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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暮霖 -【雷集團之水】情水長流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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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9-17 12:11 AM|只看該作者|倒序瀏覽

第一章


       溼濘的泥巴路上,不時傳來"啪嗒、啪嗒"的聲音,很難想象號稱"福爾摩莎"的臺灣,首都臺北居然還有這種不染塵囂的地方,絲毫未經文明的洗禮,低矮的房子在微弱月光的照射下顯得黑影幢幢,雨後的風吹得讓人心底發毛、手腳發涼。

  芽語無法克制心中的恐懼,雙臂圈著身子,仍然繼續往前走,一直走到其中一幢矮房子前,她將鞋底放在階梯邊緣摩擦,確定爛泥巴清幹凈後,才推開門進去。

  木製的門抗議似的"咿呀"一聲,讓人擔心下一秒便會壽終正寢。

  芽語將手裏的紅塑膠袋放在裏頭唯一的木桌上,熟悉的掀開棕色木墻上唯一的花色布簾,往裏頭摸索了一下才找到開關,按下時,暈黃的燈光讓人看清楚這裏家徒四壁,除了簡陋的床以外,就連衣櫥都是塑膠製品。

  芽語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裏頭穿的赫然是草綠色制服,靈活的水眸迅速打量四周,皺著雪白的小挺鼻,連上揚的嘴角都垮下來了。她走到屋外拿了掃把與抹布,準備好好打掃一番。

  好不容易總算將一堆啤酒瓶、舊報紙,以及沒吃完的便當收拾完,她打開唯一的木窗,讓空氣流通,接著繼續收拾亂丟的臟衣服。

  "砰"一聲,門撞到墻壁後居然斜歪一邊,一看就知道不滿十八歲的小夥子顛踉著腳步晃進來,嘴角斜掛的笑容、渙散的目光,加上撲鼻而來的酒氣,不用說,她也明白他上哪去。

  芽語沒好氣的倒了一杯水,重重的放在地面前的桌上。

  "你來啦!"他捉著杯子,喝下的水有一半沿著嘴角滑落,沾溼衣領。

  "你今天為什麽沒有去上課?你答應我會乖乖的去上學,你騙我。"凝脂般的臉龐散發著怒意。

  "我有……比上課……更重要的事。"隨著一聲聲酒氣,彌漫的酒氣差點將芽語熏暈。

  "喝酒嗎?還是發展你偉大的黑社會白日夢?"

  "那才不是……不是……白日夢,老大……答應要讓我加……入了。"他一時站不住,跌坐在木頭板凳上時,差點往後倒栽。

  "你是白癡嗎?加入黑社會,你想自毀前程是不是?我以為你是說說而已。

  沒等芽語說完,他人早趴在桌上睡死了。

  芽語緊握著雙拳才勉強克制自己想掐死他的衝動。

  她心裏一直對自己催眠,等他睡醒,酒醒再說,千萬不能意氣用事。等他醒了,或許證明這只是一場惡劣的玩笑,他一向如此。

  對,他總喜歡讓自己為他急得團團轉,就像不知天高地厚的孫猴子,這一定只是玩笑。

  看著他俊逸的臉龐,愛笑的緣故,他的嘴角在睡著時總是上揚,濃黑的劍眉襯著英挺的鼻梁,不馴的模樣讓她深深迷戀,由心底深處萌起的眷戀告訴她:這就是愛了!

  用指尖輕輕為他撥開垂落的髮絲,像個孩子似的他雖然與她同年,可是專家說過:男孩子心理思想的成熟度總是晚女孩子三歲,所以她對待他就像個大姐姐,希望能以包容與關愛感召這個小惡魔。

  唉!擾她心湖的小惡魔。

  她走至電話旁邊,撥了一串號碼,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媽,今晚我在霓悅家念書,時間太晚就不回去了。"

  她還來不及說什麽,就傳來母親催促著要掛電話的聲音。

  芽語說了再見,掛上電話。

  或許父母親的生意繁忙讓她沒有什麽童年與家庭溫暖可言,但現在就出現了它省事的一面。

  捉起他的手臂,努力使他碩長的身子靠著她,身高的差距使他好幾次都差點倒在地上。在距離床幾尺時,她用力將他一推,沒注意到他一隻手搭著她的肩,連帶跟著他躍進壯鋪,撞上他硬邦邦的胸膛,好痛!他也同時發出呻吟,便立刻屈服在酒意之下又沉沉睡去。

  炎熱的正午,太陽毫不吝嗇的放射熱情,也不管地上的人們是否欣然接受。熱氣將水分蒸發,空氣傳來腐爛的泥土味道。

  他躺在床上拼命敲著發疼的太陽穴,浮腫的雙眼留下之前一夜放縱的痕跡。就像整連的軍人在他腦袋裏舉行閱兵典禮,他連連發出咒罵聲。

  "醒了!"布簾被掀開,露出的清麗臉龐讓他更氣憤。

  "喝杯茶。"芽語看了眼他忿忿不平的臉,"誰教你喝這麽多酒,未滿十八歲還前喝酒,痛死你最好。"

  "最毒婦人心,我懷疑是你偷偷打我。"他接過她端來的茶,一口飲盡。

  "如果是我下的毒手,你還能站在這裏跟我講話嗎?我早叫你去跟閻羅王下棋了。"芽語狠狠的口吻配上天使般的容顏,在陽光下,像地獄的勾魂使者。

  "你捨得?"

  "佛曰:'有捨、有得。'說,你昨晚為什麽跑去喝酒?你哪裏來的錢?"

  他一臉"饒了我"的表情,但一迎上她堅毅的眸子,立刻明白如果不說,絕沒有耳朵清靜的時刻,只好認命的嘆口氣,"別人請客。"

  "為什麽?"

  "他……他一高興啊!"

  "你少騙我,說,你是不是加入什麽鬼幫派?"

  兩人雙目相對,好半晌,他才點頭。

  "我加人梅聯幫,老大說我很有潛力,將來必成大器,所以--"

  "潛力?什麽潛力?殺人的潛力嗎?你答應我要好好念書,我們要一起上醫學院的。"

  "那是小時候的事。"

  "可是我記得一清二楚,也一直很努力,我沒有一刻忘記過。"芽語氣憤的用雙手敲打桌子。

  "現實很重要,我必須賺錢。"

  "等我們念完書,當了醫生,就可以嫌很多錢!"

  "我不要等那麽久,你不知道我的困難。"

  "如果是錢的問題。我想過,我的學費可以向家裏拿,然後兼家教幫你負擔生活所需,辛苦一點還是可以過,'同心協力、其利斷金',書上不都是這麽寫的?我相信!"

  "那是你幼稚,因為沒有錢,所以我住在這裏,被人譏笑是一級貧戶,老師、同學看不起我,那些自詡是優等生的根本就不想跟我一起念書,他們毋需用言語譏笑我,只要用眼光就可以殺我了。我是人,不是垃圾,我也有自尊,只要有錢,我想要什麽會沒有?"

  "不是這樣子,你的思想偏激。"

  "你一口就咬定我偏激,你有仔細設身處地為我著想嗎?"

  "我沒有為你著想?我擔心你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黑道就像社會的鼠洞,吸毒、磕藥、殺人、搶劫……我不希望有一天在社會版上看見你的名字,襲其劭。"隨著激動的情緒,淚水滑過她蒼白的顴骨。

  他向前將她的頭壓進自己的胸膛,不理會她的掙紮,甚至用手圈住她的腰,在她耳邊輕輕哄著:"別哭、別哭,都是我不好,對不起。"

  芽語哽咽不止,"我很擔心你……很擔心你……知不知道?"槌著他的背想緩和自己的心痛。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知道……為什麽還要讓我擔心?"

  他推開了她,用手指輕輕拭掉掛在她頰上的淚。"就是因為感受到你的擔心,所以我會好好保重自己。別哭了,好不好?"

  "霓悅說我是上輩子欠你的,我現在愈來愈相信她說的話。"霓悅是她最好的朋友。

  "那下輩子換我欠你,我們會生生世世糾纏。"

  "別讓下輩子太早來好不好?"芽語擔憂的擡頭看他。"我捨不得……"接下來的話全隱在他性感的雙唇中。

  裘其劭用雙唇的溫度來回應她的請求,細細品嘗彼此的味道,也以此安撫她焦躁不安的心。

  希望……希望這輩子他是她的依靠。芽語無言地看著他的容顏,在陽光的擁抱下,他像天使。

  **********

  芽語要霓悅下課後陪她去超級市場。

  "為什麽要來這麽遠的地方啊?"霓悅有點不明白,拿著芽語遞過來的書包問。

  "因為有特價的小牛肉和富士蘋果,他喜歡吃。"芽語提著購物籃,先選購新鮮的水果。

  "真搞不懂你怎麽對他那麽死心踏地,難不成他喂你吃了什麽勾魂藥?八成你上輩子是壞女人,這輩子來還債。"

  "大概吧!"芽語專心挑著眼前的蘋果。

  "什麽大概,別挑了,我先問你。"霓悅扳過她的身子,目光淩厲的將她由頭看到腳,再由腳底看到頭部。

  "妳在看什麽?"難道她多了一條腿不成?

  "妳……是處女嗎?"

  芽語的臉蛋唰的浮上一層胭脂紅,甚至有腦充血之虞,欲言又止的模樣像極了做賊心虛。

  "不會吧!妳--"

  "他不是用強的。"芽語看霓悅的模樣,知道她想到哪裏去了。

  "所以妳是心甘情願幫他舒解?老天,我不是告訴過妳,男性的理智長在胯下部位……難怪他吃得妳死死的。你們有沒有戴安全帽?"

  芽語發誓自己的雙頰一定熱到可以煎牛排了。

  '他有去買,說是要保護我一定需要。"

  "重點是有沒有用?"受不了她一臉甜蜜,到底有沒有搞懂事情的嚴重性?

  "有時候……太急躁,所以--"

  "我的天啊!妳書念到哪裏去了嗎?做那檔事會懷孕妳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偶爾會想我跟他生下來的孩子究竟會長什麽樣子。"芽語自始至終都漾著一抹幸福的笑,整個臉龐更顯絕美。

  看著她抿著嘴角仍無法止住溢出來的幸福,剎那間的美麗讓霓悅難以直視,心想這就是戀愛使人更美的寫照吧!

  "妳還在念書,你們養不起孩子,如果真懷孕的話……你有沒有想過後果?"

  芽語點點頭,"我想過,他說如果有了孩子,他可以賺錢養我們母子倆。"

  "一個人能發神經,也需要有一個陪他一起發病的傻蛋。高中沒有畢業,他能做什麽偉大的職業?修理機車的黑手嗎?柴米油鹽會毀了你們根本不成熟的愛戀。"

  "不會的,我相信他。"芽語徑自繼續選購需要的水果。

  只有她知道,她的心靈深處已經將霓悅的話吸收進去,此刻正猶如山谷的回音不停回蕩。

  與霓悅分開後,芽語邊向裘其劭家的方向走,邊想著晚上要煮的某單--紅燒牛肉、蘋果色拉、平煎鯉魚,還有一道山東白萊,加上他愛吃的苦瓜排骨。

  雖然她的手藝不是什麽大師級,甚至有時候會沒煮熟,但他總是吃個精光,飯後會親手削蘋果給她吃,希望她長得像蘋果一樣的健康,接著兩人會談一些瑣事,這是她最幸福的時候。

  一個星期也只有這一天她能假借補習的名義待到很晚,他們就像牛郎與織女的七夕會,依依不捨地祈禱真有喜鵲能幫他們停止時間。

  飯菜一樣樣熱騰騰的上桌了,通常這時候他已經推開門用渾厚的嗓音喊著:"好香!肚子餓了!"但是今天,一直到她煮完飯,依舊只有滿室的寂靜陪著她。

  時間已經不早了,他也差不多該回家了,今天是他們認識以來他第一次失約,芽語看著桌上冷掉的飯菜,心想他可能很忙,忙得連吃飯的時間都趕不回來,或許他明天會來向她解釋。

  芽語留了張紙條,告訴他--

  時間晚了,如果回來肚子餓了就吃飯,我先回去。

  一直到回家整理完一切雜務,芽語心中掛念的仍然是他有沒有回去吃飯,她忘了其實她也沒有吃晚飯。

  *************

  "噹噹噹!"下課鐘響,霓悅坐在芽語右側隔了兩排的位置,喊了她幾次,見她毫無回應、眼光呆滯的凝視前方,只好挪動腳步。

  "芽語,妳到底在想什麽,一整天心不在焉的?"霓悅蹲著,把手平叠在桌上,側擡起頭便看著她渾圓的下巴。咦!沒反應,不會吧!

  "芽語!"她大聲一嚷。雲京掃描

  芽語顫了一下,三魂七魄這才回身似的,她低頭,"什麽事?妳嚇了我一跳。"

  "嚇一跳?我才被妳嚇一跳!妳今天魂不守捨,在想那痞子是不是?"

  芽語知道霓悅向來討厭他吊兒郎當的模樣,尤其那抹經常掛在嘴角的戲謔,高興也笑、不爽也笑,嬉皮樣讓她厭惡到了最高點。

  "他昨天沒有回來,我擔心他發生什麽事。"蹙著柳葉眉,輕咬著唇瓣,她儼然一副"少女"維特煩惱的模樣。

  "這有什麽好擔心,禍害遺千年。"

  "妳這是安慰我,還是在我面前講他壞話?"

  霓悅一副"妳能拿我怎樣"的表情,"如果你能把我說他的壞話聽進去,現在就不會為他擔心成這樣。快點收拾,今天要補習。"邊說,她七手八腳的幫她把筆、修正液統統放進鉛筆盒裏,塞進她的書包,沒辦法,她最看不慣的就是她做事溫吞。

  芽語捉住她的手,"霓悅,妳幫我請假好不好?"

  "妳--"看著她雙掌合十地祈求,霓悅嘆了口氣,"算了,妳去上課也聽不進去。我幫妳請假可以,不過妳自己--"

  "要小心,這我知道。"她迅速的將書本收進書包,動作利落到霓悅只能搖頭感嘆無奈。

  步出校園,走在紅磚道上,一輛紅色的OPLE不停的按著喇叭尾隨在後。芽語瞟了一眼,那人難道看不懂學校前禁鳴喇叭的標示嗎?真教人討厭。車窗後的人漾笑,是--

  "劭,妳--"

  "上車再說。"他打開車門。

  芽語注意到不少同校的學生開始往這裏瞧,只好匆匆上車。

  到了淡水,剛好太陽落入地平線的那端,橙色的晚霞纏著紫暈,好美!

  芽語幾不可聞地輕嘆了一聲,將手覆上他放在方向盤的手上,目光仍直視著遠方。

  裘其劭似乎感受到她的心慌,用另一隻手輕撥她的頭發,如絲飄逸的髮滑過他的指尖。

  "怎麽了?我不是好好的嗎?"反握住她的手,貼著自己的胸口,讓她可以清楚感受到他溫熱的身體跟心跳。

  "你昨天沒有回家,以前你從沒有缺席過,所以我--"

  "對不起,妳知道剛開始總是會比較忙,我必須要比別人更努力才能獲得上級青睞。妳瞧,這車是老大借我的,不錯吧!他說他很欣賞我。"

  她該高興嗎?被黑道老大讚美,如果是大學的教授……

  "妳不高興?"

  聽到他指責的語氣,她猛的擡頭,清楚的看進他的眸子,黑黝黝的瞳孔少了往昔的清澈,多了一種她說不出來的光芒,那讓他們的距離似乎變遠了。

  "我應該高興嗎?如果你有一天變成老大,我能去綠島看你嗎?"

  "真正的黑社會老大不會進監牢的。"裘其劭撫平她輕蹙的眉頭,"我知道妳為我擔心,我真的會好好保重自己。"

  "太陽要下山了。"她突然轉移話題。

  "喂!很美吧!"

  "就算過五十年,我們仍然會一起看夕陽對不對?"

  "對。"

  "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傷害我的心,我們就像黑夜與白天那樣好不好?"

  裘其劭不解的望著她。

  "就像那英唱的那首歌,白天不懂夜的黑。"

  他懂了,所以圈住她,愈來愈緊,"我絕對不願失去妳,也絕不會傷妳的心。"

  "你答應了,別忘記喔!"她在他的耳旁輕聲說。

  不知道為什麽,那股不安的情緒愈來愈高漲,所以她才會開口要他承諾,可是這樣會有用嗎?不知道,只是那股不安仍然存在。

  ************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裏?"迎著風,拍在臉上的悶熱奇異的讓她覺得身心舒暢,芽語在他耳邊大聲地間。

  "給你一個驚喜。"裘其劭說。

  眼前櫛比鱗坎的花園洋房坪數不大,專門提供給白領新貴居住,根本不可能有什麽遊樂場。

  自從那次海邊有夕陽後,他似乎更加忙碌,芽語不想顯得咄咄逼人,也不想讓他覺得自己太過粘人,所以搞得自己愈來愈想念他。貼著他的背、聞著他的氣息,不再是幹凈的香皂味混著長壽煙的味道,而是一種她知道卻不熟悉的麝香。

  他的打扮也比較不一樣,以前是簡單的T恤,現在是燙得筆挺的黑襯杉,曾經洗得發白的牛仔褲現在堆在衣櫥的某個角落,取而代之的是灰暗色係的休閒褲。

  "已經到了,妳在發什麽呆?"裘其劭扭過頭,發現她貼著自己的背,有點壞壞地調侃:"難不成妳把我當蘿絲,自己反串當傑克,還是太想我,所以--"

  "別亂說。"芽語輕斥,逕自下了車,發現自己站在一棟白瓦房子前,"你載我來看別人的家?"

  "我們進去看看再說。"裘其劭拿出鑰匙打開門,"女士優先。"芽語跨過門檻,小小的院子種了一棵不知名的樹,玄關前有幾盆懸掛的籐類植物,風輕輕吹來,居然感覺有點涼快。

  "漂亮嗎?"

  芽語輕輕的點頭,將柔嫩的小手放進他的手掌裏。"你朋友邀你來的嗎?怎麽人好像不在家?"

  裘其劭但笑不語,"我們進去瞧瞧?"

  走進玄關,一塊毛玻璃充當屏風,阻隔了與客廳的視野,脫了鞋,他們繞過毛玻璃。

  陽光透過淺白的落地蕾絲窗簾溢洩滿室,落在草綠色的沙發上,照亮了茶幾。茶幾的玻璃下面所裝飾的貝殼好眼熟,她注意到上頭用奇異筆寫著"喜歡",還簽上她的名字,如果她猜得沒錯,另一個寫"愛"的貝殼;同樣簽著他的名、被她珍藏在房裏的抽屜,和它是一對。

  裘其劭注意到她目光的焦點,"我希望每個進來的人都知道,我有一個害羞不敢說愛的女朋友,你瞧旁邊,我特地去撿一個相像的回來,上頭寫愛,連你內心的想法一起表現出來。你不說,可是我知道。"

  "你……你好討厭!"聲音有些哽咽,她知道自己的眼眶紅了。

  "再看看別的地方。"

  隨著他手指的方向環顧,牆上掛著一副克林姆的畫--他戲稱為"水乳交融的吻",是她的最愛。淺綠色的立燈旁有一套她常用來放鬆心情的愛情小說,如果……如果她猜得沒錯,臥房裏會有一串大風鈴。

  因為她曾經說;"如果將來我們有能力買房子,一定要裝一串大風鈴,這樣子的話,每當早晨醒來,不論我們在何處,只要拉了風鈴,就可以見到心愛的另一半,一整天都會覺得幸福。"

  裘其劭圍著她的纖腰來到二樓,打開房門時,芽語克制不住地熱淚盈眶,耳邊傳來他的聲音,"喜歡嗎?"

  是一串大風鈴,大到從屋頂垂落至地面,風的流動讓它發出清脆的聲音,一個又一個的音符包圍著她,讓她覺得……好想哭。

  "我知道你一直很不安,只是沒有說出口,可是我感受到了,很深刻。希望這串風鈴就像我,當你不安時,它的聲響能代替我的聲音,不斷告訴你:我很好、真的很好。"

  "這是你的房子?你怎麽會有錢?"她不能不問,又怕答案令人無法承受。

  "別擔心,是我老大看了我住的地方後覺得很不順眼,所以撥了些錢給我,就當是跟銀行貸款,有錢再慢慢還。"裘其劭將鑰匙放進她的手掌,"以後如果想來就來,這房子有我,將來也會有妳。"他拭掉她的淚,輕輕的說。

  "這次讓我討厭你,下次不行喔!"

  "我知道,因為你是愛哭鬼。"他吻了她的唇,一下又一下,隨著催情的吻,四周溫度上升不少。

  "可以嗎?"

  芽語羞紅著臉更加偎進他的懷裏,在他將她抱上大床時……她輕嘆一聲,他們--終於有家了。

  ************

  他穿著黑色休閒服,四周圍凈是穿著不同花色襯衫的人,唯一不同的是他們手上都拿著鋁質的球棒,他們不是他的手下,明顯是來挑釁的。

  "你們做什麽?"

  "井水不犯河水,可是你握有我們想要的地盤,弱肉強食,這就是世界。"一名男子由陰暗中走出來,他的嗓音低沉渾厚。

  卓老總算是看清了他俊逸的容貌,這才是人中之龍,不禁教他感嘆長江後浪推前浪,邪氣勢與儀態……教他起了惜才之心。

  "你是最近道上的人稱作'詩人'的裘其劭?"

  "我討厭這個外號,不過從卓老大口中講出來,價值不同。"裘其劭依然嬉皮笑臉。

  "一山不容二虎,我老了是該退休,但你的老大呢,你會變成他坐擁黑道大佬的威脅--在未來的時候。"

  裘其劭僅愣了一會兒便回過神來,嘴角噙著笑,"反間計?我想我的未來還不需要卓老操心。"

  "如果你肯投靠我,答應娶我的女兒,我馬上退位將天幫幫主授與你,如何?"卓老有心延攬這個人才,向來有"董卓"之稱的他絕不會看走眼的。

  "大哥,我們別聽他胡言亂語,砍了他。"

  "對,砍了他。"四周傳來金屬敲擊地面的聲音,叫囂聲更是震耳欲聾,那股衝動的嗜血欲幾乎將人的理智淹沒。

  "安靜!"裘其劭由丹田發出的聲音充滿威勢,鎮住了眾人的喧鬧。

  "我敬你是一代梟雄,無奈歲月無情,今晚就算殺了你,道上的人也會批評我以多欺少,為難了老人家。再者,也謝謝你的看重之情,一個無名小子……哼!無足輕重,卻蒙你瞧得起,謝謝。"他轉身面對自己的弟兄,"讓開一條路。"

  "裘大哥,老大交代--"

  "誰敢不聽我的話?大哥怪罪下來我負責,讓開!"淩厲的目光掃退了向前的眾人。

  卓老走出群眾時,丟下一句話,"天幫永遠等著你,當你有困難的時候,別忘了我。"

  "下次再見面的時候,我們已經是敵人了。"

  卓老輕嘆了一口氣,這小子仍然不懂黑道的定義,什麽忠義,狗屎,人的眼中只有利與益、權和勢。

  裘其劭盯著卓老安全走遠後才解散兄弟。他和幾個兄弟回西門町復命。

  暗巷的酒吧內,暈黃的燈光襯著優柔的鋼琴聲,與四周肅殺的氣氛完全不同,形成一股詭異的氣息。

  "回來了!"陳健達接過艷麗女郎遞來的雪茄,用力吸了一口,露出欲醉的滿足模樣,渙散的眼神寫著興奮,"任務執行得怎樣?"將粗黑的手臂放進懷中女人的衣衫裏,捏著她的渾圓加以逗弄,嬌笑的聲音加深了四周墮落的色彩。

  "他放過卓老大!我們好不容易逮到卓老大落單,機會難得,他卻要我們全讓開,把他供得像他媽的祖宗八代。"小馬說得憤慨,完全沒有當時的唯唯諾諾狀。

  陳健達咬了口女郎裸露的肩頭,惹得她頻頻驚喘。

  裘其劭知道他火了,"以退為進,給天幫大佬一條路走算是敬他三分,在黑道中建立威信比逞兇鬥狠更可以延攬效忠的人才。"

  "下去吧!小馬留下來。"陳健達將頭埋進女郎的胸前,品嘗著蜜汁。

  眾所皆知名喚小馬的人是陳老大的爪牙,講難聽一點就是"抓耙仔",也是經常出言討伐裘其劭的人。

  一群人魚貫地走出去後,陳健達推開懷裏的女郎。

  "多少人加人我們幫派?"

  "這禮拜有四十多人,可是……"小馬囁嚅著,不知該不該說。

  "他們都是衝著裘其劭來的?"陳健達臉色愈加陰沉。

  小馬點點頭,唯恐天下不亂似的,連忙將卓老說的話加油添醋地重復一遍。

  "他真的這麽講?"

  小馬忙不叠的點頭。

  卓老講的話正是他心底最大的隱憂。一山不容二虎,在裘其劭掩飾不住的光芒快蓋過他時,他無法置之不理。

  "小馬。"

  "什麽事?"小馬半躬著身,似在宣告自己的忠誠。

  "找機會,趁混亂的時候幹掉他。記住,別讓他發現是你。"否則我也保不了你。他以眼神清楚的暗示小馬。

  老天!他……他光想手就開始顫抖,但一對上老大殘忍的眸子,什麽話頓時全化成口水吞進肚子裏。

  陳健達捉過方才纏綿一半的女郎,粗魯的跨坐在她的身上,淫穢的交媾,不吝分享給在場的人觀賞,他喜歡這種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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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芽語又翹課了,只是這回不是她開口求霓悅幫她請假,是霓悅自己主動提議。

  因為今天是七夕情人節,同時也是她的生日,她沒有提醒裘其劭,不是故意借此看他是否有誠心,而是不想打擾他。

  每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有一個女人,她不讚成他走黑道這條路,但尊重他的選擇,也相信他有一天會回頭,愛他的心可以包容一切,她是這麽堅信的。

  煮了一桌豐富的菜肴,她還買了一個小蛋糕幫自己慶生,又特地將全部的東西都端到他房間裏的陽臺上。

  風鈴傳出清脆的聲音,就像他渾厚的嗓音在她身邊低喃:"祝你生日快樂。"

  芽語揚起一抹幸福的笑容。

  "生日快樂。"

  這聲音好像是他,原來他說的承諾是真的。怎知一個綻藍色天鵝絨的盒子出現在面前,嚇得她驚呼地回過身。

  "你……"想說的話全讓他熱情的吻給掩蓋過去。

  一直到她缺氧,掙紮的動作才讓他不甘願的停下。

  '你……怎麽……"芽語喘吁吁的張著小嘴呼吸新鮮空氣。

  "怎麽回來?今天是我的寶貝生日,我怎麽可以缺席?這個送你。"

  他動手打開盤子,一隻白金小戒指射出的光芒不能炫惑人心,卻帶著他的心意。與她相視一笑,他將戒指套進她纖細的手指中。

  "尺寸剛好。"他說。

  是啊!芽語帶笑審視著白金戒指,上頭沒有繁復的花紋,簡單到或許可以說粗陋,卻深深套住她的心。

  "如果我瘦了,這戒指會不會滑落?"

  裘其劭親了她的香頰一口,"你絕不會有機會瘦下來,把你養成豬寶寶是我一生最感興趣的事。"

  漾著絕美笑容的芽語,或許維納斯見了都會愧疚,莫怪有人說:"戀愛中的女人最美。"

  他們彼此都沒想到,幸福會遭到上天的嫉妒,所以傷心來得太突然。

  ***********

  黑夜中,溫熱的液體滑過手指縫,他可以清楚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流失。

  該死!他從沒想到老大想殺他,是因為卓爺的事嗎?其實他早該有所警戒,無奈他一直安慰自己不行,他不能死在這裏,他答應過芽語要回去,一定要回去。

  想起身,卻在轉眼間看見一個人拿著一把槍對準他,"砰"的一聲,他逐漸陷人黑暗中……不甘心啊!芽語……

  ************

  "本臺快訊,今天淩晨一點二十分,西門町發生大規模青少年械鬥,由現場遺留下來的球棒與血跡,警方估計人數的二十人至二十五人,不排除幫派的介入,目前正深入瞭解中。"

  鏡頭帶過商家的鐵卷門,上頭血跡斑斑,可以想見當時的淒慘,看得芽語心驚膽跳。

  "芽語,別顧著看電視,快點吃完早餐去上課。你快遲到了!"

  母親的提醒讓她反射性地擡頭看時鐘,已經快七點了!捉起手邊的書包,她拿著吐司就衝出家門。

  "真是一點女孩子的樣子都沒有,吃東西吃成這樣。"她叨念著收拾芽語喝剩的牛奶。

  奔出家門的芽語並沒有往學校的方向走,而是直奔不遠處的公車站,遠方慢慢靠攏的公車剛好是她要搭的,疾速的奔跑讓她心臟劇烈的跳動。

  坐上車子後,拉著鐵欄桿,心跳仍無法和緩下來,連帶著腹部開始不舒服起來,一種無助掠過她的心,一次又一次。

  她好怕,怕什麽她卻不知道。

  ************

  嗯……裘其劭慢慢的轉過頭,發現連擡起眼皮這個動作都花費他所有的意志力。

  死了不是應該沒有痛楚嗎?為什麽他覺得全身的骨頭像被拆過重組,全不屬於他似的?或者壞事做太多,淪落地獄?

  "爹地,他好像快醒了耶!"

  這嬌憨的聲音……芽語?裘其劭睜開眼,映入眸底的是一張青春洋溢的可愛小臉,接著是--

  "卓爺。"

  "我早料到你的結果,幸虧我派人隨時跟著,打探你的情形。"

  "謝謝!"半合下眼皮,他不想讓人看見他的落寞,或許正如芽語所說的,他不適合走這條路,可是他不甘心啊!

  "我之前說過的話仍然算數,你願意幫我嗎?"卓爺在詭異多變的社會打滾多時,加上深諳逞兇鬥狠比不上多謀智取這個道理,當然輕易就可以看出他的猶豫不決。

  "你--"看著那張對他明顯有意的小臉,"糟糠之妻不可棄。"

  "我不勉強,一切隨緣,更何況我看重的是你的才幹。"卓爺相信自己的女兒勇於追求想要的,他平常總是這麽教她,在一臉純真的小臉下,她並不是那種不知道槍是幹什麽用的千金小姐,也不是成天說粗話的黑道"落",她很聰明。

  "我考慮看看。"

  "也好,你需要安靜休養一陣子,等你好一點再說。"

  "好。"他點頭,"我可以借一下電話嗎?"

  "要找她?勸你最好不要,他們現在在外頭出動大批人手找你,擺明要將你趕盡殺絕,你可能會連累她。"其實以他天幫幫主的黑道龍頭地位,只要動動尊口,自然能教所有人忌憚在心。可是他必須幫女兒製造機會,看她春意蕩漾的眸子,還有浮現在頰上的紅暈,明顯是對他一見鐘情,男人嘛!還沒結婚之前,都還有機會選擇。

  裘其劭細想,是啊!他不想造成芽語心靈上的負擔。"電話借我。"

  虛弱的身子讓他不禁在心中低咒,就連輕巧的小海豚手機拿在手裏都會不住地顫抖,幾次差點滑落,更別提按鍵,一隻藕白的小手接過他手中的電話。

  "你要打幾號,我幫你撥。"

  "謝謝。"裘其劭念了電話號碼後,她再將電話送回。

  "喂!我是祈芽語,你找哪位?"熟悉的聲音傳來,他才發現好想見她溫柔的臉龐。

  "芽語。"裘其劭輕喊,而電話那頭的人兒似乎辨出他的聲音,聲音哽咽地頻頻追問他在哪,那聲調擰疼了他的心。

  "我沒事,最近老大派我去南部處理一些幫務,比較忙,所以忘了打電話給你報平安,我現在人還在南部,要兩個禮拜後才會回去。"聽著她嬌嗔的抱怨,他知道自己的眼肯定浮起一層醉人的柔意,不想讓眼前的女娃兒誤會,他撐著路體勉強轉身。

  "我真的沒事,回去時我買一些名產給你吃,臺南松仔腳的美食好不好?"

  陣陣不捨湧上心頭,他希望多聽她的聲音,可是疲累的身子,眼皮不聽使喚的想蓋上,逼得他只好匆匆的說再見。

  掛了電話,他連說應酬話的力氣也沒了,將電話還給卓爺店,他表明要休息。

  卓爺帶著女兒來到門外,關上厚重的柚木門後,在行走回客廳時,他仔細的打量女兒的臉龐。畢竟是小女孩,就算慧黠也沒有社會的歷練,想什麽全反應在那張俏臉上,一會兒蹙眉,一會兒又揚起嘴角,十足少女懷春模樣。

  "在想什麽?"來到小偏廳,沙發的樣式溫馨,這裏是他們父女常用來談心的地方。拉過茶車,他泡起碧螺春,不急著要女兒回答。

  待端起一杯茶細細品嘗後,才盯著女兒,等待她的答案。

  "他……打那通電話是給誰的?"

  "他的女朋友,是北一女的學生,與他可以說是青梅竹馬。怎麽,我的女兒也喜歡他嗎?"

  卓楚眼眸黯淡了下來,"喜歡又怎樣?他己經有女朋友了,看樣子他也很愛她。""我女兒楚兒也不差,上門提親的青年才俊都可以踩破門檻了,而且我也很喜歡那小子,如果他當我的女婿,我會把天幫傳給他。"

  "爹地,你的意思是--"

  "男人還沒結婚都有選擇對象的自由,爹地也教過你,想要得到什麽一定要做了才有機會,爹地會支援你的。"

  卓楚雙眸迸出欣喜的光芒,爹地說得對,不做怎麽會知道沒有機會?

  ************

  裘其劭看著在床邊忙得團團轉的卓楚,她一個千金小姐,不擅家務事是正常不過的事,不過為了他居然又是削蘋果,又是熬湯藥,笑臉洋溢的情意明顯可見。

  他不想造成對方的誤會,揚起一抹對誰都一樣的笑臉,以慣用的舊方式來分割彼此的距離。

  "卓小姐,我的身體已經好多了,還真虧你的照顧,想不到天幫的幫眾這麽幸運,有如此悲天憫人的小姐,想必不少人曾經受過你溫柔的照料。唉!你讓我好想一個人。"不同於往昔的笑,他的眸子浮起一抹醉人的柔意,四周空氣像被牽動似的,變得有些纏綿旖旎。

  本來想否絕表明只有他才有這份榮幸,但隨著他表情的變化,讓她好奇誰是那個讓他牽腸掛肚的人。

  "那個人……"

  知道他的計謀奏效,裘其劭接著說"她喜歡嫉妒,對愛沒有信心,喜歡吃蘋果,無聊的時候喜歡纏著我問愛不愛、喜不喜歡,有咬指甲的壞習慣,卻喜歡幫人剪指甲。"

  "你很愛她?"卓越小心翼翼的問,他的樣子讓她好心痛。

  "愛是熱戀時才會出現的字,我想跟她細水長流。"瞼著眼,是啊!水長流,他想與她一輩子牽手,看著彼此慢慢老去。

  "她很幸福。"而你什麽時候會注意到我也需要你的愛?卓楚怎麽樣也說不出祝他們幸福的話。

  如果有一天,有一個男人也這麽癡情的對待她……會的,不是要做過才知道?所謂"知已知彼,百戰百勝",她想要更瞭解他喜歡的人。

  "她叫什麽名字--"

  無法見到她,裘其劭把思念化成句句愛語緩緩傾訴,他說著芽語平常的行為,就算是打瞌睡也很可愛,一舉一動全印在他的心上。

  ************

  期中考,芽語一直努力將心思放在書本上,在考完最後一科後,她與霓悅相約去吃頓大餐犒賞自己。

  拿著盤子,自助式的吃到飽讓她們可以挑選自己喜歡吃的東西。

  再回位子時,收獲滿滿。

  "芽語,你不是向來不愛吃甜的東西嗎?怎麽這回拿這麽多糖醋魚和京都排骨?"霓悅不解。

  "不知道,我最近口味轉變,老想吃蛋糕、喝奶茶,也胖了兩公斤。"她邊說邊吃。

  "不會吧!你的體質不是吃不胖的嗎?"

  "所以我想我的體質可能轉變了。"

  "你有沒有去醫院檢查?"

  "為什麽?又沒病。"

  "你的'好朋友'有來嗎?"

  霓悅這一提,芽語停下叉子,仔細的思索。迷糊個性讓她忘了上回月經來的日期,只好改算衛生綿用了幾包,年初嫌麻煩,加上當時在促銷,所以她要其動幫她買了兩組共八包,一次來都用一包,現在剩四包,可是現在是六月耶!

  低著頭,芽語繼續吃著東西。

  "你怎麽不說話?"

  "我想快點吃飽,你陪我去醫院好不好?"

  霓悅用手拾揉著抽痛的太陽穴,"你沒有做保護措施嗎?"

  "他有戴保險套。"

  "老天!男人衝動的時候就像禽獸,你上次也提到,他偶爾會克制不住還沒戴安全帽就上陣。難道你真想讓他去當機車黑手?他現在在混幫派耶!"

  "我--"

  "算了,趕快吃,吃完我們去醫院。"

  芽語被霓悅講得亂了心思,懷孕?她知道他們之間的親密行為會製造出孩子,但總想著不會那麽巧,這次……如果真的有,那要怎麽辦?

  霓悅看芽語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忍不住安慰道:"你現在先別擔心,說不定只是神經過敏而已。"

  "我不知道如果有了孩子要不要生下來?它會像我還是像他?不管像誰,我都想要。"

  "芽語,孩子你們將來一定會擁有,但那是將來不是指現在,你要念書,他在道上混,你們沒有任何能力養育孩子。"

  "我知道。"別妄想了,芽語。她告訴自己。

  ***********

  到了婦產科,芽語聽從醫生的指示,做了驗尿手續後,坐在椅子前,靜默地等待結果,她不安的看著霓悅,再看看四周。

  醫生檢視完基本資料以及驗孕的結果,表情嚴肅的擡頭,"祈小姐,以這資料來推斷,你懷孕大約五星期至六星期,加上體重的變化非常正常,我們先做一下超音波掃描好了。"

  護士要求芽語躺上床,用毛巾覆著身體僅腹部露出後,抹了一種溼滑的液體上去。

  接著,醫生用狀似掃描器的筆在腹上遊移。

  "這裏是子宮,瞧!精子、卵子在這裏,還沒有成形。"

  醫生將掃描器放回插座,護士幫芽語拭掉腹上的液體。

  "你考慮要拿掉孩子嗎?"醫生問。

  芽語沉默沒有回答,倒是霓悅看不慣她的失禮,替她做了答復,"我們回去考慮看看再說。"

  醫生點頭,"最好在三個月內決定,對孩子、母親都是最好的,我先給你一些安胎的藥吃。"他低頭疾筆。

  "謝謝。"霓悅朝醫生點頭後,拉著恍惚的芽語離開診療室。

  她扶著芽語坐在椅子上,自己半蹲在她面前。

  "你到底是怎麽了?"

  "我看見孩子。"

  "那還沒有成形,就算拿掉也構不成謀殺的行為。"霓悅截斷她的話,看著她落寞的模樣,語重心長的說:"我知道你在找留下孩子的藉口,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了什麽事就必須承擔後果,你自己拿捏。"

  "我……我想跟劭商量看看,我尊重他的決定。"

  "好,反正孩子他也有份。"護士叫了芽語的名字,霓悅幫她拿了藥,兩人一起走出婦產科。

  她們仍依著原來的計劃。相偕來到西門町,逛著一間間書局。霓悅一頭鑽進張曼娟的世界,看得不亦樂乎。芽語向來也愛看,可是一本本健康媽媽、可愛寶寶的育嬰書陳列眼前,她克制不住地上前翻閱。

  "多聽柔和音樂的媽媽會保持開朗,對於小寶實也能達到胎教的目的……"芽語正專注地背誦上頭的文字,突然一隻手掩住了她的視線,另一隻手抽走她的書。

  "不準看這個,我們走了。"霓悅專制的出聲,推著芽語的背走出去。

  "我有一點累,想……"話未說完,芽語看見對面騎樓出現一名穿著一身黑衣褲的男子。他不是該在南部嗎?為什麽?芽語想衝過馬路叫他,四天沒見,乍見之下才知道思念這麽深。揚起的笑容、舉高的手臂卻在剎那間定格,有個女生奔上前挽著他的手臂,她看見了。他沒有揮開,反而將頭靠向她的肩,兩人的姿勢是那麽的親密契合。

  "芽語,你看見什麽啊?"霓悅來到她身邊,"你知不知道你的身體不適合又蹦又跳……"

  回神的她拼命尋找方才的人影,不見了!"難道是她看錯?一定是,懷孕不是會讓人神經兮兮的嗎?芽語自嘲的想。

  "我講了這麽多你有沒有聽進去啊?"

  芽語看著霓悅氣憤的模樣,連忙一臉無事地笑笑,"我真的好累嘛!"

  "走啦!我送你回去。"拉著她的手,怕她又像剛才一樣激動的跑起來。

  裘其劭病體初愈,他應該躺在床上好好休息,誰知大小姐覺得今天風光明媚,天氣晴朗,硬要他陪她出來買書,講好聽點是讓他散步。曬曬太陽,講難聽點是罔顧個人意願。

  裘其劭看在卓老面子上,也不想與她計較。

  "要回去了嗎?"與芽語逛街是種享受,與別的女人則令他興趣缺缺。

  "好。"卓越回答得很爽快,她要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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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9-17 12:23 AM|只看該作者
所有積分大於負-100的壞孩子,將可獲得重新機會成為懲罰生,權限跟幼兒生一樣。

第三章


      今天,今天他應該回來才對。芽語一隻手撫過腹部,想著他會有什麽反應,有點期待又害怕。

  特地將自己粧點得婉約,看著鏡中人兒眼波流轉,受盡相思折磨的眸子迸出燦爛的光芒,才發現自己好想他。

  準備了一些他平常愛吃的食物,芽語一天的假期就準備在這裏度過。

  她先整理環境,幫盆栽澆些水,一陣忙碌後,她覺得頭暈,人也累了才回屋子裏休息。他可能沒那麽早回來,芽語打算在房裏少呆一會兒。

  或許懷孕的關係,她很快就沉入夢鄉,夢中有人一直在她耳邊說話……好吵。

  裘其劭走進屋子,冷淡的表情顯出對於背後尾隨人兒的不悅。

  "哇!看不出來你手滿巧的,房子佈置得好可愛。"卓楚看著玄關上海豚形狀的風鈴,用手指彈了一下,發出叮叮當當的清脆聲音。

  "別動那個東西。"裘其劭長腿一蹬,捉住了搖晃的風鈴。

  "小氣。"瞟了他一眼,愛嬌的模樣絲毫不介意他的壞脾氣。

  "你最好不要動這屋子的任何東西。"

  "幹嘛!價值千萬不成?"

  裘其劭坐在沙發上,"你幹嘛一直跟著我?"

  "我對你有意思,我喜歡你。"卓楚跟著坐在他身邊,將重量倚在他身上。

  "謝謝。"出於一種男性的自負,裘其劭習慣性地揚起笑容。

  "就這樣?"

  "不然你覺得呢,每個說喜歡我的女孩就以身相許?如果這樣,你已經登記第一千多號了。"

  "臭美,一千多號!"卓楚嗤之以鼻,發現與他這般打情罵俏的挺有趣。

  "我老少鹹宜啊!"

  "醫生八成多給你一條甜嘴神經線。"

  "誇--""砰"的一聲,門被撞開了。

  還來不及反應,卓楚的悶哼以及前傾的身子汩汩流出的熱液讓他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他動作迅速的將沙發翻過來掩飾彼此。

  低聲詛咒,裘其劭挑著身上的飛刀,一手擁著懷中的人兒。"你還好吧?"

  "再好不過,現在是我最幸福的時刻。"為了證明所言不假,卓楚將手圍著他的脖子,嘴角揚起一抹自我安慰的笑容。

  "傻瓜。"在言語之間,他算準抱她衝上樓梯時可以射傷一個,唯一慶幸的是她很輕。

  風聲穿過耳膜,傳來對方的悶哼聲,他知道自己又快又準的刀法正中那人的心臟部位,借著視線的死角,他知道速度是生與死的關鍵。

  "啊--"芽語一身深灰色睡衣地站在樓梯旋轉處,她看見站在客廳的黑衣男子中刀,緩緩的倒下,殺他的人是其劭。

  裘其劭擡頭的剎那,鎮靜的臉孔換上著急,"快走啊!"

  "他……啊--"看著芽語恐懼的表情,裘其劭回頭,一記槍聲同時響起,飛刀扔出去之際,才看見那人已緩緩倒下,他的飛刀正中殺手背後的柚木櫃。

  "是……是我的隨身保嫖,他們……趕來了。"說完,卓楚因失血過多暈倒在他的懷裏。

  "啊--"芽語持續發出尖叫。

  "喂!該死的,別叫了。"裘其劭因為手臂的扯動,舊的傷口開始發疼,加上耳膜的折磨,他大聲斥喝芽語,看著芽語閉上嘴,他才滿意的回頭面對那些人。

  "裘先生,我們小姐--"

  "她受了槍傷,我們去醫院,快點!"抱著卓楚,畢竟她是因為自己才受傷,站在人道立場上,他有義務送她去醫院。

  更何況他注意到她在昏迷的時候,手仍揪著他的衣服。

  芽語的神智這才從一片紅霧中恢復,看見的景象是裘裘其劭抱著一個女人著急的離去,向來嬉皮笑臉的模樣轉成嚴肅、懾人的氣質,那個青澀的身影浮現在她的淚霧上--心好痛,手中的熱液讓她低頭,深灰的睡衣上片懦溼,沾在手上的是怵目驚心的血紅。

  "劭……"她撐著身子,走到樓上扯動巨大的風鈴,她知道他會聽見。風鈴因為她用力的扯動,聲音不再清脆,而是刺耳,揚起好大的回音,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她合上眼時,仍沒有看見他的身影出現……

  裘其劭在抱著卓楚上車時,聽見了風鈴的聲音,但他斷定只是芽語的任性,雖然如此,他抱著卓楚的手有點松軟。

  "好痛!這是哪裏?"

  "我們要去醫院,你休息一會兒。"裘其劭怕她失血過多會產生休克的情形。

  "別走……"蒼白著臉,她在合上眼的剎那再次捉著他的手。

  "我不會走。"反正芽語只是耍性子,等他回來再解釋就好。裘其劭這麽安慰自己。

  ***********

  麻醉劑的效用過去,疼痛讓芽語睜開眼睛,看見的除了一室的白,整個病房安靜得只聽見脈搏測試機的聲音,沒有……沒有裘其劭的身影。

  "你醒了,謝天謝地,我快被你嚇死了。接到電話要趕來醫院,通知的人什麽也不講,只說你受傷,害我嚇得半死……喂!你幹嘛哭啊?別哭、別哭。"霓悅慌了手腳,傻氣的用手接著芽語滑過頰邊的淚珠。

  "是……"乾凅的喉嚨讓她試了兩次才開口,"是裘其劭知你的嗎?"她仍抱著一絲希望。

  "不是,是一個從沒聽過的聲音。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事嗎?"

  傷心伴隨著嗚咽,芽語連說句完整的話都做不到。

  雜遝的腳步聲傳來,一身雪白的醫生領著護士進來。

  "醒了,"他拿著聽診器檢查芽語,"怎麽哭成這樣?對身體不好喔!"

  "她很興奮自己沒死。"霓悅幫芽語做解釋。

  醫生收起聽診器,"她的狀況很穩定,可是有一件事我必須先告訴你,你有權利知道。"

  芽語點頭。

  "你被子彈打穿的地方是卵巢,手術的時候我們才發現你懷有身孕,受傷有可能會讓子宮不安定,實實的溫床會不會有所損壞不知道,必須長期追蹤治療,當然還有後遺症--這會容易造成小產的情形出現。另外,你將來可能……可能比較不容易懷孕。因為右邊卵巢的排卵功能已經喪失。"醫生說得不忍,這女人看起來好脆弱。

  "醫生,你沒說錯吧?"霓悅不敢置信的瞪著他。

  "如果她的名字是祈芽語,那就沒有錯。"

  "誰送我來的?"

  "天幫的人,這醫院是卓老投資的。"醫生老實回答。

  "不是裘其劭嗎?"

  "我不知道他是誰。"

  "醫生,你別再說了,留點時間讓我們考慮。"霓悅為防芽語再問下去徒惹心傷,推著醫生出去。

  "不要動手動腳,大男人被推著--"

  "大男人了不起啊?出去啦!"霓悅將他推出去後,關上門,"七嘴八舌的像老太婆,哪有醫生的架子?"

  她拉過椅子坐在病床旁。

  "你怎麽會搞成這樣子?"霓悅等了一會兒,只見芽語默默看著白色天花板,任淚水不斷滑落,沒想到要擦,像是存心要讓它流幹才罷休。

  霓悅看得既心酸又生氣,"你要哭就哭個高興,我去買些補眼睛的中藥材回家煎給你喝。"她深知芽語倔強的個性,明白她不想說就不會開口的堅持。

  **********

  裘其劭原本在手術房外面等著卓楚開刀出來,可是眼皮一直跳個不停,讓他的心跟著忐忑不安,耳邊陣陣的風鈴聲莫名成了催命符拼命回響,平添了他的恐懼。

  等到卓老來了,醫生也宣佈卓楚脫離險境。裘其劭在大夥聚集卓楚身邊噓寒問暖時,不發一言的離去。

  他要回去看看才能安心。

  當他回到屋子--

  "芽語、芽語。"環顧四周完好如初的裝潢,明白是卓老派人整理,行動力迅速得連被槍聲震破的玻璃都重新嵌上。

  裘其劭奔上二樓,芽語老喜歡待在主臥室對著風鈴發呆,她應該對他的吼聲又在意又生氣,可是那也不能怪他,芽語一向申明大義,一定會原諒他的。他推開房門,"芽語,我不是故意兇你……"

  沒有人。只見陽臺落地窗微啟,灌進來的風牽動了風鈴,輕輕柔柔的聲音像母親在嬰兒身邊的低語。

  "跑哪去?難道生氣回家了?"裘其劭走到風鈴旁,右手下意識的扯著風鈴。

  "真是小孩子氣。"想著她氣呼呼地拉著風鈴要他回頭,他不禁笑了起來。往昔他曾為了看她香頰浮上一層醉人胭脂,故意惹怒她,唯後來的求饒費了他不少口舌講甜言蜜語,可是他甘之如飴。

  突然,一抹凝固的褐色痕跡吸引他的視線;他用手輕輕撫過,一盆冷水潑得他全身寒毛豎立。難道--記憶倒轉,那個人在倒下的剎那,他的槍管冒出白煙,細細的幾乎看不見,他以為是落空,難道……

  如果是的話,天幫卓爺派來的人一定有看著芽語。他拔腿再次往醫院的方向跑,心中不禁向上天祈求,千萬別太晚啊!

  ***********

  芽語住進醫院已經好幾天了,幸好芽語父母生意忙碌,霓悅找藉口說因為大學聯考將屆,希望能與芽語互相切磋功課,因此芽語這幾天都住在她家。面對芽語父母打電話來詢問,她都以洗澡、出去買東西等藉口推託。可是這個藉口只能撐個幾天,芽語終究得回家,所以今天必須跟芽語說清楚。

  打開病房的門,霓悅走了進去,驚訝於眼前的情形,嘴巴一時合不攏。

  "霓悅。"芽語放下湯匙,對於好友那副活見鬼的表情覺得好笑,也讓她知道自己前一陣子是個多麽不配合的病人。

  "你……你自己吃東西。"

  "對不起,這陣子讓你擔心了。"微揚的笑容掩飾不住她眼底的黯淡。

  "你在強顏歡笑。"

  芽語搖搖頭,"我努力想讓自己快樂,不為別人也該多愛自己,何況我肚子裏還有一個小生命。"

  "你已經決定要留下小寶寶?"

  "嗯。"芽語堅定的點頭,"醫生不也說,我以後可能很難懷孕。"

  "以後的事誰知道,眼前你連自己都顧不住了。"

  "我會向我父母坦白,最壞的情形也想過了。"

  一夕之間,霓悅覺得芽語似乎離她愈來愈遠,但手邊掠過卻摸不住的風。

  "如果伯父、伯母他們要你拿掉孩子的話--"

  "我可以去未婚媽媽之家待,等孩子生下來。"

  反正再苦也不過如此,臺灣不會餓死人。"芽語佯裝樂觀。

  "我知道我說什麽你都聽不進去,但不管怎樣,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援。"

  "謝謝。我……"斂著眼,心裏的揣測讓她囁嚅了一會兒,終於下定決心問出口,"你有沒有看見劭找我?"

  "我正在等你開口問這件事,你跟他是怎麽回事?"

  "他帶著一個女孩去醫院,她中槍,為他。"

  "那你呢?你也中槍啊!"

  "他不知道。"其實芽語心中在意的是,她搖了風鈴,好大聲、好大聲,他卻沒有回頭,他答應只要聽見風鈴的呼喚,一定會在她身邊,如今卻違背了這個誓言。

  "不知道?你差一點沒命耶,還為他說話。最近我連看到他的人影也沒有,說不定人家正陪在那女孩身邊卿卿我我,早不管你的死活了。"霓悅話說完,直視芽語的黑眸,這才知道,她正在掙紮,死命的想找個堅強活下去的理由。

  "老天!你……"霓悅紅了眼,她完全不知道芽語面無表情,卻滑下一顆顆淚珠,就像人魚公主即將變成泡沫剎那的領悟。

  "不要安慰我,只要讓我哭,淚哭乾了心就不會痛。"她原本柔弱的聲調漸漸蒙上哽咽的語音。

  霓悅不語,她知道她已經決定解放自己了。

  ***********

  當裘其劭答應卓老的條件--陪他女兒直到傷勢較穩定才離開,來到醫院得到的消息卻是芽語早辦出院手續有一天半了。

  再趕到她家時,她父母只是冷凝著表情說他們沒有叫祈芽語的女兒。老天!心慌意亂讓他少了平常的意氣風發,集憔悴與狼狽於一身。

  他又找上了霓悅,但霓悅什麽話都不說,直接拿掃把轟他出門。

  他決定等霓悅心情平靜時再上門追問,或許……或許芽語就在他們的家裏。

  想到這裏,他迅速的奔回家,打開房門時,只見裏頭空無一人。

  原本掛在天花板上的風鈴被人用剪刀剪下,一根根風管整齊的放在床上。他奔到床邊,看見風鈴旁留有一張紙條,寫著短短的幾行字--

  解鈴還需繫鈴者。解開鈴,你心歸你、我心歸我。

  "不--"痛徹心扉的吶喊響徹屋子,連續多日的不成眠,為她擔憂得吃少、喝少,體力透支,加上情緒激動,使他暈眩在床上。

  ************

  重逢的開始……是喜、是憂?

  九年了,再次見到她,裘其劭心中的喜悅就像泡泡一樣不停往上升,他甚至衝動得想抱著德本理斯狂吻。

  找了她將近九年,沒有放棄過,夜深人靜、孤枕難眠時,他承受這種不知是否能找到她的心靈煎熬已經好久。好久了。

  他舉起腳輕快的往前,一個男人親密摟著她的畫面納入眼底,他凝住了懸在空中的腳,眼睜睜看著她微仰頭,愛嬌的靠著他的肩,對著那男人撒嬌的模樣曾經那麽熟悉。

  他想過,甚至模擬過千萬次再次見面的情景,唯一沒有料到的是--她羅敷有夫。

  心升起撕裂般的痛楚,他甚至得靠著圓柱才不至於讓身子滑落地面。為什麽?他努力、癡心的等著再次聚首,卻換來……

  "姐,你怎麽了?我講的話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祈芽語回神看著弟弟時,仍不時狐疑的梭巡四周。

  "你怎麽了?"祈浩語也學著姐姐四處觀望,沒有什麽東西值得注意嘛!

  "沒事,我只是覺得……覺得好像有人在看我。"

  "姐這麽美,有人看正常啊!"

  "油嘴滑舌。"芽語敲了弟弟的額頭一下。

  祈浩語收起玩笑的神色,正經的看著姐姐,"什麽時候回家去看爸媽?我看得出來他們刀子嘴、豆腐心,心裏想你,卻拉不下臉來。

  芽語神色黯淡,"我想過回去,只是孩子……我怕爸媽不能夠接受。"

  "拜託!小宇鬼靈精一個,當初也是她聯絡上我這個舅舅的,我看只要她費點口舌,保證讓爸媽疼到心裏頭。"

  說起女兒的慧黠,她不禁揚起一抹絕美的笑容,不只讓親弟弟看傻了眼,周遭的男人也差點化成大野狼,紛紛往道裏靠近,希望有機會得到美人的回眸一笑。

  "怎麽,一直看著我?"以為臉上有臟東西,她下意識地摸著。應該沒有東西吧!

  "姐,你有男朋友嗎?"

  "吃我豆腐啊!問這種問題。"

  "我是替我未來的姐夫擔心,姐這麽美,未來姐夫一定要打一把鎖才能鏈住你。"

  "去你的,說得我像常爬墻。去、去、去,你不是來談生意的嗎?窩在我身邊跟鬼談呀?"推著他的背,她要他離開。

  "那你別亂跑,我等一會兒回來找你。

  "我去吃個東西填飽肚子,你自個兒保重就好。

  "色狼多,有危險就大聲喊。"

  芽語瞟了弟弟一眼,警告他快點走。

  他們的一切全被裘其劭看進眼底。

  裘其劭存心把自己灌醉似的,嫌酒杯不夠大,索性拿起酒瓶對著嘴猛灌。

  "水,什麽時候私營賣酒生意來了?"人打開門,險些被空酒瓶給絆倒。

  "如果你是來找酒喝,請便;如果不是,滾出去。"酒液沿著下巴滴在衣領上,隨著空氣的蒸發,室內的酒氣幾乎能熏醉人。

  火聳聳肩,"吃炸藥啦!"他優雅的倒了一杯酒輕啜,"好酒,"故意瞥了從沙發滑坐到地上的裘其劭一眼,"可惜被你浪費了。"

  裘其劭蹙著眉,想到什麽似的問:"喂!如果有一天,你喜歡一個女孩子,她卻有丈夫了,你會怎麽做?"

  "搶回來,讓她愛上我啊!反正我又沒有處女情結。這瓶酒我帶走了。"火可不管裘其劭會不會醉死,反正不關自己的事。再說,如果他這麽沒有自製力,醉死也是活該。

  搶回來?!對問!原本的圓缺了一角,為什麽不補?他沒有從命的習慣。

  既然決定就去做是他的風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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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香醇的咖啡是不分地點的吸引人,芽語就在廣場邊的一家咖啡店當櫃臺人員。高中時期英文老師嚴格,使她現在能迅速適應環境,德文不足的部分就用英又補充,雖然沒有很好的薪水,但這個環境她很喜歡,大夥就像一家人一樣互相關心,所以她寧願多兼一家超商的收銀員,也沒想過要換工作。

  "哈羅!早。"芽語推開咖啡房的玻璃門。

  在吧臺與外場的服務生不的而同地喊"早。"

  聲音之大讓芽語嚇一跳,"你們今天心情好像不錯。"

  個個笑得曖昧,其中一個外場服務小姐江達走向前。

  "祈姐,你的愛慕者真懂得人情世故,一早就送我們每個人一份小禮物,我拿到的是一把我夢想好久的淡藍色陽傘喔!"

  "愛慕者?"

  "別裝了,祈姐。我拿到的是一盒酷斯拉的組合模型,除了你,誰知道我喜歡這種東西?"小傑用臀部頂了芽語一下,"你是不是想要我們別整他啊?"

  冥想中的芽語被這突來的撞擊力道嚇了一跳,差點跌個狗吃屎。

  沒一會兒,大家開始議論收到的禮物,講得是滿嘴口水,芽語聽得是滿頭霧水。

  "安靜!"她的大聲斥喝,終於止住他們的七嘴八舌。"那位我的愛慕者到底是誰?"

  "祈姐,難道你自己也不知道?他也送了一份禮物給你,我們已經幫你簽收,就放在你的桌上。"

  芽語點頭,立刻走進內室,果然看見桌上有一份用粉紅色織布包裝的精美禮物,沒有署名,也沒有留下任何卡片。

  誰會送禮物給她?不是說她行情不好,而是不曾有人送禮不簽名。要追她嘛!巴不得她記憶深刻。

  打開盤子的剎那,芽語臉色迅速褪成蒼白。是一個小型的粉紅色風鈴,尾端還裝飾著一支銀色鑰匙。

  是他。她就是確定!

  老天,已經九年,在她傷痛漸漸恢復的時候,他又用行為搗亂了她平靜的心湖。

  回憶像潮水般,無法抑制地湧上她的腦海……

  霓悅在知道一切誤會的來龍去脈後,曾打電話與她聯絡,當時她說:"我不希望你以後怪我,現在你已經知道一切都是誤會,會回他身邊嗎?"

  芽語依著家扶中心教授的煮咖啡方法,學得一技之長,聽她道完,手不禁顫了下。

  "我總是相信他的承諾……想象他就是我的天空,我可以一輩子依偎在他的懷裏飛翔,永遠不怕墜落,因為相信他一定會接住我現在,我殞落,好不容易又站起來,我花費了好大的力氣告訴自己要勇敢活下去。"

  "你不想回他身邊嗎?"

  "不要再告訴我任何有關他的事,我怕自己會克制不住。"

  霓悅的安慰從電話那頭不斷傳來……

  不,她將風鈴丟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她好不容易"站起來"了,只除了小宇的存在。

  而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她的辛酸。

  蹲下身,她迅速拾起風鈴,推開門走出去。

  "祈姐,怎樣?愛慕者送你什麽?"女服務生全圍上來詢問。

  "鑽石?"

  "少俗氣了。哇!祈姐,你手上的風鈴好可愛喔!"雨晏用手輕輕撩撥一下,發出叮叮當當清脆的聲響。

  "真的耶!還有一支鑰匙,是特製的吧?"上頭還雕著閃電的精美圖型。

  芽語但笑不語,往玻璃門走去,將風鈴掛在上頭後轉身宣佈:"這樣一來,只要聽見叮叮當當的聲音,你們就要勤快點說'歡迎光臨',每個人都不準偷懶。"

  底下一片哀號。

  芽語關上門,再度走進內室,開始一天的工作。

  **********

  裘其劭看著玻璃帷幕反射的自己,手不停的撥著頭發、整理衣衫,突然對上自己的眸子,看見裏頭清楚寫著緊張,讓他自覺活像十七、八歲的思春少年。

  真是的,他緊張什麽勁啊,目標街角的咖啡店,他再次試著對玻璃帷幕露出自覺最有信心的笑容。

  打開咖啡店的門時,他屏住呼吸,期望看見吧臺內熟悉的笑容。

  "歡迎光臨。"隨著聲音,他還聽見叮叮當當的風鈴聲。

  一百八十六公分的裘其劭很自然地看見眼前粉紅色的風鈴。好熟悉,他不會錯認今早還在自己手上把玩的飾品,那是他特地向喬治傑牛高價購買的粉紅色水晶,因為它質地純凈,聲音十分響亮。他神情一斂,怎麽也沒料到她會這麽做。

  該死,他還期望那風鈴能擾亂她的心。

  "先生,您想要坐哪?"紅著臉頰,虹達又羞又喜的問。

  從沒見過這種勾魂的眸子,只要他黑眼珠掃過的女孩,無一不醉。

  "我是來找人的。"

  "找人?"不會吧!

  "祈芽語。"

  "祈姐?"難道他是那個神秘的愛慕者?兩三個服務生同時驚叫出聲。

  "你們在嚷嚷什麽?"芽語手捧著帳冊,一手不偷閒地按著計算機。擡頭時……老天!她可能精神不濟,不然就是被那串風鈴給搞暈了頭。

  "我可以跟你談談嗎?"一個箭步,他站在她面前。

  他靠得好近,近到透過薄薄襯衫的體溫與特有的氣味讓她的毛發全豎立起來。

  "進來談吧!"才退了一步讓他進來,芽語就後悔了,她應該跟他在外面說。

  算了!就當他是朋友之一吧!

  芽語沒有說話,將帳冊放在桌上,打開冰箱倒了一杯果汁送給他後,選了他對面的椅子坐下,隔了一個茶幾讓她可以騙自己這樣安全點。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專業的笑容,她一向這樣對待來消費的客人,讓他們得到最滿意的服務。希望他也會有賓至如歸之感。

  "好久不見,你好嗎?"很俗套的招呼語。

  "我很想你。"裘其劭恨死她臉上無懈可擊的笑容,她應該流露出乍見他的喜悅才是。

  "謝謝。"芽語壓在裙上的手緊握成拳。他居然有臉說這種話。

  "就這樣?"

  "不然你希望我怎麽做?時間已經過了九年,我們彼此都改變了很多。"這是一種感慨,也是在安慰自己走過這些年實在不簡單。

  "所以你嫁人?"裘其劭的聲調有拔高的趨勢。

  他從哪裏聽來她嫁人的錯誤消息?算了,她毋需解釋什麽。

  芽語的緘默與臉部深思的表情讓裘其劭認為她婚姻生活不美滿。他喝了一口果汁,看著她漸漸恢復的表情。

  "他對你好嗎?"

  芽語不擅說謊,索性用點頭表示,慌張的模樣更讓裘其劭斷定她過得不幸福。

  這樣的話,再奪回她的心的機會是不是比較大?

  他的心開始跳舞,快樂直線上升。"說謊。"

  芽語用憤恨掩飾心虛,一張小臉寫著怒意,"這不關你的事吧!"

  "關心也不對嗎?"

  芽語沉默,反正甜言蜜語是他的拿手戲之一,口舌之爭她甘敗下風。

  "謝謝你的關心,如果沒事,現在是我的上班時間。"

  逐客令夠明顯了。

  "我等你下班再一起敘舊。"

  "我還有超商的班要上。"該死!他不會最後要跟著她回家吧!

  心中的警鈴大響,看來為防止他發現小宇的存在,該讓小宇去參加夏令營才是。

  "你向來都工作得這麽辛苦?"

  "我不覺得辛苦,反正年輕多攢點錢是好事。"

  "你不必像只小刺 ,說話這麽尖銳。"

  芽語脹紅一張俏臉,瞟了他一眼,"我要去上班了。"站起身經過他的身邊。

  冷不防地,他伸出手圈住她的腰,讓她跌進他的懷裏,還來不及發洩怒氣,他吻上她的唇,激烈、輾轉的索取她口中的香液,漸漸地,她推拒的手圈上他的頸項。

  "你想我的。"催眠似的嗓音因為欲望而顯得沙啞。

  說芽語不陶醉是騙人的,她推開他的手,慌亂的坐起來整理儀容。

  "我不想再見到你。"這次,她離開內室,卻發現心陷落彼方。

  **********

  "媽咪,你在想什麽啊?你已經加了三匙糖進牛奶裏了耶!這樣會不會太甜?"小宇搬了椅子靠著梳粧臺,眼睛直盯著那杯牛奶。

  芽語驀然回神,"是嗎?"看著另一手拿著的湯匙,可能吧!"那媽咪再重新泡好了。"她將牛奶倒掉。

  "媽咪,你在想什麽啊?"

  芽語愣了一會兒,"媽咪沒有想什麽啊,你怎麽這樣問?"

  "因為媽咪的樣子就像我平常想吃糖果的樣子啊!"

  "媽咪不像你這個貪吃鬼。"

  "人家只是舉例而已。"小宇拉著母親的衣袖,令她彎下身子,然後在她臉頰獻上一吻。"媽咪,我如果參加夏令營,你在家要好好照顧自己,晚上記得關好門窗、天然氣,白天要出門也是。"

  芽語擰了女兒的俏鼻一下,"你真像管家婆,世界上最小的管家婆。"

  小宇皺皺鼻子,兩只眼睛成了鬥雞眼地看著自己的鼻子有沒有掉下來。

  "老喜歡捏人家的鼻子,壞習慣。"咕噥的聲音清楚的傳進芽語的耳裏。

  這話……她也曾經聽過,果然父女連心,他說過的話一字不漏的從女兒口中溜出。

  "來,牛奶喝一喝,該出門了。"將牛奶給女兒喝,說起來也真奇怪,女兒討厭牛奶的腥味,硬要加蜂蜜才肯喝,記得他也是,不過他是根本不肯碰。

  小宇接過牛奶,先小口的含在嘴裏,試過味道不錯後,才一口口的吞下去。

  "怎麽嘴邊掛著野貓偷吃魚的笑?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媽咪?"

  小宇搖搖頭,不急著開口,等牛奶吞下去後才眉開眼笑,"媽咪,我們學校普金斯的爸爸喜歡你喔!"

  "小孩子別亂說話。"

  "我才沒有亂說,媽咪,普金斯的爸爸在學校可是老師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他有金色的頭發,雖然在太陽底下不會閃閃發亮,但是他的嘴唇紅通通,像紅櫻桃,雖然我不喜歡吃櫻桃--"小宇半側著頭,想著還有什麽優點沒說。

  "你是來向媽咪推銷普金斯的爸爸,還是向媽咪說他的壞處。"半蹲著身子,她看著女兒圓滾滾的眸子,只覺得好笑。

  "不然媽咪喜歡什麽樣的男人,小宇幫你找好不好?"

  "媽咪不喜歡什麽男人。媽咪最喜歡的是小宇。"

  "像小宇的男人嗎?"小宇楔而不捨的問。

  芽語忍不住笑出聲,只好用點頭來表示,拍拍女兒的頭,"該上學去了。""嗯。"捉起書包之際,小宇突然回頭,"媽咪,老師說我的程度很好,希望我參加評定考試,直接到研究所念。"

  "是嗎。媽咪會跟老師談的,你該去上學了,騎車小心點。"

  小宇就像所有的德國小孩,是騎著腳踏車上學的,她知道小宇喜歡跟同學一起上下課的感覺。

  看著女兒的身影漸騎漸遠,她收回視線回屋子裏,上班時間差不多了。

  像小宇的男人?這種人該上哪去找呢?小宇邊踩著腳踏車,腦袋不停地轉著。

  "或許我該去電腦裏查。"

  決定後,小字加快速度往學校方向騎去。

  ***********

  芽語快受不了了,她已經盡量把他當成一隻無聊的蒼蠅,在相安無事的情況下,把他的注視當成剛好符合"看我"設計的雕像。

  可是他愈來愈不知好歹,在與店裏其他服務生混熟後,偶爾還充當起服務生來,反正他要當免費勞工她無話可說。問題是……

  他的俊逸與帥氣撩撥了不少少女春心,一些比較開放的女孩子甚至問他需不需要女朋友,他也不回答,只是淡淡一笑或深深一瞥。

  而每次都恰巧被他瞥中的芽語自然而然成為眾所嫉妒的對象。

  就像現在……芽語將筆扔在桌上,敲出巨大聲響表現出她的怒氣。

  "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裘其劭健步如飛,一下子就出現在她面前。

  芽語沉著氣,"我們進去裏面談一下。"

  裘其劭喜出望外,拋了一個暖昧的眼神給其他服務生。

  芽語關上員工休息室的門,對著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的裘其劭瞪了一眼。

  "你到底是什意思?"

  裘其劭依舊笑容滿意,像只無辜、想討人喜歡的西施狗。

  "我?沒有什麽意思啊!"他聳聳肩,烏黑的眸子深情款款的注視她,"我只是想看著你、陪著你,既然你下班又接著上班,我又不忍心打擾你下班的休息時間,擔心你會睡不飽,只好跟著你 !"

  "你不用上班嗎?"

  "你比工作更重要。"像看不夠似的,他的一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她。

  芽語把他話中的意思解釋為:他依舊像九年前般,可能更狼狽,當個街頭小混混。縱使心中對他眷戀依舊……別傻了!芽語,你必須清醒一點。她不斷提醒自己。

  "你的生活不虞匾乏嗎?"言下之意應該很清楚了。

  他搖搖頭後,突然又點頭。

  "這是什麽意思?"

  "如果我說我很窮,你會讓我住進你的公寓減輕租金負擔?會讓我在這裏工作嗎?"

  "不可能!"芽語不假思索,馬上反對。

  "別回答得這麽快。"裘其劭低下頭說。

  "我……我的意思是說,現在店裏不缺人手,而且這裏的薪水很低,一般都是請打工性質的學生,或者兼職的人--像我。"這樣說比較不傷人吧?

  "我不介意薪水。"唉!要是他們知道,肯定笑死,堂堂的水居然淪落至此。

  '你不要委屈自己,我相信你找得到更好的工作。"

  "譬如呢?"裘其劭喜歡這樣子輕鬆的聊天,無關緊要的話題不會把她逼回保護殼裏。

  "喂……其實有些舞團在徵臉孔姣好、身材健碩的男舞者,對面就有,聽說他們待遇不錯。你可以去試試。"對他露出一個自認為是鼓勵的笑容,她希望這樣不會太假。

  "你知道對面的舞團?"裘其劭瞪大眼。

  "對面不是舞團嗎?我聽虹達說的。她說他們舞跳得不錯,還邀我一起去著,我想應該不差吧!"她轉著眼珠子,難道虹達的藝術眼光不怎樣?

  裘其劭抿著唇,試圖不讓自己笑出聲,指腹不自在的覆上嘴,"對面是男脫衣舞團。與其跳給那些欲求不滿的女人看,我寧願只跳給你一人看,我不在意你對我欲求不滿。"

  咳!她要宰了虹達。

  "你當我沒說好了。"似乎談不出什麽結果,反而快被人給燒死,尤其是他的注視。芽語起身要出去。

  "不是要談嗎?"

  "當我什麽都沒說好了。"

  這一戰,芽語輸得徹底。

  ************

  芽語全身疲倦的打開門。

  "媽咪,你回來啦!"小宇只投給芽語一個關切的眼神,等不及芽語回答,她的注意力馬上又回到電視上。

  芽語一邊脫著鞋子,一邊問:"怎麽這麽晚還沒有上床睡覺?"

  "明天是周末。"等到廣告的聲音出現,小宇才把握時間地奔到芽語身邊,跟著她走進客廳。

  "有什麽事嗎?"

  "媽咪,你看起來好像很累。"小宇乖巧的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等芽語坐好後,又幫著她捶肩。

  芽語在女兒頰上親了一下,"最近工作比較忙啊!小宇,你不是想要去夏令營?需要準備什麽東西嗎?"

  "我不想去了。"我要找像小宇的男人當爸爸。當然,她不會告訴媽咪。

  "為什麽?你不是一直很想去嗎?"

  "人家最近在學爪哇語言。"

  "爪哇語言?"知道女兒是個小天才,芽語在三年前就放棄抱怨老天的不公平。但她原本以為生個孩子就可以擁有為人父母的優越,至少說什麽小孩子都會當真,有種被當成偶像的感覺,誰知道完全不是這麽回事。

  "嗯,那是電腦語言的一種,目前臺灣通過世界級檢定的不到一百人。

  "那需要去住宿嗎?"語氣有一絲期望。

  小宇狐疑的附著媽咪,"你做了什麽事嗎?"

  "沒有!"唉!小孩子太聰明好像也不太好。

  "是不是又有哪個人對你糾纏不清?"

  以前都是小宇幫她出點子嚇走那些追求者,或許……她怎麽沒想到?他們是父女,根據遺傳學,多少反應會相同,說不定……芽語馬上可憐兮兮的點頭,"他實在纏得我快煩死了。"

  "喂?那媽咪為什麽不早點說?"

  "我……我想自己解決嘛!"

  別忘了,小宇是結合兩人的基因,當然也清楚芽語的"症狀"。

  "好吧!他怎麽追求你?"

  芽語-一說明,然而該跳過的往事一個字也沒提。

  "忽冷忽熱。"小宇的結論。

  "具體一點。"

  "就是偶爾對他好,偶爾對他兇。"

  "女兒,那聽起來像情人間的欲擒故縱耶!"

  "讓他覺得你貪圖錢財嘛!"

  "他是無業遊民。"重點忘記提了。

  "媽咪又沒說。這樣好棘手。"小宇想了一會兒,"不然你告訴他,說你還有一個拖油瓶,他這麽窮,應該會打退堂鼓。"

  芽語差點被喝進去的茶水噎死,好不容易吞了下去,"這……這方法我試過了。他說不在意。"她繼續輕輕吸著茶水,幾乎快把整張臉給塞進茶杯裏,幸好杯口不夠大。

  "那媽咪你乾脆嫁給他好了。"

  "你在說什麽啊?"這回沒噎著,但茶水全給衣服喝了。

  "他就是窮,所能奉獻的只有時間,他把時間一分一秒都花在媽咪身上不是嗎?這樣來表現追求媽咪的決心,還不夠真心嗎?"其實小宇只是試探,以往都是她興致勃勃的欺負那些上門的追求者,這次媽咪卻反常的要求她想辦法,太奇怪了!

  老天!果然父女連心,好可怕。芽語決定還是自立自強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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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今天一早都沒有看見擾人的身影,也沒聽見一聲聲"芽語、芽語……"的喊叫聲。

  按理說來,她應該快樂似神仙,卻差點被人給煩死了。

  "祈姐,今天那位先生怎麽沒有來啊……"

  "我怎麽知道?第三十三次。"

  "什麽三十三次啊?"

  "你是第三十三個問我他為什麽沒來的人。"

  "祈姐,你為什麽不接受他嘛!他看起來比你以前那些追求者要順眼多了。"

  芽語按著計算機,該死,按錯了,怎麽可能營業額多了三個零?

  "他太帥了,容易有外遇。"

  "祈姐,愛情不是瞻前顧後可以估算的,你……"

  "那表示我跟他之間沒有濃烈的愛情。"老天!為什麽每個人都來勸她接受那個男人,難不成他們都吃了他給的迷魂藥,心全向著他了?

  "話也不是這麽說,你一開始就拼命拒絕人家。雖說中國女性比較矜持,可是你來德國也滿久了,多少也該受點熏陶。不說你可能不知道,來店裏的那些女客人有些甚至大膽的邀他當一夜情人,我瞧他毫不動心,笑著拒絕。換成別人可能迫不及待的去……

  某種喜悅的情緒讓她的心不停地往上飄,硬撇著嘴,芽語不想讓人看穿她的心情。

  '我--"

  "芽語,快休息了吧!"

  是他,一身瀟灑的休閒服,手裏卻拎著搭起來可笑的紙袋,那張笑容洋溢的臉孔的確有讓女人神魂顛倒的本事。

  ************

  "我以為你不來了。"殊不知這話聽起來有點像是抱怨的嬌嗔。

  "有你的地方一定有我。"裘其劭飛揚的俊臉有著受寵若驚的表情,明亮的眸子放射出來的高壓電足以提供百裏內的女人一天的活力能源。

  "好肉麻!"芽語忍不住漾開嘴角,不管他說的是不是甜言蜜語,她的心還是被電暈一半。低著頭,她不想滿足他的虛榮心。

  呵,她慢慢接受他了,這是好現象,不負他這些日子以來為博得她的心意所付出的努力。其實他已經打好如意算盤,一天天的纏她,總有一天能將她冰封的心融化、蠶食掉。

  "我幫你準備了便當,我自己做的哩,都是你愛吃的。"

  原來一早消失蹤影的原因就是在家當煮夫。

  裘其劭拿出便當,並且打開來,裏頭有蔥爆牛肉、平煎鱔魚、東山白菜,還有苦瓜排骨……

  芽語哭笑不得,將便當推回他身前。

  "你自己吃好了。"

  "這是我的心意,是你最愛吃的耶!"

  芽語動手收拾桌面,她午休的時間到了。

  "那是你愛吃的東西。我以前都煮你愛吃的,你喜歡不等於我也喜歡。"她擡起頭面對錯愕的他,"我現在懂得要更愛自己,所以我要去吃自己想吃的東西,這便當你自己吃吧!"

  芽語的話讓他不知所措,呆呆地愣在原地,等他反應過來時,她早已不見蹤影。笑容是他慣有的標志,只不過這個笑有點苦。

  他現在才明白,當年的愛多麽粗淺,他居然連她愛吃什麽都不知道,總以為他們的契合像天生似的,他愛什麽,她也是,結果呢?是她用愛包容這一切。

  諷刺的是,他總自詡會陪她一輩子,而她怎麽能夠忍受一個總以自己為優先的愛人?或許就像芽語最近常掛在嘴邊的,他比較會講話。

  她……是這場戀愛中失去最多的人,九年的等待對他而言是苦,對她呢?

  他終於能夠體會,那對她而言是痛徹心扉!

  ***********

  好幾天了,裘其劭依然如往昔在身邊出現,卻讓她感覺到細微的不同,哪裏變了她也說不上來。

  "芽語,中午休息時間到了,我們去吃飯。"

  他放下手邊的手提式電腦,打破了她的沉思。"不了,我在裏頭吃飯。"芽語指著員工休息室。

  "我陪你。"

  她擡頭望進他熱切的眸子裏,以前他總是死纏爛打,就算她不答應,他依舊能在她身邊扯天說地,絲毫不把她的拒絕當一回事,現在卻變得……謙恭有禮?簡直就是見鬼了!

  她十分不習慣。

  "我想……不太方便。"

  他有點失望,但隨即笑笑,"就當是朋友也不行嗎?"

  芽語擠個警告自己別心軟,卻聽見自己的聲音--"那你要吃什麽?"

  "都可以,你吃什麽我就吃什麽。"

  芽語點頭,先走進員工休息室。

  她拿了兩盤義大利麵,遞了一盤給他。

  "這九年,你過得好嗎?"

  卷面的叉子凝在半空中,芽語怔忡了一會兒後,繼續著動作。

  "沒什麽好不好。日子嘛!就這樣一天一天過了。"

  "為什麽會來德國?我一直以為你還在臺灣。"

  當初來德國主要是考量到小宇的學習,因為她對機械方面有興趣,剛好德國的柏林大學願意提供獎學金給小宇,所以她毅然決定前來,當時還嚇壞霓悅呢!

  "換個環境對我的心情有幫助,後來習慣這裏的生活步調後,回臺灣這件事就慢慢淡忘了。"

  "我以為你是因為你先生的關係。"

  "我先生?"還沒結婚啊!芽語猛然一驚,糟糕!差點忘了他自以為是的假設。

  "他怎麽了嗎?"她迷惘的表情讓他懷疑。

  芽語迅速的搖頭,借著低頭吃義大利麵的動作來回避他審視的目光。

  "你跟他是怎麽認識的?"

  "我不想談這個話題。"

  裘其劭碰了個軟釘子卻不以為然,只覺得她剛剛的神態真的很奇怪。

  接下來芽語真是難以下咽,尤其他那雙足以看透人心的利眸,不用擡頭,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注視。

  "你……有生孩子嗎?跟你先生。"這個話題他曾經避而不問,主要是他無法接受愛逾生命的女人肚子裏曾孕育別人的孩子。

  芽語猛然搖頭,幾乎快把頭甩下來。察覺到自己的反應太過激烈,為了掩飾,也想逃避這個話題,她將盤子往桌上放。

  "我想午睡了,你可不可以別再說話?"

  她將身子蜷縮在沙發裏,披散的黑髮遮住了臉孔,也形成一個無形的屏障。

  她--真的變得很奇怪,從提到孩子這個話題開始。襲裘其劭陷入深思。

  ************

  芽語愈來愈不安,尤其是裘其劭一整個下午不知道在思索什麽,不來煩她是求之不得的事,但他少見的正經神情又讓她忐忑不安,深怕自己是不是露了什麽馬腳。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今天超商公休,不用趕時間,或許該到攤牌的時刻了,此時她真有點恨祈浩語回去得不是時候,不然也可以聯手把他騙走。

  "你有空嗎?"

  裘其劭挑了眉,喜歡笑的嘴角露出潔白的牙齒。"你要陪我去吃飯嗎?我知道一間很有情調的法式餐廳。"

  "在這裏就好了,這裏也是餐廳。我想跟你談談!"

  "這裏--"裘其劭斂了笑,這裏就快變成他家的廚房,在廚房裏談情說愛會浪漫嗎?

  "如果你今天不方便的話--"

  "只要是你,我隨時都方便。"他深情款款的眼眸讓芽語紅了臉。

  裘其劭要了一杯玫瑰花茶給芽語。"有什麽事嗎?"借機將手覆在她柔若無骨的小手上,絲絲甜意湧上心頭。

  正想著該如何做開場白,她沒注意到他的舉動。該怎麽說才不會引起他的懷疑?老天!她這樣像不像在玩諜對諜的遊戲?

  "其實……"擡起頭剛好對上他深邃如潭水般的眸子,她的倒影映在其中,輪廓變得柔和……他是這樣看自己的嗎?

  "其實什麽?"渾厚的嗓音像醇酒般醉人,他玩著她細長的指頭,因為長期寫字握筆的關係,有著一層薄繭。

  "我很謝謝你這些天的照顧,可是你明白的,你造成我不少的困優,如果……"芽語要說的話突然哽在喉中,他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親吻她的手心,用舌頭輕輕順著掌紋滑動,慢慢的啃咬她的手指,時輕時重。

  "我很早就想這樣吃你,像這裏、這裏。"他低啞的聲音如絲滑過身體,芽語全身開始發軟。她的呼吸急促,隨著他的吻漸漸轉移到手腕內側,也勾起她心底深處的悸動。

  "玫瑰花茶。"服務生的聲音打破一切魔障,芽語迅速抽回的手撞上桌沿,痛得她差點掉眼淚。

  "我不喝了!"心的狂跳無法平靜,芽語慌張的起身,往外頭衝去。

  裘其劭沒有起身去追,他明白不該把她逼得太緊,但他已經等不及了。既然追她的方式不得其門而入,他決定用自己的方法去做。

  等著接招吧!我的愛人。

  **********

  裘其劭拿著一支筆在白紙上寫字,很久沒有這麽絞盡腦汁了。他的工作像吃甘蔗一樣輕松,可是追女人……他擅長花言巧語並不代表他也會追求這一套。

  他習慣送珠寶、衣服,但芽語肯定不會接受,那送什麽好呢?

  "你在做什麽?一來就霸著書房不走,這裏是我家耶!"德本理斯推開門,現在還是他的"蜜月期",水的存在簡直就是超級電燈泡。

  "借一下幹嘛這麽小氣。"咬著筆,話語有點含糊,裘其劭明顯不把他的話當一回事。

  "這是什麽?"一張大桌子只擺著一張白紙,上頭居然寫著房子、車子,哇!還有什麽BMW的。"什麽時候你也插手管財務這檔事?"

  "天做得無懈可擊,我幹嘛趟渾水?"裘其劭轉動椅子背對著他,看著窗外。

  "不然這是什麽?"德本理斯甩著紙,發出沙沙的聲音。

  "我想送人禮物,你來個建議吧!"

  "什麽人讓你這麽在意?找秘書挑一份送就可以了。"

  "不可以。一定要親自送才有誠意。"

  "要誠意還不簡單,看她喜歡什麽就送什麽不就好了?"

  "我不知道她喜歡什麽。"廢話嘛!將筆往後一拋,落在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喜歡你嗎?"真好笑!水是他們七個人當中最有女人緣的,因為他總是掛著惑人心的笑靨,可以像孩子一樣天真,也可以像惡魔一樣邪。

  "我不確定。九年前她是愛我的。"

  "你是她第一個男人?"

  裘其劭發出"嗯"的聲音。

  德本理斯繼續說:"女人對第一個男人總是難以忘懷,就像被烙印的母牛。"

  "我不喜歡這個形容詞。"他的芽語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才不是什麽肥碩的牛。啊!他為什麽那麽笨?裘其劭突然站起來,"我先走了,拜拜!"

  "不要再來了。"德本理斯決定將鎖換掉,以防不速之客的拜訪。最好明天再通知保全公司來將房子四周裝高壓電。

  "老公--"是情兒的聲音。

  這件事,明天再說好了。

  ***********

  "啊!"芽語發出一聲尖叫,是哪個缺德的人,這麽早就來按電鈴。

  天知道昨天她失眠,一直到天露出魚肚白時才昏昏入睡。捉了床頭的電子時鐘看了一眼,才睡了兩個小時而已。

  好不容易撐起身子,她發誓要叫人來把電鈴拆掉。

  走過客廳,她怒氣騰騰的拉開門。

  "別按了,你--"想罵人的話在看清來人後,全吞進肚子裏。

  "原來你住這種房子--連鐵門都沒有,你應該先確定來人再開門。"裘其劭擰著眉審現四周,每看見一處就多一份擔心。

  "喂!你別亂闖。"張開雙臂,她擋在他面前。老天!小宇還在睡覺耶!

  她不該騙自己,她應該早有警覺,把小字送走才對。不該以為他不會來,不該勸告自己,他既然以為自己結婚,就不會來住處打擾。

  太多的不該都源於她的駝鳥心態。

  "他怎麽能夠讓你住這種房子?太不安全了。"

  芽語揉著眉心,盡量把音調降低,她不想吵醒女兒。

  "這裏是我們的房子,應該跟你無關吧!"

  裘其劭啞口無言,半晌才悻悻然的說:"是與我無關。"

  "你突然上門拜訪會打擾我的生活,可以先出去嗎?"

  裘其劭搖搖頭,"我說過要追求你。"

  "我嫁人了,這句話是未婚男女適用。"

  "我不在乎!我相信我比他更能給你幸福。"

  "九年前--"

  "現在。"裘其助固執的打斷她的話,"我說的是現在。"

  "我們沒有現在、也沒有未來。我很累,請你出去好嗎?"

  裘其劭注意到她眼眶的陰影,"是因為我昨天的行為嗎?"

  芽語明白他問什麽,卻佯裝聽不懂。

  "我想睡了!"語氣裏飽含疲憊。

  "我讓你休息不代表我放棄,你回去睡吧,我幫你關門。記住!下次開門前要先弄清楚來者何人。"

  不用他提醒,芽語決定要在門外貼上"內有惡犬",還要叫人來裝鐵門,讓他下次不能進來。

  知道一定要他先退一步,她才會去睡。裘其劭自動退出門外,還幫她關上門。

  老天!這是什麽驚喜啊!芽語揉著太陽穴轉過身時,卻看見站在門邊的小人兒。

  "小宇,你什麽時候起來的?"

  小宇揉著惺忪的睡眼,"剛剛。媽咪,你在跟誰說話啊?"

  乾笑著,芽語推著女兒回房,"一個推銷員,媽咪把他打發走了,時間還早,你再去睡。"

  推銷員?這麽早來?被媽咪哄上床,意識雖然迷糊,她的腦袋可不是裝漿糊,可是……好困!

  **********

  "先生,可以了嗎?"裘其劭問著鎖匠。

  鎖匠兩三下就將門打開了。

  "謝謝你!"裘其劭掏了錢給鎖匠後,便徑自進門。

  早上來沒有好好打量這房子,這時候環顧四周,房子的淺藍色油漆有點剝落,但竹籐的家具與其中的小熊擺飾帶著溫馨,全是柔美的裝演,怎麽也無法感受到男主人的存在。

  他隨手拿起架上的書--《原子》,這是物理學專用書籍嘛!芽語看這種書?以前她喜歡看小說,專看風花雪月的那種,怎麽現在變這麽多?

  "喂!你在做什麽?"小宇推開沒鎖的門,卻看見一個衣冠楚楚的男人。她不敢太接近,一手還握著大門門把,打算一有動靜就奪門而出,取得第一時間的主導位置,雖然他看起來不像間空門的小偷。有人會穿亞曼尼的西裝闖空門?

  裘其劭挑了眉,"那你呢?"

  "這裏是我家,你是誰?"奇怪,看著他的臉,小宇覺得有點熟悉。

  "你家?芽語是你的誰?"

  轉動著靈活的眸子,小宇想起他像誰--像自己嘛!迅速的與上回媽咪說的話結合,眼前這個人就是她爹地的最好人選,小宇往他身旁靠,"叔叔,你結婚了嗎?"

  這小奶娃在想什麽啊?裘其劭覺得有趣,"還沒,不過有心上人了,你問這個做什麽?你要應徵嗎?"

  "才不,等我長大你已經齒搖髮稀。我是想幫你介紹未來的老婆。她人美、心又善良,考慮一下怎樣?"

  "你還沒說你是芽語的什麽人?"瞧她那張菱型小嘴,紅艷艷的,像極了芽語。

  "她是我阿姨。"上帝啊!是你安排他來做我老爸的,不能懲罰我說謊。還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拖油瓶,所以這個答案最安全,小宇鬼靈精的想。

  "那你怎麽住這裏?"

  "我媽媽的名字叫霓悅,她送我來這裏遊學。"

  霓悅?!裘其劭當然記得她。不過,她視自己猶如千年不死的蟑螂,沒想到她生下來的女兒卻喜歡與他接近,遺傳不一定是有道理的。

  "那你來多久了?"

  "夠久了。叔叔,你問這麽多問題,卻還沒回答我。你到底考慮得怎樣?"

  挺有趣的,裘其劭看著她走進廚房去倒了杯開水出來,放在桌上後示意是給他的。

  "你想介紹誰給我啊?"

  "阿姨。就是你口中的芽語。"

  裘其劭低瞼的眼閃過驚喜,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忙問:"你遇到每個男人都問他想不想娶老婆?"

  "叔叔,你不要侮辱我好不好?我又不是拉皮條。"

  "是嗎?"幸好,他無法想像……"對了,你的阿姨不是嫁人了嗎?他突然想到。

  小宇睨了他一眼,"你相信嗎?"別以為她小就好騙,如果他相信還會追來家裏嗎?說不定是來看看有沒有男人的日常用品,像刮胡刀之類的東西。

  裘其劭不置可否的聳肩,這小女娃真有趣。

  "那是阿姨拿來騙那些不良叔叔的慌言。"

  "你阿姨很多人追?"

  "獨具慧眼的不只叔叔一人,我阿姨的追求者可以繞凱旋門一圈,從艾菲爾鐵塔上去再下來。"

  "這麽說我的希望很渺茫。"他佯裝洩氣的低下頭。

  "不過他們沒有我的幫忙,只會死纏爛打,適得其反。"

  "你會幫我?"

  小宇不敢相信她都講得口水滿地,怎麽還有人這麽笨?該不會……她不想要將來的爸爸是個白癡。不過,熱戀中的男人總是少根筋,他不知道是不是其中一個?

  "我阿姨吃軟不吃硬,你現在要常對著鏡子做無辜的表情。"她端詳他的臉孔,"你長這麽帥,這很簡單。"

  無辜?這是他的拿手本領,半瞼著眼,他揚起嘴角。

  "哇塞,好像,就是這樣。"小宇尖聲大喊,差點震破裘其劭的耳膜。

  "小聲一點。"捂著耳朵,他坐離她三尺遠。

  "對不起,接下來……"小宇忙將芽語的喜好一五一十的告訴他。

  兩個一大一小聊得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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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9-17 12:39 AM|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芽語筋疲力盡,天知道裘其劭一早的來訪讓她整天都繃緊了神經,去到餐廳工作時,每當那個該死的風鈴一響,她就偷偷的打量,怕被人發現,更怕剛好對上他的眼神,偷偷摸摸的結果是--她的眼睛差點扭傷。

  更可惡的,是他一整天都不見人影。

  芽語脫掉鞋子,唔,好香!

  "小字,我不是告訴你不准玩瓦斯嗎?"她以為女兒又用爐火煮食物。"你--"老天!她可能走錯房子了!不對,這些擺飾,角落那隻熊還是她第一次送給女兒的生日禮物,因為左右纏繞不對稱,所以像隻身體殘缺的小兒麻痺熊。

  "你在我家做什麽?"

  "媽咪,你回來了?"小宇衝上前摟住她的腰,擡起頭說:"叔叔說他是你的朋友,說他認識我媽媽霓悅,我才放他進來的喔!"

  "我沒有想到霓悅的女兒這麽大了,我進來的時候還被嚇了一跳呢!"裘其劭說著他和小宇預先套好的臺詞。

  他以為小字是霓悅的女兒?低頭時,她發現女兒朝她暗示的眨眼。這是她與女兒之間的小秘密,眨左眼表示有話等會兒說,眨右眼表示溜。

  "你有什麽事嗎?"不管他是怎麽誤會的,芽語都警告自己要小心。她不相信他的智商退步成這樣。

  "我煮了飯,你累了吧?先吃完再說,我還帶來了一些臺灣的茉莉花茶,你不是喜歡喝嗎?"

  他怎麽會在兩天之內馬上知道她喜歡的食物?難道……眸子才剛尋著女兒的身影,小宇已經飛奔到餐桌旁。這小叛徒!

  走到餐桌前,老天!居然有紅燒鯉魚,那是她最喜歡的一道菜,也是臺灣名產之一,但德國根本沒有這種魚。

  他似乎也察覺她的疑問,"我托朋友帶來的,我想你應該會想吃。"

  想拿這個來賄賂她?她才不吃這一套。可是芽語咽了口口水,拉出椅子坐了下來。

  不自覺接過他遞來的米飯,對他露出的笑容分明暗示了喜歡他送的這個驚喜。

  芽語迫不及待地想吃每樣小萊,滿足的笑一直掛在嘴角。

  "好吃嗎?"

  芽語點頭,"有臺灣的味道,好懷念。"

  這可能是她對自己最和藹可親的一次,甚至眉開眼笑,看來他這份禮送得真對。

  他的女人太容易滿足……可是最後她居然跟小宇搶起吃的來了,那模樣就像小孩子。

  這是他最開心的一天了!雖然下廚料理那些東西,對他這個不常進廚房的人來說簡直是一種折磨。

  "如果你這麽喜歡吃,我明天再煮。"

  她想堅決搖頭,但是……她真的好想吃。還是讓他煮吧,至於小字,他不都說小宇是霓悅的女兒了。她女兒應該會聰明地把他當成以往的登徒子。

  她常這麽做的--想到這裏,芽語很高興的點頭,不趁現在多吃一點解饞,等女兒把他趕走就沒得吃了。

  看她高興,裘其劭也跟著笑,當然,他不是她肚子裏的蛔蟲,怎麽知道她在想什麽?但是……看她與小宇笑起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他起了疑心--不,應該說之前的疑問被證實了。

  小宇看著她幻想已久的場面--有爸爸、媽媽,全家人和樂的吃飯,覺得自己像在做夢一樣。她一定會讓這剎那變成永恆。

  一張飯桌,三個人三種思想的卻都是和彼此相關的問題,果然,他們是"一家人"。

  ***********

  裘其劭用力刷著盤子,專注的眼神讓人想高喊:"認真的男人最英俊。"可惜視線落在他身上時,瞧他高大的身子穿著熊寶寶圍裙--很好笑。小宇輕嘆。

  "叔叔,我要去參加研習營,故意製造的兩人世界你要好好把握。不過,你來我們家也一個多禮拜--"

  "是十天又七個小時三十二分。"看著手錶,他笑著說。

  小字聳聳肩,"好,是十天又七個小時三十二分,每天煮飯,你不嫌煩嗎?"

  裘其劭瞥了坐在餐桌前的女娃一眼,他去查過小宇的身世,事實上,只要一通電話,他連小字小時候包什麽牌子的紙尿布都知道。

  可是他沒有揭穿,他在等,等芽語親自開口。

  "為心愛的人煮飯,看她吃得飽飽的那種滿足模樣,就是最好的獎品。"

  "叔叔,你這樣好,我媽咪什麽時候才會跟你有結果,小心有男人趁虛而入。"

  裘其劭看了眼手上的勞力士表,嗯,吃點心的時間到了。他打開冰箱,拿出柳橙汁倒了兩杯,還將他到"小王子"買的乳骼蛋糕放在桌上。

  小宇用舌頭舔了下柳橙汁,酸甜的味道讓她皺眉。

  "你媽咪是我的。"

  "用嘴巴講什麽都可以是你的,你要當法國總理也可以。"單手支著頭琉璃似的瞳孔圓亮亮,小宇似在端詳什麽,半晌才開口,說的卻是中文,"奇怪!水是花花公子,所到之處,女人趨之若騖,難道資料錯誤?"

  裘其劭讓柳橙汁給嗆著,咳了好半天才止住,卻涕淚俱下,"你怎麽知道的?"

  "用電腦查的啊!你們八個人這麽風騷,不會以為世界上沒有好奇的人吧?"

  "我當然知道你是從電腦看來的,問題是雷集團的人事檔案只有雷集團的中央電腦係統才有,而且這是機密文件,要看除了得輸入密碼之外,它還裝有反偵測係統,只要察覺有人強行進入,便會自動設定五十幾道密碼,是有可能全部解完,卻會被引到中央圖書館去,你--"

  "要追我媽咪的人,我當然要詳細審查,合格才行。"

  裘其劭頓了下,然後笑了起來。果然,虎父無犬女。

  "我合格嗎?"

  小宇點頭,想到什麽似的又說:"我媽咪知道你的身份嗎?"

  "我沒提過。"吸了口乳骼蛋糕,清香溢在嘴裏不散,他點頭,不愧是高級蛋糕。

  小宇怔了一會兒,"我沒說過我媽咪討厭的東西嗎?"

  裘其劭搖搖頭,一臉幸福的繼續朝剩下的半塊蛋糕進攻,他都被芽語帶壞了,愛上這種酸甜的點心。

  她用著無可救藥的眼神看著裘其劭,"我媽咪討厭黑道,她常說那是社會的敗類、棟梁的蛀蟲,不可以回收的垃圾。"後面那句是她加上去的注解。

  裘其劭側著頭,突然淩厲的掃向她,"你騙我的?"

  小宇嚇了一跳,連忙搖頭,"我媽咪也是這麽說。"

  他低頭哀哀嘆息,兩個人的甜蜜世界?不,該說是多災多難的開始。

  **********

  芽語不是傻子,小宇跟他的親近證明血融於水的關懷不容磨滅。原本希望小宇能惡作劇嚇走他,看來必須要打消這個念頭了,人還是靠自己比較穩當。

  "謝謝光臨。"將發票遞給客人後,芽語又開始發呆。

  "芽語,你最近臉色好紅潤,胖了一點,整個人看起來容光煥發喔!"

  來換班的漢頓走進櫃臺,對著芽語審視一番後下了結論。

  "有嗎?謝謝。"她下意識地撫過臉蛋,揚起嘴角。

  "有男朋友?"

  他根本不算。芽語但笑不語,事實上是不知道該怎麽說。

  "你忙,我回家了。"她只好借著收拾皮包雜物的動作來回避。

  "真不好意思,要你今天做這麽晚。"

  "沒關係,你老婆好一點了嗎?"

  "一直發燒,吃藥後才剛退燒,要不是你幫忙,我還真不知該怎麽辦咧!"漢頓邊說,邊操作著收銀機。

  聽著收銀機"卡卡"轉動的聲音,芽語收好皮包,脫下背心制服,"明天見。"

  才要踏出櫃臺,便聽見"叮當"一聲,電動門滑開了。

  "歡迎光臨。"漢頓的聲音一如往昔的清朗明亮。

  "砰!"芽語聞聲擡起頭,清楚看見櫃子上的子母刀,不禁倒抽一口氣。

  "這是搶劫,把錢拿出來。"

  他戴著全罩式的安全帽,聲音沉穩、動作敏捷,一看就知行搶對他而言可能是家常便飯,尾隨進來的那個人戴著頭套,拿了一瓶礦泉水對嘴就灌,不知足的又拿起旁邊的啤酒。

  漢頓抖著手將收銀機裏的錢拿出來。看著他異樣的眸子,知道他想按在收銀機底下與警察局連線的保全係統,芽語不禁屏住氣息。

  "哇!瞧瞧這是哪個國家的女人,皮膚像雪一樣白耶!"戴頭套的男子一手拎著酒瓶,一手扣住芽語的下巴,靠近的嘴巴不只帶著嗆鼻的酒味,還混合著口腔惡臭。

  芽語倒退數步,咬著下唇,怕一時克制不住大聲呼救起來。這樣會引起對方的恐慌。

  "別玩了,我們走吧!"戴安全帽的男子搶過錢後說道。

  "這女人我喜歡。"他倏地捉起芽語的手,要將她拖走。

  "不要!"芽語反射性地捉住店裏的擺設櫃,低著身子以防被拖著走。

  "快一點,我們沒時間磨蹭。"

  戴頭套的男子一聽,當然也明白,迅速甩了芽語一巴掌,在她驚痛之餘,用力將她扯離擺設櫃。

  在離開當中,芽語捉倒了不少東西,突然,右手的另一股力量讓她不至於繼續被往前拖。"漢頓。"

  "他媽的,你放手。"

  "你才放手。"漢頓堅持捉住芽語的右手。

  警笛的聲音由遠而近,加上外頭的叫喊,他心下一急,將另一隻手上的彈簧刀往漢頓的手揮去,不止劃過漢頓的手,連她的手婉也被狼狽割了一道,鮮血淚淚地湧出,映著白皙的肌膚,看起來更加駭人。

  漢頓受痛,反射性的拍手,芽語重心不穩地撲倒在地,受傷的手受到衝擊,撕裂的痛讓她幾乎暈了過去。

  "芽語。"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門外出現的赫然是裘其劭。

  看見她受傷,裘其劭臉上血色頓失,俊臉變得猙獰,就像一隻爆怒的獅子。

  "你這臭婊子,裝死啊!快點站起來。"搶匪狠狠的用腳踢了芽語的腹側。痛得芽語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別拉她,警察來了!快點走。"

  "想走?來不及了。"不知何時,裘其劭的身形來到重型機車前,在戴安全帽的男子來不及反應時,一拳重重的擊向他的腹部,他深知"打蛇三寸"的道理,永遠只打對敵人的弱處是他擊拳的原則。在他來不及哀叫時,裘其劭一手捉起他的手掌,往腋下一擊。

  他連人帶車的倒在地上,動也不動。

  戴頭套的男人發現情形不妙,又看見裘其劭冷凝的眸子像利刃般掃射,凍結了周遭空氣的流動,令他缺氧的腦袋無法運轉,任了幾秒後,他捉起地上的芽語當人質。

  "你……你別靠近,否則我殺了她……我會殺了她。"

  水可以感受到手掌的炙熱,明白怒氣讓他的火焰記號出現,在看見她頸上的血痕時,體內的血腥難以平息。

  "動了她,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警車來了,他聽見一記記安全栓拔開的聲音。

  "我要……安全離開這裏,否則我殺了她……你退後。"刀尖微離開芽語的頸項,指著水,"你退遠一點。"

  看裘其劭絲毫不為所動,他恐嚇性的在她手臂上添了細長的傷口,血液迅速流出,讓芽語悶哼出聲。

  裘其劭退了好幾步,開口道:"你把我惹得很火。"

  聽著芽語極力壓抑的哽咽,他知道不能再拖了。

  "那邊的人聽著,你已經被我們包圍了,如果不投降,放了人質,我們會開槍。"

  趁著他的注意力被轉移,裘其劭掏出懷裏隨身攜帶的特製小手槍--經過夜的改造,雖然只有手掌般大小,但滅音器、十字儀俱全,他瞄準後射出。

  猶如慢動作般,戴頭套的男子瞳孔放大,身於僵硬的往後傾倒。正中的是眉心。

  芽語尖叫出聲,腿軟的同時,剛好被他抱在懷裏。

  "你來得好晚。"她細聲的抱怨,仍沒忘記剛才的驚魂,偌大的眸子浸著眼淚,想哭卻哭不出聲音。

  "對不起、對不起。"捉起她受傷較嚴重的手,他審視著有沒有傷及手筋,動作間的輕柔就像哄孩子般,邊吹著氣,邊喃喃著:"不痛、不痛、痛痛飛走了。"

  "痛痛沒有飛走。"芽語也像孩子似的,攀著他的頸子,淚水與抽泣聲全被他的懷抱所吸收。

  她哭得教他的心也快跟著被揉碎了。"我馬上帶你去看醫生。"

  "這位先生,小姐可以去醫院,你必須跟我們去警局做筆錄,解釋事情發生的經過。"一位警察按著水的肩。

  "跟我的律師談,放手!"他驀然回頭,眼底的兇殘讓警察軟了手腳。

  裘其劭動作迅速的將芽語抱進跑車,以火箭般的速度飛馳在公路上。

  經過醫生的診療,芽語右手的傷口連縫十六針,左手、頸部都裹上白色繃帶,膝蓋部位以及腰臀處都因為皮膚過於細致而瘀青一片。

  因為驚嚇過度,在麻醉藥效退去後,醫生又替她補了一針鎮靜劑,讓她能入眠休息。

  站在病床邊,看著她原本白皙的肌膚少了紅潤,跟覆在身上的白被單幾乎融成一體,裘其劭輕握著她的手,借著她輕緩的脈動來告訴自己,她活得好好的。

  左顴骨的瘀血轉成青紫,他咬著牙,巴不得代她受苦,現下有點後悔讓那個男人死得太痛快。他向來講求以眼還眼,現在他才明白為什麽--

  撫平胸口的一股氣啊!

  醫院通知警方,畢竟芽語的傷勢明顯是刀刃造成的。

  "先生,我們--"警察走近。

  裘其劭回頭看了他一眼,犀利的眸光讓他住嘴,基於不希望打擾了芽語休息,他示意警察跟著他出去。

  關上門,兩人站在走廊上。

  "什麽事?"裘其劭冷冷的問。

  "嗯……我們需要你配合做筆錄,所以--"

  "史帕克。"另一名身穿警服的人率領了三名員警前來。

  "局長。"被喚作史帕克的人尊敬的喊。

  "很抱歉,我的屬下打擾你了。"局長伸出手,有禮的陪笑,滿是皺紋的臉一漾開來,就像只沙皮狗似的,長期以來的嚴肅讓他的笑看起來十分不自然。

  裘其劭懶懶的回握,"在這種情形下會面,真教人笑不出來。"

  "是啊!"局長尷尬的收起笑容。

  "德國的社會動蕩不安,真是教人擔憂。"

  "這是意外,"局長慌忙的補充,"我已經將警局人員分配為兩人一小組,每一個小時就巡邏一次,相信這種意外會減少很多。"

  "我需要配合做筆錄嗎?"

  "當然不用。史帕克,你自己交份報告上來,裘先生是正當防衛,聽見沒有?"

  "聽見了!"史帕克受命離去。

  "裘先生,你不會……"局長忐忑不安,似乎想說什麽,卻有口難言。

  "告訴你們財務長,我對這次的事件很生氣,我妻子沒事卻沒有辦法撫平我受到的驚嚇。當然,我不是貴國子民,沒有繳稅、沒有愛國精神,不能享受權利,但我有個缺點,就是容易記仇。你們捉到的那個人會叛什麽罪?"

  "我瞭解,我一定會找一位律師還你一個公道。"

  "我這個人向來恩怨分明。"裘其劭下了注解後讓局長松了一口氣。"不過--"

  局長心底就像吊了十五個水桶,七上八下,快撐不住了。

  "我妻子受傷這事,我不希望對外張揚。"

  局長立刻允諾:"這我會安排得妥當。"

  "嗯。"裘其劭點頭後,走進房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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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血……啊!"芽語的尖叫驚醒了原本在打盹的裘其劭。

  他起身緊抱著她,除了給她安全感外,還要阻止她翻動身子,怕她過於激動傷了身體。

  "沒事、沒事,你現在沒事了!"

  芽語望進熟悉的眸底,奇跡似地慢慢定下慌亂的心,但眼底的恐懼仍無法抹滅。

  "我……昨天好怕。"

  "我知道,怕就別說、別想了。"

  芽語聲音哽咽,"你……你怎麽有槍?"

  "我有執照,槍是用來防身的。"裘其劭不敢跟她說,他連烏茲衝鋒槍都有,那把掌心雷是小貨色。

  "謝謝你。"

  "說什麽傻話。"他親了她的發,"要用餐嗎?你睡了一整天,肚子空空的吧?"

  經他一提,芽語的肚子附和似地,咕嚕、咕嚕叫了起來,害她紅了雙頰,羞得低頭不敢看他。

  裘其劭端起一碗粥,"我煮的,你吃吃看合不合胃口?"

  在他的服侍下,她吃了一口,用鮮魚熬的湯十分清淡,開了芽語的胃口,她連吃了幾口後,終於眉開眼笑,"幸好有你這個朋友,不然我就可憐了。"

  "我不只想當你的朋友,我以為我說得夠清楚。"他毫不掩飾的深情像巨大磁石,令人稍一不慎便會墜入其中。

  芽語低頭,用受傷較輕的左手舀了勺粥,慢慢的吃下。

  她一勺接著一勺的吃,室內的寧靜教人有點鬱悶,一直到湯碗見底,他才起身拿了張面紙幫她拭凈唇邊的湯漬。

  "我說過,我們只做朋友,朋友比情人好當多了。"最後一句是她的感嘆。

  看看現在的情形吧!曾經,她總是對他噓寒問暖,把他當作一片天,所有的付出都是借著愛為名義,她的世界就繞著他轉,等待在毫無止境地延伸時,總會生出無數的懷疑種子。

  她累了、覺悟了,所以選擇放開手裏的線,不用時刻擔心風箏飛了、線斷了。

  芽語發現,她喜歡這種生活,雖然愛得刻骨銘心仍然會為他心痛,可是淡淡的痛久了會麻木,太痛卻會要人命。

  走了一道後,她明白個中道理,或者該說,她嘗怕了,所以強迫自己不要和他太貼近。

  不能完全放手,但至少選擇其中不傷身的。

  當朋友也是一種感情的宣洩,可以看著他來療慰自己心底的缺口,這樣就夠了。

  法國的羅曼羅前不也說:"最糟的是兩人從早到晚在一起生活,跟旁人完全隔離。心情苦悶的時候,因為只有兩個人而彼此又愛莫能助,所以苦悶格外強烈,結果互相怪怨對方,到後來真的相信自己的痛苦是應該由對方負責的。"

  她收起自己過度泛濫的情感,拒絕跟他貼近。

  "你不能原諒我嗎?"

  芽語沒有擡頭,否則會看見他充滿迷憫、恐懼的臉,微微牽動的嘴角有著一抹淡淡的苦笑。

  "我早就原諒你了,否則不會心平氣和。雖然偶爾臉色會難看些,但站在朋友的立場,你遊手好閒不是我樂意見到的。"

  "如果我不是無業遊民,你會接受我嗎?"他堅持繞著這個話題轉。

  "我說過我們是朋友。"芽語擡起頭,不過,是為了讓他看見她濃濃的不滿。

  "我不要當朋友,你曾經是我的親密愛人,現在、未來仍然是。"

  他的固執讓她攢眉,他仍然不懂,永遠就只想到自己的感受而已。

  "如果當初我們角色對調,你會對我這麽難以忘懷嗎?"

  裘其劭要開口時,卻被芽語搶了話。

  "你交遊廣闊、舌燦蓮花,永遠有數不盡的朋友、知己需要應酬,對我體貼入微,甜言蜜語也不曾少過,你真的是好情人,如果要打分數,一定有一百分。可是我很被動,我個性沉默、不喜交際,較好的朋友也只有霓悅一個,不能陪著你到處認識新朋友;所以只能待在家裏等你、想你,寂寞讓我容易胡思亂想,我真的努力過要適應,可是好難、真的好難!"

  "我當丈夫的話……是零分。"

  芽語搖搖頭,"你……不適合我。"連她最喜歡的東西,都是從小宇口中探知的。

  "不!"他握住她的手,"我可以為你改。你剛剛問的,如果我們角色對調……我們就角色對調。"

  "你不懂我的意思--"

  "我懂。你累了!我不該跟你說這麽久的話,你身上還有傷,再睡一會兒好嗎?"

  芽語想繼續說,但他擺明瞭拒絕再開口談話,扶她躺下時,也幫她蓋上被子。

  **********

  芽語不知道他的心底在想些什麽,醫生隔天就宣佈她可以出院了,他擔心的問一些該注意的事項,她以為是在幫她問的,所以很注意聆聽。

  不可以吃刺激性的食物,其餘的都無所謂,最重要的就是傷口不可以碰觸到水,每天都要回醫院換藥。

  裘其劭送她回公寓,除了添購食物離開一會兒之外,到現在他都還在她身邊繞來繞去,一下子吃飯、送藥,一下子陪她看電視、看雜志。

  這倒也相安無事,不過……

  "你不用回去嗎?"芽語終於忍不住地問。

  "你受傷,我住這裏照顧你比較方便。"

  "你要住這裏?可是我沒有多餘的房間給你睡啊。"是啊!除了小宇的房間。可是她睡的是小床,根本容不下他將近一百九十公分的壯碩身體。

  "我跟你睡不就解決問題了?而且晚上你需要什麽也方便些。"他的手在鍵盤上迅速飛舞。

  芽語的臉在瞬間染上一層玫瑰色澤,纓傃雖然稱不上,但也夠教他心醉的了。

  "這不太好……"她想著該用什麽理由來拒絕。

  "不會,如果你介意,我可以打地鋪。"

  他無辜的表情加上聳肩的姿勢,該死的讓人同情。

  "好吧!反正我們是朋友,隨便你。不過,別期望我的睡姿有多好!"

  "這九年裏反復出現在我的腦海,我沒忘記你喜歡把腳放在我的肚子上。"不知道為什麽,他糾正了她好幾次,可她卻唱反調似的,總認為那樣子舒服,幾次下來他也習慣肚子上的另一股重量。

  "這不用記這麽清楚。"芽語覺得愈說好象愈暖昧,不知情的人在旁邊聽了,搞不好會以為他們有什麽姦情。她覺得還是少開口為妙,他似乎任何話題都能扯上曾經、以前什麽的。

  芽語捉起浴袍。

  "你要做什麽?"

  "洗澡間!在醫院只有擦澡,我現在好難過,想要泡澡。"

  "你手不能碰水,腳上綁繃帶的地方也是,淋浴就好。我幫你!"他放下電腦,還真的走了過來。

  "不用了,不能碰水的地方我會小心,你……哇!浴袍還我。"

  他將浴袍放在身後,"不讓我來,就不給你洗。"

  "你這色狼,誰知道你是不是想乘機吃豆腐?要我乖乖讓你洗,下輩子吧!"

  裘其劭好整以暇的看著張牙舞爪的她,等她講完後才開口,"你身體上上下下,我哪裏沒摸過、看過?"

  是啊!他們都有小宇了……不對,這不能混為一談。芽語拼命搖頭。

  "頂多我閉著眼睛聽你指揮,這樣總行了吧?"

  芽語想了一會兒,她手腳受傷,洗澡確實挺麻煩的。"用眼罩才行。"

  "OK!"

  達成協議,兩人一起進了浴室,芽語拿出眼罩幫他戴上,還觀察了一陣子,確定他看不見。

  她慢慢脫了衣服,坐在浴池邊,將受傷的手擡高放在頭上,腳只好放在洗手臺上,這姿勢很尷尬,也幸好他看不見。芽語只好這麽安慰自己。

  因為看不見,裘其劭脫下上衣,以免弄溼,肌膚分明的古銅色皮膚令芽語看了不禁吞了一口口水,反正他也不知道,她當然得乘機一飽眼福 ,他要蹲下去時,腳踢到香皂,不慎滑倒,頭剛好栽進她的懷裏,唇也觸及她柔軟的乳房。

  芽語尖叫:"你在做什麽啊?"

  "不小心踩到不知道什麽東西。"蠕動的唇有意地輕觸她的乳房,他的腦袋頓時沸騰起來。

  二十七歲的身體敏感嗎?現在可以證實她的身體因為乳房的刺激變得柔軟,甚至有種刺痛感。

  "快點起來啊!"

  老天!他想躺一輩子,但礙於她的話,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撐起身子。

  他攤開手掌,讓她將香皂放進他的手裏。老天保佑,幸好他看不見。瞧她被他的唇輕輕刷過的地方居然出現紅暈,多久了?她都幾乎忘記,只要自己腎上腺激素增加,全身就會呈現粉紅色澤,一度還讓她自覺像只粉紅豬。

  裘其劭舀起水先將她的身子淋溼拿著香皂輕輕抹過她的肩胛,竟然引起一陣輕顫。

  "會冷嗎?"

  "不會。"她全身熱得像在火鍋裏煮的料理一樣。

  他沿著肩胛曲線來到凸起的山丘,軟綿綿的,教人流連,其上的蓓蕾應該是粉紅色才對。"你在發抖!"

  "你……應該往下一點。"

  "當然。"他漸漸前行,老天!蒙著眼使他的觸覺變得敏銳,甚至比往昔還興奮。

  快到腹下時,芽語驚覺地大喊:"到這裏就行了。你幫我抹背後!"

  背部總比較安全了吧?

  但事實證明錯了。

  就因為背對著他,她可以聽見他的呼吸急促,甚至感覺到他的亢奮有意無意的摩擦她的身體。而她似乎對他也有反應……

  老天!不應該這樣的。

  好不容易洗完澡,在幫芽語穿上衣服後,他連忙推她離開浴室,看也不著她一眼。

  深怕自己會受不了,上演惡虎撲羊的戲碼。

  衝完冷水澡出來,剛好看見她走過去。

  "你要上哪兒去?"

  "睡覺,我睏了。"

  "那我也要。"

  在裘其劭再度走進浴室盥洗時,她連忙將冬天的大毯子拿出來放在中間當楚河漢界,浴室的門打開時,她已經準備就緒,閉上眼假寐。

  裘其劭當然注意到床上的異樣,有點啼笑皆非,倒也隨她去。

  他根本不相信這漢界能阻止她的睡相。

  果然,睡到半夜,他被肚子上的重量給擾醒,好笑的是,這回她連雙手都一並用上,讓他想翻身都怕吵醒她在手肘慢慢抽動時,無意間碰到她柔軟的胸脯,教他心猿意馬了起來。

  唉!自作孽不可活,好不容易半側過身子,他將她圈入懷中。

  輕輕的、滿足的,他嘆了口氣。九年了,抱著她的感覺依舊沒有變,熟悉的香味讓他馬上有了最原始的反應,衝動的想品嘗她的味道。

  這個夜,很難熬哪!

  ************

  為了醫生的交代--芽語不能吃刺激性的食物。沒辦法,煎炒炸的東西都比較油膩。

  "芽語,吃飯了。"裘其劭在廚房喊。

  "不要,我吃不下。"芽語坐在客廳,手裏拿著一瓶柳橙汁。

  他走出來,發現桌上多了一個奶酥空盤。"你怎麽吃這些沒營養的零食,還吃這麽多?"

  "看電視不吃零食,不然幹嘛?"她眼睛依舊盯著電視。

  裘其劭拿起搖控器,索性把電視關上,馬上引來芽語的抗議--

  "你在做什麽?我正看到精彩的地方,馬上把電視打開!"她站起來要槍回電視搖控器。

  裘其劭仗著身高的優勢,左手、右手不停地交換,偏就不讓她拿著。芽語一氣之下,朝電視前進,打算手動,卻讓他阻住去路。

  "你想要做什麽嘛?"

  "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快點問。"

  "你多久沒有正常上廁所?"

  "每天都有上。"芽語心裏哺咕,間這什麽問題?做市場調查,賣衛生紙嗎?

  "這……這是私密問題,我為什麽要回答你?"高就了不起嗎?芽語站上籐椅,與他大眼瞪小眼。

  "我擔心你便秘。你不喜歡吃蔬菜!"

  "我沒有便秘。"芽語紅了臉,這種隱私一定要拿出來討論嗎?幸好四下無人。

  "你好幾天沒有正常上廁。"

  "你變態啊!還觀察別人有沒有上大號。"

  "我是關心你,沒有正常上大號,對你身體不好。"襲其劭捉住她蹦跳抗議的身子,讓她乖乖坐在椅子上,順手幫她轉開電視才往廚房走去。

  "什麽嘛!連上廁所也要管。"芽語嘴巴嫌他多事,心裏卻覺得甜蜜。

  不一會兒,裘其劭從廚房出來,手上拿了一杯果汁,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我照書上做的新鮮果汁,以後每天都會幫你搾一杯,你不喜歡吃蔬菜就喝這個果汁。喝喝看,我試過,味道還不錯。"他將杯子進一步放在她的手裏。

  芽語瞪著飲料,不感動是騙人的。她低頭慢慢的喝,對於他的細心,她無話可說。不過,他真的太可惡了,居然讓她……讓她的心開始軟化。

  ************

  又一個在他懷中醒來的早晨。

  為什麽她會無意識的滾進他懷裏汲取溫暖,甚至像隻無尾熊一樣攀在他身上?一整夜如此還是半夜開始?是她先有動作,還是他?

  芽語根本問不出口,只好把這疑問放在心裏。

  不過,今後總算可以脫離這種日子,因為今天她的傷口要拆線了。

  走進浴室,拿起牙刷才發現手中的牙刷是他的。換了另一支牙刷;擠了牙膏,看著梳粧鏡,發現小櫃上的刮胡刀是他的。透過鏡子的反射,她看見吊桿上的淺綠色毛巾,也是他的。

  這些東西都放在原本它們該在的地方,不突兀也不奇怪;更不會覺得臟亂。

  但是,就是這樣才奇怪!

  什麽時候他開始人侵她的地盤?還天經地義似的,就像他的人不經她的允許便烙印在她的心版上。

  腦筋在想,她的手已經將那些東西全捉在掌裏。

  "怎麽了?你拿我的東西要用嗎?"裘其劭剛好探頭進來,看見她異常的行為。

  芽語怔忡了一會兒,總不能回答說,本來是要拿去丟進垃圾箱裏的。她囁嚅半天,"我今天要拆線了嘛!麻煩你這麽久,你一定想家了吧?我幫你收拾。"

  "你想趕我走?"

  "這不是趕。"說得好像她忘恩負義,"是你想家了。"

  "我沒有家啊!"尋愛獨家掃校

  芽語瞪大眼睛,準備等他承認自己失言,來安撫她受到十級地震搖撼的心。

  他沒有開口。

  "你沒有家,那你之前都住在哪裏?"

  "沒有溫暖的地方稱不上是家,充其量只是另一種型式的飯店的呈現。"

  "你可以造一個火爐,冷的時候加點柴取暖,不然裝大一點的暖氣機也可以。"芽語裝傻的說。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們是朋友。"

  "別用這句話逃避,必要時我不介意跨越你口中'朋友'的那條線。"

  "你犯規。"為了強調氣勢,芽語幾乎在他的鼻前大喊。

  "我想吻你!"輕語的同時,他的唇已經印上她的。

  熱力一經摩擦,無法阻止的情浪來得既兇且猛,連日來的渴望決堤而出,其勢銳不可擋,他的舌如靈蛇出洞的竄過她的齒,嘗到清涼的薄荷味,勾著她的舌共同起舞。

  不容許她臨場退卻,裘其劭一隻鐵臂環過她的細腰,另一隻手掠住她豐滿的右乳,像箝制了她的心,隔著衣服慢慢撚挑,使得她的心跳跟著好亂……好亂……

  這樣根本無法讓他滿足,他的手掌滑進她衣襟,順著背脊解開她的內衣,她的身體柔軟得就像金黃色的布丁,教人情不自禁想咬一口,形狀渾圓的胸脯充塞在掌裏,他已經可以閉著眼描繪出水蜜桃似的模樣。

  "我們都想要彼此……"他在她耳邊輕喃,同時用舌尖將她的耳窩染成粉紅色。

  原來,芽語在不知不覺間柔嫩的玉手已貼在他的胸膛上,光滑又結實的觸感讓她反復將手掌放在上面摩擦。

  "我們……現在是早上。"她希望裘其劭率先恢復理智推開她。

  不過,這理由似乎過於薄弱,無法阻止他霸氣的侵略行為。

  脫下她的衣服,他如願地將頭埋進她的胸懷,撲鼻而來的是他每晚幫她洗澡的香皂味,粉紅色的蓓蕾等不及他的滋潤,顏色已經變深,他輕輕將唇滑過她的胸部下圍,由下而上不停反復,就是略過她已然變硬的珍珠。

  她緊捉住他的肩胛,甚至留下一道道紅痕。

  "老天!你變得好敏感。"粗啞的聲音十分性感。

  注視著她春色盎然的眸子,他褪下褲子,探到她的幽穴,明白她已經準備好。

  在長驅直入的同時,緊窒的甬道好幾次都差點將他拒絕在外。

  生過孩子的她怎麽也不該這麽緊才對。可這卻該死的讓他快樂。

  最後,他失去意識,只知道律動是生命繼續的快樂泉源。

  老天,他們真的上床了,這原本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尤其是在二十世紀末,男歡女愛已非禁忌。

  問題就出在對象上,他們是朋友,本來認定的關係如今要重新衡量。

  還有,為什麽他們發生關係不是在晚上,至少她可以借著睡覺來回避他,等她先理清腦袋裏的一團糟,才能決定該採取什麽態度啊!

  偏偏是在早上,她還要上醫院拆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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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9-17 12:50 A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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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進了醫院,坐在椅上的史帕克也看見了芽語和裘其劭,快速站起身往他們這裏走來。

  "裘先生,不好意思,可以佔用你一些時間嗎?"

  裘其劭有點不悅,"我是陪妻子來拆線,不打算接受你的詢問。"

  史帕克面露難色,"我知道你很忙,可是現在關著的那位囚犯,他的叔父是目前的議員,所以--"

  "勢力太大嗎?"

  史帕克拼命搖手,"當然不是。不過他的叔父是漂白議員,我們很擔心你的安全。"

  "你惹上什麽人了?"芽語原本猜測他可能是個小混混,但事實證明又是另一種打擊,九年前的事就像發生在昨天,歷歷在目。

  "我--"對於芽語的猜控,他有口難言,早該預防這該死的警察會破壞一切。

  "裘夫人,這都是我們的錯,我們會派人保護裘先生。"

  "你又是哪個幫、哪個派?他殺人還是搶劫越貨?"

  "我是警察,夫人。"史帕克沒瞧見裘其劭暗示的眼神,憤慨的反駁。他有著熱血與壯志,發誓要闡揚正義。

  "警察?"很好,她轉向裘其劭,"你什麽時候當警察?是臥底的嗎?"奇怪!他一天到晚跟在她身邊,有空去當間諜?

  "警界怎麽--"

  "閉嘴。"裘其劭大吼,阻止史帕克繼續說任何話。拉著芽語大步離開。

  "放開我!"她揮開握住手臂的鐵掌,"你最好先說清楚,你究竟是什麽職業?跟你老打電腦有關嗎?"芽語想起他總是拿著手提電腦,不曉得在打什麽,她之前總當他是無聊拿來玩GAME。

  裘其劭看進她的眸底,發現了堅決與深深的失望。

  不希望她繼續難過下去,只好牽起她的手,繞進一間空的休息室,這裏應該是給醫院員工使用的,因為現在不是休息時間,裏頭空無一人。

  "聽過'雷集團'嗎?"

  "在盧旺達賺戰爭財,在泰國賺匯差,只要有得賺便罔顧良心的財團?"

  "那是天的傑作,他喜歡玩金錢遊戲。天本名叫天野雅弘,別以為他是日本人,他是英美混血兒,只是喜歡這幾個日本字所發出的音。"

  "你跟他很熟?"那是她最討厭的黑社會人物,就算漂白過也會教黑道的人聞之色變,殘酷的手段不下數百種。

  "我掌管雷集團的企劃,不是混黑社會。"裘其劭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在想什麽。

  "你是黑社會、白社會都不關我的事。"拉開門,她要出去了。

  "別這樣,你明明就在生氣。"往她的腰一環,他將她摟在懷裏。"我只負責正當生意,賣那些槍械是雷集團漂白前最根本的生意,有些手下已經習慣了,不過那些全意規劃給夜負責,我們各掌所司,互不幹涉。"

  芽語轉身面對他的胸膛,試圖與他拉開距離,"我們都二十七歲了,你有權利選擇你要過的生活,我也有。

  "你在劃清我們的界線,我不喜歡這樣子。"

  "我只是避免我們被激情衝昏頭,太久的分別使得乍見變得珍貴,那是以前的記憶給人的一種錯覺。如果這九年來我們沒有分開,有可能會像王子、公主一樣幸福,但事實上也可能有另一種結果--你死在槍下,我嫁給酒鬼,或者你愛上別人,我也是。"

  裘其劭冷靜下來,他從沒想過這些,再見到她的剎那,情感拼命吶喊著不能再失去。

  芽語撥著他垂在額前的發,"我們誰也不知道未來會如何,我真的不想你發生任何危險。不過……你認為不會就不會吧!"

  這次,她沒有把他丟在原地,而是牽著他的手,就連拆線時,也一樣牽著。

  ***********

  自從讓芽語知道他的工作後,裘其劭偶爾會到雷集團總部辦公,但最近偶爾變得有點頻繁,沒辦法,當人家下屬,老大要來德國,雖說是來看烈的,但一些安全工作他也必須注意一下。

  這天,回到家時--他已經正式住進芽語的房子、她的房間將近一個月,所以習慣把它當成自己的窩。

  "你在做什麽?"打開門,發現芽語手上的衣服是他的,她正努力將它們塞進旅行箱裏。

  "我在幫你收拾行李啊!"芽語擡頭,看了他一眼後又低頭。

  "為什麽?"他抓過她手上的東西,強迫她擡頭,將注意力擺在他身上。

  "你沒忘記小宇明天要回來了吧?"

  "我知道,但她回來跟我住這裏有什麽關係?"

  "你以什麽名義住進來?我可不想給小宇一個壞榜樣。"低著頭,她把他西裝上的皺紋撫平。

  "這裏是德國,民風怎麽也比臺灣來得開放,我只希望小宇變得活潑,沒希望她把那些洋氣也跟著學足,以為我跟男人同居,她也會。"

  "說不定她知道之後會讚成--"

  "閉嘴,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收買小宇的心,讓她幫著你來討好我。"芽語冷哼一聲。

  "既然這樣,我可以不用搬吧!"

  "就是這樣更要搬。"

  "為什麽?"

  "你用什麽理由住這裏,還睡我的房間?"

  "我們要結婚了。"裘其劭屏著氣息,期待她的回答。"牛皮都會有吹破的一天,我不想事後才玩亡羊補牢的遊戲,說謊也會下十八層地獄。"

  "別這樣,其實……"該說其實他已經查出來小宇是他的孩子嗎?為什麽她還不打算讓他知道?他表現得不夠誠懇嗎?還是醫院的事令她耿耿於懷?"我沒有被激情衝昏頭,九年的時間只讓我更加確定,沒有你,我這輩子就像少了一顆心的人。"

  芽語沉默,沒有想到他會突然……這算是告白嗎?

  她該感動,但心又好像麻木,只覺得有點惡心想吐。

  "你……是不是該說什麽?"

  芽語不發一語的低著頭,引起他的不安。

  "你可以考慮出本《情書大全》,應該會很暢銷。"

  "你根本沒把我說的話聽進去。"裘其劭氣急敗壞,他是這麽的挖心刮肺,希望能夠傾吐排山倒海而來的濃情蜜意,是女人不都該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答應嫁給他?

  "我當然有聽進去,還覺得挺不錯,應該造福世間男女,甜言蜜語能夠增進小倆口的粘合度,所以才建議你出《情書大全》。"

  "你……我這是甜言蜜語嗎?你根本就是防著我,心裏有疙瘩,我說什麽話你都覺得是甜言蜜語。"

  裘其劭氣得把行李箱提起來,將裏頭的衣服全倒出來,這還無法宣洩怒氣,直接將行李箱往墻上一丟。

  "之前,我每天開兩個小時的車到中國城,買你喜歡吃的魚、五香料、豆漿。冬天快到了,怕你會手腳冰冷,就買了土龍釀酒準備給你調養身子。

  知道你受傷的時候,我每天晚上都會驚醒,看你睡在我身邊,就會感謝上天的垂憐,這也是甜言蜜語?"芽語被他說得汗顏,偏偏又拉不下臉來,她喃喃的說:"我又沒有求你去做。"

  "是,是我犯賤,人家不喜歡,我還拿熱臉去貼冷屁股。"裘其劭大吼,恨不得動手發洩怒氣。

  但……瞧見她低著頭、縮著肩,該死的!他不想嚇倒她。

  他奪門而出--

  巨大的關門聲響起,又還給室內一片寂靜。

  他的話卻回繞在她耳邊,久久不散。

  不知道是誰說過愛情像琉璃一樣脆弱,或許真的應驗了吧!

  對他,她放不下卻又提不起,那條又長又深的疤教她無法遺忘。

  或許只是需要更多的時間,但……未來誰又說得準?

  她說了這麽絕情的話,他可能不會回頭了吧!

  ***********

  裘其劭找了一間酒吧,拼命灌著酒。

  他連心都給她了,為什麽她仍無動於衷?難道她真的心死了?

  他突然感到一陣恐慌,不會的,她不會的。

  那又是為什麽?

  "先生,你這樣喝會醉的!"酒保站在他的面前。

  "醉死最好。"裘其劭咕噥一聲。

  "你這麽英俊瀟灑,不會是失戀了吧?"

  裘其劭打了一記酒嗝,"女人,是最小心眼的動物。"

  酒保同意的點頭,"女人是很小心眼沒錯,但就因為小心眼,所以才可愛嘛!"

  裘其劭不同意的接著話,"小心眼怎麽會可愛?"

  "是你不懂得欣賞。我老婆就常小心眼的要我找別的工作,怕我在這裏勾搭上別的女人,每次我只要發現身上有香水味,就要躲在廁所一個小時才敢出來回家。"酒保擦著酒杯,但嘴角泛起的笑容散發著幸福的味道。

  "我那時候覺得好煩,快受不了她的神經兮兮,一直到有一次,店裏發生槍戰,我忙到隔天中午才從警察局離開。碰巧的是警察局裏也捉到一些非法賣娼的少女,擠得水洩不通,我做完筆錄都快累斃了,想到回家還得應付老婆的一哭二鬧三上吊,就很頭痛,不過還是硬著頭皮回家。

  "回到家時,我老婆什麽話都沒說,放了洗澡水讓我洗澡,還煮了一些我愛吃的東西,吃完就叫我早點休息。在她轉身的時候,我看見她眼角的亮光以及眼眶的陰影,這才知道她擔心到一整晚沒睡。剎那間,我知道不管我去做什麽,只要讓她知道我平安就好。"

  "平安?"裘其劭不自覺的喃喃自語起來。

  "對啊!有些女人把愛人的命看得比自己還重要咧!"微醉的裘其劭沒有注意到一個穿著黑西裝的男人走進來,一直到背後寒毛直豎,轉身看見他由外套裏抽出手槍時,已經來不及,滅音器讓子彈無聲無息地嵌進體內。

  腹部的熱液在來不及感受到痛時,已經溼了衣擺,他慢慢的往前走,在失去重心與地球的吸引力下,"砰"的一聲倒在地上。

  一切就像意外的尋仇事件,在陷人昏迷之前,他想的是,他的命在她心中會比什麽都重要?

  可能一文不值吧!

  當黑衣男子準備步出酒吧時,史帕克帶著警察進來,一陣喧鬧中,有人四處逃竄,有人呆愣原地,空氣中的煙霧形成一圈圈氤氳,講究情調的燈光在此時看來,居然顯得有點詭異嚇人。

  *************

  他沒有回來。

  清晨,芽語在不安穩的睡眠中驚醒,身邊枕頭的冰冷顯示他徹夜未歸。

  或許再也不會回來。

  她一直告訴自己這是最好的結局。

  小宇回來了,她們會像以前一樣寧靜地生活。

  走出臥室,小宇的聲音立刻響起--

  "媽咪,為什麽叔叔最近都沒有來?"

  "叔叔還年輕,他有自己的生活要過。"芽語淡淡的解釋,在女兒沒有打破平靜的假像前,她寧願告訴自己,小宇什麽都不知道。

  "我知道他是我爸爸。"放下喝完的牛奶,小宇看著母親原本忙碌的身影倏的停止。

  芽語慢慢回頭,她怕看見女兒不諒解的眼神,但是那雙與他相似的眸子裏,滿是無盡的擔憂。這讓她覺得歉疚。

  "你不怪媽咪嗎?"

  "在德國,單親家庭有的是,我希望媽咪幸福,不管跟誰都一樣。"小宇沒有那種親生爸爸最好的觀念,媽媽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

  "媽咪只要跟小宇在一起就很幸福。"

  "那爸爸呢?媽咪覺得不幸福嗎?"

  "小宇,你知道嗎?"她牽起女兒的手,坐進沙發裏。"媽咪跟爸爸吵了一架,爸爸可能再也不會回來。媽咪不希望欺騙你,說爸爸對媽咪的愛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會分開九年到現在才見面,不可能一、兩句討好的話或行為就可以撫平發生過的傷害,你只要記得,不管發生什麽事,把你的感覺告訴媽咪。"

  "如果爸爸不能容忍媽咪的脾氣,媽咪就另外找一個可以做到這點的。"小宇不明白什麽是情愛,也不瞭解什麽是刻骨銘心,她的觀念是從書本得來的,莎士比亞、雪倫、拜爾……他們的愛可以包容對方的任何缺點。

  ***********

  裘其劭的槍傷貫穿胃部,引起大量內出血,是屬於致命傷。

  在德國醫療總部開了兩次刀,經歷二十三個小時的搶救,才從手術房轉進加護病房,隨行的醫療小組每個人臉上都有著疲累的神色,但興奮之情居多。

  "怎樣?他的情形。"暗迎向前詢問小組領導考羅傑克博士。

  "現在出血的情形是穩住了,不過還要看未來二十四小時的狀況,才能確定是否真的脫離危險。"

  "會有後遺症嗎?"

  "理論上來說不會,不過要看病人的復原情形,如果引起並發症就不好了。"

  "並發症?"

  "子彈貫穿整個胃部,出血就是一條引線,其他腎、脾這些器官都有危險,我們目前還無法斷定。"

  暗點頭表示明白。雷集團不收廢人,如果有後遺症導致他行動上的不便,勢必會被迫退出集團。

  以"道恩盟"在德國如日中天的氣勢,他要查明水趟的是什麽渾水只需要三個小時,說穿了還不就是情愛惹的禍。

  剛好趁這個時間讓他們彼此冷靜一下,暗沒有意思通知那女人水受傷的事。

  反正他的工作又不是什麽傳令兵,還是回家抱老婆比較實在。

  裘其劭一直到了第三天才恢復意識。睜開眼的剎那,湧入腦海的是芽語的身影,卻發現這水藍色的房間很陌生,想起身時,用盡全身力氣居然只有小指動了一下。

  "你醒啦!"是暗,他每天都會來看看水,聽聽病情報告,本來是打算他再不清醒,就將他空運回美進行更精密的治療。

  "這裏……"他聲音沙啞得就像小貓的叫聲。

  "你先別急著說話,醫生說你的身體還很虛弱。"

  是啊!他想起在酒吧被人突擊的事,多年的默契使他只消用眼神,暗便能夠明白他想問什麽。

  "為了一個女人受傷,你風流也要有個底限。是那個叫祈芽語的吧?我沒有派人通知她,也知道你這陣子的情形,想想你們或許分開一陣子,讓頭腦都清醒一下,對彼此會有幫助。"

  要不是虛弱得就像嬰兒,水一定會給暗一記拳頭,既然他有查過,應該知道芽語缺乏安全感,他這麽久沒出現,如果她誤會他像當年一樣……好不容易打開她緊閉的心扉,豈不是……

  他恨死那白癡了。

  不過,現在想這些都沒有用,最重要的是把身體養好,他想見芽語一面。

  ***********

  "芽語,你最近瘦了,在減肥嗎?其實你根本不用減肥,之前那樣紅光滿面反而更美。"廚房的老皮說。"芽語,你最近心情不太好是不是?看你老是蹙著眉,這樣對身體不好喔!"服務生虹達說。

  "祈小姐,你點點貨,看看對不對?"說話的是送貨的高生,"奇怪,才幾天沒見,怎麽你的臉色變得這麽差,生病了嗎?"

  芽語快瘋掉了,為什麽每個人見到她都要提醒一次--她之前是怎樣的妖嬈美麗,現在是鮮花枯萎的代表。

  她一直要自己別去追根究柢,反正是過渡期,之後就會沒事,她又會像以前一樣過生活。

  芽語煩躁的將客人要的啤酒裝進塑膠袋,收了錢後,又開始浪費生命的發呆。

  "小姐,你還沒有找錢。"

  "喂!"一語驚醒夢中人,芽語把錢找給對方。

  "芽語,你最近--"

  "求求你,別說了。"芽語回頭對著漢頓哀求。

  "什麽?我只是要問你,最近使用收銀機時有沒有覺得怪怪的?按下去偶爾會出現二。"

  "是嗎?"芽語笑笑,企圖掩飾自己的不對勁,"好像有。"

  漢頓蹲下身補著貨,"不是我說你,擔心男朋友就去醫院照顧他,請假三、四天又不會把你辭了。之前店裏遭搶時,我發現他對你十分關心,看見你中彈,他蒼白著一張臉抱著你跑了兩百多公尺,整個人全失了方寸。這麽好的男人應該撿來當老公……"漢頓兀自"碎碎念",完全沒注意到芽語整個人呈現失神狀態。

  "受傷、住院……這怎麽可能?"她突來的大喊讓漢頓嚇了一跳。

  "不是嗎?我之前在醫院的加護病房外看見他,他明明被推進去啊!"

  "是哪家醫院?"她捉住漢頓拿著啤酒的手。

  漢頓說了醫院的名字後,她一手捉起皮包,一手忙將身上的背心扯掉,嘴裏大喊:"我今天請假,就做到現在。"然後匆匆的奪門而出。

  留下漢頓仍然摸不清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芽語要跑這麽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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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9-17 12:52 AM|只看該作者
成為伊莉的版主,你將獲得更高級和無限的權限。把你感興趣的版面一步步地發展和豐盛,那種滿足感等著你來嚐嚐喔。

第九章


       搭上計程車,芽語猛然發現自己為什麽這麽心急?單純的因為友情嗎?那是會心急,卻不至於心慌、心疼。

  其實早明白放不下他,或許這輩子都是,但總愛裝模作樣,告訴自己她不在乎,怕手上的籌碼少了,更怕往昔的一切歷歷重現。

  她也是用心機的!所以才會對他欲擒故縱。

  到了醫院,問了護土,卻發現護土什麽都不知道,甚至一臉戒備的看著她。

  "他不住這家醫院嗎?我是他的妻子。"話就這麽自然的脫口而出,或許護士也相信了,只見她拿起電話撥了號碼,不知道講了什麽後才掛上。

  "夫人,很抱歉是我沒有查清楚,我馬上帶你去見裘先生。"恭敬的態度讓芽語驚訝。

  上了二樓,芽語發現門外站著兩位身著藍西裝的男子,雖然他們戴著墨鏡,看不見眼神,不過芽語可以清楚感受到他們的注視。在病房外,同樣有三位男子,由其中一位敲門後,裏頭傳來微弱的聲音,藍衣男子馬上把門打開。

  芽語走進去時嚇了一跳,裏頭的寬敞與裝設一點也不像病房,比較像豪華套房,居然連吧臺都有。

  環顧一周後,她發現躺在大床上的裘其劭,他的臉色真的糟透了。慢慢往床邊移動,卻發現他床頭的花瓶裏插的不是向日葵、百合,居然是菊花、劍蘭。基於中國人的禮俗,芽語反射性的將花取下來丟進垃圾桶裏。

  擡頭剛好對上他審視的眸子,她笑笑的掩飾道:"你的仇人一定很多。"

  "那花是朋友送的,表示禍害遺千年。"

  瞧他精神奕奕,根本不像是病重的人,芽語開始懷疑是不是被騙?

  "怎麽會受傷?"

  "不小心罷了。"他沒有說是那群人的餘黨,主要是不想她難過。

  "你會不小心去見閻羅王。"話說得憤慨,他怎能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命是他的,卻由她來操心,這不合理吧!

  "你在關心我?"

  "廢話!你又不是小孩子,為什麽連照顧自己都不會?由門外那些保鏢的數量來看,你的權勢不小,他們平常不跟在暗處保護你嗎?"

  興奮讓裘其劭死冷的臉有了笑容,"跟前跟後的,很煩人。"

  "你的命還得靠他們保護就別找碴。"芽語看了眼他的夥食,"你沒有吃多少。"

  "吃不下,太清淡了,不合我的口味。"

  "這是醫生特別調理,想活命就別挑食。"她拿起湯勺檢視食物,-一喂進他嘴中,看他吃得高興,怎麽也不覺得不合他胃口嘛!

  很快他就把午餐吃完了。

  "你怎麽知道我住院?"

  "漢頓看見你在醫院,為什麽不通知我?"

  裘其劭一陣沉默,"我拿什麽立場通知你?厚著臉皮要你來充當看護嗎?"

  "就算朋友也會擔心,也一樣可以照顧你。"

  "別再用這種藉口,它讓我覺得很無力。"

  "什麽無力?"進來的是火,掌管行政的他對於集團的每個人都有一份責任。"咦!你有客人。"

  "有事嗎?"水暫時放過芽語,將注意力轉向火。看著水的眼神,白癡也知道他們的暖昧。"全集團只剩你一個人還沒有推派出下屆人選,我來看看你的病情,順便問問。"

  "現在好點了嗎?"

  "好多了!"

  水揚了揚嘴角,"下個月,我給你名單資料。"

  "那我先告辭。"火關上門。

  芽語有些好奇,不過她沒有探人隱私的習慣,他不說,她就不問。

  "你瘦了很多。"仔細看著她柔美的側臉,他覺得她的雙頰有些凹陷。

  "減肥!"

  "說謊。是不是因為我不在你身邊?"他打趣的問。

  誰知芽語竟真的認真思索起來,半響,她確定的點頭。"你把我胃口養饞了。"

  "你就不會自己煮嗎?"他有點生氣她沒好好照顧自己。

  "懶啊!我最近比較喜歡睡覺。"不說,她真的沒有發現,一天睡上十個小時,她這是覺得累。

  "工作很忙嗎?"應該生她的氣,裘其劭卻被她可憐兮兮的口吻給惹得心疼。

  "不會啊!只是覺得容易累。"坐在床沿,看著偌大的床,芽語眼皮竟不聽話的往下掉。

  水看進眼底,乾脆拉她躺下。

  "我們……重新來好嗎?"

  "真討厭……你老是婆婆媽媽,在這個話題上拼命打轉,不煩嗎?"

  "如果你怕煩,就答應我好不好?"

  "不好……"聲音愈來愈小,甚至小到他豎起耳朵都聽不見。

  "你--"她睡著了。裘其劭收了聲,只好無奈的捺下衝動。

  奇怪,以前的她精力旺盛得像只母老虎,眼睛古靈精怪的轉來轉去,腦袋老想些稀奇古怪的事,怎麽現在……

  "裘先生。"門被打開,是醫生,他拿著病歷表進來。

  裘其劭比了"輕聲"的手勢,要他放低音量說話。

  醫生明白的點頭,"例行檢查。你覺得怎樣?"

  "不錯,就是肌肉有點酸疼。"

  "你恢復的情形不錯,她是藥引嗎?"醫生開玩笑的指指芽語。

  裘其劭滿足的笑笑,輕輕摟著她,"她是我最重視的人。對了,她說最近特別愛睡,你幫她檢查一下。"

  "這沒有問題,等她醒了再說。"醫生拿出聽診器,詳細為他檢查了一會兒,在病歷表上快速記錄,然後離去。

  ************

  芽語被迫去看醫生,在裘其劭的注視下,她乖乖的聽話,其中也有一半的理由是病人最大,她不想成為他病情惡化的藉口。

  "MISS李,你帶這位小姐去驗尿,然後請婦科主任過來。"

  "為什麽?我又沒有懷孕。"芽語驚叫著,仍坐在椅上不肯動。

  "醫生……"裘其劭一臉驚喜。

  "夫人,這是我的猜測,你最好給林醫生看著。"

  "芽語。"裘其劭轉向一臉倔強的芽語,眼神可憐兮兮的看著她。

  "好吧,我去檢查。"其實她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畢竟生過一個孩子,身體的變化不可能不清楚。

  果然,一連串的檢查下來,醫生、護士的恭喜聲此起彼伏。

  四個禮拜,孩子居然有四個禮拜了。

  芽語只能低垂著頭,不用看也知道他的表情像極了偷吃腥的貓。

  在將閒雜人等請出去後,裘其劭努力想撐起身子,但他用盡全力,額頭都沁出冷汗了,還是無法達成目的,最後還是芽語看不過去,靠坐至他的身邊。

  "你想做什麽?"她雙手壓著他沒受傷的地方,阻止他的蠢動。

  挫敗讓他顯得不樂,"我想抱抱你跟孩子。"

  "想抱不用急於一時,有的是時間。"

  或許說者無意,但裘其劭自動將它解釋為:她會陪他一輩子。

  芽語當然知道他的腦袋在想什麽,也知道自己的失言,不想戳破他夢想的氣球,索性隨便他。病人都該保持快樂的心情,病情才會好得快。

  "我想過了,這個孩子你也有份。"

  "我們馬上結婚。"裘其劭求之不得,立刻表明要負起責任。

  "不要,"芽語搖頭,"我不想結婚。"

  "為什麽?我們都有--"

  "如果是基於這點,小宇也是你的孩子。"她不想再瞞他了。

  芽語誠實的道出所有的事,包括自己曾住過未婚媽媽之家,眾人的指指點點她都看在眼裏,也明白他們的心態,似乎要比他們不幸才能顯出他們平凡的幸福,所以很多無聊的人來問她一些他們自以為是的情節,她沒有辦法否認,只好保持沉默,而眾人也自然而然地認為她默認了一切。

  '我--"

  "我曾經恨過你,九年後卻發現我們當時的愛根本不成熟。

  '不要否認我們曾經愛過的事實好嗎?我知道我負你很多,但你知不知道,你每否認一次,我的心就被撕裂一回,痛得我根本不知該如何是好。我承認我自作多情,卻不爛情,因為你的短發,我九年來交往過的女子都是短髮齊耳。因為你的星眸,我九年來交往的女人面貌都酷似水靈靈的你。我不敢用這些來博取你的愛情,愛情不是用話說說便可獲得,所以我用行動表現,為什麽你都不能感受到?"

  "我……"芽語抽泣著,無法克制身體的抖動。

  "老天!我說這些不是想把你惹哭。"

  "我怕這只是……只是過眼雲煙,娶我又如何?我不想當寡婦。習慣依賴之後,又要我獨立,我怕自己根本站不起來。"她趴在他沒有受傷的肩上。

  裘其劭無語。打從以前芽語就不曾隱瞞過她對於他走入黑道的反對。

  他是知道她的擔心,只是沒有這麽清楚的感受到,因為她從來不說。

  "別哭了……"低低的安慰著,裘其劭輕輕拍著她的背。

  *************

  "我聽光說你有事找我?"

  透過視訊網路,水清楚看見在地球另一端的修,他的背後是紐西蘭無雲的藍天。

  "是的,我有事找你。"

  "要請喝喜酒嗎?"

  "沒有,我想跟你討論水的繼位人選。"

  "你的第一個孩子是女孩,這一胎不是還不知道?"

  "我指的是我,我想退出。"

  修挑眉,"為什麽?那個女人嗎?"

  "我受苦的時候,她是精神支柱,不是女人、床伴這麽簡單。"

  "要卸下水的身分,你考慮清楚了?沒有財富、沒有權力,幫規你很清楚。"

  "幫規第十三條,凡放棄身分者,一文不值。"

  "你還能這麽確定嗎?"

  "是,我確定。"

  修聳聳肩,"我如果慰留,你會留下來嗎?"

  "你的知遇之恩,我一輩子記得。"假設有一天,雷集團有事,他一定會出面助一臂之力,他知道修明白。

  "好,就憑你這句話,在瑞士銀行的存款毋需查封,我會派天過去處理。"

  "謝謝你的成全。"

  "雷集團不是雜貨店,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我知道。""嘩"一聲,熒幕上的人消失,是修關掉他那方的視訊設備。

  沒有說再見就代表不見了。

  九年的感情,說不難過是騙人的。

  不過,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不是嗎?

  ***********

  雷集團行事迅速,向來就不容置疑,天在收到修的消息後,立刻搭乘私人專機由日本來到德國,最先找上的人不是水,而是祈芽語。

  "我不認識你。"透過鐵門的保護,芽語一臉防備地說。

  "我也不認識你,不過,我們有個共同認識的人--水,你叫他裘其劭。"

  "你找他有事?"看著跟前的男子,俊得像春天,連講話的音調都柔得像和風。

  "芽語,是誰找我?"屋裏的裘其劭聽見有人談論到他的名字,走到芽語身後向外看,"天!"裘其劭打開門,示意他先進來再說。

  天蹙眉看著稱不上富麗堂皇,就連最基本的乾凈都沒有的客廳--在天的觀念裏,牆壁的油漆斑斑就是不乾凈。這樣子怎麽住人?

  "我是收到修的消息,特地趕來的。"

  水揚著笑,"我知道。財務清單我已經列好,就等你來而已。"

  "金錢財富你可以不放在眼底,不過習慣我行我素的你,真能安分的工作?"天根本無法置信,水的個性就像他的名號,他是流動的,教人手不能捉、不能掌控,他並不懷疑他的工作能力,畢竟水適合各種容器,他懷疑的是他的安定、服從能力。

  "我懂得現實環境,當人屬下就是要聽話,在修的手下做事不也如此?"

  "你知道不同。"

  水聳聳肩,"我很能適應,大不了拿瑞銀的錢開家公司玩。"

  "你們在說什麽?為什麽裘其劭要自己開公司?"倒了茶、切了水果,芽語從廚房出來,剛好聽見他們的對話。

  "為了她離開雷集團,你將沒有後退的路。"

  天看著眼前的芽語,她很美,美得有種讓人想安定的誘惑力,或許是這個緣故,她能捉住水。

  "我知道。"他將財務清單交給天。

  天接過後,沒有回頭的往門口走。"有機會再見面時,我們只是朋友。"不再是生死與共的夥伴。

  "再見。"水在天越過身邊時輕聲地說。

  他們還是有友誼的存在,只是實踐了"君子之交淡如水"這句話,不用稱兄道弟的在一起,卻知道有困難時,對方會在原地等著他開口。

  看他走出去,芽語正襟危坐在裘其劭的面前。

  "你沒有說是怎麽回事?"

  "我退出集團,以後沒有藍寶堅尼跑車開,不能常常買中國料理,必須乖乖去上班養活自己,必須租公寓住。"他笑得像個孩子。

  "我沒有要你為了我退出集團。"芽語心驚人慌,"你去跟你的夥伴說,說你要再回去。"

  "傻瓜,你以為雷集團說走就走,說回去就可以回去嗎?"揉著她的頭發,他發現愧疚佔滿一雙如水的美眸。很好,繼續內疚吧,最好能強烈的自責到接受他。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接受你嗎?"她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

  "這是過程。我退出集團並不是要你馬上接受我,只是你曾經為了我的志向而忍受害怕與煎熬,我因為不捨你繼續受苦,所以離開集團。我也是為你著想,讓我們由一樣的起點開始吧。"

  裘其劭將她摟上大腿坐著,繼續說:"我看過一本書,內容大致是說:有一對夫婦因為先生工作時常加班到隔天天亮,有一天他比較早下班,回到家卻也已經淩晨一、兩點了,看見家裏一片漆黑,他怕吵醒睡夢中的妻子,所以在車上睡覺,一直到淩晨五點才進家門。沒想到竟然發現妻子睡在沙發上,原來妻子一直為他等門,只是怕他會內疚,所以把電燈關上,不讓他看見。他們一直在為彼此著想,想為彼此多做一點事,這才是愛。我現在鄭重的宣佈:我對你付出的愛,會和你對我付出的一樣多。"捧著她的臉,他深情的說。

  "你以為這樣我會感激你?不會的,再過幾個月、幾年以後,你會恨我,恨我阻礙了你的飛黃騰達。"

  "不會,時間會證明一切。"

  芽語緊緊圈住他的頸項,他的退讓是種奢求,她從來不曾期盼過,因為當他神採飛揚的敘述宏願時,那股迷人的風採……擱淺的龍會快樂嗎?突然,她的心好痛,為他們的未來,也為他的後海而痛。

  ***********

  沒有跑車。所以裘其劭買了一輛二手福斯代步,不再穿著亞曼尼名牌休閒服飾,取而代之的是T恤、牛仔褲。拿著劍橋企管,經濟雙料博士文憑,裘其劭進入一間跨國的電子公司擔任行銷業務經理,不能再為所欲為,沒有眾多的手下可供使喚,他依然做得得心應手,甚至有點閒適。

  這是能力太過於卓越吧!但無法遮掩自身的光芒,甚至壓過上司時,威脅性會產生。

  所以難度愈來愈高的企劃案不斷出現,不認輸的裘其劭自然不再優閒,陪伴芽語的時間也愈來愈少。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因為離開集團,芽語讓他正式住進她的公寓,這也算是朝夕相處吧!雖然他總是淩晨回家,一早出門。

  又完成了一項企畫,這至少幫公司提高了百分之二十三的年度營業額,裘其劭暗自估算著利益。

  "感謝各位同仁的鼎力相助,德鋅的案子我們吃下來了,他們決定將往後三年的封裝交由我們公司承接,各位為公司爭取的利益我會向上級說明,並要求下個月發給紅利獎金。"隨著裘其劭的宣佈,全場歡聲雷動。

  "經理,接下來還有什麽案子嗎?"幾個年輕人躍躍欲試的問。他們愈來愈喜歡這個新上任的經理。他不會有福獨享,什麽人完成什麽事是什麽人的功勞,他的運籌帷幄甚至重要關頭的一句話都能引發眾人的共鳴,就像推進器裏的彈簧,總是適時的發揮功能。

  他讓每個人有機會發展自己的潛能、表達自己的想法,所以他們對他是心悅臣服的。

  "我打算向公司爭取一個禮拜的公假,畢竟我們幫公司賺了不少錢,更何況你們的腦袋是公司最重要的資產,過度壓搾後應該好好休息才能繼續衝刺。"

  現場又是一陣歡呼。

  裘其劭收拾桌上的文件,準備上十四樓與上級們開會"談判"他們應得的利益。

  走進偌大的會議室,裘其劭一手端著自己泡的咖啡,一手拿著德鋅剛傳來的合約,選了離門邊最近的位置坐下。

  隨後走進來的公關部經理蘭達小姐看見他,朝他露出燦爛的笑容,基於禮貌,裘其劭也回以微笑。其實,情場混了多年,什麽人有什麽心思只消一眼,他就能分辨,自然也知道蘭達小姐對他的好感。

  只可惜他現在是千舟載不動許多"情"了。

  蘭達坐在他身邊的椅子上。"裘經理,聽說德鋅的合約你拿到手了?"

  裘其劭揚著手上的卷宗,"現在不是聽說,是確定了。"

  "恭喜你,我請你吃頓飯好嗎?"新時代女性十分明瞭自己要的是什麽,她當然明白好的東西要搶先捉在手上,經過比較如果有更好的,才能把現在這個丟掉。

  "這功勞不是我一個人的,如果你真要請我吃飯,行銷業務部的十二個同仁會吃垮你的。"裘其劭笑話間拒絕了她的邀約,當然,如果她要請十二個人,他不能將下屬的福利往外推。

  這時,總裁走了進來,他們也立刻停止對話。

  裘其劭開始盤算今晚要吃什麽,因為他與芽語約定,每個禮拜五的晚上,他們要一起吃頓豐盛的大餐,這樣既可以維持生活品質,還可以享受浪漫的時光。

  "裘經理,對於德鋅的案子今天是回復的日子,他們的反應……"

  聽見老華特總栽的問話,裘其劭馬上回過神來。

  "這是合約,我們算是拿下十億馬克的年收營業額。對於這件企劃案,我們組員的盡心盡力相信各位同仁都可以看見,為了提高他們的土氣,讓他們更有歸屬感,也為了表示公司對優秀員工的鼓勵,相信一個禮拜的公假以及紅利獎金是合理的要求。當然,這也是公司的制度完備、福利齊全……"一番褒獎加上合約讓華特總裁笑得眼睛都瞇成一直線,對於裘其劭的要求當然應允,還當場宣佈將他調升為掌管五個部門經理的協理。

  在一場冗長的會議結束後,想到明天是周末,裘其劭忍不住開始計劃踏青節目。

  "裘經理,我有事與你商談,會後你來我辦公室一下。"華特在離開的時候交代。

  裘其劭點頭,在總裁離座後,接下來是慣有的各部門"協調討論",這是講好聽的名詞,事實上是在聊天。

  "裘經理,你真是厲害,居然能夠搶下那份合約。"開發部經理嘖嘖稱奇。

  "對啊!你是怎麽辦到的?也教教我們嘛!"營業二課的人問。

  "這你得問我的組員,他們比我更清楚。總裁找我,我先告退。"裘其劭是故意這麽說的,誰不知道營業一課的組員向來與二課水火不容,有機會,他這個做上司的當然要讓下屬威風、威風。

  會議室外的走廊另一端就是總裁與副總裁室。

  裘其劭敲敲門後才打開,看見總裁與副總裁都端坐在沙發上開懷的暢談,由此不難猜出他們的心情十分愉悅,還有一名少女坐在總裁的身旁,對上他的眼時,突然欲語還羞的低頭。

  聰明如他早猜出個大概,心裏也有個底了。

  "你來了,我們正好說到你,這邊坐。劉秘書,泡杯咖啡進來。"遣退了秘書,華特總裁要裘其劭坐的地方剛好是那女孩的旁邊。

  裘其劭倒是一派自適,背靠著沙發,舒服的瞇著眼,這才是人坐的椅子嘛!說坦白話,他很久沒有坐會議室那種標準椅,又小又窄,真不習慣。都怪修,他老喜歡讓他們坐沙發,還邊討論邊吃東酉,甚至可以點菜呢!

  "不知道總裁找我有什麽事?"

  裘其劭自然散發出的尊貴氣質居然使得在場兩位商場老將頓感矮了一截,說來還真是合了"長江後浪推前浪"這句話。

  "其實也沒有什麽事,還不就我這寶貝孫女,她是史丹佛的企管研究所學生,老是聽我誇獎你,所以一直吵著要認識你。凱薩琳,他就是爺爺常跟你提起的裘其劭經理。"華特總裁說。

  "我叫凱薩琳,你好!"對上他俊逸非凡的臉,感覺就像不可侵犯的老鷹,卓爾不凡的氣質更襯出他的高貴,教她的心猶如小鹿亂撞。

  "呵呵呵……我還是生平第一次看見我這刁蠻的孫女害羞呢!"華特總裁擺明樂見其成,對著裘其劭說:"裘經理,你知道我就這麽一個孫女,以後這個集團也是要留給她,我希望她能找到一個愛她、能夠與她白首到老的男人。"

  "總裁,你的孫女既聰慧又美麗,你的希望會實現的。"明人眼前不說暗話,裘其劭表現得像個局外人,相信這樣說他會明白。

  "就不知道我欣賞的那個人會不會看上我孫女?"

  "總裁欣賞的人是我的手下嗎?如果是,我一定當介紹人。"

  "如果我說那個人是你呢?"明白他有意推託,華特幹脆挑明地說,這是個可以讓人少奮鬥三十年的好事,是男人而且有遠大志向的都會欣喜若狂。

  "謝謝總裁的看重!我已經有一個相識多年的愛人,這份殊榮得拱手讓人。"裘其劭揚著笑,眼底一片波瀾不興的坦然。

  "娶了我的孫女就等於擁有這個集團,你不明白嗎?"

  "可惜我沒有這個福分。"裘其劭佯裝遺憾。

  凱薩琳怎麽說也是個天之嬌女,怎堪一個男人拼命推託,把她當便宜貨似的。"爺爺,你幹嘛硬要把我推給他?"

  "爺爺是惜才、愛才,難道你不喜歡他嗎?"華特這一間讓孫女紅了臉,答案呼之欲出。

  "怎樣?我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考慮,只要你離開你那個愛人,專心與凱薩琳談戀愛,你們結婚時,我將一半股份給你,一半給凱薩琳。"

  裘其劭依舊嘴角噙笑,若他真的留戀權勢,當水不更好?雷集團可比這公司大上四十甚至五十倍。他搖著頭,"我的愛沒有辦法用買賣來論斷,今天下班以前,我會把辭呈寫好遞上。"

  既然勞資雙方已經有了間隙,就無法像以往一樣的融洽,尤其他傷的可是總裁寶貝孫女的自尊,而且同樣的情形他絕不容許再度發生,因為華特讓他想起"天幫"。

  他沒有另一個九年來苦苦尋找芽語。

  "其實這事好說嘛!男女情愛根本沒辦法勉強,對不對?華特。"副總裁試圖出面打回場。

  裘其劭只是揚著嘴角,"總裁知道我的意思,我先告退了。"

  "這……"副總裁還想說,卻讓總裁的手勢制止了。

  是他看錯人了,他一點也不若他外表的強勢,不,應該說財富、權力不是他入眼的東酉。也正因為如此,教華特更加欣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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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裘其劭躡手躡腳的走進廚房,一把從後頭抱住正在忙碌的芽語,嚇了她一大跳,但她沒有掙紮,因為那熟悉的香皂味安撫了她的神經。

  "別玩了,去洗手吃飯。"在他懷中轉過身,她拍拍他的臉頰。

  "今天工作辛苦嗎?"從他們住在一起後,裘其劭便要她辭掉超商的工作,當然,他所用的藉口是孩子,他知道芽語不會因為他的勸說而讓步。想到這兒,就教他有點難過。

  "你又這副苦瓜臉,我在餐廳的工作一點也不辛苦,你不要老是以為我在那兒給人欺負了好不好?"揉著他的臉,看著俊逸的臉形變得好笑,芽語笑得開心。

  "我想要賺錢養老婆,結果老婆卻不讓我養。"

  "我有手有腳,幹嘛一定要讓你養?何況店裏的人跟你都熟,他們也收了你不少好處,粗重的工作不敢讓我做也就罷了,連外場也不讓我跑,就怕我被人碰傷。"

  "寶寶今天乖嗎?"她說的話多少安撫了他的心。裘其助撫著她的腹部問。

  "他在說,爸爸,我很乖,你先去洗手。"芽語推著他走出廚房。

  裘其劭洗手的迅速讓芽語懷疑他根本是隨便沾水了事。一走出浴室,他馬上又像八爪章魚似地纏上芽語。

  "你坐著,剩下的我來就好了。"攔腰抱起她,讓她坐在餐椅上,裘其劭一頭鑽進廚房。

  芽語已經習慣他霸氣的做法,他對她總是小心翼翼、溫柔體貼,甚至過分到把她當成一碰就會碎的琉璃。不過,說實話,獨立的她現在才覺得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覺真的好棒。

  門被打開。

  "小宇,你上課回來啦!"

  "媽咪,老爸在廚房啊?"在裘其劭搬進來時,他們父女已經演過一場賺人熱淚的相認好戲。

  "嗯!你去洗手,準備吃飯了。"芽語的視線回到電視上。

  "媽咪,你知不知道老爸辭職了?"坐在母親身邊,她輕聲地問。

  "什麽?!辭職?你怎麽知道的?"

  "我打電話到爸爸的公司要他來學校載我,可是他的秘書卻說爸爸要辭職,辦了手續後已把公司分配的手機要回去,她不知道怎麽聯絡爸爸。"

  "他為什麽要離職?不是做得好好的?"

  "這我也不知道。"小宇歪著頭,像想到什麽似的笑出聲,"媽咪,你想爹地會不會是被公司老闆看上,要他娶老闆的女兒才能飛黃騰達,爹地為了表現他的忠貞不二,幹脆辭職以示清白?"她又不是神,當然不會料得神準。小宇這番推論可是從公司眾人口中探得的消息加以分析組織得到的。她必須讓媽咪認清爹地的行情看漲,這樣媽咪才會提高警覺,否則他們倆要結婚還真是得昏頭了才行。

  女兒的話讓芽語陷入沉思,他跟她不同,他行事總是從容不迫帶著自信,一舉一動都無法遮掩自身的光芒,讓人一眼就明白他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在人底下做事是委屈了他,欣賞他才華的人自然會想網羅來為自己效忠,當然,壓過主子的風採更教人擔心,所以當女婿是最好的結果。

  "你們在聊什麽?來吃飯了。"裘其劭穿著圍裙,對著女兒和芽語喊道。

  芽語走近餐桌,看著他的模樣,突然說:"你比較適合穿亞曼尼的西裝,穿這件圍裙是委屈你了。"

  "下廚房還穿西裝?"裘其劭啞然失笑。

  "我不是說這個。"在說話的同時,她被裘其劭拉坐進椅子裏。

  "你啊!懷了孕就愛胡思亂想,吃飯吧!"他盛了一碗白米飯放在她面前,順手幫她夾了些菠菜,"多吃深色蔬菜可以補充身體。"

  "你為什麽辭職?"

  裘其劭收回雙手,看著芽語深輕的眉,發現她盈盈大眼寫滿關心,這讓他的心情十分愉悅,至少她不是無動於衷,還是很關心他嘛!

  "沒辦法,老闆想收我當孫女婿,可是我有你了,識相的當然要離職。"

  "我……"她沒想到他這麽老實,"我沒有要求你要……"

  "如果有一個有錢的老闆要你嫁給他兒子,他就把公司的實權、財富給你,你會答應嗎?"裘其劭截斷她的話。

  "不會,我又不愛他。"芽語反射性的回答。

  "這就對了!我又不愛那個女人,既然不愛就該保持距離,攀龍附鳳只會引起別人的非議,就算我當對方是朋友,也沒有辦法左右對方對我的觀感,而我沒有另外一段九年的時間可以浪費。"

  芽語低頭吃飯,她怕他又舊事重提--要她答應結婚,有小宇在這兒,她不希望談論這個話題。

  "我想自組公司,你覺得呢?"

  "自組公司?"芽語嚇了一跳。

  "嗯。與其幫別人辛苦打江山,還不如自己來。"

  "好啊!爹地自己開公司,我可以幫忙喔!"小宇舉著筷子表示讚成。

  這樣也好,他不適合當別人的手下,擁有一片天空會讓他飛得自在。

  "我幫得上忙嗎?幫忙接電話好不好?"

  裘其劭在她頰邊印上一吻,"你只要常常說些愛我、喜歡我的話來鼓勵我就可以了。"

  芽語紅了臉,"有孩子在這裏,你--"

  "我眼睛忽然看不見了。"小宇一手捉著筷子,一手捂住眼睛。

  看女兒如此識相,裘其劭當然不客氣的吻上芽語的唇,要一個實質的鼓勵。

  ***********

  一家人大概就是這樣子的吧!小宇忙著發揮專長,幫她的爹地在電腦上製作網頁,兼處理一些打字的雜事。而芽語就負責帶一些點心來公司餵飽他的胃。

  創業維艱,公司在盡量開源節流的前提下,財務是芽語自己來,至於掃地雜事則由小宇負責,當初裘其劭在華特公司的一些屬下一聽說他自己開公司,紛紛上門毛遂自薦,把當初合作無間的方式帶進來,少了摸索期,公司的業績突飛猛進,很快就叫業界注意起來。

  "今天就討論到這裏,早點下班吧!"裘其劭注重的是員工在工作上的專心態度,所以沒有什麽上下班的時間限制,自然也沒有打卡制度。

  在大夥魚貫的走出辦公室後,他揉著鼻梁,試圖放鬆緊繃的神經,芽語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

  她接手幫他按摩太陽穴。聞著熟悉的體香,裘其劭任由她為自己舒解壓力,還不時將臉埋進她的懷裏。

  "你好香,洗完澡了嗎?"

  芽語搖搖頭,"我去看醫生,剛做完產檢,所以順道過來看看你。這樣的力道好嗎?"

  裘其劭攬著她的腰,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雙手覆上她的腹部,明顯的凸起使得穿著孕婦裝的她柔美得教他失控,很想一親芳澤。

  "醫生說什麽?"

  '他說寶寶很好。"

  "你呢?他有沒有說你太瘦了?"裘其劭心急地問。

  芽語已經習慣了,每次看完醫生,他問的總是關於她的事。

  "醫生要我常散步,否則孩子太大會難產。他還說寶寶很健康--"

  難產?!裘其劭白了一張臉,"明天我帶你再去看醫生。怎麽可能會難產?你的肚子這麽小,我看有些產婦的肚子都比你大上兩倍,沒有道理--"他驚恐得有些語無倫次。

  看著他自己嚇自己的模樣,芽語捧著他的臉對上自己的。"醫生只是事先警告,不是說我一定會難產,你別神經緊張好不好?我以前自己一個人的時候還不是平安生下小宇?"

  "那我從今天開始天天都陪你去散步。"

  "我自己去就好了,你公司才剛創立,有很多事情需要親力親為。我保證一定好好照顧自己。"

  他親著她的粉腮,"我想陪你。"真可惡,早知道就不開這什麽鬼公司。

  "周末時讓你陪個夠。"

  敲門聲驚擾了他們的軟語柔意,芽語掙紮著要站起身,裘其劭只好放手,有點不悅的吩咐來人進來。

  "裘先生,是雷集團的人--"秘書的話還沒說完,裘其劭看見修走了進來,身後還有天與火。

  "我知道,你先出去吧!"在門關上後,裘其劭招呼他們坐在沙發上。

  芽語-一為他們端上咖啡,放置最後一杯在裘其劭面前時,卻讓他捉住手腕,硬被拉進他身邊的座位。

  他們一行人當中,最惹人注目的是一身黑的修,在他懷裏的可人兒一雙眼睛圓滾滾的,居然是一身的白。很特別的組合!

  "好久不見,你不會沒事找上門吧?"裘其劭看著昔日的夥伴,將芽語圍下自然也是為了讓他們看清楚。

  "哪裏有錢雷集團就往哪裏插上一腳。"天率先開口。

  修打量了芽語一會兒才問道:"她的嫻靜可以讓你安定下來嗎?"

  "就如你所見的。"裘其劭回答。

  "我們可以成為投資專業上的夥伴。"丟下這句話,修帶著妻子離開了。

  裘其劭明白,修這話表明了他對他的認同,這比什麽禮物都要珍貴。

  火隨後離開,天則留下來討論公司章程及相關事宜。

  ***********

  因為雷集團的鼎力相助,加上公司員工大都是裘其劭昔日的部將,合作起來默契好得讓業務往往事半功倍。

  所以裘其劭有了更多時間陪在芽語身邊,像現在,他居然帶著她與女兒來兒童樂園野餐,說是要給女兒一個童年回憶,誰知道玩得最瘋的人是他。

  "我們來玩旋轉木馬。"裘其劭與小宇剛坐完海盜船回來。

  "那個不刺激,爹地陪媽咪去玩就好,我要去買飲料。"小宇一溜煙的離開。

  裘其劭牽著芽語,扶著她坐進馬車裏,然後他也跟著坐進去。

  原本就狹小的空間被他碩長的身子一擠,空氣突然變得稀薄。

  "你不騎馬嗎?"芽語看他縮著身體,好像很難過的樣子。

  "你挺著肚子騎馬危險,我陪你。"拉著她的手放在膝上,他深情款款的注視著她,"銀子、房子、車子、孩子我都有了,就缺一個妻子便能五子登科,你覺得呢?"

  芽語緊張的朝外頭看,就是不看他的臉。

  裘其劭似乎明白她的回避,也不再追問,改以輕松的口吻,"坐著馬車,你有沒有變成灰姑娘的感覺?"

  "這是假的。"

  "你可以幻想嘛!我是王子,你是公主。"

  "公主懷孕?"

  "你真是愈來愈不可愛。"他擰著她的鼻子,"你想,你肚子裏的寶寶是男是女?"

  '不管是男是女,我都很喜歡。"芽語撫著肚子,已經六個月了,好快。

  "我希望是個女娃娃。"

  "為什麽?我們已經有一個小宇了。"她以為他會想要男孩子。

  "小宇的性子像我,我希望教養出一個像你的女孩子。"

  "像我不好,個性不夠強勢,當不了女強人。"

  "誰說的?我不就乖乖聽你的話,當個繞指柔?"他柔情萬分的捧著她的臉,"我會一直默默等待,直到有一天你感動得點頭答應嫁給我。"

  "其實……"她想說她早就原諒他,想說很多很多話,卻教他的食指點住嘴唇。

  "我會一直向你求婚。一直努力對你好,等到有一天你真的點頭。"

  他吻上她的唇,這番話如同誓言,就像在神面前允諾會愛她、疼她一輩子,不管生老病死。

  十年後

  祈宇蓄著一頭俏麗的短髮,身上背著最流行的趴趴熊包包,大大的眼睛透著慧黠,一隻手強拉著小她兩頭的弟弟。

  "姐姐,為什麽我姓裘,你卻姓祈?我們不是親姐弟嗎?"

  小宇賞了弟弟一記爆票子。"我們當然是親姐弟,難道你想來個滴血認親?"

  "那為什麽我們的姓氏不同?"

  "因為我們的爸爸、媽媽沒有結婚。"

  "那我們不就是非婚生子女?"

  "說那麽拗口幹嘛?簡單說,我們就是私生子嘛!"

  "為什麽我們要當私生子?爹地、媽咪為什麽不結婚?"

  "因為媽咪喜歡爹地追求她的感覺,只要不結婚,爹地就必須一直追求媽咪。"唉!她聰明蓋世,怎麽會有一個笨得像某種動物的弟弟?當然,這番話她絕不會說出口,否則不也罵到自己了?

  "女人真麻煩。"

  小宇用力擰著弟弟的耳朵。"你說什麽東西麻煩啊?"

  "沒有啦!好痛,快放手。"他邊喊,邊拍著姐姐的手。

  小宇一放手,他立刻拼命揉著耳朵,真是不懂得什麽叫"同根生",耳朵一定變成紅燒豬耳了。

  "小宇、宙兒,你們在陽臺做什麽?"芽語一身白色的優雅禮服,由於裘其劭的堅持,所以她的好身材完全隱在禮服裏,只不過剪裁合身的衣服反倒顯出她柔美的身段。因為裘其劭的疼惜,芽語的外貌看起來就像二十五歲的年輕女子。

  歲月真的十分厚待她。

  "媽咪,生日快樂!"小宇與宙兒齊聲喊道,語畢還在她的頰上各獻上一吻。

  "唉!又老了一歲,這沒什麽好快樂的。"

  "媽咪,你看看你的皮膚,像掐得出水似的,保養得這麽好怎麽會老?"小宇這話可沒有吹噓,她們一起出去逛街,還有人說媽咪是她姐姐呢!

  當然,這應該感謝爹地的勤勞,怎麽說呢?因為都是爹地在幫媽咪做臉部保養的,媽咪搞不好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己用的保養品是什麽品牌呢!

  小宇已經決定了,她以後也要找一個像爹地這樣的老公。

  "是嗎?不知道你爹地看膩了沒有?"

  "爹地怎麽可能會看膩嘛!不過,如果媽咪這麽擔心,就嫁給爹地好了。"這回是宙兒提出來的。

  "都老夫老妻了,還說什麽嫁不嫁。"芽語與孩子的相處就像朋友般,沒辦法,她的孩子都被學者認定為資優兒,她又自認比不上,只好收起當母親的威儀。

  "不能這麽說,結婚是一種保障,以後爹地出軌,媽咪才站得住腳,就算離婚,也有贍養費可拿。"小宇畢竟已經十九歲,說話比較世故。

  "小宇,你在說什麽?"

  糟糕!是爹地,看他的臉色八成是聽見了她們的對話,她決定腳底抹油,先溜為妙。

  芽語將臉蛋埋入他的懷裏,十年了,他還是向以前一樣,抱起來軟軟的,就像舒服的席夢床。

  "生日快樂。"裘其劭在她的臉頰印上一吻。

  "嫁給我好嗎?"

  芽語離開他的懷抱,擡頭看著他,"我看起來是不是老了?"

  "怎麽會?這臉、這唇,還有這身子,我記得很清楚,昨晚--啊!你怎麽咬人?"

  芽語將唇移開他的肩胛,"誰教你說些不正經的話。"

  "這哪是不正經?我在安慰你,告訴你我對你依然留戀不已,嫁給我好不好?"

  "如果我不答應呢?"還是芽語第一次就此事提出反問,往昔她總是靜靜的什麽話都不說。

  "其實你的心,我明白。如果你真的不要,我們就這樣過一輩子好不好?"

  "你……"芽語慢慢紅了眼眶,"真討厭,你明明知道我在耍脾氣。"

  "我就是這麽愛你,別哭喔!寶貝。"他吻著她滑落的淚珠。

  "那你要繼續這樣愛我喔!"

  "會的,這輩子有了你,我才知道什麽是圓滿。"一切的話語皆鎖在彼此相貼的嘴裏。

  直到芽語四十歲、五十歲,裘其劭仍然開口要求她嫁給他,只不過他換了另一句臺詞--

  "下輩子,你要答應嫁給我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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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9-17 12:58 A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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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


       "各位同學,這位是新轉來的學生叫裘其劭,你們要跟他好好相處喔!"老師在黑板上寫了名字之後,轉身繼續說道:"來,裘其劭以後就坐在祈芽語同學的旁邊。芽語,你是班長,要好好照顧新來的同學喔!"

  "好。"芽語站了起來,朝新來的同學揮手打招呼,待他坐在自己旁邊後,還不停的朝他笑笑。

  "好,各位同學打開課本第七課……"

  朗朗讀書聲在校園裏回響。

  這也是芽語與裘其劭第一次見面的情景。

  好不容易挨到下課,芽語才剛要向新來的同學介紹校園,卻讓好友給硬拖出去。

  "什麽事?怎麽這麽急著拉我出來嘛!"

  "你不知道,坐在你身邊的男孩子很可怕喔,我聽我媽媽說他不知道爸爸是誰,媽媽好像在酒店上班!"

  芽語蹙著眉,"什麽是酒店?跟飯店一樣嗎?"

  "才不是跟飯店一樣,就是電視上演的那種陪酒女郎,芽語天天都去幫爸媽做生意,難怪沒時間看電視。"另外一個小朋友插嘴道。

  "那跟他有什麽關係嗎?"芽語還是搞不懂。

  "我媽媽叫我不要跟那種小孩太接近,會被帶壞的,芽語也不要跟他好。"

  "可是我是班長,有責任幫助新來的小朋友,老師也是這樣教的。"國小才一年級的芽語把老師說的話奉為聖旨,不只聽,還絕對遵從。

  "那芽語真可憐,要跟新同學在一起。"尋愛製作

  一群人竅竊私語,互相交換著各自得來的情報。

  芽語還是搞不懂,一加一等於二,為什麽人的心卻不像數學這麽簡單?既然是他媽媽做的事,跟裘其劭有什麽關係嘛!為什麽他會是壞小孩?他看起來很可愛啊!

  芽語跑回教室,咦!他為什麽看著窗外?有什麽稀奇的東西嗎?她也學著他往外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什麽都沒有嘛!

  "你在看什麽啊?"

  裘其劭嚇了一跳,似乎沒有想到會有人跟他講話,回神後只是輕瞟芽語一眼,這回他不再看窗外,轉而看著黑板。

  "喂!你今天剛來上課,中午下課後我帶你去校園走走好不好?"扯著他的衣袖,芽語努力想跟他做好朋友。

  "你好煩!"用力甩開她拉著自己的手。

  上課鐘響了,老師也走進教室了,芽語只好乖乖的坐回位子上。

  學校的樹叢後傳來熟悉的聲音,芽語循著聲音想一探究竟。

  其實她來這裏是有目的的,說來都是新同學裘其劭不對。

  她是真心想跟他成為好朋友,可是他放學後就不見人影,下課也不理她。聽說他常在這裏出現,所以她才找來。平常她可是連靠近這裏都不敢,因為這是學校的最外圍,經過的人少,也有點陰森可怕。

  "你今天怎麽帶這麽點錢?根本不夠我吃中飯。"裘其劭算著手裏的零錢,蹙著眉說,"算了、算了,你記得明天要多帶一點來,否則我就打得你滿地找牙。"

  "我知道了。"瘦弱的小學生唯唯諾諾的回答。

  "你們在做什麽?"芽語這一出聲,他們倆都嚇了一跳,其中較瘦弱的同學被裘其劭用力一推,示意他離開。

  看他差點跌得狗吃屎,卻沒說什麽趕緊跑開。

  裘其劭得意一笑,也跟著要走。

  "喂!你先等一下,你為什麽要拿他的錢啊?"

  "白癡。"裘其劭繼續往前走。

  芽語追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阻止他往前。

  "我才不是白癡,我看得出來你在恐嚇他。"

  "是他自己要給我的。"

  "騙人,我要告訴老師。"芽語手叉著腰,大聲的說。

  "要說去說,反正他們會說,這種事就是這種小孩才會做的。"裘其劭皮笑肉不笑。

  "什麽叫這種小孩?"

  "難道大人沒有跟你說,不要跟我這種壞小孩接近嗎?"

  "你做壞事嗎?"

  裘其劭聳聳肩,"你剛才不也看見?還說要去告訴老師。"

  "其實只要你把錢還給那位同學,我可以幫你保密。"

  "把錢還給他?"他冷哼,徑自往前走。

  "裘其劭,我是說真的,只要你把錢還給那位同學,我可以幫你保密。還有--這個給你。"芽語將手裏的紅塑膠袋遞給他。

  他被燙了一下。"為什麽?"

  "我們家是賣面的,很好吃耶!同學都這麽說。"

  "我看得出來這是面,我是問你為什麽要拿給我吃?"

  "你不是還沒吃飯嗎?我們家什麽都沒有,就吃面最多,你吃吃看嘛!"她拉著他來到涼亭,堅持要看他吃才願意放手。

  因為她的固執,裘其劭只好乖乖的吃。

  ***********

  從那一天開始,芽語每天都會從家裏偷偷帶食物到學校,遇上星期假日就會找機會偷溜到他家幫他送便當。

  這天,她如同往常的送便當來,卻發現裘其劭蹲在門口。

  "你怎麽在這兒?等我嗎?太陽很大的!"

  裘其劭沒有說話,站起來就要拉她離開時,門卻在這個時候被打開。

  一位濃粧傃抹的女子柔若無骨的倚著一名壯碩男子走出來,他蓄著一嘴雜亂無章的鬍子,咧開的嘴可以看見黑黃的齒垢。

  "有空要再來看我喔,黃先生。"女子在他的臉上印上一吻,揮著手熱情的告別。

  似乎等他走遠後,她才發現裘其劭的存在,也看見了芽語一眼。

  "兒子,你女朋友啊?"

  是他媽媽。芽語有禮貌的向她鞠個躬,"伯母好,打擾了。"

  "哎喲,兒子啊,你的女朋友還真有教養,而且長得水嫩嫩的。"她作勢要靠近,卻讓裘其劭給擋在中間。"你在害羞啊!"她改捏兒子的臉皮,使力的留下一個紅印。

  瞪著母親,看她擺腰扭臀的準備進屋,他突然大嚷:"她才不是我女朋友,她是我同學。"

  那女子似乎不甚在意,進屋後,關起門。

  "對不起,讓你看見這一幕。"裘其劭已有心理準備會對上她不屑的眼神。

  然而沒有,她清澈如水的眸子盯著他好半晌,"原來裘裘其劭可愛的臉孔是像媽媽啊!"

  "什麽?你說什麽?"

  "我說裘其劭像媽媽啊!"

  "你覺得我很可愛?"

  芽語用力點頭,"對啊!隔壁班的薇美很喜歡你喔!"薇美長得就像童話故事裏的小公主,芽語也很喜歡她。

  "那你也喜歡我嗎?"

  "喜歡啊!裘其劭是我最喜歡的朋友。"

  看著芽語天真的笑容,裘其劭受了感染也跟著笑,這是他自懂事以來第一次笑得這麽開心。

  **********

  奇怪!芽語望著隔壁空空的座位,不明白裘其劭今天為什麽又沒有來上課?

  看著椅背吊掛著的紅塑膠袋,芽語決定今天去問問他的鄰居看看。

  好不容易熬到放學,芽語奔著出去。

  在靠近他家附近的小公園時,她聽見喧鬧的打架聲。

  "打死他,他以為他是什麽貨色,居然敢搶我們的東西。"一群小孩踢著倒地的男孩。

  一直等到他那張沾滿泥土的臉擡起來……芽語不顧一切的飛奔過去,一路上還拼命喊著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或許是她的話嚇著了那群孩子,加上裘其劭一動也不動的趴在地上,大夥心下一驚,紛紛作鳥獸散。

  芽語扶起被打的裘其劭。"你還好吧?怎麽會這樣?"

  "嗨!"才想咧開嘴笑,卻痛得他悶哼出聲。

  "很痛嗎?"芽語慢慢扶著他回家。

  因為沒有急救箱,只好用清水幫他把泥汙洗掉。

  "聽說口水有殺菌的效果,你用口水舔一下。"芽語舉高他的手靠近他的嘴。

  "不要,嘴巴張大就會痛。"他說話有點不清不楚。

  "那用我的。"不等他說不,芽語用自己的口水沾滿他關節受傷的部位。

  "好臟。"裘其劭雖然一副嫌惡的表情,倒也沒有動手擦掉。

  "他們為什麽說你搶東西?你搶什麽東西?"

  "我只是不高興他們罵我,隨手捉過他們的東西不還而已。"

  "不要理他們就好了嘛!"芽語朝他的傷口輕輕吹氣,希望這樣做他就會比較不痛。

  "他們還罵你。"最可惡的是居然說她是小花癡,以後長大會跟他媽媽一樣。

  "隨他們罵,我又不會少塊肉。只有你這笨蛋,挨了一頓皮肉痛。"

  芽語嘴巴說話,可沒忘記繼續用口水幫他治療別的傷口。

  "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我們是好朋友啊!"

  "我媽都沒對我這麽好。"

  "那就讓我來對你好吧!"芽語滿意的看著他的傷口,嗯!都是口水。奇怪!他的眼睛怎麽怪怪的?"裘其劭,你的眼睛……好漂亮耶!"原本就大眼的他有種魅惑人心的俊美,現在眼眶含淚,更增添了一種朦朧美。

  或許她的一句話只是隨口說說,卻像在他的心中造了一個火爐,永遠都溫暖著他。也因此話下了以後的戀曲。

  之後,芽語失蹤。裘其劭曾經發瘋似的纏著霓悅,要她告訴他芽語的下落。結果……

  "就算我跟你說有什麽用?你要帶著芽語一起過苦日子嗎?你嫌你害得她還不夠嗎?"

  因為霓悅的一番話,裘其劭立誓要讓芽語以他為傲。他賣了房子,帶著錢到美國念書,在中國城的餐廳打工時遇見一場意外。

  當時雙方客人劍拔弩張,爭地盤的談判一破裂,馬上就會爆發流血爭戰,餐廳老鳥各個推託不願上菜,一致推派出的人選就是他;反正他是菜鳥,什麽都不懂。

  裘其劭推著餐車一進人VIP職房,看見的就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淒慘的倒在桌旁,桌上血淋淋的小指就像豬腸般,而他仍然不動聲色地將萊一盤盤上完。

  "你叫什麽名字?"修看著他問。

  "裘其劭。客人,還需要什麽嗎?"他望進為首男子的眼底,久久不曾移開視線。

  "你有興趣跟著我嗎?"

  裘其劭在他眼中看見自己的未來,他笑開如陽光般的俊臉,"跟著你有什麽好處?"

  "大膽!你--"黑衣男子的下屬上前一步。

  修伸手阻止下屬的冒犯,他欣賞這個叫裘其劭的男子。"你要什麽好處?"

  "我要能雄霸一方,你能幫我嗎?"

  "沒問題。不過我要你的忠誠,你願意給嗎?"

  "沒問題。"相視間,裘其劭許下自己一輩子的忠心。

  所以他被修派往倫敦念書,在閒暇時刻,他必須熟悉雷集團的事務,因為圓滑的交際手腕與多變的性格,他被封為"水"。

  一直到現在他都相信自己真是水的化身,這輩子注定繞著祈芽語婉蜒奔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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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9-17 10:54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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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喔
感謝分享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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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9-20 09:24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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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感人喔~

我ㄉ天阿~

那ㄍ男生好偉大喔~

名利~金錢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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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9-22 05:10 AM|只看該作者
成為伊莉的版主,你將獲得更高級和無限的權限。把你感興趣的版面一步步地發展和豐盛,那種滿足感等著你來嚐嚐喔。
蝦?所以這個故事的結局是..
他們真的還是沒結婚阿?
雖然說日子都是那樣過啦
不過有個婚姻還是比較圓滿的咩
好看^^ 謝謝大大的分享
若有安裝色情守門員,可用無界、自由門等軟件瀏覽伊莉。或使用以下網址瀏覽伊莉: http://www.eyny.com:81/index.ph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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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10-27 01:26 PM|只看該作者
字體如果能po大一點, 會比較好看喔! 謝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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