬別將她自他身邊帶走,倘若真失去了她,他不知道往後的日子該如何過下去?

  自她受傷以來,他便一直守在她身邊,想著為何她會這樣的傻?為何要幫他擋下那一箭?假如她沒有為他擋箭,此刻她該是生龍活虎地騎在馬背上,縱橫大漠間。只要不救他,她就不會徘徊在生與死之間,他們倆都不會感覺到一絲痛苦。

  “你好傻!真的好傻!”他從來就不希望她為他擋刀擋箭,他一直都希望她能毫發無傷地在他的羽翼下生活,可為何會事與願違?莫非他的心願太過奢求?

  “好痛……”躺在床上的衣 逸熬不住身體上的痛楚,又叫了聲。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為了我,請你一定要撐下去,務必要撐下去!”蘭墨塵無法可施,唯有不停地哄著她。

  她的傷勢非常嚴重,但因吳岳的箭是針對他而發,她是為了替他擋箭,是以箭沒正中心口,她這才沒當場死去,可她的傷勢所有大夫見了都是不住地搖頭,甚至有人開口要他放棄。

  那些個膽敢要他放棄的人全都讓他給扔了出去,若非她的傷勢過於嚴重,他不想再造殺孽,連帶折了她的壽,否則不會僅讓人小小地教訓了那些個庸醫一番即放他們離去。這方圓百裏內,任何一位叫得出名號的大夫都讓他派人去延請過來為她診治,若不是害怕加重她的傷勢,他早帶著她快馬加鞭地趕回京城,讓崔禦醫為她診治了。

  所有能想的法子他都想了,能看的大夫也都看過了,他還派人火速回京帶了封信給皇上,要皇上讓崔禦醫趕過來救她。

  “我一定會救你,不會讓你死的。崔禦醫就在路上,很快就會趕到了。”他不會讓她死!不會!

  “別忘了你曾承諾過要永遠伴著我,絕不離去的,你不會想毀諾,讓我笑話一輩子吧?”蘭墨塵心疼地為她撫開汗溼的發。

  她的臉比紙還白,幾乎要變成透明狀了;她的手冷得像冰雪,蓋再多的被褥也無法使她溫暖。她已昏迷一個多月,整個人不斷地消瘦,他擔心她再這麼瘦下去,即便身上的傷沒要了她的命,也會因為過度的消瘦而熬不下去。

  在她昏迷的這段期間,他以唇哺喂,想盡方法往她的嘴裏灌進滋補的湯湯水水與湯藥,但流出來的永遠比喝進去的多,每見流出來的湯湯水水,他的心就擰著、痛著。

  頭一回如此憎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她的生死跳脫了他的掌控,除了不斷告訴自己她能平安捱過這一劫外,他不知道還能告訴自己什麼。

  “ 逸,我的 逸,快醒醒!哪怕是醒來罵我、打我、不理我都好,快些醒來吧……”他深情呼喚著。

  衣 逸的雙手胡亂揮舞,很快地便落入他的掌握之中,大掌緊緊包裹住小掌,輕輕烙下一吻,吻著她纖細的指節。

  “ 逸,難道你討厭我,討厭到連睜開眼看我一看都不肯嗎?”

  不是的!不是的!她沒有不想看他,她只是痛!痛得她全身都不舒服,而且眼皮好沉重,倣佛有千斤、萬斤重,讓她想睜開眼看他都難。

  她想要跟他解釋,想要告訴他,其實她並沒有那麼痛,她只是累了,只是想再好好地睡一覺,想要告訴他,他可以放心去娶康親王的女兒,她會離開的,絕對不會造成他的困擾。

  但,她真正想要說的其實是她好痛,真的好痛,痛得她連躺都躺不住了。

  她根本不如表面上的大方,她不要他娶康親王的女兒,連看康親王的女兒一眼都不行!還有,她也不想走,真的不想離開他身邊,可是這些話都得仔仔細細地藏好,深深地埋藏在心裏,不教人發現。

  所以她只能不停地說著反話,自我欺騙說這一點都不難,就算心碎得快要死去了,都要大聲地告訴自己——不痛!一點兒都不痛!如此,她才會有熬下去的力量。

  她的真心一直被她深深地埋藏起來,就怕被人發現,就怕遭眾人訕笑她不自量力,不知輕重,不懂得安守本分。

  “ 逸,我的 逸,求求你醒來好嗎?你若再不醒來,恐怕我就得上天下地追著你去了……”布滿胡渣的臉輕輕摩挲著雪白的小手。

  這輩子他未曾這樣過,可在她面前,他願意卑微,只要她肯醒來,他什麼事都願意做,真的!

  “ 逸……”他的聲音嘶啞破碎。

  “痛……蘭墨塵……我……好痛……”唯有在昏迷中,她才不用再逼著自己說謊騙人。

  蘭墨塵傾身吻去她頰上的淚水,她的小臉布滿淚痕,看得他心魂俱裂。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只要你肯睜開眼睛,就會減輕不少疼痛了。 逸,聽我說,睜開眼來。”她的痛是他無法想象也不敢想象的,可為了讓她醒過來,他可以說謊,謊騙她一切都會變得更好,只要她醒來。

  他的誘哄滲透進了她的耳中,使她相信了他,相信只要她睜開雙眼,那麼疼痛便會減輕,她再也不會感受到椎心刺骨般的疼痛。

  慢慢地、用力地、沉重地、緩緩地,使盡了全身的氣力,她終於睜開了眼,看見了面容憔悴消瘦的蘭墨塵。他的模樣好陌生,他變得完全都不像是他了,而且,他看起來好似好久沒能睡上一覺,連衣袍也沒好好打理一番,這真的是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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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10-28 08:19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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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逸?!”瞧見她好不容易睜開了雙眸,蘭墨塵喜出望外,激動地將她的小手握得更緊。

  這一眼已耗去她太多力氣,衣 逸隨即又疲累地合上眼,她的喉嚨幹得像是很久沒能好好地喝上一口水。身上的痛楚並未減輕,反而是變得更加鮮明,更令她難以承受了。

  他騙了她!

  “……我不痛……一點都不痛了……”費盡力氣,好不容易才擠出這些話來。他騙了她,她也騙他,兩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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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10-29 12:39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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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回到京城,一如蘭墨塵與衣 逸先前所料,他決意迎娶衣 逸為妻一事在蘭王府掀起軒然大波,蘭王爺與王妃皆無法接受他的決定。

  蘭王爺三天兩頭地同愛子講道理,要愛子目光放遠,男子漢大丈夫最重要的是闖出一番天地,揚名天下,豈可終日沉溺於溫柔鄉之中?再不然也得顧及皇家的體面,怎可娶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女人為妻?這事兒傳了出去豈不貽笑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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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an4039 該用戶已被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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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10-29 05:31 PM|只看該作者
所有積分大於負-100的壞孩子,將可獲得重新機會成為懲罰生,權限跟幼兒生一樣。
好看,深情的王爺用自己方式還疼愛自己深愛的女子,彼此互相付出,雖一開始彼此將自己的愛藏在心中所以有些挫折但最後因互相了解而放下心中猜疑在一起...恩..很好看喔...謝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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