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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4-5-21 02:41 A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26 12:56 PM 編輯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各退一步

  收拾了飯後的瑣事,李欣把灶膛裡灶灰下邊兒埋著的紅薯給掏了出來。

  小娃娃身體弱,適當補充點兒粗糧對他長身體有好處。

  李欣叫了揚兒來,拿碗裝了紅薯,揭開上面一層皮,香噴噴的紅薯味道霎時就噴了出來。

  把碗給揚兒端著,李欣取了勺子給他說:「自己舀著吃吃,跟姑姑待在家裡,娘出去一趟哦。」說著摸了摸他的頭。

  韓噲飽餐了一頓,摸著肚子跟關文敘了會兒話,也提出要告辭了。

  李欣出來笑道:「韓管事回去跟夫人說一聲,我自當盡全力。今日招待不周的地方,韓管事還請見諒。」

  「小嫂子說哪兒的話,這頓飯菜吃得甚合我心意。」韓噲朗聲笑道:「小嫂子手藝如此好,便是做個大廚也是使得的。」

  李欣忙謙虛道:「韓管事說笑了,我也就是略懂些皮毛,自己喜歡研究些新奇吃法,其他的真不如大廚師傅們。」

  韓管事也不多言,和關文李欣再寒暄了幾句,便帶著家丁告辭了。走的時候問李欣什麼時候能再來看成果,李欣道:「無妨,有結果了,我上貴府拜訪,免得韓管事你再多跑幾趟。」

  韓管事聽她這般說,知她上道,點頭笑道:「那就麻煩小嫂子了。」

  沈府一行人走後,李欣也跟關文略略交代了下杏兒找她的事情,說:「我去她家看看去,這也是時機不湊巧,偏生我們去鎮上的時候她找了來。」

  關文皺了皺眉,叫過一邊親自去送韓管事後回來的關全道:「你二哥最近著不著家?」

  關全愣了下才道:「還是跟頭前幾日一樣,天黑回來,天亮就出去了,就在家裡歇一夜。」

  「他啥都沒跟家裡說?」

  「沒……」關全縮了縮脖子:「最近都不知道二哥在幹什麼,神出鬼沒的。比六弟和爹還神秘。」

  「他們又怎麼了?」關文忽然想起聽到他爹和六弟請客那日私下說的話,頓時眉頭都豎了起來:「他們又做了什麼!」

  大概是件關文聲音嚴厲,表情嚇人,關全不由瑟縮了一下。這才快速說道:「不知道爹和六弟做什麼,只是他們白日也少有待在家裡的,爹常去村頭跟那些老痞子賭錢,一會兒就沒了人影;六弟倒是隔兩天就往鎮上去,學堂那邊也不知道是什麼光景……」

  然後又頓了頓說:「六弟的束脩好像爹已經交上去了……」

  關文吁了口氣,有些疲憊地擺擺手說:「知道了。」

  李欣在一旁道:「四弟,料材的事兒你看著辦。瞅定了給我看看樣本,要是價錢合適,料材也有質量,就定下。第二批料吳師傅那兒有什麼要求,你待會兒去問問他。」

  關全馬上說:「知道了,大嫂。」

  「我現在出去一趟。」

  李欣拍拍關文的手說:「不放心你就去老屋那邊看看,好歹是你二弟。」

  關明和關止承不在她擔心範圍。

  關文想了想點了點頭:「那我也回去瞅瞅。」又問關全:「爹跟你二哥和六弟在家的不?」

  「爹和六弟不在。」關全搖頭:「爹一大早出去了,打著哈欠說去村頭賭錢。六弟好似是上學堂去了。二哥不知道他走了沒有。我來的時候他還睡著。」

  關文便挎了個褡褳子和李欣一起下了坡,囑咐關全道:「你在這邊幫著看看。」

  關全忙應了。

  阿妹帶著揚兒看熱鬧,一邊細聲跟他說那些叔叔伯伯爺爺的在做什麼。逗他開心。揚兒抱著碗舀著紅薯肉吃,一邊眯眯笑。

  關全走過來問:「阿妹,這哪家的娃兒?」他注意到這小娃子想問的時候都被其他事兒轉移注意力了,現在倒空閒下來開口詢問。

  阿妹抿了抿脣說:「這是揚兒,大哥大嫂收養的娃娃,以後就是我們家的寶貝了。」

  關全驀地瞪大了眼睛:「收養的……」

  「大哥以前走鏢的那個鏢局的總鏢頭去世了,揚兒是他的孫孫,那些親戚都不想養他,大哥大嫂帶他去衙門過了明路接回來自己養。」阿妹憐惜地摸了摸揚兒的頭,想到什麼咳了咳說:「揚兒乖。這是四叔。」

  揚兒乖乖把碗擱在併攏著的大腿上,仰頭衝關全喊了聲:「四叔。」

  關全忙尷尬地應了一聲,臉色極其古怪。

  好半天才嗆咳了一下,問阿妹道:「這娃……全名是啥?」

  「本名是魏怙誠,大嫂給改了個名字,叫摯揚。」阿妹微微笑:「我覺得大嫂起的名字很好聽呢……」

  關全囫圇應了聲。看了看乖乖吃紅薯肉的小娃娃,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

  「……爹他們都還不知道,大哥打算什麼時候跟他們說?」

  關全小聲地問道。阿妹搖了搖頭:「大嫂說大哥有分寸的。揚兒是大哥大嫂昨天才帶回來的,應該過兩天大哥就會去跟爹說一聲吧。」

  關全「哦」了聲,自去找吳師傅溝通商議第二批料材的事兒不提。

  李欣和關文下了坡便分道揚鑣,一個去關家老屋看情況,一個去杏兒家看情況。

  杏兒家李欣來過好些次了,也算是輕車熟路,砰砰砰地敲開了杏兒家的門,杏兒頂著一雙通紅的眼給李欣打開門,嚇了李欣一大跳。

  「你這眼睛怎麼了?」李欣忙拉了杏兒的手進屋,反手關上門帶人進去,一邊急切地問:「我昨兒有事去了鎮上,你來找我剛好沒在,阿妹今兒才想起這事兒跟我說。」說著扳了杏兒的臉對著自己問:「你這是咋了?眼睛這般紅,昨晚是哭過了?找我有什麼大事?」

  又轉眼朝四周看看,覺得杏兒家裡冷冷清清的,不由問:「小康呢?」

  一提起小康,杏兒本來紅彤彤的眼睛瞬間又蔓上了血絲。

  李欣心裡「咯噔」一下,杏兒擦了擦眼睛,對李欣說道;「小康在他爺爺阿嬤家。」

  「我還以為小康出什麼事兒了呢!」李欣驀地鬆了口氣:「既然是在他爺爺阿嬤家,你又有什麼好傷心的?」

  「阿武他爹去找了小康他爺爺阿嬤……」杏兒抽噎著道:「我也是昨兒才知道,公爹婆母說關家容不下小康。他們把孫子抱去,錢家會養,也不讓我受累贅……」說著便又是哭了起來:「我昨兒不知道怎麼辦好,銀環性子大大咧咧的。跟她說不得這些事情,便想著去找你商量,誰知你不在……」

  「所以你就躲家裡邊兒自己哭了?」

  李欣這才算是完全放鬆下來,拍拍杏兒的背說:「多大點兒事啊,不知道你擔心什麼。」

  杏兒擦了眼,鼻音悶悶的:「小康是我命根子,要是跟阿武成親的代價是要我和小康分開。我寧願一輩子守寡……」

  「瞧你說哪兒去了,事情有辦法解決,你弄那麼悲觀做什麼。」

  李欣哭笑不得地拿帕子給她擦了擦淚,推她說:「你公爹婆母年紀大了,又是你舅父舅娘的,自然也是疼惜你的。他們說把小康抱去不讓你受累贅,一方面是心疼小康,想著他隨你嫁過去。未來的公爹不喜歡,孩子會受罪,另一方面也是想讓你好好過日子。他們畢竟歲數大。哪能一直幫你照看孩子?你不妨就這樣,等跟二弟成了親,讓二弟分家出來單過,再把小康接回來,不也是一樣的?」

  杏兒立時擦了擦眼,李欣的話給她指了條明路。

  「這樣可以?」

  「哪有什麼不可以的?」李欣笑道:「最近二弟天天早出晚歸也不知道做什麼,我和我當家的家裡有點兒事也沒在意。聽說前幾日二弟跟他爹鬧翻了,吵吵著要分家,既然他起了這個念頭,你不妨再吹一吹枕頭風。徹底分出來你兩個也能當家做主。這道理你還不懂?」

  杏兒微微紅了臉,神情上也頓時輕鬆起來,說:「我聽他說過,他跟他六弟吵了一覺,他六弟說……」一時頓住了,想來是覺得不好再學出口。

  李欣倒是笑了笑:「你不用提我也知道他那張嘴裡說不出什麼好話來。」說著又問:「那這些天二弟到底在做些什麼?」

  「他找了份活計在做。說要攢錢起來,以後好做打算。」杏兒坐正了,跟李欣說道:「問他做什麼打算,他只是不說,不過我聽得出來他是想分家出來單過的,他時常嘀咕說你們分出去了,日子過得越來越好什麼的。」

  李欣笑道:「也確實是這樣。」

  「只是他爹……」杏兒微微愁了眉:「關大哥才分出去兩三個月的,要是阿武也鬧著要分家,他又不是個嘴上滑頭的,要是鬧僵了……」

  李欣笑了笑:「那就得你給他出主意了。不過杏兒,既要面子上過得去,又要不吃虧,不是那麼容易的。你大概也知道,他們那爹偏愛小兒子,我和阿文分家的時候一分水田也沒得到,全部換算成了那片山地,還一個子兒都沒分到。說是等到過年殺了豬給一頭豬的錢,還不知道有沒有這份銀子呢。每個月我們還要給他爹一百個錢的孝敬。」

  杏兒一下子蹙眉:「這麼多?」

  「再多也得給。」李欣舒了口氣:「分家出來自己當家做主,想吃什麼吃什麼,想做什麼做什麼,也不受人白眼給人當面說教,日子過得才叫舒心。」

  杏兒點點頭說:「遇上不明事理的公爹婆母的,分家出來單過是最好的。」

  「所以呀,你也抓緊,跟二弟商量一下。」李欣道:「聽你的意思,我那公爹直接上門找的小康爺爺阿嬤,擺明了說要是你要嫁進來,小康就不能帶著一起過去,是這意思不?」

  「嗯。」杏兒頷首:「就是這個意思。」

  「他同意你進門算是妥協,但意思是要你也退一步,不帶著小康嫁。既然這樣,那就好辦了。」李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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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4-5-21 03:32 A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26 12:57 PM 編輯

第一百三十六章 暗地攛掇

  其實從內心上講,李欣是巴不得杏兒和關武也分家出來單過的,只是就算他們分家,想來也會還挨著關家老屋那頭住,他們手上不富裕也不能另找地方起屋子。

  而從私心上講,李欣其實不願意淌這趟渾水。作為大嫂,她要攛掇著未來弟妹跟內弟和公爹一方鬧分家,傳出去了只怕她要被人戳脊樑骨頭罵。

  只是看著杏兒這模樣,又想想小康小小年紀沒了爹,好不容易能有個爹支撐起門戶還疼他,就因為關明的私心要被扼殺掉,李欣著實不忍。這般想著就想到了同樣命途坎坷的揚兒。

  揚兒和小康差不多大,若是關武和杏兒成親能分家出來單過那是最好,這樣揚兒和小康「堂兄弟」倆也可以做個伴。現在看著揚兒乖乖待著沒小娃娃一般的機靈活潑,人雖然聰慧卻顯得太過內向了,李欣心裡總覺得會憋壞他。

  左不過跟公爹他們的關係就不好,也不用還在乎這點兒皮面,再說杏兒也是個穩重的人,自然不會把這想法是她說的告訴給別人知道。

  想了想李欣便拉了杏兒說:「我今兒給你出主意,要不要考慮按我說的做得你自己拿定主意,也別告訴我是我跟你說的,否則以後我就難見人了。」

  杏兒哪裡不懂,立馬點頭,又擦了擦眼說:「你說,我聽著。」

  「就像方才我說的,你就默認了讓你舅父舅娘先緊著小康照顧著。我估摸著公爹去找小康他爺爺不過是想擺明個態度,就是不想讓你嫁過去還帶著孩子,又知道你疼孩子,他這是想讓你知難而退。當然如果你寧願不要孩子也要嫁過去,公爹也會覺得沒損失,不用替別人養娃。」

  杏兒忙道:「按說我要改嫁,小康的確該歸錢家養,但是我跟舅父舅娘他們說好了的。小康還小,等他大些了……」

  李欣擺擺手:「這都不是問題。我主要是想跟你說,你表面上妥協了,順理成章跟二弟成了婚。先熬一段時間,跟你舅父舅娘也說好,小康只在錢家待幾個月。等年過了,二弟也有些進項本錢了,你們倆再提分家的事兒,到時候另起爐灶,二弟當家做主。你想把小康接回來他直接出面就行了。」

  杏兒憂心道:「這樣說是沒錯,可是到時候分家又能容易嗎?」

  「這馬上臨近過年了,現在鬧起來也不好。」李欣勸道:「到時候分家自然不容易,說不準又會上演一番當初我和阿文分家時候的鬧劇,你們也必是要吃虧的。只是吃虧也沒關係,能分出來再慢慢想營生,錢財什麼的不都是賺來的?一家齊心,沒什麼辦不成的事兒。」

  「再說……」

  李欣湊近杏兒:「再說。你家關武雖然木頭,但好歹也是有親兄弟的,他爹不偏疼他。另外幾個兄弟也可以攛掇攛掇幫他一把,還有上面的長輩什麼的……你說是吧?」

  李欣眨了眨眼,杏兒恍然道:「讓他去找關大哥和關爺爺他們幫忙?」

  李欣抿了抿脣:「阿文對二弟的事情上心,能說動他,再把爺爺拉來做主,公爹能不答應?」李欣笑了笑:「當初我和阿文分家,也是爺爺提出來的。」

  杏兒立馬瞪大了眼睛,李欣擺擺手說:「現在爺爺跟我們分家單過,但是論輩分還是要壓阿文他爹一頭。他能叫阿文分家,自然也能叫阿武分家。讓阿武直接跟他爹對上說你要是覺得不妥。不如……」

  杏兒不是傻子,李欣後面的未盡之意她自然咀嚼了個明白。俗話說老將出馬,一個頂倆,要是能說動老關頭出面,這事兒十有八九能成!

  她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李欣也就不多言了。左右瞅瞅說:「瞧你屋子這冷清勁兒,恐怕昨兒小康被他爺爺阿嬤接回去後你就一個人在這哭了一宿吧?炭盆也不燒一個,也不怕凍著。」

  說著便自己去灶間給燒著了火,杏兒隨著她進去,兩個人坐在灶門前,前面是燒著水的鍋子。

  杏兒伸手烤了烤火,這才不好意思地道:「讓你看笑話了。」

  「說那些做什麼,我們不是姊妹嗎?姊妹間哪那麼多見外的。」李欣笑道:「再說,這以後我叫你『姐』可就要改口叫『弟妹』了,我這『妹子』也要升為『大嫂』了,我高了一份,這可讓人高興。」

  杏兒羞得捶了她一拳,李欣又問:「那孫家婆娘最近找沒找你們麻煩?」

  「孫喜鵲她娘?」杏兒挑了挑眉:「她最近沒時間找我們麻煩,孫家培叔把她拘在家裡,嫌她丟人現眼了。阿武親自找上孫家跟培叔把事情說了一遍,又說錢的確是還了的,還給孫喜鵲了。孫喜鵲開頭還死不承認,最後沒辦法了才說錢在她手上。」

  李欣驀地笑道:「這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孫家這回好看吧?孫喜鵲隱瞞著不說,累得她娘上門討債要挾的,還被我娘胖揍了一頓,臉丟盡了不說還白白被打,當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孫家現在也亂著呢。」杏兒嘆了口氣:「說到底也是孫喜鵲自己惹出來的事兒,她那肚子裡的娃到底是誰的種她自己都說不出來,現如今已經有好幾個痞子上孫家門上去了,都說跟孫喜鵲睡過,孩子是自己的這類話的,直把培叔氣得不輕。那孫家婆娘也是因為這樣發愁,瞅見我和阿武湊一起才起了心思要挾阿武,想讓人把孫喜鵲接回去免了這些滋擾。」

  李欣微微一頓,良久才說:「那孫家婆娘雖然可惡,但也是一片愛女之心。只是若非她這般溺愛閨女,孫喜鵲也不會是現如今這模樣。」又嘆道:「恐怕那孫家婆娘知道是孫喜鵲收了錢卻隱瞞不說,累她到現在這地步,心裡估計難受著慌。」

  「可不是。」杏兒也嘆道:「聽說最近那孫家婆娘染了風寒,整日整日躺床上,孫喜鵲也沒去侍奉湯藥什麼的,挺著肚子還每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逢著有人上門說孩子是他的骨血,還要與人廝混一番……」

  李欣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幸好二弟把她給休了。」

  想了想又問:「那那事兒孫家婆娘也沒到處去說?」

  「沒有。」杏兒猶疑了下:「我估計是培叔從她嘴裡聽到了,把她給拘在了家裡,家裡其他人也都封了口不準他們提一字半句。」

  李欣扯了扯嘴角:「其實我老早就覺得這老虔婆是沒膽子把你們倆的事兒抖索出來的,關武還好,只你她卻是不敢惹的。你背後靠山大著呢。」

  杏兒便笑了笑。

  說話間水也燒得開始翻滾了,李欣給杏兒下了碗面,見她確是像餓極了似的吃得歡暢,李欣不由道:「以後遇到事兒你不要那麼驚慌,覺得啥盼頭都沒有了。最主要的是要保重好自己的身體,這樣不管遇到什麼事兒你才有心力去解決。我以前瞅著你也是個爽利的人,牽扯到孩子身上你就拎不清了,這又不是選一就沒了二的選擇題,以後可不要再這樣糟蹋自己了。」

  杏兒一邊吃著面一邊點頭,額角滲出汗來。

  李欣便幫著她收拾了灶台,又起了炭盆舀了些燒紅的炭頭進去,蓋上了灰,端到杏兒臥房裡去。

  轉了出來對杏兒說道:「我就先回去了,家裡還起著工程。你吃飽了好好休息會兒,要是有事兒你再來找我,我這段日子都在家。」

  想了想又道:「你要是擔心小康在你舅舅家裡過得不歡快,老人家年紀大了總沒有多少心力幫你照顧孩子,不如跟你舅舅說了,把小康帶到我家來,忘了跟你說了,我家也有個小人兒,跟小康差不多大,兩人正好湊一起玩兒樂。」

  杏兒吃完一碗面,通體舒泰,後背都起了一層薄汗。聽李欣這樣說頓時訝異道:「你家哪來的小人兒?是你哥的娃子?」

  因那日關文李欣起了新屋落成請人吃飯,小康便是和山子一起玩兒的,所以聽李欣一說杏兒便以為是山子。

  李欣搖了搖頭,將魏總鏢頭的事情說了一遍,眯著眼笑道:「我現在跟你一樣,也是個做娘的了,揚兒乖巧懂事跟你家小康脾性差不多,只是我覺得他有些內向,又逢此大變,怕他心頭郁結。你要是也樂意,就把小康帶過來,兩個小孩子總能玩兒到一處去,也是互利的事兒,讓兩個悶嘴娃娃都能活潑些。」

  杏兒想也沒想便答應道:「那我明兒就去跟我舅舅說。」

  李欣道:「你先歇著,我這就家去了。」

  「噯。」

  從杏兒家出來,李欣只覺得生活又變得美好了。等杏兒和關武的事情成了,她多了個關係好的妯娌,人情往來也更加方便,揚兒也能找個同年齡段的夥伴一起玩耍,等她研究出了潤手霜的恰當比例,做出成果,與沈夫人談好合作事宜,這項營生總能賺得些錢,趁著這段時間還想想能不能有其他賺錢的營生。

  除了阿妹自己做著針線活學點兒手藝,關文現如今卻沒有事情做,可以再讓關文去找一份工。

  分家後的日子總算是雨過天晴了。

  李欣一邊笑著趕回家,沿著小溪過去的時候又看見有搖搖擺擺慢吞吞游著的魚。想著小孩子除了補充粗糧增加體魄,還得讓他跟上營養,左右今天無事,去弄了漁網網魚。

  這般想著李欣便加快了回家的步伐,二黑狗腿一樣地湊過來,最近它又長大了一圈兒,立起來能到李欣腰部了。

  聽說李欣要去網魚,阿妹也躍躍欲試,抱了揚兒跟著李欣下了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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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4-5-21 11:32 A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26 12:58 PM 編輯

第一百三十七章 鬥草網魚

  要說家門口這條小溪,也是一處不錯的水源,一頭從山裡邊兒流出來的,李欣也沒去尋過源頭,出來的這頭卻是連接著下游的荷花池子。

  當此季節那些個荷花池子自然都是頹敗著的。

  阿妹一手抱著揚兒,一手提著個竹簍子,樂呵呵地問李欣:「大嫂,這真能網到?現今這魚兒都滑頭得很。」

  「網不到再說,反正也當玩玩,要是網到了,晚上可以飽餐一頓,網不到就當樂呵一陣了。」

  見阿妹抱著揚兒,李欣又說:「放他下來自己玩兒吧。」

  阿妹便將揚兒放了下來,給他掩好衣裳。

  李欣一邊手上纏著漁網上的線,一邊看了揚兒一眼,問阿妹道:「昨天搗騰回來的那些衣裳你看過了沒有?有些舊的不如給揚兒拆了做些新衣裳。」

  阿妹點頭道:「倒是沒幾件新料子。」

  李欣頓時不悅——她在魏二婆娘家裡邊兒搜羅揚兒的衣裳的時候也沒注意,想著魏二夫妻沒有孩子,見到小孩衣服她就給收了進去,想著肯定都是揚兒的衣服,也沒看新舊。此時聽阿妹這麼一說才有些醒悟,魏二婆娘那樣的人,指不定早就把好衣裳好料子都搜了去。

  想想就氣憤,手上一用力扯斷了條漁網線。

  李欣又給纏了回去,按著竹條子邊圍了個鍋口大小的漁網兜子,伸出竿子倒是有些長。

  小溪面倒是不寬,就是有點兒深,從地面到溪面都有一人高。此時枯水期,想來山裡水流出來的也少,等夏季的時候說不定就能平著地面了。

  揚兒乖乖地蹲在了一邊拔著草玩,李欣挽了袖子呵了手便下漁網子網魚,起初到底不成功,後來便只按著看到的魚的下邊網去,卻是把魚給網起來了。

  第一次網起來的是一條她手掌長的鯽魚。活蹦亂跳的,阿妹嫌小了,讓李欣丟回去,李欣忙塞進她帶來的竹簍子說:「塞回去做什麼?這魚正好。」

  「大嫂。那麼小的魚還不夠我們塞牙縫的,等他長大了再網。」

  「等它長大了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還等著我們來網啊?」李欣呵呵笑道,看向揚兒說:「揚兒,娘給你做蒸魚吃好不好啊?」

  揚兒揚起頭,眯著眼動了動腦袋。

  見他一個人待著無所事事,手上玩著草。眼睛卻滴溜溜望著下面的小溪,李欣叫過阿妹道:「你跟揚兒玩兒鬥草草,看你們姑侄倆誰更厲害。」

  阿妹趕緊道:「好啊。」便扯了兩根鬥草纏在一起,交給揚兒一根,自己握了另一根,說:「揚兒,姑喊一二三,就開始往回扯哦!」

  「等等!」李欣忙笑道:「總要有個彩頭。」

  「大嫂說要什麼彩頭?」

  李欣便問小人兒:「揚兒。要是你贏了,想要什麼啊?」

  揚兒抿抿嘴,微微笑著望著李欣。

  阿妹道:「那姑先說……嗯。要是姑贏了,揚兒以後覺覺前都親姑一口,好不好啊?」

  說得揚兒一下子侷促地紅了臉,頭低了下去。李欣哈哈笑道:「揚兒別害羞,姑想占揚兒便宜,娘也不同意,娘都沒得到這待遇呢!況且咱們揚兒不一定輸給姑是不?」

  揚兒立馬點頭,眼睛亮亮的。

  阿妹便笑問:「那揚兒要是贏了,想要姑做什麼?」

  揚兒咬了手指迷茫地搖頭。

  李欣扯了他手出來小聲囑咐道:「手上有蟲蟲,不乾淨。揚兒不要吃手手哦。」又說:「揚兒要是贏了姑,讓姑給揚兒做蛋羹吃,做新衣裳穿,好不好?」

  阿妹立馬道:「哎呀,那姑可就虧大發了,不行不行。要是揚兒贏了要姑做這個,那姑也要更多些……唔,姑要是贏了,揚兒除了每晚覺覺前親姑一下,還要讓姑抱著覺覺,這樣好不好?」

  揚兒咧了嘴笑,靦腆地點頭說:「好。」

  李欣索性也放下了漁網看他們玩。揚兒手小,堪堪能拉住鬥草草桿,阿妹說「一二三」兩個人同時往外使力。

  悶響一聲,鬥草桿被扯開了,阿妹驚呼:「哎呀!」

  原來揚兒手上的鬥草桿上還連著兩根鬥草的草頭,而阿妹手上的鬥草桿卻只有一根光桿了。

  「揚兒贏了!」李欣歡呼一聲,把揚兒摟在了懷裡,不懷好意地說:「揚兒,你姑說了要給你做蛋羹吃,做新衣裳穿,趕緊叫她聲姑,免得她抵賴不認。」

  揚兒露出兩瓣牙,細細地叫了聲:「姑。」

  「姑說話算話,一定給揚兒做蛋羹吃,做新衣裳穿。」阿妹笑笑「來揚兒,再跟姑鬥鬥。」

  姑侄倆又玩了起來,李欣便也不摻和,拿了漁網繼續網魚,最後回去的時候手上的竹簍子裡還是有好幾條魚了,大的小的都有。

  阿妹抱著揚兒,李欣握著漁網提著竹簍子,三人樂呵呵地往坡上去,二黑跟著繞圈,一轉眼又不知道溜到哪兒去了。

  阿妹奇道:「二黑這狗也真是稀奇,平日裡也不怎麼望著我們給它吃食,但是看他又不像有挨餓的樣子。」

  「山林子裡邊兒啥沒有,怕是它自己去找了來吃的吧。」

  李欣笑著,到了灶間趕緊舀了水把竹簍子裡的魚倒出來餵著,見這些魚都游得有勁,也放下了心,撿了條相對小些,只有她手掌長的魚出來拍暈了,去鱗剖腹取掉內臟和腮,洗乾淨後又切了生薑抹到魚肚子裡面,拿小碗裝了,放了調料進去上鍋蒸。

  阿妹拿了雞蛋簍子,有些沮喪地道:「家裡雞蛋又要沒了,再過幾日還得去問人家買。」

  說到這個李欣李欣一動。

  沒分家前她就想養些家禽,特別是雞,總歸每日一個雞蛋是要保證的,只是才剛吩咐了阿秀去換些種雞蛋,關文就出了事,隨後又分家起屋子什麼的,一直沒來得及顧及這事兒。阿妹這麼一提醒,她倒是想起了這事兒。當即回房拿了錢給阿妹讓她去買種雞蛋或者小雞崽子,若是有抱窩的母雞更好。

  阿妹有些為難:「可是大嫂,我,我沒養過雞……」

  「沒事兒。問大娘大嬸們取取經,這雞是活的,給它們吃喝還能把它們養死了?我才不信。」

  李欣笑道:「你現在去,晚晌飯前應該能回來,我去找個上工的小子幫我簡單圍一個雞窩。」

  「那要買多少個?」

  「要是有小雞崽子,不用母雞孵化,就買二十來個小雞崽吧。母雞也得買著。」

  「噯。」阿妹遲疑道:「那我一邊問一邊買。」

  「嗯,去吧。」

  阿妹領了任務去了,李欣找了上工的一個名叫五跳的小子來幫她圍雞柵欄。

  五跳的名字取得奇怪,據他自己說,他娘生他的時候跳了五下,然後很順利地把他生下來了,所以就給他取名叫五跳。五跳很鬼機靈,每日吼要吃李欣做的飯菜屬他叫得最歡。李欣找他圍個雞柵欄自然是樂不顛地應了。很快便在靠近東南角邊上圍出一個半人高的竹柵欄,又撲了層稻草在地上。因為隔主屋還是有些遠,即使這雞窩有臭味也飄不過來。

  五跳對李欣說道:「關嫂子。這雞窩做起來倒是不難,就是這上邊兒還得蓋個小棚子,這要是下雨沒個遮擋的地方,這雞淋了雨很容易生病死的。」

  李欣忙道:「我知道了五跳兄弟。」

  正巧關文回來了,李欣忙招呼他道:「你來給我搭個雞棚子,讓五跳兄弟到那邊繼續忙他的去。」

  五跳嘻嘻笑道:「關嫂子有啥事兒再家我啊!」

  「好嘞,你忙去吧!」

  李欣笑著擺擺手,見關文已經在她身邊蹲了下來,揚兒跑了過去挨著他,關文柔柔地摸了摸他的頭。轉過頭來問李欣道:「這是要搭個雞棚?」

  「嗯,都想了好久了,今兒反正沒事兒,一併做了。」

  又說:「我今兒和阿妹在下邊小溪裡網了幾條魚,晚上做個魚湯怎麼樣?」

  關文心不在焉地應了聲,便挽了袖子像是要開始搭棚子。

  李欣皺了皺眉。牽過揚兒的手,進二黑一躍就鑽進了那雞柵欄裡不禁又氣又笑,叫了二黑一聲把它抱了出來,指著鼻子一板一眼地教訓:「以後不準跳進去,那是你的雞鄰居。」

  說著自己繃不住先笑了起來,見揚兒也跟著自己笑,心情便更加舒坦了些。

  然而抬頭看關文,卻見他還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好似被什麼心事困住了。

  李欣拉了拉他,皺眉問道:「你怎麼了?去老屋那邊見到你二弟了?」

  「沒見到。」關文簡潔地應了聲,然後頓了下身子,這才一邊忙活著一邊說道:「我循著人問著去,找到他做活的地方了。」

  李欣沉默,怪不得他這麼晚才回來。

  關文也不多說什麼,李欣也不好再問,看天色開始暗了,吳師傅帶來上工的人都收拾收拾準備家去了,李欣也開始做晚晌飯。

  老關頭編了個竹蚱蜢給揚兒,笑呵呵地道:「小娃娃多灑灑童子尿,驅邪避凶招福娃,給我關家招個金重孫來。」

  李欣便只是笑,去灶間忙活起來,揚兒那條蒸魚眼瞅著蒸好了,便起鍋端了出來,小火蒸出來的,味道很是香,也沒魚腥味,魚下面還漫著有蒸出來的汁水,那也是極其有營養的。

  在灶間支了案板讓揚兒小心著吃魚,叮囑他注意不要被魚刺給卡住了,李欣自去忙她的活計。

  等阿妹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下來了,正好到了飯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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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4-5-21 11:39 A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26 12:59 PM 編輯

第一百三十八章 挖石搭棚

  阿妹臉色酡紅,雙眼眯眯笑著,手裡端著個竹編篩米的篩子,上面鋪了塊破布,稚嫩的小雞崽子叫聲持續不斷地傳來。,

  李欣趕緊把她手上的篩子接了過來數了數上面的小雞崽子,共有二十七隻這麼多。

  阿妹擦了把臉,說:「母雞我抱不過來,跟人家說好了明天再去抱,正是隻抱窩的母雞,帶雞崽子正好。」又喝了口水說:「大嫂,大哥在外面搭雞棚子吧?」

  「嗯。」想了想李欣又對阿妹使了個眼色:「你大哥怕是心情不好,回來了也沒怎麼說話。」

  阿妹頓時緊張道:「大家怎麼心情不好了?發生了什麼事?」

  李欣略微猜到是因為見著關武幹活的事情,但的確不知道他有何心事,便搖了搖頭,道:「趕緊坐到堂屋去,我去叫你大哥回來吃飯。」

  想著小雞崽子剛孵化出來,怕是還渴望溫度,不能冷著了,李欣便把篩子拿兩條小板凳並排放著擱了上去端到灶門前,灶門前還燒著餘火,溫度要高些。

  揚兒拿勺子喝了魚湯,一條魚被啃得乾乾淨淨的。李欣摸了摸他肚子說:「晚上還是吃點兒飯,不過要是實在飽了也不要吃撐了。」

  「知道了,娘。」揚兒點了點頭,李欣便讓他跟他姑一起去堂屋,自己抱了飯甑子放過去,阿妹幫著擺放碗筷。

  關文還在忙,李欣朝東南角那邊走了去,扯了扯他說:「先去吃飯吧,明兒再做這個也不遲,母雞還沒抱回來。」

  棚子頂搭了一邊,是拿竹條內芯,也就是他們曬乾後用作柴燒的那種不值錢的竹身搭的,搭得厚實了,倒也能很好地防雨。

  聽了李欣的話。關文便停了手,自去灶間一邊舀了水出來洗了,沉默不語地踱到了堂屋,心不在焉地吃起了飯菜。

  他神情有些恍惚。所以吃魚就沒有注意,等到覺得吞咽的時候有些難受,這才停了筷子捂了脖子說:「欣兒,我被魚刺卡了。」

  李欣忙擱下筷子給他舀了碗魚湯:「你咽咽看能不能把魚刺吞下去。」

  關文照做了,老關頭在一邊嘟囔道:「多大的人了,吃個魚還要像小娃子樣卡著,揚兒吃魚都沒卡。」

  全家人都停了筷子。揚兒擔心地望著關文喊「爹」。

  關文很是尷尬,也覺得自己被魚刺卡了是件丟人的事情,只是吞了半天還是不能把魚刺咽下去。

  李欣只好去灶間倒了醋來讓他喝,軟化魚骨頭。

  折騰了好一會兒那魚刺才算是下了肚,關文嘴裡乾酸得很,幸好李欣早前便準備了溫水給他,這會兒被他抱著溫水喝了個乾淨。

  老關頭拿了筷子敲碗:「吃飯吃飯!」

  全家人這才繼續吃起飯來。

  飯後老關頭自己在院場裡走著消食,阿妹自抱了揚兒去一邊玩。李欣麻利地收拾了碗筷洗涮好,這才走回堂屋去,黑暗中坐著個影子。她也不懼,徑自走過來坐到影子身邊,想想還是拿蠟燭出來點燃了照亮著,關文那張有些疲憊的刀疤臉就出現在李欣面前。

  李欣也不說話,陪著他坐著,好一會兒關文才悶聲道:「天晚了,趕緊著睡吧。」

  李欣緊緊地盯著他,關文這才嘆道:「我沒事。」

  「你沒事自己在這兒一聲不響地獨自坐著?」李欣反問他道:「吃個魚都能把自己卡住,不是有心事是什麼?」

  關文揉了揉額角:「真的沒事,就是有些累。」

  李欣走到他身後去給他捶背按摩。手指抵著他太陽穴輕輕擠壓,又在他大腦穴位上反覆動作讓他放鬆,一會兒後才住了手,卻還是靠在他身後。

  關文蓋住李欣擱在他肩上垂下來的兩條手臂細細摩挲,輕聲道:「今天去找二弟,沿著他做工的地方去了。」

  「嗯。」李欣悶悶地說道:「我也聽杏兒說了。你二弟最近找著活幹,想自己攢些錢。」

  默了會兒,關文才道:「二弟是去大貴河邊上幫人挖石頭了。」

  大貴河便是輝縣的主河了,雖然沒有流經荷花村,但是因其支流在荷花村發展開來,所以才使得荷花村水源豐足,各樣坑窪的天然池塘數不勝數。而輝縣三寶其中一樣便是產自這大貴河河灘邊上——奇石。

  的確是有人靠著奇石開始發家致富的,只這東西端看人的運氣,沒點兒運氣碰不到奇珍異石,那便是白搭。

  聽關文這樣說,李欣皺了眉問:「二弟幫人挖石頭去了?」

  「嗯,有戶人家雇人挖石頭,想找好些的奇石參加今年大寒的時候舉辦的寶石會。」關文默了默:「因為是有錢人家,出的工錢也高,二弟便報名去了,也沒跟家裡打招呼。」

  李欣吁了口氣:「二弟有心賺錢攢錢,他瞞著也是想存點兒自己的銀子。」

  「我不是說這個。」關文嘆了口氣道:「二弟想自己攢點兒錢,是他的事情,只是幫人挖石頭這活雖然得錢多,又是日結,只是危險得很,一不小心到河裡去了可怎麼辦?再說時不時滾個大石頭的砸下來……」

  關文搖了搖頭:「我讓他辭了工跟我回去,他牛脾氣還上來了,偏就不願意。」

  李欣道:「那然後呢?」

  「然後我就一直坐一邊兒等他,最後他不自在了,才提前下了工跟我回來,只是跟個悶嘴葫蘆一樣,一個字都不說,到了家就拐進門去,怎麼敲他屋子也不應。」關文苦笑了笑:「怕是覺得我耽誤他找錢。」

  「你瞎想什麼,二弟憨厚,能想到那些去?」李欣推了推他,復又坐到了他邊上說:「你也別想那許多,二弟有什麼打算你又不知道,白白地在一邊插一腳做什麼?兩兄弟還不如把心事攤開來說,二弟不是一向很喜歡你很敬重你?拿出你當人家大哥的魄力來,他要有什麼難處,你多幫幫。」

  李欣說這話其實有點兒給杏兒打頭陣的意思。先給關文敲個警鐘,以後杏兒說服了關武來找關文和老關頭說項,關文要能記得這茬那便最好了。

  只是聽在關文耳朵裡,媳婦兒這意思是要他多提攜提攜關武。他們家現在有了剩餘。日子一天天好過起來,吃的穿的都不虧著了,難為媳婦兒能想到他兄弟,關文心裡一陣感動。

  當即便說:「我明兒再找他說說。」

  「敢情你今兒不爽快吃飯走神被魚刺卡了,就是覺得二弟跟你生疏,怪你耽誤他找錢了?」李欣哭笑不得:「都那麼大的人了,還鑽小孩子心眼兒裡去。想得倒是多。」

  關文摸了摸頭,乾笑了兩聲,自告奮勇去給李欣燒晚間入睡前要用的水。李欣又笑了他兩句這才收住。

  夫妻見打情罵俏是為了調劑生活情趣,要是過火了,難保關文不會惱怒。李欣見好就收,盛了水給揚兒洗了臉和腳趕他睡到中間去,阿妹也洗漱好了睡到裡側。

  臥房門口,關文拉著李欣的手膩歪了會兒。小聲在她耳邊說:「這和尚日子還要我熬一個來月……」說著手就有點不規矩地在李欣腰臀上來回。

  李欣笑打了他下,瞅瞅周圍,嗔了他一眼。迅速在他臉上親了口,說:「忍忍,吃一段時間的素挺好的,大葷大肉的太油腥了反而傷身。」

  「我也沒是大葷大肉過……」關文膩了過去湊到李欣耳邊吹氣:「山林子裡頭少有人進……」

  這般暗示性的話李欣自然聽得懂,不過她只能做那個掃興的人,推了關文說:「少有人進說明裡面兒肯定有危險,我們可不能輕易進去,要是遇到危險了怎麼辦?」

  關文懊惱不已,李欣心裡微微得意,又安撫了這饑渴的男人幾句。才趕了他回屋。

  阿妹已經在床帳裡面吃吃地笑了。

  李欣瞥了她一眼,插好門栓脫了衣裳和鞋上看床,身邊馬上挨到一具小小軟軟的身子,側了身李欣將不明所以的揚兒抱在懷裡,說:「你姑壞,偷聽娘跟你爹說話。還取笑娘。」

  黑暗中阿妹臉色通紅:「大嫂不要冤枉啊……」

  「你自個兒知道我冤沒冤枉你啊。」李欣輕哼了聲:「揚兒,為了懲罰你姑,今晚上不讓你姑抱你睡,娘抱你睡好不好?」

  揚兒乖乖點頭:「娘抱揚兒睡。」

  「大嫂使詐,公報私仇。」阿妹癟了癟嘴,倒是把自己逗笑了,李欣也笑將起來。二人不約而同地把被子往中間拉了點兒。

  第二日一大早李欣就見關文在雞棚面前忙活,把昨兒五跳弄的柵欄也更加修葺了一番,稻草桿子堆到一腳,其餘的泥巴地上擱了一層木板。

  見李欣出來,關文忙道:「起了?」

  「嗯。」李欣微微皺眉:「你什麼時候就起來忙活了?」又望了望天:「天還沒亮堂呢。」

  「睡不著就起來了。」說著湊過來小聲地道:「我心癢癢……」

  李欣劈手給了他一下,關文頓時叫了出來,立馬又捂了嘴瞪李欣。

  「大白天的就想那些個事兒。」李欣輕哼一聲,關文苦了臉,手搭上她肩頭:「誰能都似我似的,媳婦兒在身邊兒,只能看著不能吃。」

  李欣抿脣憋笑,手指了他搭的雞棚:「這便好了?」

  「好了好了!」關文趕緊獻寶:「聽人說過,雞窩不要太乾淨了,雞要自己找石頭吃的,不過我怕下雨,泥巴地漫過來,所以搭了層木板子在底下。不過這雞窩是做好了,在這裡邊兒下蛋好吧?頂棚也搭好了,放心,絕對不會被吹翻下去。」

  李欣倒是很滿意,便點了點頭說:「阿文,你手藝不錯啊。」

  「那有沒有獎勵……」關文腆了臉湊上來,李欣低低笑,想了想湊到他面前說了句,關文臉立刻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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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4-5-21 12:17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26 01:01 PM 編輯

第一百三十九章 堂親婚事

  阿妹大清早的便也起了身,等天亮了就去抱母雞。

  李欣把那二十七隻小雞崽子放到雞棚裡。

  說是雞棚,不過是搭的一個小型的窩子,大概有一方豬圈大,因雞崽子還小,怕跑了出去,所以四面嚴嚴實實地封緊了柵欄,倒是有她腰部那麼高。上面的竹棚子搭出了外沿,坡度不算大,李欣看著倒是覺得夏天還可以在這上面曬鞋什麼的。

  面對主屋那邊開了個能打開的柵欄門,雞窩就設置在挨著柵欄門的一角,鋪了厚厚的稻草,以後雞生了蛋撿起來也容易。

  李欣看了一圈覺得滿意,關文少不得又要來邀功,李欣似笑非笑地瞅了他說:「做得的確不錯。」

  「那你剛才說的……」

  關文湊上去一臉暗示,李欣方才說過兩天補償他,惹得他心花怒放。

  橫了精蟲上腦的男人一眼,李欣勾了勾手指頭:「阿文吶,我倒是問問你,這平時清掃雞窩可怎麼清?」

  「啊?」關文懵了一下,李欣指著搭上了棚,也只到她胸口處的雞棚說:「你不把棚搭高些,我以後要蹲著清掃雞糞啊……」

  關文頓時啞口無言,回神過來後馬上補救說:「我再給升高點兒……」

  說著便要去起木樁子,李欣笑看著他忙活,等人忙完了,關文才又過來說:「那你說的還作數的吧?」

  李欣哼了聲,扭著腰走了。

  關文牙咬咬了兩下,還是追了上去,膩歪了會兒等到阿妹回來了才鬆了手,說去老屋找關武看他在不在。

  阿妹抱回了一隻看上去瘦但是精神很不錯的母雞。一丟她進雞窩裡邊兒,這母雞就發揮了護崽子的精神,自動自發地把這些個小雞崽子組織了起來。李欣灑了把麥麩子,又拿一個破了的盆裝了水擱在雞棚邊上,老母雞悠哉悠哉地帶著小雞崽子們在雞棚裡散步。地方不大,它倒是能轉得開。

  阿妹遞了二十來個錢給李欣說:「大嫂給我的還留了這些。一個雞崽子一個銅板。母雞是五十個錢買的。」

  李欣點了點頭,把錢拿了回來,掉頭看揚兒正滴溜溜盯著那些個小雞看,估計是覺察到有人在看自己。便轉了頭來,見是李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隨即又仰起臉道:「娘。小雞。」

  「嗯,小雞。」李欣笑得越發溫柔:「揚兒喜不喜歡?」

  「喜歡。」

  李欣便摸了摸他的頭,任由他抱著自己的腿跟阿妹說道:「小孩子到處玩。衣裳啥的一會兒就弄髒了。你撿塊質地不是那麼好的布,裁剪做個我們在灶房忙活的時候那種圍腰,後面繫帶子,前面頸子那兒繞個圈套脖子上的,按著揚兒的比例給他做兩個換著穿戴。」

  阿妹手快,做這點兒東西要不了多長時間,忙答應了聲。又遲疑道:「揚兒那些舊衣裳我都扒拉出來的,要麼是舊了。要麼是太小了,估計揚兒也穿不得……」

  李欣擺手道:「衣裳的事情先緩一緩,現在他還有得穿。實在太小的就拆了,料子糙了的也傷孩子的皮膚。我去看看有沒有棉質的,能拆掉洗乾淨了重新做一身,也算是我們揚兒的百家衣了。這兩日天氣不算太好,太陽也不大,等哪天太陽大了再起心思好好把這些都收拾了。」

  阿妹便應了一聲,自去屋裡找布料裁剪做小娃子的圍腰不提。

  李欣抱了揚兒起來,吳師傅已然帶著人來上工了。

  中午自是又做了頓叫那群兒郎們交口稱讚的大鍋飯,只是關文沒有回來,李欣想估計關武又是去石場那邊了,關文也攆了過去,遂也沒管。

  待到下晌的時候,杏兒卻是領了小康來,揚兒一見有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小人兒便目不轉睛地盯著小康看,小康也是瞪大了眼睛從杏兒懷裡往下直瞅揚兒。

  杏兒放下小康推他說:「跟你這個小兄弟去玩兒。」

  小康跨了一步又折回杏兒懷裡,一頭扎進杏兒腰間。杏兒坐在長凳上直笑,看上去比昨兒的心情要好得多了。

  「哎喲,我家小康害羞了。」

  杏兒打趣小康,李欣便笑:「揚兒,你這小兄弟害羞呢,你去拉他一起去看我們家的小雞雞。」

  揚兒也微微紅了臉,看了李欣一眼,見她朝自己鼓勵地點頭,笑著等自己去找那小兄弟,便慢慢走了過去拉了拉小康的衣裳。

  小康也不過是裝樣子,沒個同齡玩伴他也一直寂寞。雖然銀環家也有娃子,只是小康跟銀環家的娃玩不到一起去,銀環家的娃身邊隨時都跟著個婆子樣的人物,玩起來也不自在。

  被揚兒拉了衣裳,小康也不惱,從杏兒懷裡探出頭來瞅著他。

  揚兒抿了抿脣:「我叫魏怙誠,娘給我取了表字,叫摯揚。你叫什麼?」

  小康挺了挺沒幾兩肉的胸脯,大人般地回道:「我乃錢學康,益州輝縣人是也。」

  杏兒和李欣都驀地笑出聲來,就連一邊做著搓竹篾子的老關頭也聲如洪鐘地笑了起來,說:「這兩個娃真逗!」

  小康不滿地咳了咳,裝模作樣地走到揚兒面前說:「何為表字?為何你有表字我卻沒有?」

  揚兒便看了看李欣,對小康搖了搖頭,只說:「娘取的。」

  小康頓時小眉頭一皺,反過身去說:「娘,我也要表字,為什麼我沒有表字?」

  杏兒便又捂著肚子笑了起來:「小人精,你要表字做什麼?」

  小康跺腳:「別人都有,我也要!我也要!」又上去衝杏兒撒嬌:「娘,不給小康取表字,小康肚子就痛痛!」

  李欣笑個不停,杏兒揉了揉小康的肚子,只得無奈地道:「那讓你欣姨給你取一個。你先跟你小兄弟玩兒去吧。」

  「欣姨,你要給我取個好聽的噢!」小康見她娘答應,立馬樂了,跑到李欣面前獻媚,指著揚兒說:「要跟他的一樣好聽。」

  「好,你們兄弟倆好好玩兒。欣姨給小康取個好聽的表字。」

  「嗯!」

  小康頓時樂了。也衝揚兒揚起了笑臉。兩個小人兒拉著手跌跌撞撞地爬過了堂屋門檻朝著新搭的雞棚跑去,杏兒笑得肚子疼:「兩個小人精兒。」

  說著便是對李欣道:「你們帶回來的這個娃子一點兒匪氣都沒有,我原先還想著,鏢頭的孫子定也是個霸道的。現在看起來倒是跟那些書香世家的小少爺一般模樣。」

  李欣謙虛道:「你家小康才是個人精,剛說那話可是把我給逗笑了。」說著想起小康當時說話的模樣,頓時也繃不住地笑道:「真是個機靈鬼。誰教他這般說話的啊?」

  「他爺爺。」杏兒嘆了口氣:「小康他爹也是個讀書人,舅舅一直都想把小康往那道上引。小康記性好,公爹老說他是神童。讓等他再大一些了就一定找個私塾送他去念書。」

  「那正好,讓揚兒跟他作伴。」李欣笑眯眯道。

  「你也要送你家揚兒去念書?」

  「那當然。」李欣給杏兒倒了碗茶,又端了盆炸的點心,一邊說道:「讓他讀書不求他能通過科舉入仕,不過是想著讓他能識文斷字的,懂得點兒做人的道理。再說現如今讀書人普遍受人尊敬,讓他讀書沒什麼不好的。他要是覺得自己以後可以通過科考進一步發展。那就是他的想法了,到時候我也隨他的意思。」

  杏兒有些愕然道:「你還隨他的意思?」說罷又笑著搖頭道:「倒也就是你。不拘著孩子。」

  「拘著孩子有什麼好處?按照自己想的讓他成長,不能給他提供個自由發展的空間。他以後做什麼都由他自己決定,隨他。」

  李欣轉身拿了自己上次自製的潤手霜對杏兒道;「先不說那些,你給搽搽,看這個怎麼樣?」

  說著便摳了些在杏兒手背上抹勻了,然後讓她自己在整雙手上抹散,笑眯眯問她道:「這個用起來怎麼樣?」

  「咦,跟市面上賣的護手油不一樣呢。」

  杏兒手有些裂口子,抹上去後覺得是挺舒爽的,雖然滑兮兮的,卻沒有護手油抹了後那種油膩的感覺。

  「這東西打哪兒買的?價格要是不貴,我也去買一盒,瞧著這抹了以後手都光滑了好多。」杏兒一臉驚喜,盯著自己的手看,還不斷地摸著。

  李欣笑了笑說:「這是我自己做的,還在研究。要是做出來了,一定送你一份,可好?」

  「你自己做的?」杏兒訝異道:「欣兒,你倒是個有想法的。」

  自從知道杏兒和關武的事情後,李欣漸漸地也不叫她杏兒姐了,杏兒也知情識趣地把「妹子」兩個字去掉,兩個人這會兒叫起「杏兒」、「欣兒」來倒是熟稔得很。

  經過前一段的預熱,李欣給杏兒使了個臉色,杏兒便點了點頭,挨過老關頭一些說:「關爺爺,又在劃竹子啊?」

  「是呀,羅家丫頭來了。」

  老關頭笑呵呵地喊了杏兒一聲,手上動作倒是沒停,只不過一句「羅家丫頭」倒是讓杏兒微微有些意外。

  李欣眯了眼走過去說道:「爺爺,揚兒一個人沒個玩伴,讓小康留在家裡跟他一起玩吧?」

  老關頭自然是沒意見,人老了就圖個子孫滿堂兒孫繞膝,雖然這兒孫都不是自家親兒孫,但有娃子在,老關頭總覺得會招來點兒福運,笑呵呵地看了眼李欣的肚子,點點頭說:「好啊,好啊。」

  杏兒鬆了口氣,又得了李欣的鼓勵,走到老關頭面前說:「關爺爺……」

  老關頭笑嘻嘻地問:「羅家丫頭,跟我家小二的日子訂了沒啊?」

  「啊?」

  杏兒一下子瞪圓了眼睛,李欣也微微意外。

  雖然那天老關頭是疾言厲色地說了關明幾句,站到了關武這邊,還說要是關明不同意關武的婚事,豁出老臉也讓關武分家出來單過。在孫子面子不給孫子們的老子六個臉面,也就老關頭能有這般偶爾的爆發力了。

  只是李欣一直覺得他不過隨口說說的,沒想到今兒杏兒上去搭話,老關頭竟然還記得。

  怪不得叫人羅家丫頭,想來是想著關武要娶杏兒了,總不能叫人家錢家媳婦兒吧?

  李欣心裡驀地定了下來,對杏兒眨了眨眼,掉頭過去幫老關頭收拾地上的竹渣滓了。

  杏兒臉色微微紅,半晌還是搖了搖頭說:「沒訂呢。」

  「咋還沒訂呢?」老關頭皺眉,也停了手上的活計:「這都好些天兒了,我說怎麼一點兒信兒都沒有,阿文跟阿文媳婦兒也沒在我我面前,我還以為一直籌辦著呢。這是要怎麼回事兒?不趕緊著辦了,難道要等小四那邊先娶了,再緊著小四他二哥的婚事兒?」

  杏兒還沒說話,老關頭就直擺手:「不行不行,以前是小二沒個對象,這才先撇了他辦小四的婚事兒,現在小二有對象了,哪能先辦弟弟的事兒,再辦哥哥的事兒?」

  說著便有些坐不住,扶著牆根慢慢站了起來,弓著腰說:「不行不行,你去把小二給我找來,我要跟他說說……」

  「關爺爺,您,您別急……」

  杏兒忙上前去扶了人,又望向另一邊的李欣。

  李欣勸道:「爺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先歇歇,你要辦啥事兒囑咐我們一聲就行了。」

  老關頭哼唧了兩句,想來是坐那兒久了起身時腰桿處有些使不上力,這會兒被孫媳婦兒給勸住了,便也就勢坐到了一邊高點兒的板凳上,喘了兩口氣問杏兒:「迎親禮沒辦倒是可以再準備下,只這都走過親了沒?婚書換了沒?」

  杏兒搖頭說:「都沒呢。」

  「小二幹啥吃的!」

  老關頭拍了下自己大腿:「哎喲」一聲又叫喚了,李欣忙給他揉了揉,見雞棚邊兩個小人兒望了過來,忙衝他們笑笑,擺手讓他們繼續玩。

  李欣勸道:「爺爺,你不要那麼大力氣,傷著自己怎麼辦。」

  「小二做事不地道!」老關頭氣呼呼的說:「都跟家裡邊兒說明白了,咋這事兒還沒辦下來,由得把羅家丫頭拖著……」

  李欣撇了撇嘴,心道是您那兒子攔著從中作梗呢。

  杏兒也略微尷尬,她現在還不是人家關家的人,哪能說什麼。

  見兩人都不說話,老關頭更氣:「都不跟我說了還咋的?」

  「哪能呢爺爺,只是怕你生氣不是。」李欣忙笑道,對杏兒輕聲嘀咕道:「委婉地跟爺爺說。」

  杏兒意會,開說之前便是先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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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4-5-21 12:21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26 01:02 PM 編輯

第一百四十章 以退為進

  聽這前面有聲嘆氣,老關頭心就一緊,杏兒慢悠悠地坐到了另一邊凳子上,微微垂了臉說:「關爺爺只怕我跟阿武還是沒緣分。」

  「好!」李欣不禁在心裡贊了一句,杏兒這句話可是以退為進啊!

  果然老關頭眉頭一豎就不高興了:「啥意思?啥叫沒緣分?這不都說了要成親在一塊兒過日子的嗎?咋就又沒緣分了?」

  杏兒默默搖了搖頭:「關爺爺,你也是知道我的,我要是再嫁勢必要帶著我家小康,他才這般大點兒的年紀捨不得我這個娘,我這個娘又哪兒捨得他?」

  老關頭鬆了口氣不悅道:「這話說的,你要帶著娃嫁過來便帶著娃嫁過來,就是小二不是也願意的?」

  杏兒便動了動嘴,沒有接話。

  老關頭頓時拍了桌子——這回桌子在邊上了:「難不成小二現在不願意了?」

  「不是、不是!」杏兒趕緊擺手說:「不關阿武的事兒……」

  「不是小二,那是誰?」話剛問出口,老關頭就覺得不對,想了想說:「不是小二,莫不成是他爹?」

  杏兒便艱難地點了點頭。

  「反了天了!他連他老子的話都不聽了!」老關頭一下子氣急,揚手又是大力拍了桌子,連著兩聲拍桌子的聲音,吳師傅那邊稍微清靜點兒歇著的人自然是聽到了。

  吳彪也在其中,縮頭縮腦地望了下又縮了回去,擺手推那些個歇著的人說:「人家家裡的事兒別去摻和,走遠些!走遠些!」

  卻說老關頭這邊氣的很,杏兒也就不再多說,怕老關頭更被氣著,和李欣對視一眼,兩人便一左一右挨著又勸起了老關頭,讓他不要氣,免得氣壞了身子。

  李欣又說:「阿文他爹也有阿文他爹自己的考慮」,杏兒也在一邊說:「關叔不願意也是人之常情」云云,反正紅臉白臉李欣和杏兒是都唱了。

  老關頭臉色變幻莫測的,最後還是平順了氣說:「阿文媳婦兒你去把小二找來,我有話跟他說。」

  李欣淡淡笑了笑道:「爺爺,二弟不在家呢。阿文一大早上就去找他了,這會兒還沒回來,估計兩個人在別處說著話。要不等阿文回來了,讓阿文去找二弟回來?」

  老關頭哼了一聲,嘴裡嘀咕著:「這些個娃子長大了,都喜歡到處亂跑……

  也沒等多久就見關文架著關武過來了,關武一臉不悅,只是被他大哥轄制著也不敢亂動彈,本來他大哥腿腳就不好,要是讓自己推推攘攘的又傷著了可就不好了。關文卻是臉色微微紅著望向李欣,也是一臉放下心事的樣子。李欣瞅著估計是跟關武的心結解開了,心裡也為他高興。

  關武本是不想跟著關文回來的,硬是被架上來,後先是冒上了坡瞅見兩個小娃娃,在一個棚子面前耍著,一邊耍著一邊嘴裡還高高興興的嘀咕什麼;其中一個不可就是自己當兒子看的小康嗎?扭頭一看,又見到杏兒也坐在他大哥新屋的堂屋裡邊兒,旁邊坐著爺爺和大嫂。這下也不用關文架了,關武立馬走直了過來。只是他納悶的是,大嫂看著他一臉的笑意,爺爺看著他卻很是不滿的樣子。

  瞧見兩個孫子過來了,老關頭這才重重咳了聲,吼道:「小二,你那婚事兒咋回事兒?咋還不辦?你爹在中間給你使絆子,你咋不來找爺爺?整日都不見你人影!」關武還沒說話老關頭就先嘀咕了:「小六就算了他自小就不跟我親近,我這個糟老頭子也不想去遭人嫌,但是人家小四還時不時往這邊跑動,偏生就你好些日子都不來看爺爺了……」

  關武忙道:「不是的,爺爺我最近找了份工……」

  「你找啥工做?你大哥這兒也缺人,咋不在這兒做?你四弟都在這兒做的。」老關頭不知道其中的花花繞繞,李欣也沒跟他講過,見他這樣說倒是有些意外。

  關武苦笑道:「爺爺,你胡說什麼呀?四弟在這兒幫大哥、大嫂買料子是靠他的人脈跟腦子幫忙,我又只是個有力氣的,幹力氣活的事情我能幹,其他的我可插不上手。」

  「建屋子不就是正經的力氣活?咋就插不上手了?」老關頭不悅指了關文說:「你讓你二弟就在這兒幹,在我眼皮子底下。」

  瞅著關文猶豫了下,李欣插口道:「爺爺那邊西屋修閣樓和壁爐都是吳師傅自己帶的人,他包圓了的,他們都是一起做活的熟練工,要是插二弟進去不好打交道。」

  「就是啊,爺爺我不給大哥大嫂添麻煩。我那份工做得好好的。」

  老關頭不滿還要再說,李欣趕緊道:「二弟你現在在那採石場做工又累又辛苦,錢雖然多但是也架不住有時候太過危險,不是?照我說啊,還是辭了,做點兒別的營生。」要是再讓老關頭扯下去就跑題了,從關武杏兒的婚事兒扯到關武能不能在她這兒做工的問題,弄得她不好處。

  老關頭這才順著李欣的話問:「你在採石場裡邊兒做活,做啥活?採石頭?」

  關武擺了擺頭:「不是啊,爺爺,我就、我就找石頭而已……」

  「找啥石頭?」老關頭不悅又拍了兩下桌子:「正經事情不幹,瞅著那不能吃不能喝的石頭做啥?」

  關武跟老關頭說不明白也就噤了聲,看向杏兒眼底擔憂地跟她對嘴型:「你怎麼來了?」

  杏兒搖了搖頭,只跟他回了兩個字:「放心。」

  「爺爺,二弟是去做活又不是去做其他的事情,這也是一樣賺錢的營生。」關文少不得幫關武說了兩句,冷不丁覺得自己媳婦兒在對自己使眼色,朝李欣望過去,卻見李欣朝關武和杏兒努了努嘴,又衝老關頭點了下頭。

  關文一下便明白李欣的意思,想了想說:「爺爺,二弟做活也是為了攢錢,好娶媳婦兒。」

  老關頭立馬回神過來,趕緊問關武,聲音帶著不滿:「小二你咋回事?不是說要跟羅家丫頭成親的嗎?爺爺都同意了,你這成親的事兒怎麼都還沒提上日程?眼見你四弟都要成親了,你這婚事要是早點兒定,還能你先成親再輪到小四。」

  關武一愣,老關頭已是不悅地道:「瞧你那傻了吧唧的樣子,虧得羅家丫頭看得起你,願意跟你過日子,就你這傻乎乎的樣,哪家姑娘願意嫁給你?」

  「爺爺!」關武忙叫了聲,有些激動地道:「爺爺真讓我……讓我跟杏兒成親?」一時間也顧不得,起來走到杏兒邊上捉了她的手。

  杏兒立馬紅了臉:「這外面做工的人都在呢!趕緊鬆開!」不忘打他一下,關武便只是嘿嘿笑。

  老關頭瞅著他那樣真心,氣不過腿抬起來橫了他一腳說:「上次爺爺就說了,同意你倆成親。磨磨蹭蹭、唧唧歪歪到現在還一點兒章程都拿不出來!小二你是要氣死爺爺是不?趕緊著把孫媳婦兒給我娶進來!」

  「是,爺爺!」關武立馬站定,應了一聲,隨即又有些猶豫地道:「可……爹那兒……」

  「你爹起啥麼蛾子了?」老關頭不悅地橫眼過來。

  關武趕緊說:「爹找上杏兒前面那夫家,就是小康他爺爺家,去了人家,錢家的孫子被爹嫌棄,爹說要是杏兒要嫁到家裡去,就不許帶小康……」

  杏兒聽著這事兒,想想還是覺得難過,便也紅了眼眶子,拿手搓了搓眼睛。

  老關頭恨聲罵道:「你爹老糊塗,還找上人家家門兒去了!」

  關武忙說:「爺爺要是能幫我……」

  「爺爺不幫你,你就沒轍了?」老關頭哼了聲:「小二你自己有點兒種,行不?老賴著別人幫你,以前賴你大哥,現在賴爺爺,以後成親了是不是還得賴媳婦兒?啥事兒都要別人給你出主意,你自己沒點兒主意啊?」說著又開始數落起關武來,什麼做人憨厚是好,但是太憨厚就是笨死了!什麼自己從來不知道存點兒錢,你爹一問你要,你就全部奉上去!什麼耳根子軟,至今為止做過最大的兩件,一就是休了孫喜鵲,二就是打定主意要娶羅杏兒……

  關武站在邊上點頭哈腰,腦門直冒冷汗,又不敢打斷他爺爺說話、訓誡,只能悄悄瞄一眼杏兒的反應。見她笑眯眯地聽著,這才放下心來,等老關頭說教停了,端了茶碗喝水,關武才瞅著這個機會說:「爺爺那你啥時候幫我去跟爹說……


  「你自己個兒沒點兒強硬態度,光是我去說有啥用?」老關頭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瞅著關武:「上次爺爺都那般幫你了,你都還沒把事情給定下來,真是個腦子笨的!成親以後讓你媳婦兒好好教訓、教訓!」說著便轉過頭來:「羅家丫頭以後可不要嫌棄,好好管教我這笨孫子!」

  杏兒漫說不敢,道:「他笨我也不欺負他……」說到後面便開始低垂了眉眼。

  老關頭哈哈大笑:「好好做人,媳婦兒就要溫溫順順的,杏兒是個好姑娘。」

  杏兒抿抿脣又恭維了老關頭幾句,把老關頭誇得舒舒服服的。抬頭見李欣衝自己,小杏兒便也心照不宣地回笑了一個。

  晚晌的時候,關文去把關明喊了來,說關武有事兒要說等。關明和關止承踏進屋來,還不待關明坐下,關武就迫不及待先自己就說了:「爹,爺爺已經同意了,我一定要娶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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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4-5-21 12:25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26 01:03 PM 編輯

第一百四十一章 連珠帶炮

  關明那屁股墩兒還沒靠上凳上,就被關武這麼炸了一句,頓時也顧不得坐了,橫了眼珠子死瞪了他兩眼,這才落了座說:「要娶也行,就她嫁過來,娃子不能帶,我們家也出不起啥聘禮的。」

  關武立時就搭了眉眼,心裡不高興臉上就表現了出來,嘀咕道:「爺爺同意了的……」

  關明本來上坡來看到這邊西屋在動工就覺得牙疼,東南角那頭又搭了個新的雞窩棚子,裡面嘰嘰喳喳的小雞崽子的叫聲更是讓他心癢癢,想著大兒子找他過來,又說二兒子有事兒跟他說,不定是什麼事兒,心裡留了個心眼,只是來了後看到新屋這邊熱熱鬧鬧的,比他自己家過得好,心裡就不爽利了。

  又聽關武這般說,扯了關武他爺爺進來,臉上掛不住,斥道:「你的婚事我這個當老子的還不能做主了?」

  關止承也在一邊幫腔道:「二哥,可別惹爹生氣傷心,娶媳婦兒是大事兒,總要想個清楚……」

  「有你插話的份兒嗎?」關武不待他說完就回了句,一點兒不給關止承這個新進秀才面子:「我是你哥,我的婚事兒你沒資格說嘴,你嫌棄這個嫌棄那個的,我憊懶跟你說!」

  關武心裡一直記著關止承說的那句數落他們另外三兄弟媳婦兒的事兒,什麼婊子寡婦無鹽女,在他這六弟眼裡不管人好不好,那出身就戴了標籤,全是給他丟人來的。

  關武不給他臉面,關止承那臉一下子就拉了下來,只是礙於關武是他哥,所以不敢發作。

  他不發作,自有人幫他出頭。

  關明眼珠子一瞪,就勢坐下來「啪」一聲拍了桌子:「你六弟咋說不得了?給你說點兒自家人的意見還不行了?要啥事兒都由著你說你做主,我這個一家之長還咋當?」

  關武撇過一邊頭,看向他大嫂悄聲做了個口型:「爺爺咋還沒來?」

  老關頭在他屋子裡搗鼓東西。說一會兒就來,李欣給關武使了個放心的眼色。

  揚兒牽著老關頭的手過來了,跨進堂屋見家裡多了陌生人,便有些靦腆地靠向李欣。挨著她站著。李欣把揚兒摟進懷裡,將她抱在自己腿上讓他坐了。

  關明正奇怪這小娃子哪兒來的,正要問一句,便聽老關頭聲音洪亮地說:「小二那婚事兒咋還沒辦起來?要等到年後辦還是咋的?」

  「爹呀!」關明趕緊道:「家裡事兒多,哪能急,總要一件件辦好了……」

  老關頭不悅道:「你當我人老了啥都不知道還是咋的?你家裡有啥事兒那麼多,辦個婚事兒需要多大的鋪場?他倆都二婚。也用不著大操大辦的,請交好的親戚朋友吃一頓不就足夠了。」

  老關頭這般大咧咧地就要把事定下,關明自然不樂意,一個勁兒在旁邊說:「爹呀,這事兒急不得,好些事情還沒說個明白……」

  「你還要咋說明白?我上次就說了的,人家小二自己過日子,又不要你摻和。他想娶誰想過啥日子讓他自己決定,你個當爹的摻和在其中有啥意思?」

  關明當即道:「咋不能讓我給給意見了?這媳婦兒娶回來我不還得跟她相處嗎?」

  「那你甭跟她相處,等娶回來給你敬了茶全了過門禮。就讓小二分家出來單過好了。」

  關明一驚,一旁的關止承也立時皺了眉頭,帶著股高傲勁兒指責老關頭,掉書袋一般地說:「爺爺,此言差矣。前些時日大哥已然另起爐灶分家單過,村裡鄉民都傳得沸沸揚揚說三道四,如今二哥娶寡婦又提分家,前後間隔時間也不長,豈非能給人說叨之新聞?再有,那錢家寡婦……」

  「你跟我兜啥文縐縐的四個字四個字。話都不會說了還是咋的!」老關頭皺著眉頭數落:「你別老寡婦寡婦叫人家,不說你二哥了,就說你爹那也就是個鰥夫,你瞧不起寡婦,人家還瞧不起你爹這當公爹的鰥夫呢!你二哥跟羅家丫頭處得來,那羅家丫頭也是個好的。這婚事咋就不行了?你想拖著你二哥在家裡一輩子?」

  關止承說不出話來了。

  關明忍不住道:「爹呀,這事兒還是再商量商量。」

  「還有啥好商量的,我讓你回去好生想想,結果你就想了個餿主意。」

  老關頭恨罵道:「你居然不要你那老臉皮去人家錢家門上去了,你還是不是個有臉面的?你讓人家錢家人咋想你?杏兒前頭是錢家媳婦兒不假,但那也是人家舅家,你這般跑上門去也就是打人家的臉,自己個兒把人得罪了還不知道!」

  「那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阿武娶個寡婦帶娃的回來!」

  關明一下子也梗了脖子,聲音強硬了不少。老關頭「啪」一聲拍了桌子,上面擱著的茶碗也跳了一下。

  「你不能眼睜睜看著,就讓小二分家單過去!你不耐煩看著,人家小兩口也不想看你臉色!」

  老關頭站了起來,要扶著牆根走,關明趕緊跟上來被老關頭一腿掀開:「當老子的不為兒子著想,盡想著你那臉面,你那小兒子的名聲,你對得起你死去的媳婦兒不……」

  又說:「這婚事兒就這般定了,羅家丫頭進門也不能讓人家委屈,先可著小四的婚事給辦了,然後等著大年過了,再著手辦小二的婚事兒,不能寒磣,就算是二婚那也要風風光光的!」

  說完也不看關明的臉色,讓阿妹扶著自己回屋去了。

  等人走沒影了,關明再也忍不住拍了桌子——剛才老關頭拍桌子,他當兒子的不敢在老子面前拍,也就只能在自己兒子面前充老子拍桌子。

  四個兒子都在,關文坐在一邊一聲不吭;關武站著,腰背挺得筆直;關全微微垂著頭看不著表情;關止承還在沉浸在被他二哥不給面子以及被爺爺搶白的氣憤當中,臉色很是陰沉。

  關明大著聲兒就罵上了。指著關文和關武說:「你們兩兄弟是要造反是不?一個鬧著分家,一個鬧著娶親分家,這荷花村兒我老關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見沒人搭他的話,關明更氣,又兼剛才在自己兒子們面前被老爹給訓誡。只覺得自己丟了面子,正火大著,說起話來便顯得有些口不擇言起來。

  「都是些翅膀硬了就要飛的,眼裡心裡還有沒有老子這個當爹的?娶了媳婦兒的就只聽媳婦兒的話。現在倒還,這沒娶媳婦兒的已經開始聽媳婦兒的話,老子說啥都聽不進去了!還知道抬你們爺爺來壓老子!你們就作吧,可著勁兒地作,看你們以後有多好的下場!這要是連累到你們六弟的官聲,以後老子還要跟你們好好算算賬!」

  李欣本是抱著揚兒,打算置身事外的。聽到這話就有些憋不住了,冷笑一聲說:「公爹,漫說六弟現在就只是有排行在末的秀才,就是考上舉人了,那也不一定就能當官。說什麼『官聲」怕是有些說得早了。」

  當然,如果關止承那歪門邪道使得好,這也不是沒可能的事情。更何況人家還有個富裕人家的小姐在一邊幫著,說不定也是個助力呢?

  李欣那鄙夷的眼神自然落進了關止承眼裡,只不過他這回倒是沒有一下子就怒了。反而是帶了點兒和顏悅色地說道:「那倒也是,的確是說得早了點兒,不過比起大嫂你內弟來說怕是要好些吧,好歹我現在也是個秀才了,他卻還只是個童生,這差別也有些大了。」

  瞧他那副得意洋洋自以為把她貶下去的樣子李欣就覺得好笑。

  「六弟拿我家十二三歲的娃跟自己比,那也真是有比頭。」

  關止承一噎,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反詰回去,倒是關明接了他的話,瞪著李欣說:「你啥意思?」

  「公爹。我可一點兒別的意思都沒有,就事論事而已。」李欣聳了聳肩:「公爹要是覺得我不該說話,那我跟上次一樣,把嘴給閉緊了,可好?」

  這話也把關明給噎住了,又是「啪」一聲拍了桌子。揚兒瑟縮了一下,李欣忙摟住他,低聲哄:「揚兒不怕,娘在這兒。」

  關止承耳朵尖,聽到李欣這句頓時瞪大了眼:「你剛才說啥?」

  震驚之下連書面的「什麼」二字都丟了,直接冒了土話「啥」出來。

  關明問:「咋了?」

  「爹,她,她剛才勸那小娃子,自稱是那小娃子的娘噯!」

  關止承大驚,連珠帶炮地說道:「啥時候蹦出個那麼大的娃子出來,還叫她娘,爹,我們家可不能幫人白白養娃啊!」

  「小六!」

  「關止承!」

  關文和關武同時喊道,關止承這下以為自己握住了把柄,揚了脖子說:「難道我有說錯?那娃子明明就叫她娘來著!自己生不出來也不能隨便就幫人家養娃,白白浪費一張嘴吃飯!」

  關武倒是知道揚兒這孩子的來歷,四弟跟他提過,回來的路上大哥也跟他說過,下晌來的時候看那娃子和小康處得好他也高興。

  然後關止承這句含沙射影的,不僅直直指向了李欣懷裡的揚兒,暗裡也是影射了杏兒家的小康。

  關文和關武怎能不怒?

  關明也瞪大了眼:「老大家的,這娃咋回事兒!」

  李欣不冷不熱地道:「是我跟阿文收養的娃,叫我娘有什麼不對?」

  「反了反了!」

  關明立馬罵道:「你們兄弟都怎麼回事兒?啊!一個娶了媳婦兒沒抱上娃就算了,居然自己去抱了個娃回來養;另一個要娶個帶了娃的寡婦……」

  「爹!」關文寒聲打斷他道:「當初我娶媳婦兒的時候還說過,寡婦也還,帶不帶娃都行,我都能娶,這也是你同意了的。怎麼現在輪到二弟了,這標準就變了?現在跟以前比有不同嗎?沒有不一樣,還是家徒四壁!」

  關明動了動嘴,想說什麼,被關止承使了個眼色立馬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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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4-5-21 12:31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26 01:04 PM 編輯

第一百四十二章 出點主意

  這點小插曲李欣恰好看到了,心裡搗鼓一番便也明白了,估計現在關明和關止承手裡是有些來路不明的錢的,於是便自以為是高人一等,別人家的姑娘由著他們挑了。

  李欣也不多言,看揚兒縮成一團,也不想讓揚兒開口叫她那公爹一聲「爺爺」,乾脆抱了揚兒出去,路上遇到阿妹,讓阿妹帶揚兒回屋去歇著,免得他公爹說些難聽的話來教壞了孩子。

  阿妹意會,帶著揚兒回屋去了,李欣去灶間燒了水,提著滾燙的提壺回了堂屋,爺們兒幾個還是在僵持著。

  茶碗裡給蓄上了水,李欣便又坐到了一邊。

  關文深吸了口氣道:「二弟的婚事他自己打定了主意,爹你就別攔著了,你要是嫌小康多吃了你一口飯,二弟說他願意分家出來單過,你就讓他分出來過好了,不僅少了一個小娃娃吃的,還少了二弟夫妻兩個的,豈不是更省?」

  關明要說什麼,關文阻止他道:「至於揚兒,那是我出面要抱回來收養的,那是魏總鏢頭的獨孫子,魏總鏢頭人沒了,我不忍心他唯一的孫兒受苦,就抱回來自己養。爹你也沒啥說頭,如今我分家出來單過,揚兒吃我的喝我的,跟爹你也挨不上邊。」

  「屁話!」關明怒道:「你這說的啥狗屁話?啥叫跟我挨不上邊?你這樣把個跟老關家沒血緣關係的娃子帶回來養,讓他叫你爹叫你媳婦兒娘,不就成了我老關家的子孫了!頭一個孫孫……」

  「爹,揚兒不改姓,他有他的姓。他姓魏,不姓關,有什麼不可以的?」

  關文淡淡地說了句,關明又是一更,覺得自己說什麼都能被自己這兒子給搶白了,氣不打一處來:「都不跟你姓。你養他能防老啊!」

  「這個就不用公爹你操心了。即便是揚兒不給我們養老,那也是我們的事情。」

  李欣接過話淡淡地表明了態度,關武忽然靈機一動,插了句嘴說:「大嫂說的是這個道理。我養小康長大,他以後不孝敬我,那也是我自個兒的事兒。爹不用擔心,好歹我和大哥四弟他們還是會給你養老送終的。」

  關明被擠兌地沒法子,不斷喘著粗氣生悶氣。

  李欣心頭爽利。隱隱也知道這事兒要成了。

  全家都贊同,就他帶著關止承在那兒強撐著,有什麼意思?老關頭自己都同意了出面說了個明白,關武現下態度也強硬了些,這事兒十之八九就要定了。

  果然,當晚關明是憋了一肚子的氣回去,關止承也好不到哪兒去。沒在他大哥大嫂這邊嘗到勝利的滋味,又相當於被他爺爺和兄長訓了一頓。也是一肚子的火。父子兩個話都沒跟與他們一起回去的關武關全說,回了老屋收拾了就自己悶氣睡了。

  第二日天氣大好,正是冬日放晴的好天。

  李欣把揚兒的那些舊衣裳都搗騰了出來,給雞棚裡灑了麥麩子和剁碎的菜葉子,添了點兒水,就放了老母雞出來,帶著一群小雞崽子在這一處遛食啄地。

  李欣也不理會,把揚兒的衣服拆的拆,洗的洗,滿滿當當掛了好幾根竿子。

  正忙著,杏兒把小康帶來了。看到昨兒一起玩兒的小夥伴揚兒眼睛便是一亮,小康也是眯著眼笑了起來,兩個小人兒湊到一處就樂呵上了,從堂屋前玩兒到堂屋後邊。

  杏兒幫李欣晾曬衣裳,一邊欲言又止。李欣知道她想問什麼,也知道她尷尬,便把昨兒的事兒簡單地說了一遍,笑道:「這下你放心吧,阿文他爹是沒轍了,誰叫爺爺站我們這邊兒,二弟自己也拿定了主意呢。」

  杏兒臉微微紅了,不過還是憂心道:「我還是有點兒擔心。」

  「你擔心什麼?」李欣問。

  「欣兒,你幫我這麼多,我也不瞞你。」杏兒正了臉色道:「沒成親前關叔對我這印象就不好了,看你那麼和氣,關大哥那麼孝順的人,你倆也能分家出來單過,可見在關家老屋那邊是過不下去的。」

  李欣也停了手上的活計仔細聽杏兒說。

  杏兒嘆道:「那日你跟我說的話我仔細想了想,也覺得你說得有道理,就算是我真的嫁給了阿武了,要是小康要受氣,我寧願不嫁。和阿武能相看上眼,其實有一部分是因為小康。」

  這個不用杏兒解釋李欣也知道,大概杏兒也認為關武以後是不能有孩子的吧。

  心裡暗嘆一聲,李欣也不表露。杏兒繼續說道:「所以我反覆想了很久,雖然說嫁為人婦攛掇著男人跟他爹分家,被人知道了是要說閒話指著脊樑骨戳罵的,我也沒啥好怕的,就算是我這做娘的自私了,我也要讓阿武跟他爹分開單過。」

  李欣笑了笑,手上有繼續忙起來,說:「你這般決定了那便好了,最怕的就是心頭沒個主意,做什麼都渾渾噩噩的。你有這個想法按著這個想法去做就可以了。」

  杏兒吁了口氣:「你不覺得我這樣做人媳婦兒很不孝順?」

  「不孝順?」李欣訝異地挑了下眉,好笑道:「那跟你比起來,我可就是不孝順的典範了,我都沒將阿文他爹當成自己的親長輩一樣恭敬過。」看了看四周,小聲加了句:「表面上過得去就算了,心裡啊,他不待見我,我也犯不著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杏兒好笑地咳了咳,又憂心忡忡地道:「只是分家單過,阿武身上也沒個錢傍身,我身上的錢也不能給出來,那是我前頭那丈夫留下來的,也該是給小康的。我雖然相信阿武人品,知道他沒那個想法,但是也怕錢家的人戳我脊樑骨罵,更會攀扯上阿武說他心懷不軌什麼的。總之那筆錢是要留給小康的,我輕易不能動。」

  李欣頓了頓:「你是在想分家後的事情?」

  「是你說的,看事情不能只侷限在現在,還應該放開些,看長遠些。」杏兒趕了趕要跑出去的小雞,輕聲道:「我既然打定主意要讓阿武分家出來,以後的事情也該想到。阿武自己也有些要分家的意思,說動他不難,不過分家出來後這日子怎麼過的問題總是盤踞在我心裡邊兒,想也想不出個法子來,所以這才來找你商量商量。」

  李欣點了點頭,想了想問:「你和小康現在那房子是你前頭丈夫的吧?」

  杏兒點點頭說:「舅父年紀要比我娘大很多,我前頭那死鬼丈夫算是他的老來子,大表哥比我大一輪。那會兒和跟小康他爹成了親便分了出來自己過的,舅父舅娘他們跟大表哥一家住一起。那處房子雖然顯得破舊也小了些,也夠我們一家三口住的。」

  說著便嘆息一聲:「只是造化弄人的,他去得太早了,丟下我們孤兒寡母……」

  許是想起了傷心事,杏兒有些涕泗橫流,李欣也不好勸,等她哭過這一輪了,才細細跟她講說:「那處房子是小康他爹留給小康的,自然是不能動的,你有沒有想過,成親後分了家,就讓二弟跟你一起住回你那處房子裡去?」

  杏兒搖頭道:「可不能這樣,好歹那也是我跟小康他爹做的屋子,又讓新女婿住,這說出去可不好聽……」

  「那倒也是。」李欣嘆了口氣,又道:「暫時你們那新屋子是起不來的,到底還是缺錢的問題。不過你也別擔心,反正今年大年前你們也不能把事兒辦下來,現在就可以先攢錢了。等四弟的婚事兒辦了忙活你們婚事兒,再到你們分家,總有些時間要等。要是到了分家的事情提上了日程,到時候看你們手裡邊兒捏著多少錢。如果有一些積蓄了,再東家借借西家籌籌,也不怕建不起房子,就是跟我們一樣,得慢慢還債了。」

  杏兒認真聽著,不時點頭,李欣又道:「小康他爹留下的那房子,到時候你們又不能住,閒置著也是閒置著,不如賃出去,每個月還能得點兒賃錢貼補家用。」

  杏兒有些猶豫,李欣勸道:「不然你讓房子荒廢在那兒,沒人住就沒人氣,蜘蛛做網老鼠打洞的,沒兩年就破敗了,還不如賃出去,多點兒進項也能讓人時常清理著。」

  杏兒這才點了點頭:「這主意不錯。」

  「二弟現在在採石場那邊做工,雖然錢來得多,依我看啊,那樣危險的事兒還是別做了。他有那麼些力氣,做什麼不能做?專盯著那塊又學不到什麼,光出力氣,做完了除了得點兒錢其他也沒什麼收益。做兩天後不如辭了,另外找一份工做。」

  李欣想了想說:「他人憨直,到新地方容易吃虧,我這兩天也幫他瞅瞅看,有沒有好些的地方可以讓他去做工。」

  「欣兒,多謝你。」杏兒感慨道:「真是麻煩你了。」

  「說那些做什麼,不談我們兩個交好,你家阿武本來就是阿文他親弟弟,拉他一把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未來妯娌兩個相視一笑,李欣轉了頭去,看關文和吳師傅正在說些什麼,心裡想著,給關武找份工,關文也不能讓他繼續這樣閒適著。前頭是家裡事情多,他又受了傷,這才顧不上他,現在他傷也好了,家裡事情也順下來了,該給他安排點兒事兒做免得他無所事事,明裡暗裡說他討了媳婦兒還偏只能做和尚,盡想著跟她……那啥了。

  想著她耳朵根就有些通紅,不經意間眼風掃過,見關文正好也轉了臉過來瞅她,臉上「蹭」地就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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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4-5-21 12:45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26 01:05 PM 編輯

第一百四十三章 類似偷歡

  當天晚上,半夜三更的李欣就聽到房門外面有聲音,趕寡著起來打開了門,見關文站在外面,手上抱著一床被子。一陣冷風吹來,李欣不由裹緊了衣裳,紅著臉說:「我去找件衣服披著。」

  關文也不進去,只在外面等著。

  李欣披了兩件大衣,又給床上熟睡著的阿妹和揚兒攏了攏被子,這才紅著臉出了門,反手把門關上。

  關文拉了她的手一直摸啊摸的,李欣咳了咳說:「大晚上黑燈瞎火的,外面兒又冷……」

  關文嘿嘿笑兩聲,牽著李欣就往東邊兒竹林子去了。

  要說這東邊竹林子,其實關文一直沒在砍過竹子,要砍都往更東邊去的地方砍。李欣也知道那邊兒是搭了個小棚子的,有時候關文午晌就在那邊歇。

  見關文帶她去那邊,李欣頓時臊紅了臉,說:「大半夜帶我去那種地方。」

  關文討好地笑說:「媳婦兒,你好歹疼惜疼惜我,西屋那邊起閣樓,阿妹和揚兒隨你睡,我就只能跟爺爺擠一張床,我多憋屈啊……這都好些日子了,從我受傷起就沒吃過幾回肉……」

  聽他越說越露骨,李欣趕緊捶了他前胸兩下,哼了一聲,掛在他胳膊上跟著他往前走。

  這條路關文是熟悉了的,走起來也穩當,還握了火把,照著路走也不會被迷了路。

  夫妻兩個頭一次深更半夜出來,又是在這樣自然的環境下多少便有點兒偷|情的感覺,動作上也更加放得開些。一路走來關文就對著李欣摸摸蹭蹭的,李欣也不攔著,只是瞧他出格了才趕緊壓住。

  估計是有點兒做賊心虛,一晚上她都覺得自己和關文會被人看見,心裡又咚咚咚地直跳,說不上是興奮還是緊張。

  到了小棚子,關文再也忍不住,把李欣一把抱了起來幾步踏了過去將人擱在棚子下邊兒,蒲草做成的簡易門扉給一拉過來,就擋了外面的風聲。

  關文「呼」一聲吐了口氣,火把插在外面,倒是隱隱有光亮的。黑暗中關文的眼睛顯得越發亮堂,俯在李欣身上嘿嘿笑。

  李欣笑罵了他一聲,打了個哆嗦說:「大冷天兒的,當心凍著了。」

  關文把她抱了起來摟在懷裡,拉過棚子裡面搭著的一塊挺大挺舊的布,估計是平時他睡覺的時候擱的鋪好在地上,這才把李欣放了下去,腆著臉問她:「那這下可好了?」

  李欣罵了他一句厚顏無恥,見那人一句開始解衣裳了,這才忙拿手遮了前胸。

  關文速度快,幾下把自己上身給解了,大冬天也不嫌冷,伸手便去解李欣的衣裳,聽李欣說冷,又趕緊把人抱住解下的衣裳,全部擱在李欣身下,自己帶來的被子給攏了兩人,一口一個「好欣兒」的開始獻殷勤,嘴湊上去叼了李欣的耳朵開始「吃肉」。

  李欣拗不過他仲手抱了關文,一種混合著羞恥感和快感的情緒遍布全身。

  誰讓她那天說要好好犒勞這男人,就被他這麼惦記上了……

  女人嚶嚀的喘息,男人粗重悶哼聲此起彼伏,下身被火辣辣地撞擊著,比起平時來,今日關文顯得尤為亢奮,也有些不顧及她的身體,九淺一深動作迅猛,偏生李欣害臊,不願意發出聲來,那種悶悶地跟貓似的叫聲,更讓關文情緒高漲……

  又是一桿進洞,關文趴在李欣身上咬她細嫩的脖頸,嘴裡含糊說道:「欣兒,舒服不?」

  李欣光光的手臂攏在他頸子上,聞言撓了他一下,卻是不說話,有氣無力地哼了聲,聽起來倒像是累極了。

  關文擔心她下面兒墊得不夠厚,涼著她了,便掉轉了個身子,讓李欣趴在他身上,自己環住她的腰上面被子攏住她。

  他也知道今兒力道大了,媳婦兒可能有些承受不住,也知道見好就收。要是媳婦兒惱了,以後可就沒這福利了。

  歇了會兒,關文問道:「欣兒,冷不冷?」

  「還好。」李欣朦朧地回了句,撐在關文胸口處:「我們收拾下回去吧,總不能在外面過夜。」又羞惱道:「要是家裡人知道了…」

  「不怕,爺爺理解,揚兒又不懂,阿妹就算知道了,她性子靦腆,也不能說什麼。」

  李欣揪了揪他胸口上的肉,惹得關文倒吸一口冷氣。

  李欣哼了聲道:「你倒是臉皮厚,我臉皮可薄著呢……」

  關文忙又討好地仲手逗弄她,直把她逗弄地嬌喘連連了,才算是放了,又膩歪了會兒,兩人還是各自穿衣裳起身了。棚子外面的火把燒得也差不多了。

  李欣套上最外面的衣裳問關文:「如今家裡事兒都解決了差不多了,我們現在就只有這一畝山地,也不談農忙農閒了,現下你打算找個什麼營生做?」

  關文摟了李欣過來道:「我想著等過了年再說,現在還一點兒想法都沒有。」關文頓了頓說:「頭前我想著去鎮上找活計,後來想還是算了,去了鎮上也沒地方住,不能老是麻煩姑姑姑丈家。」

  李欣點點頭,嘆了口氣說:「今兒白日的時候杏兒還跟我說呢,你二弟老實的很,你出去找錢帶上他,免得他吃虧。」

  關文道:「現在我也沒個章程,除了在家劃竹子去賣以外,還真不知道能做點兒什麼工。又是冬天的時候,四處都蕭瑟得很。」

  李欣瞥了瞥眼,忽然看到竹林叢裡底下冒出來一根根竹筍「啊」一聲叫了出來,問關文:「那是啥?竹筍?」

  「啊,冬筍。」關文覺得莫名其妙道:「怎麼了?」

  「那能吃的啊!」

  「能吃是能吃,就是硬得很,吃起來還苦絲絲的。」

  關文漫不經心地玩著李欣的頭髮,一邊說:「這東西又硬,吃起來又不好吃,也沒什麼人吃它,大多是切了前面嫩點兒的,後面挨著地底下的就棄了,或者是給豬吃。」

  「豬吃得可真雜……」李欣無語地嘆道。

  推開關文,李欣自己走去筍子那邊,仔細看了看說:「明兒天亮了我們來砍一窩回去做來吃。」

  「弄這東西做什麼?」關文不解道:「你剝它殼子還要剝很久呢,沒點兒力氣還切不動。」

  「做來試試,萬一好吃呢?」李欣瞪眼道:還是你覺得我手藝差了?」

  關文忙哄道:「不差不差,我媳婦兒的手藝哪會差……」

  雖是一邊賠笑,看那樣子也還是不怎麼認同。

  李欣索性說:「左右你沒事兒,在家做點兒工當飯錢。」說著便自己笑了起來:「爺爺還劃竹子,阿妹在灶間打下手外加看顧揚兒,就你無所事事,總要給你找點兒事兒做。」

  關文無奈,只能點頭答應。

  兩個人鬼鬼祟祟地回了新屋,李欣簡單收拾擦洗了下,躡手躡腳地爬上床,一下子僵住——揚兒睜著雙大眼睛看著她,目光中滿是純真不解。

  李欣尷尬了一瞬忙伸手摸摸他的頭:「揚兒醒了?」

  揚兒點點頭:「娘,尿尿。」

  「嗯,娘去尿尿了……」李欣忙接口過來,以為揚兒是在說她剛才是去尿尿了,吁了口氣,卻見揚兒搖頭說:「娘,揚兒要尿尿。」

  大概是白日裡和小康玩兒得有些瘋,兩個娃都喝了好些水,晚上才會被尿憋醒。

  只是李欣很訝異:「揚兒為什麼不尿床?」

  揚兒頓時紅了紅臉,小聲給自己辯解:「揚兒是男子漢,爺爺說男子漢不能尿床的……」

  李欣心口微微一酸,站了起來抱了揚兒沒讓他穿好鞋帶他去外面撒尿。

  小孩子的童子尿自然是沒關係,揚兒就在雞棚外面撒了尿,又由著李欣抱他回房,摟著李欣脖子說:「娘跟爹去哪兒了?」

  李欣一噎,咳了咳說:「娘跟爹爹商量點兒事……」

  揚兒皺皺眉頭:「娘,晚上要覺覺。」

  「嗯,娘現在就帶揚兒去覺覺。」李欣忙應下來,怕孩子嘴裡又說出什麼話來,趕忙朝屋裡走。

  瞥眼見老關頭屋門微微打開,就知道關文在朝外面看,心裡哼了聲,罪魁禍首是那男人,現在他倒躲起來了。

  一時間自己又有些好笑,抱著揚兒回房睡了。

  第二日關文就按照李欣說的,去砍了一窩冬筍回來,剝了殼後看起來也並不多。李欣切冬筍切得手酸才算是把它們全部切成了片兒,就泡在了水裡,也不管它,自去研究韓管事帶來的那些東西,配置潤手霜的比例。

  揚兒得了小康每日的陪伴,兩個小人兒之間的感情可說是突然猛進,如今揚兒叫小康康弟弟,小康叫揚兒一聲揚哥哥——揚兒只比小康大哥月份,兩人做什麼都黏在一起,趕小雞崽子也好,捏泥巴也好,甚至鬥草草都他們一起玩。

  同樣突飛猛進的還有西屋那邊閣樓和壁爐的進度,吳師傅不愧是其中的一把好手,做起事情來一絲不苟,認認真真,而且關注細節,很多對方都會拿來跟李欣探討一下,講清楚利弊,得了李欣的點頭才會進行下一步動作。上工的兒郎們吃著李欣做的大鍋飯菜,上工去也是盡心盡力地,一點兒沒見人偷奸耍滑。

  五跳和吳彪大概算是吳師傅收的徒弟了,兩人每日都跟在吳師傅旁邊兒,每當吳師傅跟李欣說事兒的時候兩個人也在一邊旁聽,間或插嘴問一句什麼。

  那些筍子李欣都拿來擱在了罈子裡做泡菜吃,既然味道苦,那就用鹽味來中和——她只是覺得餵豬太可惜了。

  就這樣時間溜得挺快,她手上的潤手霜的研究也有了初步成果。

  大寒那天恰巧是趕趟天,關文、李欣和關武阿妹等人又去了一趟鎮上,白日便賣起了爆米花,也吸引了不少人來看熱鬧,直說好吃。到了晚晌,一行人又去了圓光寺擺攤,趙家倆兄弟也來幫忙,攤子雖小,但人來人往的這邊的生意卻始終好得很,又有那麼多男人看顧著,也沒人來鬧騰,整那一日李欣便賺了不少銀錢,因為買黃油的事兒跟那雜貨鋪老闆也相熟了起來。

  過了兩三日便是關全娶胡家姑娘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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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4-5-21 12:53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26 01:06 PM 編輯

第一百四十四章 關全成婚

  關全娶親也是關家的大事,雖然關文和李欣分家出來單過了,但是逢到這樣的事兒還是得回去幫忙。

  這天一大早新屋這邊一家五口人就趕到老屋去了,吳師傅那邊也說好了的,叫他們午晌的時候到老屋那邊去吃飯,伙食費什麼的李欣貼補給關明。

  關明起初不樂意,說那些做工的人食量大什麼的,最後被老關頭敲打了才勉強同意下來。

  因為關全的婚事一直是錢大娘牽線,錢大娘又是杏兒親娘,杏兒和關家的事情錢大娘也清楚,也想著關係處得好些,以後閨女嫁過來日子過得也好些,所以辦起事情來格外賣力。

  儘管關全心裡不是很中意自己要娶的這個媳婦兒,嫌人家相貌不好,但到了這份上也由不得他說什麼,一直以來他也表現得可娶可不娶的樣子,今天當新郎官了,想著自己也成年了,面上到底還是露出了點兒笑來。

  關全一行人去迎親,李欣就在老屋這邊操持午宴的事情。

  比起關文和李欣成親那會兒,關全成親的排場就要大些了,起碼請的客人數都要比關文和李欣那會兒要多得多。又加上前段時間關止承得了秀才功名才將大辦過一場,趁著這餘熱關明也想風光一下。

  也算是繼關文受傷、分家後第二重喜事兒。

  關明在外面忙著迎客,灶間就留下些女人在忙活,杏兒也在其中。

  其實她並不想來的,她也知道關武他爹現在不咋待見自己,但是她娘拉她來,跟她說,到底這婚事她老娘牽了線,面子裡子關家都要給她,不會為難她。又說以後杏兒要嫁過來,公爹那邊要是不待見她。她要吃虧,現下就該好好巴結云云。

  杏兒被念得沒辦法,這才同意下來。這會兒在灶間有李欣陪著說話什麼的,也算是覺得舒心了些。

  胡家那邊來了兩個胡家姑娘的遠方嬸娘。看那樣子就有些賴皮,在灶間也不見她們忙活多少,倒是老問說,家裡的秀才公去哪兒了,惹得李欣一陣反感,開頭還好言回答,弄到後來理也不理這兩人。

  阿妹在外面擺盤子看灶台上燒起的火。揚兒和小康照例是湊到一起玩兒去了,李欣叮囑他們不要到處跑,也就由著兩個小娃子蹦躂。

  快午晌的時候阿秀也趕了回來,抿著嘴笑,後面一輛驢車上滿滿當當坐了好些人。

  阿秀見著關明也就喊了聲爹,然後直奔灶間來,說:「大嫂,姑和我三姐她們都來了!」

  李欣趕緊放下手上的活計。洗了手擦乾淨出去。

  姑姑關氏一家來李欣倒是不意外,這都說好了的,趙家人也一口答應了會來觀禮。不過阿秀的三姐,也就是嫁到輝縣鄰縣平沙縣去的阿荷,李欣倒是從嫁給關文起就沒見過。

  聽說這位小姑今年二十有二的年紀,生在夏季荷花艷盛綻開的日子,所以取名叫阿荷。也是十八歲多出嫁的,婚事當時還是由著關文他外婆張羅的,嫁出去的時候還挺風光。

  李欣迎過去,想像中覺得這位三小姑應該過得不錯,至少應該是有點兒根基,年紀也輕的。然而走到驢車錢,卻見驢車上下來的一個未曾謀面,與關文相貌有兩分相似的女子。竟顯得有些出老。

  李欣怔了一下,阿秀已經拉了那女子過來,親熱地說:「三姐,這是大嫂。」

  女子便叫了句大嫂。

  李欣心裡一愣,面上卻仍舊不動聲色:「是三妹妹啊,進屋坐。」

  阿秀拉著女子進屋去了。不忘招呼後面兩個小蘿蔔頭也跟著進去。李欣眼尖,也瞅見另外跟著趙家倆兄弟的還有個面生的男人,猜想那應該是阿荷的丈夫了。只是那男人面目看起來挺清臞的,只是也一臉暗淡無光,眼神裡沒有神采的樣子。

  李欣有些遲疑。開始她看三小姑面色不好,還以為是夫妻兩個不愉快,現在看她男人也這樣,心裡又有些打鼓,估計是三小姑家裡有什麼事兒吧?

  不過下來的兩個小蘿蔔頭倒是讓李欣喜歡得緊,是一對雙胞女娃,穿著一樣的衣裳,梳著一樣的包包頭,也不吵鬧,跟在三小姑後面進屋去了。

  關明迎自己的大女婿一點兒也不見熱絡,淡淡打了聲招呼,又忙著和村裡來的有點兒地位的人拉家常了。

  大女婿也不在意,隨著趙家兄弟進去。

  今日關家迎親,關文和關止承忙家裡的事情,關武倒是隨著關全去胡家壓陣。忙過一陣後關文才跑了來跟自己久不見面的妹妹妹婿兩人說了幾句話,又摸了摸兩個小女娃的頭,贊了句大妞二妞真乖。

  李欣作為長嫂,又是頭一回見關文的兩個侄女,少不得要給點兒表示。幸好身上有銀鏍子,一人給了一個,兩個女娃子都不接,望她們娘,阿荷這才轉了頭來,眼中也顯了點兒靈氣,說:「大嫂,她們人小……」

  「就是人小才給,這還是我跟她們頭一次見面呢。」李欣笑了笑,塞到孩子手裡說:「可不准推了。」

  阿秀也在一邊道:「三姐,大嫂最是爽快的,都拿出來了,她才沒那臉皮收回去,你就讓大妞二妞都接了吧。」

  阿荷略微詫異阿秀這般沒有芥蒂地說她大嫂的話,又見大嫂一點兒不惱,還笑打了阿秀一下,這才點了頭,兩個女娃便歡歡喜喜地把銀鏍子都收好在懷裡。

  這邊女眷都在灶間忙碌,阿秀也當即挽了袖子來幫忙。阿妹自阿荷來後就一直紅著眼眶和阿荷膩在一起,看得出來三姐妹之間的感情很好,李欣也不打擾,麻利地做事,間或吩咐一兩句。杏兒也淪為打下手的了。

  關氏燒著火,一邊問阿荷:「前次你大哥成親你也沒來,還是給你遞了口信去的,這回總算是來了,不然你兄弟成親你一次都沒來成,總讓人說閒話。」

  阿荷突然眼眶紅了。伏在關氏懷裡開始抽泣,倒是把關氏嚇了一跳。

  「你這咋了?這咋的,咋哭上了?姑爺對你不好還是咋?」

  阿荷只搖頭,幾下擦了眼淚說:「今兒大喜的日子。不說那些。」

  關氏憐惜地摸摸她的頭說:「傻丫頭,你是有娘家的人,在婆家是不是受了委屈?受了委屈要跟娘家人說啊,你爹還在,又有兄弟四個,難不成都不能給你出頭了?」

  阿荷只是搖頭,瞥眼見李欣看著她。忙坐直了說:「沒事兒,姑,燒火。」

  李欣抿了抿脣道:「三妹,姑說得對,你要是真受了委屈,既然都回了娘家了,就不要憋著,說給家裡人聽聽也是好的。今兒是你四弟成親的日子。便暫且不說,你回一趟娘家也不容易,在家住個把天再回去。家裡有什麼事兒說出來,讓你兄弟姐妹們都出出主意。」

  阿荷愣了愣,被關氏捅了下,這才說道:「好。」

  李欣便又忙活去了,關氏悄聲跟阿荷道:「你這個大嫂人情味濃,人也精明能幹,跟你大哥現在是分家出去過的,新屋那邊建得挺好。雖然她出身有點兒說不出口,但我跟她相處這些時日看,這人還是不錯的。有理有據,人情往來也處得通透。你要真的有啥事兒,跟她說,她也能給你出出主意,畢竟是你親大哥的媳婦兒,是你大嫂子。」

  阿荷忙點頭。擦了擦淚說:「我知道了,姑。」

  「知道就好。」關氏嘆了口氣:「當初還是親家母給你辦的婚事兒,轉眼你這娃都有了。大妞二妞長得真俊,以後定能給你找兩個好女婿。」

  阿荷便勉強地笑了笑,應了聲是。

  吉時到,關全也牽了胡家姑娘進門,三跪九叩拜了天地,胡家姑娘被引著去了新房,關全這個新郎官少不得要出來應酬。

  因為胡家人丁單薄,胡老爹送女出嫁又沒有跟著上門吃酒的規矩,所以女方一邊的人看著著實冷清。

  上次李欣見阿妹和胡月英聊得投機,想著胡月英怕是緊張,便讓阿妹去陪新娘子,帶著大妞二妞也去了。

  忙忙碌碌一整天,總算是把婚事兒給辦下來了,也沒出多少岔子。李欣只覺得腰酸背痛,瞥眼見堂屋坐著的關明在樂呵地數錢,微微搖了搖頭,解了圍腰找揚兒。

  喊了兩聲就見兩個泥猴樣的娃子鑽了出來,揚兒垂著頭,小康左看右看,小聲問:「欣姨,我娘呢?」

  「這兩隻猴,鑽哪兒去了,大冷天兒的……」

  李欣笑罵了一句,帶著兩個泥猴去洗了臉洗了手,拍了他們身上的髒東西,見還是腿腳、衣袖上蹭著泥巴,無奈地道:「跑哪兒去瘋玩了,弄這一身髒兮兮地回來。」

  小康抿脣道:「欣姨,你不要跟我娘告狀噢。」

  「我不跟你娘告狀你娘就不知道了?」李欣好笑,點了點他額頭:「快去找你娘吧。」

  小康便跟揚兒擠眉弄眼說了兩句,這才顛顛地跑去找他娘。

  李欣抱了揚兒起來:「以後娘是不是要給你做個袖套,不然這手領子上的泥巴搓不掉,衣裳就白費了。」

  揚兒不好意思地說:「娘,揚兒錯了。」

  「娘沒怪你,小孩子玩玩鬧鬧才顯得活潑些。」李欣捏了捏他水嫩嫩的臉,說:「只是現在冬天冷颼颼的,娘怕你凍著了。」

  「不凍的,穿得厚厚的。」揚兒抬了抬胳膊:「手都抬不起來。」

  李欣又笑罵了他兩句,抱著他說:「跟娘去看新娘子?」

  「嗯,看新娘子。」

  新房裡已經聚了好些人,雖然大部分人都知道胡家姑娘長什麼樣,但還是喜歡看稀奇,自然看到胡家姑娘的面貌也就只是清淡地贊一句,說胡家姑娘手巧人勤快之類的,其他的也不多說,更沒人說胡家姑娘漂亮什麼的。

  送走來的賓客,關文和李欣就要回新屋去了,關明擺手說:「阿文,你帶你三妹妹夫去你那邊歇,爹這邊你姑一家住了就沒地兒了。」

  李欣還沒說話,阿秀便道:「好啊,我也過去,陪我三姐。」又笑了聲:「不用爹你趕我走。」

  關明氣哼了聲,卻沒說話。李欣卻奇怪,今兒阿秀才回來,三妹時候又跟關明起了衝突了?

  不過阿秀開了這個口,她自然不能駁回,便笑道:「嗯,三妹跟我們一起回去吧,屋子雖然小,但是也夠住。」

  阿荷本來眼圈通紅,聽了李欣的話後心情鬆泛了些,點頭說道:「那就多謝大嫂了。」

  「別客氣。」李欣笑道,抱了揚兒,關文打頭招呼上了阿荷她家男人,一起扶著老關頭,阿荷和阿秀一人抱了兩個女娃和著阿妹朝新屋那邊去。

  因著新屋那邊只有兩間房,自然又是男人一間,女人一間。好在床夠大,幾個女的也是身姿纖細的,倒是也不顯得多窄巴。

  躺在床上阿秀便問了:「三姐,一路上都見你不怎麼說話,三姐夫面色也不好,你們吵架了?」

  「……沒。」關阿荷搖頭說:「你別瞎猜,倒是你,婚事定了沒?我今兒才知道你在醫館裡做學徒,那婚事兒……」

  「婚事兒不急。」阿秀笑道。

  「怎麼不急呢,你臘月間的生辰就要到了,要是還不把親事定下來……」

  阿秀忙說:「不急,現在訂難不成找些歪瓜裂棗?十九二十出嫁也使得,計較一兩年的歲數也沒意思。」

  阿妹在一邊小聲道:「大嫂幫五姐看了的,提的那些人五姐都瞧不上。」

  「要是什麼都好的人家,也不會選我了,大嫂提的那些人家有利有弊的,就看我怎麼想,只是我都覺得跟那些人合不上。」

  阿秀聳了下肩:「我倒是覺得現在挺好的,自己能學門好手藝,要是以後有出息,還能得朝廷封賞摘個女大夫的頭銜,那多風光啊。靠天靠地還不如靠自己,男人什麼的,也靠不住。」

  阿荷動嘴想說什麼,阿秀忙道:「三姐,我這問你自己的事兒呢,你別攀扯我。」

  說話間李欣點著煤油燈端著進來,擱在一邊的梳妝檯上,笑說:「知道你們姐妹三個好久沒見,肯定是想說些體己話吧,點盞燈,你們慢慢說。」

  說著也上了床,抱了揚兒在懷裡哄著他睡覺,見他眼睛閉上了,這才小聲問:「三妹,你有心事兒就說出來,都是你自家姐妹,也沒什麼說不得的。」

  阿荷驀地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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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4-5-21 01:03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26 01:16 PM 編輯

第一百四十五章 阿荷心事

  見阿荷這樣,阿秀和阿妹少不得以為她受委屈了。

  她們姐妹三個是關家獨獨的三姐妹,自小又一起長大的,阿荷還好些,周氏死的時候她還有點兒印象,阿秀、阿妹差了點兒歲數,阿妹不提了,她才出生沒多久周氏就死了,談不上印象不印象的,阿秀怕是也不記得自己娘的模樣了。

  阿荷是長姐,自然也跟阿秀阿妹的親娘一樣待兩個妹妹。

  李欣偶爾也聽過關文說自己這大妹的事情,只是也說得少,畢竟妹子嫁了人就是別人家的人了,老念叨的也不好。阿秀也只提過說阿荷嫁過去頭年就生了對兒雙胞女兒,她隨著她大哥去送過一回紅雞蛋,其他的阿秀也沒怎麼提。

  現在又見阿荷眼睛紅了,阿秀急性子也起了,忙問:「三姐,到底怎麼的,我瞧著姐夫也不像是會欺負你的……」

  「他不欺負我,外婆幫我找的男人哪會欺負我……」阿荷擦了擦眼睛,見她這頭一回見的大嫂也只是抱著娃子溫柔地望著她,心裡這委屈就泛上來了,捂了會兒臉後,方才把自己兩個女兒往床裡邊再推了推,掖了掖被子。

  「三姐……」

  阿秀又忍不住叫了聲。

  阿荷吸了吸氣,說:「大嫂,你跟大哥成親那會兒我本來該來的,結果也沒盡到禮數,先給你賠個不是。」

  「說那些做什麼,我不介意。」李欣笑了笑,輕輕拍著懷裡臉蛋兒開始睡得通紅的揚兒,笑道:「你嫁的遠,回來一趟不容易,你大哥也明白的。這回你四弟成親你能趕回來,你大哥別提多高興了。」

  阿荷便點點頭,頓了下才說:「那會兒……本來也是要過來的,只是出了點兒事兒……」

  「什麼事兒?」阿秀忙拉阿荷:「三姐。你說,什麼事兒?」

  阿荷又紅了眼珠子:「那會兒家裡忙,我自己懷了身子,沒注意。孩子不穩,就掉了,那會兒就在家坐小月子……」

  李欣「啊」了聲,有些意外,心裡也有點兒憐惜阿荷。

  「那你怎麼不跟家裡人說一聲兒?」阿秀便急了,直直坐起來說:「怎麼著你也該跟家裡邊兒通個信什麼的,他們羅家也是一點兒禮數都不知道。都不跟親家通個信嗎!」

  阿荷只是掉眼淚,對阿秀的話一個字兒都答不上來。

  李欣想起頭一眼見阿荷,驢車上面下來一個顯老的婦人,想想就覺得心酸。這阿荷雖說是她小姑子,但也比她大。要說大也大不了多少,就大個兩三歲,說句不好聽的,現在看阿荷。卻覺得跟自己小姨一樣老。

  當然李欣她小姨劉金朵在夫家日子過得好,現如今也有三十來歲的年紀了。可阿荷才二十出頭,哪能那麼顯老啊?

  李欣想了想。輕聲問:「三妹,你家當家的對你好嗎?」

  「他對我挺好的。」阿荷扭了頭來對李欣頷了首,說:「那會兒外婆幫我張羅了他家,他家也貧困,雖說是住在鎮上做點兒小買賣,但也只能說是養家餬口沒問題,要說有多少存留是沒有的。」

  阿秀點頭道:「我也記得,那會兒我也十三來歲了,姐夫到家裡來過,家裡人都看過。說覺得姐夫看上去就是個好人。」

  「好人是好人啊……」阿荷吸了吸鼻子:「他就是老給人欺負……」

  阿秀鼓了眼就又要跳起來,被李欣攔住說:「你讓你三姐把話說個全,聽到一半就咋呼,文大夫都不說你?做了三兩月的學徒了,還沒學會兒點兒穩重。」

  阿秀這才悻悻地坐端正了,還不忘給自己辯解說:「我平時挺穩重的。只是扯到三姐,我就穩重不起來……」

  李欣笑了笑,猶豫了下方伸出手去拍了拍阿荷的肩膀,說:「你繼續說吧,只是掉個孩子,其實村裡邊兒好多女人都掉過孩子,你也不至於為這個難受,孩子沒了,以後還會有的。你有心事兒,定還是有別的事兒。」

  阿秀和阿妹睜大眼睛看著阿荷。

  阿荷揩了揩眼:「大嫂,你說得沒錯。外婆幫我找了那羅家,我心裡也是滿意的,只是那會兒子家裡境況不好,婚事拖了一年。後來大哥去走鏢賺了錢,這才算是把嫁妝置辦地風光,把我送到平沙顯他羅家嫁了。開始的時候日子過得還挺好的,公爹婆母看著嫁妝也對我很好,又加上很快懷了娃,更是對我噓寒問暖的,就且等著我給羅家添丁進口。」

  「那不是挺好的嗎?」阿秀豎了眉:「難不成是嫌大妞二妞是女娃子,那心性就變了?」

  阿荷嘆了口氣:「可能也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公爹最是喜歡男孩兒的,我生產的時候痛得死去活來,壓根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兒,還是後來聽幫我接生的一位大娘跟我說的。強哥他阿嬤不是還在世嗎?老人家眼神兒不好,我生產的時候她就裡頭外頭地亂轉,先說生了,生了個兒子,公爹就樂壞了,去提了只雞拿了刀直嚷著要殺雞。強哥他阿嬤又出來說,錯了錯了,生了個閨女,公爹就不高興了,兩手一垂,雞和刀就這麼吊了起來。直到後來婆母說生了兩個閨女,公爹直接就把雞和刀扔了。」

  阿秀越聽眉頭越皺得死緊:「女娃子這麼了?沒女娃子誰給他們男人生孩子!」

  「阿秀。」李欣不贊同地看了她一眼,輕聲勸慰道:「三妹,老人家重男輕女是常事,你也不要太在意這些。自己的女兒自己寶貝,你不是也說,你家當家的對你也好來著?只要你們夫妻倆過得好,其他的困難都能慢慢克服的。」

  「大嫂,我知道這個道理,我出嫁的時候外婆說得最多的就是要我做個賢妻,侍奉好公爹婆母,給男人生兒育女,要贏得丈夫的尊重。這幾年我都按著外婆說的做的,可就是越來越覺得累……」

  阿荷覆上李欣的手,李欣只覺得她這雙手真的是乾枯如柴,還開了口子,可見一年到頭做的活計多了去了。

  「……但凡強哥能有點兒他名字那樣表現得強勢一些,我也好過點兒,只是他就是個耳根子軟的,從小就怕他爹。他爹生了他跟他弟兩個,他弟後來娶的這媳婦兒頭胎就生了個兒子,公爹就寶貝他弟去了,家裡的活計老讓他做,他也就悶頭做。」

  阿荷嘆了口氣說:「便是這樣,我也覺得沒關係,總算是餓不著冷不著,大妞二妞也慢慢長大著。只是我那妯娌……真個越來越不像話,仗著自己生了兒子成天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的,今日問我要這個明日問我要那個,我不給,她就跟公爹告狀,說我小氣,捨不得什麼的,眼瞅著就要把我那嫁妝搬空了,有公爹的話,強哥也不敢攔。」

  「太過分了!」阿秀聽不下去,聲音都帶了點兒寒意:「三姐,怪道你就這麼忍著,你忍著人家就讓你了?你糊塗啊!該爭的時候就爭,要實在爭不過了你就鬧!他們家了不起,大不了一拍兩散,跟大哥大嫂他們一樣分家出來單過!」

  「阿秀!」

  李欣扯了她下來:「你小聲點兒,大家都睡著呢。」

  床裡邊兒的大妞嚶嚀了一聲,忙讓阿妹給哄了哄,又砸吧嘴睡去了。揚兒也迷迷糊糊睜了眼,喊了句「娘」,李欣也繼續哄他閉著眼睡。

  揚兒的來歷李欣已經跟阿荷和阿秀都說過了,她們倒也都是女人心軟,也沒說什麼不好的話。

  妹子如此維護自己,阿荷便又開始哭:「我也想分的,可是強哥是長子,就算分出來了,鎮上巴掌大的屋,我們也沒處另外尋住處去。我來前就跟強哥商量了,他也說,他爹娘不待見咱們,咱們另外找地方生活去。我想了想,覺得咱們荷花村大,說不如回我們荷花村來,他也同意了。只是飯桌上跟爹提了一下,爹立馬就拉了臉……」

  說著淚水就流下來了:「前頭爹不待見羅家,說人家窮,雖然是在鎮上,但是聘禮啥的都沒有,還說大哥賠了多少嫁妝送出去虧了什麼的。本來就不待見我們,現在更加不待見我們,晚上連住都要趕我們出來……」

  阿秀哼了聲:「爹他就那副德行,嫌貧愛富的,頭前還說要送我去給人當丫鬟來著。要不是大嫂,估計我現下入了大宅門子,還不定有沒有好果子吃呢。」

  阿荷頓時吃了一驚,李欣說道:「別聽她說得那麼嚇人,沈家其實也算是好的人家了。」

  「大嫂,你單看到那沈夫人人慈善講理,那沈家可不只是沈夫人一個主子。」阿秀悻悻道:「沈策興老爺,就是沈家當家人和沈夫人伉儷情深,確實是好人,可是沈老爺他還有好些個兄弟呢,兄弟屋子裡這樣姨娘那樣通房的,再小一輩的還有些少爺主子,也是通房姨娘滿屋子瘴氣。上次我隨文師傅去給沈夫人請脈順便把阿妹打的結子送過去,看到一場姨娘和通房鬧架的好戲,真心膈應人。」

  阿秀朝外佯呸了口,這才又慌忙說道:「對了,給沈夫人送了結子,沈夫人還給了銀子的,差點兒忘了。」說著就要往外掏錢。

  「你悠著點兒,錢什麼時候不能給,你和阿秀你們姐妹倆去說去,現在說你們三姐的事兒呢。」李欣擺手道,又問阿荷:「那你現在是個什麼打算,要是要住回荷花村來,你大哥他們還是能出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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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4-5-21 01:08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26 01:17 PM 編輯

第一百四十六章 李欣支招

  阿荷擦了擦眼睛,搖著頭說:「我不知道他怎麼打算的本來來之前就說好了,跟我爹他們商量商量,他也同意了的。還沒到鎮上姑姑家,他就又遲疑了,說這樣會不會有人說他不孝順什麼的。我向來知道他耳根子軟,那也沒地方氣去。」

  「姐夫是個糊塗人,姐,你可不能跟著他這樣下去啊!」阿秀恨鐵不成鋼地說:「照你現在說的,姐夫他爹娘都向著姐夫他弟弟一家去了,你那妯娌又是個不好相處的,天天向著占你便宜,家裡的活計你們夫妻倆做,他們就只張著嘴吃,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兒!我要是你,我就直接跟他們鬧上了,叫他們知道知道誰才是在家裡做事兒的!」

  李欣沒說話,人家姐妹倆說貼心話,她是嫂子,到底隔了一層,也不能攛掇著小姑子跟親家鬧分家不是?

  阿荷只是揩了眼,又嘆了口氣說:「我也想鬧,鬧得起來嗎?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姐夫那性子軟和,怕是我才說兩句,他就得被他爹吼著來捂我的嘴,讓我不說話了。」

  阿荷搖了搖頭「在我你公爹心裡,兒子孫子是寶,生了孫子的媳婦兒是寶,沒生孫子的媳婦兒就是草,孫女兒也是草……大妞、二妞都不在她們爺爺阿嬤面前湊合,小孩子才三歲多點兒也知道誰喜歡她們跟她們親近,誰不喜歡她們不跟她們親近,小小年就懂得看人眼色,我看著心疼。」

  說著視線就挪到兩個女兒臉上去又是低嘆了口氣,淚珠又往下掉:「我一想到我掉了孩子,我那妯娌陰陽怪氣地說我自己的身子自己都不知道,胎不穩當,前頭也是生的女娃,這一次鐵定也是女娃,生下來也就是張口吃飯的賠錢貨,我就有氣。偏生我那婆母開始還顧著我些,聽她說了這話就又拉了臉。我的事兒他們還攔著說不讓我娘家人知道拿我娘家辦喜事兒傳過去了晦氣這說法來堵我的嘴……坐小月子除了兩個女兒在一邊陪著,強哥也對我噓寒問暖的,也就不過歇了兩三天就又讓我去做活……我連一口醪糟都吃不到……」

  或許真的是積壓了好久的委屈,阿荷說著說著這眼淚就止不住了,一直往下掉。阿妹早就隨著她哭了起來,阿秀也紅了眼珠子,嘴裡罵羅家人不識好歹,會做事兒又聽話孝順的媳婦兒不要,就寶貝那生了個孫子的阿荷妯娌。

  哭過一場阿荷也好受些了,接了李欣的帕子揩了眼眼泡都浮腫起來,不好意思地說:「大嫂,頭一次見面就讓你看笑話了。」

  「這算什麼笑話,你哭得那麼心酸。」李欣嘆了口氣:「你過得那般苦,我要是還當笑話看,我還是不是人了。」

  說著起了身,小心地把揚兒也擱在裡頭讓他和大妞二妞睡到了一處,說:「你們聊著,我去煮點兒吃的。今天忙活一天,半夜的我還覺得餓了。」

  說著便披了衣裳去了灶間。

  忙活了不過一炷香的時辰李欣便拿托盤端著四碗醪糟蛋過來。

  屋子裡炭盆燒得旺旺的,李欣又添了兩塊炭進去。托盤放在梳妝檯上,四人都端了起來。

  阿荷吸了吸鼻子說:「還是娘家好啊有姐妹說心事兒,大嫂還給我們煮東西吃。」

  「大嫂手藝不錯,三姐你可得可著勁兒地吃。」

  阿秀把自己碗裡的蛋趕到阿荷碗裡,說:「我就喝點兒湯好了,今兒吃了肉的,也不耐煩再吃蛋。三姐,你多吃點兒,把小月子裡沒吃的都補回來。」

  「……嗯。」阿荷頓了頓這才默默地舀了雞蛋吃起來。

  吃過了碗就擱在了梳妝檯上,李欣也不端去洗說:「外面冷得很,明兒早上再收拾。」

  趕著三個小姑子都上了床李欣忽然有一種當人家老媽的感覺。

  四個人並排躺了,李欣在最外面,旁邊是阿秀,阿荷在阿秀、阿妹姐妹中間睡著。

  李欣側了身子輕聲說:「三妹,我說句話,你別不愛聽。」

  阿荷忙回道:「大嫂要說什麼,只管說便是。」

  「那我就說了」李欣想了想,道:「要我是你,絕對不會那麼輕易就跟人分家。」

  阿秀馬上道:「大嫂,像你跟大哥這樣分出來自己單過,難不成不好?」

  「分家單過,自己當家那當然好,但是什麼事情都要分析個透徹。」李欣安撫了阿秀一句,問阿荷道:「三妹,現下你婆家,就只有你公爹婆母,你家當家的的阿嬤,還有小叔子和妯娌,以及大妞二妞和小叔子一個兒子,就這些人吧?」

  阿荷趕緊道:「強哥他阿嬤前年過身了的。」

  「那也就是說,家裡最大的長輩就是你公爹婆母了。」李欣點點頭說:「而且你當家的還是家中長子。」

  阿荷便嘆了口氣:「長子又如何,也是我肚子不爭氣,累得他也不怎麼受他爹待見了。」

  阿秀不悅道:「三姐,你這說的什麼話?要是我們女人家都自己看不起女人家,還要誰看得起我們?女兒又怎麼了?有些生了一攤兒子也沒一個成氣候的,反倒是女兒,以後嫁得好,還會貼補娘家,親近自己的母親。」

  阿荷只是幽幽嘆氣。

  李欣說道:「阿秀說得也不錯,首先你自己不能自哀自憐的。三妹,今天我頭一次見你,我就覺得你氣色不好,你跟你當家的心情都不好,有怎麼過得好生活?要說一勞永逸的法子也不是沒有,你公爹婆母既然想要抱孫子,你們夫妻兩個努把力生兒子不就好了?誰說了頭一胎生了兩個女兒,以後生的就全是女兒了?再說你前頭還掉了一個要是沒被累著,你心情好些,或許還不會那麼容易就掉了。」

  李欣的說法讓阿荷一怔。

  李欣接著道:「日子過得好不好,夫妻兩個人的態度最重要。你先別管你公爹婆母是個什麼章程,你明明知道你當家的耳根子軟。難道就任由著他軟下去?你自己也說了出嫁前外婆囑咐過你的,那些個話總結也不外乎四個字——相夫教子。你光顧著教子去了,相夫可也不能落下。當家的耳根子軟,你得給他弄硬了,讓他在外面說話硬氣。」

  「可是……」阿荷插嘴道:「他就那樣……」

  「人不可能是一成不的,尤其是男人。」李欣說道:「他成了家,有了娃只要是個能擔當的,他就有血性,就有責任感。我聽你說的,你坐小月子他對你噓寒問暖,兩個女兒也貼心著陪你,可見你當家的對你是有很重的感情的。你這些年委曲求全的,一個家裡住著,他能不知道?」

  阿荷一怔:「他他是知道的……也說過,委屈,委屈我來著……」

  「那不就結了?」

  李欣安撫道:「他知道委屈了你,但是仍舊讓你受著委屈,只是在自己能做的地方補償你,你有想過為什麼嗎?」

  「他……他孝順,又怕他爹……」

  「你看,你也明白的。」

  李欣嘆了口氣,說:「嫁人雖說嫁的是一個男人,但是更多的還是要跟有關於這個男人身邊的人情打交道。他的父母兄弟姐妹、朋友,這些人你都是要跟他們有所交集的。但是從核心上來講,那個男人才是真正的主宰。」

  阿荷忙要說話,李欣止住他說:「三妹,你先聽我說。」

  阿荷便頓了下來,李欣說道:「你現在的情況跟我是不一樣的,同樣是做人長媳,你那邊人口簡單,事情也簡單。我這邊人多,處理事情來複雜,所以乾脆分家,不管那許多事兒。你當家的和我當家的那也不一樣。你大哥他孝順對家人也心軟,但是有時候你爹過分了,他也會站出來替我說話,能到分家這地步,實在是陰差陽錯的情況下來分的家,這個事情有些複雜糾葛,以後再慢慢說,我們就說你婆家的事兒。」

  阿荷點頭道:「大嫂,你說。」

  「要我說,你當家的和你在處理這些事情上都太過懦弱了點兒。但凡你當家的硬氣些,在你公爹婆母面前多維護你一點兒,你也受不了那麼多委屈。你那妯娌氣盛,為什麼?就是因為她生了兒子,但是憑什麼她生了兒子就能隨意取你的嫁妝?你不能反脣相譏說,那是給你自己兒子留的,難不成你妯娌要說你以後生不了兒子?你大可以說她詛咒你跟你當家的沒後,怕她作甚。」

  阿荷怔怔的,李欣教她說:「第二點,我只聽你說你公爹重男輕女,沒聽你提你婆母有什麼不好的。想必你婆母這人也是個軟腳蝦,就跟你公爹轉,他說什麼你婆母就聽什麼。」

  阿荷忙道:「大嫂,你怎麼知道的?我婆母平時就是不怎麼說話來著……」

  「你婆母這樣的,不顯山不露水,要麼就憋著壞,要麼就是真沒點兒主見。但是你要知道男人都是會聽耳邊風的,你多在你婆母面前晃晃眼,盡盡孝,她自然念你的好些。如今你妯娌仗著自己有兒子就眼高於頂,你大可以曲線救國,討好了你婆母去拉攏你公爹。」

  「曲線……」

  「就是轉個彎兒來討好你公爹的意思。」李欣道:「老人家都喜歡小孩兒的,甭管女孩兒男孩兒,都是他的孫輩不是?怕是大妞二妞都不往他跟前湊,他就更加不喜了。你做娘的也不能跟女兒說他們爺爺怎麼怎麼不對這樣的話,有時間教她們跟她們爺爺阿嬤多親近,看在孫輩的面上,說不準他們態度就好轉了呢?」

  阿荷蠕了蠕嘴,好像對李欣的話有些理解,卻又還是無法理解。

  「最重要的一點,還是你自己個兒的當家人,他才是最說得上話的那一個。」李欣捶了捶自己的脖子說:「你一直說你妯娌怎麼怎麼的,我怎麼沒聽你說你小叔子?」

  「強哥他弟弟是個好的。」阿荷只這般道。

  李欣便笑了:「你真是個傻的,不管你說他是不是個好的,兄弟媳婦兒拿嫂子的嫁妝這便是輸了理,就是告到官府去,也能叫她一個子兒不落下地吐出來。如你說的,要是你小叔子真是個好的,你提點他兩句,叫他自己管教好自己的媳婦兒。要是你覺得沒面子,怕招你妯娌恨,那更簡單,直接推你當家的出來,讓他跟他親弟弟說。」

  頓了頓,李欣說道:「三妹,我還是那句話,最重要的,是你當家的。他要是強硬了,別說你那妯娌了,就是你公爹婆母,占不到一個理字就絕對是站不住腳,憑他們怎麼拿長輩來壓你們,你的嫁妝那就是關家出來的東西,那就是你自己個兒的,憑誰要你都有權力自己決定拿不拿出來。」

  阿荷眼睛一亮,李欣又笑:「還有一點,我瞅著你怕是一年到頭活計沒少幹吧?這次回去你就只做你該做的,其他的你一律別多做了,養好自己的身子跟你當家的再生他幾個胖娃娃,不管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孩子多了也熱鬧些,你這邊底氣也足些。」

  阿荷猶豫著說:「不做活計,公爹他們會說叨的……」

  「你說你身子不舒服,腰痛手軟的,砸了家裡的物什就糟了。」李欣笑道:「再說,你不還有個妯娌?他現在是坐月子還是什麼?」

  「沒呢,孩子都讓婆母帶著的。」

  「那不就結了?」李欣道:「她又沒坐月子,也沒讓她帶孩子,她最是閒的。你忙家裡的事兒忙不過來,讓她幫一把手她能不幫?你還有兩個娃要自己帶呢!她要是不幫,你也就別做了,你公爹要問起來,你就直說,都是兒媳婦兒,憑什麼她一天到晚什麼不做光吃飯,你累死累活還不得個好臉色?你公爹要是罵你,更簡單,跟你當家的說一聲,看他怎麼說,他要是不幫你,你帶著孩子回娘家,怕他們不成。」

  「這……」

  李欣笑道:「當然,我就只是出出主意,到底要怎麼做,全在你自己選擇。只是你自己也說你當家的耳根子軟,不能為了孝順而孝順,把自己憋得不成人樣了。

  你受了幾年委屈,那也夠了,你當家的也看在眼裡。你撒手走了,也好讓他們知道知道厲害。三妹,你要知道,有時候男人的擔當也是要被逼才逼得出來的。這事兒,就看你是想用溫和的處理方式,還是快刀斬亂麻的處理方式了。不管如何,你要記得,荷花村關家是你娘家,娘家兄弟姐妹,總不能看著你受苦受累受委屈,這兒可永遠是你的後盾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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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4-5-21 01:11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26 01:17 PM 編輯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大有進展

  一晚上李欣睡得神清氣爽,第二日起來看阿荷的臉色也昨天好些了,望著李欣也更親近了兩分。

  家裡多了人,估計老屋那邊也不會管阿荷一家的伙食,李欣便自己準備地多些,姑嫂幾個關係處得很好。

  李欣有時也納悶了,關家的姑娘們好像都挺懂事明事理的,男人們卻覺得都有些個貓膩,不怎麼招她喜歡。或許是女人看女人,總會多點兒同病相憐的感情?

  擺上飯食,去臥房叫三個娃起來吃飯,可巧三個小娃子也醒了,揚兒正望著大妞二妞發呆。

  李欣抱了揚兒起來給他穿衣服,他躲開說要自己穿,李欣就由著他,給他把衣服都擺好了,又說:「下次玩兒要注意袖袖了,弄髒了娘要是洗不掉,你就穿髒衣服,讓你康弟弟笑話你。」

  揚兒嘟了嘟嘴,好奇地看著阿荷給大妞二妞穿衣裳,一邊看著一邊慢吞吞地自己穿著自己的衣裳。

  「揚兒不認識了?」李欣抿脣笑道:「這是大表妹和二表妹,昨兒揚兒見過的哦。」

  揚兒呆呆地說道:「娘,她們長一樣的……」

  「是啊,她們是雙生子,當然是一樣的。」李欣摸摸他的頭:「快穿了衣衣,我們要吃飯飯了。

  揚兒便加快了速度,等大妞二妞穿得差不多了,他也基本上穿好了。

  帶了三個娃去堂屋吃飯,李欣這才仔細打量了跟在關文旁邊的阿荷丈夫羅強。

  名字雖有一個「強」字,但卻是不是一個「強」人。他個子一般高,看上去也有點兒瘦,只是面目很端正,一看就是個老實人。見到阿荷進來就笑對她笑了一下,大妞二妞衝他喊爹,他就綻了笑應一聲,抱了一個女兒在腿上,阿荷抱了另一個。

  李欣舒了口氣。

  看來這羅強並不像他爹似的是個重男輕女的人,看得出來他也很寶貝自己兩個女兒,跟阿荷的感情也好。

  男人只要心在女人身上,其他的問題通通不是大問題。

  就看阿荷怎麼做了。

  李欣笑著招呼眾人吃飯,桌子剛剛好夠坐。李欣抱著揚兒,拿了勺子給他讓他自己舀著稠肉粥喝。

  老關頭樂呵呵地說:「阿荷啊,好久沒見著你了,你有沒有想爺爺啊?」

  「有啊,當然想爺爺了。」阿荷笑道,又叫大妞二妞:「這是祖祖快叫人哦。」

  大妞和二妞就稚嫩地叫了聲「祖祖」。

  「好!好!哈哈哈……」老關頭一早上嘴就沒闔上過,笑眯眯地看著大妞二妞說:「女娃子好,貼心,懂事,乖巧!」

  阿荷便在一邊附和。

  阿秀顯得有些悶悶不樂,一個人做著就夾菜吃飯,拿筷子戳著碗底兒。李欣知道是因為昨晚上說的事兒讓她不痛苦,阿秀都拿眼神剜了她姐夫好幾下了。好在也不捅破,李欣便也沒管。

  吳師傅帶人上工,見關家又有客人攤手說:「咱們這工動得可真不是時候。」

  「哪有,到過大年的時候剛剛好。」

  吳師傅便笑說:「好在還沒多少日子就能完工了。」說著望了望天:「今兒冬天是有些冷啊,北地那些地方還不知道如何了呢……」

  說到北地李欣心中一動。

  好似聽沈夫人說過,她那三兒子便是在北地幽州駐軍的吧,於婚事上那般命途坎坷的,也不知道回來了沒有……

  和吳師傅商量了下收尾的事情,李欣便又搗鼓起自己研究的潤手霜了。

  可巧阿荷那手很乾燥開口,李欣便拿了最新的成果來,讓阿荷涂上試試。

  阿荷照她說的仲了雙手,好奇道:「大嫂這是護手油?」

  「也不算比起護手油來沒那麼油膩。」李欣一邊說著,一邊摳了點兒在她手背上阿妹早已自覺地摳了涂在自己手背,自動自發地教阿荷:「先兩手手背抹了然後用手心抹,得給它抹勻了……三姐,會不會覺得手滑嫩了不少?」

  「咦?」阿荷本是隨便跟著阿妹抹的,這會兒倒是真的覺得要滑嫩不少了,又自己摸了摸,說:「真的噯,也不油。」

  李欣笑道:「味道也帶著淡淡的香味,要是有乾花就更好了,可以摻乾花的味道進去,想要什麼味道就有什麼味道。」

  阿荷忙湊到鼻前聞了聞:「真的很香!」

  想了想,李欣把這盒新拿出來的給阿荷,說:「這個你自己留著吧,每天給自己搽,沒有壞處。」又看了看她臉說:「臉上也可以搽一點兒……」說著陡然眼前一亮。

  對呀,手可以搽,那同樣的,臉和腳也可以啊!光想著護手了,臉和腳那也是正該保護的地方!

  阿秀在一邊看著,見李欣有些慌亂地又跑出去,急道:「噯,大嫂……」

  「大嫂怕是又想到什麼新點子了。」阿妹抿脣笑說:「大嫂自從得了沈夫人這個差事,有空就琢磨那些油啊脂啊的,豬苓胰子也弄了好些來,我還拿了塊來洗手呢。」

  阿秀奇道:「大嫂幫沈夫人做什麼差事兒?」

  「喏。」阿妹拿下巴點點李欣給阿荷的那盒潤手霜,道:「就是那個,三姐五姐,你們不覺得比起護手油來,這個好使多了麼?大嫂還在改進呢……要是研製好了配方,和沈夫人談成生意,我們家可能就不止這一畝三分山林地了。」

  說著阿妹也笑了出來:「大嫂很有本事的,現在家裡每天都能吃一頓混著番薯煮的白米飯了,又香……」

  阿荷嘆道:「大嫂真挺好的,我看大哥他臉上的疤都淡了很多,是不是也是這東西弄的?」

  「不是,大嫂嫁過來以後就給大哥買祛疤靈用,一直沒斷過,大哥那臉才好些了的。」阿妹說:「大嫂跟我說過,即便是大哥不在意,也總不能讓小娃子一見著他就躲就哭的,怕大哥心裡也是難受的,所以盡心給大哥除疤來著。」

  說著便嘆道:「大嫂那麼好的人,六哥怎麼就跟大嫂處不來呢?今兒六哥見著大嫂叫都不叫她一聲……」

  「大嫂自然好,只是爹識不清,好好兒媳婦兒的往外推。關止承那小子也是個拎不清的,就瞅著那點兒所謂的名聲和錢。」阿秀聳了下肩,又「啊」了聲:「阿妹,你那結子賣給沈夫人了,一共得了一兩兩零四百個錢。」

  阿秀說著便掏身上,摸了錢袋出來:「喏,拿好了。」

  阿妹臉蛋通紅地接過,說:「謝謝五姐。」

  「謝我做啥。」阿秀笑笑,見李欣又匆匆過來,忙喊她道:「大嫂,這我能用不?」

  「你要用就用!」李欣揚聲道:「只是你每日要跟病患打交道,上工的時候不能搽這個!晚上睡覺的時候搽了,第二天起來就給洗乾淨了,知道吧?」又喚阿妹:「阿妹,你知道我東西擱哪兒的,給你五姐弄一盒去!」

  裝潤手霜的是一種圓形的鐵盒,有左右手拇指食指圈起來那麼大個,高度也有拇指長度那麼高。

  阿妹應了一聲去拿了一盒來給阿秀,還有些可憐地說:「五姐,你悠著點兒用啊……」

  「瞧瞧,還怕我浪費東西!」阿秀笑著哼了一聲,得意地揣在了懷裡,惹得阿荷打她:「跟自家妹子還作怪。」

  太陽高掛了起來,杏兒照例帶了小康來跟揚兒玩兒。杏兒和阿荷也是舊相識了,兩人笑著打了招呼,阿妹拉了杏兒說:「三姐五姐,你們還不知道吧?」

  說著抿著嘴笑看著二人。

  阿荷阿秀自然不知道阿妹說的是什麼事,阿秀想了下倒是「啊」了聲,驚喜道:「杏兒姐,你……」上下打量了杏兒,也抿起脣笑了起來。

  阿荷不明所以,直到杏兒不好意思地推了阿秀阿妹,李欣才過來笑道:「杏兒臉皮也薄,不要逗她了。」

  便對阿荷解釋說:「你二哥和杏兒的好事兒將近了,說好的過完年後就議親。」

  「真的?」阿荷一下子瞪大了眼:「真有這回事兒?」

  「還騙你不成?」李欣笑道:「你二哥自己和杏兒看對了眼,兩個人感情好著呢。」左右看了看,又「噓」了聲:「別大肆宣揚了,雖然該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但也不是什麼能隨便說出口的事兒。」

  「嗯,我明白我明白。」阿荷忙點頭,看著杏兒笑,又嘆氣說:「我那會兒光知道二哥休了孫喜鵲,這回來見著二哥也不好往他跟前湊跟他說以前他那媳婦兒如何如何。現在二哥要娶親了,還真是讓我有些意外。」

  說著又笑道:「不過若是杏兒姐,我就高興了。杏兒姐,我二哥人傻得很,有時候腦子轉不過彎來,你可要多擔待他些啊!」

  杏兒忙說:「放心放心。」

  李欣「哄」一下笑了,阿秀阿妹也跟著笑起來,杏兒這才紅了臉,打了李欣一下說:「我把小康送過來了,我娘家有點兒事兒,我先走了。」

  「去吧。」李欣道:「路上小心些。」

  「噯。」

  今日新嫁過來的胡月英要跟關明敬茶全進門禮,關文倒是帶著老關頭去了,李欣沒去。這會兒過了午晌吃過了飯,卻見坡下上來了兩個人,定睛一看,正是才成親的關全和胡月英。

  關全面上淡淡的,胡月英卻是一臉嬌羞。

  嬌羞……

  李欣掩嘴咳了咳,和阿荷一起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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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4-5-21 01:24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26 01:18 PM 編輯

第一百四十八章 妯娌之間

  胡月英歲數也有十八了,村裡邊兒姑娘,嫁人都要比鎮上姑娘晚些。

  鎮上姑娘十六歲差不多就出嫁了,村裡邊的姑娘卻大多都在十八九歲的時候嫁人。本朝風俗還是比較開明的,據說是前朝有個聲名鵲起的大夫說的,女子骨骼十六七歲的時候才差不多長成,女子太小生產難度大,有礙將來的壽命。

  大夫說的話總是有點兒道理的,大家也都琢磨了,的確是那種十八九歲再生頭一胎的,難產死的比歲數還小些的婦人死亡的要少得多。直到本朝,基本形成了十五歲議親,十六歲出嫁的普遍現象。

  村裡姑娘因為在娘家也算是有點兒助力,娘家都喜歡多留姑娘兩年,所以大抵是十六七議親,十八九的時候出嫁。

  李欣只能想,估計前朝那位大夫,不僅將現代醫學帶了過來,還間接幫了廣大婦女一把。要都十三四歲就嫁人生孩子……還真是有點兒糟蹋小姑娘的感覺。

  關全手上拎著一包東西,胡月英微微垂著頭,耳上吊著的正是李欣給她買的那副添妝銀耳環。

  今日看胡月英,背還是微微駝著的。新婚夫妻兩個沒有如膠似漆黏在一起,估計也是關全不怎麼稀罕這媳婦兒。不過看胡月英臉上也沒帶其他不滿,想來她對自己這樁婚事兒還是滿意的。

  關全見了李欣便喚了聲大嫂,胡月英也忙跟著喊了聲。李欣笑著點頭請他們進去做。又叫了阿荷來。

  胡月英接過關全手上提著的東西捧給李欣,說:「大嫂是長嫂,這是……給大嫂的……」

  李欣微微笑了笑,順勢收下,說:「你有心了。」

  胡月英便趕緊道:「不敢,大嫂不嫌棄就好。」

  李欣又跟她說了幾句,讓她跟幾個大姑子小姑子見禮。

  胡月英是見過阿妹的,她們兩人也能說得上話。只是朝阿荷阿秀見禮的時候,胡月英明顯感到這一個大姑子一個小姑子對她的態度不甚熱情。

  倒也算是大方地招呼了一遍眾人。

  胡月英算是李欣第一個妯娌,孫喜鵲在她嫁進來之前就被掃地出門了。她跟孫喜鵲也從來沒搭過話,一點兒交情都談不上。杏兒雖說跟關武的事兒算是塵埃落定了,可杏兒還沒過門,這層妯娌緣分也還說不上。

  頭前見過胡月英一次,李欣對她的印象不好不壞。除了她在文大夫面前問他那種問題讓李欣覺得有些個沒臉,畢竟大夫靠看病吃飯,胡月英即使再心急她爹的病也不能在她宴客的場面上讓她請來的客人為難。除此以外。胡月英也算是個好的人物,畢竟如今這樣純孝的女人實在不多。

  李欣邀了新婦進屋坐,關全自去找他大哥和姐夫敘舊。

  李欣問道:「嫁過來還習慣不?」

  「挺好的。」胡月英紅著臉回道:「家裡人都對我不錯。」

  李欣不知道今兒早晌胡月英給老關頭和關明奉茶是個什麼狀況,但見她一臉喜氣洋洋的,也不像有人給她氣受的樣子。

  這麼一說,李欣有點兒覺得自己跟胡月英搭不上話了……

  好在阿荷在婆家待了幾年,會看人臉色。見李欣不尷不尬地坐在那兒不知道說什麼。先挑了話頭問:「你這嫁過來,你爹一個人在家,咋過生活?」

  胡月英忙道:「爹他平時還有看得見些光影子的,隔壁老伯伯答應了會幫著看顧著我爹一些。」頓了下又說:「我想著,以後要是可以,把我爹接過來就近照顧。」

  阿荷皺了下眉,到底沒說話。

  李欣便笑道:「村裡人都道你純善,心地好。跟你爹一起生活這麼些年還照顧他飲食起居的,多得人佩服。他就你一個閨女,要是能給他養老也不錯。」

  胡月英便笑。

  李欣溫和地說:「不過這事兒你要好好跟四弟商量,胡老爹是他岳丈,他看顧著些是正當的。成了親過日子,家裡什麼事兒都要商量著來辦。公爹知道你這份孝心,也會體諒你的。」

  胡月英點頭,也不知道她聽沒聽懂李欣話中的含義。

  見她還是一副受教的模樣,李欣心裡微微有些嘆氣。

  怕是當初說胡家姑娘能幹,要不是相貌不好家境太差,可著勁兒有大好青年上門提親這話的人有些誇大了。胡家姑娘或許的確能幹,只是卻不大會看人臉色。也聽不明白別人拐彎跟她說的話的意思。

  李欣這話本是要告誡她,這事兒她不是不能想,但是必須要關全表個態,要他們有商有量地才能辦得成事。更大的問題在於她那新晉公爹的想法,人家要是不待見你親爹,說娶了你你就是關家媳婦兒,讓你不能就顧著娘家,恐怕還要有一嘴皮子的仗要打。

  看胡月英那個樣子,怕是沒有明白的。

  阿秀在一邊問道:「四嫂,明天回門你帶什麼回去啊?讓四哥多給備點兒去,昨兒辦喜事兒胡老爹也沒來吃一口。」

  胡月英忙說:「我讓全哥多備些,昨兒吃剩下的一些沒汁兒的肉也能帶去讓我爹嚼嚼。」

  阿秀愣了下,胡月英卻是湊了過來,頗為熱絡地牽了阿秀的手說:「五妹妹,聽說你在鎮上醫館裡邊兒做學徒學治病呢,你好好的福氣,那日大嫂起新屋子請客來的那位大夫就是你的師傅吧?」

  阿秀眨了眨眼,沒等她回答胡月英就說:「改日我上鎮上去趕集,你能不能從中牽個線?我爹那眼睛勞煩他看看能不能治一治……」

  阿秀不動聲色地撇開了她手,故作整理自己的頭髮。說:「倒是可以呀,不過我們去我們醫館可要多備點兒錢,文師傅在鎮上也是個有名的大夫,診費不低。」

  胡月英看樣子是被噎了一下,阿秀仍舊笑著說:「當然,我要是跟文師傅說說,或許他能減一點兒診費。不過也不可能少多少就是了,醫館就指著他看病救人的手藝還有藥材這類東西賺錢呢。」

  胡月英忙訕訕地笑了笑,抿了脣坐回去,也不怎麼說話了。

  氣氛有些冷。關全還沒回來,胡月英也不可能告辭回去。今日本就是來見新屋這邊的女眷的,關家男人胡月英已經都見過禮了。

  李欣轉眼瞥見她耳環,咳了咳熱場說:「月英,我以後就叫你月英好了。」

  「噯,大嫂隨意叫就行。」

  李欣說道:「這耳環你還喜歡吧?」

  胡月英伸手摸了摸自耳上的耳環,似乎這才想起要謝謝李欣。忙說:「多虧大嫂幫著打點,不然這婚事兒不會辦得那麼順利。全哥也說了,都賴大嫂幫忙來著……」

  「別說那些客氣話。」李欣擺手道:「我也沒幫你們多少,不過是看著置辦了下聘禮而已。」

  胡月英笑了笑,撮了把鼻子甩了鼻涕出去,在後背上揩了揩。

  這一動作讓李欣一哽。

  村裡這樣揩鼻涕的人不少,很多小孩兒的鼻涕爹娘都是這樣幫他們醒掉的。只是李欣以前習慣了餐巾紙擦。到了這兒後即使鼻子不舒服。弄過了之後也會立馬去洗手,絕對不會弄在衣服上。隨地亂甩不說了,手上還黏著,就直接在衣服上揩……

  李欣輕聲提醒道:「月英,灶間有水,我去給你舀點兒水清洗下吧。」

  「沒事兒大嫂,不用忙活。」胡月英是客氣:「這不算啥。」

  李欣拉了嘴角扯出個笑來。和阿荷敷衍了兩句,卻看揚兒打頭,後面一男兩女三個娃娃跟著他進來。

  揚兒挨在李欣身邊叫了聲娘,大妞二妞徑自挨著阿荷去了,倒是小康左顧右盼的,最後靠上阿秀叫了聲秀姨。

  阿秀抱了小康起來,笑說:「好小子,你又重了!」

  胡月英結巴道:「大,大嫂……這這孩子……」

  李欣笑道:「我和你你大哥收養的孩子,如今就是我的兒子了。」李欣又逗揚兒說:「揚兒乖,叫四嬸嬸。」

  揚兒便叫了句四嬸嬸。

  胡月英還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樣子,好半天才低聲說:「全哥沒跟我說……」

  「揚兒到家來也沒多少日子。」李欣笑道:「四弟也大概是忘記了。」

  胡月英這才笑了兩聲,又心不在焉地逗了逗揚兒。

  阿荷指著大妞二妞也讓她們叫舅娘,胡月英趕緊應了聲,又說了兩句姑娘長得標緻,一個賽一個漂亮之類的話。

  略坐了會兒,關全便回來了,拉了胡月英起來問:「跟大嫂和三姐她們聊得開心不?」

  「挺開心的。」胡月英忙道:「大嫂叫我以後過日子要好好跟你商量呢。」

  關全咳了咳,對李欣道:「麻煩大嫂了,我跟大哥他們也見過了。」

  「沒事兒,」李欣笑道:「還沒祝你們新婚快樂呢。」

  關全點了個頭,胡月英羞怯地垂了頭。關全說道:「大嫂,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還累你們跑一趟。」李欣笑著,抱著揚兒起身送他們:「下坡小心啊。」

  院子裡二黑悶叫了聲,對著關全和胡月英趴了前爪,許是第一次面對胡月英,有些凶惡。

  胡月英便往關全身邊湊。

  李欣很明顯地看到關全有下意識地避開了些,最後到底也還是護著了她。

  她不禁皺了皺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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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崙 發表於 2014-5-21 02:06 PM

本帖最後由 紀伯崙 於 2014-5-26 01:21 PM 編輯

第一百四十九章 羅老麵館

  等關全二人走了,李欣頓了頓才道:「阿荷、阿秀,胡家姑娘本來就出身不好,以後還是跟她多親近些。」

  她點到為止,阿荷和阿秀都對視了一眼,同時低了頭下去。

  阿荷說:「知道了,大嫂。」

  阿秀卻是有些不樂意。

  對於李欣來說,胡月英如何跟她並沒有多大的關係,她幫著關全把這婚事兒順順利利辦下來了,這便是她盡了自己的責任。以後關全和胡月英過得好還是不好都怨不得她——畢竟跟胡家的婚事兒是她嫁進關家以前就定下來了的。

  胡家姑娘或許對於家務上是一把好手,洗衣做飯打掃什麼的都能包圓了,但或許是因為從小就只跟著瞎子胡過日子的緣故,身邊只有個爹,卻沒有人教她太多的人情世故,她處事並不圓滑。

  就拿今天來說,她和關全到新屋這邊來給她送禮,或許是出自新嫁娘想要討好妯娌大嫂子的心思,但是明明她這邊有三個新嫁娘的大姑子小姑子的,新嫁娘單就把禮送到她手上來了。

  阿荷出嫁了倒也罷了,對兩個還沒出嫁的小姑,給點兒小禮物不失了禮數也是可以的。更何況他們這兒還有三個小娃子,便是一人給兩個銅板也好。關家新婦卻只看到她這個大嫂,忽略了其他了。

  李欣嘆了口氣,動了動嘴還是說道:「她也是個苦命人。」

  阿荷一頓,然後默默點了點頭。阿秀也是撇過了頭,卻是嘀咕了句:「我總覺得她有些小家子氣……」

  李欣拍拍她肩膀:「環境使然,也怨不得她。阿秀,你還是好好跟她相處,到底也是你四嫂子。」

  阿秀只能應了聲。

  冬筍做成的酸筍子李欣碼了整整一壇,弄了次酸湯,喝得吳師傅一群做工的小子滿嘴讚賞。李欣知道這東西開胃。便隔三差五地做一頓。今日阿荷在家,李欣也想讓她嘗嘗自己的手藝,又瞧著他們兩口子都有些食慾不振,便動手做了一大鍋想讓他們開開胃。

  羅強和阿荷喝得肚圓。阿荷明顯眼睛都亮了不少:「大嫂,這筍子泡得好啊,苦味都消了不少,咋弄的?」

  「不過是注意鹽和水的比例,還有封壇和開壇的時間。把握好了就好了。」

  「這要是能賣出去,必是一大筆錢吧!」

  李欣搖搖頭笑道:「我弄這個就自己個兒吃,弄出去賺錢。倒還真沒想過。」

  阿荷便眨了眨眼睛。

  等到飯後李欣和阿妹做針線,阿秀拿了本書識字——她現在在醫館除了學一些基本的醫護常識,剩餘的時間都拿來讀書認字了。文大夫說的,將來要做大夫,至少藥方子得會寫。好在去醫館前她大嫂教過她一些常用字,這會兒學起來也並不是那麼難。

  阿荷便湊了過來,說:「大嫂,那筍子怎麼做的。能不能具體的告訴我?」

  「哦,阿荷也想學了回去做?」李欣笑道:「其實很簡單,就是……」

  「不是的大嫂……」阿荷尷尬地打斷李欣道:「我頭前還以為大嫂你要靠這個做營生。本想著算了,現在大嫂說你不靠這個做營生,我就想著能不能……」

  李欣恍然道:「阿荷是要學了去,靠這個做營生?」

  阿荷輕輕地點了點頭。

  阿秀在一邊停了比劃的手說道:「大嫂,三姐她婆家在鎮上開的就是個麵館子,三姐夫揉麵做麵的手藝是一等一的好,只不過調料啥的,我總覺得不是個味兒。三姐生大妞二妞那會兒我跟大哥去送過紅雞蛋,在他們家麵館子上吃過,麵好嚼有勁道。但是那味兒……真不怎麼樣。」

  被阿秀這般說阿荷也不惱,卻也是嘆了口氣說:「可不是,現在麵館生意越來越差了,利錢付了鋪子租錢剩餘的就沒多少。除了家中的事兒糟心,強哥也擔心再這麼下去,麵館就破敗了。這麵館還是強哥太爺爺的時候辦的。在強哥爺爺那會兒最受人歡迎。這要是砸在強哥手裡邊兒……」

  李欣挑了挑眉,問:「那麵館叫什麼名兒?」

  「是強哥太爺爺拿自己名頭起的,就叫羅老麵館。」阿荷嘆道:「我公爹調味道本來是一把好手,誰知道他有一次喝水燙了舌頭,嘗不出鹽味了,拌調料的時候要麼過鹹要麼過淡,久而久之的其他調料他也放不勻稱了。現在麵館交給強哥打理,生意眼看是越來越做不下去……」

  李欣便道:「我把酸筍子的味道教給你自然是沒問題,我這兒還有很多麵的調料配方可以教給你。」

  阿荷頓時驚喜道:「大嫂,你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李欣笑了笑,隨即正色道:「但是阿荷,我要知道,你有了這些調料配方以後,回去你會怎麼做?」

  「怎麼做?」阿荷輕蹙了眉:「自然是用到麵館裡邊兒,讓生意好起來……」

  「我說的不是這個。」李欣搖了搖頭:「我的意思是,你打算將配方教給你婆家人,還是說,自己捏著配方,生意好壞也就捏在自己手裡邊兒了?」

  阿荷雙眼頓時一亮。

  李欣說:「阿荷,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這句話前後兩個魚是不一樣的。前面的意思是,給人吃魚,後面的意思是,教會人怎樣捕魚。你覺得是守株待兔似的等人給你魚吃比較好,還是自己學會捕魚的本事,想吃的時候就自己捕了魚吃比較好?」

  阿荷愣愣的:「自然是後者。」

  「那便是了。」李欣正色道:「我教給你,不是為了讓你就吃那麼一頓,而是希望你終身都能受益。反正我不做這個營生,在村頭即使我開了個店子做吃食,也不會有什麼人上門來的。但是你婆家那兒不一樣,那是正經的麵館子,怕也差不多有百年的招牌了,要是真的做了起來,這配方調料掌握的人可就是決定性的,你要是隨意就給出去。那就當我今兒的話沒說,你也別問我怎麼做的配方。」

  阿荷沉默了下,道:「大嫂的意思是,教給了我。只我自己知道,斷不能跟婆家人說?」

  「你公爹舌頭既然壞了,味道都嘗不出來,知道不知道也沒什麼影響。你主要是要防著你那妯娌,懂嗎?兄弟兩個最後為了家產弄出些糟心事兒的例子太多了,何況你小叔子身邊兒還有個時時盤算的媳婦兒。你即便是給你當家的和你兩個女兒留點兒根基也好,能握在手裡邊兒的。就一定要握在手裡邊兒。」

  阿荷反覆思索了後,這才重重點頭道:「大嫂放心,你意思我明白了。昨兒晚上大嫂你跟我說的話我也想了個透的,以後斷不會再如此。」

  「那便好。」李欣道:「那我就跟你說這筍子要如何做。」

  正打算說,李欣又頓了一下。

  阿荷正等著,見李欣猶豫以為她反悔了,心惴惴個不停。李欣卻是忽然笑了,說:「阿荷。你別怪我多心,調料配方這種東西,要是用好了。能一直傳到後世去的。你家裡那個狀況,我還真不放心。」

  「大嫂……」

  「我有個主意,就看你同意不同意,會不會覺得我在坑你們了。」李欣端正了身子對阿荷道:「我不確定我教給你們的配方會不會讓你們的生意變得紅火甚至越做越大,但是我給,並不白給。我們簽個協議,如果靠著我的配方讓你們的生意走俏了,達到一個利錢的點,我就要抽取其中的分成。配方這種東西我腦子裡有很多,我也不會一下子就教給你們完了。我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那麼多。一個口味吃膩了,人總想換個口味,這時候你們再推出新的口味來,便又能抓住很多顧客的胃。」

  李欣說道:「如果你同意,我今日就先教你們一個配方,酸筍子怎麼泡製的。我就先保個密。你跟你當家的商量一下,看他同不同意。」

  接著頓了頓,說:「阿荷,人有時候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嫁了人,不代表你所有身心必須全部撲在婆家。你現在也不是一個人,你還有兩個女兒呢,想想將來女兒的嫁妝,要是也跟你如今一樣被人惦記還委屈地必須要雙手奉上……」

  「大嫂,我這就跟強哥說去!」阿荷站了起來道:「大嫂的意思我都懂了,給自己留後路,我懂。」

  阿荷匆匆出門去,院子那兒揚兒和小康,大妞二妞正在逗小雞崽子玩兒。小雞崽子這會兒也長大了不少了,跑起來也速度快著,也是享受了這兒的環境,自個兒就在泥地裡啄來啄去的。

  阿秀猶豫了下方道:「大嫂,跟三姐這樣算錢……」

  「阿秀,升米恩鬥米仇,要是阿荷以後認為我給她想配方是理所當然的,那我不是沒地兒說理去?早前把規則訂好了,以後誰也不怨誰。」李欣認真道:「我想幫她,但是不能讓她認為那是理所當然的。說到底幫的也是她婆家,只是因為她的緣故而想幫。你明白了嗎?」

  阿秀沉默,最終點頭道:「大嫂做的總是對的,什麼都考慮到了。」

  李欣便笑,轉過臉去糾正了下阿妹的針腳,她自己正給揚兒做舊衣拆後的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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