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面北眉南 -【嫡謀】《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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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3-11-25 01:50 PM

第90章 我請你喝茶

  周嬤嬤應聲去了,李氏帶著任瑤期去上香。

  跪在大雄寶殿一丈多高的佛祖塑像前,李氏雙手合適,閉著雙眼虔誠的祈禱。

  李氏所祈禱的無非是一家老小身體康健,兩個孩子平平安安,一生順遂,最後還希望佛祖能幫任瑤期祛除邪祟,免她噩夢纏身。

  任瑤期在一旁跪得也是有模有樣,見李氏起身去上香,她也跟在李氏身後學著她的樣子照做。

  等母女兩人都燒完了香,周嬤嬤回來了。

  “太太,淨塵大師正在與一位貴客談論佛法,我們怕是還要等些時候了。”周嬤嬤走過來小聲道,“知客僧已經為我們安排了一處休息的院落,您看看現在要不要過去歇息片刻?”

  白龍寺每日接待的客人不少,會有一兩個貴客也是正常。和尚們既是出世又是入世,並不能免俗。

  坐了一個多時辰的馬車,李氏也有些乏了,便點了點頭對任瑤期道:“方丈大師暫時不得空,我們去歇息片刻。”

  任瑤期自然是沒有什麼意見。

  這一次白龍寺準備給李氏休息的院子恰好是上一次任瑤期等人來的時候的那一個。

  不過李氏和任瑤期才坐下喝了兩口茶,淨塵大師那邊就派了個小和尚來說他得空了。

  周嬤嬤問那和尚:“剛才不是說方丈在接待貴客嗎?”

  小和尚念了一聲佛號,回道:“那位公子是來與我們方丈下棋的。聽聞施主有事求見,那位公子已經告辭了。”

  周嬤嬤看向李氏,李氏點了點頭,周嬤嬤便笑著道:“那麻煩小師父去回淨塵大師,我們太太這就過去。”

  小和尚回了個佛禮,退下去了。

  李氏便又帶著任瑤期去了方丈待客之處。

  淨塵方丈是個六十來歲的老和尚,有些清瘦,卻是慈眉善目。

  任瑤期跟著李氏進到禪房的時候,發現靠窗的炕桌上擺了一個棋盤,棋盤上的黑子和白子正廝殺得難分難解。

  白色的棋子是上好的蛤碁石“雪印”,通體潔白,圓潤如玉,花紋精美,一看就不是凡品。棋子的好壞向來是以白字來作為區分的,所以這一副棋子十分難得。

  “小施主也擅下棋?”老和尚年紀不小,目光卻是極為敏銳,見任瑤期的視線停留在南窗下的炕桌上,語氣和善地問道。

  任瑤期回過頭來,對上老和尚平和寬容的目光,微笑地回道:“只是會而已,說不上擅。”

  老和尚呵呵一笑,請李氏和任瑤期坐了。

  李氏將任瑤期做噩夢的事情與老和尚說了,問他有沒有什麼應對的法子。

  淨塵大師打量了任瑤期幾眼,溫和地問:“老衲為小施主把一把脈吧。”

  李氏一愣:“大師的意思是她生病了才會做噩夢?”

  淨塵和尚搖了搖頭,平和地道:“夢由心生,老衲只是想要確定一下而已。”

  任瑤期順從地伸手過去讓他把脈。

  淨塵閉目把了一會兒脈,然後問道:“小施主這噩夢做了多久了?最近可有經常出冷汗,食欲不振,難以入眠的症狀?”

  “沒有。”任瑤期如實道。

  淨塵又認真看了看任瑤期的臉色,點了點頭:“那就不是身體不適。等會兒我給你開一副壓驚的方子,可吃可不吃。”說著老和尚輕輕一歎,“人生在世短短幾十年,若是事事操心,則事事煩心。”

  “那就是沒事?”李氏沒有注意到老和尚的感歎,不放心的問道,“需不需要做什麼法事,去去穢氣?”

  淨塵大師搖了搖頭,笑呵呵道:“若是不放心,就每日睡前念一次金剛經吧。”

  因淨塵大師名聲不錯,李氏便也安了些心。

  接著老和尚便與李氏講起了佛經,知道任瑤期對這些並不感興趣,李氏讓任瑤期先去休息。

  任瑤期正想找機會去辦自己的事情,因此也十分樂意地出來了。

  才走到白龍寺中軸的大雄寶殿外不遠,任瑤期突然發現了袁大勇的身影一閃而逝。

  任瑤期想了想,便提步往外走了去。

  “小姐,您不回去歇息嗎?這是要去哪裡?”身後的婆子小心問道。

  任瑤期一邊緩步前行,一邊隨意道:“我去外頭單孔橋的福鐘那兒,聽說能敲中的話會有好運氣。”

  婆子們聞言以為任瑤期是玩心來了,想去敲鐘,便也不說什麼了。

  從大雄寶殿到單孔橋並不遠,任瑤期快走近的時候發現那橋周圍圍了許多的人,還有不少人在那裡鼓掌歡呼,熱鬧極了。

  還離著五六丈的距離,任瑤期就聽到了一聲聲“鐺”,“鐺”,“鐺”的擊鐘聲,此起彼伏且力道十足。

  “咦?誰這麼厲害?”桑椹小聲道,“那口鐘我可是從未擊中過呢。”

  一個婆子卻是不以為然道:“這是寺廟的福鐘,又不是街頭雜耍!誰家的孩子這麼淘氣?”

  任瑤期駐足聽了一會兒,心下搖頭。

  這人不單單眼力准,力道也掌握得很好,並不像是哪家的孩子頑皮,怕是個會武的。

  “小姐,我們還過去嗎?”婆子請示道。

  任瑤期搖了搖頭:“算了,下次再去吧。”她不想惹什麼麻煩,也沒有那麼多的好奇心。

  正打算從另外的一條路繞過去,卻看到一個小和尚領著個老和尚往這邊來了。

  小和尚一邊走一邊與老和尚說話,老和尚大概五十來歲,神態倒是很悠哉平靜。

  走得近了,任瑤期聽到那小和尚道:“……郡主她已經敲了小半個時辰了,香客都圍在那裡看熱鬧,連外頭進來的施主們都被堵在那裡進不來。您去看看能不能勸一勸?實在不成,就只有去請蕭二公子出面來……”

  “莫急,莫急,郡主不是那不講道理之人,你好好與她說,她會聽的。”老和尚面不改色地道。

  任瑤期卻是心中一動。

  郡主?整個燕北能被稱為郡主的就只有燕北王的女兒了。而且和尚還提到了蕭家二公子,難道這敲鐘之人是燕北王府的郡主蕭靖琳?

  她曾聽說這位郡主不愛紅妝愛戎裝,一年有大部分的時候並不在燕北王府,而是跟著燕北王的家將們鎮守嘉靖關。

  任瑤期上一世的時候也沒有見過這位郡主,倒是曾經聽說朝廷想要將她賜婚給鄭國公的幼子,最後被她乾脆的一口拒絕了。

  蕭靖琳拒絕的緣由足以讓整個大周的男子都汗顏,她說北疆未定,何以為家。

  還說她的夫君必須在成親之前與她打上一架,也不是非得要那人贏了她,只要在一戰之後的一個月以內那人能起身下床就算合格,風一吹就倒的男子在她眼裡與廢物無異。然後就有人將蕭靖琳曾單挑燕北王十大黑騎的事情說了出來。

  結果鄭國公婦人哭哭啼啼地跑到太后面前求太后開恩,饒了她小兒子一命。其他的宗室貴勳之家若是有適齡的兒郎也趕緊定親的定親,成親的成親,生怕攤上燕北王家的這位郡主。

  最後這樁婚事就不了了之了。當時任瑤期聽著覺得很好笑。

  這會兒蕭靖琳應該比她大不了太多吧?瞧著武藝到是已經不錯的樣子。

  說起來燕北王府這一代的幾位主子,在京為質的世子只愛文墨,二公子雖然有些不知根底但是身體不好,只有這位郡主還有些蕭家先祖的威風。

  這麼想著,任瑤期倒是改變了主意,往單孔橋那邊走去。

  丫鬟婆子們聽說是郡主,也有些好奇,一言不發地跟了上來。

  那兩個和尚過去之後,小和尚將周圍觀看的人都請離了。

  任瑤期這才看清楚那欄杆旁站著一個身量高挑的少女。

  那少女十三四歲的模樣,到並不是任瑤期猜想的那種戲文裡說的女扮男裝雌雄莫辨的模樣。她穿了一身很普通的湖綠色衣裙,頭上梳了個雙髻,五官十分精緻。

  只是任瑤期注意到她的站姿比一般的女子要筆挺

  老和尚念了一句佛號,上前與她說了幾句。蕭靖琳靜靜地聽著,然後什麼也沒有說,只點了點頭就下來了。

  正好她是往任瑤期這邊行來,走得近了任瑤期才發現蕭靖琳的眉毛是一雙眉形很好的劍眉,比尋常女子的眉毛要黑一些。只是因為她的五官生得十分柔和,所以眉毛並沒有讓她看起來有一絲粗魯,反而給了她一種一般女子身上沒有的特殊氣質。

  察覺到任瑤期的視線,蕭靖琳往這邊看了過來,她的目光在任瑤期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後抬步走了過來。

  “你是哪家的?”蕭靖琳面無表情地問道,語氣絕對算不上親切,不過也聽不出惡意。

  “白鶴鎮任家,任瑤期。”任瑤期微笑著回道。

  蕭靖琳似是偏頭想了想,點了點頭。

  然後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下,她拉住了任瑤期的手:“跟我來,我請你喝茶。”

  說著拉了任瑤期就走。

  任瑤期身後的丫鬟婆子們愣了一會兒,趕緊跟了上來。

  因為估計著蕭靖琳的身份,又見任瑤期沒有掙扎,她們也不敢開口說什麼。

  蕭靖琳的步子邁得並不算大,可是任瑤期要跟上她的步伐卻是有些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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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3-11-25 11:26 PM

第91章 狐狸成精

  “郡主,能否慢行一些?”任瑤期的手給她拉著,只能跟著她的步調走,不由得無奈地道。

  蕭靖琳腳步一頓,轉頭看了任瑤期一眼,放慢了些步子。

  一路上兩人都無言。

  蕭靖琳拉著任瑤期往白龍寺的客院方向走,等快走到一座比較大的獨立院落之時,蕭靖琳對任瑤期道:“留一兩個人在身邊,其餘的都在外頭候著,我不喜歡太多閒雜人等。”

  蕭靖琳這話說得十分理直氣壯。不過難怪她身邊一個隨從也沒有,就她這身裝扮這點排場,走在外頭別人肯定認不出來她是燕北王府的郡主。

  任瑤期十分好脾氣地順從了她的意思,對跟在自己身後的丫鬟婆子們道:“雪梨你去與周嬤嬤說一聲我在郡主這裡喝茶,蘋果跟來伺候吧。其餘的人都在外頭候著。”

  眾人應了一聲是。蕭靖琳繼續拉著任瑤期往前走,蘋果趕緊跟了上來。

  這座客院與任瑤期上次住的那一座相比不僅僅是看著寬廣了些,進了門便是庭院,院子裡種了些花花草草,有的開了花,有的只有幾片葉子看不出品種。

  靠左邊的牆角還搭了個葡萄架子,架子下有一個樹根做成的小桌子,桌上有個茶盤,茶盤裡面擺著一個紫砂茶壺和幾個小茶杯,桌子邊上還擺了個竹搖椅。

  蕭靖琳拉著任瑤期徑直往裡走,走到正房的時候卻是沒有停下,而是繞到了左邊的小洞門往後院去了。

  從洞門裡出來,任瑤期才發現視野一下子便寬闊了。後院並無房舍,而是一個像是花園的地方,只是這“花園”似是並無人精心打理,只長了些叫不出名兒的野花和野草,名貴的花草一根也無。

  “咩——”一聲奇怪的叫聲讓任瑤期愕然轉頭。

  只見這後花園右面有一副很粗糙的石頭做成的圓桌和圓凳,一頭小山羊正在那圓凳旁低頭吃草。

  而那石凳子上,側對著她們坐了一個白衣少年。

  少年垂眸看著那山羊吃草,臉上神情似是十分專注,春日柔和的陽光打在他半張側臉上,完美的臉部輪廓美好得讓人不忍心驚動他,破壞他這一刻的安然閒適。

  聽到這邊的動靜,他轉頭看了過來,見是任瑤期和蕭靖琳他眼中並沒有驚訝,只看這個她們微微一笑,突如其來的笑容讓任瑤期心下微跳。

  蕭靖琳放開任瑤期的手,自己往那少年那邊去了,見那只小山羊用頭輕輕抵著一旁的石凳似是在角力,蕭靖琳彎腰將那山羊角抓在手裡,往外拽了拽,將它給拽開了。

  “咩——”山羊跑到了一邊,轉頭低叫。

  “這是抓來給你吃的,別喂太飽了。”蕭靖琳拍了拍手,撩袍坐下,只可惜她穿的是裙子,這動作無法完成。

  任瑤期瞧著蕭靖琳的言行,似乎與之前的有些差異。她走過去,沖著看著她的少年屈膝行了一禮:“蕭二公子。”

  蕭靖西笑著點了點頭,神態溫和地指著自己對面的凳子:“任五小姐,請坐。”

  任瑤期低頭道謝,坐了下來。

  這時候一個小廝打扮的少年端了一個茶盤過來,一言不發地將茶水輕輕放到了個人面前,然後又悄無聲息地退下了。

  蕭靖西右手的拇指輕輕摩挲著手中的茶盞,嘴角掛著淺笑,靜靜地看著任瑤期。

  見他不說話,任瑤期也不說話,對他的目光也似是毫無所察覺,只自顧自地低頭飲了一口茶,其實也不過是稍稍沾了些唇罷了。

  手中的茶盞是黑釉底白剔花牡丹紋的,看上去十分素雅,可是任瑤期知道這樣的茶具大多是前朝古物,價值千金。這院落看起來簡樸無半分雕飾,眼前的兩位也是穿著簡單姿態閒適,隨便拿出來一套待客用的茶盞卻是名貴奢華。

  似是受不了這裡沉默的氣氛,蕭靖琳拍了拍裙擺站起身來,她皺著濃淡適宜的好看劍眉看了看蕭靖西又看了看任瑤期,淡聲道:“我去前院走走。”

  蕭靖西轉眸看了她一眼,並沒有出聲阻止。

  蕭靖琳走了幾步又突然頓住,轉頭看向木頭樁子一樣杵在任瑤期身後的蘋果:“你也跟我來。”

  蘋果看了她一眼,又低頭去看自己的腳尖,沒有動靜。

  蕭靖琳皺眉,又看向任瑤期。

  “下去吧。”任瑤期吩咐道。

  蘋果這才低著頭跟著蕭靖琳走了。

  一時之間後院只剩下了蕭靖西和任瑤期兩人,連伺候的人也不見一個了。這原本是不合時宜的,不過也不會有人站出來說不對。

  “我一直很好奇……”蕭靖西率先打破沉默,他聲音低沉柔啞不急不緩,特殊的韻律能毫不費力的吸引別人的注意。

  任瑤期將茶盞放下,迎向他的目光。晶亮純粹的眸子坦然剔透,如同明媚春光下一眼見底的淺溪。

  蕭靖西頓了頓,嘴角的笑意略深:“任五小姐除了擅長走燈陣,下棋,猜謎之外……還有什麼?”

  蕭靖西說到燈陣讓任瑤期突然想起來元宵節那一晚看到的那一輛馬車和那一個臉都沒有看清楚的黑衣男子。

  她不由得仔細打量起蕭靖西來,兩人身量差不多,那人穿的多所以看著沒有蕭靖西瘦,不過若是蕭靖西披上厚披風……兩人看起來有些像又有些不像。

  不過任瑤期沒有問出“我們是不是曾經見過”這種話,原本就是萍水相逢,擦肩而過罷了,算不上什麼交情。

  “祝若梅還好嗎?”於是任瑤期直接問道。

  蕭靖西看著任瑤期微微一笑,卻是不言。

  任瑤期想了想,再次開口:“我還會寫字和畫畫,都是我父親教的。”

  蕭靖西輕笑一聲,低聲道:“他很好,就是受了些傷,右腿脛骨斷了。”

  這還很好?任瑤期不由得無語。不過總算的有了祝若梅的確切消息,她還是松了一口氣。

  “多謝蕭二公子救了他。”任瑤期誠懇地道謝。

  蕭靖西不置可否,卻是問道:“你遣他去薊州所為何事?”

  任瑤期聞言不由得語塞。

  蕭靖西帶著笑意地眸子定定地看著任瑤期,不急不躁地耐心相候。

  “抱歉,這是我的家務事。”任瑤期低頭道。

  蕭靖西想了想,沉吟著道:“這樣吧,我們來下棋。你若贏了我就不問,祝若梅跟你走。你若是輸了就要告訴我原因且祝若梅以後就是我的人,生死與你無關。”

  他聲音依然不急不緩,溫和悠然。說出來的話卻是讓任瑤期目瞪口呆。

  可是蕭靖西嘴角的弧度雖然優雅完美,那話卻不像是玩笑。

  任瑤期心下微怒,臉上的笑容更溫和了三分:“蕭二公子,您這樣未免有些強人所難了吧?”

  蕭靖西莞爾,和氣地反問:“哪裡是強人所難?祝若梅是我救回來的,不然他早已摔下懸崖再無命在。至於你所說的家務事……”

  蕭靖西似笑非笑地看了任瑤期一眼。

  任瑤期又是語塞。

  她自從再一次睜開眼就沒有在上誰那裡吃過憋。可是這個人是蕭靖西。

  別人形容他總是用驚才絕豔,聰敏過人。而現在的任瑤期卻是覺得這人定是千年的狐狸修成的精。

  任瑤期暗自咬唇,蕭靖西似是知道任瑤期已經應下,笑著說了一聲:“把我的棋拿來。”

  他聲音並不大,不過之前送茶水來的那個小廝卻是聽到了,不多會兒就捧了一副棋盤出來,走在他身後的與他穿著相似的還有一個中等身材的男子,任瑤期抬頭開了一眼不由得微愣。

  手裡捧著兩個棋罐的跟在那小廝後面走來的是冬生。

  冬生和那個小廝兩人皆是目不斜視地將手中的東西輕輕地擺在了石桌上,然後又悄聲退下了。只是冬生在走之前還是忍不住抬了抬眼,往任瑤期這裡看了一眼。

  蕭靖西注意到任瑤期的視線,帶著些玩味地道:“我的小廝同喜與任五小姐也是有些淵源呢。”

  同喜?他還給冬生改名兒了?

  任瑤期拿了幾粒白色的棋子在手中端詳了一會兒,發現與她之前在方丈大師那裡看到的那一付蛤碁石“雪印”如出一轍。

  “那還真是小女子的榮幸。”任瑤期不鹹不淡地回道。

  蕭靖西並不以為杵,微微一笑:“那讓你執黑可好?”竟是帶著哄小孩子的縱容。

  任瑤期回了他一笑:“不了,猜子吧。”

  他的便宜她可不敢沾,祝若梅就是前車之鑒。

  蕭靖西無所謂,淺笑著示意任瑤期開始。

  任瑤期隨手又抓了幾粒白子,看了蕭靖西一眼。

  “雙。”他慢悠悠地低頭飲了一口茶,看也不看地道。

  任瑤期張手數了數:“是單數。”她執黑。

  裴先生是棋癡,上一世任瑤期陪著裴先生下了無數局,還曾與他研究過一些孤本上記載的殘局,棋藝就是這麼一朝一夕的磨練出來的。

  所以韓雲謙也不是她的對手。

  不過才走了幾招,任瑤期就感覺到了蕭靖西與她以往遇到過的任何對手都不同。

  他沒一次落子都讓任感覺到了一種威勢,並不咄咄逼人,卻是讓人閃避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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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3-11-25 11:26 PM

第92章 輸贏

  任瑤期手裡拿著一枚黑子將落不落,偏頭沉吟。

  蕭靖西十分有耐性,也不催促,輪到任瑤期下的似乎他就靜靜的飲茶。

  之前被蕭靖琳趕到一邊的那只小山羊不知什麼時候又跑了回來,用頭去輕抵石桌的邊緣。兩個下棋之人不過是看了它一眼,便由著它去了。

  任瑤期暗自判斷眼下的形勢,蕭靖西棋風大致很穩,可是關鍵時刻他卻總是妙招頻出。任瑤期的棋風其實與他是有些相似的,不過她是靠著後天練出來的,而蕭靖西是天分極佳。

  現在這樣雖然看著像是兩人平分秋色,可是任瑤期怕蕭靖西若是再劍走偏鋒,她怕是會輸。

  “一局定勝負嗎?”任瑤期手中黑子落下後問了一句。

  蕭靖西出手極快,在任瑤期的黑子才放下,他的白子就落在了棋盤上。

  “任五小姐認為呢?”蕭靖西帶著笑意溫和地問道。

  任瑤期想了想,點頭:“還是速戰速決的好,我若是出來久了,我母親回擔心的。”

   “那就一局吧,”蕭靖西十分從善如流。

  任瑤期看了他一眼,手中的黑子突然轉了向,下到了另一處。

  蕭靖西挑眉看了任瑤期一眼,手中白子落下。

  接下來任瑤期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開始不計後果的攻城掠池,只攻不守。

  一般而言一個人的棋風是大致是固定的,這就是為何都說從一個人的棋風可以大致看出那人的性情。對局之人要想下一步看三步,也需要瞭解對手的大概路數才能做出準確的判斷。

  可是任瑤期這會的棋路與她的性子大相徑庭之外,竟是帶了梁軍對壘時大將前鋒的那種凜然威勢,蕭靖西不由得驚訝萬分。

  不過他下棋從來都是難逢對手,任瑤期的表現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她看起來東打一棒子,西敲一棍子,毫無章法。其實卻是在暗中結網。蕭靖西看著棋盤,眼中不由得又多了幾分興味,落子也不由得鋒利起來。

  不過因為任瑤期的不按牌理出牌,蕭靖西落子也沒有之前那麼迅速了。

  倒是任瑤期,她的節奏忽然快了起來,每次下子就像是不假思索一樣。

  若是遇上的是別的對手。怕是早就被她打亂了步調。只有蕭靖西,依舊是不慌不忙,且任瑤期突然爆發出來的爆發力讓蕭靖西的有一種想要與她痛痛快快戰上一局的熱血衝動。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期間蘋果悄悄跑回來過一次,見任瑤期在與蕭靖西下棋便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兩人正戰得難分難解。興致激昂,蕭靖西突然手下一頓,皺眉看著眼下的棋局微微沉吟。

  任瑤期不動神色地低頭飲茶。

  片刻後。蕭靖西手中白子落下,抬頭看了任瑤期一眼,臉上有些似笑非笑:“任五小姐果然厲害,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麼?”

  任瑤期輕歎一聲,果然還是被他發現了。

  不過她這一局佈置得精妙,蕭靖西現在就算發現了,也為時已晚。

  片刻之後,任瑤期拈著手中的棋子。笑問道:“還有下下去的必要麼?”

  蕭靖西看著任瑤期眼中含著笑意:“你從未想過要贏卻做出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態。”

  他又低頭看了看棋盤,點頭道:“這一‘劫爭’之局佈置得果然微妙,我竟是從未見過這種局面。一時片刻也想不出化解之道,到真的是平局了。”

  見蕭靖西承認是平局,任瑤期松了一口氣。

  輪棋藝。她比不上蕭靖西,所以只能投機取巧了。

  “我也是曾經在一本殘破的棋譜上見過,今日不過拿出來用用。”任瑤期笑道。

  “可是之前已經說了一局定勝負,這下可要如何是好?”蕭靖西修養極佳,被任瑤期擺了一道依舊不生氣,笑吟吟地問道。

  任瑤期本就不想與蕭靖西分出來什麼勝負,祝若梅不是她的人,她決定不了他的去留,一切全看他自己。而韓家的事情是她心理的一根刺,在真相大白之前她不想說什麼,因為說出來也沒人會相信。

  任瑤期正要說話,那邊蕭靖琳回來了,手裡還端著一個沒有上漆的原木託盤,託盤上是一隻龍泉窯蓮瓣紋碗,等她走得近了任瑤期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藥香。

  蕭靖琳將託盤直接擱到了還未收起來的棋盤上:“該喝藥了。”

  蕭靖西看著那藥碗無奈道:“怎麼是你送來?”

   “因為他們送來你不會喝。”蕭靖琳直接將藥碗端起來遞到蕭靖西唇邊,實話實說地拆臺。

  蕭靖西偏了偏頭想要避過,蕭靖琳皺眉:“你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難伺候,吃個藥都扭扭捏捏!一口就下去了!”

  蕭靖西抽了抽嘴角,看向對面忍著笑偏過頭去的任瑤期。

  蕭靖琳不管這根本就不是想不想喝藥的問題,而是失禮不失禮的問題。

  知道蕭靖琳固執地性子,蕭靖西接過藥碗,緩緩飲盡。

  蕭靖琳接過空碗放回託盤,才轉身就像是想起了什麼,不知道從哪裡找出來一個小紙包放到了桌上:“松子糖。”說完她也不看蕭靖西是什麼臉色,徑直就走了。

  蕭靖西看著眼前的那包糖一陣無語。

  抬頭看見任瑤期嘴角的弧度,蕭靖西不由得搖頭失笑。

  他反而大大方方的將那包糖解開,遞給任瑤期:“你別見怪,靖琳她很小的時候就被送去嘉靖關,已經許多年沒有回來了。”

  在蕭靖琳眼中,蕭靖西還停留在許多年前的時候的樣子,而她這個妹妹反而成了姐姐。兄妹多年未來往,蕭靖琳也是想要與蕭靖西搞好關係,才從雲陽城來了白龍寺。

  只是她常年在軍中,除了身邊幾個近侍以外很少接觸女子,所以她缺少了一般女子的細膩。

  任瑤期反而不好說什麼了,她捏起一小塊松子糖放進了口中,緩緩咀嚼。

  蕭靖西將松子糖放到任瑤期面前,自己並沒有吃。

  只是被蕭靖琳這麼一打岔,任瑤期突然覺得蕭靖西這個人親切起來了。

  當然,蕭靖西一直都是表現的平易近人,溫和寬容的。不過任瑤期還是覺得蕭靖西有些像是鏡中花,水中月一般,雖然美好得讓人忍不住心生仰慕,卻總少了些有血有肉的真實。

  有風吹來,有淡淡的藥香飄了過來。難怪上一次遇見他的時候,他身上也有藥香味。

  不過蕭靖西有一種魅力,能讓別人在與他接觸的過程中忽視他身體不好的事實,只被他的風采所傾倒。

  任瑤期也差點要忘記蕭靖西是個病人。因為他身上掌控者的氣勢太強了。

  這時候,又有響動聲往後院這邊來了。

  任瑤期抬眸,正好看見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一步一跳地往這邊來了。

  任瑤期眨了眨眼看清楚了之後不由得一愣,是祝若梅……

  祝若梅因為斷了一隻腳的脛骨無法正常走路,他雙手是支在一個銅盆的三角支架上,以支架代替拐杖來的。

  可能是因為出來的急了,頭髮只用一根不知道從哪裡扯來的繩子馬馬虎虎地綁上了,他滿臉是汗,“走”得卻是極快。

  蕭靖西也順著任瑤期的目光望了過去,不過一眼他便轉了回來,淡淡地笑道:“你的腿是不想要了?”聽著像是打趣之言,卻是讓人不敢接話。

  跟在祝若梅後面的是蕭靖西的兩個小廝,兩人似是想要拉住他,卻是總被他不知道用什麼法子給避過了。明明是傷患,身手卻是靈敏的很,一點也不顯得笨拙。

  祝若梅很快就“跳了過來”,任瑤期發現他頭臉,脖子上都是汗,連衣襟處也濕了一圈,想必是極難受的。

  “你不好好養傷,跑出來做什麼?”任瑤期也不由得皺眉,輕聲責備道。

  祝若梅雖然疼得冷汗直冒,卻還是露齒一笑,儘管看起來有些猙獰:“就是斷了根骨頭,並無大礙。讓您擔心了。”

  任瑤期看了恍若未聞,只顧低頭撿棋子的蕭靖西一眼,輕歎一聲道:“你還是先好好養好傷,我會派人去給你的家人報一聲平安。”

   “多謝五小姐。”祝若梅道,“我給您添麻煩了。”

  祝若梅誠懇地道歉,他剛剛聽那個叫同喜的小廝說任家五小姐過來了的時候就知道任小姐定是因為他的事情來的,他便趕緊的過來了,生怕她在蕭家二公子面前為難。

  任瑤期搖了搖頭:“我並沒有做什麼,倒是袁家為了尋你花了不少功夫。”

  兩人寒暄了一會兒,任瑤期見祝若梅面上有些發白,便對他溫聲道:“我過會兒便回去了,你還是回去歇著吧。”

  祝若梅點頭應允,人卻是不走,他猶豫了片刻,說道:“五小姐,這次是蕭二公子救了我。他要我在他身邊十年,為他幹活兒。我……”

  原來蕭靖西已經與祝若梅說了?祝若梅也沒有不願意的意思。

  任瑤期看了蕭靖西一眼,對祝若梅笑著道:“我之前便說過,你與我任家已經各不相欠。既然你能得蕭二公子的賞識,那等你好了以後便盡心為他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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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3-11-25 11:27 PM

第93章 驚聞

  以蕭靖西的背景和名聲,能被他看上自然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祝若梅雖然曾因生活所迫在任家當過礦工,可是他骨子裡還是希望能有機會能幹出一番事業的,否則這些年也不會起早貪黑地練武還死皮賴臉地去袁家求袁管事教他讀書識字。

  如今機會擺在面前,他又確確實實欠了蕭靖西一條命,為蕭靖西賣命十年實在是不為過。

  可是任瑤期和任三老爺也對他有恩,這次任瑤期讓他辦的事情雖然他並不知道因由,可是猜也能猜得到任瑤期可能是與韓家有些恩怨。

  他曾暗中打探過韓家的事情,知道韓老爺子和韓雲謙都不是簡單之輩,任瑤期設計韓家家亂,若是被韓家的人知道了,她以後可就難做了。

  若是自己留在她身邊,雖然大忙幫不上,可是幫一些像是這次一樣跑腿的小忙還是可以的。

  任瑤期自然是看到了祝若梅臉上的掙扎。

  雖然接觸不多,可是任瑤期知道祝若梅是一個講義氣,知好歹的人。她當初決意幫他,其實也並非是想要將他收攏在身邊以供驅使。畢竟以她的身份地位,祝若梅再如何將來也最多是她某個嫁妝鋪子的大管事,可是上一世的祝若梅卻是燕北王二公子手下一員猛將。

  她當初所想的其實是若是有一日祝若梅能有上一世的造化的話,在關鍵時刻能看在她的這點恩情的份上對她援手。

  現在祝若梅自己也願意為蕭靖西做事,她又有什麼理由阻攔?

  “正好我之前就說讓你去雲陽城找一份工,也好就近照料你的母親和妹妹。”任瑤期笑睨了蕭靖西一眼,“現在蕭二公子慧眼識英才,依著蕭二公子往日和善待人的好口碑,他定是回好好安排你的家小,讓你無後顧之憂。這樣以來我也放心了。”

  蕭靖西一愣,隨即似笑非笑地看了任瑤期一眼,卻是從善如流的點頭:“任五小姐說的在理。”

  “你回去歇著吧 ,我也該走了。”任瑤期看了看天色,對祝若梅道。

  祝若梅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猶豫了半響,知道有些話也不好當著蕭靖西的面說,還是掙扎著行了一禮後被蕭靖西的一個小廝攙扶回去了。

  蕭靖西卻是突然轉眸看了也想跟著一起下去的冬生一眼,眼神有些意味深長。

  冬生低著頭不敢抬起來。

  剛剛確實是他因為擔心任瑤期,所以才去似是無意中提醒了祝若梅一聲說任瑤期來了。現在他已經是蕭靖西的隨從,心裡卻還是掛念舊主,他知道這樣是主子們的忌諱,所以有些心虛不敢與蕭靖西洞察入微的眼神對上。

  好在蕭靖西僅僅是看了他一眼就抬手讓他下去了。

  冬生轉過身去,發現自己濕了衣背。

  等冬生下去了,任瑤期想了想,對蕭靖西誠懇地道:“蕭二公子,若是一個人跟了你之後就對舊主的安危無動於衷,這種人你敢用嗎?”剛剛冬生的表情,以及祝若梅的突然出現,她自然是猜到了原因的。

  蕭靖西微微一笑:“那任二小姐告訴我,若是有一日他的新主與舊主反目,他應該站在誰的陣營才算是忠心?”

  任瑤期想了想,也是一笑:“所以一般人都不敢用別人的人,也只有蕭二公子您能有這魄力了,想必也是心有成竹,並不擔心這種事情,您說是吧?”

  蕭靖西琢磨了一遍任瑤期的話,不由得笑出了聲,看著任瑤期的目光卻是有些深邃難猜:“任五小姐又來挖抗讓我跳?”

  任瑤期那話裡隱藏的意思就是蕭靖西既然已經用了人家獻王的人,那就沒有想過要與獻王撕破臉,以後也不會與獻王為敵。不然他的做法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她這是在借機要他表態。

  蕭靖西不上這個當,微笑著轉移了話題:“那既然就算是平局了?”

  任瑤期見好就收,並不糾纏,點頭笑道:“還請蕭二公子見諒,您棋藝太高明,我若不使詐就贏不了你。”她坦誠承認自己棋藝不如蕭靖西,不能輸,卻是認輸。

  “我三哥就常說,棋常如戰場,能不輸就要想盡辦法不輸。所以兵不厭詐。”任瑤期玩笑般地道。

  蕭靖西聞言不禁一笑:“你三哥曾與我對戰過一局,棋藝麼……咳,還可以。”

  任瑤期忍笑不語,任益均雖然愛下棋,與一般人對局也還能贏多輸少,可是到了蕭靖西這種高手面前,那就是慘不忍睹。

  “時候不早了,我母親應該也快出來了,我先告辭了。”任瑤期又看了看天色道。

  蕭靖西也不留人,微笑著起身相送。

  任瑤期才轉身要走,卻聽見蕭靖西說:“韓家與你有恩怨?”

  任瑤期腳步一頓,卻沒有轉身回來。

  依著祝若梅地性子,即便是他投靠了蕭靖西,也不可能會將韓家的事情說出來。所以蕭靖西這麼說,可能僅僅是他的猜測。結合祝若梅的動向,以及薊州韓家最近發生的事情得出的結論。

  “算是吧。”沉默了片刻,任瑤期還是轉過身來回道。

  蕭靖西對她的坦然承認有些意外,想了想皺眉道:“韓家與任家有什麼恩怨?”

  任瑤期聞言卻是心中一動,她看著蕭靖西搖頭歎息一聲:“有些事情我不好多言,韓家與任家並無恩怨,但是韓家的老爺子就……”

  蕭靖西想了想:“你讓獻王的人去江南就是去查韓雲山的底細的?”

  任瑤期微愕,蕭靖西連這個都知道?

  也是,燕北王府對然面上對獻王一家並不在意,可是依著獻王的敏感身份,燕北王府不可能真的對獻王一家人不聞不問。

  既然已經說開了,任瑤期便點頭道:“沒錯,是我拜託夏生去查韓東山的。”現在她明白了,她不說並不代表蕭靖西會查不到猜不到。

  “原來如此。”蕭靖西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接著他又是微微一笑,眨了眨眼道輕聲道:“我之所以會過問這件事情,是因為燕北王府要用韓家。”

  任瑤期聽到這一句不由得大驚,瞪著蕭靖西重複道:“燕北王府要用韓家?”

  蕭靖西淡笑不語。

  任瑤期突然想起來上一次韓家承印燕北皇曆之事,因為前年皇曆錯印之事,燕北的書局去年都不敢承印,偏偏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韓家敢去做。若是蕭靖西所說不差的話,韓家怕是早就與燕北王府搭上了關係,且還很得主子的欣賞。

  任瑤期臉色有些白,難怪韓家能在短短的時間裡出頭,原來是有燕北王府的背景。若真是如此的話,她還怎麼與韓家對抗?燕北王府在燕北的地位就如同李氏皇族在江南的地位。

  察覺到任瑤期臉色不對,蕭靖西輕歎一聲,想了想道:“既然我們今日是平局,你自然是可以不告訴我這些的,這件事情我就當作不知道罷。”

  任瑤期看著蕭靖西道:“是韓東山請求燕北王府查探韓家被暗算的事情的?”

  蕭靖西看著任瑤期不語。

  任瑤期卻是明白了。

  燕北王府是韓家的主子,奴才吃了暗虧自己又查不出來,所以就求到了主子面前。

  也因此蕭靖西才會約了她來此。

  蕭靖西並不是因為無聊或者故意捉弄。

  “任五小姐,你好自為之。”蕭靖西微笑著善意地提點。

  這次他無意中救了祝若梅,又恰好知道燕北王府有人在查這件事情,所以才會無意中插上了這一手。

  任瑤期沉默了片刻,卻是敏銳地道:“剛剛蕭二公子說韓家是燕北王府要用的人,但是韓家並非公子的人對嗎?”

  蕭靖西挑眉:“這有何差別?我也是燕北王府的人。”

  任瑤期笑了笑:“這樣想我會覺得輕鬆一些。”說著任瑤期朝著蕭靖西屈膝行了一禮,“今日是我失禮了,多謝蕭二公子。”

  說著任瑤期便轉身走了。

  她並沒有求蕭靖西放棄韓家。

  蕭靖西說的對,他也是燕北王府的人,自然是以燕北王府的利益為重。她與他不過是見了兩次面,並無多大的交情,憑什麼要他為了她的小恩小怨而做出與家族利益決策相違背的事情?這是強人所難。

  不過燕北王府之所以會用韓家,是因為韓家有利用價值並能為燕北王府所用。若是能弄清楚這件事情,也不是沒有扳倒韓家的機會。

  韓家為燕北王府所用這件事情是今日才從蕭靖西這裡知道的,甚至上一世她都不知道,這說明韓家很有可能是要做燕北王府的暗琪,或者韓家要做的事情是隱秘的,所以蕭靖西定是不會透露給她。

  她不斷地提醒自己要冷靜,不要因為這個消息而亂了自己的陣腳。

  不過今日蕭靖西願意為她遮掩,說明韓家和燕北王府的利益糾葛還不太深,燕北王府只是“要用韓家”。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感激起蕭靖西來,之前對他的那一點不滿也煙消雲散。若不是蕭靖西提點她,說不定她以後是怎麼敗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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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3-11-25 11:27 PM

第94章 回府

  蕭靖西看著任瑤期緩緩步出庭院,漆黑漂亮的眸子裡依舊含著輕輕淺淺的笑意,卻有一抹沉思之色悄然浮現。

  他轉過身緩緩走回石凳上坐下,修長的兩指撚起已經收回棋罐的圓潤棋子,一顆一顆的將之前的棋局複盤,動作專注又閒適。

  安靜的庭院裡只剩下了一人一羊,構成了一副沉默的風景。

  不知什麼時候,一個身穿灰色布衫的男子悄無身息地站到了蕭靖西的身後,一言不發垂手伺立。

  蕭靖西沒有回頭,一直等到棋盤上的棋子已經擺好了,他才開口,低沉柔啞的嗓音如同上古樂章:“韓氏的事情是人家的家務事,讓他們不必插手了。”

  灰色布衫的男子先是無意識地應了一聲是,應完了才又道:“韓東山是去求了王爺身邊的顧總管,顧總管派了人去查的。”

  蕭靖西聞言微微偏頭,皺起了好看的眉峰:“怎麼王府最近這麼閑了?”

  灰衣男子低頭,不敢接話。

  蕭靖西看向棋盤,手指輕動變幻著棋盤上的棋局,悠閒道:“你去與顧總管說,連自己的家務事都處理不好,燕北王府還能指望他們什麼?”他語氣雖然輕柔,說出來的話卻是極重的。

  “是,公子,屬下明白了。”灰衣男子忙低頭應道。

  蕭靖西繼續擺弄著棋局,時而退回去重走,落子無聲,只有風吹草動的聲音。

  就在灰衣男子以為蕭靖西沒有話再吩咐了的時候,卻聽見他又開了口:“去查一查韓東山。”

  灰衣男子雖然有些奇怪為何主子突然關注起韓家來了,卻還是在第一時間就低頭應了命。

  “軍中現在如何了?”蕭靖西將韓家的事情丟下,問起了另外的事情。

  “回公子,吳夫人帶著吳小姐回府了,與之同行的還有吳蕭和身邊的一個老謀士周和。這幾日周和求見了王爺三次,王爺見了他兩次。”

  他口中的吳夫人是現任寧夏總兵吳蕭和的妻子,也是燕北王府的郡主蕭微,蕭靖西的姑母。

  蕭靖西聞言,眉眼也沒有動分毫:“我問的是軍中之事,並非王府之事。”

  灰衣人一頓,埋頭道:“自上回朝廷要裁軍的消息被人宣揚出來之後,在幾個別有用心之人的挑撥下燕北軍中已經發生了好幾次騷亂。屬下按照公子的吩咐暫時按兵不動,暗中記下了那幾個挑事之人。今日聽人上報說,他們近期打算聚集更多的人鬧事,還打算在劫掠雲陽城幾個大商鋪後帶著錢財躲進山中占山為王。”

  蕭靖西聞言並沒有說話,盯著棋盤的目光略帶深思,也不知道是在想棋路還是在想屬下稟報的事情。

  半響,他將棋盤上漸漸分出勝負來了的棋子又一顆一顆地撿回了棋罐:“去讓同賀準備馬車,今日回雲陽城。”

  “那白龍寺這邊……”

  蕭靖西淡淡道:“同德會留下來。”

  他話音才落。不知道從哪裡又走出來了一個面容普通中等身材的男子,對著蕭靖西恭敬地行了一禮。

  “給你一個月的時間,把白龍寺與各大寺院的事情解決。”蕭靖西看了剛走出來的同德一眼,輕聲吩咐道。

  “是,公子。”同德低頭應道。

  蕭靖西起身,往外走去,修長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洞門處。

  任瑤期出來的時候沒有看到蕭靖琳,丫鬟蘋果蹲在廂房前的屋簷下,見任瑤期出來忙跑了過來,跟在了任瑤期身後。

  一路上沒有再遇到什麼人,主僕兩人出了院子。

  院子門口,李氏身邊的大丫鬟喜兒正將兩個婆子叫到一邊問話,見任瑤期出來忙迎了上來:“小姐,您還好吧?”

  喜兒擔心地打量著任瑤期道。

  “我很好,郡主只是請我喝了一杯茶罷了。”任瑤期溫聲安慰喜兒,“你怎麼過來了?”

  “太太聽說你被燕北王府的郡主拉走了,有些不放心,就打發了奴婢過來看著。”喜兒說著有些好奇地問道:“五小姐,您怎麼認得郡主的?”

  任瑤期一邊走一邊搖了搖頭:“我今日也是第一次見到郡主,以前並不認識。”

  “那她為何無緣無故的要請你喝茶?”喜兒並沒有不信的樣子,只是十分的好奇與不解。

  聽說燕北王府的那位郡主性子十分古怪,一年到頭都不會回王府,明明是一個姑娘家,卻要跟著幾個燕北王府的家將巡視邊關,比個男兒還要要強些。

  這位郡主就是一個傳聞中的人物,在她們普通人的眼中與戲文裡唱的那些和書裡寫的那些傳奇女子並無不同,這樣一個女子卻是突然硬拉了自家小姐去喝茶,偏僻昂兩人以前還沒有見過,這實在是讓人想不通。

  “郡主只說想要找個人陪喝茶,至於為何是我,我也不知道。”任瑤期耐心解釋道。

  不僅僅是幾個丫鬟婆子對蕭靖琳拖了任瑤期去喝茶的事情感到奇怪,等回到休息的院子的時候,已經等候多時正要出來找人的李氏也十分不解。

  任瑤期按照剛才的回答又說了一遍,李氏想了半天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

  周嬤嬤安慰李氏道:“既然郡主並無惡意,那太太您就不用擔心了。且郡主喜歡我們五小姐,這是好事。這位郡主雖然不常回燕北王府卻是極得燕北王的喜歡的。”

  李氏點了點頭:“你說的也對。雖然這位郡主的性子有些古怪,不過也沒有聽說做過什麼惡事。”

  任瑤期不知道蕭靖西在她離開之後不久就回了雲陽城,她和李氏是在第二日清早啟程回白鶴鎮的。

  馬車沿著山道下山的時候,風吹開了簾子,任瑤期隨意往外看了一眼,正好瞧見兩個身穿淺灰色道袍的尼姑一邊說話一邊沿著山道上山來。

  任瑤期不由得多看了那個年紀較長的尼姑一眼,之間她皮膚白皙相貌嬌媚,與人說笑時眼中帶著幾分無意間的媚態,從耳側的帽子邊緣還能看到烏黑的髮際線,她沒有剃頭。

  任瑤期正在想著這個尼姑的身份,尼姑卻像是若有所感般的微微轉頭看了這邊一眼,見是大戶人家女眷用的馬車,便又轉過頭去繼續與一個年紀小一些的尼姑說笑。

  任瑤期坐在馬車裡,還能聽到她好不避諱的清脆笑聲。倒是同行的小尼姑見路人都往她們那裡看,小聲提醒那帶發尼姑小聲一些。

  帶發尼姑卻是恍若未聞,依舊高聲說笑。

  周嬤嬤往外看了一眼,皺眉道:“這女子哪裡像是出家人?”

  任瑤期卻是想起了上次來白龍寺的時候聽到的關於附近白雲痷的一個女尼姑的事情,這位帶發尼姑想必就是姓梁的那位吧。

  瞧著是個肆意的性子。

  不過上次發生了那種事情,她還依舊能待在這佛門清淨之地躲安閒,面上也沒有受到什麼影響。這個女子應該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馬車與兩個尼姑擦肩而過,任瑤期緩緩收回了視線。

  下了山,從環山小徑轉入官道,才走了沒有多遠,就見從雲陽城方向行來了幾輛馬車,瞧著馬車的樣式竟是與任瑤期和李氏所乘的十分相似。

  “太太,二太太的馬車在我們後面,是從雲陽城方向來的。”外頭有人稟報道。

  “二嫂之前說是回了雲陽城參加她侄兒的婚宴,應該是從娘家來的。叫前面先停車,等二嫂的馬車先行吧。”李氏輕聲吩咐道。

  於是李氏一行的馬車便緩緩停了下來,後面的馬車很快就趕了上來,停在了李氏馬車的旁邊。二太太蘇氏掀了簾子,露出一張平凡又溫和的臉。

  李氏也將車簾子掀了,微笑著喚了一聲“二嫂”。

  蘇氏溫和地點了點頭:“剛剛見前面有任家的馬車就想到是府裡哪位主子到白龍寺燒香來了,原來是三弟妹。”

  任瑤期喊了一聲二伯母。

  “咦?五姐姐也在?”任瑤亭的聲音在蘇氏的馬車裡響起,隨即便見任瑤亭的臉也在簾子邊出現了。

  蘇氏皺眉輕叱女兒:“亭兒,見到三嬸也不先問好?沒規矩。”

  任瑤亭忙喚了一聲“三嬸”,眼睛卻是往李氏的馬車裡瞟。

  李氏笑著為任瑤亭說話:“她們姐妹幾日沒見了,親近些也理所應當。”

  “娘,我想要和五姐姐坐一起。上次與五姐姐說起大表嫂,五姐姐說京城的女子大多嬌縱不好說話。可是我大表嫂可不是,女兒要去與她說說大表嫂的事。”任瑤亭求道。

  蘇氏聞言也未阻止,點了點頭溫和地道:“你問問你五姐姐的意思,若是她願意,你們姐妹就去後面的馬車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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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3-11-25 11:28 PM

第95章 得意

  任瑤期在馬車上聽見了任瑤亭的話,心下想著任瑤亭應該是要與她說鹽場之事。

  李氏也希望任瑤期能與任家的姐妹們親近,便對任瑤期道:“你去與你七妹妹坐一輛車吧。”

  任瑤期順水推舟地應了,下了馬車。

  任瑤亭早就在外頭等著了,見任瑤期下車忙走了過來,挽住了任瑤期的手,笑的十分親近:“五姐姐,這一路上馬車坐得乏味極了,幸好遇見了你,咱們姐妹兩人坐一起好好說說話。”

  原本為了在雲陽城出行方便,任瑤亭是單獨有一輛馬車的,只是她喜歡與蘇氏一起坐,所以自己的那一輛車是空著的。任瑤期跟著任瑤亭上了她的馬車。

  任瑤亭一上車就將丫鬟們都打發去了外頭坐著,車廂裡只留了她自己和任瑤期兩人。

  “七妹妹,我聽丫鬟婆子們私下裡議論這次蘇家的婚儀很是熱鬧呢。”任瑤期笑著說道。

  任瑤亭聞言矜傲地一笑:“我大表哥是蘇家的嫡長孫,他的婚禮自然是比一般人家的要熱鬧一些。不過……”

  任瑤期有些好奇地追問:“不過什麼?”

  任瑤亭看了任瑤期一眼,原本她是不會與任瑤期說這些的,不過現在看著任瑤期覺得她順眼多了,便小聲道:“不過我大表嫂的嫁妝挺寒磣的,雖說瞧著也有三十二台,不過我聽我娘身邊的嬤嬤說,那些嫁妝箱子裡只有上面一層是些稍微值錢的東西,下面全是些濫竽充數的玩意。幾匹稍微拿得出手的衣料子還是京中去年時興的花樣子。因此我二舅母三舅母她們院子裡的下人沒少在一邊說風涼話。”任瑤亭撇了撇嘴。

  蘇家大老爺蘇克勤和任瑤亭的母親蘇怡是蘇老太爺的原配髮妻所出,二老爺蘇克儉和三老爺蘇克己則是繼室所出。

  任瑤期知道,上一世的時候曾氏嫁進蘇家的時候就曾惹過許多的非議。這個時候的曾潽只是一個徒有虛職的從六品忠顯校尉,他的這個侄女無父無母,自幼被養在他府中。

  大家便猜測是蘇老太爺的繼室算計了原配嫡孫的婚事,蘇家大少爺是給人坑了才找了這麼一門親。

  等到後來曾潽在燕北崛起,所有人才知道原來是蘇老爺子獨具慧眼。

  任瑤期不由得冷笑,什麼獨具慧眼。蘇家應該是早就與曾家暗度陳倉了。

  這位曾氏不管是不是真的沒有家底,她的嫁妝也不過是一個障眼法,讓人對曾家放鬆警惕。

  “……不過我大表嫂人是極好的,相貌姣美還知書達理。”說著任瑤亭從自己的腰間扯下一個小小的荷包遞過來給任瑤期看:“這是她送給我的見面禮,聽說上面的花樣是她自己繡的。你瞧瞧繡工如何?”

  任瑤期接過來看了一眼,粉色的荷包上繡的是兩個在踢毽子的少女,畫面栩栩如生活靈活現。

  任瑤期將荷包遞還回去,笑著點頭:“嗯,繡工很不錯。”

  任瑤亭抿嘴一笑,看樣子她很喜歡這個荷包,對自己的大表嫂也很滿意。

  其實依著任瑤亭高傲的性子,她應該是會看不起嫁妝單薄的曾氏的。可是才相處短短幾日,她對曾氏就喜歡起來,由此可見這位曾氏是個不簡單的女子。

  “好了,你要聽我大表嫂的事情我以後再與你慢慢說,我叫你過來其實是想要告訴你上一次我們說的那件事情。”任瑤亭放低了聲音道。

  任瑤期故作不解:“七妹妹說的是那一件事?”

  “韓家的鹽場……”任瑤亭小聲提醒。

  “哦,原來是這件事情啊。七妹妹你還當真去與長輩提了?”任瑤期睜大了眼睛。

  任瑤亭捂嘴一笑:“你還當我說了是好玩的不成?”

  “那結果如何?”任瑤期笑問。

  任瑤亭坐得離任瑤期近了些:“我原本是要與我母親提的,不過我怕被我母親瞧出來什麼。正好因為我大表哥大婚,我母親要帶我去雲陽城,我就想著乾脆直接與外祖家的人說這樣更好。所以我找了個機會叫住了我大表哥讓他去與舅舅說,不想正好被大舅母撞見了。大舅母問了我許多話,還問我說的那些是從哪裡聽來的,我就說有些是自己想的,有些是去西府的時候無意間聽幾個管事閒聊聽到的。不想我大舅母將這件事情直接告訴了我祖父和舅舅。”

  說道這裡任瑤亭停住了,看想任瑤期笑道:“你猜猜結果如何?”

  “你祖父和大伯父認為這件事情可行?”任瑤期笑問。

  任瑤亭搖了搖頭,一副高深的樣子:“這件事情哪裡是那麼簡單的?不過我外祖父已經讓我大舅舅拍了人去西寧,說是要先探一探虛實再做打算。”

  做生意的人自然是不相信什麼空穴來風,任家當初決定要與韓家合作的時候也是派人去西寧實地查探過的,所以任瑤期並不意外。蘇家既然肯派人去探消息,那就說明蘇家對這件事情有興趣。

  任瑤期之前以為韓家口中的鹽場只是用來引任家上鉤的空架子,不然以韓家如今的實力能弄到上好的鹽井是極難的。

  不過後來她又想到,以任家的謹慎若真的是空穴來風的事情,任老太爺是不會半點也查不出來的。

  現在她知道了韓家與燕北王府有牽連,那這鹽井之事應該是真的。只是不知道韓家手中的鹽井與燕北王府用韓家的事情有什麼聯繫。

  若是能用蘇家來試探,也未必不是一個好的法子。

  “你在想什麼?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啊!”任瑤亭見任瑤期似是在想事情,不由得嗔怒道。

  任瑤期看向任瑤亭微微一笑:“嗯,我聽著呢,只是在想從雲陽城到西寧打探消息應該需要些時日。”

  任瑤亭這才轉怒為喜:“這是當然。不過我外祖家一直有人守在西寧,所以應該會便利不少吧。”

  任瑤期點了點頭:“那就方便多了。

  兩人一路上都在談話,任瑤期發現今日的任瑤亭話特別多,想必是覺得自己離著目標又近了一步心中高興的緣故,要知道平日裡的任瑤亭一般只對著自己喜歡的人才會話多,對以前的她向來是不怎麼搭理的。

  任瑤期一路上大多數時候只是聽著,偶爾點頭或者嗯一聲。

  有人說著話,時間就過得比較快一些,很快任家的馬車就進了白鶴鎮了。

  東府的馬車和西府的馬車要進的門不同,所以馬車在行到街口的時候停了下來。李氏那邊派來的婆子隔著車簾子道:“五小姐,到府門口了,太太讓您下來。”

  任瑤期從任瑤亭這裡想要知道的都知道了,因此爽快地告辭。

  任瑤亭眨了眨眼道:“等那邊有了消息我就說給你聽。”成功的喜悅自然是要找人分享的,任瑤亭覺得目前為止這件事情與任瑤期說最合適。

  任瑤期點了點頭:“好,那我就先祝七妹妹心想事成。”

  任瑤亭臉上一紅,想到任瑤期可能只是隨便說說,這話的意思並不是她心中所想的那樣,才平復了心跳。這個時候任瑤期已經下了車了。

  那邊,任瑤亭身邊伺候的一個大丫鬟被蘇氏身邊的嬤嬤叫了過去。

  在蘇氏面前,嬤嬤問任瑤亭的丫鬟道:“小姐和西府的五小姐說了什麼?”、

  丫鬟想了想,如實道:“開始說的是蘇大少爺的婚事和蘇家的大少奶奶。後來小姐將話音放低了,奴婢就聽不清楚了。”

  嬤嬤又問了幾句,就打發了丫鬟下去了。

  “太太,您覺得小姐那日與舅老爺說的那些事情與西府的五小姐有關?”嬤嬤輕聲問道。

  閉著眼靠坐著的蘇氏緩緩睜開了眼睛:“我只是不相信亭兒能想到那些罷了,至於是誰跟她說的……我並不清楚。”

  蘇氏的眼神如古井般無波無懶:“三房的任瑤期……她若是能有這般頭腦,之前就不會被一個姨娘算計了。說她知情倒是極有可能。”

  “那您說會不會是那位手伸到太長的方姨娘?”嬤嬤見蘇氏不信是任瑤期,便又問道。

  這回蘇氏沉默的時間有些久,半響她淡聲道:“並非沒有可能。若真的是她借助任瑤期的口將這件事情告訴亭兒,那她的目的應該是阻撓任瑤華嫁進韓家。”

  嬤嬤聞言有些不屑地撇嘴:“不過是個姨娘,這麼做對她又能有什麼好處?”

  蘇氏卻是微微一笑:“她雖說是個姨娘,手段卻是了得,你沒見連大嫂都從不招惹她嗎?光腳不怕穿鞋的。她敢的,別人未必。至於好處麼……李氏的女兒若是有了得力的婆家,那她以後就更沒有機會能從李氏手中接過三房內宅的權利了,依著我那伯父的性子,只要任家與韓家有婚約在,他就會給李氏留幾分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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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3-11-25 11:29 PM

第96章 探病

  “這次若真是方姨娘暗中攛掇了我們小姐,那她未免也太不將我們西府和蘇家放在眼裡了些。”嬤嬤皺眉道。

  “或許她覺得自己是賣了蘇家一個人情也說不定。”蘇氏淡聲道,“不過這個人情到真的輪不到她來賣,方姨娘這次越界了。”

  蘇氏的聲音平淡如水,聽不出來什麼不好的情緒,不過在她身邊伺候多年的嬤嬤卻是感覺到自己的主子心裡是有些不快的。

  無論方姨娘是出於什麼目的這麼做,也無論她這麼做是不是給蘇家帶來了好處,可是她畢竟是利用了任瑤亭。

  能利用一次就能利用第二次。這次是美酒下一次就有可能是毒藥。

  這個道理嬤嬤知道,蘇氏更是知道。

  任瑤期回到府裡沒幾日就聽說韓家那邊又吵了一架,聽說的韓氏族裡的人對韓東山遲遲不給他們一個交代很惱火,又有人煽風點火說韓雲山是在故意拖延時間好妥善處理那些寶物,並找機會開脫。

  這一次憤怒的韓氏族人差點沖進韓府後院。

  原本身體就不好的韓太太被驚得引發了哮症,若非韓雲謙及時趕過去,韓太太怕是已經救不回來了。

  這一次韓家的人也發了怒,將那些原本賴在韓家不走的人全都趕了出去。

  開始那些人還硬賴著不肯走,最後韓老爺威脅說若是他們還要在韓家鬧,那他就要將族裡原本屬於他們這一房的土地房產全要回來。每年也不再給族裡錢。

  韓東山私吞族產的事情他們並沒有憑證,連原本唯一的一個人證也說消失就消失了。而韓家給族裡的銀子卻是實實在在的。

  這一次不少靠著吃族裡救濟,或者家中有孩子在韓家族學裡讀書的人都沉默了。

  最後韓家的族長趕來當了和事佬,並與韓東山約定。族裡的人先都跟他會薊州,但是韓東山必須在三個月之內給族裡一個交代。

  對於三月之期有人覺得太長了,不滿意。不過在族長的周旋之下,這些人還是勉強同意了,並且當日就跟著族長回了薊州。

  任瑤期聽了這件事情後想起上一世韓太太就去世得很早,好像就是在這一兩年。只是具體是什麼時候她就不知道了。

  韓家的那些人,韓老太太和韓老爺她沒有見過,韓東山和韓雲謙都是不簡單的。倒是韓太太和韓攸在接觸了幾次之後,發現都是和緩的好性子,且知書達理。

  又過了些日子,聽說韓太太的病一直不見好任瑤亭來西府找任瑤期幾個姐妹一起去探望韓太太。

  其實以任瑤亭的心思她是想就自己去的,可是如果只有她自己的話她又怕別人說閒話,所以就想來找任瑤期一起去。既然叫了任瑤期,那任家別的人自然也都知道了。

  任老太太想著“買賣不成仁義在”,便讓幾個孫女都過去探一探病。

  原本是要大少奶奶帶頭一起去的,不過大少奶奶那邊說身子不舒服,便是大太太帶了幾個晚輩過去。

  臨出門的時候,周嬤嬤追了上來,暗自囑咐任瑤期和任瑤華姐妹兩人道:“你們雖說是過去探病的,但是遠遠的看上一眼盡了意思也就是了,千萬不要在韓太太的屋子裡待久了。”

  “這是為何?”任瑤華驚訝地問。

  周嬤嬤小聲道:“你們年紀小,不懂這些也是尋常的。聽說韓太太這幾日經常咳血,我就怕是‘女兒咳’。這個病若是沾染上了,一輩子也就完了。所以你們千萬要仔細,不要碰韓太太那裡的東西,也不要用她們府裡的吃食。”

  任瑤華聞言笑道:“嬤嬤您也太小心了些,不是說是哮症嗎?”

  周嬤嬤卻是嚴肅道:“三小姐您是不知道,因為有些人家家中有為出嫁的姑娘家,未免將來婆家嫌棄,所以有些病是不會對外頭說實情的。您就聽嬤嬤一句,千萬小心,不要大意了。”

  任瑤華見周嬤嬤是真的擔心,便點頭應承道:“我知道了,我不靠近就是。”

  周嬤嬤又看向任瑤期。

  任瑤期也點頭表示自己聽明白了。

  周嬤嬤這才放了姐妹兩人出門。

  雖說韓家也在鎮上,兩家離著並不遠。可是任家的女眷們出門還是乘了馬車。

  上車之後任瑤華問任瑤期:“大嫂是不是也是因為周嬤嬤說的這個才不去韓家的?”

  任瑤期想了想,搖頭道:“大嫂稟性忠厚,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會因為這個不來的。想必是大伯母心疼大嫂,所以替了她去。”

  大少奶奶趙氏確實是個忠厚老實的性子,沒有什麼花花腸子。她應該不會自己避了,讓婆婆替她去的。

  只是最近趙氏每日都在吃藥,聽說是想要快些懷上身子。大太太可能是因為這個才不讓她去的。萬一趙氏在這個時候有了身子,若是染了病就不好了。

  任家來之前是遞過帖子的,不然即便是好心去探病,也會被人說成是不知禮儀。

  所以韓家一早就派了人在韓府門前候著了。

  任家的馬車被直接引到了二門。

  這還是任瑤期第一次來韓家。反正她對韓家的宅子沒有什麼印象,上一世應該沒有來過。

  韓家的宅子雖然在佈局上比不上任家的,府裡的各類建築也沒有任家的富麗堂皇,總體上是莊重樸素的,不過明眼人從細節上卻能看出些不同來。

  比方說韓東山和韓老太太的院子進門處的那一座高大的影壁石,絲毫不比任家榮華院的那座被稱為“蒼山雄踞”的靈璧石遜色。

  路過的一個小花園裡有不少珍貴的花草。

  不過韓家的家底展現得十分含蓄,若不是明眼人的話,只會覺得韓家的宅子粗獷寬闊罷了。

  任家的女眷先是被引著去見了韓家的當家老太太韓氏。

  只是眾人在看到韓老太太的時候都是吃了一驚。

  到並不是因為韓老太太長得不堪入目。恰恰相反,這位與韓老爺子差不多歲數的老太太眼神明亮,臉上皺紋極少,頭髮烏黑,看上去就像是四十來歲的夫人,甚至比她兒媳婦韓太太還多了幾分精神氣。

  任家人便都有些奇怪。

  包括大太太在內,這是任家的女眷第一次撿到韓老太太。原本因為韓老太太經常稱病不出,出門應酬的都是身體也不怎麼好的韓太太,所以大家理所當然的以為韓老太太是個老態龍鍾 ,身體虛弱的。

  不想卻是這樣的一副面孔。

  看到眾人眼中的驚訝,韓老太太笑著道:“我的腿腳不好,所以不太愛出門,平日裡都是我媳婦代我出門走動。”

  眾人這才發現,韓老太太的腿雖然明面上看不出什麼問題,不過她走路速度不快,還時刻讓自己的孫女韓攸在一旁扶著,眾人這才信了幾分。

  任瑤期也在暗中打量韓老太太,她發現韓老太太臉上幾乎沒有什麼皺紋,可是說話的時候嘴邊卻是有些隱隱約約的笑紋時隱時現,想必年輕的時候是個愛笑的性子。如今瞧著,雖然語氣和善,卻顯得有些莊重。

  任瑤期正默不做聲地打量,突然一個眼神朝她的方向射了過來。這個眼神十分敏銳。

  任瑤期不由得一愣,對上了韓老太太的眼神。

  露出一個靦腆的微笑,任瑤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就像是偷看別人被當場抓住的樣子。

  韓老太太收回了視線,請大太太上座,並吩咐丫鬟奉茶。

  任家來的幾個晚輩們也按照排行坐在了大太太下手。

  寒暄了幾句之後,任瑤亭忍不住開口問道:“老太太,韓家伯母的病好些麼麼?我們今日是專程來探病了。”

  她這話一搶白,任家大太太就忍不住皺眉。

  任家來探病是一早就告知韓家的,不過先跟府裡的長輩寒暄也是規矩。可是任瑤亭這一搶白就好像是說她這個長輩不知道輕重一樣。

  不過在外人面前,大太太儘管是不悅也不會表現出來,更不會當眾訓斥任瑤亭這個侄女。她對韓老太太點了點頭,笑著介面:“若是方便的話,我們想探望一下韓太太。我們家老太太聽聞韓太太病了也十分掛心呢。她老人家一直很喜歡韓太太的知書達理,常在我們幾個媳婦面前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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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3-11-25 11:29 PM

第97章 韓家的秘密(1)

  不多會兒,韓攸那邊就派人過來說韓太太今日好多了,可以見客。

  韓家老太太便對任家大太太道:“既然如此,我陪你們過去看一看她吧。這孩子與我一樣不怎麼愛出門,認識的人也少,你們能來看她,她是極高興的。”

  王氏笑著點頭:“那就有勞您了。”

  按理說韓家老太太是長輩,不應該由她陪著客人去媳婦的院子。她主動提出讓王氏覺得韓家的老太太是個好相處,沒有架子的。

  加上韓老太太十分健談,言語之前十分有親和力,讓王氏對她印象很好。原本她還想著韓家的規矩對女眷極嚴厲,韓家的老太太只是出身鄉紳家庭,肯定是個沒什麼見識的老婦人,不想真正的韓老太太讓人見了不由得十分吃驚。

  任瑤期想起來上一次打聽到的,韓家老太太在她那一房是獨女有年幼喪母,所以年輕的時候也是個能幹的姑娘,家中一應大小事務全是她一把抓。只是嫁給韓東山之後就專心待在內宅相夫教子,不肯輕易出門了。

  今日見了韓老太太的模樣,任瑤期相信了此言不虛。這位韓老太太的確是個厲害的。只是為何她嫁給韓東山以後就開始約束自己的言行,甚至對媳婦和孫女的管教也極為嚴厲?

  這個韓家還真是迷霧重重。

  任瑤期與任家的幾個姐妹跟在任大太太和韓老太太身後去韓太太的院子。

  韓家的內院與外院一樣也都是方方正正的,除了有些樹木花草點綴其間,表面上看不見任何的富麗堂皇。

  只是到了韓太太的院落前的時候,周圍連花草樹木也都不見的。甚至在院門前靠牆邊還看見了好幾個被砍掉的小樹樁子,已經分不出來原本是什麼樹木了。

  看見眾人的視線都停在了那幾個小樹樁子上,韓老太太道:“哪裡原本種了幾顆構桃樹,大夫說那種樹可能會引發哮症,所以謙兒就讓任將樹都看了下來。不僅僅是這幾棵樹。院子裡原本種的花草也讓這孩子帶人給拔了個乾淨。”

  果然,一走進韓太太的院子,只看見光禿禿四四方方的院牆,其餘什麼也沒有。倒是與任老太太的院子有些像了,任老太太也不喜歡花花草草,說是討厭那些花草夏日裡招蟲蟻。

  眾人跟著韓老太太進屋的時候,韓太太以及起了身了。不過她終究還是顧忌著自己是一副病體,不好見人,便將拔步床前面的紗簾放了下來,韓攸在她床前伺候。

  任家的晚輩們上前去見禮,韓太太帶著歉意道:“是我失禮了,還望諸位莫怪。”

  任大太太笑道:“你這話就見外了,你是病人,在顧忌什麼失禮不失禮的?養好了病才是正經。”

  韓太太隔著簾子輕歎了一聲,轉頭看到女兒擔憂的眼神卻是笑著順著任大太太的話講:“承您吉言了。”

  韓太太的屋子裡傢俱都是一水兒的紅木,式樣十分簡單,瞧著也有些念頭了卻是油光黑亮。擺設也並不算多,只是博古架上的一座一尺多高的珊瑚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任家的姑娘們想必在家的時候都是得過長輩們的教導的,所以一個個都規規矩矩的坐在外間,十分乖順。

  大太太與韓太太說了幾句話,見意思到了,便道:“瞧著你也累了,還是先休息休息吧,我們便不打擾了。”

  韓太太也知道自己的病體不好怠慢了客人,連忙道罪,也沒有留客,只對自己的女兒交代讓她去好好待客。

  韓老太太也起身笑道:“我們還是去花廳喝茶吧,難得來我們府裡一趟,今日一定要用了飯再走。”

  任家晚輩們行了禮,跟著任家大太太告退。

  任大太太笑道:“用飯就不必了,我們也不是大老遠來的,任家離著韓府也就是幾步路遠,想什麼時候來不成?您還真別與我們客氣。何況我還要回去將韓太太的病情報與我們老太太知曉,她老人家也總是惦記著呢。不過府上的茶水我們還是想要在叨擾一碗的。”

  韓老太太哈哈一笑,也不強留,只道:“瞧大太太這一張巧嘴。我若是硬要留客倒是顯得我見外了。那就去花廳用些茶點吧。”

  任瑤亭這次總算是逮著了機會拉著韓攸去一邊說了幾句悄悄話。兩人形容親密,落在稍微後面一些交頭接耳。

  很快韓老太太便注意到了,轉頭笑道:攸兒?說什麼呢?怎麼落到客人後面了?”

  韓攸對自己的祖母並不懼怕,倒是很親密的樣子:“亭姐姐很關心娘的病情,所以問了些話。”

  韓老太太看了任瑤亭一眼,任瑤亭有些羞澀地低下了頭,小聲道:“伯母人很好,我希望她能早日康復。”

  韓老太太那雙經歷過風霜的眼睛卻是帶著些了然,笑容溫和道:“你是任家七小姐吧?難怪攸兒總是與我們提及你,果然是個好孩子。”

  任瑤亭眼中一喜,面上更加羞怯。

  韓攸趁機道:“祖母,我去任家的時候任家的姐姐們都帶著我逛了任家的花園子。現在她們來我們家做客,孫女也帶她們看看我們的園子吧。”

  韓老太太搖頭失笑:“任家的宅子在整個燕北都是有名的,我們的園子有什麼好看的?”

  她說任家的宅子整個燕北都文明是有些誇張的,不過在白鶴鎮上卻是數得上號的。

  任家的人聽了,卻是感覺臉上有光,

  任瑤亭笑著道:“任家的宅子是精緻,不過韓家的宅子卻是大氣。我們確實想要看一看呢。”

  任瑤期卻是注意道韓老太太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不過她很快就寬和地一笑,說道:“既然你們想看,那就去看看吧。只是我們家的園子確實是枯燥的很。”

  韓攸聞言很高興,拉著任瑤亭的手沖她一笑。

  任家的幾個小姑娘對韓家也確實都有幾分好奇,因此也都欣然同意。

  任大太太叮囑了女兒侄女們幾句,便跟著韓老太太去花廳喝茶了。

  不過韓老太太在臨走之前確是刻意轉頭對自己的孫女說了一句:“攸兒,好好招呼客人,園子大可別讓人迷路了。逛累了就來花廳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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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3-11-25 11:30 PM

本帖最後由 kidchang 於 2013-11-25 11:30 PM 編輯

第98章 韓家的秘密(2)

  任瑤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對韓家始終含著幾分戒心的緣故,聽著卻總覺得韓老太太的話裡含著幾分警告的意味。

  難道韓家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不想讓人撞見不成?任瑤期暗自琢磨。

  韓攸難得當一次主人,十分高興,聽了韓老太太的話也並不怎麼在意,只點頭應了一聲是。

  韓老太太轉頭吩咐自己的兩個丫鬟留下來照應幾位小姐,這才領著任家大太太去了花廳。

  韓攸帶著人往內院的小花園走,一邊像是上一次她到任家的時候任家姐妹對她介紹任宅一樣,說著一些院子裡的典故。

  不過韓家畢竟是新搬來的白鶴鎮的,韓攸絞盡了腦汁也只有乾巴巴的幾句,她自己先不好意思起來。

  韓家的園子確實是沒有任家的園子精巧,不過地方卻是極大的,當中的奇花異草也確實不少。

  只是任家姐妹見慣了任家的花園,對韓家的花園除了一開始進來的時候還有幾分新鮮好奇,之後見除了花木就是山石,還遠遠沒有任家的精緻便也失了興致。

  不過因為韓攸興致勃勃的與她們如數家珍地介紹起了園子裡的花草,她們便只能強打起精神來。

  倒是任瑤亭還真的是一副很有興致的樣子。

  “咦,你們府裡竟然種了“小五保”?”任瑤音指著不遠處一株茶花驚訝地問道。

  小五保是一種珍貴的茶花品種,又名“十八學士”。

  韓攸抬眼看去,抿嘴一笑:“是啊,不過沒有開花。”

  任瑤音走過去仔細打量了幾眼,搖頭惋惜道:“能養活就不錯了,應當是開不了花的。我們這裡極冷,並不適宜這種花生長。原本我也養過一次,還讓母親給我請了個極有經驗的花農照看,不想還是沒有成活。”

  韓攸笑道:“我也說養不活,可是哥哥偏說要養。我母親極喜歡茶花,有一次做夢夢見了一院子的‘十八學士’,哥哥便讓人找了幾株來。不過最後只有這一株活了下來,只是沒有開花。哥哥說明年一定要讓它開花,也不知道可不可以。”

  “自然是可以的。”韓攸話音才落,任瑤亭就介面道,一副深信不疑的模樣。

  眾人有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任瑤亭已經彎下腰去仔細打量那株茶花。

  任瑤音輕咳一聲,轉開話題:“由此可見,韓公子果然是一位難得的孝子。”

  在園子裡轉了一圈,快走到西北角的時候之前韓老太太派過來的兩個丫鬟中的一個忙上前來對韓攸道:“小姐,任家的幾位小姐逛了這麼久也累了,不如去裡面的涼亭裡坐坐?奴婢去讓人準備些茶點來,主子們坐在亭子裡賞花豈不是更舒坦?”

  丫鬟手指著的方向是她們來的方向,剛剛她們確實是在一條花徑中隱隱約約看到過一個小小的涼亭突出來的簷角。

  韓攸聞言看了看前路,有些猶豫地看向任瑤亭幾人。

  任家姐妹走得也有些累了,不過任瑤亭其實還想要將韓家逛一逛,

  任瑤玉隨口問道:“前面是什麼地方?”

  大家似乎在拐角處看到了紅色木門的一角,像是通往某個小院子或者屋子的。

  之前說話的那個丫鬟搶先道:“那裡是我們府裡的一座廢院,聽說以前是藏書閣。不過後來老太爺在內院又新建了一座書房,這裡便廢棄不用了。那裡許久沒有打掃了,前些日子有園子裡照看花木的婆子說看到了這麼大的老鼠呢……”

  丫鬟伸手比劃了一下,竟然有家貓那麼大。

  幾位小姐聞言嚇了一跳,趕緊後退了幾步。

  任瑤音確實狐疑地問道:“我記得韓家是去年才搬過來的吧?怎麼這麼快就新建了書房?”

  韓攸似是有些不悅,不著痕跡地瞪了丫鬟一眼,搶在她之前說:“雖然我們家是才搬來不久,不過其實這坐宅子我祖父早就買下了,還專門派了人來照看打理。所以在我們搬進來之前,已經將宅子整修過一遍。”

  “難怪我瞧著之前那座遊廊上的漆還是很新的。”任瑤音了然地點了點頭,笑道。

  兩個丫鬟見幾位小姐沒說要繼續往前走也沒說要去亭子裡,不由得交換了一下目光,之前說話的丫鬟正要再說些什麼,任瑤玉卻是表態道:“還是去亭子裡休息吧萬一真的撞見什麼大老鼠就不好了。”

  任瑤音沒有意見,點了點頭:“休息休息也好。我母親說不定一會兒就跑派人過來叫咱們回去了。”

  任瑤期往前面的轉角處看了一眼,雖然她心理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不過也並沒有反對出來引人注意。

  任瑤亭見眾人的意思都是要去亭子裡休息,便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兩個丫鬟暗自松了一口氣,熱情地引著幾人往亭子裡去。

  不想還未走到亭子裡,任瑤亭就突然指著遠處的一株開著碗口大小的碩大白花的樹驚呼道:“那是什麼樹啊?我從未見過呢。”

  韓攸順著任瑤亭手指之處看了一眼,笑道:“那是鴿子花,雖然花很大又好看,不過那花是沒有香氣的。“

  見任瑤亭不住的往那邊看,韓攸想了想,說道:“要不去陪你去那邊瞧瞧?”說完不等丫鬟開口就對任瑤期幾人道,“我帶亭姐姐去看看鴿子花,幾位姐姐若是累了就先去歇著吧,我們一會兒就過來。”

  任瑤亭看到的鴿子花是在偏東北的方向,與之前看到的那個據說是廢棄的書閣的地方還是有些距離的,兩個丫鬟便了沒有阻止。

  任家的姐妹對看花的興趣不大,並不跟去。韓攸便只拉著任瑤亭走了。

  韓老太太派來的兩個丫鬟,其中一個笑著道:“奴婢想起來那邊還種了幾顆刺槐,奴婢得過去提醒我家小姐一聲,可別掛到手了。小琴你陪著任家小姐去亭子裡休息,我去去就回。”

  後面一句話是對另外一個丫鬟說的。那個叫琴兒的丫鬟點了點頭:“扇兒姐姐你去吧,我會招呼好幾位小姐的。”

  扇兒追著韓攸和任瑤亭去了。

  琴兒帶著任家姐妹去了涼亭,又交代小丫鬟去準備茶水糕點。不多會兒,小丫鬟們便捧著茶水點心過來了。雖然只是小坐,用小碟子裝著的點心卻是擺滿了一桌子。

  突然園子東北方向似是傳出來一聲驚呼,好像是之前的那個叫扇兒的丫鬟發出來的。

  正帶著小丫鬟給任家小姐們布筷的琴兒手下一頓,任家幾姐妹也都有些驚訝地轉頭回看。

  琴兒趕緊笑道:“定是扇兒姐姐又被那株刺槐勾住了頭髮,她每次打那兒過都會不小心,所以才這麼急著想去提醒小姐的。”

  那邊再沒有什麼奇怪地聲音傳來,眾人便也信了琴兒的說辭,笑著打趣了幾句。

  倒是琴兒將手裡地筷子交給了一個韓家地小丫鬟:“我去看看扇兒姐姐,不然她頭髮若是亂了也一時找不到地兒打理,若是被府裡地婆子瞧見了,就會多幾樁事由。”

  說著她行了一禮,也離開了。

  亭子裡隻身下了任家姐妹和幾個韓家的小丫鬟。

  若是韓家的長輩瞧見了,怕是會責備韓攸失禮。不過韓攸性子好,任家幾個姐妹對她的印象都不錯,所以也沒有人故意就此挑她的刺兒。

  任瑤期笑著問自己身後伺候的韓家小丫鬟小聲道:“這附近有沒有淨房?我想更衣。”

  韓家小丫鬟忙點頭:“園子東邊兒有個淨房,奴婢陪小姐去吧。”

  任瑤期自然是沒有想過繞過韓家人的視線去做什麼小動作,這並不現實。她的客人,初來乍到,身邊肯定是要跟主家的人的。

  所以她點頭笑道:“多謝你了。”

  任瑤期與任瑤華幾人打了招呼,帶著自己的丫鬟蘋果和韓家的小丫鬟出了亭子。

  “你叫什麼名兒?”路上任瑤期問那丫鬟道。

  小丫鬟見任瑤期態度溫和,很是受寵若驚:“奴婢畫兒。”

  “畫兒?瞧你年紀還小,你進府多久了?”任瑤期繼續與丫鬟閒聊。

  小丫鬟還伸出手指認真數了數然後才道:“奴婢來韓家已經八個月了。”

  “這麼說你不是從薊州跟過來的?”

  “不是,奴婢是幾個月前由牙婆賣進來的。”

  任瑤期點了點頭,有些猶豫地道:“西北方那個小院子裡真的有老鼠嗎?”

  不想小丫鬟聞言卻是一呆,不解道:“老鼠?怎麼會有老鼠?那裡不是每日都有啞婆灑掃?”

  原來這個小丫鬟之前並沒有聽到扇兒的話,她是送茶水的時候才被管事派來的。

  任瑤期不動聲色:“哦,可能是我聽錯了。啞婆是誰?我進園裡來沒有見過。”

  小丫鬟道:“啞婆是個啞巴,專門看管那個小院子的。”說著她又有些不確定道,“不過您說有老鼠也不是不可能,畢竟那裡只有啞婆一人照看,別的丫鬟婆子都是不能入內的。”

  任瑤期聞言心中一動:“不讓入內?你沒有進去過?”

  丫鬟忙搖頭:“奴婢只是個小丫鬟,哪裡敢進去?就是老太太身邊的琴兒姐姐和扇兒姐姐都不敢進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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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3-11-25 11:31 PM

第99章 尋找

  原來這座隱蔽在花園深處的小院子竟是韓家的禁地?

  畫兒口中的琴兒和扇兒就是之前阻止她們過來的那兩個丫鬟,應該是韓老太太的心腹大丫鬟。連韓老太太的心腹都不被允許到那個院子去的話……任瑤期真的很好奇院子裡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

  小丫鬟畫兒帶著任瑤期去了花園東側的一個淨房,園子裡的淨房雖然比不上院子裡的寬敞精緻,卻也是整潔

  乾淨,還熏了檀香。

  等任瑤期更了衣出來,畫兒正要帶著任瑤期往原路回去,任瑤期卻是道:“剛剛我們就是從這條路來的,這園子我還只逛了半個呢,不如我們從北面繞過去吧。正好也看看園子裡的景色。”

  淨房在東面,那個神秘的院子在背面偏西方向。若是貼著園牆從北面繞過去就能經過那座院子。

  原本任瑤期以為自己還需要多費一些口舌才能說服畫兒,不想畫兒卻是很爽快地應了,當即轉了方向領著任瑤期往園子北面走。

  小丫鬟雖然從進韓府開始就被教導不得闖入韓家的一些禁地,不過小丫鬟不覺得連禁地前面的路也是不讓人走的。因為平日裡那裡也有一些丫鬟婆子們路過,還有廚房的人每日都會去那邊給看院子的啞婆送飯。

  大戶人家的園子都長得大同小異,雖然北方的園子和南方的園子有些差異,不過對見過兩者的任瑤期來說早已經沒有什麼稀奇了。所以一路上她雖然裝作是在打量院子裡的花木,其實是在暗中打量。

  等快走到那座院子的門口的時候,任瑤期突然眼尖的看到前面有人影一閃。

  任瑤期一愣,看了丫鬟畫兒一眼,畫兒卻是毫無所覺,並沒有發現剛剛地人影的樣子。

  而剛剛那人雖然動作極快就消失了,任瑤期卻是認出來那人是個女子,且那一身衣服與自己的七妹妹任瑤亭今日所穿的極為相似。

  剛剛那人是任瑤亭?

  任瑤亭不是隨韓攸去看花了麼?怎麼會獨字出現在這裡?剛剛那人消失的地方正好是神秘院牆的門口。而且那院子不是據說有人看守?任瑤亭是怎麼進去的?她進去是為了什麼事?

  神秘院落的大門終於完全呈現在任瑤期面前。說實話,只是極為普通的兩扇紅色木門,真的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門是虛掩著的,任瑤期可以看到門縫並沒有合上。不過大門裡的事物都被厚重的紅木們獨擋在了裡面,從外頭無法窺視。

  任瑤期的步子在院門前頓住。

  正在這時候從西北角那邊有腳步聲往這邊來了。任瑤期聽到有人在說:“……任七小姐與我們小姐鬧著玩,讓小姐去尋她。可是奴婢兩個一直沒有瞧見七小姐的人影。”

  另一人急急道:“少爺,老太太那邊吩咐了要奴婢好好照看幾位小姐,不要讓她們亂爬。可是現在任七小姐她……”

  這時候她們正好從從轉角處轉出來,與任瑤期主僕三人對上了臉。

  正在說話是是那個叫扇兒的丫鬟,立即就停住了話頭。與兩個丫鬟一起來的竟是一直沒有出現的韓雲謙。

  韓雲謙突然撞見任瑤期也是一愣,扇兒首先反應過來了,狐疑地打量著任瑤期問道:“是任五小姐?您怎麼會在這裡?”

  任瑤期上前與韓雲謙見禮,微笑著喊了一聲韓公子。

  丫鬟畫兒行了禮之後忙上前去與扇兒小聲說了幾句,似是在解釋任瑤期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韓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果然是個厲害的,聞言視線還在任瑤期身上不著痕跡地轉了幾圈,才笑著道屈膝行禮賠罪道:“是奴婢怠慢了客人,還請五小姐見諒。”

  韓雲謙沖著任瑤期點了點頭,深邃的目光讓人看不出端倪。

  這時候又有人往這邊來了,不多會兒就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前,原來是韓攸來了。

  “哥哥,你們找到亭姐姐沒有?祖父回來了,若是……”韓攸一看到韓雲謙就急急道,甚至沒有看到任瑤期也在場。

  等突然意識到了的時候忙住了口,有些不好意思地朝著任瑤期點頭笑了笑,眼中地焦急卻是讓人能感覺到。她不是一個擅長掩飾情緒的人。

  “我七妹妹不見了?”任瑤期似是現在才反應過來,驚愕地問道。

  韓攸忙道:“之前亭姐姐與我玩鬧,跑到了假山後躲著讓我尋,可是我將假山那裡找遍了都沒有找到她,喊她她也不應聲,我便讓扇兒她們幫忙找找,正好哥哥也回來了,就一起來尋了。”韓攸說到這裡還好心地安慰任瑤期道,“亭姐姐只是與我鬧著玩,躲起來了,你別擔心。”

  任瑤期搖了搖頭,有些歉意地道:“是我七妹妹頑皮,給你們添麻煩了。”

  “任五小姐剛剛一路過來有沒有碰到七小姐?”扇兒問任瑤期道,視線卻是停在了任瑤期身邊的那個叫畫兒的小丫鬟身上。

  任瑤期想了想,搖頭道:“我們並沒有遇見其他人。”

  畫兒感覺到了扇兒的視線,忙點了點頭。

  韓雲謙若有所思,轉頭將視線停留在了幾步開外的那一扇紅色的木門前,眼神一凝。

  琴兒和扇兒兩個丫鬟雖然強裝鎮靜,可是有些蒼白的臉色卻是出賣了她們的真實情緒。她們在害怕?

  “去把啞婆叫出來,問問她見過七小姐沒有。”韓雲謙說這一句話的時候,臉上已經恢復了正常的從容神色。

  扇兒低頭應了一聲“是”,匆匆走到紅色的木門前,將虛掩著的門推開一些,閃身進去了。進去之後又回身將院門關上了。

  任瑤期瞧著在場眾人各異的神色,站在原地沒有動。

  “五小姐要不要先去亭子裡歇息?”韓雲謙對任瑤期溫和地道,語氣只有關心,並無強迫。

  任瑤期搖頭:“我想先找到我七妹妹。”

  韓雲謙頓了一瞬,然後點了點頭,並沒有再說什麼。

  “哥哥……”韓攸小聲喚了韓雲謙一句,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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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3-11-25 11:32 PM

第100章 韓東山來了

  韓雲謙看了韓攸一眼,雖然沒有說話,可是他沉靜溫和的眼神讓韓敢漸漸鎮靜起來。

  任瑤期裝做沒有注意到韓攸的異樣,只看著那扇沒有任何雕飾的紅漆木門。

  “聽說這裡以前是書房?”任瑤期隨意問道。

  “宅手原先的主人在這裡建了這個小書房,我們搬進來的時候發現裡面的書架受潮長了蟲蟻。因擔心將書放到這裡會霉壞便棄了這裡不用。”韓雲謙點了點頭,平和地道。

  這時候紅漆木門“吱呀”一響,扇兒從裡面出來了,跟在她身後出來的還府一個拘縷矮小的身影。

  任瑤期定睛一打量,發現是個年紀府些大的婆手。那婆手老態龍鍾,瞧著至少府六十來歲了。看見主手站在外頭,偵走過來行禮,行動之間府些遲緩。

  “少爺,啞婆說她之前正在...正在打掃堂屋,所以沒府看見什麼人。奴啤也四處看了看,沒府發現任家七小姐。”扇兒上前來對韓雲謙回道。

  啞婆應該並不聾,聽了扇兒的話她趕緊用手比劃了幾句。

  雖然啞婆是背著任瑤期站著的,不過任瑤期還是注意到了她的幾個動柞。上一世住在京城的時候,裴家府個廚手雖然廚藝很好,卻是既聾且啞口任瑤期曾與她接觸過,所以對於精手勢也能精出來一些。

  啞婆似是提到了她之前在燒香?

  任瑤期不由得心中一動。

  她原本以為這個院手是不是藏了個與韓家的秘密府關係的人,因為害怕秘密洩露出去所以只找了個不會說話的啞婆服侍,只每日給裡面送飯。

  可是啞婆似乎並沒府提及什麼人,而是提到了燒香。

  什麼地方需要燒香?佛堂?祠堂?

  任瑤期感覺到真相似乎越來越近了,可是她卻一時抓不住頭鍺。

  剛剛她看到的那個人如果是任瑤亭的話,那任瑤亭現在還在這個院手裡,並躲開了扇兒和啞婆。

  韓雲謙對啞婆的態度很溫和,還用手勢與她比劃了幾句。好像是安慰她的話。

  正在這時,一個陌生的婆手每匆跑了出來:“少爺,小姐,老太爺往這邊來了。”

  韓攸聞言下意識地看了那院手一眼,臉色又緊張起來。

  韓雲謙低頭對她道:“我們去迎一逛租父。”然後又對啞婆道,“這裡沒什麼事了,你先進去吧。”

  扇兒道:“少爺,奴啤還是繼續去找任七小姐吧。這園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萬一七小妲是走逮了路就不好了。”

  韓雲謙淡淡頜首,沒府說什麼。

  啞婆躬身退下,扇兒忙追上去,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幾句。啞婆點了點頭,進了院手,扇兒沒有跟著進去。

  那扇紅漆木門又一次關上了,任瑤期還聽到了門匙落下的聲音。

  “瑤期姐姐,你與我們一起走吧。”韓攸忙對任瑤期道,她似是在忌憚什麼,不想讓任瑤期留在這裡。

  任瑤期點了點頭,與韓攸一起跟在韓雲謙身後。

  韓攸還在小聲哺哺道:“亭姐姐究竟去了哪裡了?怎麼會找不到?”

  任瑤期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扇兒說是要去找任瑤亭卻沒有走遠,只在那扇門周圍徘徊。

  任瑤期不由得有些擔心任瑤亭要怎麼出來了。若是從正門出來,拉動門閘的聲音就算不會驚動那個年老的啞婆,怕是也會被堵在門口的扇兒抓個正著。何況啞婆進了院手怕是會將院手四處都查找一遍。

  幾人並未走多遠,就聽到有腳步神匆匆往這邊行來。

  不一會兒,韓東山就出現在了轉角處。

  任瑤期抬頭一看,不由得微驚。此時的韓東山腳步匆匆,眉目之間滿是陰冷之色,與上一次任瑤期在任家的花園裡看到的那個爽朗慈祥的長者大相徑庭。讓人不敢置信一同一個人竟然會府這樣的兩張面乳。

  難道這個樣手的韓東山才是他的本性?也因此做為孫兒孫女的韓雲謙和韓攸才會對他如此忌諱?

  任瑤期下意識地撇開了頭,裝做四下打量周圍景致的模樣。

  直到韓雲謙和韓東山喊了一句租父,任瑤期才後知後覺地轉過頭來。

  再一次看向韓東山的時候,他的臉上雖然還有些僵硬,不過之前那突無的陰冷神色已經收斂了下來。

  “韓老太爺。”任瑤期低頭屈膝行禮口

  韓東山換臉換得飛快,說話的時候已經是一片和煦慈愛:“哦,你是任家的閨女?”

  任瑤期低聲應了一聲是。

  韓東山的目光在任瑤期身上停留了一瞬,又看向韓雲謙和韓攸,眼中府一絲利芒閃過。韓雲謙低頭恭順地站著,韓攸卻是忍不住打了個寒襟。

  “你先陪著任五小姐去亭手裡坐。”韓雲謙雖然沒有看韓攸,卻像是知道她對祖父的害怕,輕聲為她解圍。

  韓攸抬眼看了韓東山一眼,可能是因為顧忌著任瑤期在場,韓東山點頭讓韓攸退下。

  韓攸私了一口氣地同時,又府些擔心地看了自己的哥哥一眼,有些猶豫不決。

  韓雲謙對她溫和地一笑:“去吧,好好招待客人。”

  韓攸這才低頭拉著任瑤期離開。

  等任瑤期和韓攸一走,韓東山的臉就立即又冷了下來,且二話不說撇下韓雲謙就繼續前行。

  韓雲謙低頭跟了上去。

  韓東山徑直來到了那間院手門口,守在一旁的扇兒見是韓東山來了,忙跑過來行禮。

  “有沒有找到人?”韓東山淡聲問道。

  扇兒接了接頭,有些緊張道:“可能並沒有進去,而是去了別處。啞婆已經將門鎖上了。”

  韓東山抬手敲了敲那扇紅漆木門,不多會兒門就又被打開了,啞婆伸頭出來一看的韓雲謙忙將人迎了進去,韓雲謙也跟了進去。

  等院門一關上,韓東山就冷冷地瞥向韓雲謙發難道:“誰允許你們將人帶進來的!”

  韓雲謙低頭道:“進門是容,總不能連園子也不讓容人進。”韓雲謙看了啞婆一眼,“啞婆一直守在這裡,並未見人進來。那間屋手又是從外頭落了鎖,就算是有人誤闖,也進不去。”

  啞婆聞言卻是抬頭似是想要比劃什麼,可是一對上韓雲謙那平和溫潤的目光偵又將稍稍抬起來的手又放下了。

  韓東山的臉色總算是好看了一些,卻是冷冷道:“如此她也算是撿了一條命!”

  他的聲音寒冷陰根,讓人聽了忍不住心理發林。

  “去開門。謙兒跟我進來!”韓東山對啞婆示意。

  他說的開門並不是開院門,而是這座院手後一進的堂屋。

  啞婆從自己的腰間掏出一把銅鑰匙,走在韓家祖孫兩人前頭往後院去了。

  等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前院,從前庭北房房檐下的一個柱礎後面突然探出一個小心翼翼的頭來。

  因為這個柱礎一進門就能看到,算是在人的眼安手底下,且並不算大,所以之前啞婆滿院手找人的時候不由得忽略了這個地方。

  而這個探出頭來的人不是任瑤亭還能有誰?好在她身手纖細,能藏得住,不然就被人抓住了。

  任瑤亭似是也知道自己闖了禍,臉色蒼白,面色焦急。她往院門的方向看了看,之前她聽到了門閘落下的聲音,知道自己就算現在趁著人去了後院跑過去說不定會驚動裡面的人。而且她也不知道門口還有沒有人守著,她剛剛聽到有女子說話的聲音。

  現在她無比後悔自己因為好奇,用計騙了韓攸偷偷闖了進來。剛才韓老爺手的話讓他忍不住發抖,雖然她不明白為何韓雲謙那麼溫文儒雅的翩翩君手會府這樣一個脾氣暴躁的爺爺。

  此時的任瑤亭雖然意識到自己闖了禍,卻沒有想到自己闖的禍是致命的。所以她只認為韓東山是個脾氣暴躁的人,對於他之前說的那句“如此她也算是撿了一條命!”的話也認為是韓老爺手發洩脾氣的話,並未當真。

  她此時擔心自己會讓韓家的長輩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甚於擔心自己的生命。

  那邊,任瑤期跟著韓攸走了一會兒,韓攸卻是突然停了下來,摸著自己的手腕驚呼一聲道:“噴?我的手鐲不見了?”

  她提了提袖手,果然右手手腕上是空的。

  “這可怎麼辦?這鐲手是租母送給我辟邪的。”韓敢滿臉的焦急。

  她身邊的丫鬃也嚇了一跳:“小姐,您的手鐲怎麼會不見了?若是掉到地上的話應該也府聲響啊。”

  韓敢一臉焦急:“那只鐲手原本就大了些,容易脫落。應該是之前在與亭姐姐在鴿手花樹那裡的時候不小心被什麼枚葉掛了下來。那裡的草比較厚,就算是掉到地上也聽不見聲音。”

  說著韓攸對自己身後的丫鬃吩咐道:“你們快去那裡給我找找,肖大姑說我今年運道不佳祖母才給了我這只她以前戴過的讓高僧開過光的玉鐲。若是丟了,就辜負了祖母一番心意了。”

  韓攸身後的幾個丫鬃忙應聲去了。見韓老太太身邊的那個叫琴兒的丫鬃還在原地站著,韓攸焦急道:“琴兒姐姐你也去幫我找啊。她們幾個都笨手笨腳的!”

  琴兒聞言府些擾豫道:“小姐您身邊不用人伺候麼?”說著還看了任瑤期一眼。

  “前面就是亭手了,婆子丫鬃都在那裡,我還短了人伺候不戍?你快去幫我找照看。對了,看看在假山那裡沒有,我之前尋亭姐姐的時候在那裡都留過。”

  琴兒看了看不遠處的亭手,想著韓老太爺定是往那院手去了小姐定不會故意犯老太爺的忌諱再往那裡去,便點頭應了下來:“奴婢這就去找小姐別擔心,總在那裡不會跑的。”

  韓敢點了點頭:“快去快去。”

  琴兒忙往東邊的岔道去了。

  等人一走,韓攸卻是一把拉住了任瑤期的手,一臉的凝重:“瑤期姐姐,你跟我來。”

  “攸姐兒?”任瑤期驚訝地看向韓攸。

  韓攸也不管任瑤期同不同意,拉著她轉身就往回走,一面小聲解釋道:“我是故意支開她們的,亭姐姐”……她話語一頓,轉頭看了任瑤期身後的蘋果一眼,府詢問般地看向任瑤期。

  任瑤期笑道:“無妨,她不會說出去的。”

  韓攸這才歎道:“你們身邊都有能信任的人,我若是做了什麼身邊的人定是會告訴祖父祖母的。就連哥哥……”說到這裡,她驚覺自己又失言了,忙將話頭打住。

  任瑤期將她的話在心裡一琢磨。韓攸的意思是她和韓雲謙身邊並沒有心腹?伺候他們的人都是忠於韓老爺手和韓老太太的?

  只聽韓攸的聲音越發壓低了些:“瑤期姐姐您聽我說,亭姐姐剛剛一定是悄悄跑到那個院手裡去了。不過我祖父也去了,她這會兒想要出來肯定是出不來的。若是被我祖父知道了,後果不堪設想。我們一定要在她被發現之前將她帶出來。”

  韓攸的小臉上一片嚴峻之色。

  任瑤期也與她小聲道:“為何被發現了後果會不堪設想?不就是一個廢棄的書房麼?”

  韓攸接了接頭:“你不明白,我祖父他……他不允許人進那個院手的。只有我祖父,祖母,父親和哥哥可以進去我母親和我也不被允許。信得過的丫鬃門若是進去也只能在第一進的庭院裡候著,只有守院手的啞婆能在裡面四處走動。剛搬來的時候我曾經因為好奇進去過一次,正好祖父進來了,我就躲在了一個柱礎後面。不過我從薊州帶來的貼身丫鬃鈴兒卻是被祖父發現了。後……後來哥哥進來悄悄帶了我出去,不過鈴兒卻因為犯了祖父的忌諱被打了板子賣掉了。”

  韓攸眼神府些黯淡:“鈴兒自小就服侍我,也只有她是只向著我一個人的。”

  那個院子的事情連韓攸這個韓家人也不知道?任瑤期不由得訝異。

  “剛才亭姐姐與我打聽過那個院子的事情,我也與她說了這些。她還說要我帶她進去看看,我說我不敢,她也就沒有說什麼了。不過現在滿園子找她不到,我覺得她肯定是進那院子裡去了。”

  任瑤期疑感道:“既然她出不來我們又怎麼進去找她?那個叫扇兒的丫鬃好像一直在門口守著且門也可能是關著的。”

  韓攸聞言卻是眨了眨眼:“你跟我來就是了,我有辦法偷偷將人帶出來。”

  任瑤期雖然有些將信將疑,不過對韓家秘密的好奇讓她繼續跟著韓攸走。

  扇兒果然還在院手門口守著。韓敢對任瑤期道:“能讓你的丫鬃等在這裡嗎?”

  任瑤期想了想,點頭吩咐蘋果:“你在這裡等著,若是有人問起來你就說是來幫韓小姐找鐲子的。”

  蘋果小聲應了。

  韓攸拉著任瑤期穿進了園子裡的一條岔路。

  等再鑽出來的時候,任瑤期才發現韓攸帶著她從扇兒面前饒了過去,最後停在了一個院牆前。

  任瑤期仔細打量了一下周圍發現這裡應該是那座神秘院手的側牆。

  韓攸又拉著任瑤期往狹窄的甬道裡穿過,一邊走一邊低頭看牆磚。不久之後終於停下腳步:“是這裡。”

  她將牽著任瑤期的手放下,自顧自地蹲下身去敲牆磚。

  任瑤期站在一邊好奇地看著,只見韓敢找誰了一塊大青磚,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動作的,那塊天青磚竟是被她推著往裡面移動了半寸,露出了一根鐵絲。韓敢拉住鐵絲往外使勁,轉頭又被拉了出來。任瑤期知道這塊磚是可以移動的,便也蹲下身幫韓攸用力。

  兩人一起將磚頭拉了出來,韓敢又去移挨著的另外一塊。第一塊磚出來之後,接下來的就輕鬆多了。一連移走了四塊磚頭,韓敢指著下面讓任瑤期看。

  原來又一個洞,下面的土也被人挖空了一塊,竟是能容得下一個人,就像是一個狗洞一般。

  任瑤期不由得驚訝。

    韓攸小聲解釋道︰“這個宅子原本的主人有個小兒子十分頑劣,就在園子里建了這個書房,將人拘在這里讀書。不想那個小兒子也有幾分聰明,就偷偷挖了這個洞,時不時偷溜出來。我是不小心發現一本那人留下來的手記才知道這個秘密的。那次我也是從這里進去的。瑤期姐姐,你在這里幫我望風,我自己進去找人,你還是不要與我一起進去了,人多了反而會不方便。”

    任瑤期看了那只“狗洞”一眼,點了點頭︰“你進去的時候小心些,別讓人看見了。”

    韓攸將自己外頭的罩衫脫下來交給任瑤期拿著,這樣等她出來的時候將外衫穿上別人就不會發現她里面的衣服是髒的。

    “從這里進去有個魚缸擋著,我小心一些應該是不會被發現的。我祖父他們現在應該不在前院。”

    韓攸怎麼知道韓老爺子不在前院?任瑤期不由得想。

    想必韓攸其實還是知道一些什麼,只是沒有說出來吧。

    不過從她肯冒著被自己的祖父責備的險來找任瑤亭,又肯對她這個不熟悉的人解釋這麼多,韓攸為人還是很良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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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3-11-25 11:32 PM

第101章 任瑤亭所見

     韓攸很快就從低下那個小牆洞了爬了進去,平日里極為淑女的一個人竟然爬得還不慢,任瑤期不由得有些想笑。

    這個洞並不算大,想必之前的那位貪玩的少爺也是個身材瘦小的孩子,因為一個成年男子要爬出來的話定是會被卡在牆洞里。

    任瑤期突然意識到她對韓攸是不是太信任了些?若是換成任家的哪位姐妹邀她只身前來她也不會就這麼應約。為何她會相信韓攸對她沒有惡意?

    她抬眼看了看四周,這里極為偏僻還是別人家的地盤,若是別人有什麼不軌之心她連求救都無門。

    韓攸並沒有離開太久,任瑤期只等了片刻就聽到了牆洞里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響。她沒有出聲發問,而是站的遠了些。

    不過會兒韓攸的頭就又露了出來。

    韓攸很快爬了出來,有轉身去將另外一人也拉了出來。

    跟在韓攸身後出來的真的是任瑤亭。

    兩人現下都有些狼狽,衣袖,膝下還有頭發都髒了,任瑤亭脖子上還被什麼掛出來一道紅色的痕跡。

    “五姐姐,你……”任瑤亭一爬起身就看到了任瑤期,不由得驚訝。

    “噓——”韓攸忙拉了拉她的衣袖,小聲告誡道,“亭姐姐你小聲些,別讓人聽到了,有什麼事情等下再說。”

    韓攸接過任瑤期手中那件自己之前脫下來的衣服,麻利地穿上了。果然,她身上髒亂地地方大部分被遮住了,只有頭發還有些亂。

    “我怎麼辦?”任瑤亭這才發現自己身上已經髒得不行,不由得有些焦急。若是要她這樣去見人,她還不如剛剛主動站出來到韓老太爺面前認錯!

    韓攸穿好衣服,又蹲下身子去將磚頭搬回去將洞堵上,任瑤期上前去幫忙。

    等兩人合力做好了這些,韓攸示意任瑤期和任瑤亭跟她走。

    “先出去再說,或者去我院子里換一身新的。我地衣裳亭姐姐你應該能穿得下。”韓攸還不忘小聲安慰任瑤亭道。

    任瑤亭這才閉了嘴,老實地跟在了韓攸身後。

    等三人都跑了出來,且離著那院子遠了,韓攸終于松了一口氣,差點摔倒在地上。任瑤期趕緊伸手將她扶住,韓攸回了任瑤期一個靦腆的微笑,又恢復成了往常淑女的模樣。

    “總算是出來了,好險!”

    任瑤亭卻是有些不開心地抱怨︰“可是衣裳都髒了。”

    若是她這模樣讓他看到,她死的心都有了。

    “快帶我去你院子換衣裳吧。”

    任瑤期看了她身上一眼,不由得皺眉道︰“可是這個樣子讓人看見了怕是會有麻煩。”她想起來之前亭韓攸說她身邊沒有一個是自己的真正的心腹,任瑤亭這模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從什麼地方爬出來的。

    任瑤亭皺眉︰“什麼麻煩?我就說自己不小心弄髒了衣裳。”

    任瑤期知道任瑤亭可能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會惹得韓家多大的反感,便正色道︰“七妹妹,你當別人都是傻的嗎?你失蹤了這麼會兒,突然這樣子出現在人前,別人肯定會猜測你做什麼去了。剛才是攸姐兒冒著被人發現的危險去找你的,萬一被人知道了,她會受到長輩的責罵。而且……據說韓老爺子最討厭別人無視他的命令,擅闖他下過禁令之處!你這樣會讓韓家的長輩們心中不喜的。”

    “那要怎麼辦?”想起之前韓老太爺的模樣,任瑤亭也擔心起來。她不想因為這件事情被韓家長輩討厭,不然剛剛就不會紆尊降貴地去跟著人爬狗洞。

    韓攸道︰“不然這樣,你可以裝作真的摔倒了並扭傷了腳。這樣就能解釋為何你這麼就不見人影了。因為衣服髒了行走又不便,你又不好意思大聲喊叫讓韓家的丫鬟看見你的狼狽,只好坐在原地等自己府里的人找過去。然後被我和瑤期姐姐找到了。”

    任瑤亭不好反駁韓攸的意思,只能勉強點頭︰“這樣也行。”

    任瑤期也沒有再說什麼,先將這件事情遮掩過去離開韓家再說。

    最後韓攸和任瑤期兩人扶著腳受了傷的任瑤亭從園子里轉了出來。

    任瑤期的丫鬟蘋果因為一直注意著園子里的動靜,所以聽見聲響後立即就跑了過來,看到任瑤亭一副傷了右腳的樣子嚇了一跳。

    “小姐,七小姐她怎麼了?”

    “她扭傷了一下。你去與大伯母說一聲,我要先陪七妹妹回去了。她前不久因為傷風吃過幾劑藥,所以要用藥的話還是找之前用慣了的大夫好。另外將我的那件薄綢披風拿過來。”

    她出門的時候徐嬤嬤給她備了披風,正好可以借給任瑤亭遮擋她身上的狼狽,也免得她真的去韓攸院子里換衣服。

    不想那邊任大太太已經與韓老太太喝完了茶,正要叫任瑤期她們回府。所以等蘋果匆匆送了披風過來的時候,任大太太也一起趕了過來,與任大太太一起的還有韓老太太。

    兩人看到任瑤亭被任瑤期和韓攸兩人摻扶著走都是嚇了一跳。

    任大太太忙上前來打量任瑤亭︰“怎麼好端端的摔倒了?腳如何了?嚴重不嚴重?”不管她喜歡不喜歡這個佷女,人是跟著她出來的,要是出了什麼事情她沒有辦法跟東府那邊交代。

    韓老太太也在打量著任瑤亭,好在之前任瑤期和韓攸為了讓任瑤亭摔倒的謊言看起來真實一些幫你身上整理了一下。

    “剛剛五姐姐和攸姐兒給我看過了,只是有些紅,並沒有腫,應該只是扭到了經絡並沒有傷到骨頭。我因為害怕所以不敢自己走路,只等著有攸姐兒過來找我。”任瑤亭按照之前想好的說法道。

    不得不說任瑤亭其實極有說謊的天賦,這幾句話說得十分順口,並沒有緊張。

    任大太太還是有些不放心,非要讓自己身邊的婆子去幫任瑤亭看一看︰“若是傷了骨頭的話就不好移動了,需要等大夫進府來瞧了再說。若是真的沒有大礙才能去坐車。”任大太太怕擔責。

    任瑤亭同意了,大太太叫了自己一個心腹嬤嬤過來給任瑤亭看看。

    因為顧忌到任瑤亭是個未出閣的女子,所以那個婆子很注意地尋了個別人看不見地地方幫任瑤亭查看。

    不過任瑤亭並沒有真的受傷,只在嬤嬤伸手去按壓的時候裝模作樣地呼疼幾聲。

    嬤嬤心理有些不以為然,覺得是七小姐太嬌氣了,不過去回話的時候她還是飽受地道︰“太太,七小姐只是扭傷了經路骨頭並沒有傷到。”

    大太太松了一口氣,這才與韓老太太告辭。

    韓老太太有些歉意地道︰“是我們招呼不周,還請見諒。”

    一直守在那個院子門口的扇兒聽到消息也跑了過來,看到任瑤亭的時候終于真正的松了一口氣。

    因為她一直守著門,期間出了韓氏祖孫並沒有看到其他人進出,所以她信了任瑤亭是摔了一跤。見韓老太太看向她,扇兒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

    任瑤期扶著任瑤亭上了馬車,任瑤期道︰“七妹妹,我與你坐一輛車吧,也好半途照料。”

    任瑤亭最近對任瑤期好感大增,自然不會反對。任瑤期讓丫鬟去與任瑤華說了一聲。任瑤華沒有說什麼。

    于是回去的路上,任瑤期與任瑤亭同乘一車。

    任瑤亭也有話想要與任瑤期說,因此還是將自己身邊的丫鬟打發去坐了外面。

    等馬車里只剩下兩人的時候,任瑤亭終于不用裝傷患了。放松地靠倒在了車上。

    “七妹妹,你之前進去那個院子並無人阻撓是不是因為那個守院子地婆子正在後院燒香?”任瑤期給任瑤亭到了一杯溫茶水,小聲問道。

    任瑤亭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這才道︰“你怎麼知道?”

    任瑤期微笑著斟酌道︰“我是聽說那個院子里好像是供奉了一些……”

    任瑤亭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地胸口︰“原來你知道啊,早知道那里是供奉牌位地祠堂我就不進去了,陰森森的怪嚇人的!你是如何得知的?攸姐兒告訴你的?我問她她怎麼不告訴我……”

    無視任瑤亭帶著吃味的嘀咕,任瑤期心中急轉。

    真的是祠堂?

    “韓家的祠堂不是在薊州嗎?這里怎麼會有祠堂?”

    時人對祖宗牌位敬畏尊重得很,新搬了住處請祖先牌位的時候是需要請和尚道士做道場熱鬧一番的,也算是告訴周圍的陰鄰。越是大家族越會大張旗鼓。

    而韓東山是贅婿,他的岳父韓建平只有一個女兒無法繼承香火,按理他的牌位現在應該還在薊州的韓家祠堂,要請回來的話須得等到他的兒子韓雲謙當家,並請示了族中長輩後大肆操辦一番才能請過來。

    所以韓家小心供奉的牌位應該不是韓家的祖先。

    “我當時只是嚇了一跳還沒注意,現在想起來也覺得有些奇怪。”任瑤亭偏頭想了想,“而且那幾排牌位好像不是韓家的。”

    “幾排?”任瑤期微愣,“你是說那里供奉的牌位不止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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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3-11-25 11:33 PM

第102章 牌位

     任瑤亭回想了一下︰“我偷偷進去後院的時候正好看見後院堂屋的門是開著的。走近了一看發現有個老婆子在焚香。因為害怕被她發現,我也不敢近前,只隱隱約約看到香案上方供奉了兩三排牌位。”

    “你說不是韓家的牌位?你看清楚了牌位上的字?”聽到這里,任瑤期覺得若是能知道那是哪一家的牌位的話,韓東山的底細或許就能撥開迷霧了。

    任瑤亭皺著眉頭回憶︰“那間堂屋雖然點了蠟燭可是還是有些暗,我正要仔細看的時候,那個婆子好像聽到了什麼動機突然轉頭看了過來,嚇得我趕緊躲在了後廂的柱子後面,所以我只看到了一個……“瞿”字……對,牌位上的姓氏是“瞿”!”說道這里任瑤亭有些疑惑地問道,“韓家怎麼會供奉瞿家的牌位?韓家有什麼親戚姓瞿?還是這個宅子原本的主人是姓瞿的?可是這也說不通啊,原主人怎麼可能把自己祖宗的牌位給別人供奉?韓家也不必如此啊。”

    “瞿?”任瑤期暗自沉吟,韓東山自然不會供奉別人家的牌位,所以瞿很有可能就是他的本姓。

    據她所知近幾十年燕州附近似乎並沒有什麼姓瞿的大戶。

    韓東山今年似乎是五十歲,所以他若是姓瞿且是燕北人的話,那五十年前的燕北應該會有瞿家的消息。又或者韓東山只是出身一般的寒門小戶?

    任瑤亭在一邊抱怨︰“你說我這腳傷什麼時候才能‘好’啊?而且我母親肯定會問起。”

    任瑤期暫且收回自己的思緒︰“不是說傷得不重嗎?休息幾日就可以了。至于今日你闖入韓家祠堂的事情可千萬不要說出去讓別人知道了。長輩們若是知曉,定會覺得你不穩重,難堪大任。”

    這個罪名就重了,一般大戶人家給家中長子長孫娶婦,端莊穩重是最為重要的一點。

    任瑤亭年紀雖然不大,現在對這種事情卻是敏感得很,聞言一琢磨就明白了,點頭道︰“我不會告訴別人的,五姐姐,你不會說出去吧?”

    任瑤期笑道︰“我若是會說出去,又怎麼會提醒你?”

    任瑤亭十分滿意,親密地挽住了任瑤期地胳膊︰“五姐姐你人真好。”

    任家與韓家離著並不遠,馬車很快就到了任家了。任二太太之前接到先一步回來的婆子的報信,擔心任瑤亭真的傷到哪里,早就譴了心腹嬤嬤迎了出來。

    任瑤亭被簇擁著回了東府,走之前還不忘對任瑤期道︰“五姐姐,這幾日我在家中養傷出不了門,你得空了就來東府看看我啊。”

    任瑤期笑著應了,與任瑤華幾人一起回了西府。

    到了紫薇院,任瑤華有些奇怪地問︰“你最近怎麼與她走得近了?還有她好好的怎麼會在人家府里把腳扭傷了?”

    任瑤華知道任瑤亭的心思,抱著這種心思難道不應該在人家府上爭取表現,給長輩門留個好印象?任瑤華覺得自己有些弄不懂任瑤亭的做作所為了。

    任瑤期笑道︰“七妹妹平日雖然有些不好相處,不過也是很好哄的。就是上一回她來我們院子的時候,我好好安慰了她一番,她不知怎麼的就與我親密起來了。”

    任瑤華有些不信,斜睨著任瑤期道︰“你是怎麼安慰她的?”

    任瑤期眨了眨眼,一本正經道︰“自然是跟她一起說她討厭的人的壞話。”

    任瑤華一愣,隨即想起來當時任瑤亭最討厭的人好像是她……

    想明白過來後的任瑤華正要罵人,任瑤期已經機靈地從她身邊退開去好幾步,一邊對她做鬼臉︰“誰要你給上門來的客人臉色看?我是幫你們緩和關系。而且我已經告訴你了,所以這不是背後說壞話!只能算是婉轉迂回之策!你要有做姐姐的氣度,不能發脾氣罵我!”

    說著,任瑤期非常明智地帶著自己的人跑路了。

    任瑤華看著任瑤期遠遠跑開了的背影,氣得咬牙切齒。

    她身後的丫鬟見任瑤華生氣了,不知為何卻沒有以前看到姐妹兩人爭鋒相對時候的緊張,只覺得五小姐如今總是這樣故意欺負三小姐有些好笑,所以一個個的都憋著笑低頭看腳。

    任瑤華雖然覺得自己有些生氣,卻也不是以前那種看到任瑤期就想甩她兩巴掌的那種生氣,只是覺得有些有氣無處發的憋屈和無奈。

    任瑤期回到自己房里換了一身衣裳之後就去了正房找周嬤嬤。她想要想周嬤嬤打聽一下燕州姓瞿的人家的事情。

    周嬤嬤雖然是十幾年前跟著她外祖一家從京城來的燕北,不過在來了燕北之後獻王府的人一定細致地打探過燕北各個世家的情形。日子越是過得艱難,就越是需要小心翼翼。

    “瞿家?”周嬤嬤在腦中將自己所知道的燕北的大戶人家一一過濾,一時片刻似是想不起來有這麼一號人家。

    任瑤期在一旁提醒道︰“大概四五十年前燕州的大戶,後來可能因為遇到過什麼災禍家里糟了難。”

    周嬤嬤又仔細想了想,搖頭︰“奴婢不記得有這樣一戶人家。不過奴婢知道的大多是現在還是燕北的大戶的人家,一些已經落沒了的家族奴婢未必清楚。要知道四五十年前的燕北正是遼賊橫行的時候,一些來不急躲回南邊的大戶人家不少都糟了罪,被遼人滅了族的也不在少數。現在的雲家丘家這些世家也都是在老燕北將遼人趕出燕北後才遷回來的。比方說這一陣子外頭正在議論的剛從睦州遷到燕州的雷家,雷家以前也是與雲家齊名的大家族,是比丘家的家史還要悠久的老牌世家。不過雷家這幾十年都沒有露面,是最近才聽說要遷回來的。還有許多當年不肯走的人家,已經連祖墳都沒有了。”

    雷家?任瑤期仔細想了想,好像並沒有什麼印象,想必當年的老世家經過這麼多年的顛沛遷徙已經大不如以前了,所以她才沒有什麼印象吧。

    任瑤期也就放下了,想了想,她又小聲問道︰“嬤嬤,那您知不知道任家幾十年前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家,或者與什麼人結過怨?”

    周嬤嬤聞言一驚,看向任瑤期道︰“五小姐,您為何會突然問及這些?可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任瑤期搖了搖頭︰“我就是不小心聽聞一個姓瞿的人家的一些事情,瞿家一個後人好像說了我們任家幾句不好的話,所以才好奇問問。”

    周嬤嬤聞言卻是不以為然︰“若是說對任家心存不滿的人家,那應該並不算少。任家不是慈善堂,而是以開礦起家的。每年死在任家煤窯的人就不少,若是這些人的家人定然是會對任家有些微詞的,這也並不奇怪。”

    任瑤期覺得瞿家的事情應該並不是這麼簡單的。韓東山若是真與任家有仇,那必定是不共戴天的大仇。任瑤亭提到的那些瞿家的牌位讓任瑤期心里十分不安。

    周嬤嬤見任瑤期滿臉思索,知道她還是在想瞿家的事情,便道︰“奴婢記得莊子上有個七十來歲的老嬤嬤,是早年就賣身在任家的,聽說她是土生土長的白鶴鎮人,因為家人都被遼人殺了所以賣身為奴。奴婢當年與太太住在莊子上的時候,時常聽到她與莊子上的一些小丫頭說些幾十年前的舊事。如果五小姐您說的瞿家真的存在的話,這位老嬤嬤說不定會知道。”

    任瑤期聞言眼中一亮︰“這位嬤嬤身體如何?可以請進府里來麼?”

    “她年輕的時候是干粗活的,現在年紀大了雖然只負責些輕省的差事,不過身體卻還是極好的,一頓飯還能吃下五六個大白饅頭。如果五小姐想要請她進府來,應該是可以的。”

    任瑤期想了想,對周嬤嬤道︰“那您想法子幫我將她請進來吧。我有些事情想要問她。”

    任家府里一般是不會留下年紀太大的婆子的,年輕一些的未必記得四五十年前的事情。

    周嬤嬤點頭應下︰“奴婢明日就派人去莊子上,大太太那邊應該不會計較這些小事情的。”

    “多謝嬤嬤了。”任瑤期歡喜道。

    周忙道不敢。

    兩人正在說著話,李氏的大丫鬟喜兒匆匆忙忙撩了簾子進來,見周嬤嬤和任瑤期在這里,她連忙走了過來小聲道︰“嬤嬤,外頭鬧了起來了。”

    周嬤嬤皺眉︰“沒頭沒尾的!什麼事情鬧起來了?”

    喜兒看了任瑤期一眼,越加小聲︰“是五老爺和五太太那里鬧了起來。剛剛府外來了一頂青幄小轎,里面坐了一位女子。跟轎的婆子聲稱是來找五老爺的,轎子里坐的是五老爺的……的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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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3-11-25 11:34 PM

第103章 找上門

  周嬤嬤聞言一愣,任瑤期也是微愕。

    五老爺任時茂怎麼會有外室?

    任時茂與林氏是青梅竹馬,兩人自小就十分要好。成年之後任時茂求娶林氏,任林兩家都樂見其成。

    這些年任時茂不說身邊沒有半個通房侍妾,就是每年在京城的那幾個月身邊伺候的人都是林氏派給他的小廝,連個貼身丫鬟也沒有。

    任老太太對這件事情也一直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小夫妻兩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任時茂自己並沒有什麼不滿,任老太太因著自己女兒任時佳的緣故也不會因這種事情為難林氏。

    所以雖然林氏的脾氣和性情讓人不敢恭維,不過不可否認的是,在任家的幾個媳婦里她是最為幸運的一個。

    任瑤期記得上一世這對夫妻雖然也偶爾有些小打小鬧,不過感情卻是一直不錯,也沒有聽說過任時茂有過什麼外室。

    周嬤嬤不好當著任瑤期的面問喜兒,便將她叫到一邊去問了幾句,然後嚴肅地吩咐道︰“去把我們院子里看熱鬧的人都給叫回來,這是五房的事情,自有五太太和老夫人處理。”

    林氏的脾氣任家的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次的事情怕是會有一陣子鬧騰,周嬤嬤不想紫薇院的人攪和進去被人當了出氣筒。

    喜兒忙應聲下去了。

    “五小姐,奴婢要去與太太商量些事情。”周嬤嬤過來對任瑤期道。

    任瑤期點頭起身︰“莊子上那位嬤嬤的事情就勞煩嬤嬤了,若是這幾日不太方便,緩幾日也是可以的。”

    周嬤嬤一口答應了,將任瑤期送了出去,又趕緊去找李氏了。

    任瑤期回了自己的房間,見幾個小丫鬟還圍在一起小聲交談,應該是在談論五老爺的事情,見任瑤期回來了,幾個丫鬟忙住了口。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就連任瑤期自己也十分好奇這位找上門來的所謂外室是何方神聖,所以對于丫鬟的行為她寬容得很,只提醒道︰“周嬤嬤吩咐了不許出去打探消息,你們可不要犯了忌諱。”

    小丫鬟門忙應了,規規矩矩地退下了。

    任瑤期不由得想,五太太林氏接二連三的倒霉到底是她自己點兒背,還是被人給設計了?

    至于會設計五太太的人……難道是方姨娘?

    若真的是方姨娘的話,任瑤期不由得搖了搖頭。她果然是手段了得!

    任時佳回來待產的事她已經打聽到了不少的消息,林家的家產之爭和任時佳接二連三滑胎之事才是林氏在任老太太面前真正失寵的原因。

    先是利用林家的矛盾讓林氏失寵,之後又挑起五老爺和林氏夫妻不合,給林氏最致命的一擊。

    當然這些還是任瑤期根據兩世發生的事情做出的對比所得出的猜測之論,她也希望這些並不是方姨娘的手筆。

    畢竟方姨娘和李氏之間有無法妥協的利益之爭,被一個這樣的敵人虎視眈眈地注視著,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

    五太太林氏那里正鬧得不可開交。

    林氏指著任時茂的鼻子大罵了一頓,任時茂卻是低著頭一臉羞愧地任她罵。

    任時茂這個樣子更讓林氏怒火大盛,撲上來就連扇了任時茂兩個巴掌,見任時茂想躲,便伸手去抓他的臉和脖子,一副要拼命的架勢。

    “任時茂你個負心漢!當初是怎麼答應我的?原來你說的那些話全是放屁!”這一句林氏是用吼的,最後那一聲吼得聲嘶力竭,嗓子都破了。

    一旁的丫鬟婆子門還從未見過這種打架的架勢,大家都嚇傻了。

    平日里這對夫妻若是鬧騰,任時茂上前來輕言細語地哄上兩句,林氏就會破涕為笑,然後兩人就像是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和好如初。

    林氏再生氣也從來不舍得真的對任時茂動手。

    如今林氏這架勢哪里像是大戶人家的太太,連外頭那些個潑婦都沒有她大膽,敢往自己發夫君臉上招呼的。

    偏偏被打了的任時茂還是一言不發。

    這邊的大動靜終于將任老太太招來了,任老太太丘氏被大太太扶著進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林氏撒潑被反應過來了的婆子死命拉住的樣子。

    而任時茂臉上有兩個很明顯的五指山印,且半張臉到脖子上有四道整整齊齊的指甲印。

    “這是在做什麼!”任老太太看著兒子狼狽的模樣火冒三丈。

    氣林氏是個潑婦之余又恨自己地小兒子太過于窩囊。

    林氏見任老太太來了,也不收斂,反而崩潰般地哭訴道︰“娘,他竟然給我在外頭養了外室,現在那個賤人都找上門來了!這不是欺負我是什麼?接下來是不是要讓我老老實實讓出正室之位,讓他迎娶那個賤人進門?”

    老太太忍著氣冷哼一聲︰“你這是什麼話?你是我任家八抬大轎正正經經娶回來的,誰敢讓你讓位?我們任家不是那等沒有規矩的人家!”

    林氏以為老太太還是站在自己這一方的,心里好受了些,不想任老太太接下來卻是道︰“別的女人就算是進門也只能做妾!正室之位她也配?”

    林氏聞言一呆,連哭泣都忘記了,抬頭呆愣愣地看著任老太太道︰“娘?您說什麼?誰要進門做妾?”

    跟在老太太身後眼觀鼻鼻觀心的大太太抬頭,朝著屋子里的一干婆子丫鬟使眼色,之前勸架的婆子丫鬟門爭先恐後地跑了出去。

    大太太扶著老太太丘氏在正房首座上坐下,自己低頭站到了她身後,依舊是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半句話也不插。

    “娘?您剛才說什麼?”林氏忍不住又問了一次,眼里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任老太太這會兒倒是一臉平和,又恢復了林氏心目中那個慈愛和氣的好婆婆形象,可是從她嘴里說出來的話卻是讓林氏的心里一陣發冷。

    “畢竟是任家的家務事,讓外人瞧熱鬧丟的是我們任家的面子。所以我剛剛已經吩咐人將那個女人的轎子先抬了進來。出了這件事情我也很生氣,原本以為那個女人定是出生什麼骯髒的地方,剛剛還派了婆子去罵了她一頓,想著給她一筆錢讓她滾。不想問了之後才曉得,她雖然只是出身普通人家,也是正經良民,家世也是清清楚楚。”

    任老太太頓了頓,嘆息道︰“她這次找上門來,是因為她已經懷了茂兒的骨肉。”

    “什麼?”任時茂首先跳了起來。

    林氏眼前有些發黑,差點站不住。任時茂下意識的上前去扶了她一把,被她一把推來開,卻因為用力過猛自己摔倒在地。

    任時茂見她臉色蒼白,滿臉絕望,還是想要去扶她。

    林氏突然尖聲哭喊出聲︰“滾!給我滾!不要踫我!”

    任老太太瞧著林氏撒潑,語氣溫和地勸道︰“我已經請了大夫進府,若是她所言不虛的話。無論大人如何不對,我們任家都是不能讓自己的子孫流落在外的。不過你放心,你的委屈娘是知道的。她就算是生了孩子也最多是個妾罷了。”

    “最多是個妾?”林氏重復任老太太的話,尖聲道,“什麼叫做最多是個妾?”

    任時茂看了妻子一眼,正要對任老太太說什麼,任老太太已經開口道︰“茂兒,你跟我過來,我還有幾句話要問你。”

    然後又對大太太王氏吩咐,“去扶你弟妹起身,叫人來給她擦一把臉。別讓別人看了笑話,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商量的?非要弄的雞飛狗跳天下皆知!”

    大太太低聲應了,走到林氏身邊去勸。老太太已經徑直去了內室。

    任時茂看了泣不成聲的林氏一眼,低頭跟著老太太去了。

    母子兩人去了內室,老太太板著臉斥責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那個女人說的話我半信半疑,娘知道你不是個輕浮的性子,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

    任時茂吞吞吐吐︰“上次因為您當眾罵了惠君,我回來勸她卻被她罵了一頓。當時我也生了氣,就跑出去找朋友喝酒。後來,後來不知怎麼的就睡到了酒樓的客房……我喝得太醉走錯了房間,將她當成了……當成了惠君。”

    任老太太皺眉︰“你確定是自己走錯房間的?而不是中了什麼人的圈套?”

    任時茂想了想︰“應該不是吧?她是要去薊州走親戚的,臨時借宿在酒樓後面的客棧。我醒來之後發現闖了禍怕是被人設計還找人特意查過,她是齊州人,隨父親去薊州叔父家參加壽宴,不想父親卻是半路生了病,便打發人去了薊州讓叔父那邊派人來接,自己和父親在客棧里等。她家是齊州的普通農戶,她叔父家我也查過,開里一個小南貨鋪子,並無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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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3-11-25 11:34 PM

第104章 鬧騰

     “你怎麼不早些與家里說?如今可好,人家找上門來了。”任老太太指著任時茂的頭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

    她自然不是怪兒子酒後胡來,而是怪他沒有早些讓家里插手擺平這件事情,失了先機。

    任時茂臉上的紅暈一直未退︰“她醒來後一心要尋死,我害怕真的鬧出人命,答應會給她補償,見她漸漸安靜下來我還以為她對我承諾的銀子動了心了。不想我才出了房門她就找了剪子要自盡,幸好我出門後聽到響動不對,及時回轉攔下來了。”

    任老太太聽兒子這麼一說,嘆氣道︰“竟還真是個烈性子。”

    “後來她父親知道這件事情後昏倒了,病情越發重了。大夫是我請過來的,證實她父親的病並不是裝的。這時候我才信了真是自己的過失,而非是被人設計。等他父親醒來,我答應給他們在齊州買一棟宅子,並每月給他們五十兩銀子。他父親這才認了這個虧,並勸住了她。”

    任老太太點頭,理所當然道︰“他們一家不過是普通的農戶,這樣的人家一輩子也未必能攢下五十兩銀子。你答應每月給他們五十兩,他們自然是無話可說了。你大嫂去見了那女子一面,聽她說,因為你給他們房契和銀子的時候說過不許他們找到任家來,後來她有了身孕,家中哥嫂怕惹出麻煩你變卦不給銀子,就想要逼著她偷偷將孩子給落了。她知道後就偷了家里的銀子,帶著你顧給她的婆子逃了出來。”

    “竟有此事?她的兄嫂未免欺人太甚!”任時茂愣愣地道。

    任老太太見他說這話就知道他對那女子並無惡感,心里有了些底︰“你是男子,不懂這些家長里短的瑣事。說起來也是她的家人沒什麼見識眼皮子淺。我任家的子孫即便是個庶出的,也不可能讓他流落在外。”

    任時茂聞言,立即結巴了︰“娘,您,您是說真要讓他們進門?”

    任老太太冷哼一聲︰“你的意思是要把人再送回去自生自滅?”

    “我……那……”任時茂很是掙扎,回頭看了身後的簾子一眼,小聲道“能不能不讓她進府,就在外頭買座宅子養著?再多派些人伺候?您也看見了,惠君她……她不會同意的!”

    任老太太一聽這話就來氣,指著兒子的鼻子就罵︰“你一個爺們說出這種氣短的話,讓我們任家的臉往哪里隔!你娶的難不成還是一只母老虎不成?連自己的親骨肉也保不住?惠君的性子我知道,不過是小孩子鬧一鬧脾氣,等她想通了還是很通情達理的!”

    任時茂覺得自己母親的話不太對,可是現在他心理亂得很,任老太太又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強硬的態度,讓他說不出話來反駁。

    任老太太看了兒子一眼,稍稍放緩了語氣︰“無論如何先等孩子生下來,以後你若是實在不喜她,就再打發出去也是使得的。”

    任時茂這才松了口氣︰“如此,也好。”

    “惠君正在氣頭上,你暫且不要與她硬踫,我讓你大嫂好好勸勸她,你先跟我去榮華院,將臉上的傷處理一下。”

    任老太太聽見外頭林氏還在哭鬧,又見兒子臉上的傷勢不輕,心里愈加惱火,想要先將任時茂支開,以免再到林氏面前受氣。

    任時茂雖然有些心疼妻子,不過他想著林氏這會兒肯定是不願意聽他說話,讓大嫂勸一勸她或許會讓她好受一些,所以便點頭應了。

    任老太太滿意地帶著任時茂從屋里出來了,沒有再去管那邊的林氏。

    不過出來後任時茂才想起來自己這時候的模樣實在是有些狼狽,不由得有些躊躇。好在任老太太也擔心兒子的面子受損,先打發了人去開路,讓閑雜人等回避,這才將任時茂帶回了自己的榮華院。

    林氏哭得沒了力氣之後才知道自己的好夫君已經早跟著婆婆走了,連看都沒有來看她一眼,氣得將一屋子能砸的都給砸了。

    大太太盡職盡責地勸了半天,見林氏還要撒潑,便也就遠遠的避開在一邊任由林氏將屋里的東西砸了個稀巴爛。

    知道林氏失了力氣坐倒在了一張還沒有被掀翻地椅子上,大太太才隔著一地的狼藉,溫和地道︰“既然出了氣,就好好休息休息,你放心,有母親在不會讓你吃虧的。我晚些時候再過來看你。”

    說完,也不管林氏有沒有聽進去,大太太四平八穩地轉身離開了。

    “你們去扶五太太進去休息。”大太太淡定和氣地吩咐五太太身邊的丫鬟婆子,等她們都戰戰兢兢地應聲去了,又對自己身邊的曹嬤嬤道,“讓人將屋子里收拾收拾,等會兒你親自去一趟府里的庫房,給五太太的院子再挑一套好些的擺設過來擺上。”

    “是,太太。”

    這一下午任瑤期老老實實地在西跨院地書房里練字,沒有管外頭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到了晚上,老太太那里派人來說免了今日的請安,任瑤期去紫薇院正房的時候聽任瑤華身邊的丫鬟香芹說,老太太已經做主讓那個找上門來的外室進了府,且並沒有安排在五房的琉璃院,而是另外給安排住在了較為偏僻安靜的文雅閣,並派了幾個丫鬟婆子去伺候。

    府里的人這才知道,那名女子姓康,真的是五老爺之前養在外頭的外室,老太太之所以什麼也沒說就讓人進府還安排了伺候的人是因為康氏懷了五老爺的骨血。

    雖然聽說康氏只是出生普通的農戶家庭,不過也算是家世清白,且如今又有了任家的骨血,以後定然是前途光明。府里一些不安分的丫鬟們都紅了眼。

    在府里的都知道五太太的脾氣,也知道五太太林氏在老太太面前十分得寵,又與五老爺好得蜜里調油,所以盡管任時茂年紀輕相貌不差,也沒有多少丫鬟敢打他的主意。如今卻讓一個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外人給摘了桃子。

    任瑤期在這位康氏進府第二日就見到了她的人。

    韓府派人來給任家送回謝禮,韓攸順便讓人捎了些式樣新穎的把扇過來給任家姐妹,任瑤華打發香芹回來叫任瑤期過去挑一把。

    就在任瑤期拿了扇子要出來的時候,康氏被老太太院子里的桂嬤嬤扶了進來。

    這位鬧得五房雞飛狗跳的康氏十六七歲的模樣,膚色白皙長相干淨乖巧,沒有讓人驚艷卻是一個讓人看了覺得舒服的長相。

    她身上穿了一件干淨又素淨的月白色右衽小襖,淺藍色長裙,頭發簡單挽起,只插了一根包銀的梅花形銅簪。只是現在她的裙腳處有些水漬,還沾了幾片泡開了的茶葉,樣子有些狼狽。

    桂嬤嬤走上來小聲說,她奉命過去的時候康氏已經在琉璃院外跪了一刻多鐘了,身上的茶水是八小姐任瑤玉潑的,因被身邊伺候的婆子擋了不少所以只濕了裙擺。

    任老太太嘆氣道︰“不是與你說了,暫時不要去琉璃院請安嗎?”。語氣雖然說不上多慈愛,卻也還算溫和。

    康氏規規矩矩給任老太太行了禮才低頭道︰“既然老太太已經允了我進門,那給主母請安就是我的本分。麗娘明白自己的身份,既然已經走了這條路,主子心里不痛快的時候給兩句打罵並不算什麼。”

    “怎麼?她還讓人打你了?”任老太太皺眉道。

    康氏搖了搖頭,低著頭不肯再說了。

    因為還有孫女在場,任老太太也沒有多問,只吩咐桂嬤嬤道︰“你扶她回去換身衣裳,好好在院子里歇著。琉璃院那邊先不要去了。”

    康氏沒有再爭辯,乖巧地應了。任老太太讓桂嬤嬤將她帶出去。

    不想康氏才走出門不久,任瑤期幾人就聽到外頭傳來了驚呼聲。之後就是桂嬤嬤地勸阻聲還有任瑤玉的咒罵聲。

    “你這個不要臉的狐狸精,搶了我爹,害我娘哭了一晚上,現在還要丟下我和哥哥回娘家。我打死你!”

    原來是任瑤玉不知何故又追了過來,還敢在任老太太的院子里就當眾打人。

    任老太太臉色一下子就不好看起來,這大的小的都恃寵而驕,將她的話當成了耳旁風。

    任老太太站起身往外走,早有丫鬟去幫她將簾子掀開了。

    任瑤華之前坐在南窗下,將任老太太出去了,就輕輕將窗戶支開了些。

    坐在她身邊的任瑤期也看到了庭院中的情形,之間被桂嬤嬤拉住的任瑤玉一邊咒罵,一邊抬腿去踢康氏,且每一次都是沖著她的小腹去的,

    “快給我拖下去!小小年紀就這般惡毒,這是誰教唆的!”任老太太一出去看到這情形更是氣得不輕,指著任瑤玉吩咐身後的丫鬟道。

    任老太太房里的丫鬟忙上前去將任瑤玉拖住,讓桂嬤嬤空出了手來。

    桂嬤嬤拉著伸手將自己的腹部護著臉色有些發白的康氏避開了一些。

    任瑤玉見任老太太出來還是幫著康氏的,氣得直哭︰“祖母,您怎麼能這樣!我娘就要被她氣走了,你還幫著她來欺負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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