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逐汐 -【盈月舞清風(清宮)】《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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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7-13 02:42 PM

清淡的話語,頓時聽不出他此刻的情緒,胤禎只是坐起身,幽幽的望著窗外,那口氣,仿佛只是談論著天氣,殊不知,卻在我心底引起了軒然大波。

    這是我一直刻意回避的問題,多少次話到了口邊,卻被自己生生咽了回去。然而,當他今日問出口的刹那,我竟莫名的舒了口氣。


我點頭,抿了抿唇角,“是。可是我只知道曆史的結局,卻不知其過程,也不知道,他、會這樣對你們。”

    他卻飄忽的笑了,晶亮的眸子愈加幽黑,目光緩緩地移到我的面上,笑得如釋重負,“月兒,聽到你這般肯定的回答,心裏真的很難過。可是,如果當初你選擇了如實相告,我想,現在的我,可能更怨你!以前的我,從沒想過要得到那個位子,只是希望有賢之人可以取代二哥,保我大清繁榮昌盛。然而你離開的兩年裏,我卻想了太多太多,那時的我,痛恨的埋怨自己,為什麼我不能得到那個位子?如果我得到了,便再也沒有人可以編排你,沒有人可以胡亂的指責你。我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羨慕你,我想——”他忽地一頓,抿緊了嘴巴,“不過,我顯然又誤會了你的意思,凡是碰到有關你的事情,便會讓我變得毫無頭緒……”

    修長有力的手伸到面前,我深深地凝望著他,倏然一笑,將自己的手附上他的。

    “其實,我要的也只不過是如此罷了!”燦然的笑顏抹淡了他眼底的憂傷,他拉著我的手,緊緊的,緊緊的,貼在心口。

    “別貧嘴了,快起床吃飯。一會兒我們到後山去,我想拜祭皇阿瑪。”抿起的唇角不自覺地翹高,豁然開朗的心底,洋溢著濃濃的幸福。

    他點頭,眉梢含笑,只不過,漆黑的眼底,卻仍是帶著一抹不容錯辨的堅持!

    魂斷七夕

    夏去秋來,習習涼風吹動山間的林木,枝葉簌簌作響,搖擺著飄然落下。

    我席地而坐,輕靠著樹幹,遙望著遠處瀟灑舞劍的身影,唇邊的笑意淡淡的揚起。

    漫天金黃,黑色身影快速的閃動,劍氣所到之處,落葉自然劃開,揚起的秋葉環繞著劍鋒,彌散開來。

    恍惚間,一片落葉飄於膝上,我垂眸,凝視著葉脈,隨手把玩著,揮落得瞬間,將置於一旁的九霄環佩放於膝上。

    ‘叮——’

    琴弦撥動,舞劍之人身體略怔,回身的刹那綻放舒緩笑意,眉梢眼角掩飾不住的歡愉與輕松。

    配合著他的招式,悠揚的琴聲響起。

    淩厲劍氣直指雲霄,琴聲激蕩四射;劃地的瞬間,頓時低沉壓抑;琴聲和著劍氣,飄蕩於漫漫山間。

    墨黑的眼眸,灼灼的燃在身邊,唇邊那絲若隱若現的舒緩笑意,直達心底。

    思緒翻動,不禁想起剛到湯山的那段日子裏。每日清晨,我與胤禎都會相攜到康熙的陵前拜祭,然後便繞著這片蓊郁的山林,悠然漫步。

    那時的他,面上是平靜的,望著我的時候,總是笑得唇角清顫,然而,每次回到書房後,望著桌上的奏摺,舒緩的笑意便慢慢凝結,唇線緊閉。

    我知道,自始至終,胤禎的心裏始終堵著一口氣,和雍正較量著,不肯退讓一分一毫。雖然不能在宮廷上相抗衡,然而在每日的奏摺中,卻是從不服輸,言辭之間沒有絲毫的退意。或許,他始終無法放下的,是心中的驕傲與濃濃的不甘。

    不過,時間畢竟可以沖淡很多事。平淡的生活或許略顯枯燥,但是,沒有了勾心鬥角、阿諛奉承,山林間的生活卻更像是另一個世外桃源。

    院內那片乾枯荒涼的土地早已種上一些普通的花草,清淡瑰麗的色彩點綴了處所的簡陋。屋內乾淨整齊,傢俱不多,卻樸實簡單。

    每日,我與胤禎或是對‘弈’,或是品茗,或是舞劍彈琴,或是享受烹飪之樂。總之,生活或許單調,但卻絕不失樂趣。

    “在想什麼?”

    愉悅的聲音響起,溫熱的手掌附上我得,琴弦驀然一怔,餘音飄絕。

    我抬眸微笑,緩緩地搖頭,抱琴起身。

    “手怎麼這麼冰?”濃黑的眉頭忽地皺起,他有些不悅,單手接過九霄環佩,另一手緊緊握著我的。

    “天氣越來越涼了!”我皺鼻,懶洋洋的開口,隨手指了指淨藍的天空,身體順勢依偎著他。

    胤禎不語,濃黑的眼眸閃了閃,一副要笑不笑得樣子。

    陣陣雁鳴隱隱傳來,我們不約而同地仰頭望去,雁陣疾飛而過,須臾,天空中便惟有白雲片片,哪兒還尋得到大雁的影蹤!

    冬

    “胤禎,胤禎,你快出來,下雪啦!”

    清晨,我才打開房門,漫天的白色便映入眼簾:遠處的山巒,山上的蒼柏,院內的圍牆、房屋,皆披上了雪白的銀衣。

    銀裝鋪滿了大地,厚厚的積雪堆積在院內,輕搖院內的小樹,積雪瞬時傾灑而下,冰涼劃入頸中,我驚笑著跑開,卻撞入了一方溫暖的懷抱。

    胤禎面色略沉,不悅的看著我,“小心沾涼!一把年紀的人了,還小孩子心性。”說完便將我往屋內帶。

    我拖著步子,看著靠前的他,順手抓起一把雪,朝著他丟去,而後大笑著跑開。

    “胤禎,我們堆雪人吧,門口旁一邊一個!好不好?”還沒跑開幾步,我又輕跳著湊到他身邊,搖著他的手臂央求著。

    “不好!”他想也不想的拒絕,眼底的一絲縱容被理智掩蓋。

    “可是我想!”

    我站在原地,堅持著。

    他看著我,繃緊的面孔漸漸放鬆,黑色的眼眸清亮,“不准太久,你身體受不住的!”

    我嫣然一笑,忙呼喚小李子出來幫忙。

    鵝毛般的雪瓣輕輕落下,厚厚的疊積在大地上,我揉著雪球,在乾淨的雪地上慢慢的滾著。巴掌的德雪球越來越大,直到我無法搬動的時候,我才召喚著胤禎幫忙,將它放到早已堆好的身子之上。

    我握著胤禎的手,用毛筆畫著黑黑的眼睛和紅紅的鼻頭、嘴巴,再將兩根木棒塞到雪人懷中,而後,便站在院外,笑得開懷。

    “開心了?”墨黑的眼眸清澈明亮,一如既往地寵溺笑顏。

    我輕輕的點頭,笑得滿足。

    清晨的陽光灑下,放眼望去,整個世界,仿佛都在閃耀。

    “爺,福晉,回屋喝些熱湯暖暖身子吧!”小李子站在廚房門口,沖著我們輕輕喚著。

    “嗯。”胤禎輕應,不容分說地拉著我便走。

    我走在他的身後,笑得愜意開懷。

    晝短夜長,因此冬天的日子過得格外的快,恍惚間,便已是雍正二年的正月。

    這裏,沒有乾清宮的家宴,沒有熱鬧喧嘩的景象,但是,卻有著平和溫馨的幸福。

    “月兒,你確定你會做?”胤禎好看的眉眼輕蹙著,眼中閃過一抹促狹,看著忙亂的我笑得開心。

    我撇嘴抬頭,本想狠狠地瞪他一眼,可是看著自己沾滿麵粉的雙手,還是猶豫了片刻,“不確定!可是我以前看別人做的時候,覺得很容易啊!”

    我輕輕的搖著茴籮,看著一個個果餡在裏面晃動,奈何搖出的元宵卻不盡滿意。昨天夜裏我還自信滿滿的答應胤禎,要讓他吃到天下最美味的元宵,可是——

    “算了,就這樣吧!”胤禎看不下去了,忽地湊到我跟前兒,碰了碰我的胳膊,又指了指元宵,撲哧便笑出了聲。

    狠狠地睨了他一眼,我奮力的搖著,“我偏就不信邪!”

    “可是月兒,你已經弄了一個下午了,再等幾個時辰,上元節就過了!”他在一旁低笑著。

    終於,厲目橫掃,他猛地閉嘴,躲到一旁不再出聲,只是那含笑的眼眸,如影相隨。

    “不錯不錯,這個是實心的!”飯桌上,胤禎夾著一個不方不圓的白團,放到口中輕嚼著,臉上一副陶醉的樣子。

    小李子站在一旁看著他,一臉的欽佩,腳下卻微微的後退一步。

    “嗯,這個更好,全是餡兒!”

    小李子再次後退。

    “這個……”胤禎眉頭不經意的蹙起,瞧著筷子上半邊露餡兒,半邊厚重白皮兒的物體,微微的犯難。“小李子——”

    “爺,奴才晚飯吃多了,這會兒肚子正撐著呢!”小李子站得筆直,一臉的嚴肅,雙眸謹慎的盯著胤禎。

    “既然這樣,你下去休息吧!”胤禎驀然一愣,細細的看了他幾眼,了悟一笑,便揮手讓他退下。

    “這是我做過最失敗的食物!”撥著碗內形狀不甚美觀的元宵,我備受打擊。

    “可是這卻是我吃過最美味的食物!”胤禎伸手,將我拉到他的膝上,下巴抵著我的肩膀,輕輕地晃著,目光深情,“月兒,謝謝你!”

    我頓時語塞,撇了撇嘴,埋入他的懷中,然而,一直抿緊的嘴唇卻高高的揚起。

    入春的時候,天氣漸暖,而我卻突然患了風寒,本以為只是小病,將養些時日便好,怎知,拖了一個月,卻絲毫沒有好轉。胤禎氣急,急急得上了奏摺,第二天,宮裏便派來太醫聞昶前來醫治。

    “太醫,怎麼樣?”

    太醫的手才搭在我的脈上,胤禎便急切的詢問。

    聞太醫年級不大,四十幾歲的樣子,他聽到胤禎發問,愣了下神色,恭敬的答到:“回十四爺的話,許是前段日子乍暖還涼,福晉才患了風寒。”話落,他又細細的打量著我,望聞問切一番後,猶豫的開口:“敢問福晉,您是否自幼身體虛弱?”

    咯噔一下,心底驀然一震,喉嚨仿佛哽著什麼一般,久久無語。

    同樣的話,二十多年前的太醫曾經問過。那時的我,可以笑問他我是否患了絕症。可是今天的我,卻牢牢地握緊了被中的左手,兀自壓抑著。

    “是又怎樣?”胤禎面色忽地沉重,坐在床畔小心的將我攬入懷中,緊緊地抓著我的肩膀。

    “福晉體質畏寒,身體有患過寒症的跡象,可是調養得卻不盡人意,所以近幾年才會稍感風寒便難以治癒。”

    “那——”我才要開口,便被胤禎氣怒的打斷。

    “說了那麼多,你倒是開方子啊!”

    “胤禎!”我側頭,安慰的拍著他的手背,“聞太醫,依您的意思?”

    “福晉身體虛弱,所以用藥不可過猛,只能小心將養。不知福晉最近一年可有心悸的症狀?”

    ……

    每聽太醫一句話,我的心便沉了一分,只能閉上眼睛無力的點頭。

    背後的溫暖,是我唯一的依靠!

    “月兒?”呢喃的輕喚在耳邊響起,我睜開眼,驚覺屋內只有胤禎一人。

    “咳、咳,太醫呢?”我深深地吸氣,壓抑著喉嚨處的不適,唇角勉強揚起。

    “小李子送走了。月兒,你——”胤禎一臉的擔憂,幽黑的眼眸裏清晰的映出自己蒼白的面孔。

    “胤禎,我好冷!”連忙打斷他未出口的話語,我依偎在他的懷裏,緊緊地環著他的腰。

    我知道他要說什麼,可是我不想聽,也不敢聽,我只想躲在他溫暖的懷抱裏,一輩子!

    可是,一輩子是多久?

    聞太醫走後,第二天便送來了很多藥包。每天胤禎都會親自看著我喝下每一副湯藥,遵從著太醫的囑咐,小心的照看著我,生怕有一絲遺漏。

    屋內,充斥著濃濃的湯藥氣息,苦澀卻壓抑,不時地伴著我的咳嗽聲。

    這次,我再也不敢任性的倒掉湯藥,再也不敢耍脾氣拒絕吃藥,因為我怕,我怕胤禎臉上那種好似磨滅不去的憂傷,怕他欲言又止的落寞,怕他光影下眼底的氤氳。

    然而,即使我這般用心的吃藥,調理,一個月過去了,身體卻並未見起色。相反,身體卻時時感到一種無力感,頭也總是暈暈的。

    胤禎的臉色一日沉過一日,每次太醫來請脈,他都要單獨和太醫深談許久。太醫走後,他的臉色便更加難看,陰沉得仿若雷雨前的天空。

    我曾試圖問過他,可是他卻瞬間變了表情,只是輕笑著安慰我,讓我安心休息。

    胤禎,你可知,你眼底的不安洩露了你的情緒?你難道忘記了,凡是關乎我的事情,你都會方寸大亂嗎?

    自那以後,凡是我們相處得時候,他笑著,我也笑著,然而轉身的刹那,誰也不知道,彼此又是何種的表情。

    我的病,像是一顆不定時地炸彈,深深地埋在了彼此的心間,誰也不敢碰觸。就連每日的吃藥,我也是笑嘻嘻的接過,像是喝著甜湯一般,微笑著咽下。然而,心底卻緩緩地淌著苦澀的淚水,蔓延著,深入骨髓。

    “不要——”深夜裏,我猛地坐起身,大口的喘著氣,口中幹澀。

    “怎麼了?”胤禎連忙起身,緊張的將我攬入懷中,小心的拍著我的後背。

    我搖頭,輕輕拭去額頭上的汗珠,心底卻泛著陣陣冰涼,侵入了冰底。

    自從春節以後,我已經不止一次的夢到現代的生活了。

    那冰冷的白色病房,熟悉的人影,那耳畔傳來的‘嘀嘀’聲,攪得我幾乎難以入眠。而夢境的內容,卻越來越真實。有時我甚至感覺自己正躺在病床上,微涼的液體順著手背的靜脈,一點點流入了身體。

    剛才,我甚至看到默語坐在床畔一次次的喚著自己,而我的身體卻仿佛瞬間失去了知覺,向著病床飄去,離這裏越來越遠。

    隨著我生病時間的延長,這種夢境出現的頻率也越來越高。

    是不是——

    我猛地閉起雙眼,不敢想像。

    “胤禎……”將面孔埋進他的懷裏,眼角的濕濡一滴一滴的隱逝在他溫熱的懷中。

    “又做噩夢了?別怕,天還早,再睡會兒吧!”輕柔的嗓音在耳畔徐徐的說著,緊繃的心底驀然放鬆。

    “胤禎,過幾天就是七夕了!”枕著他的手臂,我低頭玩著他的衣襟,漫不經心地開口。

    “情人節嗎?”低沉的笑聲,他的胸膛一震一震的。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嗯。那天啊,你要送我很多很多花,鋪滿了屋地,可惜這裏沒有玫瑰花!”唇角微動,想要輕松的笑,卻突然發現自己笑不出來,眼眶也越來越酸澀。

    “胤禎……”口中輕淺的呢喃,只是喚著他,一聲一聲的,仿佛這樣,我便幸福的擁有了一切。

    他總是輕輕的應著,我每喚一聲,他便輕啄我的額頭,一下又一下,那般憐惜,那般莫可奈何!

    黎明前的黑暗,我聽著耳畔有力的心跳聲,漸漸閉上了眼睛。酸澀的眼角輕顫,冰涼滑過臉頰,微微的鹹。

    淚水滑落的時候,有聲音嗎?

    有!

    是心碎的聲音!

    ‘啪’——

    滿溢的幸福,似流沙般,在指尖匆匆流過。每天,我都希望牢牢地抓住它,無奈,它卻在縫隙中滑落,冰涼的指尖上,唯有被淚水沾濕的沙子,仍牢牢地粘在指尖。然而,風幹的時候,它終究會滑落!

    那麼迫不及待,那麼無望,那麼——痛徹心肺!

    我們都極力的抓著彼此,掩飾著自己眼底的隱忍,然而,越是這樣,命運卻越是糾纏著我們。

    在不知不覺中,那一天悄然來臨。似是毫無徵兆,實則命中註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7-13 02:59 PM

第七卷 七月初七


     “咳咳咳……”我靠在床頭,掩著嘴一陣猛烈的咳嗽,仿佛是要將心肺都咳出來一般,太陽穴處一陣牽痛。

    腦子昏沉沉的,一如外面陰沉得天氣,濃黑的烏雲壓滿了天空,轟隆隆的雷聲自遙遠的方向傳來,卻不見雨滴灑落。

    “怎麼會咳成這樣?前些日子明明已經好轉了!”胤禎回屋,看到我的樣子,忙小心的給我倒水。

    我連連擺手,才要開口,便是一陣連串的咳嗽。

    “小李子,你去看看,太醫怎麼還不來?”他頓時氣怒,紅著眼睛朝院外大喊著。

    不一會兒小李子便一臉氣憤地跑回來,哆嗦著嘴唇,清亮的眼睛裏蓄滿了水氣。

    “爺……”只是喚了一聲,他便站在門口沒了聲音,謹慎的眼眸小心的瞥著我的方向。

    “他們說什麼,奏摺我已經遞上去十幾天了,為什麼遲遲沒有回音!”胤禎語氣生硬,然而,輕拍著我後背的手,卻出奇的溫柔。

    “咳、咳,李子,他們則麼說?”瞧著他躊躇的神色,我虛弱一笑,啞聲問著。

    “郎泰和範世繹說,福晉前些日子身體已經大好,這幾天又怎麼會忽然病重?而且皇上說、皇上說……”

    “說什麼!”

    ‘啪’的一聲,胤禎手中的茶碗‘飛’到窗稜之上,傾灑而出的溫水沿著那條拋物線瞬間落下,在地上留下一條直直的水痕。

    “奴才聽那些人議論著,說皇上懷疑,您借著福晉生病的事情,利用聞太醫和八爺互通消息!不然,福晉一向身體安康,又怎會突生重病?”小李子一口氣說完,撲騰一聲便跪在地上,弓著後背微微的顫著。

    “雍正,你……我這就去找他!”胤禎‘謔’的站起身,卻被我用力的抱住。

    “胤禎!”心底驀然一陣揪痛,我一手捂著心口,一手牢牢地抓著他的手。

    “月兒,你怎麼了?”

    身體一陣痙攣,仿佛全身的經脈瞬時糾結在一起,我嚶嚀著蜷緊了身體,只覺背後一陣溫熱,然而,我卻仿佛連睜眼的力氣都已失去,只是死死的抓住什麼。

    “月兒,月兒?”

    “福晉!”

    睡夢中的自己,極其不踏實,仿佛踩在雲端一般,虛浮縹緲。

    微微的睜開眼睛,屋內一片昏暗,唯有桌上的燭光發著淡淡的光暈,虛晃著,搖曳著。

    心口仍一陣陣的疼著,卻不再似方才那般。口舌幹澀,我費力的坐起身,看向桌上的茶壺,卻在低眸的瞬間,怔住了身體。

    平坦的地上鋪滿了細碎的花瓣,昏黃的燭光下,看不清顏色,深淺不一。我失笑,淚水卻順著眼角一滴滴的淌下,滴落在手背上。

    “爺,出口都被他們封死了,可是福晉的病拖不得啊!”小李子的聲音淡淡的飄來,聽得不是很真切。

    院中一片沉寂,唯有陣陣雷鳴響徹著,瞬時一道閃電劃下,映出窗紙外的朦朧身影。

    “爺……”

    “滾!”

    一聲暴怒的低喝,夾雜著陰陰的狠戾,似驚雷劈開了天際。細碎的腳步聲響起,複又安靜。

    良久,撐床的手臂漸漸麻木,我才要放緩身體,卻聽到外面傳來斷斷續續的低泣聲,在雷鳴下,那麼小心翼翼,那麼無助,那般哀戚!

    有人說,每個臨終前的人都有預感,此刻,我卻仿佛感到生命之水正在慢慢枯涸,一點一滴的,流盡。

    這便是完顏齡月的命嗎?

    我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可是,我卻那般力不從心!

    生命流逝的感覺,真的——

    無力的抬起手掌,見骨的手掌,仿佛只剩一層蒼白的皮膚。我輕輕的描繪著自己的右手掌心,那條生命線看起來是如此的脆弱。

    我的生命,還有多久?

    一個時辰,十個時辰,還是……

    生死由命,富貴在天!

    可是,我怎能放下他,獨自面對這寂寥的人世!輕輕拭去臉上的淚痕,我靠在床頭,深深地呼吸,平複著自己的心情。直到,我的唇角可以輕輕的上揚。

    “胤禎?”我輕喚,外面的低泣驀然停止。

    他壓抑著應聲,卻遲遲沒有進屋。僵硬的背影,在閃電下孤寂哀絕。

    我凝視著燭光,卻覺得眼皮越來越重,眉心微痛,渾身的力氣正在莫名的消失。

    “你醒啦,哪里不舒服?”挺立的身影推門而入,他正端著托盤走進,看到我坐起的身影,微愣片刻,漆黑的眼底甚至來不及掩飾哀痛。

    “胤禎,院子裏的花,是不是都被你採光了?”捂著心口的手慢慢挪開,我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隨即指著地上的散落花瓣淺笑。

    “反正暴雨過後它們也會凋落,倒不如換取月兒一笑!”他笑,紋路間有一絲僵硬,“月兒,先喝些補湯吧!”

    我點頭,笑著張口,雙目緊緊地凝視著他的面孔,生怕錯過一絲一毫。

    “在看什麼?”他始終斂著眉眼,專注的喂著我。

    “看你!”瘦弱的指尖輕輕描繪他的輪廓,似是要銘刻在心底一般,“胤禎,把窗戶打開吧,我想看看七夕的夜。”

    七夕情人節,多好的日子!

    他微愣,猶豫了片刻,將碗放到一旁,半敞了窗戶,薄涼的夜風瞬時撲面而來。

    “怎麼辦,今晚沒有星星?”

    陰天,又怎會有星星?

    “今天看不成,還有明天;明天沒有,還有後天。”他徐徐的說,話音中有一絲難掩的緊繃,微微的顫著。

    我輕笑,懶洋洋的蜷縮在他的懷裏。

    雷鳴越來越響,間歇的閃電劃裂了天際,屋內一片安靜。耳畔,只有他的心跳聲,陪伴著我。

    “七月初七,總是下雨的日子!”在我的印象裏,每年的七夕節,好像都會下雨。

    “牛郎、織女一年才見一次面,為什麼要哭呢?至少,他們仍可以相見!”胤禎輕喃,模糊的話語聽不真切,然而,字裏行間的哀傷,卻勾起了心底隱隱的痛。

    “胤禎,再過些日子,便是我生辰了!”我勉強輕笑,想起了他每年都會送我的生日禮物。

    “今年月兒想要什麼?”他頓了頓,低啞的話音裏充滿了濃濃的苦澀,卻佯裝著輕笑。

    “我啊,只想胤禎可以身體健康,平平安安。”我慢慢的抬頭,一瞬不瞬的盯著他幽黑的眼睛,目光期盼,直到他幾不可測的點頭。

    “月兒,那是你的生辰,你的願望呢?”輕輕的吻落於額頭,他低下頭,眼裏溢滿醉人的溫柔,清澈的瞳眸裏溢著淺淺的水光。

    “那就是我的願望啊!”

    漫漫黑夜伴隨著轟鳴的雷聲,流逝。我始終望著半敞的窗戶,不願閉上眼睛,執著的想要看到雨滴的傾灑。

    夏日的深夜,涼氣襲人,身體不禁一陣輕顫,更向他的懷中靠近。

    “胤禎。”黑暗中,我摸索著他的手,冰涼刺骨。

    “嗯?”雙臂漸緊,將我牢牢環住。

    “我困了!”歎息著開口,眷戀的磨蹭著臉頰。

    “我守著你,但是月兒,你不能睡得太沉,明天我還想你陪我舞劍呢,還彈上次的曲子!”他的手掌輕輕的顫著,一句話斷斷續續的說了很久。

    夢裏,很安靜,沒有雷鳴,沒有閃電,眼前是白濛濛的一片。伸手探去,卻發現手掌竟然是透明的!我驚訝的低頭,我的身體——竟然也是透明的!

    “盈盈,該回家了……該回家了……該回家了……該回家了……”

    忽然,默語清澈的眼眸出現在面前,看著她一張一合的淡紅色嘴唇,我卻仿佛被催眠了一般,腦中持續的響徹著那一句話。

    該回家了!

    哪里是家!

    我不能離開胤禎的,不能得!想要轉身跑去,撕裂的心痛卻驀然傳來,我想要捂住心口,手掌卻探過了空氣,什麼也抓不住。

    我猛地抬頭,直直的射向默語。

    她沉默著,目光嚴肅而譴責!

    “盈盈,該歸家了!”良久,她抿緊了嘴,右側的唇角略高。我知道,這是她不悅時才會有的表情。

    眼前,清晰的浮現出冷寂的白色病房,儀器聲清晰入耳!

    “盈盈——”

    “我不要!”我猛地睜開眼睛,黑幽幽的房間裏,卻對上了一雙晶亮的眼眸,閃著淡淡的亮光。

    “胤禎,我不要離開你,咳、咳……不要!”一手緊緊地壓在心口上,我蜷縮在他的腿上,翻騰著哭泣,喉間漸漸湧上一陣腥甜。

    “又做惡夢了?淨亂說話,誰說你要離開了?”他忽地將我緊緊攬住,輕柔的話語驀然哽咽,“誰准你離開了!”

    我死死的抓住他的衣角,像是抓住了生命中最後的浮木一般,痛得顫抖的手指摸索著探上他的面孔,“胤禎,胤禎,我真的好愛你!”

    什麼偽裝,什麼堅強,我通通丟棄。這一刻,我只想緊緊地抱緊他,抓住流逝的一分一秒。

    我感到有溫熱的液體順著嘴角慢慢的劃下,黑暗中,我卻仿佛看到胤禎驚顫彷徨的面孔。

    ……盈盈、盈盈……

    一陣陣催促的聲音傳入腦中,心底仿若被無數細針刺著,連呼吸都那般痛苦!

    “胤禎,胤禎!”開口的話卻只是他的名字。

    “月兒,你怎麼樣了?月兒,你哪里不舒服?月兒,月兒——小李子,快去找太醫,快去啊——月兒——你說過不會離開我的,你說過的——”閃電劃過,刺目的白光下,他悲慟的面孔那般清晰,他眼中的哀痛刺激著我錐痛得心。

    腦中的呼聲越來越清晰,我仿佛被人扼住了呼吸一般,大口的喘息著,卻仍是無法順暢的呼吸,只是極力的抓著他,“胤……禎,你答應過我的……對不……胤……瀾熹,找瀾……”騰出的手掌虛空的抓著,摸著心口處的吊墜,緊緊地攥在手裏。

    胤禎,如果有來生,我不要做完顏淩月,我只願我是我自己——夏盈盈!

    驚雷震動了天地,天際的白光劈開了黑沉沉的天空,敞開的窗戶被狂風吹得劈啪作響,頃刻間,暴雨傾盆而下。

    “月兒,你別說話了,別說了!休息一會兒就會好的,會好的。你還要給我彈琴呢,你還沒贏過我一盤棋呢,月兒,你還說……還說……”顫抖的手笨拙慌亂的擦拭著我的臉頰,低泣的哽咽無助彷徨。

    ‘雨點’一滴滴的落在我的面孔上,冰涼刺激著神經,早已痛麻的神經微微的放鬆,我想要開口,卻咳出了更多的腥甜。

    ‘雨水’淌入了口中,泛著淡淡的甜,漫著淺淺的苦。

    真的下雨了!

    無力的手掌漸漸失去知覺,我最後一次眷戀的瞥過他悲痛欲絕的面孔,想要像往常那般輕笑,想要撫去他臉上的悲痛,然而,抬起的手臂卻在半空中倏然滑落!

    “月兒——”

    黑暗襲來,錐心的痛苦消失,眷戀的聲音也隨之消失!

    十三哥可以給的,我也可以;他不能給的,我卻能!

    ……

    我不逼你,或許,有一天你會明白。淩月,我會等,等你說願意的那一天!

    ……

    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記得我?

    ……

    我……會等,等你心甘情願的那一天!

    ……

    月兒,我可以失去一切,卻不能夠沒有你!我只想看到你每天開開心心,無憂無慮的樣子,我只想這樣,相守到老……

    ……

    ……

    我要讓我們的愛情,像紫禁城一樣,經曆風風雨雨,卻百年不倒,曆久彌新!


第七卷 今朝夢醒


‘嘀嘀’聲在耳畔徐徐的響起,腦中昏沉一片,攪動著,擾得太陽穴一陣陣錐心的疼痛,心口悶悶的,仿佛堵著什麼一般。

    指尖輕動,想要抓住什麼,卻徒勞的發現,手臂酸麻一片,陣陣的冰涼好似順著血液流入心底的深處。

    “胤禎……”

    最後閉眼的刹那,他傷心欲絕的眼神,絕望的嘶喊朦朧的在腦中閃現,我無力的喚著他,想要撫上他憂傷悲慟的面容,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漸飄漸遠,直到朦朧消失無影。

    “盈盈?盈盈?”

    是誰在吵?低沉的聲音卻如此的悅耳,如此的熟悉!

    盈盈?

    溫熱附上手背,我感覺身體瞬間僵硬,習慣性的反手去抓住那片溫暖。

    那真實的感觸,那動人的體溫……

    “胤禎!”強壓著暈眩,我費盡了力氣睜開眼眸,卻被刺眼的白光晃痛了眼睛,忙不迭的閉起。而後,極其緩慢,卻又撥不急待的看向溫暖的來源。

    潔白的被褥,纖塵不染,纖瘦的手背上脈絡清晰的浮現,白色的膠帶緊緊地貼在輸液管上,蒼白瘦弱的手掌,明明是那般的無力,卻緊緊地拉著另一隻手,仿若瞬間即會消失一般,那般急迫。

    那是一雙沒有勞作過的手,指腹間沒有薄薄的繭子,不再細細摩挲我的手背,不再——是他!

    逃避的眼眸甚至不敢再向上望去,只是瞥了眼他白色的襯衣,便緊緊地閉起,鼻腔內酸澀難抑。

    冰涼的液體自眼角滑落,一行、兩行……苦澀了唇角,潤濕了臉頰,隱匿在脖頸裏,那流淌的好像不是透明的液體,卻是心底淌出的血水,狠狠的劃過心扉。

    仍是回來了麼?

    回到我曾經夢寐以求的地方?

    然而,心卻丟失了,丟失在那茫茫的時空之路上,遺落在那倔強,卻又深情的面容中。

    曾經多麼的信誓旦旦,“無論甘苦,我都會一直陪著你!”

    我要讓我們的愛情,像紫禁城一樣,經曆風風雨雨,卻百年不倒,曆久彌新!

    難道,這就是我們的緣馬,相遇,相戀,卻無法相守至白頭?

    我的誓言,終究化為一江春水,付諸東流了?

    低低的嗚咽聲,壓抑著,顫抖著,在寂靜的房間裏格外的清晰,雙飛的比翼鳥,失去了翅膀,失去了伴侶,該要怎樣的哀鳴?

    “盈盈,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但是,這樣的你,我不希望看到,爸媽見到你這樣也會擔心的!”沉穩的聲音,似石子投入了深潭,直通心底,清晰悅耳。

    指尖輕動,我深深地吸氣,壓下心底濃濃的悲傷。

    “我、睡了多久?”迷蒙的望著眼前筆挺的完美男人,卻失去了以往的那種欣賞,唯有陣陣悶悶的心疼。

    原來,那些夢境是真實的!

    淚水乾枯,眼眶酸澀,我側頭大量著病房。刺目的白光,沒有絲毫的生息,讓波濤洶湧的新潮瞬時如死水般沉寂。...<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7-13 03:01 PM

“二十五天!醫生說你有貧血的現象,用腦過度,精神過度緊張所以才會昏倒。至於為什麼沉睡這麼久……”末尾的話語,化為兩道審視的目光,沉沉的落在我的身上。

    貧血?用腦過度?

    怪不得我回國那幾天總會莫名的體虛、頭暈呢!

    因為當初畢業的論文設計和導師有些許的分歧,而我又是要求完美的人,所以那一個多月裏幾乎是拼了命的在趕工。

    原來,這才是導致我穿越的罪魁禍首!

    如果不這麼勞累自己,是不是,這一連串似真似幻的事情便不會發生?此刻的我便不會這般撕心裂肺的疼痛?

    心口那裂開的縫隙,便不會血流不止?

    不,不會的!

    我怎麼捨得忘記他!即使明知道結果,我仍會這般選擇!只是下一次,我會用最真的自己,將最純粹的感情,全部的獻給他。再也不會有人橫在我們之間,我第一個遇到的人,也一定會是他!

    可是——

    “二十五天麼?”

    這裏的一天,那裏的一年?

    我離開了,胤禎呢?想到黑暗前他最後的樣子,心底便惴惴難安。

    那段未知的曆史?

    “禦風,給我電腦。”猛地抬頭,迫切的對視著剛才我一直閃躲的視線,沒有輸液的右手指著桌上的筆記本說道。

    “你才醒來,要好好休息,我這就去叫醫生。”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安靜自若,只是那顧慮的片刻洩露了他的偽裝。

    “禦風,給我電腦!”

    或許真的是躺了太久了吧,連起身的片刻都有些費勁兒,好不容易靠著牆壁坐好,卻虛弱得連連喘氣。

    他僵持著,望了眼身旁的電腦,嘴唇漸漸抿起,“我不知道你這麼迫切的想要查什麼,是那個叫什麼‘真’的人還是其他,但是盈盈,那只是你的夢境。夢醒了,你還執迷不悟的沉迷其中,只會將自己陷入無盡的痛苦中無法自拔。”

    “我——”

    “給她。倘若不認清了事實,又怎會死心。面對總比逃避好!”病房的門扉應聲而開,身著套裝,幹練利索的淡藍色身影緩緩走進。

    熟悉的眉眼,淡漠的神情,薄薄的雙唇習慣性的抿著。默語迅速的抄起桌上的電腦,重重的擺在我的腿上。

    “要查什麼盡管查。”看似漠不關心的口氣,我卻了然的扯出一絲笑容。“真看不慣這樣的你!”她睨了我一眼,忽地轉頭,踱步至窗旁,眺望著,沉默。

    禦風無力的歎息,走到她身旁,仍是沉默。

    這樣的相處場景,好熟悉!

    以前的我們,常常共處一室,卻是安靜的各忙各的,也許要的,只是一種氣息的臨近罷了。

    無暇再想其他,我摒住了呼吸,在搜索欄上迅速的打下幾個字——愛新覺羅•胤禎!極其簡單的六個字,我卻仿佛忘記了輸入法一般,指尖顫抖著,斷斷續續的打了近兩分鍾。

    猶豫了良久,中指終於顫顫的按下了回車鍵——

    允禵,原名胤禎,生於康熙二十七年正月初九,卒於乾隆二十年正月初六日。他是康熙第十四子,雍正的同母弟,孝恭仁皇後烏雅氏所生。

    允禵聰明過人,才能出眾,“甚有義氣”,為康熙所厚愛,從少年時代起,就頻繁的浥從其父出巡。

    ……

    ……

    隨著雍正統治地位的日漸穩固,雍正對允禵也愈來愈嚴酷。二年八月,雍正獲悉允禵在家私造木塔,立即令納蘭峪總兵官範時繹進行搜查,強令交出。允禵氣憤難忍,當晚“在住處狂哭大叫,厲聲徑聞於外,半夜方止。”三年十二月,在雍正的示意下,宗人府參劾允禵在大將軍任內,“違背聖祖仁皇帝訓示,任意妄為,哭累兵丁,侵擾地方,軍需孥銀,徇情糜費,請將允禵革退多羅郡王,降為鎮國公。”雍正當即革去允禵王爵,降授固山貝子。接著,諸王大臣進一步參奏允禵在任大將軍期間只圖利己營私。貪受銀兩,固結黨羽,心懷悖亂,請即正典刑,以彰國法。雍正認為,允禵當同胤禩、胤禟有別,將他繼續禁錮于景陵附近,嚴加看守。

    雍正二年八月?那不是我——

    我捂著嘴,指尖不住的顫著,冰涼的液體浸透了指縫間。我無法想像,他在住處狂哭大叫的景象,無法想像,哭聲穿透山林……

    壓抑著哽咽,指尖輕輕劃動,隨著螢幕上的字幕,新潮跌宕起伏。

    於是雍正加緊了對允禵等人的鎮壓,革去允禵固山貝子,諭令把他押回北京,囚禁於景山壽皇殿內。四年六月,諸王大臣羅列允禵的十四條罪狀。再次奏請即正典刑。雍正仍沒有同意。

    四年九月,胤禩、胤禟被雍正相繼殺害之後,諸王大臣再次合詞奏議,要求將允禵立即正法。雍正遣人威脅允禵說:“阿其那在皇考之時,爾原欲與之同死,今伊身故,爾若欲往看。若欲同死,悉聽爾意。”允禵回奏:“我向來為阿其那所愚,今伊既伏冥誅,我不願往看。”於是,雍正下令“暫緩其誅,以徐觀其後,若竟不俊改,仍蹈罪衍,再行正法。”從此,允禵銷聲匿跡,過了八、九年的囚徒生活。

    乾隆即皇位不久,便下令釋放允禵和胤誐,以圖緩和政治上的緊張氣氛。乾隆二年,允禵被封為奉恩輔國公,十二年封多羅貝勒,十三年晉為多羅恂郡王,並先後任正黃旗漢軍都統、總管正黃旗覺羅學。不過,這時他年事已高,政治上不可能再有大的作為。他死後,乾隆賞治喪銀一萬兩,賜諡“勤”。

    ……

    謫福晉完顏氏,侍郎羅察之女;側福晉舒舒覺羅氏,員外郎明德之女;側福晉伊爾根覺羅氏,二等護衛石保之女;庶福晉伊爾根覺羅氏,典衛西泰之女;妾吳氏,常有之女。

    ……

    ……

    第六女,乾隆二年丁已正月二十三酉時生,母為滕妾吳氏常有之女;女乾隆六年辛酉八月十二日亥時卒,年五歲。

    第七女縣主,乾隆十八年癹酉十月五日子時生,母為庶福晉伊爾根覺羅氏西泰之女;選婿鈕鈷祿氏額爾登額,未婚;婿乾隆三十二年丁亥十一月卒,縣主守節,乾隆四十一年丙申二月二十二日寅時卒,年二十四歲。

    目光緊緊盯著網頁的最下方,第六女,第七女縣主?吳氏?庶福晉伊爾根覺羅氏?

    “咳咳咳……”

    胸口悶悶的疼著,知道他安好,心底不禁溢著淺淺的心安,可是,看著這些陌生的名字,卻似錐子紮入了心尖一般,無法不妒,無法不忌!

    我的胤禎!

    敲鍵聲越來越快,‘劈劈啪啪’的聲音,是沉寂中唯一的聲響。淚水滴落,打在鍵盤之上,好似跳躍的浪花,留下淺淺的痕跡。

    雍正四年四月,命都統楚仲(宗)、侍衛胡什裏押解允禟從西安至京師。五月十一日,侍衛納蘇圖來到保定,口傳上諭,命直隸總督李鈸,將允禟留住保定,李鈸即於總督衙門前預備小房三間,四面加砌牆垣,另設轉桶,傳進飲食,並派官員和兵役輪番密守。後來李鈸奏摺中有這樣的話:“至於‘便宜得事’,臣並無此語。原謂飲食日用,待以罪人之例,俱出臣等執法,非敢謂別有揣摩。臣覆奏摺內,並無此意也。”

    ……

    後來允禟病危,李鈸又向世宗奏報,並已預備好衣塚棺木,世宗批雲:“朕不料其即如此,蓋罪惡多端,難逃冥誅之所致。……如有至塞思黑靈前門首哭泣歎息者,即便拿問,審究其來曆,密以奏聞。”

    至八月二十七日牟時,允禟淒慘地結束了一生,時年四十三歲。

    據李鈸說:“今已逾七日,不但無有哭泣歎息之人,亦絕無一人至塞思黑門前。”一為罪人,而身後之淒慘如此。

    那飄逸的白衣少年,總似春風般淡笑卓絕,那眉眼中總是醞釀著無盡戲虐與溫情,那江南水鄉一路相隨的人,那驕傲得……

    面對黑暗不見陽光的密室,憋悶,惡臭,昔日家財萬貫,大清的傳奇皇商,最後面臨的,卻是這樣的下場麼?

    八月二十七日?

    生日便是你的忌日!

    今已逾七日,不但無有哭泣歎息之人,亦絕無一人至塞思黑門前。

    呵呵,塞思黑嗎?

    淚水順著苦笑的紋路,流進了脖頸,至死,也沒有一人至門前悼念嗎?胤禟,你為什麼要這般?!你為什麼要拒絕我的安排!

    這便是你的堅持馬?即便是死,也決不會丟棄你的驕傲!

    四哥,你何其忍心?

    兄弟相殘至此,究竟誰對誰錯?

    鬧中依稀記得自己拍落的那瓶沁涼錐心的毒藥,那般的環境,他定是忍無可忍了吧!如此的屈辱……

    僵硬的側頭,目光追隨窗邊的俊逸身影,熟悉的輪廓,完美的面容,英挺的身型,那卓然的氣質。

    夕陽的餘光灑下,映照在他俊美的側臉下,這一刻,我才清晰的發現,原來,他們是如此的不相同!

    胤禟,只是胤禟!那個我願意信任一生,又曾助我無數的人!

    ……

    心口鈍鈍的,明明離開了那裏,卻仍然好似親自經曆著一切那般,看著他們一個個的忍受病痛,離開!

    一頁頁的翻看著網頁,心底漸漸麻木,沉重的曆史只是史書上淡淡的一筆,誰也無從考究那段曆史的真實。

    曆史,只為勝利者而書寫!

    我不怨雍正,他曾是我一度信任的四哥。坐在那個位子的人,要忍受非人的孤獨,那樣的環境下,誰也無法判其對錯。也許,只是固執的人能遇到了強硬的人,而雙方互掙得結果,只能是兩敗俱傷!

    夾在兩朝興盛之間的他,誰又能知道,忍受了多少的寂寞與痛苦呢?!


第七卷 燈火闌珊

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同一個座位!

    單手撐著下巴,我焦慮的坐在故宮星巴克裏,凝視著陽光下的紅牆黃瓦,目光癡然。然而,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眼睛眨了無數次,面前的景象卻仍是那般清晰,雄偉的紫禁城迎接著一批又一批的遊客。

    今天一大清早,我便不顧家人的反對,匆匆的離開醫院,打車趕來了故宮。

    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只是,心底始終放不下,那個抱著木塔,哭得痛徹心肺,那個聲聲喚著‘月兒’的落寞男子。

    佛教的人相信輪回,相信劫數。

    而我和胤禎,誰又是誰的劫呢?!

    淡金色的光芒慢慢的爬上黃瓦之上,灑下了朦朧的薄光,淺淺的霧氣籠罩著雄偉的紫禁城。等待的時光如此的漫長,直到太陽升上中天,灼燒著大地,直到陽光慢慢西斜,直到心底的企盼溫暖一點點歸於沉寂,冰封。

    面前的景象卻仍如往日那般,真實!

    八月的氣溫,仍然炎熱難耐,熾熱的陽光透過透明的窗戶,投注在餐桌上,然而,室內的空調卻清涼沁人。

    “小姐,請問這裏有人嗎?”有些生澀的中文,帶著濃重的異國腔調。

    我抬頭,看向面前的陌生男子,清澈的藍色眼眸,含著淺淺的笑意,伸出的手指正指著我對面的位置。

    我抿唇,緩緩搖頭,繼而望向西斜的太陽。

    一天了,奇跡,卻沒有發生。

    說不清此刻的感覺,仿佛厚重的黑霧正一點一點地吞噬著自己。緊抿的唇角顫抖著,雙眼間漸漸溢出濕濡。

    我輕輕的轉著手中的咖啡杯,溫暖的熱氣透過瓷杯,一點點地傳進冰涼的手心,嫋嫋的煙霧朦朧了視線,氤氳著。

    垂眸的瞬間,‘啪噠’,如水晶般透明的液體墜落在咖啡裏,似是斷了線的珍珠項鏈,嘩啦啦的灑落。濺起的咖啡暈染了桌布,那褐色的花暈開得絢爛,卻又那般孤寂。

    仿佛一隻無形的手緊緊地扼住了喉嚨,即使我深深地呼吸,想要抗拒這種窒息的感覺,卻只是換來了更多的壓抑與苦澀。

    胸口一陣憋悶,哽咽著,隱忍著。垂下的手緊緊地握拳,細長的指甲早已刺入肉中,針刺般的疼痛提醒著自己,要清醒,要克制。

    放下錢,我想也不想的,拎起包沖出了星巴克,再也不敢逗留。

    那種在等待中消磨希望的感覺,正一點一點地吞噬著我的靈魂。

    蒼白得透著青色血管的手,在陳舊的紅色宮牆上遊移,激烈的顫抖著,卻又傾注了滿腔的眷戀。

    胤禎,你在哪兒?

    我要怎樣才能找到你?

    夜幕不知何時已然降臨,長安街的燈光掩去了星辰的光亮。我茫然的走在喧囂的大街上,看著一個個陌生的面孔在身旁匆匆走過。酸澀的眼睛無意識的輕瞟,極力的想要找到茫茫人海中相似的面孔。

    淩月,十三哥能給的,我也能的,你為什麼不看看我呢?我一直在你身後啊!

    我突然怔在原地,木然的轉身。然而身後,只有行人匆忙的背影。

    轉瞬間,淚流滿面!

    過路的行人紛紛側目,滿臉的不解,而我,只是怔仲在夜色燈光下,茫然若失。

    溫熱的夏風吹起了下擺的衣衫,風幹了面上的淚水,呼嘯而過的汽車帶起細微的灰塵,在橙色的燈光下,漂浮。

    淩晨,我拖著疲憊的身體,輕輕地打開家門。大廳內,默語正仰面看著我,一盞暈黃的小燈將她的身影籠罩在朦朧之中。

    四目相對,相似的容顏,兩兩沉默,一憔悴憂傷,一平靜淡然。

    轉身關門,我輕手輕腳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關門的刹那,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茫茫的黑色掩飾了我眼底的落寞,而我,終於卸下了表面的堅強,任由自己宣洩內心無依的痛苦。

    胤禎,我們真的無緣了嗎?

    二十五天,二十五年!

    而我,在感情的海洋中沉浮飄蕩,躲避著,追尋著,舍棄著,擁有著。我們之間,浪費了太多太多。

    我彷徨了太久,而你,等待了太久。

    寂寞,是一隻貪婪而兇猛的魔獸,它殘忍的吞噬我們的信念,將心底那唯一的希望,一點點地驅逐,餘下的,只有死寂!...<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7-13 03:03 PM

這裏,曾是我們共建的家。何園,編織了太多美好、幸福、溫馨、平淡的記憶。可是現在呢,這裏,只是一片殘垣斷壁!誰能想到,昔日華麗的十四阿哥府,門庭若市的撫遠將軍府,會是今日這般模樣?

    留下的,是殘破的圍牆,以及幾顆古樹。

    輕顫的手掌半掩著嘴,不住地深呼吸,然而壓抑的嗚咽聲仍是自指間傳出。哽咽的抽泣阻塞了呼吸,我咳彎了身子,卻仍是癡癡的望著前方。

    沿著牆壁慢慢的走著,那濃濃的思念化為糾扯不清的心痛,鑲在淚水裏,慢慢滑下。

    倏然,腳下踉蹌,我一個不穩跌坐在地上,地面上的碎石硌痛了膝蓋。我小心的揉著傷處,抬眸看去,原來是一塊掉落的牆磚。

    拄著地面,我慢慢的起身,才要抬步走去,卻又覺得不妥,複又彎身,想要將那塊磚放到角落。然而——

    愛新覺羅•胤禎,夏盈盈!

    殘缺的磚塊背面,清晰的刻著兩人的名字。幾百年歲月的沖刷,磚緣早已不平,就連字跡都有些斑駁,可是,那並排的名字卻是那般刻骨銘心。

    我要讓我們的愛情,像紫禁城一樣,經曆風風雨雨,卻百年不倒,曆久彌新!

    誓言猶如昨日重現,曆曆在目,聲聲在耳。然而,我卻已身處三百年後,獨自緬懷過去,而胤禎,卻只是一個作古之人!

    心口仿佛被細針紮刺著,由微微的痛轉為劇烈的抽搐,牽扯著身體的四肢百骸,巨大的空虛瞬間席捲而來,淹沒了自己。

    “胤禎……”呼喚倏然而出,我再也無法偽裝堅強,只是緊緊地抱著那塊磚,蹲在地上放聲痛哭。

    “胤禎,我要怎樣才能找到你?要怎樣……”

    已經四天了,而我卻只是忙碌的奔波於一個個旅遊景點,望著那久經風霜的建築,望著那茫茫土地,呼喚著你,極力的拼湊著你的容貌。

    “胤禎,那不是夢,不是夢!”我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茫然無助的孩子那般,只是死死的抓緊手中的冰涼,執著的不願放棄。

    低落的淚水浸濕了磚塊,順著深深的雕刻痕跡,漫延。

    那二十五年時那般清晰,怎麼可能是夢?然而,不是夢,這一切,又將怎樣解釋?

    我花了一天的時間等待在故宮的星巴克裏,同樣的位置,企盼著奇跡的發生。那裏,是一切緣分的起始,可是,它卻不能再次將我帶回你的身邊!

    第二天,天還沒亮,我便趕到遵化景陵。那裏,是你我曾經相守的地方,那熟悉的一草一木,一土一路,早已被歲月沖刷,沒有留下絲毫昔日的痕跡。我試著找尋我們常住的地方,卻發現,翻天覆地的變化,我早已無法辨別。

    雍正四年了,在現代的某個時點,胤禟會寂寥的飲下那杯沁涼的毒酒,那時的他,是怎樣的表情?

    解脫?

    薄唇略揚,逸著濃濃的嘲諷,然而幽黑的眼眸下,卻是如釋重負?

    我頹然的靠在牆壁上,虛弱的身體慢慢滑下。跌坐在地上。胤禟走了,終有一天,胤禎也會帶著孤寂,帶著遺憾,離開?

    希望。一點點在指尖溜走,卻在心間烙下了不可磨滅的、痛徹心肺的心傷。

    第三天,已經心慌無助的我,頭腦一片空白,零亂的思緒攪動著大腦,唯一的聲音便是找到你,回到你的身邊。

    我盲目的遊蕩在大街之上,不顧行人投來的打量目光,只是急切的想要找到宣洩的出口。

    潭拓寺,是那時我唯一的希望!可是,那裏,卻根本沒有可以為我指點迷津的高僧。即使我跪在佛祖像前一整天,以無比虔誠之心祈求與你的再次相遇。然而,迎接我的,卻只有黑暗的來臨。

    如果可以,我甯願用我的今生,換取與你的白頭。

    已經是第四天了!

    胤禎,我不能再等了!你那裏,已經四年了,我無法想像!

    胤禎,你告訴我,要怎樣才可以回去,你告訴我啊!

    無情的夜幕再次拉下,我卻覺得自己像抹幽魂,只是保緊了懷中的磚塊,像是珍視著稀世珍寶一般。

    胤禎,這是唯一的證明!證明我們的愛情,曾經真實的存在!

    “夏盈盈,我要和你談談!”關門的手微頓,我僵硬的轉身,看著沙發上的淡紫色身影。

    這幾天,我每天早出晚歸,可是每次回家的時候,她都會在同一個位置,以同一種姿勢和表情注視著我。

    “默語,我很累,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說吧!”幾次開口,幹澀的嗓子才吐出完整的話。

    無心留意她的表情,我隨手便要關門,卻被一股阻力阻擋,一時呆在了門口。

    “我今天必須和你談!”生硬的口氣,帶著濃濃的怒氣。

    我歎氣,挪著步子走到床頭坐好,抬起的眼眸直直的望向門邊的身影,卻不開口,只是等待著。

    沉默,僵持!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過,我們卻仿佛在進行著耐力比試一般,誰也不肯先開口,只是不斷的以眼神僵持著。

    漸漸的,酸澀的眼睛有些吃力,我不禁別開了視線。

    “感情沒有了還可以再來,但是心一旦受傷了,便很難完好無缺。”久久,她歎息的開口,明亮的眼眸中帶著一絲困惑。

    我仍然低著頭,身體卻微微晃了一下。

    這也是我以前的觀點,可是,“我沒有受傷!”我只是太過想念!

    她輕笑,好似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眼底嘲諷,“好,你沒有受傷!那你能解釋你這幾天的行為嗎?盈盈,你一直是一個理智的人,我也相信你可以很好的處理自己的事情。可是現在,我卻懷疑!”

    如此犀利的話,嗆得我頓時無語,所以,我只是輕輕咬著唇,默然。

    “夏盈盈,你倒是說話啊!”

    可能是這幾天她囤積了太多的疑惑,也可能是寂靜消耗了彼此太多的耐性,默語有些失控。

    如果我不是當事人,我一定會大笑,能夠讓默語失控的人,並不多!

    “你要我說什麼?”抿緊的唇畔苦笑著。

    說我愛上了一個三百年前的人,還是一個載入曆史史冊的人物?

    “盈盈,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你自己以外,最瞭解你的人,是我!你以為這些天你心裏的焦躁不安,莫名悲痛,我感受不到嗎?盈盈,雖然我不清楚這段時間裏尼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然而,那畢竟已經成為過去式了,你不可能永遠活在夢境中!”

    “那不是夢!默語,那不是夢!”我猛地抬頭,眼眸中布滿了水氣,“默語,你看看這個!或許,我應該給你講個故事!將攬在胸前的那磚塊擺在床鋪上,我清楚地看到,默語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詫。

    “盈盈,你……這是……”默語遲疑的看著面前的磚塊,神色漸漸嚴肅。

    於是,我靠在床頭,似是重溫過往一般,從我回國開始,到星巴克的莫名昏倒,再到醒來時的康朝盛事,對她娓娓道來。

    二十五年的歲月,糾纏不清的恩怨愛情,數不盡的彷徨無助。

    不知不覺間,清晨的第一道光擦亮了天際,我們在彼此的眼中找尋觸動。

    默語沉默良久,緊抿的雙唇壓抑著,眼眸裏快速的閃爍著什麼,而我,卻只是趴在床上,沉澱著思緒。

    每想起他一次,心底的痛,便深了一分。

    每一秒,每一分,每一小時,每一天,對我,對胤禎,都是煎熬!

    “默語,我找不到他了!”將面孔深深的埋在被褥裏,棉質的被套吸幹了水份。

    這四天的淚水,幾乎哭盡了夏盈盈的一生!

    “盈盈,我不是你,所以我無法分擔你的痛苦!但是,就連你自己也說了,想盡了辦法也無法回去。或許,殘忍地說,這便是你們的結局。人總是在痛苦中學著長大,經曆了這麼多,我想,你更應該明白,有些事情是命中註定的,誰也無法改變!如果真有輪回,或許,他就在某個角落,等待著你!”默語的聲音,沒有了以往的冷淡,透著濃濃的疲憊。

    “可是盈盈,作為你的親人,看著這樣的你,我真的很痛心!不養兒不知父母恩,這是你剛剛的原話。可是,你有想過爸爸媽媽的感受麻?從你醒來至今,你可曾顧慮到他們的感受?”

    我猛地自被褥中抬頭,凝望著默語動容的面孔,緩緩坐直了身子。

    “昨天下午,你導師打來了電話,他將你的畢業設計送去參加了全球XXX大賽,他希望你盡快趕回學校,做好參賽准備!盈盈,你的能力,我相信!這是機票,我昨天幫你訂好的。有些事情,我想,你懂得權衡!”

    “哦,還有,沐錦來電話說她正在美國出差,要兩個月後來能來。”默語回頭,深深地望了我一眼,歎息著離開。

    我看著床上的機票,使今天的日期,而後,久久的沉默。

    默語,是想我盡快離開這片傷心之地吧!

    “唉,這幾年,出國旅遊可是大熱啊!”

    ……

    “小姐,看你的年紀,應該不大吧?”

    “你是出國旅遊還是探親啊?”

    出租司機熱情的和我談著,而我,卻興致缺缺,只是透過茶色鏡片,木然的望著兩旁疾馳的車流,以及倒退的樹木。

    許是我的沉默打消了他的積極性,司機不住地側頭看著我。

    “小姐,你心情不好啊?”久久,司機猶豫著,開口說道。

    我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沖他點頭,“我在國外念書。”

    “哦?我說呢,看你的年紀也不大。”他自言自語著,而後像想起什麼一樣,連忙開口,“是讀大學嗎?我女兒今年也該上大一了。”

    “我今年碩士畢業,已經在國外五年了。”或許,讓自己忙碌起來,便可以減輕心底隱隱的痛?

    胤禎,如果我們真的有緣,如果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那麼,即使不是故宮的星巴克,我們,仍會走到一起。

    如果,我們有緣!

    “哎呀,真是不得了!哪兒像我女兒,勉強考上了一所二流大學。我說讓她趁著暑假,好好學習下英語,她倒好,整天抱著電腦,說是看什麼穿越小說。那迷的叫一個暈啊,說起話來顛三倒四的,不知所云!”司機連連搖頭,我撇唇苦笑。

    小說嗎?

    目光再次流轉,望著近在眼前的首都機場,看著漸漸遠去的北京,閉眼的瞬間,冰涼順著眼角,滑下。然而,隔著墨鏡,誰也無從知道,我哭紅的雙眼,使那般死寂、絕望。

    難道我真的要這樣離開北京嗎?離開有他生活的地方?

    不堅持到最後,我又怎能知道,真的無法回去?

    心底激烈的掙紮著,我緊緊地抓著手中的背包,猶豫不決。

    如果就這樣離開,我真的——不甘心!

    起碼,我要等到一個月後,讓我希冀的心徹底冰封!

    司機就像發牢騷一樣,絮絮叨叨的說著他家女兒的事兒,我有些恍惚,並未刻意去聽。

    “……還說什麼古代和現代詩同步進行的,只是空間不同,真不知道她那腦袋裏都想什麼呢……”

    一句話猛然竄入腦中,我‘噌’的坐直了身子,嚇得一旁的司機猛打方向盤,直呼驚險。

    “怎麼了?”

    “司機,麻煩您,去景山公園!”

    今天是第五天,也就是雍正七年!那麼胤禎應該在景山壽皇殿!

    如果時空真的是同步的,那麼,至少,讓我靜靜的感受你的存在。因為,這已是我唯一能夠做到的事情!

    “小姐,你不是趕飛機嗎?”司機怔愣,不解的問著。

    “去景山公園!”我無意多說,只是緊緊地閉上雙眼,祈禱著。

    車外,天空一片陰沉!早上還是晴空萬裏,可是到了下午,卻布滿了黑壓壓的烏雲,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壓抑。

    來到景山公園的時候,大批的遊客正著急的望外走著,而我,卻迎著人流,堅定地往裏面走去。腳下的步伐越來越快,伴著天空中乍起的雷鳴,心底隱隱的升起不安。

    “小姐,看這天氣恐怕是要下暴雨,你還是回去吧,趕明兒再來!”不遠處一個管理人員朝著我喊著。

    “阿姨,我又重要的東西丟在裏面了,必須馬上去找。”我著急的說。

    “那好吧,快點啊!”

    “謝謝您!”語畢,我朝著壽皇殿的方向快步奔跑。

    薄涼的微風中夾雜著盛夏的暑氣,撲在臉上,潮潮的,粘粘的。

    漸漸的,兩旁的行人慢慢消失,唯有我一人在幽靜中奔跑著。由於才出院不久,並未好好休息,身體明顯的力不從心,如雷的心跳聲,‘怦怦’的仿佛就在耳畔響起。

    ‘轟隆’——響徹天際的雷聲響起,在我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傾盆的暴雨便狠狠地打在臉頰上,一陣生疼。

    我頂著背包,看著眼前迷朦在水霧中的景象,有些難以辨別方向,只是依著感覺,快速的奔跑著。劇烈的喘息使得我不住地咳嗽,風雨下的身體,漸漸的降慢了跑步的速度。

    雨霧中的能見度越來越低,天空仿佛倒扣的鍋底一般,壓得極低,似是蓋在了心頭,難以喘息。

    好幾次腳下不住地打滑,都險些摔倒,而我卻不願放慢速度,致使極盡全力的跑著,仿佛前方,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正等待著我。

    一個分神,腳下再次打滑,身體直直的摔了出去,我還沒來得及疾呼,便覺得身體在不斷的下沉,下沉……

    磅礴的雨水順著墨鏡的縫隙打在眼睛上,根本無法睜開,然而,我卻感覺到,夜,越來越黑!

    痛!

    四肢百骸都在劇烈的叫囂著,骨頭仿佛散架了一般,想要睜開眼睛,卻費力的難以動彈。終於,我握緊了拳頭,慢慢的撐坐起身體,早已紅腫的眼睛,隔著模糊的鏡片,望著眼前的景象。

    這是哪里?

    想要抬手撫摸額頭,可是,身體的疲乏卻讓我無力為之。

    我坐在地上,積攢著力氣。

    雨後的泥土氣息撲面而來,帶著濃濃的粘稠,我透過縫隙,垂眸看向自己的衣服,早已髒汙不堪,滾滿了泥土,一身狼狽。

    泥土?

    我記得自己明明在轉道上跑著的,怎麼會是土地?

    許久,我帶著疑惑,慢慢的起身。右手困難的,極其緩慢的扶上鏡架。

    “月兒——”遲疑的聲音,帶著劇烈的顫抖,在身後徐徐響起。

    我身體頓時一震,伸出的右手仿佛粘在鏡架上,無法動彈。

    那聲音!

    “是你嗎,月兒?”

    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會如此深情的喚著月兒?那午夜夢回間,布滿絕望的憂傷眼眸,一聲聲哀戚的喚著月兒的人!

    淚水自眼角快速滑落,我死死的咬著下唇,顫抖著身體,一點點地轉過身體,而後,極其緩慢的,摘下早已泥濘的墨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7-13 03:07 PM

第七卷 我只是我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早已虛脫的身體似是釘在了地上一般,只是凝望著不遠處僵住的身影,眨也不眨。我怕,眨眼的瞬間,發現這一切,只是午夜夢回間的刹那;我怕醒來後,枕畔惟有濕濡。

    清風拂過,吹散了灑落的長發,模糊了視線。

    “胤禎……”幾次張口,卻只是嘴角蠕動,聲音仿佛瞬間消失了一般,遲遲吐不出一個字來。

    遠處的身影狠狠一震,腳下輕晃著,邁出的步子,遲疑著落下,卻又止不住地顫抖。那漆黑的眼眸,緊緊地鎖著我的面容,泛白的嘴唇毫無血色,抿了又抿,卻終從不成語。

    十米的距離,卻隔了三百年的光陰!

    胤禎,我不是完顏淩月了,你、可能認得我?

    看著他猶豫的步伐,激蕩的心潮一點點平複,酸澀的眼眸掙紮著,脹痛者,絲絲冰涼緩緩淌出,迷蒙了視線,卻仍是捨不得移開目光。

    五年的時光,會不會很多事情,都已改變?

    如果胤禎不認識我了?如果胤禎不認識我了?

    心仿佛被瞬間撕裂了,腦中不斷的閃現這樣的念頭,生生的折磨著我!

    “咳、咳、咳!”抽噎哽塞了呼吸,我頓時咳彎了腰,虛弱的身體再也無力支撐,軟軟的滑下。

    “月兒,月——你哪里不舒服,怎麼咳得這麼厲害?你別哭啊,你……”陣風襲來,溫熱的手掌瞬時附上我的臉頰,透著薄薄的涼,卻不住地顫著。

    想要開口,然而聽著他慌亂的關切地話語,眼淚卻落得更凶。

    “是不是摔著哪兒了,還是心口疼?你別光顧著哭啊……月——你別嚇我,你倒是說句話啊!”笨拙的手掌輕柔的擦拭著我的臉頰,漆黑的眼眸裏溢滿了濃濃的不舍與心疼。

    我深深地呼吸,困難的抬起自己的右手,緊緊地握住他的,“胤禎,我回來了……你、還要不要我?”

    不再是完顏淩月,只是我,夏盈盈。

    面頰上的手猛然一震,他瞬時咬緊了下唇,死死的看著我,焦慮的灼黑眼眸仿佛燃著火焰一般,噴射在我的臉上。放在我肩上的一隻手倏然用力,似是要捏碎我一般。

    四目相對,我凝視著他略帶憤恨的雙眸,心底的那片溫暖漸漸冰涼,濃濃的失落下,我無力的垂下眼簾。

    驟然,身體一陣虛幌,我還沒來得及放應,便撞在一片僵硬之上。

    “你說過要陪著我的,為什麼要食言,為什麼將我一個人留在這裏,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等那麼久……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多……想你……”陣陣冰涼順著我的後頸,緩緩滑入衣襟內,浸濕了絲質的襯衫。

    我埋在熟悉的懷抱裏,放聲痛哭,無力的雙手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襟,不肯放開。

    從天堂跌落地獄,卻瞬間自地獄中看到了陽光!

    “你這個騙子,騙子!”喃喃囈語在耳旁響起,鐵鉗般的手臂緊緊地勒著我,似是要將我嵌入他的身體一般。

    我依附著他,淚水肆意,卻笑得豁然。

    胤禎,我真的回來了!

    踏過三百年的時空,再次回到你的身邊!這次,再也不會有人將我們分開,再也不會!

    不知在地上跪坐了多久,只覺得膝蓋處一陣酸麻,四肢的疼痛也不斷的叫囂著,可是我卻捨不得離開這種依偎的溫暖。

    幽靜而空曠的土地上,不時響起幾聲鳥叫。淅瀝瀝的細雨倏然落下,打濕了我們的衣衫,落在光裸的手臂上,帶起微微的寒顫。

    感受到我的輕顫,胤禎微動,卻仍是緊緊地攬著我。良久,他才微微退身,小心的察看著我的身體,卻在看到我的兩臂時,幾不可測的皺眉。

    “胤禎?”我囁嚅的輕喚。

    他抬眸,神色眷戀,卻有些恍惚。

    “我們回家吧,我有點不舒服!

    輕晃得神情瞬時一怔,隨即謹慎的打量著我,生怕落下一絲一毫,“哪里不舒服?是不是仍是心悸?”提到‘心悸’兩字,他的身體猛地顫了一下。

    我連忙搖頭,指了指自己的手和腳,“剛才好像摔倒了,現在痛得很!”

    “怎麼不早說。”他埋怨,卻小心翼翼的將我抱起,朝著路的盡頭慢慢走著,緊抿的唇角微微的揚著,眼眸中也不再一片死寂,透著淺淺的光。

    傍晚的天空,又沉了幾分,細雨朦朧的沖刷著景山的一草一木,一宮一殿。

    我仰頭,凝視著面前的容顏。

    五年,僅僅五年的時間,而他,卻仿佛蒼老了十歲!

    發絲間透著點點斑白,濃黑的眉宇間刻下了深深的紋路,那唇邊緊抿的細紋,那眼眸深處深埋的沉痛寂寥!

    我的胤禎,才四十一歲的胤禎!

    “胤禎?”

    “嗯?”他輕應,垂下的目光擔憂的看著我。

    我磨蹭著蹭到他的肩胛處,找到了一處舒服的位置,翹起了唇角,“真好!”

    能夠見到你,真好!

    眼眸緩緩閉上,連日來的疲憊排山倒海般襲來,倦意忽起,我緊緊地抓著他,沉睡。

    “啊——痛!”一陣尖叫破口而出,我趴在床上,雙眼委屈的向身旁瞥著。

    “痛?現在才知道喊痛嗎?”胤禎抿唇,警告的瞧了我一眼,然而手下卻輕了很多,小心的揉著我的胳膊。

    迎著他控訴般的眼神,我頓時語咽。

    即時死亡是無法逃避的,然而,毀掉我們之間的誓言的人,畢竟是我!讓他絕望的癡守了這麼多年的人,也是我!

    我的五天絕望,卻是他五年的寂寞空守!

    五年,五個三百六十五天!

    “還有哪里?”他仔細的檢查著我的胳膊,輕輕地塗抹藥酒。那小心的樣子,就像面對一尊易碎的瓷娃娃一般。

    聽著他口中冷漠嚴厲的話語,看著他眼中心疼憐惜的不舍,我忽然想笑,可是卻決計不敢笑出來,只得指了指兩腿,“很痛!”

    他歎氣,順勢坐在床沿,將我抱在懷裏,伸出的手卻猶豫的看著我的長褲,眼中掙紮。

    注意到他的表情,我勉強一笑,熟練的拉下仔褲的拉鏈,然而口中卻溢著一絲苦澀,漸漸散開。

    我們之間,終是隔著什麼嗎?

    靠在他的懷裏,看著他小心的褪去長褲,然而下一刻,我卻倒吸一口涼氣,驚呼出聲。

    修長的腿上,大大小小布滿了瘀青,尤其是膝蓋處,透著殷紅的血絲,青紫一片。

    我這是從哪兒掉下來的啊!怪不得那時趴在地上根本動彈不得呢!

    要是摔得再重些,我會不會直接到天堂報道?想著那種情景,心底涼氣直冒。

    “這是怎麼弄的?”溫熱的指尖輕觸膝蓋,卻又猛地收回,厲目倏然掃來,我連連搖頭。

    “那天我醒來後,找了你四天,凡是能想到的地方我都去了,可是卻仍是回不到你身邊……我每天都在街上找尋熟悉的面孔,可是每次都是失望……第五天時,默語讓我離開北京,回義大利去,可是當我臨走的那一刻,噝——”我猛地吸氣,看向面色緊繃的胤禎。

    他的手中,藥酒瞬時傾灑而下,悉數落在我的膝蓋上。

    “可是那時我卻不甘心,如果那樣走了,我會怨自己一輩子的!當我趕到景山的時候,突然下起了暴雨,我只是依著感覺,往壽皇殿的方向跑,可是沒想到腳下一滑,再醒來的時候,就在這裏了!”我偷偷查看他的神色,而他卻惘然未聞,只是小心的塗抹藥酒。

    然而,低斂得眼角眉梢卻染了點點笑意。

    “胤禎——”

    “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又什麼話明天再說。”他將我放下,蓋好被子,便朝著門口走去。那掙紮的神色,竟有落荒而逃的感覺。

    “胤禎,你……我……”我猛地起身喚他,可是開口卻不知要說些什麼,只是死死的咬著下唇,望著他寬厚的背影,眼眶澀然。

    “胤禎,我不是淩月了,我只是夏盈盈,真真正正的夏盈盈,從來不屬於這裏的人!我知道見到這樣的我,你可能一時難以適應,也知道這發生的一切很像夢,很不切實際。但是,它卻是真實發生的。胤禎,我回來只是想要找到你,只是想陪著你,只是想實現自己許下的誓言。”

    想過相遇的萬千表情,卻獨獨忘記了一點:完顏淩月是他愛了一世的人,二十幾年的相處,無論他愛上的是淩月的性格還是面貌,他終究是習慣了她。即使他見過我的畫像,即使他知道發生在我身上的經曆,可是當事實真的擺在眼前,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夠迅速消化得了的!

    說不清縈繞在心頭的時何種情緒,我只是疲憊的垂下頭,深深地呼吸。

    腳步聲響起,心底輕顫,想要抬頭看去,卻又怕看到他離開的背影,只是緊緊地攥緊了手中的薄被。

    倏然,溫熱的手指挑起我低垂的下顎,我抬眼看去,只看到他無奈搖頭的臉龐。

    修長的手指遊走在臉頰上,細細的摩挲,墨黑的眼底染上點點笑意,“你的畫像,我看了千次萬次,卻不及真人一分。”

    我怔愣的望著他,忘記了動作。

    圓潤的指甲描繪著我的唇型,引得身體一陣輕顫,眼眸眨了又眨。

    “在後院看到你的背影,我便覺得自己被瞬間的狂喜淹沒,可是聽到你喚我胤禎,我卻突然害怕上前,我怕這一切只是一場夢,一場往複了五年的夢!盈、盈,我說不清對你和淩月的感覺,可是我知道,你就是她,而她,便是你!我嘗盡了寂寞,所以我害怕,怕哪天醒來後,你會再次消失!我猶豫,我掙紮,是因為,我怨你,那般狠心的將我留下!”

    凝望著他迷茫中布滿沉痛的表情,心底一陣揪痛。

    “胤禎……”我猛地撲到他懷裏,緊緊地抱著他,不願再防手。

    “知道被冷落的心痛了吧?”聽著他略帶幽怨的話,我連連點頭,“可是,不及你留給我絕然的萬分之一!”

    “想要懲罰你,讓你體會我這五年的心酸,可是,卻捨不得你落一滴淚水。你的一聲輕喚,便狠狠的扼住了我的呼吸。懲罰你,便是懲罰我自己。”他自嘲的笑著,手掌一下下的順著我的背脊,“盈盈,我老了,不禁嚇了。所以,再也不要離開我了!”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我連連搖頭,仰著面孔破涕而笑。

    “不准再哭了,眼睛都紅腫了。”他忽地笑了,不再像剛才的嚴肅,心疼得撫著我的眼眶,“你趕緊躺下休息,我去吩咐小李子給你熬點湯。”說罷,便要轉身,可是我圈緊他的手,卻怎麼也不肯放開。

    “胤禎,我不餓,我想讓你陪我。”我貼在他身上摩蹭著,撒嬌、耍賴,就是不肯讓他離開。

    “不行,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臉色。這樣還不叫累?聽話,快休息!”他沉臉,卻被我嬉笑著賴過。

    只要明白了他的心意,我便不再懼怕。

    胤禎,只是胤禎,拿我沒辦法的胤禎!

    “盈盈——”

    未完的話被瞬時起身的我堵在口中,我的唇緊緊地貼著他的,探尋著久違的溫暖。跪在床上的膝蓋一陣疼痛,我卻無暇顧及,只是抱緊他,笑得滿足。

    手下的身體一陣緊繃,他沉著臉僵硬著,好似努力控制著什麼,比肯回應我。

    “盈盈,你累了!”倏然,他一把將我拽下,拉扯間,襯衫應聲而裂。

    糾纏的身體雙雙怔住,他看著我,雙唇緊抿,低垂的眼眸看不清神色;我低頭,看著裂開的襯衫,忽地笑得燦爛,“胤禎,我還可以再累一點的!”

    說罷,不容分說的吻上他,相貼的身體不留縫隙。

    胤禎,即使對我來講,只是分離了五天,然而,這五天卻是我一生中最漫長,最痛苦,最彷徨的五天。

    五天,一百二十個小時,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種煎熬,生生的折磨著我,撕扯著我。你的名字刻入了心底,你幽黑的眼眸,縱容的神情浸入了骨血,只要我擁有夏盈盈的記憶一刻,便無法忘記你。

    胤禎身體緊繃,被動的迎著我的吻,抗拒的想要將我拉下來。奈何,我卻像只八爪章魚,死死的纏著他,手下急切而熟練的輕扯他的衣衫。

    散落的長發拂在他隱忍的面孔上,模糊了彼此的視線,放在腰間原本拉扯的雙手驀然一震,微微用力。

    “你……遲早要逼瘋我!”倏然退離的雙唇,粗重的喘息著,如汪洋般的深邃眼眸中,泛著濃濃的情欲之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7-13 03:10 PM

我輕喘著,聽到他的低吼,嫵媚一笑,雙臂順勢纏上他的頸項,細細的吻著他的耳際,或輕觸,或舔吻,每動一下,他的身體便更僵了一分,噴在我後頸的熱氣灼燒了皮膚。

    微微啟唇,輕咬他的耳垂,“我知道,胤禎,我一直在等你‘瘋’!”

    話音未落,一陣力量推搡,身體瞬時向後仰去,我慌亂的摟緊他的脖子,驚呼出聲。

    預計的疼痛沒有襲來,睜開眼卻望進他幽黑的眸子裏。

    熾熱的狂吻狠狠地印在唇上,略帶報複的啃噬在唇上,頸上,鎖骨處留戀,慢慢滑下,輕淺的疼痛中夾雜著難言的喜悅,引得身體輕輕的顫著,更加貼近他。

    “胤禎?”出口的話語變為低喘得嚶嚀,迷離的眼中只有他眼底閃動的狂潮。

    聞聲他忽地停下動作,墨黑的眼眸中溢滿濃濃的情欲,一瞬不瞬的盯著我,喘息的胸膛劇烈浮動著。

    我探出細細的摩挲他的面頰,頓時笑彎了眉眼,“沒事,我只是想喚你——”

    開口的話未完,便被他堵住了聲音,交握得十指緊緊地扣在一起,濕濡的汗液印在彼此的掌心。

    壓抑的呻吟聲悉數被他吞沒,他極力的吸吮著我,深邃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我的,似是要看進我的心底一般,不容許一丁點的躲避。

    修長的指尖在身體上游走,薄薄的繭子摩挲在皮膚上,刺激著神經,刺激著肢體的抵死相纏。透著絲絲疼痛的雙腿隨著他溫熱的手而輕顫,漸漸環上他勁瘦的腰。

    “胤禎!”我呢喃輕喚,卻化為低聲的嗚咽。

    倏然,溫暖乍然離開,我輕喘著,口中幹澀,目光迷離。

    “無論是怎樣的你,都是我的,只是我的!”緊繃的身體,微微的顫著,他卻忽地笑了,我瞬時怔然,仿若時光倒流般,看到了當年那個笑得癡迷眷戀的少年。

    他臉上滿滿的幸福,他眼中溢滿的柔情,他滿心的摯愛!

    模糊的面孔交疊,交織成面前含笑的他!

    眸色漸深,俊朗容顏忽地壓下。

    刺疼瞬時襲來,身體好似空了什麼,心底卻又矛盾得溢滿了幸福,出口的痛呼被他悉數的含進口中,細長的指甲狠狠地刺入他瞬時繃緊的背脊。

    我的身體止不住地輕顫,微眨的眼角慢慢逸出一絲潮濕。他附在我身上,目光沉沉的鎖住我,眼底布滿憐惜。

    “乖,一會就過去了……”呢喃細吻似飄落的花瓣,落於眼眸之上,吮吸眼角的淚珠,不紊的呼吸拂在面上,一片熾熱。

    “我知道。”我想也不想的答道,說完之後卻猛地發現失笑的他,自己不禁也撲嗤笑了出來。

    身體的一陣放鬆,乍起的疼痛也漸漸隱退。

    我微動身體,卻聽得他猛然的吸氣聲,不禁瞬間笑開了眉眼。

    幽黑視線襲掃而來,卻轉為莫可奈何的慍氣,最後只得狠狠地堵住了我連串的笑聲。緊繃的身體瞬時蓄滿力量,一寸寸侵佔我的身體。

    久違的纏綿,仿佛早已企盼了千年,而此時,我卻只能沉浸在欲海之波里,因他而沉淪,因他而撼動。

    兩次痙攣的疼痛,兩次的疼痛後蔓延的喜悅,或許,只是為了讓我用一生,來記住眼前的男人!

    “胤禎?”深夜,我睡醒一覺,搖著身旁疲憊的身體。

    八月的夜裏,已經有了絲絲寒涼,我依偎在他的懷裏,笑得安然。

    劍眉輕皺,他眼都沒睜,便向我的脖頸靠去,環在我腰上的手臂有力一帶,彼此的身體更加緊貼。

    “你還不累?”他嘟囔著。

    我輕怔,瞥著他困倦的面容,無奈的笑了。可是,這件事倘若不說,我今夜肯定睡不踏實,“胤禎,你以後會不會再娶小老婆?”

    乾隆時期的那兩個女人,就像魚刺一般,哽在喉間,讓我無法安心。

    呼出的熱氣在脖子上撩撥著我的神經,我手指輕動,推了推沉默的他。

    胤禎歎氣,猛一翻身,將我置於身上,黑亮的眼眸裏眨著莫可奈何,嗤笑著說道:“你怎麼想起這事兒了?”

    我撇唇,趴在他身上,委屈的看著他,“你說啊!”

    “我有你就夠了,要那麼多女人,我怎麼吃得消?”他意有所指的睨了我一眼,兀自笑得開懷。

    “人家跟你說正經的呢!”臉色微郝,我拐了他一下。

    “噝,下手真重!”他瞥了我一眼,悠悠說道:“你又怎知我說的是玩笑?盈盈,我們這一世,這樣,便很好!”

    “可是書上說你——”我頓時語塞,欲言又止的看著他。

    “書上說什麼你務須去管,你只要相信我便好!我不想做的事情,沒有任何人能夠強迫我!盈盈,你又怎知,你說的曆史便是事實?”他摟著我,深邃的眼眸真切清晰。

    我瞧著他,沉默。

    “盈盈,忘記你說的曆史,你只是我的女人,一個和我相伴一生的人。其他的所有事情,都已經和我們沒有關系了,我們只要自在的生活便好,又何必再理會別人的恩恩怨怨?”

    “那……當初我脖子上戴的那塊玉佩,你可還留著?”我記著那時的自己緊緊地抓著那塊玉佩。

    他微微眯眼,猶豫了片刻後,小心的自枕旁拉出一個木匣。

    我趕忙打開,卻發現,裏面裝滿了‘我’以前的物件。

    大至摺扇、玉簫,小若手鐲、玉佩、尾戒,凡是我當年留下的飾物,都在裏面。

    “你的所有東西,都留在這裏,我當初……”他停口,抿了抿嘴,澀笑著別開了眼。

    我知道他又想起了那年的七夕,忙依在他的懷中,“胤禎,你還記得我們在何園的牆壁上刻下的字嗎?”拿起手鐲,指尖細細的摩挲這雕刻的痕跡,輕輕地戴在腕上。

    他抬眸,略一點頭。

    “我當初曾說,要讓我們的愛情像紫禁城一般,百年不倒,曆久彌新。那天,我找到了那塊磚,雖然磚緣破損,但是我們的名字卻是那般清晰……以後的歲歲月月年年,它仍會那般……”徐徐的講述著回去時發生的事情,直到眼皮無力,慢慢的進入了夢鄉。

    朦朧的睡夢中,仿佛聽到了他輕淺的低笑,“無論你是月兒還是盈盈,都是這般……小醋罐兒啊……”

    一夜好眠!

    “爺、爺,您快看,這是什麼東西啊!”

    清晨,刺耳的尖銳聲音自外面傳來,我皺眉,翻身靠近溫暖。

    砰——

    “爺,您快看啊,這——”

    “李子,一大清早兒的你幹嘛啊!”好眠被擾,我猛地起身,控訴的開口。然而,待我瞧清他手中拎得東西後,忙探出了身子,“那是我的東西!”

    “別動!”

    腰間一痛,我猛地跌回身後的懷抱,薄薄的棉被瞬時裹到了脖子,“小李子,你先出去吧!”胤禎沉聲說道,手臂微微用力,制止我的亂動。

    小李子早就呆在了原地,張大了嘴巴看著我,眼睛裏寫滿了不敢置信,連胤禎的話也沒有聽到,只是指著我,不停的說著,“她、她、她不是……”虛晃得手指指著隔壁的方向,“爺,她……”

    “出去!”胤禎厲聲說道,小李子如夢初醒,放下我的背包和墨鏡,溜了出去,臨了,還不停的回頭掃視著我。

    看著他那副‘見鬼’的表情,我頓時笑得前俯後仰,誇張地動作帶得傷口一陣微痛。

    胤禎小心的攬著我,避免碰到我身上的瘀青,頗為無奈的開口:“這裏不是你說的公園,這裏有重兵把守,沒有皇上的旨意,任何人都不可能踏進這裏!”他搖頭失笑,起身穿衣。

    “啊?”我倏地停止了大笑,不解的看著他。

    重兵把守,那也就是說……根本沒有人會知道這裏多了一個我?

    ‘咕嚕咕嚕’,冥想間,肚子忽然傳出一陣不雅的聲音,迎著胤禎頓時笑開俊朗容顏,我臉上頓時發熱。

    “我……”才要開口,卻也跟著他笑起來,“把衣服給我!”

    他微頓,蹙眉想了一下,便向角落的箱子走去。

    “咦,我的衣服在地下。”

    “你想穿它?”胤禎微愣,眉毛幾乎擰在了一起,不屑的指著地上的布片。

    沒錯,是髒了些,但是……我沒有其他衣服啊!行李箱已經送回家了。

    “休想!”我還沒說話呢,他便斬釘截鐵的說道,而後自櫃子裏翻出一套我以前的素色長裙。

    他哪里是沒把握的貼身飾物陪葬啊!我看,他幾乎把能留下的都留下了!

    搖頭失笑,我才要穿上內衫,眼眸卻染上了促狹,忙把胤禎叫到身旁,耳語道:“胤禎,我的身材是不是比淩月好?”

    面前的身體猛地一震,眉頭皺了又皺,幾次張口都沒能出聲,我忽然笑得開懷。

    “你不想吃飯了?”低沉的聲音有一絲壓抑,胤禎噙著嘴角,手掌慢慢探向我。

    “當然想!”

    躲開他的手,我大叫著迅速穿衣,清脆的笑聲在屋內久久盤旋。


第七卷 如願以償

  早飯過後,我靠在胤禎的懷裏,望著窗外的碧藍天空,看著樹上半黃半綠的枝葉迎風飄擺。而胤禎,則拿著我的背包,翻弄著裏面的東西。

    “這是什麼?”身後猛地發聲,我側頭看去,撇唇道:“機票。”

    “機票?”他不解。

    “這個就像是通行證一樣,沒有它我就上不了飛機,也沒有辦法去義大利。在這裏的就像是……”我凝眉想著合適的解釋,而他卻想也沒想的,三下兩下便將手中的紙片撕得粉碎,末了,狠狠的扔到了地上。

    “你幹嗎?”看著他一連串的動作,我驚呆。

    “誰也別想把你帶離我身邊!”他慍怒,將我緊緊摟住。

    我失笑,繼續望天,享受這種甯靜的幸福。

    ……

    “盈盈,你和她……你們……”

    聽到他飽含驚訝的聲音,我再次回眸,瞧著他手中的錢包,淺淺的笑了,“胤禎,你猜哪個是我?”

    錢包中的照片時幾年前,也就是我和默語參加馬術比賽勝利後,請人拍照留念的。照片內,我和默語分別倚在禦風的兩側,笑得含蓄。那揚起的唇角高度,都仿佛相同。而禦風也一改往日的淡然,唇角略揚,眼眸含笑。

    胤禎沉默著,抿緊了唇畔,良久,他才指著其中的一人肯定的說道:“左邊的是你!”

    我頓時驚訝,“你怎麼猜到的!”

    這張照片,就連沐錦都猜錯了。

    他笑得自滿,洋洋得意,“眼神!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就是這樣看九哥的——”他忽地停口,一抹暗色自眼中瞬間閃過。

    “盈盈,九哥他……”屋內頓時沉寂得讓人壓抑,胤禎猶豫著,輕輕的開口。

    “我知道。”

    望著照片中禦風的笑容,我卻忽然想起那個陽光下邪笑得少年,細長的鳳眸,含笑的眉眼。

    即使過了二十幾年,他俊美的身影卻仍是那般清晰。

    “胤禎,他為什麼要這樣?他完全可以離開的,為什麼要和四哥相抗到底?”去廣州隱居,真的有那麼難嗎?他明明有機會離開的!

    伏在他的胸前,湧出的淚水湮沒在他的長衫上。

    胤禎輕輕的拍著我的背脊,沉默良久,才幽然歎息,“盈盈,身為皇子,我們有自己一生放不下的驕傲,無關生死!這一輩子,我們和四哥鬥得太凶,以致無法相容。倘若他不是我的親兄長,此時的我,恐怕也和他們一般了吧!”

    “可是,螻蟻尚且求生存!”

    我當初之所以敢飲下毒酒,是因為我再賭,賭我可以安然回到現代,可是他呢?

    “螻蟻求生,只是因為它習慣了渺茫,習慣了壓迫;然而尊貴如他,又豈能容忍別人如此的羞辱?九哥一生自詡過人,能夠入得他眼的,又有幾人?”胤禎輕喃,細細的摩挲著照片中的人像。

    “盈盈,那一次你那般看九哥,可是因為他?”他忽地開口,指著照片中清淡含笑的人。

    我怔仲,想著他話中的意思,閉眸點頭。然而,心頭卻始終覺得,有什麼消失了。

    景山的生活不用於湯山,畢竟這是京城,即使是圈禁,生活條件也有了大大的改善。

    “胤禎,你在幹嗎?”步出屋子,我看向院裏忙得滿臉汗水的他。

    已經深秋了,他卻能熱到這種地步?

    “你來得正好,你看這裏怎麼樣?”他起身,將我拉到一旁,指著院內兩個相鄰不遠的樹幹說道:“我看你平時沒什麼事做,便尋思著做個秋千給你,省得你悶著。”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嗤笑,習慣性的倚在他的懷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7-13 03:13 P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09-7-17 02:14 PM 編輯

“怎麼不是小孩子,哪次和我在一起你不耍賴?”他順勢靠在樹干上,以手背輕撫我的臉頰,“我都老了,可你卻是這般年輕。”

    瞧著他略顯黯然的神色,我忽地笑開了。

    原來這些日子,他時常望著我怔仲的原因,就是為了這個啊!

    “胤禎,我們那兒有句話叫‘男人四十一只花’,而你現在的年齡,正是如花的歲月啊,所以我才會賴皮的抓著你,不肯放手!”

    “還說自己不是小孩子!”他失笑,眼底卻一片豁然清亮。

    第二天,胤禎便已將秋千做好,忙不迭的將我拉出來試玩兒。

    漫天的金色樹葉灑落在地上,迎風蕩起的秋千,仿佛放飛的風箏,自由的翱翔;回落的瞬間,卻似玩兒累得孩童,眷戀的歸家。而胤禎,便是那助力之人,無論我飛得多遠,蕩得多高,終究會再次回落在他的身邊。

    清脆的笑聲迎著撲面的微風,飄蕩在壽皇殿的周圍,忽高忽低,婉轉悠揚。

    “胤禎,你知道嗎,這景山自天上俯瞰的話,就像是一尊坐著的佛像。這圍牆,便是鏡框。而我們所處的壽皇殿位置,便是這佛像的頭部。”微蕩得秋千上,我將頭歪在他的肩上,迎著落日的余暉,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

    我喜歡這樣依偎著他,借著他身上淡淡的體溫,溫暖著我;喜歡他身上留下我特有的香水氣息;喜歡在他的眸底找尋自己的影子。

    “哦?這我倒真不清楚,興許是巧合呢!”他挑眉,興趣缺缺。

    時近初冬,天氣漸漸寒冷,即使屋內設有爐火,可是寒涼卻仍是沁入皮膚,莫名寒顫。

    站在院落中央,我搓著手哈氣,呼出的白霧在眼前繚繞,而胤禎卻只著單衣,持劍揮舞,薄薄的汗液布滿了額頭。

    我不時地跺腳,驟起的寒風打在面頰上,生生的疼著。

    “怎的不回屋呢?”旋身的身影看到我這副樣子,頓時停了下來,拉過我的雙手捂在掌心中,濕濡的汗液透著滾燙的溫暖瞬時驅走了寒涼。

    “屋里有什麼好!”我撇唇,眼眸輕轉,忽地笑了起來,“胤禎,不如我們比試比試吧!”與其在這嚴寒天里凍著,倒不如活動一下身體,況且我最近……

    “你?”胤禎挑眉,自下而上的瞄了瞄我,搖頭失笑,“不成,傷了你我可舍不得!”

    “胤禎……”我搖著他的手臂央求著,“再說了,活動一下,可以暖暖身體,便不會總怕冷了!”

    話畢,他漆黑的眼眸閃了閃,我連忙繼續游說:“我們那里常說,生命在于運動!”

    此話一出,胤禎的臉色瞬時一亮,卻不急不徐德說道:“雖說你會幾招,可是在我這里,可討不到便宜。”

    “當然!”

    話落,我迅速抬腿,出其不意的向他腰際掃去。胤禎微怔,旋身閃開,以手臂輕搪,順勢想要扣住我的腳腕,卻被我急忙閃過。

    第一次攻擊不成,我退身,再次攻擊,專挑他的弱點進攻。當然,只是點到為止,以伸展身體為目的。

    自始至終我始終處于攻擊的地位,而胤禎只是寵溺的笑望著我,連連後退防守,不到必要時不會出手。看著他這副悠閑的樣子,而我卻有些虛喘,頓時氣不過,步步緊逼。不知不覺間,薄汗印濕了衣襟,我忽然覺得身上的束縛太多。

    閃神間,胤禎倏然出手,朝著我的頸項襲來,然而卻在咫尺時猛地收回勁道,轉而扣住我的肩膀。我順著他出力的方向轉身,想要借力使力,才拉到他的手臂,腰間卻瞬時騰空。

    “啊——”我失聲尖叫,“你耍賴!”

    鐵臂緊緊地扣在腰間,微一用力便將我旋身抱起,朝著屋內快步走去。

    “今天活動夠了,太累你吃不消的!”他蹙眉,碰了碰我的手,滿意地笑了。

    “你又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吃不消?”我故意頂嘴,卻又舒適的靠在他的懷里。

    促狹的笑意瞬間爬上他的眉梢,胤禎腳下微頓,凝視著我不住的笑著,低頭的瞬間,溫熱的唇畔擦過耳際,“你一會兒就知道自己累不累了!”

    “你——”我語塞,掙紮著想要跳下來,卻被他勒緊了身體,三步兩步的奔回了內室。

    傍晚後

    **放歇,我慵懶的趴在他身上,捋著彼此相纏得頭發,慢慢的編成小辮兒。

    “胤禎,你以前鑄的干將莫邪劍還在麼?”

    長長的發辮,一股是他,一股是我,還有一股,是我們相纏得發絲。

    “你又想干嘛?”胤禎微閉的雙眸未抬,只是唇角略揚,以指肚在我的脊背慢慢的畫圈兒。

    我沖他撇嘴,奈何他看不到,“我想跟你學舞劍,我們也可以來套雙劍合璧!”悠閑的時光想法就是比較多,我興奮得比手劃腳,想到那樣的情景竟有些忘乎所以。

    然而下一瞬,我卻被他狠狠地壓在身下,無法動彈。

    幽黑的眼眸閃著濃濃的笑意,他垂眸,掃視我的身體,目光所到之處,我卻覺得泛起陣陣的灼熱,身體止不住地顫起來,更加依偎著他。

    細細的淺吻印在耳畔,撩人的呼吸拂動顫抖的神經,擾得人意亂情迷。

    模糊中,悠悠虐笑緩緩傳入耳中,“我們現在便可‘雙劍合璧’!”

    鋼勁身體猛地一沉,不容拒絕的挺入我的身體,我嚶嚀著,連篇的話語頓時哽在喉間,幻化為聲聲低喘得呻吟,伴隨著劇烈的喘息。

    夜正深,情正濃,滿月慢慢躲在飄云的身後,似是害羞般,探出半個頭來,小心的遙望著屋內相纏得身影。

    那朦朧的月光,若有似無的灑下,然而濃情之人,早已無暇顧及。

    時間在每日的悠閑中倏然度過,愜意相依的生活卻讓人漸漸忘記了時光的匆匆。

    一覺醒來,忽覺天地間銀裝素裹,皚皚白雪裝點了宮牆殿宇,蒼松翠柏在冬色中競妖嬈。

    這幾天,宮里又送來了新一批的衣物、俸米。然而,因為沒有人知道這里多了一個我,所以這些東西,當然沒有我的份。

    胤禎總是心疼得摟著我,細細的摩挲著我的手指,眼底布滿了歉然、憐惜。而我卻兀自笑得開懷,因為我可以光明正大的穿著他的衣袍,在院內肆無忌憚的跑著,鬧著。過長的衣襟像是唱戲的水袖,被我甩來甩去,卻不用擔心胤禎過分縱容的斥責。

    前些日子特意讓小李子‘婉轉’的向上面要了一些布匹,雖然不是上好的絲綢,不過手感卻也是極佳。

    說起小李子,他到現在看到我時,仍是過分的留意,眼睛里總眨著迷惑,對我的一舉一動都透著好奇。正因為這樣,胤禎斥責他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了。而他每次都是委屈的看著書房的方向,兀自納悶兒。

    書房的案子上,整齊的擺放著一摞我以前描繪的畫冊,歲月無痕,而那紙張卻磨出了細細的毛邊兒。

    我小心的裁著手中的絲綢,眉梢眼角含滿了幸福的笑意。

    “盈盈,今兒這天兒放晴了,咱們出去練劍吧,你不是想學那個雙劍合璧嘛!”調笑聲傳來,我頭也不抬,怒道:“不去!”

    過了那麼久,還常常拿我打趣兒!

    “怎麼,真生氣了?”他忽地湊到我跟前兒,極力的彎腰想要看清我低垂的面孔。

    我搖頭不語,專注的裁剪。

    “盈盈,我以後不再拿這個鬧你了還不行?不過那個名字本來便讓人遐想不已。”他咕噥著,含笑的唇角吊得高高的。

    我仍是搖頭,瞧著他仍是冥思苦想的面容,歎息的輕笑。

    說他細心吧,可是有些時候,他的神經卻又大條的讓人無奈!

    我直起身,將他的手慢慢的貼在小腹上,側頭一瞬不瞬的看著他,唇角含笑。

    “怎麼了,肚子不舒服?”片刻後,他怔愣著開口,眼底擔憂。

    我翻了一個白眼,順便剮了他一眼,“胤禎,你喜歡兒子還是女兒?”

    “女兒!”他想也不想的答道,眼眸中卻更加迷惑,“干嘛突然說起這個?”

    我頓時無語,深深地吸氣,“因為明年的這個時候,這壽皇殿又要多個人了!”

    “明年……多?你說什麼?你、你……”他不敢置信的瞧著我,複又看向我的肚子,驚喜在臉上乍現,而後又慌亂得不知所措,只是緊緊地將我攬在懷里。

    “我要做阿瑪了?呵呵……”他傻笑著,溫熱的手掌輕輕的撫著我的小腹,“幾個月了?”

    “大概三、四個月吧!”

    具體的日期,我也不敢確定。因為來到這里後,我的月經便沒有來過,我一直以為穿越時空導致我的身體發生了某些變化。而這些日子以來,我也只是稍稍胖了些,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我還以為是生活太安逸導致的身體突然發胖,所以那日才會想要活動一下:減肥!

    不過,追根究底,原因只有一個:生完弘暄後的不孕,讓我和胤禎早就疏忽了這點!看來有時候,習慣並不是一件好事情,因為它會讓人忽略很多細節。

    “哦,才三、四個月。什麼!你再說一遍?”平息的聲音頓時高了八度,他‘蹭’的站起身,手指不住地指著我,“你居然上個月還跟我比試,你……”

    “那時我也不知道啊!”我強辯,然而迎著他噴火的雙目,忙轉移話題,“胤禎,我們給孩子起名字好不好,如果是女兒,起什麼名字好呢?”

    我投其所好,果然,胤禎洶湧的怒火頓時平息,“我這就去查!”留下一句話,興奮難抑的人影已然不見了蹤跡。

    我望著衣決消失的方向,眉眼彎彎,附在小腹上的手抓緊了衣衫。

    或許,身為完顏凌月時的遺憾,終于在今日如願以償。

    小廚房內

    “好吃嗎?”我側頭,舉著筷子問著身後的胤禎。

    他細細咀嚼著,面上看不出神情,直到咽下後才慢吞吞的開口,道:“有點酸!”

    “酸?怎麼會?”我疑惑,挾起盤中的拔絲蘋果,嚼了兩口後凝眉搖頭,“是甜的啊!”

    這是昨天宮里送來的時令水果,我一時嘴饞,便琢磨著變點花樣。

    “酸兒辣女,這一胎不會又是男孩吧!”胤禎的眉頭重重皺起,癟著嘴巴看著我已經凸起的肚子。

    近一個月來,體重突長,肚子更是變化迅速,讓我不禁有些擔憂。

    “哎呀,那個不准啦,我當初生弘暄的時候不是專吃辣的嘛!”我笑著安慰他,可惜某人的臉色還是有些不痛快,“所以他才那麼嗆!”

    聞言我輕怔,轉念一想,才明白他是說弘暄專門和他作對的性格,只得無奈的搖頭失笑。

    “盈盈,我想要女兒!”胤禎抵在我肩上,輕輕地搖著我,那語氣竟像撒嬌般。

    可是我也不敢保證啊!

    到口的話仍是咽了回去,我笑著保證,“胤禎,一定會使女兒的!”一定會使一個被你寵上天的女兒!

    “爺,殿外高總管求見。”

    “他來干嘛?”腰間猛然收力,我輕呼,看向一臉震色的胤禎。

    高總管?莫非是——高無庸?

    “你讓他等會兒,”胤禎垂眸,小心的撫著我的肚子,“盈盈,你先回屋等我,我一會兒就回去。”

    看著他頓時沉重的神色,我點頭想要離開。

    “爺,高總管說……皇上、想要見主子。”小李子謹慎的抬頭,瞥了眼我的方向。

    胤禎本來讓他喚我福晉的,可是我卻拒絕了,只說叫主子便好。

    “什麼?”橫眉倒立,胤禎踏前一步,將我攬進懷中,緊緊地扣住。

    “高總管說皇上要主子即刻進宮面聖!”小李子顫巍巍的說,小心的睨著慍怒的胤禎。

    我頓時怔在原地,垂眸思索:雍正難道知道了什麼了?以他的性格,即使推托了今日,他要是真想見我,也必會選其他的方法。

    抬眸,看著胤禎緊抿的唇角,我附上他握拳的手掌,莞爾一笑,“既然他想看,便讓他看好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7-13 03:14 P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09-7-17 02:15 PM 編輯

第七卷 昨是今非

靠坐在略顯顛簸的馬車上,手指輕輕地撫著肚子,指尖輕觸,沁著薄薄的涼意。

    不是沒有想過相見的場景,只是每次想起時,都會被我刻意的忽略;不是不怨他那年的狠絕,只是無法去恨;不是不想見胤祥,只是見過又能如何,我們終究不是當年的彼此了。

佛說:人的一生與身外人的種種關系,都是糾纏、都是業。因與果的償還,美好的時候,是緣;情盡的時候,先不愛的人便是還清了業,對餘下的一個就是成了劫;若困在此思索不開,緻密不肯出的,便是孽……

    時到今日,前世之事已不願再去回首,走過,終究化為回憶。而胤禎的相伴,便是唯一!

    逃避也好,怯懦也罷,劫與孽卻都不是我想看到的。

    “這……夫人,皇宮到了,咱家扶您下來。”車外的高無庸猶豫了良久,開口喚道。

    也難怪他不知如何稱呼我呢!一個莫名其妙出現在重兵把守的景山中的女人,況且現在又懷了胤禎的孩子,卻又承蒙皇上召見……

    這一連串的巧合,恐怕連他這個宮內的人精兒都弄糊塗了。自打出了景山,他的目光就不時的打量著我的一舉一動。

    掀開車簾,一陣寒風瞬時刮過,身體不禁打了一個激靈。我小心的扶著他的手,慢慢的步下馬車,又慢條斯理的緊了緊頸上的狐毛圍巾。

    這是我以前最喜歡的圍巾,我喜歡嚴寒中柔軟的狐毛拂過面頰時輕癢的瞬間。

    朱紅色的宮門在眼前開啟,綿長的甬道沒有盡頭,高高的圍牆好似遮住了四野,頓覺壓抑。

    佇立在原地,我幾不可測的皺眉,說不清此刻縈繞在心底的憋悶因何而起,只是遲遲得不願邁進腳步。

    深深的呼吸,仰頭,凝望著霧濛濛的天空,緩緩地閉上了雙眸,那些塵封的記憶,似是演示文稿般,倏然閃過。

    一絲冰涼飄落在面上,似是花瓣的依託,終是化為一滴冰水。漸漸的,更多的冰涼落下,眼皮上,睫毛上,唇畔上。

    抬眸看去,不知何時,早已漫天飛雪,垂眸的瞬間,我甚至看到了睫毛上凝住的水滴。探出披風內的手,接著一片片白色的雪花。

    寂靜的紫禁城,似是沉睡了一般,沒有絲毫的聲響,沉寂。

    “夫人,皇上還等著呢!”不遠處焦急等待的高無庸輕聲催促著,然而面上卻掛著小心翼翼的神色。

    “勞煩高總管帶路,我只是一時入神而已。”唇角微抬,我歉然一笑。

    “不敢當。”他應承著,卻仍是小心的走在我的身邊,不時的囑咐我注意腳下。

    養心殿在康熙年間,曾作為宮中造辦處的作坊,專門製作宮廷禦用物品。雍正登基後便將寢宮移到了養心殿。

    這裏,我以前並不常來,只是通傳過幾次話而已。

    在殿外等候了盞茶的功夫,高無庸便傳話讓我進去。

    邁出的步伐,一步重過一步,行至殿門時,幾乎難以邁步。其實,我遠沒有自己表現得那般輕松,那自如的表情,也只是為了安撫胤禎而已。

    這一見,是福,是禍;是起始,是結局,無從得知。

    才跨入殿內,身後的殿門便倏然緊閉。陣陣暖氣撲面而來,還沒行禮,我便連打了幾個噴嚏。然而,禦案後的人卻惘然未聞,低頭寫著什麼,細細的毛筆急速的遊走在奏摺之上。

    “民女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單手扶腰,我小心翼翼的跪下,由於剛才嗆了風,所以此刻的聲音略略沙啞。

    不知我這麼請安是否正確,然而,我確實是一個民女,一個沒有身份的人。

    他的身旁沒有隨侍之人,勤勉的身影在‘中正仁和’禦匾下,竟有些模糊。大殿之內,唯有輕淺的呼吸聲,餘下的,便是瘮人的寂靜。

    手下的羊毛地毯軟融融的,我的指尖不時地繞著它打轉兒。

    長久的沉默消磨了心底隱隱的不安,漸漸的,懸起的心慢慢放下,一片平和。

    “你可知罪?”良久,記憶中的薄涼聲音響起,與室內的溫熱氣息極不相稱。

    我抬眸看去,他仍是剛才的那個姿勢,自始至終甚至沒有抬頭掃視下跪的我。

    是不屑,是已知,還是無暇顧及?

    “民女不知。”私闖景山的罪名嗎?

    “不知?”他輕哼,語氣漸沉,“那麼,你為何出現在壽皇殿內?”

    “民女也不知道。從山上跌下後,民女醒來後便已在那裏。”我不急不徐德回答。

    “山上?你可知,景山乃皇家禦苑,豈是你說去就去得了的?”逼人的壓迫感慢慢襲來,他低沉的話語中帶著濃濃的嘲諷。

    我不語,只是將頭垂得更低。對這次的談話我是真的無力,我甚至不知要用什麼藉口來解釋。

    多說只是多錯而已,而過多地錯,也許卻會加注於胤禎身上。

    再次的沉默,沙沙的紙聲彌漫在大殿之上。

    長久的跪地,肚子卻有些悶悶的疼,我不斷的深呼吸,以減少壓迫感。恍惚間,好似有什麼輕微的聲音響起,我以為是幻覺,沒有在意。

    “你抬起頭來!”壓得更低的聲音傳來,好似冰凍的湖底傳出回音。

    手掌緊緊地攥緊羊毛,我躊躇著,然而有些事,終要面對。

    迎著他的話音,我一點點的抬頭,揚起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直視面前的人,騰飛的耀眼祥龍一閃而過。我看著他眼中乍起的震驚,看著他眼中的不敢置信,看著他眼中複雜的種種,看著他眼底化為一池死水!

    “你……”停頓的話音,遲遲沒有下文,他死死的盯著我,連手中的毛筆戳在桌上都無所覺。

    直到,他的視線注視到我附在肚子上的手,臉色默然一變,‘謔’的站起了身,胳膊揮動的瞬間,案上的筆硯奏摺瞬間散落,碰撞聲在空寂的殿內格外明顯。

    “皇上?”殿門外,高無庸小心的試探著。

    “滾下去!”一桿毛筆瞬間打在門框上,飛落的墨滴灑在白色的羊毛地毯上,似是白雪中綻放的一朵凝固的寒梅。

    “你是誰?”腳步聲響起,下顎瞬間被粗魯的抬起,一絲疼痛蔓延。

    “民女說是誰,皇上都信嗎?”我歎息,不願看他眼底的深沉,緩緩地閉上眼睛,斂取眼中的情緒。

    “那要看你說的是誰!”僵硬的手猛地施力,引起更多地疼痛,我不禁輕呼出聲。

    抬眸的瞬間,眼中甚至帶著一絲淺淺的怨,輕顫的唇角幾不成聲。

    如果不是他,我和胤禎不會有五年的分離,如果不是他……

    一時間,腦中不斷閃現分別時的痛徹心肺,那種被無盡絕望吞噬的感覺,漸漸籠罩著自己。

    不恨,不代表不怨!

    “皇上,民女姓夏,”我微停,唇角嘗到一絲鹹鹹的苦澀,一字一頓道:“疊字‘盈’!”

    雍正瞬時甩手,猛地轉身背對著我。

    我一手撐著地面,小心的環著自己的肚子,看著他極力控制的背影,抿緊了唇。

    “皇上,怡親王殿外求見!”高無庸的聲音再次傳來,我與雍正瞬時一震,出其不意的對視一秒。

    他的眼底太過複雜,我甚至來不及探清,他便已轉身坐回龍椅上,垂眸想著什麼。

    我咬著唇,目光不自覺地跟著他走,輕掃得視線卻瞬時落在他置於禦案上的左手,掀起的衣袖露出了他的手腕。那裏,古樸的佛珠翻著盈亮的光。然而,這卻不是我震驚的主要原因,而是,那佛珠上或站、或坐、或臥的雙面刻佛。

    那年除夕過後,他曾來找過我,要走了那串佛珠。

    那時的佛珠,只是普通的泛著烏黑的佛珠,沒有絲毫的亮光。

    掌心的疼痛慢慢襲來,唇角僵硬的抿成了直線,我緊緊地盯著他,膝蓋處泛著陣陣的酸麻。

    相見,有時不如不見!

    “你下去吧,偏殿你知道怎麼走吧!”仿佛過了一個世紀般,他揮手,眼也未抬。

    那一刻,說不清心底是什麼感覺,似是松了一口氣,卻又似長歎一聲。

    我緩緩起身,拖著沉重的身體,朝著南面的暗門走去,那裏有一道門,通往偏殿。

    “他便是那個人嗎?”開門的瞬間,低沉壓抑的聲音若有似無的飄來,我回頭,他卻仍是剛才的姿勢,只是,頭,垂得更低。

    抿緊唇,我邁步離開。

    步出偏殿的時候,卻正巧瞥到一抹深色的衣決消失在正殿的門口,徐徐關閉的殿門隔絕了我的視線。

    望著漸閉的門縫中,那微駝卻極力挺直的背影,唇邊不禁浮起一抹淺淺的笑容,悠然轉身。

    “夫人——”

    “我知道回去的路。”看著高無庸急忙跑來的身影,我略一點頭,“高總管您也去忙吧,我自己出宮。”

    高無庸惴惴的瞥了眼正殿的方向,又看了看我堅定地神色,猶豫不決。

    我轉頭,迎著滿天的飛雪,一步步踏離這裏。

    只是這麼一會兒的時間,銀裝早已覆蓋了紫禁城的每個角落。

    紅牆白瓦,好似籠罩在朦朧的煙霧之中,如此和諧,如此蕭肅,如此蒼涼。

    由於身子重,我走得極其小心,生怕腳下不穩,只得盯著地面猛看。

    陣陣梅花的香味伴著飛雪,撲鼻而來,清香沁涼,驟然驅走了心底的那一絲壓抑,不禁笑彎了唇。

    “啊——”

    肩上一痛,我穩住身子,猛地抬頭看去。

    “怎麼走路的,你沒——”狠戾的話語頓時卡在喉間,他看著我,一臉的迷惑,如黑耀石般的眸子仿佛要看進我的眼底。

    我怔愣在原地,一眨不眨的看著眼前沉穩卻顯陰沉的男人。

    昔日清俊的面容早已變為此刻的稜角分明,然而,俊美依舊,卻多了一分隱忍的狠決。

    多少年未曾相見,我甚至以為,這一世再也不會相見。

    望著熟悉的面容,我忽地笑了起來,然而,眼眶卻漸漸酸澀,不滿了氤氳的水氣。

    他皺眉,嚴肅地抿緊了唇,直直的看著我,而後,望向我的小腹,深沉的眼中瞬時染上了一抹深沉的怨憤,甩袖離去。

    看著他一連串的動作,我卻笑得愈加燦爛,忽然,他猛地轉身,目光遲疑,“地滑,你仔細著腳下。”

    話畢,絕然的轉身,疾步離去。

    望著他漸走漸遠的身影,看著他白色的長袍在風雪中消了影蹤,眼眶卻再也止不住地湧出無盡的淚水。

    “弘皙……”

    凜冽清風拂過臉頰,風幹了淚水,只留下緊繃的幹澀。

    “四哥,你快來看,這是哪個宮的女人,怎麼笑得哭了?”

    清脆的話音拂過耳畔,我卻懶得抬眼。

    “五弟別鬧了,我們趕緊回去吧。”另一個年少卻沉穩的聲音傳來。

    四哥?

    四哥!

    倏然抬眸,迎面的兩個青澀少年頓時一怔,齊齊地側目看我。

    “你是哪個宮的,怎麼穿得這麼……素淨!”那個笑得悠閑的少年指著我的衣袍問道,或許他想說的是,怎麼這麼陳舊。

    是啊,這是我當年最喜歡的衣服,到現在,已經有多少年了?!

    瞧著他們身上的錦衣華服,我輕輕擦去臉上的濕濡。

    這個就是弘晝吧,那麼,另一個便是弘曆了!

    我側頭,正巧迎上他審視的目光。

    “你不是宮裏的人!”沉穩的話音出口,自有一股破人的壓力,小小年紀,便是這般從容穩重。

    “四阿哥說的極是。”我微福身。

    “那你為何在皇宮中,又為何……為何哭泣?你難道不知道這是忌諱嗎?”他微凝眉,沉沉的看著我,斟酌著用句。

    年少的臉龐,飛揚的眉梢,卻有著內斂的眼眸。

    “擾了兩位阿哥的興致,民女這就告退。”不想再說,我退身離開。

    “等一下,你還沒有回答我呢!”

    “四哥,你到底還回不回去啊?”弘晝在一旁催促著。

    “五弟你先去等我,我速速就來。”弘曆說完,弘晝便撇嘴離開了,臨了,還不耐煩地催促了兩句。

    “四阿哥,民女今日受皇上召見,所以特來進宮!”看著面前略比我高的少年,我傾笑著回答,腦中卻想著幾年後,他俯看天下的樣子。

    “皇阿瑪召見你?”他疑惑,眉頭緊緊蹙起,那神情像極了四爺當年。

    “民女一直在景山伺候十四爺!”我解答他的疑惑,長久站立的腳下泛著陣陣冰涼,不禁挪動著步子。

    胤禎還在等我!

    “你在景山?那……”他小心的瞥了眼窩的肚子,眉頭皺得恨不得結在一起,嘴裏嘟囔著不可能。

    “四阿哥,你要記住,天下間,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事。即使不可能,也要將他變為可能!”最後,我深深地看著他,淺笑著離開。

    回到景山的第二天,宮裏便派來了幾個宮人:兩個年長的嬤嬤,四哥粗活太監,以及一位太醫,常侍景山。

    胤禎看著院中忙碌的那些人,臉上看不出神色,只是手下,緊緊地握住我的。

    我側身,慢慢依偎在他的懷中。

    雍正的用意為何,我,不願去想;而胤禎,卻只是關切的照看著我的生活,一心等待著喜悅的降臨。...<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7-13 03:20 PM

本帖最後由 chenliping3410 於 2009-7-17 02:15 PM 編輯

第七卷 淚送君歸        

春節的時候,我和胤禎仍是像以往那般,自己包餃子過年。雖說今年身邊多了幾個人,可是我卻不想他們插手,只是讓他們隨意的自己准備便好。

    胤禎擀得餃子皮,不是太厚,就是太薄,要不就是太長,總之,奇形怪狀,難以用來包餡兒。

    “胤禎,我們明兒早上乾脆吃片兒湯算了!”我瞧著板子上放著的各式餃子,揶揄的笑著。

    黑亮的射線瞬時瞟來,他舉著擀麵杖,指著我說不出話來。然而,他臉頰上的白色麵粉,卻讓抬眸的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哈哈……”

    “別笑,別笑,唉,小心身子!”他‘蹭’的竄到我身旁,小心翼翼的順著我的背脊,臉上寵溺的笑顏即使一輩子我也不會看膩。

    “那麼大的人了,怎麼不知道輕重呢!”他頓時變得嘮叨起來,立在一旁不住的數落著我,將我這幾天不妥的行為都一一列舉。

    我含笑著點頭,卻只是看著他深邃的眼眸,那裏面,自己的眉梢眼角,訴說著無盡的歡愉與滿足。

    出了正月,我的肚子更是一天比一天大,望著自己凸起的肚子,瞧著每天晃在身旁忙手忙腳的胤禎,我只得哭笑不得。

    “胤禎,你晃得我眼睛花了!”躺在軟塌上,將手中正繡著的小衣服猛地向他丟去。

    都從早上晃到現在了,他不累,我看了都累!

    “盈盈,這才六個多月,怎麼、怎麼……那個太醫,也不知道吃什麼飯的,橫看豎看楞是說不出個說辭來。”他頓步,挑起的眉頭沉沉的瞧著我的肚子,擔憂不已。

    我輕笑,側身拉過他的手,緩緩地靠在他的身上,柔聲安慰著,“胤禎,你不要亂擔心,這才六個月,你就慌稱這樣,那要是到了生產時,你還不把穩婆嚇跑了!”

    他不語,只是慢慢的順著我的長發,若有所思。

    春末的空氣,夾雜著一絲夏日的氣息,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青草枝芽的味道。和煦的暖風,漸漸撫平了心底的焦灼。他魁梧的黑色影子印在我的身上,凝望著那暗色的輪廓,我微微的癡怔。

    “盈盈,你可要乖啊,不可以嚇我!”呢喃聲自發間幽幽傳出,我抓著他的手,緊緊地握住。

    須臾,掌心已是一片濕濡。

    尤記得上次自皇宮回來後,有幾天我怎樣也無法入睡,心底總是想著什麼,難以成眠。那些日子,胤禎的臉色每天沉的像什麼一樣,不住地囑咐嬤嬤幫我燉補湯,只是那語氣、那神情,幾乎嚇怕了嬤嬤。

    “胤禎,他知道我是誰了,可是他也沒有說什麼!而且,那天我看到弘皙和弘曆了!”深夜,我枕著他的胳膊,徐徐的講著那天發生的事情。

    他不語,可是身體卻繃得很緊,“盈盈,你不用和我說這些,我說過我相信你!可是,你現在的身子不一樣了,憂心對你、對孩子的身體都不好,我只是擔心。”

    “我知道,我以後不會了!”我趕緊打斷了他的囉嗦,笑著抱緊了他。

    自那以後,我漸漸的學會了忘記,不去想那些紛亂的事情,只是每天同胤禎一起期待著寶寶,然後便是不斷的取名,否決,再修改,再否決!

    我第一次發現,原來起名字有這麼大的學問!豈是一句‘痛苦’可以解決的?!

    充實的生活,時間總是過得飛快,轉眼間,柳葉早已壓彎了枝丫,院內的幾株花卉,也開得斑斕豔麗。

    一大清早起來,便覺得精神有些恍惚,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被我忘記了,可是,任憑我捶了幾次頭,也想不起來。最後,胤禎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攙扶著我到院子內散步。

    “胤禎,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麼事情啊?”

    斷斷續續的走了兩圈後,我在靠椅上坐下。

    “你還能有什麼事?這幾天的畫都畫了啊!你啊,別想那麼多了,平白悶壞了我的小寶貝!寶貝,你聽到阿瑪的聲音了嗎?”胤禎笑說,蹲在地上,將耳朵貼在我的小腹上,笑得傻傻的,看得一旁的嬤嬤和幾個太監瞪大了眼。

    雖然他們已經看過不下百次了,但是,每看一次我們相處得情景,仍會此般詫異,然而,神情中卻也夾雜了一絲終於明白的樣子,好像在說:原來所言非假啊!

    “爺,主子,宮裏的高總管又來了!”小李子進院,看到我們,笑嘻嘻的說道。

    咯噔一下,我的心底頓時慌了起來。

    按理說這高無庸已經陸續的來過幾次了,我們也都習慣了。反正,他不是送些布匹衣物來,便是新鮮的時令水果,再不便是一些補藥之類的。

    可是今天——

    “小李子,今兒是什麼日子?”我就著胤禎的胳膊,慢慢的起身。

    “不是什麼大日子啊,不就五月初四嘛!”他想了想,歪頭說道。

    “初幾?”我猛地踏出一步,心底怦怦的,劇烈的敲擊著。

    “四啊!”小李子看著我,驀然退後一步,囁嚅著說。

    “盈盈,怎麼了?初四又不是什麼大日子,值得你這般——”

    “哎喲我說夫人啊,您怎麼還沒准備呢,皇上正等著您呢,這可耽擱不得啊!”人未到,聲先到,高無庸略尖的嗓音似是劃過心頭的一根刺。

    “咋呼什麼,沒聽見爺正說話呢嗎?”胤禎沉眉喝斥,繼而轉過身小心翼翼的看著我,言辭極盡溫柔,“盈盈,哪兒不舒服嗎?”

    我低著頭,慢慢的搖頭,心底卻不斷地掙紮。

    見,還是不見?

    最後一面!

    胤禎關切的話語自耳旁掠過,我只是攥緊了他的手,好似只有這般,才能阻隔憂傷的狂潮。

    “十四爺,這皇上讓夫人即刻動身——”

    “動身?你沒看到福晉的身子嗎?都這個時候了,怎麼坐車?混賬奴才!”胤禎見我久久未開口,頓時滿腔的憤怒沖著高無庸而去。

    “十四爺,這——”

    “這什麼這,爺說得話就不是話嗎?不去!”胤禎用力一揮,頓時將高無庸推了一個踉蹌。

    “十四爺,十四爺,不是皇上,是、是、是怡親王相見夫人……怡親王昨兒個夜裏病重,恐怕……”險些跌倒的高無庸頓時跪在地上,瞧著胤禎堅決的神色,聲淚俱下的說著。

    院內,死一般的沉寂!旁邊的閑雜人等,小李子早已眼明手快的清場。

    清晨的空氣,舒暢而清新,而我,卻覺得心裏一陣陣的堵著,只是盯著地面,沉默著,沉思著。忽然,寒顫襲來,身體不禁顫了一下。

    “盈盈,”溫暖頓時將我攬進懷中,“去吧!他既然派了高無庸來,那麼,十三哥……”胤禎微頓,深深地歎息。

    貼著他的胸口,我煩悶的搖頭,難以抉擇。

    “盈盈,聽話,我不想你有遺憾!再怎麼說,你和十三哥,也不比別人的!這一生我總覺得虧欠他的,你去吧,就當替我送送他。”胤禎附在耳旁,低著嗓音說道,那話音中夾著一絲緊繃、與輕顫。

    胤禟走了,連胤祥也要走了嗎?

    沒來得及送走胤禟,使我深深地遺憾,難道連胤祥也……

    淚水倏然滑落,我埋在他的懷裏,重重的點頭!畢竟,上一世,我欠下了太多太多。


第七卷 怡親王府

  府內姹紫嫣紅的花朵開得嬌豔,修正得頗有講究,然而,我卻無心留意這些,只是跟著年老的何福,扶著小李子的手快速的走在幽深的宅院中。

    出來的時候,胤禎不放心,還是覺得要派個人陪著我,省得他擔心。

    拐進一處乾淨簡單的院落,入門便是一片竹林,而竹林的一旁,則種滿了梅花樹,只是時節未到。

    院內,粉色旗裝女子慢慢轉身,淒楚沉痛的目光倏然射向我,期待、埋怨、震驚、疑惑紛紛自她紅腫的眼中閃過。只是,那清澈的目光裏,卻沒有一絲的恨意。

    傾洛!

    當年那個巧言倩兮的女子,如今卻已染盡了風霜,昔日眼中的幸福,今日浸滿了悲痛。

    我無暇多想,只是微微點頭,繞過她,跟著何福走進了一處房間,才踏進門,何福便關門退下了。

    屋內,彌漫著一股濃濃的湯藥味,才吸了幾口氣,便嗆得我連連咳嗽。

    “是你嗎?”沙啞無力的聲音,自屏風後幽幽傳來,帶著期盼,帶著焦灼。

    腳下卻仿佛灌了鉛水一般,遲遲邁不動步子。

    “盈、咳……”才開口,便又是一連串的咳嗽。

    腦中忽然想起我當年離開時的樣子,心頭惴惴的,忙不迭的走入內室。

    內室的床榻上,薄薄的被子,蓋著一副瘦弱的身體,正咳得撕心裂肺。

    我急忙上前,小心的順著他的背,低垂的目光瞥到他瞬時睜大的眼眸,只能抿緊了嘴,說不出話來。

    想不到,我們的再次相見,便是永不再見!

    “真的是盈盈?”他忽地笑了,臉上深深地紋路仿佛瞬間消失,他又回到了那個落寞憂傷的年紀,仍是那個教堂旁和我鬧著別扭的男孩。

    往日的一切如此清晰,然而歲月卻已無情的走過。

    “胤祥……”開口,只有兩字,便哽咽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真的是你!”他持續的念叨著,眼眸中的星輝乍隱乍現,明亮卻又黯然。

    拄著床鋪的手,漸漸被一隻瘦弱見骨的手包裹,卻只是輕輕的覆著,沒有絲毫的力氣。

    胤祥深深的呼吸,繼而睜著黑亮的眼眸,一瞬不瞬的望著我,唇邊含笑,滿足而欣慰,就像一個孩子般,充滿了歡愉。

    “盈盈,你坐到我身旁,陪我說說話好不好?”陣陣氣喘,使他的話聽起來斷斷續續的。

    我點頭,靠著床柱,慢慢的坐下,而他清澈的目光,在發現我凸起的腹部時,瞬間混沌模糊。

    “這胎,會是一個女兒的!”久久,他再次抬眸,淺淺的笑了,可是眼眸,卻不再清亮,“可是我卻看不到十四弟寵她的樣子了!不過,她的性格啊,一定要比弘暄還淘氣,那樣你們才不會寂寞。”

    瞧著手背上那只清晰見骨的手,我死死的咬緊了唇畔。

    “盈盈,我可不可以碰碰她?”胤祥不知怎的,突然慢慢靠坐起來,顫巍巍的手伸在我的眼前。

    我凝視著他,點頭。

    他顫抖的手慢慢貼近我的肚皮,隔著層層衣物,我卻仿佛感到陣陣灼熱湧進肚中。

    “她動了呢!真好,真好!”他重複著這兩句話,忽然笑得無比滿足,眼眸中光彩乍現,卻又瞬時黯了下來,“可是,我卻永遠看不到了!我總是一次又一次的錯過。著一次,仍是如此!盈盈,你回來,為什麼不來看我呢?那天回眸的時候,只一眼,我就知道,那個人,是你!”他專注的瞧著我的肚子,低啞的話語似是從牙縫間擠出來的,不時可以聽到牙齒打顫的聲音。

    我卻知道,那不是因為他氣怒,而是因為,病痛無情的折磨。

    腦中的記憶一幕幕重播,眼淚滴滴潸然落下。

    瞧著外面近午的陽光,臉頰早已濕潤。

    “盈盈,不要哭,我不想看到你哭!我喜歡你笑,那歡愉的笑顏,仿若將煩惱都笑走了!”他的眼睛裏,閃著莫名的光亮,然而,他的聲音卻越來越小,越來越低,咳嗽,也越來越顫。

    我忙要去端藥,卻被他拉住了手腕,瞬間的力氣,大得驚人。

    “眼淚要擦幹的。”薄涼的手指微碰了面頰,泛著絲絲寒氣,仍是那熟悉的‘盈’字手帕,卻是兩個不同的人了!

    “盈盈,你為什麼不說話呢?”漸漸混沌的眼眸,直直的看進心底。

    我搖頭,淚如雨下,怎麼也停不下來。

    他失笑,漸漸向我靠近,“原來,淚水是甜的!”

    為什麼要這樣?心頭撕扯著,疼痛不斷蔓延。

    “胤祥,胤祥,你會好的,你還要幫四哥治理天下呢,沒有你,四哥便失了左膀右臂,你怎麼可以離開呢?胤祥……”

    “我也捨不得四哥,捨不得……”他忽然大口的喘息著,臉色青紫,我忙手忙腳的想要叫人,卻被他死死拉住,“盈盈,你……可不可以……再抱我一次?就一次……我真的好冷,好……”企求的眼眸,失了往日的神采,只是一個迷失了的孩子般。

    “胤祥,胤祥……”我緊緊的攬住他,面頰埋在他白色的衣衫裏,隱沒了淚水。

    “盈盈,你就像那畫像一般,一點也沒變,只是,我卻老了,我們都老了……只有你,一點也沒變。”

    順著他癡然的目光,我看到了屏風上鑲嵌的那幅畫——那年生日時,我送的油畫!

    絳紫色的衣袍,落寞憂鬱的眺望;白裙女子,癡癡的遙望!

    過去的終將過去,只是回憶而已!可是原來回憶,也會讓人心疼!

    “……咳、咳,明明幸福就在自己的手裏,可是我卻看著它一次次的流走。盈盈,這是不是就是我的命?”他用力的仰頭,額頭上皺紋清晰,太陽穴處青筋乍現,“老天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咳……我以前常常在想,為什麼我不能放下,為什麼我要有那麼多的顧慮,可是盈盈,這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了什麼?這一生我都在拼搏,可是到頭來,我得到的是什麼?盈盈,盈盈……”他急切地拽著我的手,斷斷續續的說著,甚至有些顛三倒四,像是生怕說不完似的。

    絲絲冰涼滴濺在手面上,冷凝刺骨。

    我緊緊地抱著他,淚水幾乎浸濕了彼此的衣襟。

    為什麼嗎?

    也許,這只是我們的命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7-13 03:24 PM

命裏註定了我們的相遇,但是也註定了我們的分離,因為,在燈火闌珊處等待我的,始終是胤禎!

    胤祥睡得很沉,瘦弱的手,卻緊緊地抓著我的,似是傾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我攬著他,凝視直射在屋內的陽光,卻只覺腦中一片恍惚。

    刹那間,仿佛輪回了一世般!

    我步履不穩,極其緩慢、平靜的走出房間。院外,早已站了很多我不熟悉的人。我側身,沿著一旁的牆壁,慢慢的走著。

    片刻後,屋內爆發出撕心裂肺般的哭聲,聲聲泣血,而我,卻仰望著天空,閉上了眼睛。

    “主子,我們……”小李子不知道打哪里冒了出來,小心的攙扶著我,眼眸中一片擔憂,卻又猶豫的開口。

    “李子,我們回去吧,我累了!”無力再開口,我只想靠在胤禎的懷裏,什麼都不要再想,不去再想。

    馬車極其緩慢的走著,感覺不到一絲顛簸。

    “李子,我想到以前的府上看看,那裏是弘暄在住吧?”撩起車簾,我輕聲詢問。

    “嗯。主子,前邊大街就是了,奴才這就趕車過去!”小李子精神一振,便要催車。

    “等下,我想走過去看看,你在街頭等我便好。”

    “這……恐怕不好吧,爺讓我小心的照看著您,這街上人多,要是不小心碰到您,那奴才……”

    “沒事的,你在這裏等我吧,我就是去看看!”

    我只是太過懷念而已,看著他們像史書記載那般,一個個的離去,讓我自心底發出陣陣的恐懼。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府門,只是牌匾卻換了。這十四阿哥府,已經換了一個又一個牌匾了!

    靠著對街的牆壁,我垂眸深思,卻忽然聽到對面一陣喧囂傳來。

    “趕快備馬。”

    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我聞聲不禁站直了身體,看著不遠處清逸俊朗的身影,印出一絲滿足的笑意。

    弘暄真是一點也沒長大,總是一副風風火火的樣子,沒有一絲的穩重樣;弘明卻是越來越像胤禎了,只是那表情,仍是泰山壓頂、面不改色的淡然。

    今天我來這裏,只是想來看看,沒想成,卻真的見到了他們!

    真好!

    滿足的舒氣,最後深深的凝望一眼,卻正對上他們即要上馬的身影,頓時,三人僵立不動。

    看著兩張讓我徹夜思念的容顏,我悠悠的笑了,極其緩慢的,轉身離去。

    為何不相認,為何要相認!

    我已不是完顏淩月,便已和這裏的很多人,隔斷了關系。太過離奇的身世,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理解的!

    心底澀然,濃濃的憂傷漫布。

    “等一下!”著急的呼喊聲自身後傳來,淩亂的腳步聲越來越快,越來越近,我怔仲地楞在原地,一時無法動彈。

    “你是……”顫抖的聲音,才吐了一個字,便遲遲沒有下文。

    我背著身子,輕輕的歎氣。

    “這位姑娘,我和舍弟無意冒犯,只是姑娘長得很像我們的一位至親,所以唐突了。不知姑娘可否轉身?”沉穩的聲音,起先還很流暢,可是漸漸的,卻也多了一絲隱忍。

    “主子,這天也沉了,您趕緊回去吧,不然爺該著急了。主……奴才給——”

    “罷了,你叫她什麼?”弘明猛地打斷了小李子的話,話語中急切異常。

    “主子啊!”小李子楞了下,直直的回答。

    “她便是陪阿瑪在景山的女人?”弘暄激蕩的話音才落,我的身體便猛地被他轉了過來,身後的小李子趕忙扶住了我。

    “你——”弘暄語噎,先是看著我的面容瞪大了眼睛,繼而瞧著我的肚子,遲遲無法開口。

    一時間,幾個人無人開口。他們沉沉的看著我,眼中激動、疑惑卻又企盼,我沉默的歎氣,小李子一個人盲目的看著我們,抓不著頭緒。

    “我想,你可能要給我們一個解釋!”久久,弘明按住按耐不動的弘暄,沉著嗓子問道。

    我無語,咬緊了唇畔猶豫著,說、還是不說?

    許久,我幽幽歎息,終是抵不過心底濃濃的企盼,只是拉過弘明的手,在他的掌心,慢慢的寫下兩個字:“媽媽!”

    細長的手指頓時一震,反手便握住了我的,“你是額——”

    “弘明,完顏淩月已經死了,這世上,再也沒有這個人了!我只是我而已,如果願意,你們喚我媽媽便好了!”笑著瞧著他,又看了看一旁漸漸明白的弘暄,終於吐出了心中憋悶的氣。

    “那……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再見您?”弘暄急忙拉起我另一隻手,雖然眼中有些許的疑惑,但是看到弘明失去了冷靜,他卻堅信了某種可能。

    瞧著他們急切的面孔,我莞爾一笑。

    “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要走,只要知道彼此安好,便是最大的幸福!弘明,弘暄,只要可以和胤禎在一起,我便很開心了。所以以後的事情,你們只要過好自己的日子,我們……便很欣慰!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已!”

    “可是我們……”弘暄頓時哽咽,緊緊的拉著我的手,“昨兒個我去十三伯府上,他就已經病得不輕了。可是剛才我接到消息,說十三伯他、他——九伯沒了,為什麼十三伯也這樣……”弘暄頓時哭得無依,死死的拽著我的袖子,不肯放手。

    “弘暄?”

    他的心情我可以理解,胤禟以前總是把所有新奇有趣的,都給他玩兒,凡是他開口的,便沒有胤禟做不到的。而胤祥,自雍正年間,便一直照看著弘明、弘暄,更何況弘暄很得他的心,而他又是怡親王,自是寵他由他!

    “弘暄,天晚了,讓媽媽走吧,阿瑪會擔心的。而且、而且媽媽身體撐不住的……”弘明歎氣,用力掰開弘暄的手。

    他總是這樣,一雙通透的眼睛,便可以看清一切。

    在他的漫畫本上,我曾經畫了很多很多的圖片,小時侯的記憶即使忘記,可是畫片上的圖象,那簡短的語句,卻清楚的記下了曾經的點滴。

    那幼小的孩童,第一次咧著嘴巴喊“媽媽”;他抱著算盤,窩在我的懷裏,“媽媽”、“媽媽”叫個不停……

    記不清自己是怎樣與他們分別的,只是,回來的一路上,迎著小李子愈加迷惑的目光,我只是沉默著,任淚水慢慢滑下。

    有些事情,不是想忘便可以忘記,也遠沒有說的那般輕松!


第七卷 歡喜歆韻


  雍正八年五月初四,雍正帝親臨怡親王府,悲慟不已,輟朝三日。初五,再臨喪次,奠酒舉哀。諭稱:“自古以來無此公忠體國之賢王”,“顯名厚德為宇宙之全人。”諡曰“賢”,配享太廟。詔令怡親王名仍書原“胤”祥。

    ……

    “輔政之初,阿其那包藏禍心,擾亂國是。隆科多作威作福,攬勢招權。實賴王一人挺然獨立於其中,鎮靜剛方之氣……王之年齒,小朕八歲,不但賴王襄贊朕躬,且望王輔弼於將來,為擎天之柱石,立周公之事業,使我國家受無疆之福。此實朕之本懷。豈料王競舍我而長逝耶!”

    ……

    ……

    墨黑的筆記,淡淡的暈染在紙張之上,像是渲染的梅花,綻放開來。

    幽幽的歎息,我頹然的放下手中的摺子,靠在椅子上閉緊了雙眸。

    胤翔離開已經一個多月了,可是那一日,他離去時含笑的眼眸,那笑意中淡淡的滿足,透著淺淺的憂傷,卻怎麼也無法揮出腦外。

    胤翔,或許,這一生,你得到的,便是這賢王之稱——忠、敬、誠、直、勤、慎、廉、明!

    “盈盈?”

    吱呀聲倏然傳來,我微怔,側頭看去,胤禎正倚立於門口。西斜的陽光射進,鍍在他黑色的長衫上,半明半暗之間,瞧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我猜你就在這裏!”他輕笑,步伐輕緩,一步步地踱近,半眯的眼睛瞥了眼書桌上的奏摺,微微緊了緊唇角。

    “胤禎……”我低喚,卻覺得口中的苦澀漸漸蔓延,肚子也悶悶的疼了起來。

    “嗯?”低沉的悶聲聽不出情緒,只是他手心的溫度卻溫暖了身體。

    “沒事,只是忽然覺得自己變老了!”心底思慮,終是緩緩的搖了搖頭,仰著頭輕輕的環住他的腰際。

    “你老?”他忽地笑了起來,目光掠過我,望著窗外,帶著薄繭的指尖細細的摩挲著我的臉頰,“那我算什麼?古董?”

    我嗤笑,只是依著他懶得再開口。

    六月的天氣,高溫已經襲來,稍有動作,便是燥熱難耐。前兩天的一場大雨沖刷了暑氣,可是今兒個卻又有些悶熱。

    “盈盈,有些事情,終會過去的!我知道你心裏堵得慌,可是千萬別憋出病來,這、唉……”他沉思了片刻,斟酌著說,憂慮的目光深深地凝望著我。

    幽幽的歎息聲,好似在我的心底劃開了一道縫兒,那塵封的一幕幕回憶,驀然襲來,那般猛烈,那般沉痛!

    “我只是覺得……愧疚……”我深深地吸氣,壓下心口傳來的陣陣憋悶。

    早年的雲淡風輕,本以為隨風飄散,誰成想,風卻又吹了回來。

    他的落寞,他的憂傷,我曾自以為是的想要抹去,可是,我卻製造了更多的傷痛給他,而那卻是他一輩子難以逃脫的枷鎖。

    如今,我找到了胤禎,可是他呢?

    曾經的年少,如今想來,卻——

    “盈盈,你看著我!”胤禎猛地蹲在我的身前,平視著我,眼眸中是從未有過的嚴肅,“淩月已經走了,屬於她的前世也早已結束。現在,你只是夏盈盈,是我的妻子,我得女人,你沒有虧欠任何人!你來,只是為了我!”

    深邃的眼眸溢滿了憐惜,粗燥的手指輕柔的拭去我眼角的濕濡,“如果真的有虧欠,那也是我欠他的!因為……從你走進我心底的那一刻起,我,便再也無法放手!”

    呢喃的話語輕緩的落在唇畔,和著絲絲清鹹,交融在彼此的唇際間。我抓著他的手,緊緊地,摳進了皮肉。

    這一個月來心頭籠罩的薄霧,漸漸消散。

    熾熱的呼吸仿佛瞬時燃燒了乾燥的空氣,火星摩擦聲隱隱在耳畔響起。後背上的寬厚手掌,隔著層層的衣物,卻灼燒了我的背脊。順著他小心的撫觸,我得呼吸漸漸急促。

    濕濡的舔噬沿著耳垂,慢慢下滑,流連在鎖骨側,我想要推開他,身體卻無意識的將他拉得更近。

    “胤禎……”

    這樣的耳鬢廝磨,已經隔了太久。久得我仿佛已經忘記,深夜中將我輕輕攬入懷中,輕搖摺扇的熟悉氣息;以及,那緊繃身體傳來的隱忍喘息。

    情正濃時,胤禎仍小心翼翼的環著我的肚子,可是紊亂的呼吸卻越來越不受控制。

    倏然,小腹一陣悶疼,在我還沒來得及痛呼出聲時,兩腿間便感到了陣陣濕濡,順著大腿內側,慢慢流下。

    意識頓時清醒,我一把推開他,蜷著身體大口的喘息著。然而,一陣陣揪心的疼卻瞬時襲上小腹,漸漸蔓延到身體四肢。

    “盈盈?怎麼了?”胤禎跌坐在地上,眼底暗沉,待瞧清我因疼痛而緊皺的面孔後,卻頓時慌了手腳,“小李子,快去叫太醫,快——還有穩婆——”

    他向窗外大聲喊著,自己則迅速的將我抱起,朝著臥室跑去。

    略顯淩亂的腳步聲自院外響起,碰撞聲,催促聲,夾雜在一起,在耳旁不住地響著。

    “盈盈,你別怕啊!”喉結滾動,胤禎連連深呼吸,握著我的雙手握得死緊,帶動我得手臂一陣輕顫。

    “胤禎,我沒事!”我趁著換氣的刹那,忙出聲安慰他。

    胤禎的面孔,蒼白得仿佛漿過了一般,好似秋風中的落葉,顫抖著飄搖。

    “爺,您還是出去等吧!”一旁的嬤嬤瞧了瞧我,又看了眼胤禎,終是開口說道。不過,她才出口的話卻被胤禎用力的吼了回去,頓時低著頭不敢再說話。

    陣陣疼痛自小腹悶悶的傳來,陌生卻又熟悉的感覺漸漸來臨,然而痛得麻木的右手,卻被他緊緊的扣住。

    我側臉,瞧著近在咫尺,卻仿佛正經曆著磨難煎熬的他,“胤禎,你出去等我!”

    看著他驚顫過渡,快要昏厥的樣子,我真的無法集中精力。

    “不要!”他想也不想的拒絕,語氣裏卻沒有絲毫的力度,反而透著一絲顫音。

    “胤禎——啊——”

    “夫人,您用力啊!”

    “盈盈?”

    小腹墜墜的,我閉眼,用力的深呼吸,可是卻愈發感覺到右手掌心傳來的顫抖,“胤禎,你要是再不出去,我也不要生了!”

    我賭氣說道,不住地喘氣。

    上一次生弘暄的時候,給胤禎留下了太過恐懼的記憶,所以現在的他,早已失去了平日的沉靜、穩重。

    “盈——”僵白得面孔一臉的打擊之色,黑亮的眼眸模糊一片,如深淵一般,然而他指節處傳來的聲聲輕響,卻在吵雜中那般清晰的傳入耳中。

    “我沒事的,我還想……陪著你一起變老呢啊——”

    疼痛再次襲來,我死死的抓緊床上的被褥,摳進了棉芯,然而肚子的腫脹卻始終盤旋著。

    汗水浸濕了衣衫,臉上仿佛被水淋了一般,不住地淌著汗液,浸入了薄被。

    院外,隱隱約約的傳來了小李子的聲音,模模糊糊的,聽不真切。

    屋內不知何時已然點上了蠟燭,陣陣暈黃的光,朦朦朧朧的籠罩著,投注在床幔之上。

    陣陣疼痛仿佛早已麻痺了自己,只是機械性的隨著嬤嬤的聲音,用力、呼吸。忽然,在一陣推力之下,小腹頓時一空,隨之而來的,是一聲驚天動地般的啼哭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7-13 03:27 PM

‘砰’——

    “爺——”

    “盈盈?”

    眼前微弱的光亮瞬時被黑影覆蓋,我慢慢的睜開眼眸,黑暗中,對上他清澈明亮的眼睛,那裏,寫滿了憐惜與不舍!

    “恭喜十四爺,是個小格格呢!您瞧這孩子,才生下來,這眼睛就亮的和什麼似的呢!”嬤嬤趕忙抱著包裹好的嬰孩,湊到胤禎跟前兒。

    “格格?”正為我擦拭額頭的手微微一頓,他猛地轉頭,半揚的唇角動了又動,卻遲遲說不出話來,只是手下緊緊地握住了我的。

    “是啊,爺!小格格很漂亮呢,像個瓷娃娃似的!”嬤嬤更靠近了些,將孩子輕輕放到胤禎的手上。

    “我有女兒了!”咧開的嘴角,癡癡的瞧著包裹裏的寶貝,“盈盈,我們有女兒了!”他念叨著,小心的伸出食指,輕碰孩子的臉蛋。

    我瞧著他這副樣子,無奈的撇唇搖頭,“怎麼還是這麼醜?”

    皺巴巴的小臉,可是眼睛卻真如嬤嬤所說,出奇的澈亮。

    “哪里醜?我的女兒是大清朝最漂亮的格格!”胤禎埋怨的瞥了我一眼,自己抱著孩子笑得開懷。

    我輕笑,忽覺疲乏,才想休息,另一陣疼痛卻瞬時自腹部竄起。

    “胤禎!”我大叫,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怎麼了?哪里不舒服?”

    “好像,好像還有一個!”我死死的扣著他的手腕,看著正收拾東西的嬤嬤們忙又跑回跟前兒伺候著。

    胤禎頓時呆愣,瞧著懷中的孩子,再看看疼痛難奈的我,直直的化為雕像。

    “我怎麼就沒想到會是雙胞胎呢……這顆怎麼辦呢?要不然……不好!那……”

    我虛弱的躺在床上,歪頭瞥了眼繞著桌子自言自語的胤禎,不禁失笑,繼而望著身旁兩個同樣皺皺的面孔,微微的怔神。

    她們的將來會是怎樣的呢?

    現在只是雍正八年,待到乾隆年間時,她們也有五、六歲了,那個時候,仍要她們步入每一個皇族女子的後塵嗎?

    弘明、弘暄有他們既定的命運在走,可是史書記載外的她們呢?我的女兒,我只希望,可以簡簡單單,平平淡淡的過完屬于自己的人生便好。

    京城的繁華,並不適合她們!而我與胤禎的未來,也絕不願束縛在這一方天地中。以後的歲歲月月,只願自在逍遙便好。

    慢慢的抓緊胸前的玉佩,腦中快速的盤算著。

    “盈盈,你倒是說句話啊!當初我起的名字,你總反駁,說不急不急,現在寶貝兒都出生了,怎麼能不急啊!”黑影瞬時湊到我身旁,不過,卻笑著趴在床邊逗弄著兩個小孩兒。

    沉思被打斷,我聽了他的話,不禁失笑,“是誰當初一個個否決的?嫌棄這個,嫌棄那個!”我瞪了他一眼,從被下抽出一張紙片,塞到他手裏。

    “這是什麼?梓歆、梓韻?”濃黑的眉眼輕皺,他側頭睨了我一眼,又低頭看了看孩子,“原來你早就准備好了,還偏要看我著急,你真是……!”

    唇上一痛,我忙不迭的推開他,兀自竊笑著歪道一旁。

    “我這叫有備無患!胤禎,大女兒叫梓歆,小女兒叫梓韻,好不好?”我湊近,拉著他的袖子央求著。

    這個名字可使我想了很久的,從懷孕時起,我就期盼著生一對雙胞胎。

    胤禎目光沉沉,癟著嘴巴一瞬不瞬的看著我,難掩失落,正當我打算放棄時,他卻忽然狡黠的笑了,眼中閃過一抹得逞,“寶貝說什麼都是好的!梓歆、梓韻好,字號,寓意更好!盈盈,謝謝你!我真的很高興,真的……”

    低淺的話音在頸項間響起,他緊緊地將我扣在懷中,胸膛顫抖起伏著。

    生命降臨的喜悅,慢慢淡去親人逝去的憂傷,流光的歲月匆匆而過,不變的,卻始終是長守的濃情。

    時光如水,歲月如梭。

    自從有了梓歆、梓韻,平淡的生活頓時變得多姿多彩,牙牙學語的稚嫩童聲,清脆悅耳的頑皮嬉鬧聲,胤禎氣急的大叫聲,日日在壽皇殿上空漂浮。

    雍正九年四月,梓歆、梓韻十個月

    “盈盈,盈盈!”

    才跨進屋門,便聽到胤禎興奮得大叫聲,我失笑,朝著內室走去。

    “今天她們又怎麼了?”

    胤禎每天最大的興趣,便是觀察她們的一舉一動,然後興奮得向我彙報,那激動得神情,儼然是一個清澀的少年。

    “盈盈,梓歆喚我阿瑪了!她叫我了!”胤禎回頭,忙不迭的將我拉到身旁,細心的再次引導著一聲聲‘阿瑪’!

    可惜,坐在床上兀自玩兒得開懷的兩個小孩兒,一點兒也沒有體會到他的急切心情。

    “寶貝,叫阿瑪!”

    ……

    “來,叫阿瑪!”

    ……

    ……

    “阿瑪!”

    良久,兩個孩子連連揉眼,蹣跚著向我爬來,無奈胤禎在一旁拉著她們教導,不肯放過。最後不知是誰,癟嘴嘟囔了一句,換得他瞬間驚喜地笑容。

    懷裏抱著梓歆,我低低的笑了。

    其實,昨天,她們就已經開口喚過我了!

    雍正十一年臘月,梓歆、梓韻4歲

    “嗚……”

    嚶嚶哭泣聲自書房傳來,我自院外走進,微微蹙眉,朝著書房的方向快步走去,心底疑惑不已。

    “怎麼了?”胤禎的聲音瞬時傳來,心底盤旋的石頭終於放下。

    “阿瑪……”嗚咽聲頓時化為軟軟的輕喚,兩道嫩脆的聲音同時響起,“剛才我們不小心打破了額娘最喜歡的瓷瓶。”

    “額娘一定會生氣的!”一道聲音補充道。

    站在窗外,我失笑不已,卻只是駐足傾聽。

    “不會的,你額娘怎麼會生寶貝兒的氣?告訴阿瑪,你們打破的是哪個瓷瓶?”放低的聲音一片輕柔,好似怕驚嚇了什麼一般。

    “就是額娘和您一起燒得那個醜醜的瓶子!”清脆的聲音,分辯不出是誰的。

    天啊!她們竟然把它打碎了?!

    那是我和胤禎去年一起燒得瓶子,純粹的消磨時間,不過,的確很醜!

    “你們怎麼——”

    “阿瑪,怎麼辦?”嚴厲的譴責還沒來得及說完,便被軟噥噥的童音蓋過。

    “你們啊,下次再也不能這樣頑皮!等你額娘回來,就說是阿瑪不小心打破的,知道嗎?”

    “知道!是阿瑪打破的!”頓時精神的話音,伴著嘻嘻的笑聲,消散在濃濃寒風中。

    我立於門外,搖頭不已!

    雍正十三年六月,梓歆、梓韻六歲

    “阿瑪,阿瑪!”

    稚嫩的童聲傳來,坐在位上的胤禎‘噌’的起身,一把抱住了沖進門的嫩綠色身影。

    “寶貝兒怎麼了?”胤禎笑得滿臉寵溺,抱著懷中小小身影輕聲問著。

    “姐姐說要爬樹抓家雀兒——”

    “什麼!這個梓歆,真是……”

    墨色身影瞬然消失,徒留一個嬌小的娃兒笑得脆脆的,臉頰上一片得意之色!

    “梓歆,你又騙你阿瑪!唉……你們兩個什麼時候才能不惹你阿瑪著急啊!”我無奈的搖頭。

    古有慈母多敗兒,這裏卻是慈父多霸女。

    “反正阿瑪是只紙老虎!”梓歆噘著嘴,拉著我朝外走去,“額娘,為什麼您總能認出我們啊!一點意思也沒有!”

    院外陽光明媚,胤禎正站在一棵半高的樹下,朝著樹杈上同樣身著嫩綠色衣衫的身影,大聲喊著。

    “梓歆,你給我下來!”

    胤禎繞著樹轉,想要將梓韻抱下,卻又怕閃躲的她摔著。

    唉!難怪她們捉弄他,難怪胤禎平時只叫她們寶貝兒!

    “不要!”小小的身影抱緊了樹杈,笑得開懷。

    “下來!”低沉的聲音中夾雜了一絲嚴厲,樹下的身影站得筆直。

    ……

    “阿瑪,我是梓韻,您怎麼總認錯人啊!”噘起的嘴巴翹得高高的,白皙的手掌在陽光下透明,“阿瑪,您要接住我哦,我跳了!”

    話音才落,一抹嫩綠便迎風落下,穩穩的落於胤禎的懷中,嬌脆的笑聲悠悠飄蕩於院落之外。

    深夜,暈黃的燭光柔和的灑下,微微涼風自窗外拂過,捎來一絲夏意。

    床鋪上,兩張同樣嬌俏可人的面孔,靜靜地沉睡著,沒有了平日裏的淘氣鬧人,伶牙俐齒,乖巧得不可思議。

    看著她們,我才覺得,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便已是雍正末年。

    一切,似乎,將要結束。

    手下忽地一暖,我驀然回首,淺淺一笑。


第七卷 浪漫的事


     “你怎麼過來了?”步出屋外,我低聲詢問一旁的胤禎。

    “等了你很久也不見你回來!”他笑,握緊了我的手。

    明亮的月光,將他的身影拉得長長的,我踩著他的影子,低頭慢慢的走著。

    暖暖的夏風,拂過了衣擺,蕩起的秋千上,飄揚著彼此的衣衫。

    “胤禎,如果……能夠離開這裏,你……最想去哪兒?”歪頭靠在他的肩上,我遙望著清亮的明月,幽幽開口。

    緊摟我的身體微微一怔,良久,他才輕歎地開口,話語中是從未有過的沉重,“盈盈,陪我守在這裏,是不是——”

    “你亂說什麼,我不愛聽!”我氣怒,噘嘴說道:“我只是想知道,如果離開了景山,你要不要陪我一起遊山玩水?”

    真正的放下一切,離開滿是是非的京城!沉溺於江南細雨,大漠孤煙,做那青海湖畔相依偎的身影。

    胤禟的選擇讓我清楚地明白,皇子有皇子的驕傲與尊嚴,並不是所有的責任都可以放下。胤禎寵我、疼我,可我卻不希望他在遷就我的時候,隱忍了自己。

    只要是胤禎的選擇,那便是我的選擇。

    “胤禎,其實在我們大婚前,我便和胤禟一起做生意。胤禟的很多產業都有我的財產,而且,微雨一直在廣州經營者保泰樓。那裏,彙集了胤禟大部分的財產。雖然雍正查封了盈月樓,可是主要的財產,其實早在幾年前就已經轉移了。”我囁嚅著說,不敢抬頭看他。

    以前的自己,不知道他們的最後結局是什麼,所以,我不敢說,也沒有必要說。可是現在,既然打算要離開,那麼,便要有所准備。

    無論是陪著胤禎留在京城,抑或是雲遊四方,經濟財源永遠是不可或缺的主要支撐。

    低鳴的蟲叫,在寂靜的深夜裏格外的清晰。

    我不知道,胤禎是否會責怪我這些年的隱瞞?心底不禁有些惴惴的,小心的瞥著一直沉默的他。

    低沉的淺笑緩緩逸出,細長的手指倏然挑起我的下巴,我順勢抬眸,月光下,他的眼眸清澈如水,明淨溫暖,卻遲遲不語,只是指尖不斷的輕掃我的皮膚。

    “唉……”幽然歎息,我心底一沉,他卻忽地笑了,撇唇搖頭,“我還在想,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呢!”

    “你知道?”

    我以為我瞞得很好!

    瞧著他舒然的笑意,我不禁疑惑。

    “起初的確不知道,但是夫妻二十多年,倘若這些事情也無法察覺,那我豈不是太失敗了?寶貝兒的事情,我自是放在心底的!”挑逗的細吻落在唇角,上揚的眉眼飽含笑意。

    “寶貝兒?我現在可不是你的寶貝兒!”我抿唇,朝著屋子的方向努了努嘴。

    胤禎頓時大笑不已,將我摟在懷裏輕晃,“盈盈吃女兒的醋了!”

    “我才沒有。”我嘴硬,不肯承認。

    “好、好,沒吃醋!”他嗤笑不已。

    想著自己看到胤禎寵梓歆、梓韻時,心底曾升起的異樣情緒,我也不禁笑了起來。看來,自己還真是吃起女兒的醋了!

    “盈盈,你是不是心裏有事?”話鋒一轉,胤禎忽地轉頭,認真地看著我。

    揚起的笑絲瞬時僵在臉上,像是播放慢動作一般,唇角一點點拉平,直到抿為一條直線。

    深深的吸氣,一絲歎息幽然滑出,“胤禎,四哥今年恐怕……”我遲疑著說,一瞬不瞬的凝視他的眼睛。

    驚詫頓時閃過,他的眉頭倏然地擰緊,黑亮的眼眸漸漸模糊,看不清底色。胤禎沉默著,深深的吸氣,直直的看著我,卻不言語。

    “胤禎?”小心的握緊他微微泛涼的手掌,我輕喚著。

    “你、是說四哥今年——”微頓的話語遲遲沒有下文。

    自若的臉上布滿深沉,看不清他沉默的背後,然而,從他眼眸裏的光亮,我卻知道,他的擔憂。

    即使那些年他們鬧得水火不容,積怨不少,可是近幾年,他們之間的情況已經有所緩和。對雍正,胤禎也不再針鋒相對,奏摺上的頂撞,也僅僅是氣話,逞一時之快而已!

    迎著他略顯沉痛的表情,我遲疑,卻堅定的點頭。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定格,胤禎沉沉的看著我,幹澀的嘴唇閉了又開,不住的深呼吸。

    良久,他緩緩地睜開緊閉的眼眸,眼底一片平靜,“盈盈,我記得你以前常說,有套院子要到南方建才有情調。等離開了景山,我們便帶著梓歆、梓韻到江南去吧!京城的一切,只是昨日的浮華!至於弘明和弘暄,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也不要太多慮了!”

    眸底氤氳,我緊緊地抓著他的手,重重的點頭。

    雍正十三年十月二十四日

    一大清早兒,胤禎正拉著兩個孩子在院裏鍛煉身體,便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喧囂之聲。

    “阿瑪,那是什麼聲音?”正蹲著馬步的梓歆‘噌’的跳了起來,跑上前拉著胤禎的袖子問道。

    平日宮裏派人來時也是畢恭畢敬的,凡事都小心謹慎,不曾有過喧囂。所以今日的聲音,著實讓人奇怪。

    “誰讓你起來了?”胤禎挑眉,只是瞧著暗自吐舌的梓歆,對那些聲音沒有絲毫的理睬。

    “阿瑪,我累了!”

    “我也是!”

    兩個身影一邊一個,瞬時將他牽制住,胤禎瞧瞧這個,又看看那個,訓斥的話咽在喉中,不住地搖頭歎氣。

    對女兒,可不像當初弘暄那般,胤禎是一點重話也捨不得說!

    “爺,主子,宮裏來人宣旨了!”院外,小李子急急忙忙的跑進來,臉上一片慌亂。

    聞聲,我和胤禎對看一眼,默默地抬步走去。

    “從前,允禵狂肆乖張,不知大義,罪戾種種,皆獲罪皇祖之人。我皇考悉皆寬免。因恐其在外生事,複羅重譴,不得已加以拘禁,乃委屈保全之大恩也。今朕即位,念及其收禁已經數年,定知感皇考曲全之恩,悔己身從前之過,意欲酌量寬宥,予以自新……”

    尖細的嗓音,在壽皇殿上空陣陣盤旋,攪得腦汁生生的痛著,心底卻頓時覺得有什麼堵在中間似的,憋悶難耐!

    這場持續了幾十年的爭鬥,終於徹底的結束了!

    我側頭,瞟著身旁的胤禎。他始終低垂著面孔,看不清神色,然而背脊卻挺得僵直。

    無力的歎息,我緊緊地抓緊胸前的玉佩。

    我們的將來,只有靠它了!

    紫禁城

    上次來到這裏的時候,是懷著忐忑的心情,猶豫不決的面對雍正。可是今次來,那個高坐於寶座,滿面陳冷,卻有著迷惑眼神的人,卻早已不再。

    這幽幽的紫禁城,又送走了一位君主,迎來了新的主人。

    眼中仿佛閃過燭光下挑燈夜讀的模糊身影,顫抖的手指握著不穩的毛筆,卻執意的一本本批改著。

    曾經怎樣的怨,也終該煙消雲散了!

    “夫人,您仔細著腳下。”清潤的聲音,換回了我遊離的意識,我順勢抬眸,朝著眼前的妙齡宮女溫和一笑。

    前幾日胤禎入宮謝恩的時候,我便將玉佩交予他手中,讓他務必轉交到瀾熹,也就是現在的太後手上。

    自從那日之後,我心底便一直不安,淩月已逝,不知當日的諾言可還當真?!

    直到今天,我接到懿旨,奉旨入宮。

    “民女夏氏見過太後,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我畢恭畢敬地叩首在地。

    “起來吧!”

    片刻,遲緩的聲音幽幽響起,沉穩中自有一股壓力,“你抬起頭來讓我瞧瞧?”

    聞言,我輕咬唇,緩緩揚頭。

    瀾熹面色平淡,眸底清深,凝視了我良久,方揮手讓身旁的人全部退下。

    “你怎麼會有這個?”

    清翠的碧玉在她白皙的手掌上輕晃,瀾熹不急不徐的看著我,昔日甜美的容顏略顯蒼老,明明是溫淡的笑意,卻讓人感到凜冽的寒風來襲。

    我抿唇,不答反問:“恕民女冒犯,太後可還記得當日的承諾?”

    “無論什麼時候,無論是誰拿著這個來找我,無論什麼事,我都會盡我所能得幫你完成。”盯著她忽然驚訝的面孔,我一字一頓的說。

    “你、你……”細長的指尖,顫顫的指著我,滿目的驚魂。

    “太後,當日您對淩月的承諾,可還算數?”

    瀾熹不語,只是直直的盯著我瞧,仿佛要看進我的心裏,似箭的目光越來越銳利,卻在瞥到玉佩時瞬時軟了下來,漸漸的,浮現絲絲暖意。

    “罷了,既然她相信你,我沒道理不遵守承諾。年說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便會傾力去做!”揚起的眉梢,似是回到了昔年那般,年輕依舊。

    濃濃欣喜頓時溢滿心底,我壓抑著激動之情,從袖中掏出一封信,恭敬的遞於她的手中。

    我想說的話,信中自已詳細說明。

    “民女代淩月謝太後恩准之恩!”跪拜後,我背身,緩緩退出。

    昔日的繁花似錦,終將似夢而去,而我與胤禎,也定將逍遙自在。

    “等等,你到底是誰?”

    才扶上把手,背後威嚴的聲音頓起,我微頓,卻並沒有回首,“太後,我只是一個平凡的人,只想守著他而已!”

    語畢,我猛然開門,大步離去。

    這些話,這種心情,她懂的!

    離京的官道上

    “盈盈,為什麼皇上會同意我們離京?我那日請辭,他明明拒絕了。”胤禎皺眉,疑惑的看著我。

    我瞧了瞧馬車上睡得正熟的可愛身影,忙噓聲說道:“秘密!”

    胤禎撇唇,擺明瞭不相信我,卻不再追問,反而摩挲著我的臉頰,笑得輕松,“盈盈,我們先去哪里?”

    “廣州!我有些事情要去處理。”

    ‘刷’的打開摺扇,凝視著扇面中的江南煙雨色。

    “九哥也有這樣一把。”胤禎歪著身子抱緊我,下顎抵著我的肩膀,懶洋洋的開口:“那時我跟他要了幾次,他都小氣的不答應。”

    我輕笑,沒有答話。

    “去完廣州我們去哪兒?”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雙目迷離。

    “紹興、杭州、蘇州,我們還可以去青海湖,你答應我要再去看的,我們也可以去塞外,欣賞長河落日,大漠孤煙,我們還可以……”

    宏偉瑰麗的景象,仿佛瞬時在眼前展開:天青色的暮色煙雨,朦朧中露出婉約;碧草連天的草原,縱馬狂奔的身影;湖水清幽似畫,岸邊人影相攜,共看朝陽與夕照……

    舒適的馬車,在凜冽的寒風中,在茫茫的官道上,緩緩而行。

    “盈盈,為什麼這麼多年了,你始終是來時的樣子?”

    “笨啊,如果我也老了,誰來照顧你?”

    “可是,你曾經說過要陪我一起變老的。我都快成老頭子了,可你卻仍是這般年輕!”

    無奈的笑聲,悠然傳出。

    “盈盈,你再唱一次那首歌好不好?”

    “哪首?”

    “就是當年我們在海邊時,我背著你,你唱的那首!”

    背靠著背坐在地毯上

    聽聽音樂聊聊願望

    你希望我越來越溫柔

    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

    你說想送我個浪漫的夢想

    謝謝我帶你找到天堂

    哪怕用一輩子才能完成

    只要我講你就記住不忘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一路上收藏點點滴滴的歡笑

    留到以後坐著搖椅慢慢聊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直到我們老的哪兒也去不了

    你還依然把我當成手心裏的寶

    ……

    ……

    ——古代 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7-13 03:32 PM

胤禟篇 胤禟篇

無盡的黑暗中,角落的洞隙裏透出薄弱的亮光,似是殘燭一般,在狂風中搖擺,掙紮著,影影綽綽。

    刺鼻的惡臭在憋悶得潮室中漫布,嗆得我連連咳嗽,仿佛要咳出心肺一般。虛弱的手臂撐著地面,一陣幹惡。可是,幾日來水米不進,又能吐出什麼?

    微硬的乾草摩擦著掌心,夾雜的幾根細柴刺痛了皮肉。我撥開擋在眼前零亂頭發,猛地靠在牆壁上大笑不止。

    哈哈哈……

    這便是我愛新覺羅•胤禟的下場嗎?

    四哥,你夠狠!

    可是,我不甘心,死,也不會甘心!

    “胤禟,倘若有一日,你已到了生命的盡頭,對今生的種種,可會後悔?”

    恍惚中,輕柔的話音朦朧的響起,憂傷的眼眸中漫著淺淺的水霧,“即使你可能做了誤及終生的決定,即使你為此付出了慘痛甚至是生命的代價,不再榮華,不再富貴麼?”

    昔日的話語,今日想來,才覺得,她竟看透了一切。

    “對,只要是我選擇的,我便決不後悔!”那時的我,如是的說。

    時至今日,坎坷至此,我的確沒有後悔,只是,不甘心而已。

    為什麼是他?!

    為什麼,連最後一面,也無法看到?那清麗婉約的容顏,卻只能在夢中遙想……

    顫抖的摸索出袖中的瓷瓶,陣陣冰涼透過瓶壁,傳入皮膚。

    我深深地吸氣,淡笑著、遲疑著、顫抖著,拔開了瓶塞。瞬時,清淡的凜冽香氛,慢慢的,淌入了口中。苦澀的毒酒,混著一絲清鹹,緩緩滑下。

    朦朧中,我遙望著無盡的黑暗,眼中卻頓時閃過了很多很多,那滿載的幸福,那心甘情願的守候,化為動人的甜、錐心的痛、無盡的苦、無望的悔……

    [之一]

    回眸一笑百媚生!

    我以為,這只是詩詞中的盛贊,然而,她抬眸的刹那,卻似驚雷閃過天際,我只覺得皇宮中的女人頓時變為庸脂俗粉,毫無顏色可言。

    “謝謝!”輕柔悅耳的聲音。

    低垂的面孔倏然抬起,一張精緻柔美的面孔,水霧般迷人的眼中驚嚇未除,卻又瞬時迸發出驚訝於欣賞,那麼的直接,那麼的純粹,只是一瞬間,卻印入了我的心底。

    不是絕美的容顏,可是顧盼流離間,卻有一股婉約的嬌俏,不似一般女子害羞扭捏的閃躲,沒有絲毫的獻媚于阿諛,有的,只是純然的驚歎!

    世間怎麼會有這般的女子,沒有絲毫的顧忌,這麼直白的盯著男人瞧。雖然,那只是閃神的刹那。

    然而,只是這一眼,我卻可以斷定,她,絕不像外表那般柔弱!

    許多年後我才真正的明白,原來這一刻,便曾經是永恆!

    我應該生氣地,因為她這樣無禮的看我,因為她刻意拉開了我們的距離,因為她頓時疏離的話語。可是,凝視她低垂的眼眸,那濃密的睫毛,投注下淡淡的陰影,我卻迫切的希望,從此,她的眼底,有的,只是我的身影,一如她剛才那般!

    是的,我希望!

    然而,卻只是希望而已!

    當天去給額娘請安的時候,我狀似漫不經心的提到了她,讓額娘留意著。可是,誰成想,皇阿瑪一聲口諭,卻將她指到了永和宮。

    雖然心底有幾分不願,可是卻也並未放在心上。

    宮中的女子何止千人,哪一個不是千嬌百媚,各有千秋,興許,我也只是一時的興趣,熱度過了,便也會忘記。更何況,德妃娘娘最疼愛十四弟,倘若我有意於她,也只是一句話的事情。至於四哥和十三弟,我更是放心。依四哥冷漠的性子,又怎會留意到一個小小的宮女?而十三弟,自從敏妃過世後,便常常不見影蹤。

    多年以後,每當午夜夢回間,我常常自嘲的問著自己:倘若當初,我不是這麼自信滿滿,是不是,我們之間,便不會這般?

    在她離去的刹那,心,便不會不可抑制的痛?!

    或許,這便是冥冥之中的決定!我對她,永遠差了那麼一步。

    然而這小小的一步,便是一世!

    [之二]

    細膩的肌膚,吹彈可破,那滑膩的觸感讓我捨不得放開。然而,瞧著她下顎處無法掩飾的瘀紅,怒火卻鋪天蓋地般的湧上心頭。

    我狠狠的看向一旁那個冷靜自若的人,握緊的拳頭不自覺地顫著。那是我的四哥,我從未放在心上的人,第一次,讓我嘗到了憤怒。

    我怎麼會傻得以為他不會留意到她?

    塞外之行,她吐得昏天暗地,一些宮女太監都在暗地裏嘲笑著她。

    清風拂過,馬車的窗簾微微揚起,縱馬奔過的瞬間,蒼白嬴弱的面孔頓時閃入眼中。雖然只是一瞬,然而她毫無血色的雙唇,黯淡的眼圈,虛弱的樣子,卻久久無法忘記。

    一陣若有似無的刺痛劃過心頭,我頓時怔愣在原地。

    “九哥,看什麼呢你?”十四弟回頭喊道,我忙收斂了神色,望著閉合的窗簾,暗自下定了決心。

    完顏淩月,塞外之後,我定會懇求德妃娘娘!

    行車之際,我命丁順去暗中照看著她,聽說她要了很多的床褥,又將車軲轆做了點改動。聽著丁順詳盡的彙報,心情說不出的愉悅、輕松。以後的幾日,她的暈車症倒真是好了很多,也讓我頗為放心。

    私下裏,我幾次和十四弟提起她,可是十四弟卻總是故意岔開話題,實在躲不過時,也是口氣僵硬的嚷上幾句,眼眸中閃著矛盾的慍怒。

    我不解,可也不好再說,只是想著過些日子便好。

    博君一笑為藍顏!

    呵,我只聽說過沖冠一怒為紅顏,可這博君一笑為藍顏,卻聞所未聞。不過,這樣的詩句,卻不像四哥所作,倒像是女孩子家的口氣。

    瞥了眼四哥書桌上的字條,我不禁嗤笑,然而腦中卻不期然閃過十三弟和她在一起的時候。

    十三弟臉上毫不掩飾的縱容,那種無奈卻又心甘的甜蜜,以及,她眼中匆匆閃過的促狹的光亮。

    狠狠的搖頭,用力的壓下心底的躁動,我不願再想。

    馬場上,人聲喧鬧,眾人的目光緊緊地追隨著遠處縱馬奔跑的身影,或許,更多的視線,也是同我一般,緊緊地追隨者那一抹嬌紅,在太陽的盡頭,耀眼而眩目。

    這樣的馬術,怎麼可能上不去馬?又怎麼可能跌下馬?

    自嘲的輕笑,眼神卻隨著她,流轉。

    被風吹起的長發,漂浮於半空中,白皙的面孔,鍍著一層淡淡的金暈。她眼中的晶亮,那滿載的自信,卻似一塊巨大的磁石,緊緊地將我吸引,無法移開視線。

    瞥眸的瞬間,十三弟笑得驕傲,好似擁有了所有一般。四哥輕揚唇角,對這樣的結果好似早有預料。

    我嗤聲,才向和一旁的十四弟說上幾句,卻發現他此時目色深沉,緊蹙的眉峰一瞬不瞬的凝視著某一點。

    咯噔一下,心底莫名慌亂,我小心的瞥視著神態各異的幾人,卻覺得哪里被我忽略了。

    精湛的馬術,冷靜自若的神情,不卑不亢的態度,犀利的話語甚至讓八哥一時陷入了困窘。

    原來,八哥竟然派人調查她。我小心的瞥了眼十弟和十四弟的方向,原來他們也知道?!

    來不及細想其他,因為,我在皇阿瑪的眼中看到了激賞。心底突然惴惴的,怕她的出眾被太多的人看到,因為,她只是我的,是我發現的寶貝!

    “恭喜十三弟,恭喜淩月姑娘,贏得比賽。淩月姑娘騎術精湛,日後九爺我可要領教一二。”

    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憤怒,待皇阿瑪離去後,我忍不住出聲打斷她的凝視。

    她怎麼可以那樣看他!

    憤怒瞬間席捲了理智,沖動的話脫口而出。然而,望著她指縫間溢出的鮮紅,心卻悶悶的痛了起來。

    看著她疏離的態度,滿腔的嫉妒無處可發,望著他們相攙的身影越走越遠,我仿佛感覺,心底的溫暖正慢慢的遠離。

    博君一笑,原來如此!

    只是,我卻不是她的君!

    從來不是!

    [之三]

    瞧准她離開了筵席,我忙抽空藉口脫身,順著丁順指引的方向,快步趕去。

    自小到大,哪個女子見了我不是一副羞郝忸怩的姿態,唯有她,總是刻意的疏遠我,好似躲避著什麼一般。

    爺難道就這麼不招人待見嗎?!

    天下的女人那麼多,只有我不想要的,哪兒有我得不到的?又不是什麼傾國傾城的美人,我又何必跟她計較!

    腦中不斷的想著,平息心底的酸澀。然而,我卻氣悶的發現,自己的目光,總會不經意的隨著她轉,她低眸、她蹙眉、她訝然、她不耐……

    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越覺得自己窩囊,大清朝堂堂的九皇子,在她眼裏怎麼就這麼不值一文?

    她哼著不知名的曲子,嘴裏念念有詞,卻隨意的躺在地上,愜意得很。我頓時覺得心底一片柔軟,只是看著這樣的她,卻滿足不已。

    腳步輕緩,我慢慢的靠近。

    然而——

    “……奴婢不知是您,冒犯了九爺,這就退下。”

    什麼叫不知是我?難道見了我就只能退下嗎?

    唇角的笑容頓時斂去,怒火湧上,再也顧不得其他,一把將她扯入懷中。

    淡淡的磬香,混著特有的味道,手下的身體是那般柔軟,一瞬間,我幾乎想要將她揉入身體裏。

    她劇烈的掙紮著,急切地想要擺脫我。

    她就那麼不能容忍我嗎?我到底哪里不如十三弟?

    我死死的按著她,牢牢的,不讓她掙脫。

    “我一直以為自己發覺到一個寶貝的,一直是這麼認為的,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我還在疑惑,為何你與十三弟之間如此默契,親昵,原來你們早就認識,而我卻像一個傻子,哈哈……”漫溢的酸澀,在血液裏流淌,我自嘲的說著,卻覺得口裏無比苦澀。

    掙紮了許久,她終於開口說道:“至於九阿哥您,奴婢從來沒有逾矩的想法。”

    從來沒有!

    心底猛然一抽,說不出的黯然。

    她可以不顧形象的出醜,只為博得十三弟舒心一笑;對我,卻連想都不願。難道,在她的眼中,我就只是一個夥同十四弟欺負她的人?!

    恍惚間,她用力的推開我,轉身快步離開。

    氣急之下,我卻仍是不願她離開。聽著她生疏有禮的對話,才平息的怒火漸漸升起。她難道就一定要這樣對我說話嗎!

    若是平常,我豈容別人這般放肆,可是面對她,即使是氣得自己發狂的她,我仍是無計可施。

    為什麼一定是她嗎?

    “你很特別。”就那樣,在不經意間,以最不經意的方式,狠狠的抓住了我的心,讓我第一次嘗到了挫敗,感到了狼狽。

    決不是她說的,越是得不到,便越想得到。

    從小,我便清楚地指導自己想要什麼,要做什麼。女人,我見過太多,也太輕易的得到。可是,卻從未有一人,讓我嘗到了此般的滋味:惦記著、興奮著、卻也痛苦著。

    淩月,你到底想要什麼?

    只要是你想的,我一定會送至你的跟前!

    瞧著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彷徨與迷惑,我心底暗暗發誓!

    一個誓言,便是一世的情結!

    瞧著她豁出去了的樣子,聽著她口中未曾聽聞的話語,心底溢滿了無盡的甜蜜。我多麼希望,時間可以在這一刻靜止。就這樣,只是我們兩個人——她憧憬的說著,我安靜的聽著。

    多麼希望……

    [之四]

    奇思怪想的故事,香酥美味的叫化雞,美妙絕倫的洋人畫,精美細致的木雕娃娃,曆曆傳神的蘇繡……

    我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少的奇思妙想,又多大的本事,仿佛總是可以在瞬間給人無限的驚喜。

    生活仍像往常那般繼續著,可是卻又有哪里不一樣了。

    塞外回來後,我和八哥私下裏談了幾次,也清楚了她的一些身世,雖然覺得奇怪,可也不願多想。

    這樣的她,更好!

    我去找十四弟,讓他懇求德妃娘娘,可是這次十四弟卻一改常態,明確地拒絕了我。

    “九哥,淩月現在是額娘眼前兒的紅人,連皇阿瑪竇親自賞賜的人,豈是說要便能要了去的!依我看,還是等過些日子吧!”十四弟蹙眉沉思了片刻,謹慎的說道,一點兒也不像平日裏大大咧咧的樣子。

    “十四弟啊,這幾日怎麼不見你去找那個若含啊?”

    我正想繼續詢問,一旁的老十卻開始捉弄起十四弟。

    “十哥,你休要胡說,別平白毀了人家的名聲。”

    ‘噗’——

    老十一口茶便噴了出來,一臉的驚訝。

    我頓時一怔,眉頭深深蹙起。

    “十四弟,你別嚇十哥我啊!這若含的名聲,要毀也是你毀的啊,是誰口口聲聲的說——”

    “十哥,我還有事,先走了!”十四弟神色倏然一變,瞟了我一眼,便快步離開了。

    “嘿,這十四弟今兒個是怎麼回事啊?”

    “老十,你少說兩句!”首位上一直沉默的八哥開了口,神色一片清明,然而那揚起的唇角,卻飽含深意。

    我斂眸,瞧著杯中浮動的茶葉,心下暗沉。

    轉眼之間已是寒冬,聽丁順說,前些日子十五、十六兩個人整天纏著淩月,她倒是能躲便躲,窩在永和宮裏不出來。

    “老九啊,你這些日子忙什麼呢,整天都瞧不見你的影兒。”額娘端坐在軟塌上,胛著茶水淡笑著。

    “兒子還能做些什麼啊,還不是宮外面的事情。”我歪在靠椅裏,懶洋洋的回道。

    “聽說你前幾個月開了一家酒樓?叫什麼‘盈月樓’?”

    抬眸,我暖暖一笑,心底一軟,“額娘消息好是靈通啊!”

    “你啊,淨琢磨這些個事情了,怎麼就……唉!”額娘指著我,長歎一聲,連連搖頭。

    額娘的意思我懂,可是那個位置,有太多的人都虎視耽耽的盯著,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也不少。與其苦苦相爭,倒不如做我的逍遙皇商,全力支持八哥便好。

    說起這盈月樓,那還是我剛從塞外回來的時候,盤下的店面。

    盈是你的名,月也是你的名,可是卻不知,你是否明白?心底恍惚,不禁失笑起來。

    “娘娘,永和宮的德妃娘娘派人過來了。”

    聞言,我精神頓時一震,忙向門外看去——果然是她!

    我歪在一旁,細細的打量著她,瞧著她應對自如的回答著額娘的話,可是眼中的笑意卻越來越牽強。

    呵呵,她果真像我想的那般,連偽裝都這麼不甘啊!

    她以為躲起來我便真的找不到了嗎?

    這紫禁城裏,我要是想找個人,豈是她說躲便躲得了的?可是,我卻喜歡陪著她玩兒這種遊戲。

    只要是她想的,我都可以辦到。

    叫她‘小月子’,為的不是別的,卻只是想要看她不甘願卻又無處發洩的神情,那般的生動,那般的莫可奈何。

    原來,她也有無奈的時候!

    原來,不只我拿她沒轍。

    想到這裏,心底不禁樂開了花。

    “我要是叫你禟禟你能開心麼?”她突然搶聲道。

    我一怔,頓時嗆到了,連連咳嗽。

    “你叫爺什麼?”

    “禟禟、禟禟,小九九、小禟子……”她嘟囔著,眼珠卻滴溜溜的轉起,瞧准了空子想要逃跑,卻被我擋了下,絆倒了石塊,跌坐在地上。

    看著她一系列的動作,我大笑不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7-13 03:33 PM

“你怕我?”我收斂笑意,蹲在她身旁沉聲問道,心底卻惴惴的,生怕她的回答是肯定的。

    “我為什麼要怕你?”她反問,雙目輕挑,倏然一笑。

    那一刻,我聽到了心底的雀躍,不禁放鬆了神情,有一搭沒一搭的逗著她。

    或許,她沒有發現,和我說話時,她總是有意無意的歪著頭,笑得燦爛輕松,不然,便是托著下巴,兀自陷入了沉思。

    臨走,我們擊掌為名。

    望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我低頭凝視著自己的右手掌心,感覺溫暖正一點點的侵入身體。

    齡月,其實,無論你稱呼我禟禟還是什麼,只要是你喚的,我都會雀躍萬分,只要是你給的,我都會心甘如飴。

    你說,如果我有了女兒,一定要喚她‘糖糖’!

    你說,因為你喜歡。

    而我卻希望,那會是我們的女兒……

    倘若那樣,該有多好!

    我想,自己是著了魔,這一輩子,再也無法洗去你的記憶。

    [之五]

    凜冽的寒風刮過,吹亂了衣襟,淡淡的梅花香氣,隨風飄來。

    一道衣影自眼前閃過,我不禁揚起了唇角,朝著她消失的方向慢慢走去。

    “淩月,你說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陌生的聲音響起,我的腳下猛然一頓,停在了假山後,遙望著遠處正在采梅的兩人。

    她身邊的宮女,好像叫紅梅?!以前德妃跟前兒的紅人。

    不過,她的問題我也十分好奇,很想知道淩月怎樣回答。

    “喜歡啊?”淩月微微皺眉,好似這個問題很棘手一樣,然而手下卻沒有閑著,不停的夠著梅枝,“為他歡喜為他憂吧!”她輕描淡寫的說。

    好一個為她歡喜為她憂!

    望著那抹身影,我幽然歎氣。

    “那愛呢?你愛不愛十三阿哥?”紅梅突然面色潮紅,說完便低垂了面孔,眼眸裏快速的閃過什麼。可惜淩月背對著她,沒有發覺。

    然而,我卻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兒。

    右手緊緊地摳著假山,我死死的盯著她的方向。寒風拂過,寒戰連連。

    “紅梅,你今天很奇怪耶!”

    “淩月,我只是好奇而已,你快回答我啊!”

    “這個啊……”她擺弄著手中的梅花,輕輕的湊到鼻前聞著,“對我來說,喜歡是一種感覺,而愛,卻是責任!”幽幽的話語,滿載的壓抑。

    “不過,有人說,愛一個人,只是想讓他幸福!”她笑著說,然而那笑裏,卻載著深深的憂。

    我不懂,她這般的年紀,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這樣的見解,清晰而理智。

    愛一個人,只是想讓她幸福嗎?

    黯然轉身,我默默地走在長長的宮道上,第一次發覺,這條路,是這般的長!

    幸福?如果她的幸福,要犧牲自己的幸福呢?那還是幸福嗎?

    回到府裏,卻聽管家說十四弟已經等了我一個時辰了,心底不禁疑惑起來。

    “九哥,我喜歡淩月。”

    沒有一絲修飾,見我進門,十四弟‘謔’的站直了身子,沉聲說道。那氣勢,那堅決地眼神,沒有一絲閃躲,不像前些日子的避而不見。

    “你喜歡她關我什麼事?”我輕笑,緩步走至桌前,慢慢的倒著茶水,背對著他。

    “九哥,你明白的!”他頓時揚高了聲音。

    杯邊的手一顫,我連忙收回,垂眸一看,才驚覺,不知何時,茶水早已漫溢。

    我明白什麼?

    轉身,我一瞬不瞬的瞧著他,卻不言語。

    “九哥,做弟弟的今天來只是想要告訴你一聲,淩月,我不會放手的,無論對方是誰!”離去的背影,果斷而堅決。

    原來,一直纏在身後,只知玩鬧得十四弟,也已經長大了!

    自那以後,我一連幾日呆在府中,謝絕見客。

    然而,沉心細想了幾日,卻仍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便不再思慮,繼續過我的逍遙日子。

    聽管家說,額娘送來了幾名侍女到我的府中,我並未放在心上。除了她,再多的女人,也只是點綴而已。

    對她們,我向來是懶得理睬,只是偶爾去她們屋裏轉轉,賞賜些玩意兒。

    “爺,您為什麼總是喚妾身完顏啊?人家明明有閨名的。”一日,身旁的女子看我心情不錯,撒嬌的問道。

    我瞥眼,眼神流轉在她細致的容顏上,腦中浮現的,卻是另一張芙蓉笑顏,唇角慢慢高揚,“哪兒有那麼多為什麼!”

    她的閨名是什麼,又與我何干?

    [之六]

    如果說認識了淩月,便與驚喜相伴,我想這句話,一點也沒有錯。

    我永遠猜不到,她下一個表情是什麼,而她的腦子裏,又有多少新奇的點子。

    自南方回來,已是皇阿瑪巡幸塞外的時候,當我得知淩月並未跟隨的時候,心底雀躍萬分,欣喜不已。忙趕到宮中,不成想,卻看到了怡然自得的她。

    連月的思念,在乍見的刹那,卻頓然消失,只是貪婪的凝視著她,捨不得漏過一分一毫。

    雖然遠在江南,可是她的消息,卻分毫不差的傳到我的身邊,她出宮到四哥府上照顧弘暉,以及,她在皇宮裏的流言!

    望著她眼中時而閃過的凝重,我故作輕松的轉移了話題,投其所好。

    果然,她一臉的饞相,吵著要我帶她出宮。

    瞧著她不情願的拉扯著身上的太監服飾,我笑得開懷。馬車上不斷的逗弄著她,只為博得她展顏一笑。

    盈月樓內,對這一道道蘇、浙名菜,她卻侃侃而談,吃得酣暢淋漓。絲毫沒有一點女孩子的文雅勁兒,我卻只覺親切。

    “因為——我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聽著她堅定地語氣,我緩緩一笑。

    一個盈月樓算什麼,只要她想要,即使是我全部的財產,我也甘願奉上。不過,我倒是好奇,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經商?

    看著手中的一本本計劃書,我頓時無語,原來她並非玩笑。只是,看著那熟悉的字體,心卻頓時一顫,一絲酸澀蔓延。

    唉,終究是差了一步!

    “使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

    緊緊的握著這兩把摺扇,我癡癡的凝望著她的側面。

    如果,我註定無法得到你,起碼,我擁有你親筆書寫的扇面!如果,我註定要看著你遠去,起碼,我擁有可以相思的物件,睹物思人!不管他日你在何方,起碼,我可以留在原地,等待你偶爾的回眸,起碼,有個地方,可以成為你的‘家’。

    你總是說我捉弄你,可是你知道嗎,輕佻的戲虐只是偽裝,因為我怕沉默的刹那,洩露我滿腔抑制不住的柔情。

    十三弟、十四弟被賜婚?

    一直忙著京城的幾家店鋪,閑下來的時候卻聽到了這道聖旨。我以為自己應該開心的,可是心頭卻陣陣的痛著,腦中不期然的浮現一張梨花帶雨的淒婉面容。

    這會不會是她求簽的原因?一個不相信命運的女子,一個總是倔強的笑著的女子,又豈會篤信神佛?

    想要進宮看她可是卻尋不到適當的機會,可是我卻沒想到,我們的再次相見,會是那般驚魂。

    她昏倒的刹那,我的呼吸仿佛瞬間停止了,我清晰的聽到了自己如雷的心跳聲。整整三天,我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邊,不想探尋她和弘皙的關系,不想知道若含為什麼會在那邊,我只期盼著,她可以睜開眼睛看看我。

    只要她能醒來,便好!

    愛她,只是想讓她幸福!這一刻,我終於明白這句話的含義了!

    淩月,如果守在他身邊這麼痛苦,以致你用性命相搏,那,便放手吧!

    如果一趟江南之行,能讓你忘記這擾人的痛苦,回到那個燦若春風的女子,那麼,我願意成全你!

    十三弟的大婚宴,異常的熱鬧,可是新郎官卻有些心不在焉,緊繃的面孔一天都未舒散過。

    兄弟幾人神色各異,酒桌上,也是杯杯入口,滴滴飲盡。因為心裏始終掛念著她,所以趁著人聲喧囂,我不露聲色的離開了乾西五所。

    找到她的時候,她早已喝得昏昏然,口中說著我聽不懂的話,然而她淒然地眼神,悲傷的面孔,卻狠狠的揪住我的心。

    發洩過後,她在四哥的懷中沉沉的睡著了,像是孩子一般。只是,當我看到四哥低垂的面孔輕掃她嫣紅的唇畔,卻頓時呆在原地,忘記了呼吸。

    一直知道四哥對她的感情不一般,可是……

    掌心一片刺痛,濕濡順著指縫,緩緩的滴落。

    淩月,已經不適合呆在京城了!

    私下裏找到弘皙,將我的計劃說與他聽,雖然我不知道皇阿瑪是否會同意,可是倘若不試,淩月便沒有一點的機會。如果這次不成,那麼即使是我親自去求,我也定要讓皇阿瑪首肯。

    只是,我不知道,她竟真的能夠畫出萬園之園的圖紙,我找了幾位江南最有名的木匠師傅,請到了皇宮,幫襯著她。

    果然,半年之後,皇阿瑪看到微縮模型,心喜不已,在弘皙的遊說下,成全了淩月的要求。

    坐在馬車內,我靜靜的等待著。其實,我心裏明白得很,皇阿瑪此番做法,只是順水推舟,假借成全之名,行監查之實。

    只是,監查又如何,只要她高興便好!

    出了皇宮,她便像是脫了韁的野馬,到處的亂竄。每到一處,都是極盡所能得閑逛,舉凡吃、穿、用、玩,沒有一樣空下的。

    她的語出驚人,她的肆意玩鬧,只要不過度,我一概一笑了之,縱容的看著她。

    “胤禟,你長得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不過,相像的卻不是樣貌,而是氣質,那種卓絕的高傲,如貴族般的優雅,當然,還有最完美的五官。你們都是上帝最傑出的作品。”

    她看著我,眼中溢滿了星輝,柔和的目光,讓我久久無法自拔。

    “他是誰,我倒想見見!”想要留住她此時的神態,我不禁開口問道。

    “他啊,他是一個對我很重要,和我的生命密不可分的人。”

    心底一顫!這個人是誰?不是十三弟,也不是十四弟,而是一個和我相像的人?

    “不過,你們永遠不可能相見的,他離這裏好遠好遠。”淡淡的憂傷,在她苦澀的唇角蕩漾,“不過,還好有你啊,看到你,我就覺得好溫暖,好親切。”她的眼底,在陽光下,泛著光亮,映襯著湖水的倒影,我頓時醉了。

    有她這句話,便夠了。

    這一世的信任,於我,便已足夠!

    我希望,永遠都可以給她這樣的溫暖。

    哪怕不能擁有,只是遠遠的看著。

    [之七]

    一趟江南之行,其實,我是想她遠離京城的。可是,在紹興河畔那驚鴻一瞥,看著她學著村婦的樣子,河邊洗衣,我卻捨不得她的身影遠離自己的視線。

    即使,經過上次的塞外之變,誰也不敢再向皇阿瑪開口要她。

    以後的幾年,我常常在想,如果當初在紹興我沒有心軟,而是放她自由,是不是,便不會有那江南驚魂的一刻,便不會有十四弟大鬧乾清宮,皇阿瑪便不會賜婚,而她,更不會黯然的選擇飲下那杯毒酒,遠離京城。

    兩年的時間,從我得到消息的那刻起,懊悔就不停的在心尖縈繞,時時刻刻的折磨著我。看著手中的摺扇,想著她寫字時的神情,想著她燦然一笑時清脆的聲音。

    “胤禟,你看我洗得衣服!”她發現我,忙邀賞似的舉起攤在石塊上的長衫。

    陽光下,金光鍍在她白皙的面孔上,仿若透明一般。她的手上,那件我常穿的白色衣衫,卻布滿了大大小小的裂痕,似是嘲笑她一般,透著絲絲光亮。

    一旁的村婦早已笑得岔了氣兒,“姑娘,我還沒見過你這樣拍打衣服的呢!”

    她頓時羞郝,臉色‘唰’的紅了,這是第一次,我看到她此般女兒家的神態。

    蔓延的刺痛狠狠的啃噬著我,我再也顧不得其他,沖到了十四府。

    倘若不是他,幾年之後,淩月便可以在江南自在的生活,盈月樓分佈全國,只要她想,她可以隨心的去經營。

    那把摺扇,便等同於給她一半的財產。因為我能做的,除了遠遠的看著她,便只是保有這個秘密,一個只屬於我們的秘密。

    可是他呢,為什麼得到了卻不珍惜!

    一拳揮下的瞬間,‘啪’的一聲,酒壇應聲而落。

    十四弟趴在地上,歪著頭,一聲不吭。往日總是溢滿幸福的笑眼裏,此刻卻一片氤氳。殷紅的血絲順著緊閉的雙唇,慢慢滑下。

    “九哥,你打死我吧!”他開口,沒有一絲波瀾,反而像是解脫了一般。

    我怔在原地,揮起的手臂,再也無法落下。

    我有什麼資格怪他?當初,是我自己放手的。看著她不情願的樣子,捨不得她婚後冷清淡漠,嗜臥叫她放開心扉,是我……

    胤禟,你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現在你又有什麼資格怪別人沒有珍惜?!你就應該讓漫溢的酸痛啃噬著自己,永世的折磨!

    我始終不相信,她會那般輕易的死去。皇阿瑪至今沒有親自承認她的事情,只是避而不談。我想,依皇阿瑪的性格,

    只是想給她一個教訓而以。

    所以,我廣開盈月樓分號,她會明白的,如果她願意,一定會去聯系。可是一年過去了,她,仍沒有絲毫的信息。

    得知山東有一家布莊,在短時間內急速竄起,我的第一感覺竟然是她。不管如何,我一定要親自去查清楚。然而皇阿瑪的突然召見,委派任務,卻耽擱了我的行程。我只得派山東分號的掌櫃前去打探,回來之後,他只說,沒有見到畫像上的人。

    可是我卻知道,那,一定是她!

    [之八]

    (其實,十四弟可以做到的,我一樣可以的,甚至更好!但是,或許我輸,就輸在太過在乎,太過瞭解……)

    她回來了,卻仿佛哪里變了,一樣明媚的笑顏,卻生動了許多。

    她說,想看糖糖。

    那是我和董鄂盈姍的女兒,一個很可愛,很喜歡她的女孩兒。在府中,我常常抱著她,一聲聲的喚著‘糖糖’、‘糖糖’。

    當年她說過,她喜歡!

    而我,承諾過,只要是她喜歡的,都會給她!

    我沒有再立福晉,糖糖的額娘只有一個,我的妻,也只會有一個!

    為了這,她甚至可以選擇毒酒一杯!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她有這樣的勇氣,可是我瞭解她,絕不是因為那愚蠢的名分。這些虛名,她從不在乎的。

    京城裏謠言四起,說十四福晉這個妒婦,比之八嫂,有過之而無不及。

    十四弟為了這些,沒少生氣,把那些碎嘴的人,整得夠嗆。我當時聽到只是笑笑,然而沒過幾日,那些富家子弟的祖業產,便瞬然失去了大半。

    “十四嬸……”

    我喜歡糖糖喚她,聽著她軟綿綿的聲音這樣喚著,淩月便笑得格外的三燦爛,她總是喜歡把糖糖抱在懷裏,編織著一個個奇怪的故事。

    而我,總是靠在一旁,狀似品茶,實則眷戀的刻畫著她的一顰一笑。

    如果時間可以定在這一刻,該有多好!

    只是,我的這番心思,又怎麼瞞得過身邊最親近的人。

    可是,她知道了,又何妨?

    淩月有孕,十四弟整天笑得像個傻子,逢人便說這胎會是一個女兒,說他會怎樣的寵愛這個女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7-13 03:36 PM

我總是淡笑著在一旁聽著,心底,卻似刀刮般。

    隨著太子的被廢,八哥的威望如日中天,我們也仿佛看到了勝利的曙光,整天都在商量著。

    十四弟怕淩月擔心,所以每次的密探從來不會到他府上,只是在我和八哥的府裏。對此,老十總是嘲笑他,而我,私下裏卻不止一次的訓斥老十。

    淩月,實在不應該知曉這些,她只需安靜的等待便好。

    然而,正當我們暗自慶幸的時候,皇阿瑪的一系列舉措,卻頓時將我們打入穀底。隨後的太子複立,再廢太子,八哥的勢力卻開始一蹶不振。

    “辛庫者賤籍”,這便是那高高在上的皇阿瑪,對昔日寵愛之人的評語,這般的不堪。倘若真是賤籍,這般的鄙視,他當初又何必呢!

    哼,不過十藉口而已!

    良妃黯然離去,八哥身體瞬時垮了,而此時,十四弟卻展露鋒芒,直逼首位。皇阿瑪親封的撫遠大將軍王,並由固山貝子超授王爵。

    “用正黃旗之嚢,照依王嚢式樣。”,“出征之王、貝子、公等以下俱戎服,齊集太和殿前。其不出征之王、貝勒、貝子、公並二品以上大臣等俱蟒服,齊集午門外。大將軍胤禎跪受頼印,謝恩行禮畢,隨頼印出午門,乘騎出天安門,由德勝門前往。諸王、貝勒、貝子、公等並二品以上大臣俱送至列兵處。大將軍胤禎望闋叩首行禮,肅隊而行。”這是何等的榮耀!

    只是,我沒想到的是,淩月會跟隨著他遠赴青海。不過,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不是嗎?她那樣的性格,怎麼會安心等待呢!

    她說要在廣東開保泰樓,以轉移盈月樓的財產,我笑笑問其原因,其實心底早已同意。只要是她說的,原因才是最不重要的!

    [之九]

    (淩月,如果,一切可以重來……你,可會選擇我……)

    好像每一次,當我們准備迎接勝利的時候,失敗總會突然而至。

    皇阿瑪在暢春園離世,四哥的登基,十四弟的遠在甘州。

    失敗,就這樣突然襲來,不給我們一絲准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徹底的敲碎了我們的黃粱美夢。

    十四弟回京,卻被攔在九門之外,不得進入。

    依他的性子,自是一番大鬧,不給雍正留一絲面子。

    雍正下旨,讓我駐守青海,我借病拖延,他卻查封了我的盈月樓以及很多商鋪。看來,淩月早已料到了這一切。

    封便封吧,錢財本就是身外之物,現在的我,一切都不在乎了,只是不想讓他順心而已。

    尋來了噬心散,我整日把玩著,想像著,自己會不會有朝一日服下這劇毒之藥。

    倚靠著窗稜,我細細的品嘗著杯中的佳釀,瞥眼間,卻看到踱步而入的窈窕身影。

    多少年過去了,我們都老了,可是她的神態,卻仿佛永遠停留在那些年一般。

    十四弟現在守在遵化,她卻仿佛沒事人一般,一句自有打算,便駁回了我的話。是啊,她從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依她對十四弟的心意,又怎可能坐以待斃?

    我啞著茶水,享受這難得的時光,我們已經有多少年沒有這樣安靜的談話了?

    雍正的打壓,我並不害怕,大不了一死!可是離開京城,到廣州躲避,我卻萬萬不會同意。

    淩月,我有我的尊嚴與驕傲,更何況,我曾經發過誓,只要是你想要的,便會傾力給與。如果我真的隱居了,那豈不是再也無法看到你?那樣,又和死去有什麼分別。

    至少,我留在京城,而這裏,有你!

    “既然你已經做好決定,我說什麼都是多餘的了,不是嗎?”她僵硬的起身,眼眸裏漫著層層的水霧。

    我戲虐的回笑。

    她不語,深深的看著我,轉頭離去。陽光下,一滴晶亮自她的眼角滑落。

    淩月,這淚,可是為我而流?你那悲傷的沉痛,可是因我而起?如果我真的離開了,你會不會……

    “淩月……”不知為何,我突然害怕這一刻的分離,忙失聲叫道。可是當她回眸的刹那,我卻笑著搖了搖頭。

    有些話,說了又如何?

    腦中忽然浮現起第一次相見的時候,也是抬眸的刹那,卻註定了永恆。

    看著她的身影慢慢離去,心底頓時空了。

    那一刻,我不知道,這一分別,便是永遠!

    咳、咳、咳……

    腥澀自唇角流出,心底一陣陣的抽痛,好似什麼正啃噬著心髒一般。

    眼前模糊一片,而記憶,卻始終停留在她回眸的刹那。

    ‘叮啷’——

    冰涼自掌心滑落,疼痛漸漸隱退。

    “胤禟,胤禟!”

    朦朧中,模糊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無力的睜開眼睛,依戀的看著。周圍,卻仍是漆黑一片,然而,那聲音卻一聲高過一聲,那般的真切。

    驀然,一陣劇痛,我趴在地上劇烈的吐著,身體頓時抽空了一般。

    閉眼的瞬間,一個身著異服的女子,倚靠著牆壁,正哭得傷心。只是那側臉,卻是那般熟悉。

    ……

    ……


瀾熹篇 瀾熹篇


    聽說

    “皇上這次下旨,為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同時賜婚,不過,聽說他們兩人好像都不滿意……”

    ……

    “昨天毓慶宮的世子險些溺水,幸好讓永和宮的一個宮女給救了。聽說是被許配給十四阿哥的側福晉推下水的,皇上知道後,很是生氣,嚴令九阿哥查處此事。要說起這九阿哥,在宮裏也算個奇才,正經的阿哥不喜歡當,偏偏要去經商。不過這次他可是一反常態,一直守在毓慶宮,到現在還沒離開呢!”

    ……

    “……這回啊,那個宮女可是因禍得福,被調到乾清宮作奉茶女官了……”

    ……

    “昨天幾個傳教士送進宮一台洋琴,叫皮什麼的,據說彈奏的音樂好聽得不得了,還說我大清沒人能彈。可你猜怎麼著,皇上身邊的一個女官居然會彈,而且,她還和十三阿哥一起演奏了一曲,連太後都贊歎不已。我還聽人說,當時太後差點就為他們指婚,要不是十四阿哥忽然站出來……”

    ……

    “瀾熹,你知道嗎,她居然花了半年的時間,造出了一處什麼皇家園林。據說……”

    ……

    ……

    ……

    “表哥,你總說的那名女子,是哪家的女兒?”

    我是鈕鈷祿•瀾熹,我的表哥恪岩,是大內侍衛,自幼便是一直住在我家。別看他平時一副嚴肅謹然的樣子,偏偏回到家後,就變得異常的多話。

    每天,他閑來的時候,都會將宮內發生的閑事,當作笑話一般講予我聽,而這些日子以來,他的消息,總是莫名的集中在一名女子身上。

    “她啊,是禮部侍郎羅察家的謫長女,叫完顏淩月,據說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我大清朝名副其實的才女,就連皇上對她,都是格外恩寵。”

    “表哥,那你 ……見過她嗎?”不知為什麼,我忽然好奇起來。

    “嗯,見過幾次,不過,也只是遠遠的看著。”

    第一次看到表哥如此的猶豫,好似回憶著什麼一般,眉頭不自覺地蹙起。

    “表哥?”

    “哦!她啊,容貌雖不是傾城之姿,不過,卻獨有一番淩然的韻味。最吸引人的,恐怕是她的神態吧!總是那麼漫不經心,可是一舉一動之間,又流露出掩飾不盡的風華。那樣的女子 ……”他笑著,眼神有些恍惚。

    完顏•淩月!

    第一次,自己這麼迫切的想要見到一個人!

    自從那次問過表哥以後,他便不曾提起她的消息,直到……

    “表哥,你怎麼了?”

    回家以後,表哥便一直呆在屋內不曾出來。晚飯後,我在花園裏散步,卻發現了在涼亭內兀自發呆的他。

    “今兒一大清早,皇上下旨,將完顏淩月賜婚于十四阿哥。聽他們說,清晨的時候,李總管發現十四阿哥竟然留宿在她的屋裏,皇上盛怒,打了十四阿哥二十大板。可是依我看,或許,這正順了皇上的意吧!”表哥重重的歎了口氣,仿佛惋惜著什麼一般。

    可是——

    “十四阿哥前幾個月,不是才迎娶的側福晉嗎?怎麼會……”

    “呵!”他輕笑,別開了眼。

    “表哥,你該不會,喜歡她吧?”瞧著他黯然的身影,我不禁脫口問道。

    “喜歡?怎麼會呢?她甚至不知道我這個人。只是,如果你以後有碰到她的一天,你便會明白,她是一個讓人無法抗拒的人,總會輕易的奪去別人的目光!”

    身影漸漸遠去,漫布的幽深夜色掩蓋了濃濃的落寞。

    她,會是什麼樣的人?

    遺憾

    “瀾熹,十四福晉,消失了!”

    消失?

    什麼意思?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表哥,你在說什麼?”

    “皇上昨兒個回京,而我聽隨行塞外的人講,十四福晉卻沒有隨同歸來。十四阿哥現在還留在塞外,可是,也一直沒有消息。皇上那邊,也……”

    一個人,會這樣憑空消失嗎?

    自那以後,我一直關注她的消息。

    可是,一個月過去了,半年過去了,一年過去了……

    她,卻仍沒有回來!

    貼身的丫鬟出府為我添置飾物,回來的時候,她告訴我,京城裏的人都在說,十四福晉其實早在塞外時,就被皇上賜死了!

    想著那個傳說中的才女便這樣離開了,心底不禁惋惜。

    聽說,十四阿哥大鬧乾清宮,被皇上重重責罰;

    聽說,十四阿哥才從江南回來,卻仍沒有找到她;

    聽說,十四阿哥每天都在府內,飲酒度日;

    聽說,連德妃娘娘都出宮了,只為勸解他;

    聽說……

    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值得一向驕傲自詡的十四阿哥,如此對待?

    怎麼會呢?

    一個女人,到底有怎樣的魅力,可以贏得如此多的目光?

    怔坐在椅上,我深深的凝望銅鏡中自己的身影,不禁暗暗自問。

    康熙四十三年,我一生最難以忘記的一年!

    皇上賜婚,將我賜予皇四子胤鎮。

    通紅的蓋頭罩在頭頂,入目皆是無盡的紅色,雙手緊緊的交握,想著未曾謀面的四貝勒,心頭隱隱透著一絲莫名的歡愉。

    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是鈕鈷祿家的小姐了,只是他府上的格格!

    他,使什麼樣的人?

    他和十四阿哥是一母所生,會不會,他也如他那般癡情?

    如若真的是,那麼,他的癡,會是為誰?

    喜轎輕晃著離開府上,而我,也要奔赴未知的未來。

    喜帕輕挑,朦朧的燭光映入眼簾,凝望著眼前挺拔的身影,我遲疑著,膽怯的抬眸,卻在瞬間陷入了一汪幽深的碧潭之中。

    這,便是我的夫嗎?

    冷峻的面容,清臒銳利的眼眸,緊抿的唇角,略顯蒼白的面容在滿室的紅色映襯下,布著淺淺的紅暈。

    心口撲撲的跳著,我連忙垂首,掩飾自己方才的閃神,然而,他墨黑的視線,清冷的目光,卻在瞬間深埋心底。

    驚歎

    “瀾熹,今兒個十四弟府上設宴,你跟著我去吧。”福晉坐在首位上,慢悠悠的開口,我一怔,抬眸看她。

    十四阿哥不是?

    福晉仿佛看出了我的疑惑,倏然一笑,“十四福晉自幼身子就不好,這兩年一直在江南養病,前些日子才回來。所以今兒個府裏便設宴聚聚。”

    難道,她回來了?可是這養病一說……

    我抿唇一笑,微微點頭,眼神卻不由得瞥向了內室的畫像。

    櫻花飄落,片片花瓣似是晶瑩的雪花,散落在他們的身上。孩童可人的笑臉,福晉臉上幸福婉約的笑容,爺眼中那絲絲難舍的柔情。

    爺何曾這般看過我?

    自打我進了這四貝勒府,見到他的次數屈指可數。那清冷的目光,似冰凍的霜雪,將我心底唯一的一絲奢望狠狠的冰封。

    福晉看出了我的怔然,微微一笑。她告訴我,這便是十四福晉當年畫的。那時,連德妃娘娘都驚呆了。

    是啊,此般傳神的畫法,怎能不讓人驚歎!

    而今日,我卻真的要見到傳說中的人了?!

    隔著一張桌子,我遠遠的看著她走近,聽著她溫和有禮的向幾位福晉賠罪。

    乍見之下,她確實沒有久福晉的傾城之姿,可是卻格外的讓人安神,舉手投足之間滿是自信沉穩,好似萬事穩於心底一般。

    晚宴上,我不時的留意著她,看著她遊刃有餘的在幾位福晉間穿梭,禮貌間透著淡淡的生疏,那恰到好處的笑意,鐫刻在唇側。

    自始至終,十四阿哥癡然的眼光,總是不自覺的跟著她轉,待到她回眸的刹那,便笑得滿足愜意,好似瞬間點亮了幽深的夜空。

    心底一黯,絲絲酸澀漫溢,我絞著帕子,不禁望向四爺的方向。

    低垂的面容,即使在通亮的燈火下,仍是模糊影綽,隱隱約約。望著他的方向,我卻久久挪不開視線。

    忽然,十阿哥咋呼著要十四阿哥喝酒,聽著十四阿哥推託的話,轉眼卻看到她若有所思地眼神,我忽然了然。待要垂眸的瞬間,卻看到爺刹那的閃神,深邃的目光停留於一點,仿佛癡了一般。心底一動,我忙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卻只看到福晉正和她低語著。

    難道,那畫像,竟是真的?可是,平日爺在府中,並未對福晉有任何特殊的寵愛啊,甚至還不及那李氏。

    回到府裏,腦中仍會不自覺的浮現起十四阿哥和她相視時的柔情萬千,為妻為妾,倘若可以遇到像十四阿哥這般深情的人,便也不枉此生了。

    但是,這樣的感情,在這世間,又有幾人可以擁有?

    想到四爺對我的態度,看著自己院裏冷清的氣氛,心底悶悶的痛著,布著濃濃的苦澀。

    完顏淩月,你可知道,你有多幸福!

    “叫我淩月便好,我不習慣那些稱謂。”她淡笑著說,笑容懇切,沒有一絲的虛偽,也沒有那晚宴會時的應承。

    我有些受寵若驚,怯怯的看著她,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跟著她,在府中慢慢的走著。

    “瀾熹,從容和自信,不是別人賦予的,而是我們自己要去培養的。你首先要相信自己,不要看低自己。”

    那天,她如是說。這簡單的一句話,卻在我的心裏掀起了軒然大波。

    還想再說什麼,爺卻突然來到後院,行禮後,我忙抽身退下。

    走到假山後,我終是挨不過心底的企盼,眷戀的回眸,卻只看到爺仰天深望,而她,坐在一旁,靜靜的品著茶。

    那斑駁的樹影,那甯靜的時光,卻莫名的讓我想到了那幅畫。

    自那以後,十四福晉常常到府上串門,而我們的關系,也越來越近。

    一日午後,淩月到府上串門,福晉讓我到跟前兒一塊兒呆著。我拘謹地坐在一旁,聽著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談話。一旁的側福晉李氏也同我先前一般,時不時的掃著淩月,唇角緊了又緊。

    “我也認為這是一個男孩,而且性子一定像胤禎,淘氣得不得了。不過這話可不能讓他聽到,他盼女兒都快盼傻了。”

    一陣愣神,待回神後只聽得她如此說道。

    “哦?十四弟竟希望這胎是個格格?”李側福晉驚訝的抬眸,眼裏有著不相信。

    我順勢看了她一眼,心裏卻嘲諷著,就如福晉所說,京城裏誰不知道,十四阿哥疼淩月,都疼到心坎兒裏了,盼個格格有什麼稀奇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henliping3410 發表於 2009-7-13 03:38 PM

可是,看著淩月輕撫肚子的神態,心裏卻又鈍鈍的疼著。為什麼,她可以輕易的得到所有的幸福?

    而我,卻連孕育爺的孩子,都是奢望!桌下的手緊緊地握拳,咬緊的唇畔嘗到了一絲腥甜。

    我深深的吸氣,壓下心底那翻騰的苦澀。正巧這時淩月開口要走,我連忙起身,聽著福晉的吩咐,送她出府。

    自始至終,她一直緊緊的抓著我的手。

    “是你的,誰也搶不走。你的福,會到的。”她認真的看著我,一瞬不瞬。

    我想笑,唇角卻僵硬無比,我的福?

    我還有幸福嗎?在四貝勒府中,我根本看不到一絲的希望,我日夜企盼的那抹身影,何曾眷戀的來過?

    看著馬車漸漸遠去,我站在門口,遲遲未動。

    身在這皇家之內,哪個人沒有自己的打算呢?每個眼神,每個動作,每一句話,所代表的,都不僅僅是表面上的意思。淩月對我的好,我並不是不懂。我只是一個格格,而她卻是十四阿哥捧在心尖的寶,是皇上親封的才女,是德妃娘娘眼前的紅人,卻為何獨獨對我另眼相待?

    只是,即使她有目的又如何?從她的身上,我漸漸的學到了很多,學會了忍耐,學會了努力,學會了怎樣為自己贏得更多的注目。

    繁華

    京城在一夕之間變了天,太子爺被廢,朝廷上頓時亂了,爺更是整月裏看不到身影,即使遠遠的看到,也總是心疼的看著他眉間凝起的紋路,卻不能親手撫平他眉間的煩憂。幸好第二年,太子被複立了,爺回府後的神情,才略略的緩和。然而,十三阿哥卻不再到府上來了,聽說他在去年的塞外犯了事兒,使得皇上疏遠了他。自那以後,府中始終籠罩著一股低沉,即使頗受寵愛的年側福晉,行事都低調了不少。

    就在我整日裏盼著爺的時候,我卻突然發現,自己,有喜了!

    爺得到了消息,特意到我屋裏來看我。靠在他溫暖寬厚的懷裏,我歪著頭,凝視著他眼眸裏的那一抹溫暖,癡癡的笑了。

    我想,現在我可以明白,為何十四阿哥的眼中,總是溢滿無盡的幸福。

    爺,我終於有了您的子嗣,這一切,終於不再是奢望了!

    然而,就在我憧憬在幸福之中時,丫鬟卻帶來了消息:格格耿氏,也有了身孕。而爺這幾天都在她的屋裏。

    銅鏡內,我笑得嘲諷,冰涼的淚珠,順著眼角,一點點的滑下。

    我怎麼會傻得以為,他這幾日的陪伴,便是愛?其實,我們在他的眼中,又有何分別,無非都是女人罷了。只是,誰孕育了他的子嗣,便贏得了多一些的目光。可是,女人的美麗又能有多久?歲月無情的走過,面孔上的滄桑,卻無法掩蓋。

    自始至終,我從未在爺得眼中看到那抹如畫像中的柔情,至少,我擁有他的骨肉!

    弘曆出生後,身體極弱,淩月總是不斷的將名貴的補藥往府裏送。私下裏,曾有人有意無意的問過我為什麼,我也總是一笑而過。

    有些事情,只是各取所需,雖然我不知道她要的是什麼,又能從我這裏得到什麼,不過,至少我可以肯定,我們對彼此,絕無惡意。

    隨著孩子一天天長大,弘曆的聰慧用功逐漸贏得了爺得注意。爺對子嗣,向來是嚴謹對待的,從不馬虎。看著弘曆困乏得眼睛,即使心疼不忍,可也從不敢勸阻。

    “咦,弘曆,你今兒個怎的回來這麼早?”看著進門的孩子,我連忙起身,迎向前去。爺特意找了師傅教導他們,每天都要學到天黑,今天怎麼這麼早?

    “額娘,弘暄哥哥來找我,阿瑪特意放了我們半天假。”弘曆緩緩的笑了,說罷便退到一旁,看向門口的方向。

    我順著他的目光,卻發現爺正挑簾而進,忙要行禮,爺卻揮了揮手,順勢坐在了桌旁。

    “熹姨好,額娘讓我帶弘曆、弘晝卻吃甜點。”弘暄走在爺的身後,一蹦一跳的,好不快活,“四伯,您可不能總讓他們這麼學,會學傻的!”他沒正形兒的趴在爺的肩上,鄭然說道。

    我忙低首,忍不住輕笑,恐怕也只有弘暄,敢這般和爺說話。

    “歪理!”爺嗤聲,卻也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怎麼會呢,我額娘說,學習要懂得勞逸結合!”

    “你啊,和你額娘一個樣,四伯說不過你!”爺看著他,不住的笑著,那笑容,卻沒有一絲的嚴謹。

    瞧著幾個孩子玩鬧著跑開,我立在門口,久久的凝望。

    爺對自己的孩子,何曾有這般溫馨平淡的時候,何曾這般笑顏談天,何曾這般輕松悅然?

    幾年的相處下來,我以為爺是真的性子冷,那畫中的眼神,只是幻想的臨摹。然而此刻,想著他面對弘暄時的縱容,想著那無數次在涼亭上仰天惆悵的身影,想著福晉若有似無的眼波流動,心底,卻漸漸的明白了什麼。

    原來,那一年,那癡癡的目光所凝視的,根本不是福晉;那涼亭上甯靜的片刻,之所以那般安詳,是因為他心底的滿足;而那幅畫中的眼神流轉,只是因為,那樣的目光,只有她看過!

    唇角微動,我緩緩的笑了。至少,不光我一人在等待,在掙紮,為情所困!他堂堂的雍親王,一樣也有痛的時候一樣會因得不到,而壓抑苦悶。起碼,我還能守在他的身邊,而他,卻只能遠遠的看著,連過多的注目,都不敢表露。

    如今,已是雍正年間,回首遙想過去的事情,才發現,很多事情,原來她看的比誰都清楚。今日的這些,她仿佛早已瞭若指掌。而我,在這漫長的歲月中,也早已看透了一切,只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摸著薄涼的枕畔,心底仍是布滿了酸澀,埋怨他的冷清,卻又心憐他的壓抑。

    即使爺如今貴為天子,可是面對她,他仍會全無分寸。仍記得十四弟自甘州歸來時大鬧壽皇殿的情景,爺當時已是盛怒,緊皺的眉峰幾乎凝結,可是在她昏倒的刹那,他眼眸裏瞬時閃過的驚慌,卻是那麼直接。

    額娘一次次的拒不受封,皇上一次次的盛怒而歸,淩月一次次的進宮。其實,每一次永和宮門口,他的駐足凝望,我都在遠處,靜靜的看著。

    或許,他對十四弟的氣怒,不僅僅是奪謫時的爭風,不僅僅因為額娘的偏心,還有,得不到的宣洩。

    有的事情就是這麼莫名其妙,當你沒有察覺時,總覺得一切似乎都是那般合情合理,可是一旦你發現其間的蹊蹺,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仿佛都是為了另一個人。

    然而,那個玉佩的承諾,恐怕再也無法實現!那樣通透的人兒,就這樣杳然而逝,至死,她都沒有一絲留戀京城的繁華,只是那般絕然的趕到遵化,陪著十四弟。

    輕風拂過,我站在殿前,遙望著窗外朦朧的背影,心裏的那一點怨,終於消逝了。

    即使貴為妃嬪又如何,卻得不到丈夫全心的疼愛;即使貴為皇帝又如何,不還是只能在這無人的深夜中,獨資舔噬著潰爛的傷口,懷念那抹消逝的倩影!

    歲月匆匆,身邊的人,卻一個個的離開。

    凝望著手中碧綠的玉佩,心底翻滾,往事前塵不斷湧入腦中。

    摒退了跟前兒的侍女,我久久的端詳著面前的年輕面孔。二十出頭的年紀,鎮靜自若的神情,眉眼間的神態卻是那般熟悉,仿佛昔年的人再現眼前一般。

    只是,自打我聽到她的事情,到現在,也有七、八年了,可是她怎會仍是這般年紀?想到這裏,我不禁蹙緊了眉頭,然而,瞥到玉佩,想起當年的承諾,心底卻瞬時開朗。

    就讓一切徹底結束吧,她到底是誰,便也不再重要。

    呵呵,只是平凡人,只想守著他嗎?!

    原來啊……

    緩緩打開信紙,純白的紙張上,卻只有寥寥數字:

    第六女,乾隆二年丁已正月二十三日酉時生,母為滕妾吳氏常有之女;乾隆六年辛酉八月十二日亥時卒,年五歲。

    第七女,乾隆十八年葵酉十月初五日子時生,母為庶福晉伊爾根覺羅氏西泰之女;選婿鈕鈷祿氏額爾登額,未婚;婿乾隆三十二年丁亥十一月卒,縣主守節,乾隆四十一年丙申二月二十二日寅時卒,年二十四歲。

    瀾熹,此生,我只願與他沉浸江南煙雨,自在逍遙!

    看著紙上熟悉的字跡,我幽幽的笑了,冥冥之中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清呢!

    淩月,如果這便是你的要求,那麼,我定不會讓你失望!


胤祥篇 胤祥篇

  “朕不准!”

    瞬間迸發的怒斥聲,將我臉上未盡的笑顏硬生生的打掉,我甚至來不及思考,上揚的唇角一點點的僵硬、滑落。

    “黃阿瑪?”我不敢置信的抬眸,看著前一刻還是慈眉和顏的人。

    這次狩獵,我再次博得頭籌,皇阿瑪獎賞了我許多珍稀物件,可是我想要的,卻只是心底的那抹溫暖。

    蠟燭的光暈籠罩在朦朧的金黃裏,隔著幾步的距離,我卻無法看清正前方那怒目直視我的人。

    轟隆——

    震天的雷聲遙遙傳來,卻像是在耳邊劈開了天地,將我的夢想瞬間擊碎。

    “皇阿瑪,您應允了兒臣的!”緊緊的抓著地下的毯子,我存在最後一絲希冀,艱澀的開口。

    靜寂的沉默蔓延在轟隆的雷聲中,帳內的憋悶幾乎扼住了我的呼吸,只能僵硬地,企盼著,瞧著我自幼崇拜、敬愛的人。

    “不錯,”我聞聲抬頭,看著仍舊陰沉著臉的皇阿瑪,“只是,不能是她!”

    “皇——”

    ‘啪——’

    猛然飛來的異物打在肩上,一陣吃痛後摔落在地上,我不禁垂眸看去,卻頓時僵在原地。

    “……兒臣願娶禮部侍郎完顏羅察之謫長女完顏淩月為謫福晉,望皇阿瑪恩准……”

    熟悉的筆跡,似是一根根尖細的針尖,字字刺在心間。顫抖的指尖幾次碰到奏摺卻又迅速的收回,久跪在地的膝蓋泛著陣陣錐心的痛。心口仿佛在瞬間被人硬生生的撕裂開來,縫隙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直到,那種無盡的痛吞噬了自己。

    兄弟相爭一女!

    不用抬頭,我都已然猜到,皇阿瑪心底所想。可是,盈盈——

    為什麼?

    十四弟,你為何?

    原來,謠言並非空穴來風;原來,是自己一直沉浸在她給與的溫馨快樂中,而忽略了身邊的種種目光!

    ……

    “皇阿瑪,兒臣知錯,兒臣不會再提此事,可是淩月——”

    只要她安然無恙,我們便會有希望。

    “她的事朕自有打算!”

    ……

    “為什麼——”

    豆大的雨滴狠狠的砸在臉上,浸濕的衣襟緊緊的依附在身上,望著前方的雨簾,望著跳躍的湖面,我卻幾乎無法站立。

    那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清脆的話音,俏皮動容的笑顏,依稀漂浮在身旁,可是那嬌俏的身影,卻仿佛正遠遠的飄離自己。

    “盈盈,盈盈,我要怎麼做?”要怎樣,才能將你緊緊扣在身邊,一生都不放開?為什麼,我卻覺得你離我越來越遠?

    “盈盈——”

    陣陣虛汗自額頭滑下,我拄著床板深深的呼吸。

    有多久沒有夢到那年的塞外了?額際抽痛,我緊閉雙目,想要阻擋那股無盡的黑暗襲來。

    “爺,您怎麼了?”

    柔軟的手輕撫上額頭,黑暗中,像極了少年時,那雙細柔溫暖的手掌。我貪戀的留戀這一刻的眷戀,只是,柔弱中少了一股堅毅。

    “我沒事,你睡吧!”下意識的撥開了她的手,我翻身下床,著急之下,右膝猛然一陣疼痛襲來,險些摔下床鋪。

    “夜,您沒事吧,還是叫太醫來看看吧!”傾洛趕忙起身,攙扶著我小心的坐下。

    朦朧的燭光緩緩燃氣,窗外的狂風不斷的吹打著窗子,搖曳的樹影在燭光下扭曲著,瘋狂的擺著,晃得心底不住的心慌。

    “爺,喝杯熱茶吧!您明兒個還要上早朝呢,還是早些歇了吧!”低柔的嗓音,在耳畔緩緩響起,我有些恍惚的抬眸,卻看進了一雙了然清澈的目光中,頓時心下一怔。

    曾經,也有一個女子這般的看著我,那時的她對我說:這一生不為何求,只希望在我的身後看著我便好。

    可是漸漸的,她的目光卻不再清澈,昔日的柔情漸漸染上了妒嫉。

    對她,紅梅,我是愧疚的!她也只是一個犧牲品,一個我和十四弟相爭時的陪葬品。我曾經想過好好待她的,可是,我能做到的,也只是彌補,卻永遠無法在心底辟出一方天地,來存放她的存在。

    “傾洛……”瞧著面前不再嬌美的容顏,我有些動容。

    這二十幾年下來,一直在身旁不離不棄的人,始終只有她!

    不問,不聽,只是一味的等待與陪伴。

    “這些年你受苦了!”凝滯了許久,對這她企盼、期冀的目光,瞧著她略顯憔悴的面容,我卻歎息著說道。

    不是不明白她的心思,只是,誓言,曾經給了另一個人,一個自己這輩子都無法抹去記憶的人!

    “爺,您怎麼又說這樣的話!”她輕斥,瞬間低垂的眼眸掩去了眼底的失落,“爺,您的心思,夫妻二十幾年,傾洛怎會不懂。只是,各人有各人的癡,各人有各人的堅持,您願意這樣守著,傾洛也甘願這樣陪著您。”

    “唉……”重重的雷聲打下,瞬時壓過了我低沉的歎息,劈哩啪啦的雨點持續著打在房簷碧瓦之上。

    “爺、爺,不好了!”何福的聲音自院外慌慌張張的傳來,我身體頓時一僵,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籠罩在心間,惴著。

    “什麼事情,怎的沒了規矩?”傾洛瞧了瞧我的臉色,沉聲問著窗外。

    “爺、爺,十四、十四……”斷斷續續的話音被轟隆的雷雨聲間歇著打斷,我‘謔’的起身,一把打開了門扉。

    狂風夾雜著潮濕的雨氣撲面襲來,猛力之下我不禁倒退了兩步,“你說什麼?”顧不得臉上的雨水,我一把抓著何福追問著。

    “十四福晉,昨兒個,薨了!”何福顫巍巍的瞧了我一眼,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薨了?

    我呆在原地,久久無法動彈,心底卻始終無法明白何福的意思。翻騰的心口掀起陣陣腥甜,哽在喉間。

    怎麼會?

    “咳、咳、咳……”

    怎麼會呢?我還記得最後一次見她,她眼底從容淡若的笑容,那抹神采是那般清晰,怎麼會?

    眼底瞬間氤氳,滿著層層的水霧,我再也顧不得其他,急切的奔入暴雨之中。狂風驟雨瞬間打濕了內衫。

    暴雨中,聽不清身後不斷傳來的呼喊聲,我只是迫切的朝著大門疾步走去,腦中混亂的思緒碰撞著,找不到發洩的出口!

    倏然,右腿一陣劇烈的疼痛,虛晃得身體頓時倒在地上。

    “爺——”呼叫聲傳來,卻漸漸飄離了耳畔,驀然襲來的黑暗中,我卻仿佛看到她笑著對我揮手!

    盈盈,這不是真的,對不對!

    這只是一個玩笑,一個你以前你最喜歡開的玩笑!

    雍正二年七月初八,我想,這一生,我都不會忘記這一天!

    對四哥,或許應該說是皇上,我向來是忠心不二,盡心盡力的幫襯著。無論是康熙年間的忠心相隨,還是雍正朝的全力相助。...<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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