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丁墨 -【美人為餡】《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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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9 10:51 PM

第118章 A的悲歌

     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個漆黑漆黑的地方。

     伸手不見五指,周圍很冷,還有點腥臭味。

     這是哪裡?

     他伸手摀住腦袋,站起來。頭很疼,昏迷前模糊的記憶慢慢浮現,越清晰,卻令他全身越發冷汗淋漓。

     他分明記得,自己走在回家的路上。

     然後,路燈下,一個影子靠近。他並沒有在意。

     「嘭!」幾乎是一道震耳欲聾的重擊,打在他的脖子上方。之後,他就一直迷迷糊糊,感覺血從頭頂流下來,浸進了眼睛裡。只記得那人十分的粗暴和不耐煩,拖著他在地上走。他的頭撞到一塊又一塊的石子、路面……

     然後,他就在這個地方醒來。

     為什麼?

     「你、你是誰?」黑暗中,他聽到自己顫抖的聲音。

     「滋滋——」微弱的電流聲後,周圍驟然亮起。

     亮如白晝。

     他伸手擋住眼睛,才勉強適應光線。

     然後,他被眼前所見嚇得心臟都幾乎驟停。

     因為他面前,多了個男人。

     一個打扮成小丑的男人。花花綠綠的衣服,可笑的歪歪扭扭的帽子,臉上濃墨重彩跟鬼似的。

     他瞪著小丑,小丑也瞪著他。

     他腦子裡突然想起幾天前,關於街頭小丑爆炸的新聞。自己打量,果然發現那小丑身上鼓囊囊的,分明就纏滿了東西。

     於是他整個人抖得更厲害。

     小丑像是要模仿他,似乎也在顫抖。

     他舉起手:「你、你是誰?」

     小丑幾乎是同時跟著他舉起手,嘴唇動了動,但是沒有聲音。

     某種巨大的無法遏止的恐懼,瞬間就擊中了他的心頭。

     他放下手,小丑也放下手。小丑的眼中,全是驚恐。

     他發著抖,劇烈地抖著,艱難地低下頭。對面,鏡中的小丑,也低下了頭。

     他看到了自己身上的小丑服。以及,衣襟之內,露出的,纏了滿身的炸藥包。

     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同時他才注意到,自己是大概站在某個公共廁所的鏡子前,外面天很黑很黑,周圍一點聲音都沒有。

     「呵……」男人低笑的聲音傳來。

     他嚇得連忙轉身,四處回望,卻辨不清聲音的所在,找不到男人的蹤跡。

     「你、你是誰?求你放了我!我跟你無冤無仇你去綁別人吧!我願意把所有財產都給你!」他幾乎是哭著說道,雙腿發軟一下子跪在地上。

     男人卻輕哼一聲:「我又不是為了錢。你做的那些壞事,自己心裡有數。給你綁炸彈一點都不冤好不好?」

     那聲音雖然低沉悅耳,卻帶著幾分孩子般的任性。令他——小丑,更加感到恐懼。

     小丑「啊」的尖叫一聲,不管不顧就想往廁所外跑。男人卻像是料到了他的情緒崩潰,不緊不慢地說道:「別跑。要是跑出這道門,我就炸死你。要是不聽我的話,我也立刻炸死你。按我說的做,你大概還有一線生機。」

     ……

     「你必須在7點前,趕到我指定的位置。我就在不遠的地方看著你;

     你必須原地一邊跳舞一邊唱歌。放心,我會給你拍照留念的;

     不要試圖拆炸彈,它是一觸即炸的。你做這種蠢事,死了就死了,但是會破壞我的計劃;

     記住,去求警察。只有他們,才能救你。

     最後,你必須唱我教你的這首歌,記不住學不會,我現在就炸死你。」

     小丑軟軟地靠在廁所骯髒的牆面上,整個人已經服服帖帖聽那人的擺佈,哽咽著討好著:「好……好!我學,我唱。」

     男人清了清嗓子,說了句小丑聽不懂的話:「這是L為我寫的詩,我很喜歡。可惜他們沒人去聽。」

     片刻的沉寂後,空氣裡,響起了他溫軟甚至稱得上動聽的歌聲:

     「當天空變了顏色,

     雲朵在男孩的頭頂。

     小鳥的翅膀被折斷,

     用雙腿去飛行。

     那一天他只有七歲,

     沒有人愛他,

     他也不愛自己。

     他在人群中爬行,

     直至某一天,

     重新還給他翅膀。

     他不再飄零。

     A 、E、I、M、Q、Z、X、V、T……」

     ——

     陽光之下,人流如同潰堤般,朝他們湧來。

     韓沉和蘇眠被夾在其中,竟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相隔百餘米的馬路對面,就是人民廣場,周圍商廈林立。今天大概在搞廣場舞活動,大清早到處都是人。而韓沉和蘇眠要抵達廣場,就必須經過這個人行天橋。天橋下方車流湍急,又不能跳,跳下去會有生命危險。

     所有人都在逃,他倆逆著人流方向,舉步維艱。即使大喊「警察、讓開!」也沒人聽。

     韓沉乾脆一把將蘇眠拉進懷裡,靠到了旁邊的欄杆上。這才稍稍得到喘息的空間。蘇眠整顆心都提起來,遠遠盯著廣場正中那個跳舞的小丑。韓沉單手抱著她,掏出手機打電話:「我和小白就在廣場附近,想辦法過去。立刻弄清楚小丑唱歌的內容,那是破解炸彈的密碼!」

     講完電話,他就將蘇眠護在身後,繼續拔開混亂的人群,往前穿行。蘇眠緊握著他的手,也伸手替他擋開旁邊撞過來的人。

     黑盾組辦公室內。

     小丑剛一出現、引起恐慌,黑盾組就立刻收到了消息。此刻,嘮叨、小篆、冷面三人,正全神貫注地盯著廣場的監控畫面。

     因為今天有集會,廣場上當然也佈置了巡邏民警。此刻,幾個民警正焦急地疏散著人群,還有兩名警察,按照黑盾組的指示,冒著生命危險,靠近小丑。諾大的廣場上,混亂的人群包圍中,這一幕竟顯得格外緊張和揪心。

     「別怕!別哭了!」通訊設備里傳來民警安慰小丑的聲音,他將一支手機遞到小丑面前,「我們一定想辦法救你,你要鎮定、配合,對著這裡唱!」

     嘮叨立刻把音量調到最大,小篆拿起紙筆,冷面低頭閉眼仔細聽著,三人大氣都不敢出。

     小丑嗚咽斷續的歌聲,隔著電話傳來:「當天空變了顏色……」

     小篆下筆如飛,很快就記錄了完整的一段歌詞,遞給冷面。

     「發到老大手機上!」冷面拿過歌詞,開始凝神閱讀。嘮叨也看著自己記錄的歌詞,蹙眉沉思。

     這突發事件,顯然也驚動了整個刑警隊以及省廳。大屋裡的刑警們都站起來,看著屏幕上的監控畫面。一隊刑警被秦文瀧派出,火速趕去現場支援。

     而徐司白一踏進黑盾辦公室,就聽到小篆在給韓沉打電話:「老大!老大!聽得見嗎?歌詞發到你手機上了!你和小白一定要注意安全!別靠小丑太近!」

     徐司白那清俊的臉龐瞬間變了顏色,轉身就朝樓下跑去,上了他那輛雪弗蘭,跟著警車們,風馳電掣開往現場。

     ……

     「鑑證科之前對密碼鎖的檢驗結果顯示,密碼應該是一組數字。」嘮叨道,「老大和小白被困在人群裡,現在只能靠我們了。」

     冷面和小篆點頭,目光更加沉肅。

     「我知道了!」小篆突然大喊一聲。

     嘮叨和冷面同時抬頭,有些驚訝地望著他。小篆的臉因為緊張而泛紅,指著紙面上,被自己圈出的那幾個字:「密碼會不會是……21719!你們看,這首詩裡出現了這些數字:「用雙腿去飛行」,雙就是2;「那一天他只有7歲」,就是1和7……」

     嘮叨和冷面一時都沒作聲。

     冷面:「繼續想!」

     此刻,已經是7:00,距離爆炸,還有7分鐘。

     「天空變了顏色……」嘮叨抓耳撓腮思索著,「陰天?雲朵在男孩頭頂……那是坐飛機?還是在爬山?A之前殺的也是道德品質出問題的人,會不會密碼跟什麼事故案件有關?」

     這個推測聽起來有點靠譜了,冷面驟然抬頭:「小丑的身份查明了嗎?」

     「查明了!」外間一名刑警走進來,「他剛才告訴現場民警,他叫曹陽,38歲,這是他的資料。」

     嘮叨搶過一看,倏地神色一喜:「他開了家戶外用品商店,之前因為販售假冒偽劣產品,被顧客投訴到工商局。他是個流氓地痞,還糾結過混混,將其中一個顧客打成重傷!」

     ——

     「20140721?」蘇眠重複他們發過來的這串數字,「傷人案的時間?」

     她抬頭看著韓沉。

     此刻,他們已經擠下了天橋,進入了更加擁堵的地下人行通道。韓沉抱著她倚在牆邊,對視著彼此。剛剛這短暫的幾分鐘,兩人都沒有說話,一邊艱難穿行,一邊思考。

     「不,不是這個密碼。」

     「不是。」

     兩人異口同聲說道。

     「日期的思路是對的!但是是另一個日期!」蘇眠眼睛一亮,喊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9 11:03 PM

第119章 差之毫釐

     一看到嘮叨等人發來的傷人案日期,蘇眠就知道不對。

     首先,這首詩肯定不是A自己寫的,他沒有這麼好的文筆。更可能是L。

     L是個沒有憐憫之心的人,他只在乎自己的感受,更加沒有什麼懲奸除惡的觀念。怎麼可能為無辜的人賦詩一首,還寫得這樣有情懷?

     而且就算是A,他殺這些人也只是憑自己的喜好,不見得是有什麼正義的觀念。

     所以嘮叨等人的推測是不可能成立的。

     而再細觀這首詩,「天空變色」、「雲朵在頭頂」,還可以像徵另一種情況——爆炸。

     在加上「人群中爬行」這個顯著的標記行為,可以判斷,這首詩,寫的是A做的案子。

     而「小鳥的翅膀折斷」、「用雙腿去飛行」,顯然象徵著某種沉淪和改變。

     「重新還給他翅膀」,是否又像徵著心理變態者們,所追求的新生。

     而「那一天」、「某一天」都是時間的概念,加上密碼又是一組數字,所以蘇眠判斷,密碼會是某起爆炸案的日期。

     但是,是哪一起呢?

     現在有兩個日期,是符合要求的。

     一個,是A自己初次作案的日期。蘇眠已經不知把捲宗翻了多少遍,所以這個日期她清晰記得,是20080630。如果這首詩暗喻的是A終於開始作案,尋求人生新的意義,就像許楠柏墜崖前所說「生命開始燃燒」,那麼這個日期,是符合密碼條件的。

     但還有第二個日期:20090420。

     想到這裡,蘇眠深吸口氣。那是當年七人團與警方對決釀成血案的時間,是她和韓沉訣別的日子,用辛佳的話說,也是七人團分崩離析的開始。

     所以,如果這裡暗喻的是這件事,也是說得通的。

     至於那串英文字母,蘇眠一時想不透。若說是七人團代碼,太多。組合,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英文單詞或者拼音。

     ……

     她抬頭看著韓沉,抓緊時間剛要說話,就在這時,背後喧囂的人群中,突然就傳來孩子淒厲的慘叫:「啊——疼!」然後是女人撕心裂肺地哭喊:「孩子!我的孩子!不要踩,不要踩她啊!」

     蘇眠和韓沉同時霍然回頭,竟隱隱見到擁堵盲目的人流中,一個七八歲的女孩倒在地上,正在被踐踏。她的母親被人流沖出了兩三米的距離,面無人色地慘叫著往她這邊擠。而人們看到女孩,都下意識地往旁邊避閃,但是後面的人流太洶湧,頃刻間又有不少人擠過來,無數隻腳又慌亂地踩過女孩的身體,女孩瞬間都沒了聲音,眼看不能活了。

     韓沉和蘇眠哪裡還有遲疑?

     「讓開!人被你們踩死了!」韓沉的臉寒得像冰,一把推開面前的大個子男人,鬆開蘇眠的手,朝女孩的方向擠去,那大個子冷不丁被人一推,臉色也是一變:「推什麼推!誰不要活命啊!讓開!」伸手就推向韓沉。哪知手還沒碰到韓沉的身體,韓沉的動作快如閃電,微微抬起的側臉如同雕塑般冷漠,一拳就狠狠揍在他臉上!

     蘇眠心裡那叫一個痛快:打得好!

     大個子一下子就被打得滿臉的血,倒在後面的人身上,整個人彷彿都嚇傻了,旁邊的人也有片刻的呆滯,全看著韓沉。就趁著這空檔,韓沉和蘇眠成功擠到女孩身邊,韓沉一把將奄奄一息的她抱起來,交到母親手裡。

     人流又開始混亂地往前移動,韓沉再次抱緊蘇眠,靠在牆壁上。周圍太吵,他掏出手機飛快發短信:「20090420」。

     蘇眠心頭一塊大石落下,同時又覺得困惑。等他放下手機,立刻問:「為什麼是這一天,不是20080630?」

     韓沉那白皙的臉依舊很冷,言簡意賅地答:「英文字母數列。」

     這樣的環境,他不方便解釋太多。但那些字母的規律,他第一眼就看了出來。

     首先是A、E、I、M、Q,在字母表上是順序排列的,每兩個之間,相隔3個字母。按此規律,下一個字母應該是U,中間跳過的是R、S、T。

     其次是Z、X、V、T,它們卻是從字母表末尾開始倒序排列,每兩個之間,相隔1個字母。按此規律,下一個字母應該是R,中間跳過的是S。

     儘管不清楚這樣的間隔規律有什麼涵義,但蘇眠曾說過,A和L,都有孩子氣的一面。那他不妨以最直觀的感覺來思考,就會發現,這兩組字母,其實是圍繞著「S」為中心在排列。

     而S,代表著什麼?

     另一個殺手的代號?

     抑或是英文單詞「Seven」(七)的首字母?加上詩中有一句,「那一天他只有七歲」,也正是20090420那一天之後,他們的團伙最終只剩下七個人。

     所以,韓沉斷定是這一個日期。

     然而,短信發出去剛兩秒鐘,他的手機就再次響了。

     韓沉立刻接起,蘇眠的心也再次提起來。

     嘮叨的聲音無比急促沉痛:「老大……已經來不及了!局面失控了!」

     韓沉的眸色驟然一斂。

     原來,就在韓沉和蘇眠搶救被踩踏的小孩時,7:05,距離爆炸還有2分鐘,按照之前廳裡的統一部署,廣場上的民警開始陸續撤離,確保他們的生命安全。僅留一名刑警,志願留在小丑身邊,不放過最後的救援機會。

     然而,大概是被這一幕刺激了,又或者是積壓太久的情緒終於崩潰,小丑突然就掙開刑警的手,往廣場周圍的人群跑來!

     「我不要一個人死!為什麼我一個人死!你們也別想活!」他大喊著,就這麼跑過去。刑警趕緊去追,但是從小丑暴露至今,整個過程都不過幾分鐘,廣場上還有混亂的人群在跑動,刑警一時被阻隔竟追趕不及。所以此刻即使刑警在他身後大喊:「拿到密碼了,快回來!」他也恍如未聞。

     ……

     「他往哪個方向跑了?」韓沉冷聲問。

     嘮叨:「東北方向!」

     韓沉掛了電話就丟給蘇眠。蘇眠反應過來,一把抓住他的手:「東北方向是哪邊?你要去嗎?已經來不及了!」如果剛剛還剩2分鐘,現在還剩多少?1分鐘?30秒?

     韓沉沒答,眼眸漆黑如墨。

     然後不需要他回答了,因為相隔不遠的地下通道出口,有陽光照進來的地方,人流突然便得更擁擠更驚慌。

     「天哪!他朝這邊跑來了!」

     「神經病!自己死還不夠!快跑!」

     ……

     「蘇眠,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條人命,在我跟前丟掉!」話韓沉說得又低又快又狠,蘇眠還沒反應過來,他已揮開她的手轉身就走:「你待在這裡,哪裡都不要去。」蘇眠哪里肯幹,然而人流很快就將他倆隔開。她只看到韓沉一個人的黑色身影,逆著人流,離她越來越遠。

     蘇眠狠狠罵了句髒話,也不管不顧了,學韓沉揮拳就揍開面前擋著的人,同時回撥給嘮叨,朝韓沉追去。

     「嘮叨!韓沉他一個人去救小丑了!」她大喊道。

     電話那頭,嘮叨幾個瞬間嚇得臉都變了色:「別讓他去!炸彈隨時會爆炸!」

     蘇眠整顆心彷彿都抖了起來,抖得她心口生疼。眼看韓沉已經出了通道口不見蹤跡,她咬緊牙關,眼淚都快迸出來了,拼命朝前方擠去。

     「讓開!讓開啊!韓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29 11:10 PM

第120章 L的獻舞

      蘇眠全身被擠得快要散了架,剛踏出通道口,到了地面,迎面就見刺眼的陽光照射過來。她不得不低頭避開。然而恍惚的視線裡,一眼就看到,一個小丑,站在距離她百餘米遠的位置。而小丑和她中間,那個高大而挺拔的身影,正全速朝小丑跑去!

     她整個人彷彿都定住了,垂在身側的雙手也緊握成拳。

     五秒鐘!

     只要再給韓沉五秒鐘,就足夠!

     一定!韓沉這麼拼了命去救,一定能救下來!

     然而。

     下一秒,她聽到了震耳欲聾的聲響。

     整個世界的聲音,彷彿都被這聲響覆蓋住。

     她看到巨大的火球,從小丑站立的位置升起。而小丑的臉和身軀,瞬間泯滅在火舌裡。她甚至彷彿看到了,小丑流淚的表情。

     而後,磅礡的氣浪,朝她和韓沉同時襲來。她看到前方的韓沉,驟然撲倒在地上。而她也同時倒地躲避,然後就感覺到熱而重的氣浪,狠狠朝自己撞來。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

     其實蘇眠只昏迷了幾分鐘不到。

     因為她站立的位置,距離爆炸點比較遠。模糊中,她感覺到有人抱住了自己,然後焦急地喊她的名字:「錦曦?錦曦!」

     蘇眠的頭還很重,可強烈的意志卻令她倏地睜開了眼睛。

     看到了徐司白。

     他的頭髮和衣領都很凌亂,顯然是匆匆趕來的。那雙清雋的眼睛,就像是著了火,緊緊地盯著她:「你怎樣?有事嗎?能不能聽到我說話?」

     蘇眠的耳朵的確因為爆炸,嗡嗡嗡的,只能聽到他很小很小的聲音。她抓著他的手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就看到了前方地面上的韓沉。他一動不動,伏在原處。幾名刑警正抬著擔架跑向他。蘇眠一把推開徐司白的手,跌跌撞撞就朝他跑去。

     到了跟前,蘇眠完全不顧別人,將他從地上抱起來。他的雙目緊闔,英俊的臉上全是灰黑的痕跡。額角大概被彈片所傷,一縷鮮血緩緩淌了下來。

     ——

     下午,醫院。

     韓沉躺在病床上,還沒有醒。

     蘇眠坐在床畔,靜靜盯著他的臉。嘮叨三人站在她身後。嘮叨輕咳一聲說:「小白,你不要太擔心了。醫生說老大只是皮外傷,被震暈了,不會有事。」

     蘇眠沒回頭:「我知道。」

     小篆按著她的肩膀:「我和嘮叨先回警局,冷面會在外面守著。你注意身體。」

     「嗯。」

     他們三個很快就離開房間。

     蘇眠靜默片刻,執起他乾燥微涼的手,心中依然有些痛。

     她不是擔心他的身體。

     只是韓沉轉身去救小丑前的話,還彷彿火烙般留在她心頭。

     他說,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一條人命在我跟前丟掉?

     可偏偏,就差那麼短短幾秒鐘,卻沒有救下來。以他執拗的性格,醒來後,又怎麼會好受?

     想起上午的一幕一幕,她心裡又有些恨。

     若不是……

     小女孩倒地時,大家都慌著逃命,那麼多人從她身邊經過,卻沒有一個人伸出援手——韓沉又怎會賠上了那寶貴的營救時間?

     若不是那大個子挑釁,同樣浪費了時間;若不是沒人聽警察的指揮;若不是小丑本人,沒有起了報復社會的心,四處逃竄……當時明明還有一名刑警豁出命陪在素不相識的他身邊,與他共生死,他卻先瘋了!

     想到這裡,蘇眠緊咬牙關。

     但是,又怎麼能怪這些普通人?誰都有求生的強烈慾望,慌亂之中,誰都會喪失理智、忘卻道德……

     只是,她幾乎可以想像出,此刻的A,還有他的同伴們,會是怎樣嘲諷的表情和笑容。

     刑警們,你們不是自詡正義使者,保護百姓嗎?

     可偏偏,是你們所保護的人,暴露了人性的本質,亂了你們的方寸,讓你們在最後一秒,救不下這條本該獲救的人命。

     然而,就像是印證她的想法,口袋裡的手機,忽然「滴滴」一聲響。

     她拿起一看,有人發來段視頻。發信號碼未知。

     她的心跳陡然加快。某種陰霾般的預感,襲上心頭。

     她點開了視頻,緊盯著畫面。

     開始播放了。

     她瞬間睜大了眼。

     那是一條非常陰暗的小巷。只有很微弱的燈光,從上方照過來。巷口很窄,黑黑的什麼也看不到,只能聽到隱約的車流聲。而上方,是陰沉沉的天,半邊月亮,掛在上面。

     三個男人,站在畫面裡。

     一個在前,兩個在後。個子都很高。

     前面那個,穿著一模一樣的小丑服,臉上濃墨重彩,完全看不清長相。他站得很直,一動不動。而後方的兩個男人,顯得隨意很多。他們靠在牆壁的左邊角落裡,那裡一團陰影,看不清臉,他們在抽煙。而牆壁的右邊,空蕩蕩的。

     幾秒鐘後,忽然, ​​小丑朝鏡頭深深一鞠躬,那動作堪稱優雅嚴謹。當他抬頭時,蘇眠看到他眼中淡漠的笑意。那是一雙跟A完全不同的眼睛。

     L!他是L!

     這個認知陡然就撞上蘇眠的心頭。

     陽光明亮的病房,寧靜溫暖的下午。韓沉就躺在她身旁,可她一個人看著這畫面,背後卻起了陣陣的冷汗。

     然後,L開始跳舞了。

     很優雅、很大方的爵士舞。他的眼神變得很開心,也很專注,就這麼在鏡頭前翩翩起舞。每一個動作,都完成得那麼漂亮。而且幾次,向鏡頭伸出手鞠躬,像禮貌的致敬,又像是某種邀請。

     而期間,蘇眠聽到後面的兩個男人,發出了輕輕的低笑聲。

     終於,L的舞跳完了。

     畫面中止在他張開雙臂,彎腰謝幕的瞬間。身後的A和R,依舊像是饒有興致地觀看著。

     而L抬頭,像是作為三人的代表,朝鏡頭,也即朝她,露出了詭譎的笑容。

     ……

     蘇眠沉默了很久很久,才放下手機抬起頭。

     她感受到的,不僅僅是赤裸裸的挑釁。

     L的那支舞……分明就是邀請。

     以四條人命、舉城轟動為見面禮的,嚴肅、認真、不容拒絕的邀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30 10:11 PM

第121章 眼中秘密(一)

     暮色籠罩天空,灰濛蒙的像是戴著層面紗。屋內燈光很亮,秦文瀧、黑盾組、徐司白,以及一些刑警,正聚精會神盯著屏幕。

     L的那支舞,很快就跳完了。卻令眾人更加沉默。

     秦文瀧大口大口抽著煙:「都說說吧,有什麼想法?」

     「太變態了!」嘮叨第一個開口,「赤裸裸的挑釁,簡直令人髮指!」

     其他刑警紛紛點頭,小篆也大聲道:「這幾個人已經瘋了!」

     徐司白坐在蘇眠身畔,眸色靜默。而她臉上沒什麼表情,唯獨眼神有點冷。

     現下韓沉還昏迷著,黑盾組一切行動聽秦文瀧指揮。他又吸了幾口悶煙,將煙頭掐熄丟掉,站起來:「這次遇到的,是我省有史以來最凶悍最狡猾的罪犯。嘮叨,你帶隊在全城範圍內搜索畫面上這條小巷;冷面,繼續指揮全市的搜捕行動。我就不信,抓不到他們!」

     ——

     儘管秦文瀧發了狠話,但是那三個人多狡猾啊,視頻中的小巷看起來根本毫無特色,全市範圍內符合條件的只怕有數百條。所以到了這天深夜,依舊一無所獲。

     蘇眠拖著疲憊的身軀,推門進入宿舍。一眼就看到韓沉躺在單人床上,蓋著她的黃色小花被,睡得依舊很沉。

     他還沒醒。

     今天在醫院,黑盾組都被召回來開會。她就非讓刑警們把他也抬了回來。

     因為說好的,兩個人的距離,永遠不會超過哨聲範圍。

     她在床畔坐下,拿起他的手,親了親:「韓沉,你怎麼還沒醒?答應我,醒了之後,別心裡不好受。我知道你這個人,看起來挺酷,其實是個悶葫蘆,有什麼事兒都喜歡藏在心裡,還覺得自己很爺們很男人,對不對?」

     雖說今天的案件叫人心裡沉重,但她到底是個活絡性子,這麼纏纏綿綿地對著他說了一大堆,他都沒醒,她覺得很無聊,不知不覺又開始胡說八道起來:「……我看這個單人床也不窄嘛,嘿嘿,反正每次睡覺,咱倆也只佔一個人的地兒。

     話說你蓋這花被子還挺好看的,有種妖嬈的氣質,比我還妖嬈。

     韓沉,你快點醒啊。醒了我就……」

     她湊到他耳邊:「陪你做你想做的事。」

     他還是一動不動,睫毛都沒眨一下,英俊的臉跟雕塑似的。她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那我去睡沙發了。」

     轉身剛要走,倏地手腕一緊,被人握住了。

     蘇眠心裡咯噔一下,一轉頭,就見韓沉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眼映著燈光,烏黑又氤氳,牢牢地鎖定了她。

     「你又裝睡!」蘇眠一下子高興起來,撲進他懷裡。他抱住她,眼中閃過淺淡的笑。

     「有個女人太吵。」他的嗓音慢慢的,「想睡都睡不著。」

     蘇眠嘿嘿地笑,趴在他胸口。他還穿著醫院的病號服呢,可那熟悉又清淡的氣息,聞著就讓人喜歡。

     她又伸手探探他的額頭,摸摸脖子,問:「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要是弄個腦震盪後遺症什麼的,就不好了。

     他抓住她的手,一個翻身就將她壓住,嗓音低低的懶懶的:「睡了一天,精力旺盛。」

     最親密的情人之間,有時候遇到事,反而不需要太多言語去開導解釋。而她之前的擔憂、怕他不開心的話語,他都聽在耳裡。此刻,便恢復了平素的公子哥作態,沿著她的嬌軀,一寸寸的親。

     慢慢進入時,他的動作格外溫柔,眼神也格外的沉靜。蘇眠雙手摟著他的腰,絮絮叨叨還在跟他低聲說話。而他也在她耳邊,廝磨低語。他們是這樣的親暱,不知不覺便度過了半宿鬆軟的時光。

     ……

     蘇眠再次驚醒時,外頭的天還是黑的。一看床頭的鬧鐘:4點。

     身畔,韓沉睡得很熟,單手扣著她的腰。而她身上,還有屬於他的氣味。

     她微微一笑,轉身靠進他的胸口,閉上眼想再次入睡。可是L跳舞的畫面,就跟剛才夢境中一樣,始終在她腦海中迴旋。

     睡不著。

     又輾轉了片刻,怕吵到韓沉,乾脆起身,披了外套,推門出去透氣。

     大概,就要到冬天了。

     深藍的天空,彷彿厚厚的絲絨,沉甸甸壓在頭頂。月色星光不甚明朗,就像是看不清的未來和過去。

     她伸手握住欄杆,長長的吐了口氣。一轉頭,卻見走廊另一頭,黑漆漆的陰影裡,還站著另一個人。指間一點紅光,在抽煙。

     這夜半三更的,嚇得她一個激靈。

     那人卻輕聲開口:「錦曦?」

     噯,竟然是徐司白。

     ——

     認識這麼多年,蘇眠還是第一次看到徐司白抽煙。他也穿著睡衣,披了件棕色外套。看著他修長的手指夾著煙,側臉依舊清雋如玉,姿勢十分自然。她忍不住又多看了他幾眼。

     他抽的是萬寶路,很常見的牌子。細細長長的香煙,越發顯得斯文。

     他也側頭看著她,目光中溫和的笑意:「怎麼?想抽?」從口袋裡掏出煙盒,敲出一根給她。

     蘇眠是想抽啊,但屋裡還躺著個祖宗呢。笑笑擺手,問:「你怎麼半夜不睡覺,跑到外面抽煙?」

     他低頭輕含了一口,眉目清和:「不知怎麼回事,睡不著。」

     蘇眠並不能去深究,他的失眠和抽煙,是否與自己有關。只是點點頭:「嗯,我也睡不著。腦子裡總想著那段視頻,膈應得慌。」

     徐司白轉頭看著她,眼睛雋黑而清澈。

     也如同平時那樣專注堅定。

     「我會一直保護你。」他慢慢地說,「跟他一樣。」

     蘇眠微怔, ​​旋即笑了,轉頭望著前方:「你別總是想著我,你也一樣,保護好自己。別忘了,案子破了,還要去你家吃飯呢。哎,我最近挺想吃火鍋的,你會不會做?」

     他靜靜注視她半晌,也轉頭看著蒼茫的夜色,輕聲答:「火鍋沒做過。不過我可以學。」

     「那學好一點啊。你廚藝那麼好,要做得跟重慶火鍋一樣好吃。」

     「嗯,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31 09:18 PM

第122章 眼中秘密(二)

     蘇眠推開門,就看到韓沉已經起床,坐在沙發裡,身上搭了件外套,膝蓋上放著她的筆記本電腦。

     「怎麼不多睡會兒?」她問,挨著他坐下。

     他端起茶杯喝了口。那茶葉還是從他家帶的,清香撲鼻。

     「聊得挺開心?」不鹹不淡的嗓音。

     蘇眠:「……噗。」這醋罈子。伸手將他的脖子一摟,狠親了一會兒,算是討好。他的臉色卻始終淡淡的,明顯少爺脾氣又犯了,蘇眠還需努力。

     蘇眠多機靈的人啊,立馬盯著電腦屏幕,轉移話題:「你在看那段視頻?」畫面正定格在L彎腰致敬的那一幕,幽暗的小巷裡,只有狹窄天空上的彎月,以及不知從哪裡投射下來的,很淡很淡的一縷燈光。

     「嗯。」他答,到底是伸手摟住了她的腰,一起看著屏幕,「你們之前有什麼發現?」

     蘇眠搖了搖頭:「能有什麼發現,畫面裡什麼都沒有。這種小巷滿街都是,他們三個當然不會留下線索的。」

     韓沉不置可否,鬆開了她 ​​,身體微微前傾,手指也前後調整著畫面,看得十分專注。認真工作的男人最英俊,蘇眠便靠在他懷裡,抬頭看著他的側臉:「別告訴我你真的有發現。」

     他低頭看她一眼,眸色幽淡:「要是有呢?今後你就服服帖帖的?」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還醋著呢?

     不過蘇眠在他手上栽過幾次了,還能不學聰明?立刻打哈哈:「你這話說得,我不是一直很服貼嘛?簡直都快成了你的周小篆、萬能小跟班了!快說快說,到底有什麼發現?」

     明明這麼個亮眼的美人,耍起賴來,總是油腔滑調得讓你無言以對。韓沉看著她,笑了笑,轉頭繼續盯著屏幕,手卻再次滑到她腰上,將她抱了個滿懷。

     「畫面裡,有三條線索。」他說。

     「噯?」蘇眠頭一回覺得自己的智商不夠用了。還三條?

     韓沉的手指,在畫面上輕輕點了三下:「月亮、燈光和聲音。」

     「月亮……」蘇眠看著畫面裡那彎新月,自我感覺頓悟了,「難道是根據月亮的弧度,推測是這個月哪一天?」

     韓沉卻盯著屏幕,眼眸輕闔,那表情透出幾分桀驁的淡漠:「那有什麼用?是根據月亮在天空的高度和弧度,推測出是哪一天的幾點鐘。」

     蘇眠睜大眼,最後抬手打了個漂亮的響指:「對哦!」儘管韓沉只說了一條,但是思路一旦打開,她竟隱隱有些激動。看似平淡無奇的畫面,韓沉的眼睛卻這樣毒,推出這麼準確的結論。

     這時韓沉從面前茶几上,拿起她那花花綠綠的軟皮筆記本。蘇眠這才注意到,翻開的頁面上,全是他漂亮有力的字跡,寫滿了數字和公式,甚至還畫了張簡潔的三角函數草圖。

     嗯,看不懂。

     「是前天,半夜3點到3點半左右。」他說。

     「恩恩!」蘇眠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看著他指間拈筆的樣子,也是越看越帥。她敢打賭,韓沉如果不做刑警,肯定會是個帥得驚人的冷面數學教授。

     「然後呢?」她問。

     他眼中閃過淡淡的笑:「然後是燈。這條巷子其他地方都黑燈瞎火,只有畫面裡這一點燈光。半夜三點,會亮著燈的地方非常少。」他的手指在電腦上滑動,將畫面放大,地面上那片淡淡的燈光,也隨之放大。

     他繼續說道:「從小丑影子的長度和他的身高,可以計算出那盞燈與他的距離和高度。計算結果距離是20米,燈的高度是15米。這盞燈是全白色的,光澤均勻,沒有花紋,也沒有投影出其他擺設的輪廓。所以,它不是住戶家裡的燈,而是一盞位置空曠的路燈。」

     蘇眠聽得一愣一愣的,又聽他不急不緩地說道:「我查過了,去年本市的路燈燈柱進行過統一改造,高度只有兩個規格:8米和12米,沒有15米。而除了燈柱,路燈還會安裝在一種地方——樓房毗鄰馬路的屋簷下,為路人照亮。也就是說,距離小丑站立地點20米的位置,有一幢五層樓房,安裝了一盞白燈,徹夜明亮。」

     「臥槽!」蘇眠脫口而出,瘋了瘋了瘋了!居然這樣就叫他推理出那個地點的顯著特徵,影子的長度、光澤均勻所以是路燈,還是裝在樓房高處的照明路燈——這樣的細節都被他揪出來,邏輯嚴密到無懈可擊。

     按照這個條件,刑警們完全不用再大海撈針般搜索,完全可以迅速就把這個地點找出來。找出來後會查出什麼結果?誰知道呢,或許那裡離他們的老巢很近,或許至少可以找到他們的一些行蹤。——畢竟韓沉說過,罪犯只到自己感覺舒適的地方犯案,他們發這段視頻來,肯定是覺得那個地方十分安全。

     只是現在,他們必然萬萬沒想到,就是這段看起來絕對安全、耀武揚威的視頻,讓韓沉找到瞭如此重要的線索!

     她張開雙臂,一把摟住韓沉精瘦的腰身:「你怎麼這麼能幹!你簡直就是個奇葩!」

     她的措辭令韓沉微蹙了一下眉頭,但她眉梢眼角的愛慕佩服卻是赤裸裸的。這讓韓沉笑了笑,胸口彷彿也纏繞著某種柔軟舒服的氣息。他往後一靠,摟著她,手在桌面上敲了敲:「至於聲音,還需要到鑑證科仔細地分析。但初步判斷有兩個分辨度比較高的聲音。一是A和R的笑聲。利用儀器仔細分析聲紋,可以計算出他們的笑聲抵達這一側牆面的距離,從而推斷出他們站立這塊空地的具體形狀;二是馬路上的車流聲,可以嘗試計算出馬路到他們站立地點的距離。這樣,兄弟們可以更準確地找到這個地方。」

     聲紋分析,蘇眠只是大概聽說過。但是也能理解:聲音的波紋啊、速度啊,遇到什麼東西反彈,從而確定障礙物的形狀。沒想到韓沉連這個都懂。有了這三條線索,還怕找不出他們的這個集會地點?

     ——

     次日中午,終於有好消息傳來,取得重大突破性進展!

     按照韓沉的推理結論,經過數個小時的不懈努力,竟然真的讓刑警們準確找到了那個地方。大範圍的搜索隨即展開。並且,在調集周邊地段、前天夜裡3點至3點半的所有監控視頻後,周小篆成功找到了一輛嫌疑車。

     監控畫面是3:40-3:41分,地點是距離那條小巷約莫三百米的馬路邊上。而監控,是路旁的銀行外面的監控攝像頭拍下的。

     那個時間,這條偏僻的馬路上,根本就沒有人。

     然後,三個男人,從巷子裡走了出來。其中一人,穿著小丑的服裝,瞧身形正是L。因為光線很暗,依舊看不清他們的面容。而且他們始終低著頭。

     L坐進了駕駛位。A和R進了後座。整個過程快速而無聲。那是輛這個城市常見的黑色轎車,很快,車輛發動、絕塵而去。而監控攝像頭,清晰拍下了車牌號:「KA7XXXX52」。

     「罪犯很可能使用假車牌,但他們尚未意識到這輛車已經被拍下,所以很可能還會繼續使用。」韓沉冷聲下令,「立刻在全市範圍內搜索這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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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0-31 09:35 PM

第123章 親愛夥伴(一)

     下午三點。

     陽光暖烘烘地照在馬路上,這個點兒,車不多,行人也不多。

     交通警察小馮,正沿著馬路慢慢踱著步,同時注意著周邊的交通狀況。

     前方紅燈,幾輛車在路口停了下來。小馮不緊不慢地從車旁走過,習慣性掃了眼車牌。忽然間,他注意到其中一輛車的車牌號是:KA7XXXX52。咦,怎麼有點熟,在哪兒見過呢?

     他一個激靈,心跳也驟然劇烈起來。

     這不正是昨天局裡通報的,特大連環殺人犯的車牌號!

     小馮連手指都開始發抖,立刻掏出腰間對講機,同時緊張地抬頭,想要打量那輛車上的人。可是車窗全貼了不透光的深色膜,完全看不清那人的長相,只能辨認出車裡就他一個人。

     「喂!我是小馮!」他壓低聲音,「發現重大嫌疑車輛,車牌號……」他重複了一遍。

     「收到!」上級的聲音也異常嚴肅,「你注意這輛車的去向,不要輕舉妄動,我們馬上匯報省刑警隊!」

     關掉對講機,小馮盡量裝作若無其事,盯著那輛車。他想隔著幾十米遠,車上的人應該注意不到他。哪知紅燈剛變成綠燈,那車突然一腳油門,直接飆了出去!那聲音響亮又刺耳,驚得其他車上的人都探頭張望。

     小馮心想壞了,下意識拔腿就追。可那車瞬間跑遠,一個拐彎,就不見了。偏偏拐彎的瞬間,小馮還看到車窗降了下來,一隻白皙的手伸出,西裝袖口顯得很精緻,朝他比了個中指。

     「臥槽!」小馮氣得臉都青了,一把抓起對講機:「他跑了!往中山路方向去了。重複,往中山路跑了!」

     ——

     四點整,陽光依舊燦爛。

     希爾頓酒店的這間總統套房裡,卻是窗簾緊閉,厚厚的層層疊疊,將一切光線和視野遮得嚴嚴實實。

     水晶燈繁複璀璨,牆上的油畫詭譎誇張。宮廷式的矮腳茶几上,放著一大籃熱帶水果,還有瓶打開了的紅酒。

     A端起高腳杯喝了一大口,又抓了塊芒果啃著,問立在窗邊那人:「L怎麼還沒到?不是他非要約在這麼騷包的地方嘛?」

     R將窗簾挑起一條縫,望著樓下川流不息的車輛,一派寧靜祥和的景色。L仍未出現。

     「走。」他轉身,雙手插褲兜里,朝門口走去。

     「不等他了?」A丟掉芒果核站起來,又抓了塊榴蓮塞進嘴裡。

     「不等了。L從不遲到,這次已經遲到了2分鐘,應該是被警察找麻煩了。」

     A戴上鴨舌帽,吃著榴蓮走在他身後,點頭道:「那倒是,L最變態了,遲到一秒鐘他都會不高興幾個星期。」忽然笑了:「誰讓他那麼自戀非要跳舞?這麼快就被找上了,我姐可真厲害。」

     R微微低下頭,避過樓道裡的攝像頭,高挑的身形宛如挺拔的樹,唇畔倒是浮現笑意:「她的確難對付。」

     「要去幫L嗎?」A又問。

     R淡淡道:「他又不是小孩子,自己不會脫身嗎?況且別忘了,無論發生什麼事,無論我們誰死,都不能影響後面的計劃。」

     「嗯。」

     兩人不再說話,很快離開酒店,到了地下停車場,各自驅車離去。

     ——

     與此同時。

     市區最繁華的公路上,一場驚心動魄的抓捕,正在進行。

     蘇眠緊抓扶手,她現在已經比較適應韓沉的車技了。而他眼睛緊盯前方,衣袖挽到手肘上,加速、減速、換擋、急轉……操作得靈活又敏捷。那一舉一動彷彿都透著股清雅的狠勁兒。

     前方,那輛黑色轎車,正被韓沉率領的幾輛警車,逼入越來越偏窄的路段。

     若不是在鬧市區,警方早就能將他抓獲。因周圍都是超市、居民區和學校,怕他狗急跳牆,對普通百姓造成更大傷害,所以只能一點點的趕、緊咬不放,就真的跟圍獵似的,將獵物趕到相對安全的位置,然而一撲而上!

     不過,L的車技也是極高超的。眼見他一個甩尾,又把兩輛警車「甩」到了另一條路上。唯獨韓沉跟上了他的反應速度,甚至比他更快,又往前追近了十餘米。

     紅綠燈已成了擺設,幾輛車橫衝直撞,整條路上的人都在圍觀。蘇眠也很緊張,瞪大眼跟貓頭鷹似的,警惕注視周邊環境。

     「左邊有車!」

     「右邊右邊!」

     「追追追!臥槽,他可真快!」

     韓沉原本全神貫注,聽到她兀自小聲嘀咕,反而笑了笑。

     「放心踏實待著。」他淡淡地說,「你老公開車還沒認過輸。」

     蘇眠也笑了。

     這時,就見L又是一個急轉彎,竟然鋌而走險開進了一條小巷裡。這是極聰明也極危險的法子。一方面,巷道更窄,警方必然顧忌更多,他也有棄車逃入附近民居的機會;另一方面,也容易造成擁堵,那他就會被警方甕中捉鱉。

     韓沉冷著臉,將手伸出窗外,朝後面的警車比了個咬緊的手勢,讓他們尾隨而上。自己卻加足馬力,衝上了大路,蘇眠頓時明白了——他是要繞到巷子那一頭,來個前後夾擊。

     然而飆車這種事,總是會遇到突發不可預測的因素,而且他們是警察,即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韓沉,顧慮也會更多。剛繞了個大彎,眼見前方不遠就是巷子口,卻遇到紅燈。然而一隊小學生,正在老師的牽引下過馬路。

     韓沉的車猛然剎住,修長手指有些急促地在方向盤上敲著。蘇眠立馬探頭出窗外,朝老師揮手:「閃開閃開注意安全!警察哥哥姐姐正在抓壞人呢!」

     以蘇眠過去經常給小學生培訓的豐富經驗,這招居然很管用,小學生們立馬滿臉興奮和崇拜,把道路空了出來。

     就在這時!

     黑色轎車從巷口幾乎是一躍而出,就朝前方衝去。也不知道L使了什麼伎倆,身後空空如也,竟然讓他甩開了其他警車。

     「坐穩!」韓沉一腳油門。蘇眠知道他要下狠手了,要麼跟上次似的毫不心疼地撞,要麼看準了地形要把L逼入死角。

     然而,誰也沒想到。蘇眠沒想到,韓沉也沒料到。完全超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一隻戴著白色塑膠手套的男人的手,從車窗伸了出來,隱隱可以看到精緻考究的西裝袖口。他手裡竟然拿著厚厚一疊……美元!兩車還相隔幾十米的距離,轉瞬間,那人手一揚,大把大把的美元,如同天女散花般,落在整條道路上。

     此時已快到晚高峰,車流明顯增多。周圍又都是居民區,路上行人也很多。這一幕顯然震驚了很多人,立馬就有人當街停車,一臉興奮地伸手出來抓美元。更有甚者,韓沉和蘇眠前面那輛車,直接踩了剎車,推門下車去一張張的撿,而人行道上多的是老頭老太太,這一下還得了。「呦!有人扔錢呢!」「美元!是美元!搶囉搶囉!」全都蜂擁而上。

     蘇眠簡直都要摔車門下去罵人了!

     眼看就要追到了!可一眨眼的功夫,韓沉的車竟生生被堵在熱熱鬧鬧的路上,前方全是車和人,無法再前進半點,這時巷子裡的兩輛警車也追了出來,然後也是完全不能再移動。

     「讓開!都讓開!警察辦案呢!」她喊道,但是根本沒人理她。唯獨那幫路旁等候的小學生,看看地上的鈔票,又看看掛著韓沉和蘇眠,怯怯地沒敢動。

     黑色轎車的前方卻是一路暢通,眼見他加足馬力,就要逃掉了。這若讓他脫身,要將他從人群中找出來就難了。蘇眠咬牙切齒,霍然轉頭看著韓沉:「怎麼辦?」

     韓沉的俊臉此刻冷漠至極,一把拔出腰間的佩槍,推開車門跳了下去:「你待著!」

     「當心!」蘇眠的心也完全提起來,推門下車,就見韓沉已如黑色獵豹般,持槍穿過人群,朝轎車逃竄的方向追去。

     蘇眠心裡咯噔一下:他要當街射擊了!

     電視劇裡演得誇張,其實這事兒真沒幾個刑警敢幹。也就韓沉的脾氣和槍法,敢把這事兒擔下來,果斷持槍追擊。

     這時,就見黑色轎車一個急轉彎,就要駛離他們的視野。韓沉已跑到轎車後方的人行道上,此刻射程內已沒什麼人。他驟然停步,雙手持槍、偏頭、瞄準、扣扳機,一系列動作快得跟眨眼似的。從蘇眠的角度,只看到他的身形無比挺拔冷峻,白皙的側臉上,眼眸漆黑迫人。

     「砰砰砰!」連開三槍,清脆破空。

     整條街頓時一靜,所有人都惘惘相顧。蘇眠全身血脈彷彿也為之小小沸騰了一把。

     「吱嘎——」尖銳的、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黑色轎車的兩個後輪都被打爆,瞬間開得歪歪扭扭。而韓沉的第三顆子彈,竟然打破了後車窗,整面玻璃嘩啦破碎。蘇眠甚至清晰看到,主駕駛位上的男人身子往前一撲,趴到了方向盤上,他中槍了!

     韓沉拔腿就追,蘇眠緊隨其後。

     然而。

     七人團的成員,竟然是這樣的頑強。眼見那人身子幾乎都掛在了方向盤上,輪胎也在漏氣。他竟然一腳油門,硬生生將車頭扭轉,往前衝進了車流裡,一個拐彎,離開了他們的視線。

     韓沉和蘇眠足足往前追了二十多分鐘,直至熙熙攘攘的街頭,再也看不到那車的影子。蘇眠扶著一根燈柱,彎下腰,大口大口喘氣。韓沉也低喘著,伸手就將她拉進懷裡,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休息。過了一會兒,他低低冷冷地罵了聲「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1 10:58 PM

第124章 親愛夥伴(二)

     入夜。

     黑盾組的辦公室裡,燈火通明,眾人圍桌而坐。

     秦文瀧也在。比起前幾天的陰雲密布,今天他臉上倒是有了幾分笑意。

     「好歹把其中一個打成重傷了,只可惜最終讓他逃脫。」他說,「不過總算削弱了他們的實力,破案還是很有希望的!」

     嘮叨幾個也紛紛點頭。的確,之前因為敵暗我明,刑警們面對連環罪犯,天然就處於劣勢。現在總算一舉扭轉頹勢,給予犯罪團伙沉重打擊,算是取得了重大突破性進展。

     唯有韓沉臉色淡淡的,沒說話。蘇眠偷偷在桌下握住他的手。他看她一眼,身子往後一靠,那模樣照舊是冷冷的很酷的樣子。倒是反手將她的手握得更緊,大拇指一下一下磨著她的手背。

     兩人好了這麼久,蘇眠也很了解他的脾性了,還火著呢。她心裡其實也挺憋屈,忍不住開口道:「秦老大,把那些哄搶錢的人,都以妨礙公務罪抓起來!」

     秦文瀧無奈搖頭:「醒醒吧妹妹,法不責眾。」

     韓沉眼眸微闔,低低地哼了一聲,也不知道在哼誰。蘇眠在桌下戳了一下他的手,示意他別耍橫。

     這時小篆掛了個電話,說道:「剛收到的消息,路人撿的美金都是假的,全是高仿真的舞台道具。」嘮叨嗤笑一聲:「活該!」蘇眠心中卻了然——看來車上的人,果然是L。否則誰會隨身帶著這樣的道具呢?

     只是這條重要線索斷了,又該重新部署了。這時蘇眠說出了自己的擔憂:「L雖然受傷,但R是醫生,應該可以在不驚動警方的情況下,為他治傷。而且以他們的性格,吃了這麼大的虧,只怕馬上會進行報復性的犯罪。」

     「是嗎?」韓沉端起茶杯,低頭慢慢喝了一口,「動作越多暴露越多。下次他們不會這麼好運。」

     ——

     散會了,眾人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宿舍補眠。蘇眠最後一個關燈離開,剛帶上門,就見韓沉手撐在欄杆上,在等她。

     她走過去,拿起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喂,別不高興了。」

     韓沉看她一眼,復又看著前方:「嗯,心裡不痛快。你怎麼安慰?」

     蘇眠輕輕罵了聲流氓,兩人一起望著茫茫夜色。

     其實很多事,要經歷了才知感覺如何。起初她得知了自己的身份和過往,悲痛之餘,只想著與七人團不共戴天,有生之年一定要將他們抓捕歸案。哪怕付出生命代價,也不懼怕。這一點,不用說,她想韓沉也是同樣的想法。

     而現在,真的遭遇七人團了。他們的確比任何罪犯都要殘忍和狡猾,比任何人都囂張和自負。

     也比任何人,都了解她和韓沉。

     與他們的對峙過程,是冰冷而空曠的,也像今天這樣,生死跌宕。你的心好像覆蓋上了一層漫無邊際的寒氣。而你的心,還需要保持堅硬的棱角,才能在這個漫長而凶險的對峙過程中,屹立到最後,將他們斬於馬下。

     最窮凶極惡的罪犯,不是靠最聰明的神探抓到的,而是靠最堅韌的意志去擊敗。

     而正因為是這樣的現實,才會更加想要珍惜,今後與他共度的每一秒鐘,想要保重生命長長久久地陪伴他。再也不要讓他像過去這幾年,除了尋她,幾乎是沉淪在這樣的刑警生涯裡。

     夜色靜深,兩人都是了無睡意。過了一會兒,韓沉低頭吻她。這樣寥寥的長夜,沒有什麼比他的擁吻更溫暖更熱烈。橘黃的燈光下,投射出兩個人長長的影子。恍惚間蘇眠就感覺好像回到了很多年以前,不知是何時,不知是何地,他就是這樣擁吻著她,輾轉這麼多年,終於沒有改變。他們還可以這樣安靜的擁抱,一秒鐘都覺得萬幸。

     .......

     然而靜好的時光,總是太容易被打擾。

     韓沉緩緩移開唇,眸色幽黑地盯著她。

     她依舊掛在他身上,有些煩躁地掏出響了一聲的手機。

     進了條短信。

     她一看,就倏地睜大了眼。

     是未知號碼發來的,措辭語氣卻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姐,你們打傷了L,他很生氣。而且你們在小學周邊設防太多,他已經很久不能殺爸爸了。所以,明天一早,我要殺兩個人。」

     ——

     徹夜警戒。

     幾乎全市警力都已出動,在各條道路、建築周圍巡邏設防。包括黑盾組和全體刑警隊,傾巢而出,全面戒備明早7時7分的來臨。廳領導甚至下了死命令:「我不管你們的難度有多大,明天一早,不準再死一個人。死了全刑警隊記大過,秦文瀧和韓沉去派出所燒鍋爐!」

     秦文瀧平時雖是個笑面虎,卻也是個火爆脾氣,如法炮製將所有刑警耳提面命了一番,氣勢洶洶地坐鎮在總指揮室裡。

     畢竟刑警再多,也不可能防住全城、近千萬人口,韓沉是神探也無濟於事,否則中國歷史上就不會有那麼多未破的懸案了。蘇眠有點擔心韓沉被罰,他卻淡淡答:「這回要還救不下來,我就去燒鍋爐。」

     蘇眠:「……」

     ——

     凌晨三點。

     徐司白穿著黑色呢絨大衣,駕駛雪弗蘭,閃著警燈,行駛在一條空曠無人的馬路上。

     在得知蘇眠又接到罪犯發來的短信後,他便也向秦文瀧申請,加入了通宵巡邏的隊伍。這並不是法醫分內之事,但蘇眠連夜都在外巡邏,他便不想待在宿舍安睡。

     那樣離她太遠。這樣巡邏,也算是為了分擔了一分,她也就會更安全。

     前方是紅綠燈。儘管半夜已經沒有其他車輛行人,徐司白還是緩緩停下,耐心地等待綠燈。他每日規律作息,很少這樣熬夜,清雋的臉很快就有了倦意。他點了根煙,想著剛才在警局,看到她急匆匆下樓,上了韓沉的車。

     內心浮起隱隱的痛,但他已熟悉了這樣微弱、綿長而無可奈何的痛。只安安靜靜地抽著煙,告訴自己這樣就好,她幸福就好。這才是愛一個人的初衷。

     右側公路上,駛來一輛大貨車。

     深夜裡,這些外省大貨車都是開得肆無忌憚,忙著趕路。見它車速挺快,儘管已經變了綠燈,徐司白還是沒有發動,禮讓它先行。又有些分神地盯著指間的煙圈,到底是記掛著蘇眠的安危,無法做到心如止水。

     眼看那大貨車駛到了跟前,車前大燈也沒關,亮得刺眼。徐司白微蹙眉頭,下意識瞇著眼。卻在這電光火石間,突然就見到那車一個轉向,龐大的車頭就朝他衝來!

     徐司白心頭突地一跳。驚鴻一瞥間,竟望見那耀目的燈光後,駕駛位上坐著個男人。戴著鴨舌帽和口罩,身材高大,那雙深邃修長的眼睛里居然還有笑意,不正是曾經被監控拍到的A?!

     徐司白雖然一直在辦公室從事技術工作,腦袋和身體的反應卻是極快極敏銳的,否則之前也不會被人稱為「江城第一快手」法醫。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他不避不退,一腳油門踩到底,竟直接向前衝去!

     毫釐之差,眼看就要跟大貨車碰撞擦身而過,避過這可怕的一擊!哪裡知道A的反應也是出乎他意料的快,眼中的笑意也更濃,雙手猛打方向盤,只聽「轟」一聲巨響,貨車結結實實一頭撞在雪弗蘭上,直接把它撞到了路旁的牆壁上,陷進去一大塊。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都十分迅速而無聲。A跳下車,R也從後車廂出來,兩人合力將滿頭是血昏迷的徐司白,抬進了後車廂。然後將他的雪弗蘭也開了進去。最後將地上的碎玻璃掃得乾乾淨淨。

     幾分鐘後,離這個地點最近的巡警聽到聲響趕到後,看到空空如也的現場,又立刻調集路口監控,結果發現攝像頭大概是被小孩子用彈弓打碎了。到底有巡邏的重任在身,巡警也就暫時把這事兒簡單記錄下來,立刻又在馬路上繼續巡邏。

     ——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很快就到了早上五點多。

     天還是黑的,距離案發,只有不到兩個小時。

     嘮叨和周小篆開著輛警車,又繞回了距離省廳不遠的一條小巷旁。嘮叨剛停好車,兩人同時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看了看彼此,都是熊貓眼,嘿嘿笑了。

     說累,黑盾組無疑是最累的。這幾天總共就沒睡上幾個小時,現在又轉了一整晚,一停下來,閉上眼幾乎都能睡著。

     不過,無論多睏,對於周小篆來說,還有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吃。

     他推開車門,又轉頭看著嘮叨:「你真不跟我一起下去吃?大戰在即,一定要來碗熱乾麵提提神啊!」

     嘮叨放平座椅靠背,跟堆爛泥似地癱了上去:「免了!我要抓緊時間睡覺,你吃完給我帶一碗來,我完全可以邊睡邊吃。」

     周小篆忍俊不禁,跳下車,一陣寒風吹過,他哆嗦了一下,雙手插入口袋裡,朝前走去。前方巷子裡,只有一間鋪子亮著燈。那是個六十多歲的老婆婆,開門總是很早,做的麵也很好吃。周小篆是個心善的,每次只要經過,都會來吃。

     又往巷子裡走了一段,眼看就要到門口了,忽然間,他微微一怔。

     因為他聽到了身後,幾乎微不可聞的腳步聲。

     不是嘮叨。這麼早,是路人?

     某種奇異的直覺,湧上心頭。周小篆的後背和掌心都浸出了陣陣冷汗。如果真的是……他們,他能對付得了嗎?

     他沒回頭,也沒停步,沒有露出任何異樣,繼續往前走。這時,卻聽到那腳步聲消失了。

     那人去了哪裡?想幹什麼?

     突然間,肩膀一沉,竟然被人伸手搭住了:「喂。」

     周小篆條件反射地全身一抖,也暗暗握緊了拳猛地回頭,結果就看到了他在監控裡看了無數遍的、那張戴著帽子和口罩的臉。

     A!

     A竟然就這麼出現在他面前!

     說時遲那時快,他只看到A的眼睛裡露出笑意,一記凌厲的右鉤拳,就狠狠揍在他腹部。力道如此之大,出拳如此之快,竟然完全不輸冷面。周小篆儘管戒備著,也完全無法與之匹敵,被這一拳揍得直接撞在了牆上,彎著腰半陣直不起來。

     然而,就聽到了A的輕笑聲。

     小篆滿臉都是血,低著頭,就看到燈光之下,A的影子緩緩靠近。

     「別掙扎了,跟我走吧。」A柔柔和和的說。

     小篆暗暗咬了咬牙:「你們、你們想幹什麼……」話音未落,他突然一扭頭,就這麼用頭直接朝A的腹部狠狠撞去。

     A萬沒想到黑盾組最弱的人,挨了他一拳,估計內臟都打爆了,居然還能硬撐著使詐還擊。他躲閃不及,這一下被小篆撞了個結實,竟也摔倒在地上,臉色瞬間鐵青,響亮地罵了句:「臥槽你屬牛地啊!」

     小篆哪裡還會放過這千鈞一髮的機會,扶著牆,抓起腰間佩槍,對著天空,就要鳴槍示警!

     「砰。」

     比槍聲更微弱的一聲悶響,更快響起。

     A捧著下巴坐在地上,看著周小篆臉色一變,緩緩倒地,雙眼緊閉,昏死過去。他從地上跳起來,看著站在陰影中的R走了出來,手裡拿著支麻醉槍。

     「你竟然輸給了周小篆。」R淡淡丟下一句,轉身就走,「把他抱上車。」

     A那叫一個生氣,扛起周小篆,輕哼了一聲,追了上去。

     ——

     6點半。

     韓沉、蘇眠、冷面等人,已經回到了警方的一輛移動指揮車上,監視全市的巡邏情況。

     就在這時,桌上的通訊器突兀地響起。

     眾人對視一眼,這樣敏感的時間段,都看到彼此眼中的警惕。韓沉臉色冷冽地接起:「說!」

     那頭的巡警聲音急促而緊張:「報告!揚子湖公園的男廁外,發現了兩個小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2 10:54 PM

第125章 R的世界

     「她會怎麼選擇?」

     「我不知道。」

     「無論她選誰,結局都一樣。」

     「呵……」

     ……

     天就要亮了。

     數輛警車,正往發現小丑的揚子湖公園,飛馳而去。

     蘇眠跟韓沉坐在一輛指揮車裡,望著公路前方未散的晨霧,她的心緒便似這霧色般纏繞。她輕輕握住了韓沉的手,韓沉手肘撐著車窗,望著前方,將她的手牽過來,扣在自己大腿上。

     6:35。

     距離爆炸,還有半個小時。再過幾分鐘,他們就能趕到。

     全體警察徹夜不眠不休的努力,終於有了回報。這一次,兩名小丑剛走出公園男廁,就被巡警發現。一來,他們未能去往更繁華的路段,引起新一輪的恐慌;二來,警方也有了更充裕的時間,去拆除炸彈。

     「小篆的電話關機。」冷面放下手機,又撥給嘮叨。

     韓沉微蹙了一下眉頭,蘇眠則「咦」了一聲,扭頭對冷面道:「不對啊。小篆每天都隨身帶著充電寶,永不關機的。」

     電話很快打通。足足響了四五聲,才被接起。嘮叨的聲音聽起來甕聲甕氣,明顯剛睡醒:「喂?冷面,什麼事?」

     冷面:「小丑出現,揚子湖公園。你們在哪?」

     蘇眠看著冷面,等待確認他們的行蹤。韓沉也側轉頭,手臂搭在蘇眠身後靠背上,眼眸微闔地聽著。

     電話那頭——

     嘮叨揉了揉眼睛,一下子坐直了,望著已經微亮的天色,有點發楞。剛才小篆一下車,他就睡著了。現在一看錶,已經過了半個多小時,小篆還沒回來。

     他一邊報告自己的方位,一邊推門下車,說:「小篆去吃早飯了,我在車上睡覺呢。我現在過去找他,找到馬上過來。」

     掛了電話,他就急匆匆地往巷子裡跑去。

     ……

     「小篆去吃早飯了。」冷面放下電話,「他們馬上過來。」

     韓沉沒說話,眸色幽黑。蘇眠「哦」了一聲,但總覺得小篆關機這事兒挺奇怪的。她正要掏出手機,自己打給他,這時車卻一個急煞,停穩了。

     所有人都同時抬頭,望向車外。鬱鬱蔥蔥的公園裡,霧氣像輕紗般縈繞。偏僻的公共廁所前,已圍了幾輛警車,遠遠看到兩個小丑,站在正中。幾名刑警穿著防暴服,正在他們身旁安撫。

     車廂門刷地拉開,所有人下車。蘇眠來不及給小篆打電話了,又將手機塞進口袋裡。韓沉在她身後跳下車,轉頭卻對冷面道:「調一隊人,去看看嘮叨和小篆。」

     冷面領命去了。蘇眠和韓沉對視一眼,他的眼漆黑沉靜,伸手按了一下她的背,示意她跟自己朝前走去。

     ——

     嘮叨一走進巷子深處,就感覺不對勁。

     他聞到了一點血腥的氣息。這讓他的心,倏地抓了起來。

     前方,老婆婆的麵館亮亮堂堂的開著,三兩桌客人在過早;巷子另一頭,零零散散的路人走過來。哪裡有周小篆的影子。他屏氣凝神,貼著牆根,尋著那一絲血腥味往前找。一眼就看到斑駁的牆角下,濺了幾滴鮮血,幾乎乾了,只有些許濕潤——正好與小篆進巷子的時間吻合!而地上的泥土被踩得很凌亂,看起來就像是發生過激烈的鬥毆!

     他的眼睛陡然睜大,立馬瘋狂地沿著這小巷尋找起來,抓住路人一個個急急地詢問。再抬頭看向白亮白亮的天,竟只覺得寒意徹骨、心驚膽戰。

     ——

     「第一名受害者叫王遠德,第二名受害者叫蘇大勇。」最先抵達現場的巡警,快速向韓沉等人匯報著情況,「都住在離這裡不遠的居民區,都是昨天大半夜被人悶棍打暈,醒來就在廁所了。」

     韓沉、蘇眠等人也都穿上了防爆服,然後對了一下錶:6:42。距離爆炸,還有25分鐘。

     省裡最厲害的拆彈專家,也已抵達現場,正撲在兩名受害者身旁,仔細端詳。這次,時間雖然也緊張,但比前兩次已經好太多。所以警方雙管齊下:一方面,專家想辦法拆;同時,黑盾組負責破譯密碼。只要有一條路能走通,人就能救下來。

     韓沉戴上黑手套,走到第一個人面前,蘇眠緊隨其後。

     儘管有警方一直安撫,受害人的情緒反應依然很激烈,哭著哆嗦著,話都說不出一句連續的。

     韓沉抬眸看著他,嗓音有點淡:「別哆嗦。好好配合,否則我們怎麼救你?」許是他的表情太沉著,氣場又太強大,受害人抽泣著望著他,竟然奇異地安靜下來。

     「兇手教你唱的歌,內容是什麼?」蘇眠問。

     「歌?」受害人又吸了吸鼻子,搖頭,「沒、沒唱歌。他讓我背了……背了一首詩。」這時旁邊的刑警將記錄本和筆遞過來:「這是他剛才口述的內容。」

     韓沉接過,眉目沉凝地看著。蘇眠一看內容,愣住了。

     「宇宙最簡單的存在,

     交錯復轉。

     生命最繁複的形式,

     朝失暮得。

     可以覆蓋每一天,

     可以佔據每一年。

     錯失依舊會復得。

     於我虛無的夢境中,

     他的名字,

     終不會被時光掩蓋。」

     兩人看著這首詩,一時都沒說話。身旁其他刑警也是丈二摸不著頭腦,最後,全都抬頭,看著韓沉。

     這樣火燒眉毛的時分,這樣眾目睽睽之下,韓沉居然還很冷靜,拿著那張紙,修長的手指在紙的背面輕輕敲了幾下,忽然抬頭,看向的卻是蘇眠。

     於是眾人也全都看著蘇眠。

     「蘇眠,我需要你從犯罪心理的角度,先幫我確定兩件事。」他說。

     蘇眠微愣了一下,答:「好。」

     韓沉:「這首詩是誰寫的?」

     「R。」蘇眠張口就答。

     她明白韓沉為什麼要問她。論對那三個人的了解,大概誰也比不上她。而從犯罪心理角度,寫詩的人不同,涵義和密碼就會天差地別——哪怕他們同為七人團成員。

     A必然寫不出這樣的詩。L的風格會更誇張、煽情和抽象,但本質不會太複雜,那才是他的Style。而眼前這首詩,是簡潔的,你卻能感覺到它的涵義深沉。三個人裡,只可能是R。況且L還被韓沉打成了重傷,怕是沒心情和體力寫詩的。

     韓沉盯著她的眼睛,白皙的臉靜靜的,眼眸卻顯得有些氤氳,像是若有所思。

     「你認為這首詩,到底是在講什麼?」他又問。

     旁邊的人也都大眼瞪小眼,是啊,這首詩到底在講什麼?蘇眠微微沉吟了一下,目光又落在紙面上。其實剛剛看到這段文字,她的第一感覺,就是……

     「我怎麼覺得,是在講數學和哲學?」她說,「你知道,一直有一種說法,數學才是最簡潔、最基本的存在,衍生出複雜的學科和生命。這首詩,讀起來有點那個意思。後面幾句,比較抒情,整體串起來,有點哲學的意味。」

     講到這裡,她的目光變得有些幽深。

     一直以來,他們對於R的了解,都是最少的。他是一個醫生,他是視頻中的一個黑影,他拿走女人的心臟不留下任何痕跡。卻沒料到,R的思維,是這樣的特點。他大概是喜歡數學的,喜歡探究事物背後的涵義,也許他會很具有洞察力,甚至他的思維會很具有魅力。

     一個謎一樣的男人。

     不過……

     蘇眠心念一動,數學?韓沉這人雖然跟哲學扯不上半點關係,但是個數學帝。

     想到這裡,她一抬頭,就撞見韓沉沉思的表情。烏黑的眉眼,清朗的輪廓,襯衫領口因為整晚忙碌微皺著,神態卻十分專注。

     旁人也都大氣也不敢出。心裡想的也都是,韓沉雖然號稱神探,但瘋子寫的詩,他要怎麼琢磨出來。蘇眠卻不這麼想,在讀這首詩時,她沒把R當成瘋子。韓沉擅長數學,R顯然對數學有感情。這根本就是兩人的一次PK。

     結果誰也沒想到,韓沉這麼思索了一會兒就抬起頭,將那紙折好遞給蘇眠,眼中閃過很淡很淡的笑意:「密碼是18749019。」...<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3 11:12 PM

第126章 生而復死

     韓沉一說完,大家都愣住了。

     到底事關重大,他看一眼眾人,語速極快地解釋道:

     「最簡單的存在,1。

     生命最繁複的形式:8。從0到9的數字中,只有它,既與正無窮的符號相似,又與DNA鏈形狀一致。至於第一句第二句末尾的「交錯復轉」和「朝失暮得」,就像蘇眠所說,更像是在抒。大概是兇手自己對這兩個數字的感覺。

     可以覆蓋每一天:7。一周7天,全部覆蓋;

     可以佔據每一年:4。一年四季。

     錯失依舊會復得……」

     他微一沉吟,蘇眠等人聽得專注,呼吸彷彿也隨著他的聲音一頓。卻見他眼中掠過淡淡的嘲諷的笑意:「這句話不過是兇手玩的文字小遊戲。「錯、失、復、得」四字,同樣出現在我剛才說的數字1和8的末尾句中,「依舊」,表示再來一次,所以1和8疊加相加是9。同時,錯失復得的字面含義,也有長久之意,與9諧音。」

     蘇眠瞪大眼,低喃道:「太狡猾了……」

     韓沉的眼睛依舊漆黑難辨,他繼續說道:「虛無的夢境,虛無,只可能是0。最後,他的名字,終不會被時光掩蓋……」他看向蘇眠:「還記得上一首詩,是如何結尾的嗎?」

     旁人還一頭霧水,蘇眠一挑眉,脫口而出:「明白了!以S為中心,所以這裡的他,指代的就是S。S在字母表中的順序是……」她到底不擅長數學,立馬在心裡默算著,但已有了八成把握。

     韓沉眸色清冽地道出答案:「是19。所以,18749019。數列歸零後,再往1和9收斂,這也符合他整首詩始終強調的,循環、輪迴的意義。」

     韓沉一說完,所有人都靜了下來。此時空曠的公園裡,暮靄已經散去,陽光穿破雲層照下來。眾人靜靜矗立著,唯獨受害者口炸彈上顯示的時間,還在一秒一秒快速流逝著,氣氛緊張而嚴肅。

     對於韓沉的推理,蘇眠是最有信心的。很簡單的道理——若單看字面內容,可能會有許多種解讀。但懂數學的人,他們的思維模式一定是最相近的。所以,韓沉所解讀的, ​​最有可能是正確答案。

     短暫的靜默後,韓沉和蘇眠對視一眼,蘇眠用力點了點頭,兩人同時轉頭,望著受害人。而其他警察,也都看著他。

     受害人剛剛也聽到了韓沉的推理,他張開了乾涸的嘴唇,顫顫巍巍地說:「你、你確定是這個嗎?」

     韓沉走到他跟前,抬起手指,眼眸微闔,只丟給他兩個字:「信我。」

     明明是最簡單的兩個字,他低沉輕慢的嗓音,卻無端端叫人心頭一定。蘇眠屏氣凝神看著他的動作,受害人一牙咬,渾顫抖地閉上了眼睛。拆彈專家點了點頭,暫時退到一旁。而周圍,警車旁、防爆盾後,所有的人都跟蘇眠一樣,屏住呼吸注視著。甚至在相隔甚遠的省廳辦公室裡,廳領導們也都抬頭,全神貫注地看著這一幕。

     炸彈上的時間,還在迅速倒數:13:02、13:01、13:00、12:59……

     韓沉低著頭,眸色輕斂,手指在密碼鎖上快速跳動——18749019!

     全場寂靜。

     蘇眠的心跳彷彿漏了一拍。受害人的臉上一下子掉落淚水。

     12:57。

     數字定格。

     受害人呆呆地望著胸口不再跳動的時間,韓沉、蘇眠和拆彈專家的臉上同時浮現笑意。周圍警察們在短暫的沉默後,竟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全都擁抱著、擊掌著、大喊著,那聲音幾乎響徹整個公園的上空!

     在頭幾次的猝不及防後,今天,警方終於成功營救下,第一名受害者!

     這樣震耳聾的歡呼聲中,蘇眠一抬頭,就對上了韓沉雋黑的眼睛。他眼中有淡淡的笑,盯著她。而她的心頭,就像是被他眼中的暖流環繞著,悸動,卻無聲。

     兩人只靜靜對視了一秒鐘,就同時抬頭。

     還有第二名受害者。

     ……

     大概是看到另一個人被救,第二名受害者早就開始歇斯底里地大喊:「救我救我!」但當韓沉和蘇眠走到他跟前,卻發覺他的神色比之前更加驚恐絕望,眼淚掉得更兇,倒不像是看到獲救希望的樣子……

     蘇眠心裡咯噔一下,隱隱有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而韓沉眸色輕斂,問:「詩的內容?」

     旁邊陪伴受害者的刑警動了動嘴唇,而他本人簡直面如死灰,顫聲答道:「沒有、沒有!他什麼、什麼都沒跟我說,就走了!」

     周圍的人面面相覷。

     韓沉不發一言,而蘇眠垂落在側的雙手緊握成拳。

     沒有?沒有用於解密的詩?難道A已經不想繼續這個遊戲,也不再遵守遊戲規則,鐵了心地要炸死這個人?

     受害者看到警察們的反應,哭得更加慌亂。倒是他旁邊的拆彈專家,朝韓沉點了點頭:「我再試試,有希望拆除。」

     這話終於讓受害者停止哭泣,巴巴地望著拆彈專家。眾人的注意力,也都到了拆彈專家上。韓沉和蘇眠並肩而立,晨色之中,黑色夾克襯得他的臉如同寒玉般白皙。他看著受害者,理了理自己的黑色手套,話卻是對蘇眠說的:「你怎麼看?」

     然後就聽到蘇眠低低「嗯」了一聲答:「我在想,如果我是A,今早即使一句話也不說,又會想要設置什麼樣的密碼?」

     韓沉動作一頓,轉頭看著她。

     初升的陽光中,她的頭髮綁得很高,人也站得很直。連的辛苦,令她眼睛下方全是黑眼圈,膚色又白,看起來跟熊貓似的。此刻她的表卻是很堅定,堅定地、專注地望著受害者。

     韓沉靜靜注視她片刻,抬頭跟她一起,望著受害者,忽然又開口問道:「「他什麼都沒說,就走了。」——你見過兇手?」

     這話令受害者和蘇眠同時一愣。他點了點頭,又立馬搖了搖頭:「看是看到了,可是他戴著口罩和帽子,看不到臉啊。」

     蘇眠卻一個激靈,如獲至寶般衝到他跟前,一字一句地問:「那他當時都做了什麼?有什麼動作,站在什麼地方?你仔仔細細全告訴我,說不定我們還能搏一把!」

     A是個那樣遊戲的人,還讓R為第一名受害者制定了這樣複雜精密的密碼。沒理由到了第二個人,突然破壞遊戲規則。

     那只能說明一件事——密碼是存在的。並且很可能,是她知道的、一串具有特定意義的數字。這樣,對A來說,才有遊戲的意義。

     他要她猜。要她冒極大的風險,憑空去猜。

     可這串數字,會是什麼呢?

     而她的話,令受害者也是一呆,腦海中迅速浮現,今天早些時候,看到的那一幕……

     光線暗淡、夾雜著腥臭味的廁所裡,他渾渾噩噩地醒來,恐懼如同潮水般淹沒他的心。而那個男人,就坐在不遠處一張破破爛爛的椅子裡。

     那人戴著頂深藍色的、磨出毛邊的鴨舌帽,帽簷下,露出雙十分冷漠的眼睛。他靠在椅子裡,戴著塑膠手套的手指,慢慢地、一下下地敲著。像是在思考。

     任受害人怎麼哭喊求饒,他也不搭理。過了一會兒,從褲兜里拿出手機,低頭開始看。

     ……

     「他在看什麼內容?」蘇眠問。

     受害人一愣,搖頭:「我、我不知道……」

     但是蘇眠的追問,倒讓他想起一個細節。那人拿出的手機款式很舊,像是諾基亞,屏幕只有現在手機的一半大。他的手指在屏幕上一下、一下地滑動著,應該是諾基亞最早推出的觸屏手機。因為光線黯淡,所以當他的手指滑動時,畫面光線映在他臉上,一閃一閃。

     ……

     「他在看照片。」旁邊的韓沉,忽然出聲。蘇眠點了點頭:「老手機、老照片。」

     然後呢?然後又怎樣?

     那人看了一會兒老手機,眼中似乎有了笑意。又從口袋裡掏出另一個手機,卻是大屏、精緻的。看了一會兒,才將兩個手機都放回兜里,轉頭看著受害人。

     而當時,他的眼神那樣安靜,竟令受害人心中萌生一絲希望,更加苦苦哀求他放自己走。他卻像是沒聽到似的,起身離開。

     ……

     密碼,是什麼?

     他在看的,在想的,又是什麼?

     韓沉靜靜地注視著蘇眠,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如果有答案,只有你知道。」

     蘇眠靜默片刻,抬頭看著他,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聲說道:「他若有所懷念,懷念的必然是過去的七人團,過去的我。而他後來看的,應該是現如今的照片。這串密碼應該是跟我有關的、我應該知道的數字。如果說最符合條件的,還是20090420。因為那一天之後,蘇眠變成了白錦曦。」

     韓沉沉吟不語,卻聽她繼續說道:「但縱觀他過去每一次犯罪,幾乎每一次都不會完全重複。所以這一次,密碼也不會重複,否則就跟上一名受害者完全一樣了。那還有什麼數字,是我知道,他也知道的?他知道我失憶了,所以我曾經做臥底時,跟七人團有關的期、數字,我都記不住。那麼,就只剩下幾個可能——

     一、上一次我們推斷的,他第一次犯案的日期。但這個日期跟我沒有關係,所以排除;

     二、我和他重逢的日子,也即使他闖入我們家裡,留下書信的那一天。若說銜接現在與過去,那一天的確具有紀念意義。但是那一天,也是我們和他們三個對戰的開始。從受害人描述的A當時的神態來看,並不是興奮激動的,而是安靜溫和的。所以這一天也不符合。他不會抱著溫和懷念的心態,去想向我下戰書那一天……」

     蘇眠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鋒一轉:「這麼排除下來,我能知道的、有意義的數字,已經所剩無幾。但是,如果他當時想的是我,要我猜出這個答案,並且,他也懷念這個答案。那麼還有一串數字,符合條件——

     19890317,蘇眠的生日。他懷念的,是過去。如果七人團沒有分崩離析,那麼我也不會成為白錦曦。在我跟他重逢時,他也是叫我蘇眠,沒有叫白錦曦。如果是想要戲謔我,叫白錦曦不是更有趣嗎?但是從始自終,他都叫我蘇眠、叫我姐。他認可的,是蘇眠,即使她是警察,是臥底。」

     ——

     五分鐘後。

     第二個炸彈,成功拆除!

     現場陷入一片沸騰的歡呼聲中,兩名受害者也是喜極而泣。監控屏幕前,廳領導們紛紛點頭露出笑容。

     而韓沉和蘇眠站在眾人當中,都笑了。韓沉朝其他刑警們下令:「立刻勘探現場,尋找痕跡證據;調集周邊監控,查找嫌疑人……」

     拆彈專家也很欣慰,畢竟能否拆除炸彈,他自己也只有五六成把握。現在受害人提前被救下,沒有被這更好的結果。

     被拆下來的炸彈,當然由專家來處理。他打開防暴箱,照例將兩個炸彈放入,帶走再銷毀。剛要合上箱蓋,突然一怔,竟驚呆了。

     「疏散!快疏散!跑!」他大喊一聲,就拉著旁的幾個警察,朝外圍跑去。

     韓沉和蘇眠心神一凜,同時回頭,便看到專家放在地上的那箱子裡,剛才明明已經定格停住的計時器,突然又開始跳動了!

     「01:32、01:31、01:30……」

     所有人都震驚了,高呼聲此起彼伏:「跑!」「隱蔽!要炸了!」大家全都往外圍飛奔,足足跑出數百米遠,躲在防爆盾後,屏住呼吸盯著中心的兩枚炸彈。而韓沉抱著蘇眠,臥倒在地,眼睛盯著前方。而蘇眠卻喃喃低語:「怎麼會這樣……」

     00:10、00:09……00:01、00:00……

     公園裡,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眾人抬起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爆,居然沒有爆。

     韓沉拉著蘇眠,剛要起身。這時她褲兜里的手機,卻「滴」「滴」響了兩聲。

     自從上次收到L跳舞的視頻後,蘇眠現在一聽到短信聲,就會一個激靈,心微微提起來。而在這個時分,手機突然收到短信,毫無疑問令她心生不妙預感。

     韓沉也注意到她臉色的異樣,低頭看著她。她掏出手機,收到的竟然是兩段視頻,發信號碼又是未知。

     她深吸一口氣,點開第一段視頻。畫面剛開始播放,她就徹底呆住了。

     小篆!

     竟然是周小篆!韓沉也看到了,漆黑的眼睛瞬間像寒冰一般。

     那是個陌生的房間,背景牆上什麼都沒有。小篆被綁在一張椅子上,額頭還有未乾的血跡,臉色卻如同死灰一般。

     他的胸口,綁著個炸彈。炸彈顯示時間,正是30:00,然後開始倒數跳動。

     蘇眠的呼吸都有點抖了,怔怔地看了幾秒鐘,像是某種強烈的預感,她又點開第二段視頻。

     徐司白。

     與周小篆完全一致的處境。他的臉上也有血色痕跡。只是比起周小篆,他的表情顯得更安靜,眼神看著屏幕,有些空。那樣清俊如陽白雪般的一個人,卻這麼狼狽地綁上了炸彈。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又進了一條短信——

     「拆彈密碼是你的右手無名指指紋。你的時間只夠救一個人。」

     ……

     前兩個炸彈的被終止,只是新炸彈的開始。

     當你救活了兩個無辜的人,你最親的伙伴,卻也因此命懸一線。

     蘇眠,你會選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4 11:31 PM

第127章 小劇場2則

      小劇場之《無情冷面(一)》

  自從韓沉和蘇眠的戀情公開後,嵐市公檢法系統最引人矚目的鑽石王老五,就這樣淡出廣大女性們的視線。

  然而,很快,另一個男人,代替韓沉,成為女警察、女法醫、女律師甚至女法官心目中的理想結婚對象。

  他就是,冷面!

  幹公檢法的女人,大多是學霸或者不太擅長交際。要找男人,系統裡一大把;可要找個誠心如意、知冷知熱的男朋友,也不是那麼容易。

  而這個男人,這顆新的「公檢法男人之星」,卻簡直滿足了廣大女性對男朋友、對丈夫的所有要求!

  首先,他很帥。眉目英朗、身材高大。雖然沒有帥到韓沉那個逆天的程度,畢竟韓帥的眉目看一眼都能讓女人心頭怦然一跳。但這樣更好啊,剛剛好,帥到韓沉那個高度,真的會讓女人很沒有安全感。

  還有,據說常跟他一起去健身房的小篆說:「冷面有八塊腹肌還有漂亮人魚線呢!怎麼穿上衣服一點都不顯得壯呀。」聽到這個小道消息的女人們都暗暗扼腕嘆息——周小篆你個棒棰身材懂個屁,男人要的就是這種精而不壯的身材!

  其次,他很正很專一,絕不貪圖美色。據說他好多年前交過一個女朋友,分手後就一直單身。有女孩追求,也都無動於衷。這樣專一的男人,如果你能重新打開他的心,讓他成為你的男朋友,你說他會有多愛你?

  再其次,他還有數不盡的優點!他擅長刑偵,業績突出,是嵐市警界最優秀的人才之一。跟著他,雖不說大富大貴,但他一定可以為你構築安穩向上的未來;他的身手槍法萬中挑一,是K省歷屆搏擊、散打、射擊比賽的冠軍霸主,你要成了他的女人,簡直就是嫁了個武林盟主,還有誰能欺負你?還有,最逆天的是!他居然還非常非常擅長廚藝,尤其會煲湯!據說黑盾組那幫人,一有空就去冷面家,吃個肚飽圓肥,烏雞湯、甲魚湯、野菌湯、豬肚湯……他從不重樣,所以黑盾組才總是那麼精力旺盛,都是被冷面餵養得好啊!

  所以,一個男人的身上若同時聚集了這麼多優點,他還是個單身,他還不善言辭,那還有什麼理由,阻止他成為最受女人歡迎的男人?!

  ……

  不知何時,嵐市每個分局、法院、檢察院的單身女性,或多或少都聽說了冷面的存在。

  不知何時,冷面也開始無緣無故接二連三地遭遇猛烈追求或表白。

  譬如……

  他去某分局拿資料,正 ​​在冷冷清清的檔案室裡,分煙給管理員老頭兒,就突然有幾個年輕女警,走了進來。長髮飄飄、香風陣陣,個個穿著警用襯衣那叫一個俏麗颯爽,管理員老頭眼睛都看直了。

  冷面看都沒看一眼。

  那幾個女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嘻嘻地圍過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冷面老師吧?我們是你的粉絲!我們對黑盾組很感興趣,明年想報考呢,冷面老師,能不能指導我們一下啊?」

  這要換其他任何一個男人(不包括韓沉),對著這樣一群警花,只怕也會飄飄然。而冷面……

  他只微微地蹙了一下眉頭,拿起檔案,依舊垂下眼眸,避開她們的容顏。

  「不能。」他轉身走了。

  眾女警:「……」

  又譬如……

  某日,他去法院送材料,剛進大院,就被一個年輕的女檢察官叫住了:「冷面,來我這裡一下。」

  某起兇殺案最近正在審查,檢察官找他必然事出有因。冷面不疑有他,跟著女檢察官進了辦公室。

  坐下後,女檢察官先把捲宗遞到他面前,問了幾個問題。冷面又微蹙了一下眉頭,因為都是很簡單的問題。按說身為檢察官,智商不應該這麼……想到這裡,他就抬頭,看了她一眼。但他不知道的是,就是淡淡地、幽沉的,又很有男人味的一個抬眸凝視,讓女檢察官再也把持不住。她想自己好歹是高知識高學歷,身材長相也不錯,被譽為XX法院之花,跟他真的是……很配。她抬眸也看著他,輕輕地、輕輕地問道:「冷面,聽說你沒有女朋友?」

  冷面還在看卷宗,隨口答道:「嗯。」

  「那你覺得我怎樣?」

  冷面雖然沉默寡言,卻不是周小篆那樣的青澀雛兒,聞言手一頓,放下卷宗,看著女檢察官。

  「不怎麼樣。」

  女檢察官:「……」

  冷面已起身:「沒其他事我走了。」

  然後他就走了。

  ……

  這樣的事發生很多次之後,冷面的「無情」之名徹底響徹整個公檢法系統。真是個讓人喜歡又讓人心碎的男人啊,所有人都在紛紛猜測,到底要什麼樣的女人,才能俘虜冷面的心呢?

  甚至連黑盾組內部,都開始八卦這個熱門話題。某天中午在辦公室吃完盒飯,嘮叨拿筷子一敲茶缸,噹噹噹:「買定離手啊買定離手啦,到底有誰能採下冷面這朵高嶺之花啊!」

  這種無聊話題,韓沉和冷面自然是不會參與的。小篆和蘇眠自然是熱衷的。

  小篆冥思苦想後搖搖頭:「不知道也!我也不是很懂這個……」

  蘇眠則跟個情場老手似地嘆了口氣:「俏麗活潑的,他不喜歡;冷艷禦姐範兒的,他也不喜歡。看來冷面的口味一定是比較奇葩的。」

  冷面:「閉嘴。」

  ……

  所有人都以為,冷面會一直這麼孤冷下去。連冷面自己,似乎都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其實他也不是對前女友為情未了,她早已結婚生子。他只是不知道如何開始,一段新的戀情。

  大概,是感覺未到,不能勉強。

  直至某一天……

  那本是很尋常也很平靜的一天。唯一的小風浪,大概是冷面在抓捕犯人時,手臂被割了一刀。於是就在這個陽光寂靜的午後,他敲門進入醫務室。

  醫務室裡有淡淡的消毒水味,但是又有某種更淡更淡的清香。像花草的氣味。

  他一低頭,就看到桌上放著盆很小很小的綠植。還有個小魚缸,裡面一尾小小的金魚游來游去。在這樣嚴肅而充滿男人味的警局裡,忽然看到這樣的小風景,莫名就讓人心里安靜下來。

  「等一下啊!我洗個臉馬上出來!」裡間有個脆脆的女聲響起。

  那聲音,居然還很好聽。

  冷面往裡間的紗簾望了一眼,就在一旁的椅子裡坐了下來。腦海中,自動浮現跟這個醫生有關的訊息。似乎是曾經聽嘮叨他們八卦過,醫務室來了個新的實習醫生;似乎是說長得不錯,還沒有男朋友。

  其他的,他就沒有仔細聽了。

  等了一會兒,簾子被挑起,有人走了出來。冷面抬頭望過去。

  ……

  小篆覺得,冷面這幾天有些奇怪。怎麼每天中午,都去醫務室呢?不就是胳膊被花了一刀嘛?上次他被許湳柏捅了一刀,跑醫務室也跑得沒這麼勤啊。難道其實他的傷勢比表面看起來更重?

  懷著這個猜測,這天晚上大家一塊兒吃飯時,小篆特別關切地開口:「冷面,你最近怎麼老往醫務室跑啊?是不是傷口還沒好啊?」

  話音剛落,所有人都抬頭看著冷面。

  冷面淡淡喝了口湯:「不是。我在追人。」

  「噗」「噗」「噗」……小篆、嘮叨和蘇眠嘴裡的湯全給面子的噴了出來。韓沉也抬眸看著冷面。

  「追人?」嘮叨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不會是我們理解的那個意思吧?」

  對於這種廢話問題,冷面根本就不答,繼續喝湯。

  在座的好歹都是偵查高手,瞬間就把整件事串了起來。

  嘮叨:「你在追醫生?臥槽啊!!她可是很搶手的啊阿啊啊!我也想追啊!」

  冷面抬頭看他一眼:「放棄吧。」

  嘮叨:「你!! !」

  小篆:「啊啊啊!那個醫生姑娘我好喜歡的,冷面你真有眼光。」

  冷面笑笑。韓沉不多說什麼,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勵。

  女人對這種事的反應到底比男人遲鈍些,蘇眠沉思片刻,終於想起醫生姑娘是誰了,一拍大腿:「臥槽!冷面,你喜歡的竟然是這種又軟又萌的女人!」

  冷面低頭點了根煙,淡淡一笑:「我就喜歡這種又軟又萌的女人。」

  ------------

      作者有話要說:

      沒想到冷面的小劇場,居然被寫成番外那麼長了。大家如果感興趣,以後有空我繼續寫。另外特意聲明一點,小劇場只是小片段,並不是說都是發生在正文完結之後的故事。也就是說,你們看到手機通訊錄裡沒有徐司白,並不代表他死了;這裡看到冷面,也並不代表他活著……我不是說他要死,我就是打個比方。當年《獨家佔有》莫林莫普在小劇場裡還幫男女主帶孩子呢,後來都死了啊咳,下一個劇場....)

  ——

  小劇場之《韓沉的財產》

  對於韓沉的財產,蘇眠一直覺得是個謎。

  首先,他只是個刑警,哪怕是全省精英,還有公安部青年專家緊貼,月工資也就大幾千塊。表現好,年底是絕對不會是有什麼特別獎金的,頂多是發麵錦旗。

  錦旗有毛用啊?不能吃不能喝,即將嫁為韓夫人、月收入還不到五千的蘇眠表示很憂桑。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收入,韓沉他開的車卻是路虎,以前抽的煙也是頂級蘇煙。他住的雖然是兩居室,卻是全市最貴的小區之一。所以蘇眠時常在琢磨——他的錢,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啊?

  答案,其實很明顯了。

  既然沒有外快,這麼年輕也不可能有太多積蓄。出身名門的韓公子,花的自然是父輩和家族的錢了。

  這雖然讓蘇眠有些意外,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韓沉雖然是個正直牛逼的好刑警,但曾經也是京城紈絝少爺。大概他們那個圈子裡,猴子啊、大偉啊,都是這麼生活的。

  再說,他雖然自己不掙錢,可是救了多少條人命,那是多少金錢也無法比擬的。所以蘇眠最後的分析結論是:雖然韓少爺大手大腳花著家裡的錢,但是該花!誰也沒說男人不能繼承家裡的財產啊,不給他這個獨子給誰呢?

  於是蘇眠就把這事兒放在腦後了。只是有時候韓沉要給她買什麼東西,衣服、首飾、電子產品……那是半點不心疼啊,看著他簽信用卡簽得眉都不皺一下,蘇眠總是陣陣肉痛,一把攔住他:「等等!不用了!我看我……也不是很喜歡這個。」

  女人的善變,讓韓少微蹙了眉頭。但她不喜歡,能怎麼辦呢?最後乾脆辦了張副卡,丟給她:「想買什麼自己拿主意。」

  蘇眠捧著副卡,心中默默淚流:尼瑪居然拿卡砸她!她嫁的明明是鐵血神探,不是酷帥狂霸拽總裁啊摔!韓家有多少財產,也不夠他這麼敗的啊!

  於是那幾天,韓沉總覺得蘇眠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古怪,似乎有些恨鐵不成鋼,又有些憂心忡忡。問她吧,她還打哈哈死活不肯說(蘇眠怕傷了韓沉的男人自尊)。

  直至某一天——

  蘇眠在家,韓沉還在單位加班,忽然打電話給她,告訴了她一個賬號,然後說:「這是猴子的戶頭。我爸最近看中了一塊硯台,又沒錢買。猴子告訴我了,你把錢打給猴子。他會買了硯台給我爸。」

  蘇眠「哦」了一聲,正要掛電話,突然反應過來:「等等!」

  「怎麼了?」

  蘇眠有些不可思議:「你爸怎麼會沒錢?」

  她頓時如臨大敵——難道韓家的錢真的被韓沉敗光了,臥槽啊!

  那頭的韓沉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失笑了,答道:「我爸的級別雖然高,衣食肯定是無憂,我家家境也算不錯。不過我爸一不貪,二不拿,他的工資大概夠全家過個小康生活,玩幾十萬的硯台,他沒那麼輕鬆拿出來,也捨不得。」

  蘇眠張大嘴:「啊!那你的錢……都是哪裡來的?」

  韓沉又沉默了,然後慢慢開口:

  「你一直以為,我是個吃軟飯的?」

  韓沉當然不是吃軟飯的。一個男人的驕橫不羈,不僅體現在對女人、對工作,還體現在對金錢的態度。在韓少的心裡,一個二十好幾的男人,要是只懂拿家裡的錢揮霍,那就真是個孬種。

  那他的錢,他的車,他的頂級好煙,都是從哪兒來的呢?

  「炒股。」他答道。

  這晚,韓沉回到家,丟給她一個銀行戶頭,裡面是他的所有積蓄。蘇眠即將窺探自己男人的全部財產,有些小激動。登錄網銀看到數字,頓時瞪大眼。

  雖不至於豪富的地步,但的確,一輩子還是夠花夠揮霍了。

  蘇眠有些震驚又有些了然:「難道數學好的人,炒股真的那麼厲害?」

  韓沉將她摟在懷裡,答得淡然:「上高中時遇到大牛市,就賺了不少。後來上大學,用親戚的戶頭,又翻了幾倍,現在不玩了,反正夠花。我平時開銷也不大,你想花自己拿主意。」

  蘇眠一把抱住他:「老公,你居然這麼有錢啊!真是瞎貓撞上死耗子!」

  這是什麼比喻……

  韓沉靜默片刻,倒是笑了:「這就算有錢了?」看她一眼:「韓家這麼多代,雖不是大富,但拿得出手的字畫珠玉,還是有一些。北京也有幾處四合院,將來都是要留給我的。跟這些比,賬戶 ​​裡的錢不算什麼。」

  蘇眠:「臥槽啊!!你到底還有什麼財產,統統拿出來!」

  韓沉看著她,靜了幾秒鐘,答:「還有一樣最昂貴的財產。」

  蘇眠睜大眼:「什麼什麼?」她倒不是貪圖富貴,純粹是好奇要開開眼界:「是不是什麼46億年祖母綠啊、王羲之的字畫啊?」

  韓沉卻不答,往床上一倒,兀自開始睡覺。蘇眠不依,望他身上一趴,纏著問:「到底是什麼寶貝?讓我也開開眼啊!」

  韓沉低眸看著她:「你說呢?還有什麼寶貝,花費了我大把大把的時光,一直追著她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5 10:09 PM

第128章 她的選擇(一)

     為什麼?

     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逼她做選擇。

     目的,是什麼?

     ……

     這些念頭,在蘇眠的腦海一閃而過。她抬起頭,看著頭頂明晃晃的天。警鈴在耳邊呼嘯,韓沉依舊將車開得風馳電掣。清晨的馬路上,有不少人回頭看過來。

     蘇眠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手握著車門把手。因為用力,掌心很疼。

     韓沉一側眸,就看到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這叫他胸口有些發疼,轉頭看著前方:「拆彈專家就在後面的車上,另一個由他去救。」

     蘇眠不吭聲。

     也許還有希望,但也只是也許。

     兩個平民身上炸彈的終止,觸發了兩個警察死亡倒計時的開始。並且由她,決定誰生誰死。這樣的殘忍和放肆,才是七人團對黑盾組真正的報復和嘲弄。

     眼睛湧進眼眶裡,被她生生壓了下去。

     小篆,徐司白。這些年陪在她身邊最親密的伙伴,他們逼她做選擇。

     可是,已沒有其他辦法。

     在剛剛收到視頻後,現場的技術人員立刻追蹤信號,只花了兩三分鐘,就確定了大致位置,但精確地點還需要進一步鎖定。兩個位置都在東城區,但是,一個在南、一個在北。也就是說,蘇眠從當時的公園出發,往東走一段距離後,就必須做出選擇。而救完其中一個,剩下的時間是絕對趕不及去另一個地點的。

     複製她的指紋膜也行不通。視頻剛播完,韓沉第一時間就把匆匆趕到現場的嘮叨,拎了過來。嘮叨看完視頻,臉都白了,喃喃道:「不行……不行!這孫子賊精,用的是高精度指紋掃描儀,能感知皮膚細紋和溫度,普通的指紋膜不行!得回局裡拿我的工具。小白、小白如果跟我回局裡,來回至少要20分鐘,根本來不及!」

     ……

     「我再想想。」她輕聲說,同時低頭,看向駕駛面板上的導航儀。她向來是最路痴的人,不辨東南西北。此刻,卻將兩人所在的地點和營救路線,牢牢刻在腦子裡。

     8公里。

     還有8公里,就到了岔路口。按韓沉的駕駛速度,也就三四分鐘。她必須做選擇,向南,還是向北。否則開過了這個岔路口,方向偏離更遠,一個都救不下來。

     「我來選。」韓沉忽然開口。

     蘇眠霍地抬頭,看著他。他的雙手搭在方向盤上,眼睛定定地看著前方。眉梢眼角都是冷冽氣息:「我來做選擇,我選誰,你救誰。就這樣。」

     蘇眠的眼淚差點掉下來。

     如果另一個人沒有救下來,這樣的選擇,誰做,誰不會背負這後果一輩子?

     韓沉要替她背。

     她咬著下唇,搖頭:「不,我自己選。」她的眼睛裡彷彿聚集了水汽,烏黑又氤氳,緩緩說道:「他們倆都算是我的人,我要自己選。」

     「沒得商量。」韓沉的語氣比她更決絕,將車開得更快。

     蘇眠怔怔望著遠處那漸漸拉近的紅綠燈,嘴裡罵道:「韓沉……你混蛋。」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這個關頭,哪怕一丁點轉機,也是她強烈渴望的。她一把抓起手機:「冷面,怎麼了?」

     冷面就在後頭的一輛指揮車上,他的聲音聽起來沒有半點波瀾,靜靜沉沉:「小白,我們已經勾到剛才通訊的線路了。現在把信號切過來給你。」頓了頓說:「你可以看到他們。」

     「……好。」

     兩個平板電腦,是剛才技術人員就交給她的,用作通訊。現在她拿起來,心彷彿也隨之提起來,痛痛沉沉,一直提到嗓子眼堵住。只過了幾秒鐘,她就收到了通訊信號,點擊,接通。

     蘇眠瞬間沒了呼吸。而一旁的韓沉,也轉過頭來,朝畫面上的兩個人看了一眼,靜默片刻,復又抬頭盯著前方。

     這一次的圖像,比視頻中更清晰,也更安靜。

     左手,是周小篆。右手,是徐司白。

     ——

     今天早些時候。

     周小篆醒來時,只感覺腹部依舊亂棒攪動般的疼痛。他睜開眼,看到自己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牆壁白生生的,天花板也光禿禿的,只有一顆橘黃的燈泡吊在頭頂,窗簾緊閉著,這狹小的屋子顯得簡陋而慘淡,空氣裡有灰塵和樟腦丸的味道,倒像是個儲物間。

     他就被綁在一張椅子上,胸口是沉甸甸的炸彈。全身上下,唯獨雙手十指可以勉強動一動,但是手臂也被綁得很緊,根本無法移動。

     A就坐在離他不到半米遠的另一張破椅子裡,依舊是那副裝扮:鴨舌帽、口罩、連帽衫,儘管只能看見他的眼睛,你卻能清晰感覺到他眼中得意的笑。

     「嗨!」他的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起身,將一個看著像是平板電腦的東西,放到了周小篆的雙手中,「想不想臨死前再見我姐一面?」

     周小篆胸中彷彿有萬股氣流在奔騰,儘管身體不能動彈,張嘴卻狠狠地呸了一聲,將口水噴在A的臉上:「我是人民警察,死就死了!有多大不了!別以為你能嚇唬我王八蛋!」

     A被他噴得額頭和口罩上都是口水,瞬間眼睛都瞪圓了,伸手一把擦去額頭上的水漬,一腳踢在周小篆的椅子上:「神經病啊你!」

     周小篆都快要被他氣瘋了:「你才是神經病!」

     他這麼罵,A卻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沒有再生氣,而是再度彎下腰,低頭看著他,那眼睛笑得更加猖狂:「周小篆,我在你身上裝了個炸彈,在徐司白身上裝了個一模一樣,放在跟你相反的方向,而拆彈密碼是我姐的指紋。等一會兒,臭警察們都被我引到一個地方,他們的時間只夠救一個人。你說,在徐司白和你之間,他們會選誰?我姐,會選誰?」

     這話終於讓周小篆倏地怔住了。

     A的眼中卻露出更加開心的笑,起身、開門,揚長而去。

     屋內重新恢復沉寂。

     周小篆愣了好一會兒,才低下頭,看向手裡的那塊平板電腦。屏幕是黑的,他的手指可以勉強移動,在屏幕上拼命的按,卻沒有半點動靜。顯然A已經做了什麼設置,讓他無法跟外界聯絡。

     只能等。

     等小白,還有黑盾組其他人,選擇救哪一個。

     就像A所說,用這個平板電腦,等著見小白他們,最後一面?

     周小篆鼻子忽然就酸了,但是拼命忍住了。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數十分鐘後,相隔甚遠的某幢大樓、某個房間中。

     徐司白以同樣的方式被捆綁著,手中同樣被塞入一個視頻通訊設備。他抬起頭,看著坐在對面的男人。

     這一次,A顯得很安靜。

     他的帽簷也壓得很低,並沒有急著對徐司白說什麼,而是在嘴裡哼著歌,很奇怪的調子,唱的是剛才R寫下的那首繞來繞去的詩:「宇宙最簡單的存在,交錯復轉。生命最繁複的形式,朝失暮得。可以覆蓋每一天,可以佔據每一年……」

     他的語調竟然是有些哀傷的,唱完一遍之後,竟抬頭笑看著徐司白:「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是個神經病?」

     徐司白看著他,靜默不語。

     R輕輕哼了一聲,也不知道在生誰的氣。他轉過臉去,起身,語氣很淡地說道:「她的時間,只夠救一個人。你覺得在周小篆和你之間,她更重視誰?」忽的又笑了:「不會在她心裡,你不僅不如韓沉,連個周小篆也比不上吧?」

     他走向門口,最後說了句:「我們拭目以待。」

     門被關上了,關得死死的。徐司白緩緩地、緩緩地抬起頭,首先望向窗外,藍天、白雲,建築林立。陽光照射進來,他身上甚至有一絲暖意。昨晚被撞傷的額頭還很疼,腦袋也暈暈沉沉。他聞到自己身上,滿滿的血腥氣息。那都是他昨晚流的血,現在大概終於是乾了。

     他低下頭,又看向掌心中的通訊設備。他沒有像周小篆那樣去做嘗試,因為知道R肯定不會給自己求助的機會。

     他只能等待,等她選擇他,或者選擇另一個人。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又慢慢吐出來。

     她會選擇誰?

     我心愛的女人,若此刻做選擇的是我,一定會不顧一切地選擇你。...<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6 09:40 PM

第129章 她的選擇(二)

     蘇眠再次看到他倆的第一眼,人就怔住了。

     周小篆。

     他在一個陰暗窄逼的房間裡,還穿著昨晚失蹤時的黃色外套,很亮眼的檸檬黃色,令蘇眠腦子裡突然就閃過一些不相關的念頭——這傢伙每次遇到大案,總要搞些小動作。譬如穿上顏色喜氣的衣服,譬如去那家小麵館吃碗好吃的熱乾麵,「這樣才是好精神好兆頭嘛」——他總是這樣說。

     可此刻,他看起來一點也不精神。他的嘴角還有乾涸的血漬,頭髮亂糟糟的,鼻青臉腫,看起來要多慘有多慘。他的神色看起來有點呆,圓圓的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一幕看得蘇眠完全受不了了,失聲喊道:「小篆!」

     一旁的韓沉,單手開車,伸手一把摟住她的肩頭。他一直看著前方,沒有說話。

     而畫面中的小篆,像是若有所覺,忽然低下頭,朝鏡頭看過來。他的眼睛瞬間一亮,眼眶裡忍了很久的眼淚,也刷地掉下來:「小白!小白……」

     與此同時,另一個畫面中的徐司白。原本靜坐不動,臉上也沒有半點表情的徐司白,像是也察覺了信號接通,低頭看了過來。

     他的境況,看起來竟比周小篆更糟糕。額頭上一道蜿蜒的乾涸的傷口,平日柔順的短髮和白皙的臉,全是半乾未乾的血跡。襯得他原本清秀的容顏,竟有猙獰陰森之感。他還穿著昨日的淺灰色外套,外套上也全是血。而此刻,他就用那雙依舊澄澈的眼睛,隔著屏幕盯著她。那眼中有隱約的痛,也有欲言又止的情緒。

     「錦曦。」他輕聲喊道。然後,什麼也沒說。

     「徐司白……」她喃喃道。

     而前方,韓沉的車,已逼近紅綠燈路口,只有幾十米的距離。

     「小白、小白!」周小篆的聲音忽然再次響起,蘇眠將目光移回他身上。他的臉又紅又白,眼睛瞪得很大。眼淚掉了下來,他吸了吸鼻子,帶著哽咽的鼻音,他很用力地說道:「小白,老大,你們聽我說。我聽不到你們的聲音,只能看到小白的嘴在動。聽我說小白,你去、你去……救徐法醫!不要救我!」

     蘇眠差點哭出聲來,伸手摀住自己的嘴,明知他聽不到自己說話,卻忍不住吼道:「小篆你說什麼?」

     周小篆講出這句話,人卻反而像是平靜了。他又吸了吸鼻子,甚至還露出一絲笑容:「小白,我們是刑警,徐司白只是法醫。如果要犧牲,也應該我犧牲。況且……況且徐法醫那麼能幹,比我能幹多了,他活著,將來能救更多人的命。就這麼說定了。」

     蘇眠一直掉眼淚,一直掉。喉嚨就像堵了根尖銳的刺,張嘴就是痛,發不出任何聲音。一旁的韓沉臉色冰寒如鐵,前方堵了幾輛車,遲遲無法靠近路口。他一腳踩在油門上,從兩車之間生生擠了進去。兩旁的車全都嚇得避閃,紛紛探頭出來咒罵,結果看到路虎後頭跟著一長排的警車,全都把腦袋又縮了回去。

     他們離紅綠燈,越來越近。

     徐司白始終透過鏡頭看著她,沉默不語。而周小篆在此時此刻,竟然溫暖地笑了笑,又開口了:「小白,你知道黑盾組,為什麼叫黑盾組嗎?」

     「我不知道……」儘管他聽不到她的聲音。

     小篆深吸口氣,抬起頭,目光似乎有些怔忪,又似乎放得很遠。

     「小白,有件事你們不知道。我加入黑盾組第三天,就碰到廳長了。那是大清早,我在宿舍下面鍛煉,就看到領導走了過來。他也在鍛煉。」

     周圍的喇叭聲、喧囂聲,蘇眠統統聽不見,只靜靜地聽著周小篆說話。韓沉的臉色也更加靜默,側臉線條繃得很緊,一動不動地聽著。

     小篆笑笑說:「我那時候傻啊,就問他:我這個人其實挺平庸的,唯獨考試厲害了點。省廳為什麼把我招進來?我感覺挺不好意思的啊。你知道他怎麼說嗎?他說:小篆啊,黑盾組的名字,是我起的。你知道這三個字的含義嗎?人民警察,向來就是以護衛人民的盾牌自居。我們的警徽,就是盾牌的形狀。保護普通百姓,免受侵害。有什麼傷害和危險,先往我們這面盾牌上來。

     我就答:這個我知道啊,警校都教過的。

     廳長又笑了笑說:而黑盾組,你們面對的,是最可怕的案件;你們對付的,是最兇殘的罪犯。你們是我放在最黑暗的邊界上的、一塊最堅硬牢固的盾牌。聰明也許重要,經驗也許重要。但最重要的,是永不會被磨滅的鐵血意志,永不讓被你們所保護的人失望。周小篆,我同意讓你進入黑盾組,今後,你能做到這一點嗎?」

     ……

     這一刻,周小篆的眼睛竟然是平靜而明亮的。他看著蘇眠,用力點了點頭:「小白,我能做到。」

     小白,我能做到。

     請選擇讓我死去。

     我是永不會打敗的黑盾。

     我雖死猶生。

     只是今後,你身邊少了一個人陪伴。是否會難過,是否會寂寞?但我已無法陪伴你更久、更多……

     蘇眠發出一聲淒厲地尖​​叫,終於埋頭痛哭出聲。而韓沉的眼中也閃現淚光,霍然轉頭看著窗外。

     「都會救下來。」他的聲音又低又狠,「讓拆彈專家必須救下來!」

     蘇眠哽咽不語,心中又痛又狠,劇烈翻滾。而兩個畫面背後,周小篆和徐司白,都看著她痛哭的容顏。小篆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吸了吸鼻子。而徐司白雖然聽不見周小篆的話,也聽不見她的話,卻就這麼靜靜地望著她,竟只覺得移不開目光。

     二十米、十五米、十米……

     蘇眠驟然驚覺,抬頭往向前方的路口。然後又猛地轉頭,看著身旁的韓沉。此刻的韓沉就像是被冰封住了般,渾身上下舉手投足都是戾氣。他看著前方,沒有看她。而她也沒有說話。

     這條路是三車道,左側是左轉道,往北救周小篆;右側是右轉道,往南救徐司白。而他們此刻,正行駛在中間的直行車道上。前方一路暢通,往左還是往右,必須馬上做出選擇。

     五米、三米、兩米……

     眼看韓沉的雙手緊握方向盤,像是要轉彎了,蘇眠也不知哪裡來的衝動,一把抓住方向盤阻止了他:「不要!」

     「吱嘎——」尖銳的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響,韓沉竟也同時一腳踩住剎車,在紅綠燈前生生停了下來。抬起的俊臉,執拗而靜默。

     就在這一瞬間,直行燈綠,左轉燈綠,右轉燈紅得刺眼。

     這是個很大的路口,大量上班的人潮正在過馬路,右轉的路完全封死。

     韓沉看著前方,手按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蘇眠也無法動彈。兩人就這麼,僵在路口。

     30秒、50秒、一分鐘、兩分鐘……這個紅燈,竟漫長得如同生死煎熬。這一瞬間,蘇眠什麼聲音也聽不到,只能聽到自己急促顫抖的心跳聲。

     身後的車喇叭聲和叫罵聲不斷:「幹什麼啊?走不走啊?」「警察也不能擋道啊!」

     而右側,大波騎自行車的上班族仍在穿行,依舊無法轉過去。

     左轉,只有左轉的燈是綠的。

     蘇眠的眼淚無聲地往下掉。她恨啊,真的恨啊。在這一刻,她對七人團恨之入骨。手機聲突兀響起,她一把抓起,按了免提,是嘮叨打了過來,他的聲音竟也有些哽咽:「小白,只有十五分鐘了。再耽誤一分鐘,可能就趕不上了…… 」

     蘇眠一把丟掉電話,像是用盡全身力氣喊道:「韓沉,往左!」就在她丟掉電話的一瞬間,韓沉一個急轉彎,也已做出選擇,車越過路口,朝左飛馳而去。

     一路通暢。

     路口的喧囂漸漸遠去,前方是明媚的陽光,還有林立的高樓,和行色匆匆的路人。一切看起來這樣寧靜平凡,蘇眠慢慢地、慢慢地低下了頭,看向畫面中的兩個人。

     周小篆依舊是平靜而溫暖的表情,視死如歸的平靜。他大概還不知道,她已做了選擇。

     而另一個畫面裡……

     蘇眠只感覺到一陣鑽心削肉般的痛,一陣徹骨寒涼的冷。她看著徐司白那安靜清雋的容顏,他也望著她,什麼也沒說,彷彿他只是在離她不遠的地方,靜坐等待著。

     然而,就像是終於察覺了什麼,察覺了她的決定。他忽然轉過臉去,避開了她的視線。然後閉上了眼睛。

     蘇眠心痛得不能自已,卻發不出半點聲音。這時卻見他抬起手,手指出現在屏幕上方,輕輕按了下來。

     屏幕瞬間黑掉。

     是他,關掉了通訊?

     蘇眠呆呆地看著屏幕,幾秒鐘後,手機再次響起,傳來冷面略顯焦急的聲音:「徐法醫的通訊中斷了,當地分局已經趕到了他所在的建築,但是這樣就無法確定他的精確位置……」

     ——

     這個房間裡恢復了寧靜。

     徐司白放下通訊器,轉頭,看著窗外。

     儘管聽不到她的聲音,卻能看到她的嘴形:往左!

     往左,即往北,救周小篆。

     他還能透過屏幕,看到她沿途的建築景物,正是往北那條路上的風景。

     ……

     他不怕死。

     他已見慣了死亡。

     他把生死當作,誰都會經歷的一種輪迴。

     剛剛,他甚至想,如果死的是他,不知道屍體會被炸碎到什麼程度,是否還有研究價值?

     可原來,當她做出選擇的一瞬間,他會這樣難過。

     原來,她真的不會選擇他。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6 09:55 PM

第130章 他若赴死(一)

     北面,是一片工業園。寫字樓、倉庫、工廠錯落林立。早上七點剛過,園區裡陽光燦爛、人流不絕。看到門口停著的警車和數名警察,工人們都驚訝地駐足張望。

     韓沉的車剛開進大門,就有早已抵達的分局刑警迎了上來:「人已經找到了,就在後面的一間儲物室裡,暫時沒什麼事。周圍人群已經疏散,設置了警戒線。」

     韓沉點頭。一轉頭,就見蘇眠也從車裡下來。她的眼睛還有些紅,但是已沒有再哭了。臉上沒有表情,眼珠定定的跟木偶似的,沒有看任何人,徑直朝囚禁周小篆的方向跑去。

     韓沉追了上去。很快就與她並肩,靜默不語。

     穿過警戒線,遠遠就看到那間小儲物室的門敞開著,兩名警察站在門口,看到他倆,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到了到了!」

     蘇眠微喘著跑到門口,一眼就看到周小篆坐在裡頭,跟視頻畫面一模一樣。他瞪大眼望著他們:「小白,老大,你們怎麼……」

     周小篆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也不知是高興還是難過。蘇眠看著他,這一路被折磨的心才感覺到溫暖的安慰。可更有巨大的悲痛,無聲無息侵上心頭。

     韓沉看著他倆的表情,亦只感到胸中隱痛如潮,壓抑難平。嗓音卻是沉洌冷靜的:「馬上解除炸彈。」

     「嗯。」蘇眠迅速在周小篆跟前蹲下,低頭看著他胸口的炸彈。

     中央的電子表顯示:04:49。

     剛才在車上,時間太過緊迫,蘇眠並未仔細看畫面中掃描儀結構,此刻看得一清二楚:就在電子錶下方,安裝了一個類似上班打卡的指紋掃描儀,但是看起來更小更精緻。左側,是一方小小的透明掃描屏,屏幕下方投射出隱隱的藍光。右側,還有個從0到9的數字鍵盤。

     蘇眠微怔了一下,沒顧得上細想,伸出右手無名指,抬頭與周小篆對視一眼。小篆用力朝她點了點頭。韓沉也在兩人身旁蹲下,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跟她一起看著掃描屏。

     蘇眠的手指放了上去。

     一道藍光,徐徐閃過。

     04:42。

     倒數計時就此定格。

     甚至還聽到「啪」「啪」「啪」數聲輕響,原本綁在小篆身上的炸藥包,就這麼彈開,自動解除了袢扣和束縛。

     周小篆的表情還有點呆,像是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從鬼門關被拉了回來。韓沉立刻伸手,幫他一起解開身上的炸藥包和繩索,同時示意門外刑警,抬擔架過來。

     蘇眠臉上露出怔怔的笑容,卻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竟只覺得全身乏力,難以動彈。

     下一秒,卻被人從地上拽了起來。

     韓沉抓著她的胳膊,眼眸漆黑如同海底堅硬的暗礁:「走!」

     兩人對視一瞬,蘇眠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

     周小篆已經躺到了擔架上,看著他倆迅速跑出門外,跳上車絕塵而去,一時竟只覺得心中同樣悲痛激昂。他抓著擔架邊緣,掙扎著爬了起來:「我也要去!送我去他們那兒!去救徐法醫!」

     ——

     來得及嗎?

     也許還有一絲希望?

     不,哪裡還來得及。

     蘇眠的後背死死抵在椅子裡,任韓沉將車開得風馳電掣。前方已實行交通管制他們一路暢通,韓沉的車速也從140提到180、200……快得嚇人。儘管這樣,他們也只有區區4分鐘的時間。

     可還是,不想就這麼放棄。

     放棄徐司白的性命。

     韓沉又是那副模樣,全身上下都是戾氣。修長十指牢牢握著方向盤,從頭到尾沒跟她說話,完全不能分心。蘇眠靜默片刻,再次拿起手機。

     「喂,嘮叨,找到徐司白了嗎?」

     嘮叨大概在奔跑,呼吸聽起來急促而焦急,背景裡還有很多人嘈雜講話的聲音:「沒有啊!媽的,拆彈專家已經到了一會兒,徐法醫關掉了通訊設備,我們就無法確定他的精確位置。只知道他在這幢大樓裡——建豐大廈,正一層一層地找呢!」

     蘇眠握著手機,沒吭聲。

     她萬沒想到,徐司白竟然執拗到這個程度。

     他以為她會選他的,對嗎?

     眼眶有些酸痛,被她用力壓了下去。

     他就不知道,如果是在她自己和他之間,她一定會選他嗎?

     察覺到她的沉默,嘮叨輕咳兩聲,說道:「小白,你要有心理準備。」

     蘇眠丟掉了電話,頭往後靠在椅子裡,閉上眼睛。

     「韓沉,我們來得及救他嗎?」她輕聲問。

     過了幾秒鐘,韓沉的聲音傳來:「來不及。但是不到最後一秒,我不會放棄。」

     又過了一兩分鐘,像是若有所覺,蘇眠睜開了眼睛。他們這一路飆馳,竟生生在4分鐘內開了十多公里的距離。而前方,就是高架橋的出口,數棟高樓大廈矗立。其中一棟的樓頂上,「建豐大廈」四字在陽光中閃閃發亮。

     一切發生得平靜而毫無預兆。

     「轟」一聲巨響後,大廈高層的某個房間,突然爆出耀眼的火球,煙霧和火光瞬間吞噬了那裡的一切。這一瞬間,大廈周圍地面上的行人、高架橋上的車輛,彷彿全都被震懾住,一時竟沒人呼喊求救,四下一片寂靜。

     韓沉的車猛地剎住。

     蘇眠靜靜望著這一幕,一動不動。韓沉也抬起雋黑的雙眼,看著樓宇中的火焰,靜默不語。

     ——

     焦土、煙霧、廢墟。

     蘇眠深一腳淺一腳,走在其中。韓沉緊隨其後,冷著臉,一言不發。旁邊有刑警走過來,想要說什麼,韓沉眉也不抬,一揮手讓他走開。

     蘇眠看著眼前的一切——

     整個房間都被炸空了,窗戶全沒了,只剩幾條殘破的窗櫺,可以看到外頭空蕩蕩的天。地板上,房屋正中,被炸出了一個大洞。那應該正是囚禁徐司白的點,也即爆炸發生的點。A的定向爆破技術如此之高,那裡連條凳腿兒都沒留下,更別說徐司白的肢體殘骸與衣物,唯有成堆成堆的碎渣和粉末。

     而蘇眠的心,就像這空洞洞的房間,彷彿有大股大股的風不斷灌進來。她沒有說話,也沒有觸碰任何東西,轉身就往外走,卻被韓沉一把拉進懷裡。

     旁邊的冷面和嘮叨都站得筆直,沒有說話。

     「難受嗎?」韓沉低聲問,那嗓音竟也令她感到空曠而溫柔。

     她整個身子都是軟的,感覺到深深的乏力感。而他的懷抱溫熱無比,帶著些許汗味,還帶著那令人安心的氣息。蘇眠一把回抱住他,將頭埋進他懷裡。韓沉沒再說話,只緊緊地抱住她,靠在被炸得零落的牆邊,撫摸著她的長髮和臉頰。

     ——

     韓沉去勘探現場了,蘇眠一個人站在破洞般的窗邊,看了一會兒,轉頭對嘮叨說:「我想去車裡等。」

     「好、好。」嘮叨趕緊點了點頭。

     韓沉要負責現場,就把陪伴保護蘇眠的任務交給了他。徐司白出事,嘮叨心裡也不好受。可看著蘇眠安安靜靜的樣子,卻更叫他難受。

     誰不知道她跟徐司白的交情?誰又看不出徐司白對她痴癡情深?要不韓老大之前能看徐司白那麼不順眼?因為徐司白無論走到那裡,無論身邊有誰,他眼中好像就只有一個蘇眠。

     可今天,她卻被逼做了這樣的選擇。

     嘮叨走到前頭去,領著她下樓梯。爆炸發生,這幢樓已經封了,電梯也停止運作。樓梯間裡暗暗的,一直有警察和消防員上上下下。兩人就這麼沉默地走了一段,嘮叨忍不住開口:「小白啊,你也別……太難過了好不好?發生這種事誰也不想的,我想徐法醫的在天之靈,也希望你開開心心,他一定能理解你今天做這樣的選擇。」

     蘇眠腳步一頓,低著頭,手扶著欄杆,扯起嘴角笑了笑:「你錯了,他不理解。他到死都負著氣。」

     她的聲音很輕,聽得嘮叨又困惑又心疼。樓梯間裡只有一扇高高的窗,陽光斜斜照進來,空氣裡滿是飛塵。蘇眠望著這些灰塵,竟有些出神。而擦肩而過的警察們,看到這沉默矗立的兩人,紛紛側目。

     嘮叨鼻子一酸,又安慰道:「小白,你就別想了。趕緊下樓,一會兒回家洗個澡睡一覺成不?你這樣老大該有多難受,大夥兒該有多心疼。而且……」

     他忽然就沒了聲音。

     蘇眠原本心不在焉地聽著,聽到他嘎然而止,呼吸聲卻驟然粗促,便抬起頭。

     卻看到嘮叨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呆呆盯著樓梯下方。

     蘇眠便也循著他的目光,轉頭望去。

     「錦曦。」...<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7 09:57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4-11-7 10:00 PM 編輯

第131章 他若赴死(二)

     「錦曦。」

     溫和得彷彿潺潺泉水般的嗓音,比月光更澄澈明亮的眼睛。

     那個人,他就站在幾級台階的下方,衣衫襤褸,滿臉灰土,抬頭望著她。

     這一剎那,蘇眠的世界裡,所有的影像和聲音統統褪去,只看到他活生生地站在自己跟前。他的眼神是平靜的,他的眼神是悲傷的。他就這麼凝視著她,當他的睫毛掩下,彷彿也掩去所有復雜的情緒。

     「沒死!沒死!徐法醫沒死!」身旁的嘮叨,發出喜極而泣地驚呼聲 ​​,轉身就往樓上跑去,「老大!冷面,徐法醫沒事!」

     而樓梯下方,幾個警察也停下腳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露出欣喜地笑,全都傳開了:「趕緊告訴大家,人質沒事!」「他活著!歹徒沒有得逞!」

     唯獨他和她,隔著幾步之遙,靜靜望著彼此,沒有笑,也沒有哭。

     幾秒鐘後。

     蘇眠鬆開樓梯扶手,三兩步跳下台階,伸手就緊緊抱住了他。

     他的懷抱,微涼。有濃濃的血腥味,還有火藥的氣息。而他的雙手垂在身側不動,過了一會兒,才抬起手臂,輕輕地、回抱住她,將頭埋了下來。

     「對不起……」蘇眠近乎艱澀地說道。

     她能說什麼呢?說她當時其實根本做不了決定?說有那麼一剎那,她真的想要來救,在她心中份量更重的他?

     說遇到了持久不滅的紅燈,根本無法轉往他的方向?

     可如果那時沒遇到紅燈,她真的能痛下決心,捨棄了小篆,來救他嗎?那小篆又要怎麼辦?

     答案,竟然是無解。

     「徐司白,對不起……」她又說了一遍。

     而徐司白低頭,看著懷中女人紅腫的雙眼,蒼白的容顏。還有她眼中,那麼濃烈的悲喜交集的情緒。他腦海中竟然閃 ​​過個念頭:原來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擁抱他——在捨棄了他之後。

     心中某處,彷彿漸漸冷寂下來。可看著她的樣子,還是抑不住的心疼。他忍不住就伸手,伸手摸了摸她的長髮,輕聲說:「沒事,我沒事。」

     「徐法醫!」一聲悲愴的呼喊,從兩人身後傳來。居然是周小篆,在一名醫護人員的攙扶之下,跌跌撞撞地爬上了樓梯。他看到相擁而立的徐司白和蘇眠,露出更加喜不自勝地表情,一把鬆開醫護人員的手,就撲了過來,也抱住了徐司白。

     「太好了徐法醫!你沒事!」他哭哭啼啼地喊道,「這簡直太好了!你要是死了,我這輩子都不安心!」

     旁邊的警察們全都笑了,蘇眠也笑了。

     徐司白緩緩鬆開蘇眠,臉上也露出淺淺的笑,伸手拍了拍小篆的頭:「小篆,別哭了,我沒事。」

     這時,韓沉、冷面、嘮叨三人也趕到了。望著徐司白,俱是露出笑容。雖不像小篆那麼情緒激烈,也跳下樓梯,走到徐司白跟前。冷面和嘮叨拍了拍他的肩膀。

     冷面:「太好了。」

     嘮叨:「徐法醫,你沒事實在太好了。」

     韓沉則站在他倆身後,也笑了,與徐司白對視一眼,點了點頭:「沒事,就好。」

     蘇眠也側眸,跟韓沉目光一對。他看到了她眼中的巨大喜悅,她看到了他眼中深深的愉悅和溫柔。

     而徐司白眼眸平靜溫和地看著另一個方向,像是已看不到他倆眉梢眼角渾然默契的聯繫和情意。

     「徐法醫,你是怎麼逃生的?」嘮叨問出了大家都想問的問題。

     徐司白抬眸看著眾人,微一沉吟,腦海中浮現數分鐘前的情形——

     在掛斷了蘇眠的視頻之後,他的確是有片刻的失神。

     一時間,似乎也不再關心自己的生死。

     但過了一會兒,便冷靜下來。即便被蘇眠放棄,他也不允許自己就這樣毫無意義地死去。而當他低下頭,看著胸口的炸彈。儘管手指可以勉強夠到中央的掃描面板和密碼鎖,但A說過,密碼是蘇眠地指紋,他做什麼都是徒勞。

     他又抬起頭,打量房間周圍的環境。很輕易就辨認出,這大概是寫字樓中的一間辦公室,窗外,還能看到其他幾棟同樣的高樓。但這並沒有給他的逃生帶來任何幫助。

     然而無論何時,徐司白都是個極為冷靜的人。他靜默片刻,閉上眼,開始回憶。

     回憶之前的那次爆炸案,黑盾組的解密過程,密碼是20090420。但警方儘管知道密碼,卻被周圍群眾所阻,來不及趕在最後一秒,救下人質。

     這才是七人團的目的。

     殘酷的嘲弄。

     又回憶起剛才,A的神態,A對他說的每一句話。

     他說:這個炸彈,只有我姐的右手無名指指紋,才能解除。

     他說:不會在她心裡,你連個周小篆都比不上吧?

     他戴著口罩,只露出眼睛,眼睛裡卻閃過狡黠的笑意,彷彿這只是一場遊戲。

     然後他哼起了歌,古怪難聽的調子,吐詞卻很清晰:

     「宇宙最簡單的存在,交錯復轉。生命最繁複的形式,朝失暮得。可以覆蓋每一天,可以佔據每一年……」

     徐司白也注意到,掃描儀旁邊,還有個密碼輸入鍵盤。

     ……

     沒有什麼,比密碼就在眼前,卻沒有聽到,更具諷刺意義,對不對?

     是否如果他真的被炸死,A就會照舊發信或者打電話給她,得意洋洋地說:我其實告訴他密碼了啊,可他笨得根本聽不懂嘛。

     這樣,才會更讓她更加痛不欲生和自責,對不對?

     因為殺戮,本來對這些人,只是一場遊戲,一場報復。A大概並不關心他徐司白是生是死,他只在乎這個過程,是否玩得開心。

     ……

     「宇宙最簡單的存在,是1。」徐司白緩緩說道,「生命最繁複的形式,是8,與無窮符號和DNA形狀相似……」

     他不急不緩地說著,旁邊的人都是一副驚訝又釋然的表情。小篆失聲喊道:「原來你解出了跟老大一樣的密碼,太厲害了!」今早的爆炸現場,徐司白並不在場。

     徐司白抬頭,與韓沉對視一眼。

     蘇眠緊咬下唇,露出譏諷的笑意。在場的人,大概只有她最清楚,徐司白有多聰明。他是法醫,數學、物理、生物、化學方面的知識都淵博得驚人。她開口道:「他們大概完全沒想到,你能這麼快讀出密碼。以為……」她轉頭看著徐司白:「能讓你就這麼死去。」

     徐司白看著她,沒說話。

     這時,幾名醫務人員聞訊跑上樓,看著小篆和徐司白:「兩名先跟我們下 ​​樓,到救護車上去。」周小篆興奮了這麼久,這才覺得全身疼痛難忍,一下子就軟了,被醫護人員扶住。但他渾不在意,轉頭朝他們揮揮手:「我先去醫院了,我沒事啊。」

     也有兩名醫護人員走到徐司白跟前。蘇眠下意識伸手扶他:「我陪你下去?」

     徐司白卻不著痕跡地移開手臂,扶住了醫務人員,溫和地笑笑:「不用了,你抓緊勘探現場。」

     蘇眠動作一滯,韓沉站在她身側,看著兩人的神色,雙手插褲兜里,靜默不語。徐司白卻已轉身下樓,身影很快消失在樓梯盡頭。

     蘇眠一直看著他走遠了,才長長地鬆了口氣。冷面和嘮叨已經先上樓了,只有韓沉站在原地,望著她。

     她也轉頭看著他。兩人靜靜凝視片刻,蘇眠伸手就抱住了他,撲進他懷裡。他一把將她接住,到底也是情緒壓抑了很久,乾脆將她整個抱了起來。

     這一天蘇眠的情緒大起大落,竟比自己在鬼門關來回走了幾遭,還要難受。此刻終於塵埃落定,再看著他英俊的容顏,想起他這一路沉默陪伴,執拗地要替她選擇背負;想起他開到200多碼的速度只為不放棄徐司白的命;再想起剛才自己跟徐司白相擁時,他靜靜注視的目光。她竟只覺得欣喜和憐惜同時湧上心頭。

     「太好了韓沉!」她在他懷裡又哭又笑,「大家都沒事。」

     韓沉抱緊了她,低頭看著她,墨黑的眼睛裡,也有沉沉的笑意。

     過了一會兒,待她平靜下來,他將她放下來:「哭好了?」

     她又笑了,吸了吸鼻子:「哭好了。」

     他執起她的手:「哭好就跟我走。現場發現了重要線索。」

     「嗯。」蘇眠跟著他往上走了兩步,眼角余光,卻像是不自覺地,看向樓梯下方,徐司白的方向。

     她是好了。他也沒事,他活著。

     可從今往後,徐司白卻是蘇眠心中永存的一個洞。那洞裡全是她的愧疚,和他的傷痛。

     那洞,永遠永遠也填不平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4-11-8 10:39 PM

第132章 我欲殺人(一)

     蘇眠又跟著韓沉走回了爆炸現場的窗邊。

     空洞洞的,什麼都沒有。只有窗簾的一點碎布殘渣,粘在灰黑的牆壁上。韓沉伸出戴著黑手套的手,摸了摸這個大窟窿的邊緣,轉頭瞧著她:「看出什麼了?」

     他的嗓音輕輕淡淡,帶著某種讓人安心的氣質。蘇眠抬起還有些發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了一圈,不確定地開口:「窗簾是拉開的?」

     當時情緒太激動,現在回想,依稀記得徐司白所處房間,始終陽光通透。倒與周小篆那邊的陰暗完全不同。

     韓沉點了點頭,手搭在窗櫺上輕輕敲了敲,望著對面的幾幢大樓。外頭陽光正好,這樣眺望出去,許多樓宇表面玻璃反射著光,明亮又耀眼。

     「還有紅綠燈。」他說。

     蘇眠微怔,目光也變得深邃:「對,還有紅綠燈。」

     生死抉擇的關頭,難以取捨的時分。卻偏偏碰上長久不滅的紅燈,限制他們右轉。仔細一想,那紅燈長得有些過分。其實當時已有所察覺,也不是不可以強行驅趕人群、硬生生右轉。

     但對手顯然對人的心理拿捏得十分準確。在那種環境下,這一點外界條件的細微差別,就會導致人的心理也發生細微傾斜,從而促使他們痛下決心,選擇了周小篆。

     「他們想殺的,也許一開始就是徐司白。」韓沉轉頭看著她,「為什麼?」

     「說明他們認為徐司白更該死。」蘇眠答得很乾脆。

     「為什麼徐司白更該死?」韓沉又問。

     蘇眠沒說話。

     兩人對視片刻,韓沉摘下手套,執起她的手,在掌心握了一會兒,轉頭又看著窗外,抬了抬下巴:「那棟建築。」

     蘇眠也看著相隔不遠的那幢高樓,思索片刻,眼睛一亮:「你不會是懷疑A曾在那幢樓上窺探徐司白吧?」

     「嗯。這裡有一個邏輯悖論點,只有你的犯罪心理能夠解釋得通。」

     蘇眠點了點頭:「開窗是完全沒必要的,周小篆那邊就沒有開窗。既然A一開始想殺的就是徐司白,他又一直有親眼看受害者死去的癖好,肯定不會再搭理周小篆那邊的事。很可能當時,他就躲在一個安全又方便觀察的地方,用望遠鏡窺探徐司白。所以這個房間的窗戶打開、窗簾拉開,才能保持良好的視野。而那座樓,就是最好的位置。」

     頓了頓,她又恍然:「難怪後來被拆掉的炸彈,還會爆炸。之前大家都以為是意外,現在想來,很有可能是A幹的。他是個願賭服輸的性格,眼睜睜看著徐司白跑掉,大概不會反悔又炸死他。但心裡肯定又不舒服,說不定就遙控引爆炸彈,來洩憤了。」

     「我也這麼想。」韓沉答,伸手扶著她的肩,一塊走往屋外,「已經派一隊刑警過去勘探了,我們過去看看。」

     蘇眠一邊走,一邊蹙眉答道:「但他們一直很小心,會不會依然沒留下任何痕跡線索?」

     韓沉倒是笑了笑,側臉淡漠而平靜:「蘇眠,他們是人,不是神,沒有三頭六臂。每一次看似精密無痕的犯罪,都需要大量的周密計劃和準備。況且我說過,即使這樣,他們也只是抹掉了我們視野範圍內的痕跡,躲在以為我們看不到想不到的地方。他們不可能走到哪裡,都能擦去全部痕跡、控制全部監控和目擊者——這座城市又不是他們的。上次的一段視頻,導致L差點被我們抓到,就是最好的例證。這次,也是一樣。A膽大包天地躲在離我們幾十米遠的地方,當時周圍全是警察。他一定以為,我們想不到。」

     ——

     這晚兩人回到宿舍,已是夜裡九、十點鐘。

     因為今天的事,廳裡對黑盾組和其他刑警的人身安全,也提高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重視程度。今天起,所有人24小時佩槍,並且要求盡量在宿舍居住。

     韓沉去洗澡了。蘇眠一個人坐在窗邊,望著初冬沉沉靄靄的夜空,望了很久。

     直至韓沉從浴室走出來,蘇眠一回頭,就見他站在床邊。微濕的黑髮,白皙清晰的輪廓五官。他套了件灰色毛衣在身上,黑色休閒長褲,更顯得人高腿長,轉頭望著她。

     蘇眠凝視他片刻,轉頭望著窗外。

     「韓沉。徐司白對於我來說,跟小篆一樣,就像家人。所以我今天,才這麼緊張他。」​​她低下頭,兀自笑了笑,「這些年,我沒有家人也沒有其他朋友,好像也很難跟人走得很近,也不喜歡提自己失憶的事。跟小篆走得近,一定是因為我跟他惺惺相惜臭味相投。跟徐司白……」她微微一怔:「大概是總感覺到,他跟我一樣寂寞。」

     話音未落,腰間一緊,已被人摟住。

     韓沉從背後環抱住她,溫熱的身軀瞬間貼近。這熟悉的親密感令蘇眠的心微微一顫。而他低下頭,呼吸噴在她耳邊,臉緊貼著她的臉。那清淡的男人氣息,頃刻就將她包裹住。

     「難道這些年,我又過得好?」低沉微啞的嗓音。

     蘇眠沒吭聲,只緊緊握住了他箍在她腰間的雙手,輕輕地、一下下安撫似地摸著他的手背。

     「我有多愛你,誰能比?」他的嗓音又低又執拗,「徐司白他拿什麼比?」

     蘇眠轉身就摟住了他。月色迷濛,燈光稀疏,兩人靜靜站著。他雙手捧著她的臉,低頭親吻廝磨。而她摟著他的腰,閉著眼感受他的觸碰親暱。唇齒間含糊破碎的詞句,都是她一遍又一遍的回應著他的鍾情。

     我愛你……我愛你,韓沉。

     請相信,我也這樣決絕而獨一無二地愛著你。

     ——

     同樣一個夜晚,徐司白回到宿舍時,已經是深夜。

     比起周小篆的傷筋動骨,他所受的更多是皮肉傷,另外因為撞車而有些輕微腦震盪。本來是要住院的,但他執意回住處。負責陪伴保護他的刑警拗不過,只好送他回來。

     上樓時,整座宿舍樓都安安靜靜,沒有一間亮著燈,似乎所有人都已陷入沉睡。經過蘇眠的房門口時,徐司白也未作絲毫停留。門裡很安靜,他們大概也睡了。

     他的宿舍是來嵐市後,臨時分配給他的。裡面的陳設簡單倒不能再簡單,除了衣櫃裡的幾件衣服,就是滿櫃子的書。

     他推門走進去。身體各處還是很疼,或許是因為太過疲憊,腦袋也有些昏沉。但他沒有馬上上床睡覺,而是慢慢在窄窄的沙發里坐下,靜靜地靠了一會兒。然後掏出煙盒,點了一根,開始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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