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姚穎怡 -【金玉良顏】《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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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7-12-30 06:59 PM

姚穎怡 -【金玉良顏】《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8-2-4 12:09 AM 編輯

【書名】:金玉良顏

【作者】:姚穎怡

【內容簡介】:

  大武朝的金家窮得只剩下錢了,對了,他們還有一層道貌岸然的厚臉皮。

  帶著秘密重生而來,金玲瓏看一眼滿目的金璧輝煌,又看向自己的一雙空空妙手,輕聲笑道:只要是我想要的,我都能偷得到,可我偷那麼多幹嘛呢,怪累的。

  某人冷笑:你有本事把我也偷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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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7-12-30 07:05 PM

第一卷 東風夜放花千樹

第一章 一爐香

  青花鸚鵡牡丹爐香霧裊裊,輕煙縷縷,把人燻得昏昏欲睡,杏雨手中的團扇搖得越來越慢,玲瓏瞟她一眼,小丫頭貪睡,這會兒正在打盹兒。
  
  玲瓏從湘妃榻上坐起來,趿上繡鞋,走到窗前。窗外一叢芭蕉翠綠欲滴,有微風拂過,葉片微微顫動,縱芭蕉,不雨也颼颼。
  
  玲瓏嘆口氣,聽說這芭蕉還是母親剛剛成親時種下的,母親在窗下種芭蕉,並非是為了綠肥紅瘦的美景,而是因為父親最喜歡雨打芭蕉的蕭索。
  
  玲瓏苦笑,那時的母親打死也想不到,不過幾載,父親便再也不曾來過這間屋子,只有窗外的芭蕉,每到雨夜,仍在聲聲泣訴。
  
  此時春日,可這屋子裡卻依然陰冷,縱是開了窗子點上薰香,還是有一股霉味,怎麼也去不掉。
  
  隔壁又傳來母親的喊聲,玲瓏連忙跑過去,還在打瞌睡的杏雨也被驚醒,匆匆忙忙從後面跟上。
  
  馮氏披散著頭髮,伸出雞爪一樣的枯手,指著跑進來的玲瓏,發出咯咯尖笑,笑聲如夜梟般猙獰,嚇得杏雨躲到玲瓏背後,簌簌發抖。
  
  伺候馮氏的婆子看到玲瓏來了,這才鬆了口氣,從櫃子後面探出頭來,顫聲道︰「五小姐,您來了就好了。」
  
  玲瓏輕手輕腳向母親走去,還沒有走到馮氏面前,馮氏已經撲了上來,一雙枯瘦的手緊緊掐住玲瓏的脖子,她嘶聲喊道︰「掐死你這個賤人,馮婉容,你這個賤人!」
  
  見到小姐被掐住,杏雨連忙衝上來掰馮氏的手,邊掰邊對還在櫃子後面看著的婆子喊道︰「你不過來幫忙,是安的什麼心!」
  
  那婆子這才老大不樂意的過來,幫著杏雨把玲瓏從馮氏手裡解救出來。
  
  玲瓏大力咳嗽,雖然沒有大礙,但細嫩的脖子上還是被母親尖利的指甲劃出幾道長長的血痕。
  
  而馮氏卻已恢復了平靜,呆呆地坐在炕上,目光空洞,嘴裡卻還念念有詞︰「馮婉容,你這個賤人怎麼還不死,馮婉容......」
  
  玲瓏顧不上疼痛,她很想大聲告訴母親︰你就是馮婉容!
  
  可她不敢說,這些年來,母親最怕聽到的就是「馮婉容」這三個字!
  
  那婆子仍然心有餘悸,但玲瓏卻不想斥責她,八年來,所有伺候馮氏的丫鬟婆子都和馮氏一樣,要麼瘋了,要麼傻了,都說馮氏的瘋病會傳染,府裡的下人們誰也不肯來這裡。這個婆子想來在府裡沒有什麼依仗,否則也不會接下這個倒楣的差事。
  
  馮氏住的是廂房,自從她發病以後,便再也不肯回以前的臥房。長年累月住在這間屋子裡。
  
  這屋子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修葺了,牆皮已經脫落,承塵早已看不出顏色,房梁上結了蛛網,積著厚厚的塵土。角落裡有一隻青銅香爐,散發著陣陣幽香,那是母親最衷愛的百卉香,據說是用一百種花卉提煉而來,方才玲瓏小憩的那間屋子,也是用的這種香料,那屋子久已沒人住了,霉味重些,杏雨想來就是和這婆子討的香料。
  
  那時馮氏剛剛懷了第三個孩子,時常嘔吐,聞到這百卉香卻神清氣爽,從此便愛上了這個香味。
  
  玲瓏是昨天下午才回來的,自從母親瘋了以後,哥哥金子烽被父親送去了書院,而她則回了祖宅,養在祖母金老太太膝下。無奈金老太太恨透了馮氏,連帶著對這個嫡親孫女也恨了起來。
  
  半年前,她大病一場,都以為她活不了,沒想到她卻奇蹟般的好了。這場病讓玲瓏瘦骨伶仃,卻也讓她開了竅。
  
  她記起來很多事,她來自另一個時空。
  
  在那個時空裡,她是業界大名鼎鼎的神偷。高科技社會的神偷當然不再靠祖師爺留下的本事溜門撬鎖,因此,她還是一位商業間諜。
  
  她的雇主遍布世界各地,只要能付出巨額酬金,她不但能將盧浮宮的名畫盜出來,也能將世界頂級企業的商業秘密納入囊中。
  
  好在父親終於記起了她這個女兒,趕了十幾日的水路,又乘了兩日馬車,她終於回到了京城。
  
  八年前她離開這裡時只有四歲,如今她已經十二歲了。
  
  馮氏靠在枕頭上,終於睡著了。玲瓏這才放下一顆心,坐到炕沿上。這八年來,她幾乎每天都會想起母親,卻沒想到,母親病得這麼重!
  
  沉睡中的馮氏神態安祥,三十幾歲的婦人,卻已滿臉皺紋,蓬亂的頭髮裡夾雜著絲絲白髮。
  
  玲瓏還記得當年的母親豐滿俏麗,喜歡戴八寶金絲鬢,還喜歡用珍珠粉調上鳳仙花汁,她說這樣塗出來的指甲紅得透亮。
  
  香爐旁的小案上擺著個沒吃完的饅頭,那饅頭已經乾裂,但婆子卻沒有扔掉,顯然還要繼續吃。
  
  「那是給母親吃的嗎?已經冷了吧。」玲瓏問道。
  
  那婆子連忙道︰「五小姐,這個不怪婆子我啊,廚房裡每日只給大太太送一次飯......」
  
  玲瓏心裡酸楚,這八年來,她在祖母家裡過得連丫鬟都不如,但還能填飽肚子,而母親......
  
  青銅香爐裡的香料已經燃燼,那婆子踩著方凳從櫃頂上取下一只八角盒子,小心翼翼掰了一塊香餅放進香爐,重新燃起。
  
  看著香煙裊裊的香爐,玲瓏秀眉蹙起。方才她聞到這百卉香時便覺得有些不對勁,卻也沒有多想。而這時,她終於知道究竟是哪裡不對了。
  
  這樣一間破舊的屋子裡,卻點了貴婦千金喜歡的香料,這清幽淡雅的香氛與這間屋子和這屋裡的人都是格格不入。
  
  而那個冰冷乾裂的饅頭恰好就放在香爐旁邊的小案上,連一餐飯菜也不願意多給,卻能長年累月提供香料。玲瓏雖不知價錢,可也能猜到,這小小一塊香餅,足能抵得上百個饅頭!
  
  「這香料一直用著嗎?是誰送來的?」玲瓏問道。
  
  「回五小姐的話,婆子來得晚,只是聽說這香料對大太太的病有好處,已經用了有些年頭了,每隔些日子,宋太太屋裡的薈香姑娘便會親自送來。」
  
  婆子口中的宋太太是父親的妾室宋姨娘,自從母親病了,父親便讓宋姨娘掌家,她雖然沒有扶正,但府裡上下都尊稱她一聲宋太太,而其他的妾室的稱呼並沒有改,依然是姨娘。...<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7-12-30 07:08 PM

第二章 初相見

  「五小姐可是在這裡?」破舊的木門被蟲子蛀去一角,門軸鬆動,再用力也不能關嚴,透過虛掩著的門,玲瓏看到有個穿蔥綠比甲的丫鬟站在門口。
  
  她讓杏雨把門敞開,問那丫鬟︰「你找我有何事?」
  
  那丫鬟眼裡都是怯意,她伸著腦袋向屋內張望,似是擔心馮氏會隨時衝出來。
  
  「婢子是宋太太屋裡的蓮香,宋太太讓婢子請五小姐過去。」
  
  玲瓏點點頭,又看一眼還在酣睡的母親,對杏雨道︰「咱們走吧。」
  
  誰也沒有注意到,離開母親住的容園時,玲瓏袖子裡已經多了樣東西。
  
  宋太太宋秀珠住在碧桐院,這裡離父親的書齋最近。玲瓏記得八年前她離家時,碧桐院還是個很小的偏院,和其他姨娘住的沒有兩樣。如今顯然已經翻修擴大了,似是把旁邊兩個院子全都合併過來,拆了牆頭,變成一座寬敞氣派的園子,比母親住的容園還要大上幾分。
  
  此時正是春日,園內桃粉梨白,生機盎然,遠不似容園的蕭索破敗。
  
  昨天玲瓏回來時,宋秀珠陪父親出門應酬,府裡沒有玲瓏住的地方,管事婆子便把她和杏雨安置到容園住了一晚。
  
  玲瓏當然知道這是宋秀珠給她的下馬威,她早就做好在母親身邊長住的準備。
  
  宋秀珠和母親差不多的年歲,看上去卻要年輕許多。保養得宜的臉蛋珠圓玉潤,胭脂在臉頰上均勻地暈開,帶了絲少女才有的紅暈。梳了時興的牡丹頭,戴著多寶如意鳳頭釵。身上則是灑金薔薇長褙子,手腕上一對玉鐲水色極好。
  
  眼前的宋秀珠和玲瓏記憶中的不太一樣,不是那個嬌媚可人的小妾,反而更像當家主母。
  
  這八年來,宋秀珠在府裡也確如正室無二,她如今差的,想來就只有大太太這個名份了。
  
  玲瓏站得筆直,對宋秀珠微微頜首︰「宋姨娘好久不見。」
  
  宋秀珠臉上一變,她原是正等著玲瓏向她行禮,沒想到玲瓏非但紋絲不動,且,還像是正等著她這個姨娘行禮。
  
  還真反了她了!金玲瓏以為自己是誰,到了現在,竟然還端著嫡女的架子,竟然想讓她這個太太來行禮。
  
  看到宋秀珠臉色有異,玲瓏笑了笑,徑自坐到炕桌前,和宋秀珠並排坐著,只隔了一張紅木炕桌。
  
  「你瞧瞧我這記性,昨兒個只顧著陪老爺出去應酬,竟忘了五小姐回來的日子,昨夜真是委屈你了,我方才已讓人去收拾屋子了。」
  
  就這麼一小會兒,宋秀珠的臉色又變得和藹可親,不過就是個十二歲的黃毛丫頭,我暫且忍你,日後有的是整治你的法子。
  
  「宋姨娘真是客氣,這裡是玲瓏的家,住在哪裡都是一樣。若是宋姨娘沒有異議,玲瓏打算住回小時候的那個院子。那裡離母親近些,方便照顧,昨天玲瓏去看過了,那裡還空著。」
  
  宋秀珠在心裡暗罵,這個死丫頭連住的地方都已經選好了,早知這丫頭這樣難纏,她就該勸阻老爺,讓這丫頭直接在江蘇老家出嫁也就是了,眼不見為淨。
  
  可她臉上還是笑著,那笑容有點兒僵,但卻很好看,玲瓏猜她私下裡一定對著鏡子練習了很久。
  
  「五小姐既然要住到那裡,我自是不能攔著。可那個院子這麼多年沒有人住,多多少少會有點不乾淨,再說那裡離容園只有一牆之隔,我怕......」
  
  玲瓏當然知道宋秀珠所說的「我怕」是什麼意思,還不就是說怕母親的瘋病傳染給她。
  
  哈哈,精神病如果也能傳染,騙騙古代人也就罷了。
  
  「讓宋姨娘擔憂了,玲瓏是母親親生,自是不怕。宋姨娘既是答應了,玲瓏這便讓人搬東西過去了,改日再和宋姨娘閒話家常。」
  
  說著,玲瓏就站起身來,看都沒看宋秀珠,帶著杏雨走了出去。
  
  她剛剛走到抄手廊子上,就聽到屋裡傳來一陣瓷器碎裂的聲音。
  
  玲瓏咂舌,她方才不過看了一眼,就認出宋秀珠手邊的茶盞出自官窯。就這樣給砸了,也太可惜了。
  
  走出碧桐院,透過茂密的枝葉,玲瓏看到一個男人正向這邊走來。那人身材頎長,已有些年歲。
  
  隔了八年,玲瓏還是一眼認出這是她的父親金敏!
  
  她從樹叢後面繞出來,擋在父親面前。
  
  金敏一愣,眼前的少女乍看陌生,可細細一看,他倒吸一口冷氣。
  
  她像極了年少時的馮婉容!
  
  當年的馮家千金閨名遠播,傳說兵部林郎中有位貌若天仙的女兒,只可惜無緣一見。
  
  金敏還記得在月影湖初見馮婉容時,他竟失態地從小舟上掉到水裡!
  
  那時的馮婉容十四歲,比眼前的少女略大一些,秀美嬌艷得令滿湖荷花失了顏色。
  
  這一剎那,他已經知道這個少女是誰了。
  
  玲瓏彎下腰身,向父親深深施禮︰「父親大人安好。」
  
  金敏上下打量著自己的女兒,見玲瓏梳著雙螺髻,兩根水紅色的絲帶算是唯一的裝飾。身上的短褙子半新不舊,還是幾年前的款式,裙子上的刺繡已經洗得掉了顏色。
  
  金敏眉頭微蹙,淡淡道︰「起來吧,你回來就好,可去看過你母親了?」
  
  玲瓏卻沒有起身,低眉垂目看著父親穿著皂靴的腳。輕聲道︰「女兒昨日回來,府裡沒有地方住,管事媽媽把女兒安頓在容園,女兒和母親在一起。」
  
  金敏心裡打了個突兒,他昨日和幾個故友聚會,那幾位都帶了家眷,他也帶著宋氏同去。但嫡女回來的事,早在多日前便已讓宋氏安排下去了,怎會還讓她住在容園,萬一染上馮氏的惡疾,那可如何是好。
  
  他的臉上並沒有一絲波瀾,對玲瓏道︰「你庶母想來都已給你安排妥當,是那些下人們不明所以,胡鬧安排,你今天就搬出容園吧。還有,過幾日許家來人,你莫要失了禮數。」
  
  看著父親的背影消失在碧桐院的大門裡,玲瓏這才直起身子。她終於明白父親為何現在接她回家了。
  
  原來是許家要來人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7-12-30 07:15 PM

第三章 鳳頭釵

  馮氏給玲瓏定下這門親事時,玲瓏剛剛出生,許庭深也只有三歲。
  
  那時馮氏的娘家還沒有出事,馮氏還是嬌貴的京城名媛。她嫁進金家五年,前胎生下兒子金子烽,現在又生了女兒,湊成一個好字。
  
  玲瓏滿月時,許家太太帶了許庭深來喝滿月酒,看到襁褓中的金五小姐,喜歡得不成,當下就提議和馮氏結成兒女親家。
  
  彼時許庭深三歲,已經認識幾個字,小小孩兒彬彬有禮,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馮氏看著歡喜,沒和金敏商量,便許下了這門親事。
  
  那時許家的家世比起金家和馮家全都差了一截,許家太太擔心馮氏是玩笑話,便從手腕上摘下一對蝦鬚鐲子做了信物。
  
  馮氏見她如此鄭重,便讓人從金敏的書齋裡取了隻端硯送給許庭深,雙方算是換了文定。
  
  事後,金敏聽了此事有些不悅,畢竟許家門第不高,但既然愛妻已經把親事定下了,他也沒有責備,那時的金敏對馮氏如珠似寶。
  
  也不過十多年的光景,許家老爺便做了國子監祭酒,正四品,手裡掌控著讀書人的命運。
  
  而當年鼎盛的京城馮家,在馮郎中過世之後便衰敗下來,馮氏的兩個兄長在邊關死得不明不白,眾說紜紜,甚至傳出馮家私通敵國的閒話。馮氏的侄兒年紀幼小,只能靠變賣祖業維系生計,四年後,馮氏也瘋了。
  
  玲瓏嘆了口氣,拿起掃帚打掃院子,杏雨見了,連忙過來搶掃帚︰「五小姐,現在您回府了,不比在老宅時,這些粗活還是讓奴婢來做吧。」
  
  杏雨算是玲瓏的奶姐姐,她娘是玲瓏的乳母。乳母和丈夫回家探親時落水而死,馮氏憐惜杏雨小小年紀便沒了爹娘,就把她留在玲瓏身邊做了玩伴。
  
  回江蘇老宅時,玲瓏身邊就只有五歲的杏雨這一個丫鬟。在老宅時,祖母和嬸娘們常會指派玲瓏做些粗活,每次都是主僕二人一起幹。
  
  玲瓏笑著推開杏雨,這點兒活對她來說不算什麼。且,她想回到這間院子,就是看中這裡夠冷清,她想用最快的時間鍛煉自己,爭取早日恢復昔日的身手。
  
  她把從容園順來的那包東西展開,裡面是半塊香餅和一把香灰。
  
  她暗暗得意,香灰倒也罷了,香餅卻是裝在櫃頂的八角盒子裡。她神不知鬼不覺偷了香餅,不論是杏雨還是那婆子,誰也沒有發現。
  
  這裡是她小時候住的地方,一間正房兩間廂房,後面還有間屋子,以前是丫鬟們住的。如今這院子裡只有玲瓏和杏雨,住著倒也寬敞。
  
  「五小姐啊,我記得以前咱們院子裡有十幾個人,實在住不下了,大太太還讓人住到容園了呢。宋太太也真是的,您怎麼說也是嫡長女,也不多派幾個人過來。」
  
  杏雨和玲瓏一樣,記事都很早,當年這裡的熱鬧她還清楚記著呢。
  
  玲瓏笑著安慰她︰「我有手有腳,哪用別人侍候,再說了,我就是喜歡這裡的清靜,若是人多了,反而不好。」
  
  宋秀珠派來再多的人,也都是她的耳目。與其那樣,還不如只有杏雨一個人,至少她在這裡練功,宋秀珠不會知道。
  
  主僕二人手腳麻利,半日不到,便把這座空置已久的院子打掃乾淨。屋子雖然破舊,但比起她們在江蘇老宅裡住的要好多了,玲瓏沒有挑剔。
  
  有個粗使丫鬟來給送了飯菜,四菜一湯,看來比起給母親的要好多了。
  
  「我的飯菜一日幾頓?」玲瓏問道,母親每日只有一頓飯。
  
  「五小姐啊,熊媽媽吩咐了,以後您的一日三餐都是婢子來送,是每日送三次。」
  
  玲瓏看一眼那些飯菜,對那丫鬟道︰「你告訴熊媽媽,就說我吃得多,這些飯菜不夠,明日起多送一些。我這人最怕餓了,動不動就會餓得暈倒,若是許家來人時,我正好餓昏過去,那這事要賴誰呢。」
  
  那丫鬟似懂非懂,一頭霧水。玲瓏心裡好笑,知道越是這樣,她越會原封不動把這番話告訴那個熊媽媽。
  
  看那丫鬟走了,玲瓏把飯菜撥出一部分留給杏雨,把餘下的全都裝進食盒,自己則提了食盒,去了隔壁的容園。
  
  母親每天只有一頓飯,她讓那丫鬟以後多送些飯菜,就是要省給母親的。
  
  剛到容園門口,就見一個婆子鬼鬼祟祟從裡面出來,卻不是一向服侍馮氏的那一個。
  
  那婆子攏著袖子,像是藏了什麼東西。玲瓏二話不說,幾個閃身便到了那婆子面前。
  
  那婆子愣不丁見面前出現一個人,嚇得差點叫出聲來,她心裡有鬼,下意識地把用一隻手緊緊揪住衣袖,像是擔心袖子裡的東西會掉出來。
  
  她不認識玲瓏,先是嚇了一跳,待看清楚只是一個小姑娘,就鬆了口氣。只是這小姑娘穿著打扮不像丫鬟,可又不像主子,倒像是哪裡來的窮親戚。
  
  「大白天的跳出來,你想嚇死人啊!」婆子看清來人,也就不再害怕。
  
  玲瓏的眼睛死死盯在她的袖子上,冷冷道︰「把你袖子裡的東西拿出來,別讓我來動手。」
  
  「什麼東西啊,你是哪來的,不知道這裡沒有宋太太的吩咐誰也不能來啊。」
  
  玲瓏冷笑︰「既然宋太太不讓人隨便來這裡,那你來做什麼,依我看非奸即盜。」
  
  話音未落,沒等那婆子反應過來,玲瓏已經抓住那婆子的肩膀。
  
  手上一拉一拽,婆子驚呼一聲,右臂便軟軟垂下,脫臼了。
  
  噗的一聲,一樣東西從袖子裡落了下來。玲瓏伸手接住,見那東西用帕子包著,捏上去細細的一根。
  
  玲瓏打開帕子,見裡面包著的,是一支纏絲鳳頭釵。
  
  她沒有記錯,昨天這支釵還放在母親的妝台上。
  
  難怪她沒有看到母親的首飾頭面,原來都讓這些下做東西給順走了。
  
  「難怪你慌慌張張,原來是偷了大太太的東西,走,跟我去見官!」
  
  玲瓏說著就去拉婆子另一隻沒有脫臼的胳膊,把那婆子嚇得半死,也不知道這是從哪裡來的小魔星,就那麼拉了一下,她就連胳膊也抬不起來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7-12-30 07:18 PM

第四章 夜行人

  「憑什麼要抓我啊,別人拿得比我都多,我一個沒權沒勢的,好不容易撿個瓜漏,還讓你這不知哪來的浪蹄子看到了,我冤枉啊。」
  
  那婆子索性撒起潑來,玲瓏心裡陣陣寒涼。這容園早就四處透風,就連府裡的下人也能把母親踩在腳下,值錢的好東西拿光了,就連這不值幾兩銀子的鳳頭釵也要拿走。這就是宋秀珠管的好家!
  
  玲瓏一抬腿,朝那婆子的屁股就是一腳,用她能想像出來的最狠毒的口氣嚇唬道︰「快給我滾,讓我再在這裡看到你,就把你的兩條胳膊徹底廢了!」
  
  那婆子一條胳膊還耷拉著,這時已顧不上許多,誰知道這是哪裡的狠毒丫頭,再不快跑另一條胳膊也保不住了。
  
  馮氏的狀態很好,玲瓏餵她吃了小半碗飯,看到母親瘦骨嶙峋的手腕,玲瓏心裡酸楚。
  
  「母親,您再給我些時間,我一定想辦法帶您離開這裡。」
  
  話雖如此,可她也只是十二歲的小姐,在家裡雖然艱難,但離開這裡,她卻寸步難行。
  
  屋子裡依然彌漫著百卉香的味道,玲瓏蹙著眉頭,對那婆子道︰「這香把人薰得難受,從今日起不要再點了。」
  
  婆子有些為難︰「大太太喜歡這味道,這對她的病有好處。宋太太吩咐過的。」
  
  「我說了不點就不要再點,二太太那裡我去說。」
  
  離開容園,回到她的小跨院,見有兩個針線婆子正在等著她,說是宋太太讓她們來給五小姐量尺寸縫衣裳。
  
  打發走這兩個婆子,玲瓏坐在廊下呆呆出神,母親的情況比她想像得還要糟糕,如同一支蠟燭,正在一點點耗盡生命。
  
  可是她要怎樣才能帶母親離開呢?
  
  她還有一個希望,那就是她的哥哥金子烽。
  
  金子烽眼下在泰山書院讀書,想來端午節前後就能回來。
  
  這些年來,母親還能住在這裡,沒被送進瘋人塔,一來是身為戶部郎中,把正妻送進瘋人塔不是體面的人,也會影響仕途;二來想必就是因為哥哥。無論如何,他也是父親的嫡長子,日後要承繼香火的,父親即使對母親已無愛,也不會讓自己的嫡長子沒有面目見人。
  
  夜幕低垂,玲瓏換了一身黑色夜行衣,悄沒聲息地出了小跨院。
  
  這裡是她的家,她需要先熟悉,她離開時只有四歲,為數不多的記憶也只限於容園和她自己住的小院子。
  
  父親有四名妾室,除了宋秀珠以外,其他三位都住在離父親書齋很遠的長菽軒,一排三個小小的院落,和當年玲瓏離開時並無兩樣。
  
  宋秀珠把她們管得很嚴,這些年來,三人竟沒給父親添丁進口,除了宋氏的三個孩子,父親也沒有其他的庶子女。
  
  玲瓏邊看邊在心裡暗暗記下這些地方的位置,忽然,她看到前面不遠處的屋檐上有一個人影一閃即逝!
  
  此時夜已更深,很多屋子的燈光已經熄滅,除了她以外,府裡竟然還有一個夜行人。
  
  那是什麼人,是小偷?
  
  玲瓏為她能在古代遇到同行感到高興,所以她尾隨那條人影而去。
  
  那人身材高大,應是個男人,身法極快,玲瓏拼盡力氣,也只能和他不遠不近跟著。
  
  她暗怪自己恢復記憶太晚了,沒能從小練習,年紀又小,如今她的功夫不足前世三成。
  
  眼看著那人跳出外牆,玲瓏咬咬牙也跳了出去。這人既然不是府裡的內賊,那他來這裡一定有其他目的。不論他是偷錢還是偷消息偷人,都要追上去弄個清楚。
  
  原諒玲瓏吧,她恢復記憶後還是第一次遇到同行,無論她有多少前世記憶,她的骨子裡還是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小孩子的好奇心她一點也不少。
  
  可是現在她已經不能再追了,那人跳出金府,忽然打個忽哨,只聽嗒嗒嗒清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一匹馬來到他的面前。
  
  那人飛身上馬,還不忘對剛剛趕到的玲瓏輕笑一聲︰「原來是個小孩,輕身功夫不錯,沒白和你師娘學。」
  
  這人分明是在挖苦玲瓏技不如人,就算打架也是花拳繡腿。
  
  玲瓏很氣,她現在可是打扮成男人來著。
  
  「哪來的毛賊,有種你別騎馬啊,坐在馬上才敢轉身和我說話,算什麼本事。」
  
  那人聞言,身子忽的從馬上飛出來,手中長鞭一抖,向著玲瓏抽了過來。
  
  眼看鞭子到了眼前,玲瓏身子一矮,硬生生從鞭子下面滑了開去。她年紀幼小,骨骼柔韌,如同一條小泥鰍在長鞭下兜兜轉轉。那人的鞭梢竟然沒有踫到她的衣角。
  
  「小東西,是我走眼了,你功夫不錯,這身法像是秦空空那一脈的,我沒猜錯吧?」
  
  玲瓏對江湖上的事並不了解,也不知道秦空空是誰,但想來應是某個偷兒祖宗。
  
  「什麼秦空空,沒聽說過,打不過就是打不過,你別亂攀交情。」玲瓏啐了一口。
  
  那人冷笑︰「秦空空算什麼東西,我會和他攀交情?小賊坯子休得亂講!」
  
  說著又是一鞭向玲瓏襲來,玲瓏咬牙切齒,這是紅果果的偷襲啊,你丫的要不要臉!
  
  她一個旱地拔蔥,藉著那鞭子的力道,身子一縱,穩穩當當坐在那人的馬背上!
  
  那人站在地上,看著玲瓏騎著他的馬,得意洋洋。
  
  「小賊坯子,把馬還給我!」
  
  玲瓏隔著蒙面黑布衝他做個鬼臉,那人忽然一聲忽哨,那匹馬前腿抬起,如人般直立起身子,把玲瓏遠遠的拋了出去。
  
  玲瓏被摔得七葷八素,費了半天勁才從地上爬起來,剛剛坐定,就見那人正蹲在一旁,他和玲瓏一樣也用黑巾蒙面,月光下只能看到一雙賊眼正看著玲瓏。那雙眼睛亮晶晶的,含著笑意,就像是他從沒見過這麼好笑的事。
  
  「這世上能騎到黑子身上的人也並不多,看你還是小孩子的份上,就摔你個狗吃屎小小懲戒,下次再遇到我,可沒有這麼幸運了。」
  
  那人說完飛身上馬,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玲瓏恨恨的用手背抹一把臉上的面巾,上面全都是土,如果不是她蒙了臉面,方才真的摔了個狗吃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7-12-30 07:34 PM

第五章 縱芭蕉

  回家十幾日了,除了上次在碧桐院外面偶然遇到,玲瓏再也沒有見過父親,三個庶出姐弟也沒依規矩來見她,也就是說,整個金府,都當她這個嫡女是透明的。

  玲瓏雖是嫡出卻並非長女。當年金敏迎娶馮氏之前,已有三個通房,這三個通房都是自幼伺候的,比金敏還要大上幾歲,這在大戶人家是常有的事情。

  馮氏和金敏定親後,姨母家的表妹被繼母欺負過得很不好,馮夫人便把這個甥女接了過來,這個表妹就是宋秀珠。

  彼時的宋秀珠眉目清秀,縴縴柔柔,好像話都不敢大聲說一樣的。馮氏在娘家自幼嬌寵慣了的,對這個表妹卻是極為照顧。

  同為姐妹,但宋秀珠的母親嫁得不好,夫家只是個七品縣令的兒子。馮夫人給宋秀珠連說了幾門親事,但京城不比小小縣城,又有馮家千金比著,男方大多嫌棄宋秀珠小戶出身,好不容易有個剛剛中舉的寒門子弟,卻又挑剔宋秀珠是喪母長女。

  那夜宋秀珠三尺白綾子把自己吊了起來,恰被馮婉容救下,醒過來後,宋秀珠便哭道既然嫁不出去,她願意一輩子給表姐做牛做馬。

  馮婉容只有十五歲,經不住宋秀珠的眼淚,竟然求了馮夫人,讓宋秀珠給她做了陪滕。

  馮夫人是過來人,雖然宋秀珠是自己的外甥女,但最親的還是女兒。況且金家已有三個通房,想來日後也要抬妾的,自家女兒年少,真若管不住那些妾室,有宋秀珠這個親表妹幫襯總是好的。

  到了成親那日,馮婉容大紅花轎抬到金家後,宋秀珠一乘小轎也悄悄抬到金家後門。

  金家大太太和宋太太實為表姐妹,這件事如今在金家無人敢提,自從馮家衰敗後,宋太太宋秀珠再不提她和馮家的關係,有次一個小丫鬟無意中說起,被宋秀珠知道了,打了半死後讓人牙子領走,從此就連那三名妾室也不敢說了。

  玲瓏卻是知道的,那時她還很小,卻還記得她叫別的妾室姨娘,私底下卻叫宋秀珠表姨。

  宋秀珠膝下三個孩子,馮氏對這個表妹寬容,生下長子金子烽後就給她斷了湯藥。宋秀珠的長女金媛比玲瓏大了兩歲,是在金子烽之後出生的,兒子金賢比玲瓏要小,宋秀珠懷金賢時,恰逢馮氏也懷了第三個孩子,當時金敏大喜,還好生熱鬧了一番。次女金妤則是在玲瓏離家以後才有的,玲瓏從未見過她。

  馮氏的容園是三進的宅子,玲瓏住的院子實為容園的跨院,先前只隔個月亮門,後來傳出馮氏的瘋病傳染的消息,就把所有門全都堵了,只留正門。玲瓏去容園,也要繞一下,從容園的大門進去。

  馮氏的病差不多每日都會發作,發作的時候就是又喊又叫,抓住一個人就叫馮婉容,發作之後便又沉沉睡去,似是耗盡了體力。

  屋子裡沒有了百卉香的味道,立刻難聞起來。馮氏時常失禁,床褥間的騷臭味揮之不去。

  那婆子企求著看向玲瓏︰「五小姐,還是點上百卉香吧,這屋子通風不好,味道又重些。」

  母親原本住的那間睡房比這間要大,而且通風很好,但馮氏病後,卻再也不肯住進去,常會在半夜尖叫說是有鬼,搬到這裡反而好多了。

  玲瓏原也沒有多想,這時卻靈機一動,她對杏雨道︰「你去找柄斧子來,咱們把那株芭蕉砍了。」

  杏雨嚇了一跳,即使當年她只有四五歲,可也記得馮氏對那株芭蕉是極寶貝的,平日裡都不許上面有灰塵,常讓丫頭們搬了梯子擦拭葉子。怎麼五小姐說砍就要砍了呢?

  玲瓏見杏雨站著沒動,也不解釋,對那婆子道︰「你幫著她一起去砍了吧。」

  母親不願意住在那間屋子,說不定就是因為這株芭蕉,雨打芭蕉的叮咚之聲,風吹過芭蕉葉的蕭索之聲,都有可能刺激到母親,對母親而言,這芭蕉代表的就是父親金敏,那個令她又愛又恨的男人。

  砍了芭蕉樹,玲瓏又讓趁著馮氏睡覺,把兩間屋子的擺設調換了。馮氏剛一醒來,玲瓏就邊跑邊喊著「馮婉容來了」,馮氏聽了果然去追,待到馮氏跑進那間屋子,玲瓏從門後繞出來,衝著那婆子點點頭,這就算是把母親搬過來了。

  再過幾日便是端午了,玲瓏知道哥哥金子烽就要回來了。只是也沒見到許家來人,廚房給玲瓏送的飯菜倒是多了一些,想來是那位熊媽媽怕她真的在許家人面前餓昏過去,不能向宋太太交差吧。

  次日,真的傳來金子烽回來的消息,宋氏屋裡的二等丫鬟薈香姑娘來請玲瓏過去,還帶了兩個婆子過來給玲瓏打扮。其中一個婆子手裡捧著首飾匣子,裡面的頭面都是宋氏的,借給玲瓏暫用。

  玲瓏還是挺開心的,她先前看到自己在府裡的處境,很擔心哥哥和她一樣,白白頂上嫡長子的名頭,過得連庶子都不如。可看到宋秀珠興師動眾讓人給她打扮,那定是想要做給金子烽看的,雖說是表面功夫,可也能看出,父親還是很看重這個唯一的嫡子的。

  只是不知道哥哥既然在府裡尚有地位,這些年為何沒有請大夫給母親看病呢?雖說精神疾病即使在現代也不好治癒,但最起碼也能用一些安神的藥,玲瓏問過婆子,從沒見大夫來過,也沒聽說過給大太太吃藥的事。

  有一件事玲瓏沒有想到,那就是金子烽不是一個人回來的,和他一起來的,還有他的同窗好友許庭深。

  許家真的來人了,來的卻並非許家長輩,而是許庭深自己。

  玲瓏來宴息處時,金敏和宋秀珠都在,庶女金三小姐金媛,七小姐金妤,庶子金賢也在。

  金子烽坐在靠窗的圈椅上,聽許庭深和父親寒暄。有丫鬟進來說五小姐來了,他坐著沒動,眼睛都沒有向門口看一下。

  倒是許庭深聞言轉身去看,卻正看到走進來的玲瓏,兩人的目光恰好踫上,他頓覺失禮,連忙正襟危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7-12-30 07:37 PM

第六章 許庭深

  許庭深十五歲,穿件石藍色杭綢直裰,烏黑的頭髮用根青玉簪子束起,眉目清秀,帶著稚嫩,卻已有了儒雅之色。
  
  許庭深和玲瓏想像中的一樣,書香門第的子弟,斯文雅致。擁有現代記憶的她對這種娃娃親是嗤之以鼻的,但這門親事是母親為她定下的,在這個女子不能自己挑選夫家的時代,她樂於接受。
  
  別以為擁有現代記憶的人就一定會是女權主義者,那在古代大多沒有好下場。你聽說過當小偷的不要命的嗎?不要命那就去做殺手了。玲瓏惜命如金,所以悖離主流的事,她是不會做滴。
  
  玲瓏給父親見了禮,又給兄長見禮,金子烽卻依然坐著沒動,只是淡淡點頭,算是見過。
  
  玲瓏有些失望,她沒想到哥哥對她竟是這般冷淡。哥哥比她年長三歲,小時候的事很多都已忘了,但還記得有一次二伯家的堂兄搶了她的娃娃,她哇哇大哭,哥哥硬是和堂兄打了一架,把那隻娃娃奪回來還給她。
  
  倒是庶姐金媛對她很熱情,拉著她的手問長問短,親熱得讓玲瓏覺得很怪異。
  
  和哥哥見過之後,宋太太宋秀珠便對金敏道︰「瓏姐兒孝順,日日都要貼身服侍大太太,就讓她先回去吧。」
  
  金敏點頭,許庭深雖和金家有婚約,但尚未正式定親,仍是外男,玲瓏在這裡委實不便。
  
  玲瓏和杏雨從宴息處走出來,回頭看看,卻不見金媛和金妤出來,她登時全都明白了。
  
  這次許庭深自己過來,顯然並非是許家長輩的意思,只是少年人自己好奇,藉著和金子烽是同窗的機會來金家相看,沒想到卻給了玲瓏回到京城的機會。
  
  或許父親還想著按原來計劃把玲瓏嫁進許家,但顯然宋氏存了別的心思。
  
  很可能剛開始宋氏並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否則玲瓏也不會從江蘇順利回來,但見到許庭深,宋氏這才臨時起意,把長女金媛叫過來。許庭深既想相看,那就三個女兒一起看,金妤年紀小只是陪襯,玲瓏見個面就給打發出來,留下金媛讓許庭深好好看一看。
  
  玲瓏把這一切想明白,反而輕鬆了。她對這門親事並沒有太多幻想,現在乾脆也不再期待,只是可惜了母親的一番心思。
  
  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哥哥金子烽對她竟是這樣冷淡,如同路人。她原本還巴望著哥哥回來,和他好好商量一下如何帶母親離開,可現在看來,哥哥能對她如此,對母親可能也和金家其他人一樣。
  
  玲瓏把頭上的釵環摘下來,放在那隻首飾匣子裡面,這是宋氏借她戴的,還要送回去。
  
  杏雨捧了匣子去碧桐院送首飾。金家是江蘇人,府裡建造也參照了江南園林,用甬道和曲曲折折的廊子把各處連在一起,放眼望去,都是密匝的樹木和花卉,杏雨也只隨玲瓏去過一次碧桐院,穿過兩道回廊走上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路,沿著竹林走出很遠,猛一抬頭,卻發現又轉回原處。
  
  杏雨知道自己迷路了,心裡很急,可越急就越是找不到路,她像沒頭蒼蠅一樣亂走,想著遇到個下人打聽一下也好。
  
  可偏偏這會兒正是午後,園子裡看不到什麼人。杏雨額頭上滲出一層薄汗,她四處張望,忽見竹林裡有個人影正向這邊走來。
  
  杏雨大喜,連忙走進竹林迎了上去,待走得近些,杏雨這才看清來人。
  
  她嚇了一跳,這人並非金府的下人,而是上午剛剛見過的許家公子!
  
  她連忙彎腰行禮,沒想到許庭深竟然也認識她。
  
  「咦,你不是服侍五小姐的嗎?怎麼在這裡?」
  
  宋氏自以為做得體面,讓人給玲瓏換了新衣裳,又借了首飾給她,卻忘記了許庭深本就是官宦人家的公子,看人看得仔細。
  
  玲瓏進門時他看了一眼,玲瓏在大廳時他偷偷看了好幾眼,不但看到玲瓏簇新的裙子下面不經意露出的一雙舊鞋,也看到玲瓏身邊丫鬟的裝束。庶出的三小姐金媛,她的丫鬟穿著刻絲纏枝短褙子,戴著赤金鐲子,這是大戶人家一等丫鬟的裝束。而身為嫡長女的玲瓏,她的貼身丫鬟卻只穿著半新不舊的豆青比甲,什麼首飾都沒有,分明連三等丫鬟都不是。
  
  是以,他對玲瓏的這個丫鬟有印像,一眼就認出來了。
  
  知道這是和小姐有婚約的人,杏雨不敢相瞞,忙道︰「五小姐讓婢子去碧桐院給宋太太還首飾,可婢子剛從江南回來,困在這裡迷路了。」
  
  許庭深眉頭微蹙,早已猜到金五小姐在金家過得不會好,可沒想到就連出來見客的首飾也要一個妾室借出來。江南金家是大武朝數一數二的巨富,金敏這一支又已入仕,金家最不缺的就是錢,堂堂嫡長女卻連見客的頭面也沒有。
  
  「這裡的布置和我家園子有些相像,你從這竹林穿過去,走不多遠就到宴息處了,那裡人多些,你到那邊再打聽吧。」許庭深道。
  
  杏雨連忙謝了,捧了首飾匣子快步離去。
  
  許庭深也是剛剛從宴息處出來,他有吃完飯散步的習慣,沒想到在這裡遇到杏雨,他心裡有些不悅。
  
  今年過年時,父母對他說︰「你和金家的婚約雖是自小定下的,但金家大太太得了那樣的病,說出去總是不好聽。這門親事你若是不想要了,那就罷了,我們也不為難於你。」
  
  許庭深只說他再想想,這一想便是幾個月,直到一個多月前,他決定和同窗金子烽一起來金家,名為拜見好友長輩,實際上大家都懂得,他是想見見未來妻子。
  
  雖然只是匆匆一面,但他對玲瓏印像很好。嬌嬌小小的一個女孩兒,和她的名字一樣,玲瓏剔透,如果有何不妥的,那就是她生得也太好了,竟讓他覺得自己有些配不上。
  
  他從小就是個務實的人,從沒想過能娶到一位絕代佳人做妻子,他心目中的嬌妻只要清秀斯文,小鳥依人便足夠了。
  
  這個金玲瓏年紀小小,卻已有說不出的光彩,和他想像中的妻子並不一樣,可不知為何,他心裡卻是癢癢的,巴望著再看到她一次,哪怕遠遠的,只看到她的身影也是好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7-12-30 07:41 PM

第七章 同根生

  雖然第一次見面的感覺很不好,可玲瓏還是想和哥哥單獨見上一面,一個娘胎裡出來的,怎能就這樣生分了呢。
  
  記憶中的那一世,她是個孤兒,從小就被個老婆婆收養,後來老婆婆死了,她就做了小乞丐,討不到吃的就偷。一次她看到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女人買東西時沒有拉上包包的拉鏈,便尾隨著,想從包包裡偷東西。沒想到,她的小髒手剛剛踫上那女人的包,手腕子就被人抓住了,她抬起腦袋,就看到那個女人正衝著她笑呢。
  
  這個女人就是她的師傅,她的名字叫秦瑪麗,早年是行內大名鼎鼎的神偷,後來被人廢了雙腿,這才隱退江湖。
  
  那一年玲瓏五歲,她是秦瑪麗唯一的弟子,但師傅對她卻並不親厚,這也是行內的規矩,嚴師才能出高徒。八歲那年,玲瓏混在一群遊客裡,偷回一堆沒用的東西,結果被師傅用藤條抽,讓她記著,什麼是帶眼識人。偷兒靠的是眼力,分不清有錢沒錢和錢在哪裡,還怎麼吃這碗飯。
  
  玲瓏吃不住苦頭,就想逃跑,可每次跑出去都被師傅抓回來。那時的她最開心的事情就是趴在陽台上,看對過的一所幼兒園放學,小朋友們被爸爸媽媽領著,歡歡喜喜回家去。
  
  小小的玲瓏便常常幻想著,有朝一日她的父母找到她,把她領回家去。
  
  再大一點兒,她就死心了,那都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現在她有很多親人,但卻沒有一個當她是他們的至親。母親瘋得根本不認識她,嫡親的哥哥連正眼都不看她一眼。
  
  玲瓏默默嘆口氣,上一世沒有親人,這一世有親人也形同沒有,可是只要還有一線希望,她也不想失去他們。
  
  這些年在江蘇老宅,玲瓏雖然過得不好,卻也和府裡的針線婆子學了一手好針線。她本就機靈,學東西比那些堂姐妹都要快。她們都有專門的刺繡師傅,而她只是跟著針線婆子,一手刺繡功夫反而比她們都要好。
  
  她讓杏雨去領了絲線和綢布,整夜沒睡,給哥哥做了扇子套和配套的筆袋子,她不知道哥哥的喜好,便各自繡了幾竿翠竹。
  
  次日早上,估摸著哥哥已經給父親請安回來了,她便帶著杏雨去了哥哥住的聽風閣。
  
  說起給父親請安這件事,也是讓玲瓏既可氣又可笑的。既然回家了,就應每日晨昏定令,所以在那次碧桐院門外偶遇父親之後的第二日,一大早她便來到墨留齋給父親請安。父親早已與另外三位妾室不再親近,不在宋氏那裡時,便都是在墨留齋過夜。
  
  那日玲瓏來到墨留齋門口,便被父親的小廝侍書擋了下來︰「三老爺說了,五小姐的孝心他領了,讓五小姐以後不用再來請安了。」
  
  侍書的聲音冷冷冰冰,鼻孔差點揚上天了,玲瓏沒有說話,帶著杏雨就走了。走到一叢木槿花後,她停下來向墨留齋看去,卻見金媛領著金妤走進墨留齋,侍書滿臉堆笑,表情變得比變臉雞都要快。
  
  玲瓏笑出眼淚,誰願意早起請安,既然這樣,索性一覺睡到三竿。熱臉貼冷屁股的事,一次就夠了,沒有第二次,哪怕你是我爹!
  
  玲瓏早就偷偷記下府裡的地形,她沒像杏雨那樣迷路,很快便來到聽風閣。
  
  金子烽剛剛從墨留齋請安回來,丫鬟說五小姐來了,他皺皺眉,但還是讓丫鬟請玲瓏進來了。
  
  玲瓏給兄長見了禮,見哥哥穿件竹葉紋直裰,心裡高興,看來哥哥也是喜歡竹子的。她忙拿出連夜縫的繡竹子的扇套和筆袋送給哥哥,金子烽接過來,隨手放到案上,沒有多看一眼,他甚至沒去看妹妹眼下那一抹烏青。
  
  「三哥,母親病得很重,我想......」
  
  玲瓏剛一開口,就被金子烽截去話頭,不耐煩道︰「早些年看過大夫沒有用,你還想讓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金家有位瘋了的大太太嗎?」
  
  沒想到哥哥會這麼說,難道面子比自己的親娘都重要嗎?
  
  「三哥,那是咱們的生母啊,我在家裡沒有地位,可你不一樣,只要你要求給母親治病,父親說不定會同意呢。」
  
  「生母?」金子烽冷笑道,「你知道我為何放著京城的書院不讀,遠遠的去了山東嗎?泰山書院再有名,我也不必去那麼遠。那是因為正是這個生母,讓我在京城的書院裡成了笑柄!你說你在家裡沒有地位,可你是女子,總是還能嫁出去,我呢?我日後還要考功名,還要娶妻生子,還要繼承家業,你是要讓我被所有人恥笑嗎?」
  
  玲瓏緊咬牙關,雙拳緊握,她費了很大勁兒,才沒讓自己衝上去把金子烽暴揍一通!
  
  「你對母親不孝,難道就不怕傳出去被人恥笑?三哥,你的書全都白讀了!」
  
  金子烽對這個嫡親妹妹印像不深,反而不如兩個庶妹。昨日見她,也只是覺得她和母親長得很像,平白多了幾分厭惡。他沒想到玲瓏會對他語出不遜,竟然還敢指責他,她憑什麼,她知道這些年來自己承受了多少壓力,她一個小丫頭,什麼都不懂,反而學會沒大沒小指責長兄。沒有父親的儒雅,反而更多遺傳了馮家人的粗魯。
  
  「母親?若不是我還記著她是我們的母親,我早已不讓她留在府裡了!是父親感念她為金家生下長子嫡女,這才給她一瓦遮頭。你別忘了,弟弟是怎麼死的!」
  
  玲瓏的手腳冰冷,臉色登時慘白,她沒有再說話,快步走出聽風閣。
  
  她走得急,和迎面進來的一個人正好撞上,她一抬頭,卻見那人正是許庭深,原來許庭深沒有回家,還在金府。
  
  玲瓏顧不上害羞,對許庭深微微點頭,便從他身邊匆匆走過,杏雨在後面追上。
  
  許庭深的一張俊顏卻紅了起來,他看看自己身上,竹青色的直裰有幾道皺褶,也不知道她看到沒有。
  
  金子烽面沉似水,看到許庭深進來,這才覺得方才有些失態。如果玲瓏嫁進許家,許庭深就是自己的妹婿,而玲瓏的家翁便是國子監祭酒許大人!
  
  他就這樣把玲瓏得罪了,日後對自己的功名前程沒有好處。
  
  許庭深臉色微紅,有些不好意思︰「令妹來過。」
  
  兩人是差不多年歲,又是同窗好友,昨日金子烽看到許庭深臉上的興奮,就知道他相中了玲瓏,此時見他臉紅,靈機一動,指指案上的扇套和筆袋,微笑道︰「傻丫頭繡的,又害羞,就拿到我這裡來了。」
  
  看到扇套上精緻的繡功和那幾竿形態各異的竹子,許庭深心中一喜,她怎麼知道我喜歡竹子?
  
  莫非她也喜歡?
  
  想到玲瓏可能也喜歡竹子,他心裡的喜悅便越來越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7-12-30 07:45 PM

第八章 手翩躚

  容園裡有個小小的池塘,池水是從外面引進來的,以前種著睡蓮,紅的藍的,從初夏開到中秋。自從馮氏病了,容園再也無人打理,池水渾濁,泛著難聞的味道。
  
  玲瓏獨自一人站在池塘前,望著滿池臭水怔怔發呆。
  
  小弟弟出生時,她也只有四歲。她只記得母親在生產前就是鬱鬱寡歡,有時還會無緣無故發脾氣打罵下人,對她和哥哥也不如以前親厚。現在想來,母親應是患上了現代人常說的孕婦抑鬱症。
  
  後來發生的事,她是稍大一些聽族裡女人們私下裡說的。她們說,馮氏親手把自己剛出生的小兒子扔進了池塘活活淹死!
  
  祖母因此恨透了殺她孫兒的母親,連帶著,也看玲瓏不順眼。
  
  天上飄起了小雨,細細密密,如梭如織,帶了絲潮涼。
  
  杏雨撐了把湘妃傘跑過來,給玲瓏撐在頭頂。
  
  「杏雨,你回來後可見到過以前的下人?」玲瓏輕聲問她。
  
  杏雨搖搖頭,她的腦子可不如小姐好使,別看比小姐大了一歲,反而什麼都不記得了,就連爹娘的模樣也忘了。
  
  玲瓏嘆了口氣,當時的下人肯定早就換掉了,金家出了這樣的事,哪能再留下這些人,不用說,如今府裡的人應該都是後來換過的了。
  
  她在報紙上看到過患了產後抑鬱症的媽媽把嬰兒從樓上扔下去的新聞,她知道這一切都是有可能發生的。但她依然不相信,母親真的捨得把弟弟扔進這個池塘。
  
  好像就是從那時起,母親就瘋了,見誰都說是馮婉容,她要殺了馮婉容。家裡沒有了當家主母,又不能把嫡出少爺小姐交給妾室撫養,父親便將哥哥送到書院跟隨先生住讀,而她則去了江蘇老宅。
  
  容園的大門敞開著,一個八九歲的小廝在門口東張西望。杏雨皺皺眉,這是哪個屋裡的,怎麼這樣沒有規矩。
  
  「你在這裡幹什麼,小小年紀不學好,也想來偷東西啊!」
  
  小廝被杏雨劈頭蓋臉罵了一通,小臉脹得通紅,吱唔道︰「我不是來偷東西的,我是望都許府的,是我家二爺打發我來的。」
  
  聽到望都許府四個字,杏雨嚇了一跳,原來她罵錯人了。她連忙看向玲瓏,望都許府,那不就是許公子府上啊。
  
  玲瓏秀眉微蹙,她今天在聽風閣遇到過許庭深,除了那份快要不做數的婚約,她和他也沒有什麼交情。
  
  即使來的是個不到十歲的孩子,這也終歸不太好。
  
  她對杏雨道︰「我回屋去了,你問問他有什麼事。」
  
  窗子敞開著,有幾滴細雨落在窗台上。玲瓏擔心母親染上潮氣,忙讓婆子把窗子都關上。過不多時,杏雨便小跑著進來,幾縷瀏海濕漉漉貼在額角。
  
  「小姐,那小廝說,他家二爺讓他來說一聲,說是......」
  
  「說什麼?」看到杏雨吱吱唔唔,似是有什麼話難以啟齒,玲瓏的眉頭又是微微一蹙。
  
  杏雨無奈,只好照實直說︰「他說許二爺說了,您送他的扇子套和筆袋子他很喜歡。」
  
  玲瓏要過了幾秒鐘才明白過來,哥哥竟把她繡給他的東西以她的名義轉送了許庭深!
  
  玲瓏只覺得指尖在微微顫抖,還在老宅時,鎮上有個男子拿了隻荷包顯擺,說是金家姑娘送他的。族人查來查去,就查到三叔公家一個沒出閣的姑娘頭上,不由姑娘和她的家人辯解,就把她送進了家庵,直到玲瓏離開老宅,那姑娘還在裡面。
  
  她和許庭深只是多年前有過婚約,許家也並沒有正式請人來提親,哥哥竟然把她繡的東西就這樣轉送出去,他難道不知道這裡面的利害嗎?
  
  那是她整夜沒睡繡給親哥哥的,他如果嫌棄,可以還給她,也可以丟了剪了,可是為什麼要送給陌生男人!
  
  明明是春末夏初的天氣,可玲瓏卻是從頭涼到腳。她擁有現代記憶,並非三貞九烈,但讓她受不了的是哥哥對她的態度。
  
  杏雨嚇得不敢說話,她更擔心這件事會被老爺和宋太太知道,她的小姐已經夠苦了,如果也像族裡那位姑娘一樣被送進家庵,那小姐這一輩子都完了。
  
  玲瓏交叉雙臂,緊緊抱住自己的肩頭,這一次,她是徹底死心了。即使是在聽風閣和哥哥吵了一架,她還依然抱著一絲幻想。就在方才她站在池塘前面時,她還在想,如果能找到當年的下人,證實殺死弟弟的人並非母親,哥哥或許就會放下成見,重新接受母親,接受她。
  
  也不過就是半柱香的功夫,她便死心了。一個連妹妹的閨謄都沒有放在眼裡的哥哥,她還能期望他什麼呢?
  
  算了吧,從今以後,她只能依靠自己。
  
  玲瓏放下手臂,把雙手舉到面前,她的手很小,十指修長,柔若無骨。
  
  這一世,上天待她不薄,仍然給了她這樣的一雙手。
  
  師傅說過,她有一雙天生的妙手,這是這個行當裡人人夢寐以求的一雙手。為了得到這樣柔軟卻有力度的手,有的人長年累月把手用藥材浸泡,還有的人甚至服用傷筋害骨的軟骨散。
  
  看著自己的這雙手,玲瓏晦黯的眸子開始變得明亮,一朵微笑在唇邊徐徐浮起,繼而整個人重新明艷起來,宛若一塊璞玉,正一點點拂去浮塵,將她美麗晶瑩的真容顯現出來,在這陰暗的陋室裡,她的笑容越發璀璨奪目,不可方物。
  
  師傅說過,人要置於死地而後生。而此時此刻,玲瓏已經看不到前面的路了。但無論前面是荊棘還是巨石,只要手中有利器,總能為自己開出一條路。
  
  她的手就是她的利器。
  
  前世如此,今生亦如此。
  
  玲瓏隨手拿起桌上的一把竹筷,走出屋子,離開了容園,向她住的小跨院走去。
  
  杏雨不知道小姐要做什麼,連忙在後面跟上。
  
  小跨院裡只有主僕二人,玲瓏停下了腳步。
  
  她仰起臉看著那微雨的天空,手上一動,幾十支竹筷一起拋向天空。
  
  杏雨驚呼,不知這是怎麼回事。她的呼聲未定,那些竹筷已伴著雨絲漫天飄落。
  
  玲瓏忽然抬起手臂,杏雨只能看到她的長袖飄飄,在雨中隨風舞動,待她停下來時,手裡握著大約十幾支竹筷,而其他竹筷全都散落在地。
  
  玲瓏長嘆一聲,比起前世,她還差得遠呢。
  
  杏雨鬆了口氣,她擔心小姐會躲起來哭呢,看來不用了。她的小姐最會自己找樂子,一把筷子也能玩得這麼開心,還有什麼事是想不開的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7-12-30 07:48 PM

第九章 黑吃黑

  既是讓小僮前來道謝,許庭深定是要離開金府回家去了。待到玲瓏心情平復下來,便想著找許庭深把筆袋子和扇子套要回來。
  
  她不是個婆婆媽媽磨磯的人,許庭深看上去也不像是那種拿著姑娘送的東西,四處顯擺的無聊人,可她就是不想被人誤會,更不想讓許庭深誤會。
  
  不論和許家的親事最終如何,她也不想讓許庭深誤以為她對他有什麼,不僅僅是姑娘家的閨譽的事,更重要的是她對他真的沒意思。
  
  白天裡不能四下走動,好不容易到了晚上,玲瓏換了夜行衣,悄沒聲息離開了金府。
  
  大武朝國泰民安,雖有夜禁的規定,但執行得並不嚴,地方上很多都已名存實亡,京城裡雖然還有,卻也只限內城,過了一更天,內城一片漆黑,外城卻是燈光通明,夜夜笙歌。官員們憑著官憑也能在夜禁之後出入外城,甚至出城。也就是說這夜禁令禁的就是平頭百姓。
  
  街上的人很少,有的也是官員的車馬,他們在夜禁後出行有一個官冕堂皇的名頭︰公務繁忙。
  
  至於是去外城的酒樓茶館忙公務,還是到煙花柳巷忙公務,那就沒人敢問了。
  
  玲瓏對京城並不熟悉,但偷兒都有他們的一套辦法。已過一更天,街面上已經夜禁,但這也難不住玲瓏,沒過一會兒,她便找到兩個落單的小乞丐,他們原是要趕在一更前去外城煙花街的,可是年紀小腿腳慢,沒有及時離開就已經夜禁,他們不敢在街上走,只好躲在一處破牆裡。
  
  玲瓏很快便從他們那裡打聽到許府怎麼走了。她原本還擔心去許府就要出城,卻原來許家去年在城裡買了新宅子,國子監祭酒許大人這一支都從城外的望都搬到城裡來了。
  
  玲瓏沒有停留,照著小乞丐們指的方向,用了半個時辰便來到許家的新宅子外面。
  
  這一路上遇到兩三次巡夜的,但她身法輕靈,三閃兩閃就不見了蹤影,那些人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從許府牆上跳進去,看看沒有驚動府內守夜的人,玲瓏鬆了口氣,便四下裡尋找許庭深的住處。
  
  許家在望都另有大宅,他家又是讀書人,為人低調,因此城內的新宅子並不大,只是一處普通的五進宅子。
  
  玲瓏自有一套找地方找人的法子,時間不長便找到了少爺們住的院子。
  
  許家大多還沒有入睡,院子裡掌著燈,屋子裡也透出燈光,從外面能看到窗子裡人影綽綽。
  
  她躲到黑影裡,聽到一個婆子對個小丫頭說道︰「那盅參雞湯又端出來了,怎麼不勸二爺喝了?」
  
  小丫頭有些委屈︰「程媽媽啊,我按您說的已經勸過了,可二爺就只是笑笑,動都不動一下。」
  
  程媽媽顯然是個厲害的,朝著那丫頭的腦門子就是一指頭,罵道︰「你個沒用的蹄子,平時在爺們面前犯浪就行,幹起活來就這個那個的,真正是個指望不上的。」
  
  小丫頭直掉眼淚,程媽媽一把奪過她手裡的燉盅,自己走進了抄手廊子一側的屋子。
  
  玲瓏暗暗記下那間屋子的位置,趴在房頂上耐心等著。直到二更時分,許庭深屋裡的燈終於熄了。
  
  又等了一會兒,玲瓏悄沒聲息從房上下來,用根簪子在窗子上撥了幾下,便如同一隻狸貓,跳了進去。
  
  許家家規很嚴,許庭深屋子沒有丫鬟值夜,只有個小廝,像是去送信的那一個,年紀很小,睡得香甜,均勻地打著小呼嚕,玲瓏在他身邊走過去,他一點兒都沒有發覺。
  
  窗子上糊著高麗紙,有月光透進來,玲瓏在書案上、抽屜裡四處尋找,就連衣架上的幾件衣裳也翻遍了,錢袋、荷包、玉佩,沒用的東西一大堆,可唯獨沒有她繡的扇子套和筆袋子。
  
  玲瓏不甘心空手而歸,躡手躡腳走到架子床前,撩開幔帳,看到許庭深臉朝裡躺著。
  
  月光照不進幔帳裡面,看不太清楚,玲瓏又不敢點亮火折子,只好在昏暗中一點點摸索。第一次出馬,她就發現在古代作賊並不容易,沒有手電筒,也沒有其他照明設備,真是頭疼。
  
  好在她的雙目在黑暗中很快適應,卻見許庭深的枕邊,似是有個東西泛著淡淡光澤,那是淺色絲綢在黑暗中特有的光澤。
  
  玲瓏大喜,伸手把那物事拿過來仔細一看,就是她繡的筆袋子。
  
  這個許庭深也真是的,竟把這東西放在枕邊,玲瓏來不及多想,便又看到了扇子套。
  
  可惜看到也是空歡喜,那扇子套竟在許庭深手裡!
  
  玲瓏想起小時候羨慕別人的洋娃娃,有一天師傅送了一個給她,她高興得不成,睡覺時也要抱在懷裡。
  
  莫不是許庭深把她繡的這兩樣東西也當成洋娃娃了?
  
  可是問題來了,她怎麼才能把扇子套從許庭深手裡拿出來呢?
  
  「狼啊,有狼啊!」
  
  忽然,一聲驚呼傳來,把玲瓏嚇了一跳,床上的許庭深也給驚醒,就在他起身的一剎那,玲瓏已經向後倒去,順勢一個就地十八滾,滾向窗邊。
  
  只能許庭深喊道︰「怎麼了?」
  
  連問兩聲,外間值夜的小廝才抽抽噎噎回答︰「......沒事,二爺,我沒事,我做夢了。夢到大灰狼追我。」
  
  玲瓏長噓口氣,這熊孩子,你不知道屋裡有個作賊心虛的啊,還大灰狼呢。
  
  一陣衣服的窸窸窣窣聲,許庭深竟似起床了,玲瓏知道此處已非久留之地,她把那隻筆袋子揣進懷裡,迅速從窗子裡跳出來,身子一翻一縱,便躍到房頂上。
  
  她上了房,便怔住了。
  
  只見璀璨星空下,一個人正蹲在屋頂上看著她,不像是在這裡看星星,倒像是在等著她,等了很久了。
  
  也不過就是一瞬間,玲瓏便認出了對方。
  
  「是你?」
  
  「你是誰?」
  
  這人不是別人,就是上次在金家園子裡遇到的那個夜行人,也真是湊巧,竟然在許家也能踫上。那人起先卻是沒有認出她來,但似是很快便想起對面的小孩是誰了,偷兒很多,這麼小就入室作案的,他以前也就遇到過一個。
  
  「小賊坯子,你從許老二屋裡偷了點啥,拿出來瞧瞧。」
  
  玲瓏秒懂,這人等在這裡,不是想和她續舊,而是要黑吃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7-12-30 07:51 PM

第十章 夜闌珊

  「有本事就自己去,在這裡黑吃黑算什麼英雄。」玲瓏最看不起這種人了,尤其是這種欺負小孩子的。
  
  那人冷冷一笑︰「小賊坯子,你還說你不是秦空空的人,除了那個老東西,誰會讓自家子弟這麼小就出來做案子。你給你師公和師傅這麼賣命,讓他們把你坑死了還不知道。」
  
  玲瓏呸了一聲,罵道︰「小爺我沒有師公,更沒師傅,你少在這裡說些沒用的。」
  
  她不想在此地久留,雖然沒把東西全都拿到手,可也不算空手而歸,趁早見好就收,快快回去才是。
  
  說完,玲瓏便向房頂另一頭跑去。許家的房子有正房有偏房,又有抱廈,幾乎全都連成一片。她不費吹灰之力便跑出很遠,與方才許庭深的屋子隔了十幾間。
  
  玲瓏回過頭去,見方才那人已經不見了,他既然沒有追上來,倒也不像是黑吃黑的。想來就是個偷兒,趁著月黑風高,在京城高門大戶間行走。
  
  忽聽不遠處傳來馬蹄聲,玲瓏站在房上向下看去,只見一匹馬由遠及近,馬上之人一身黑衣,黑衣黑馬,在月光下就像是哪裡來的煞星。
  
  就算化成灰,玲瓏也認識這匹馬,它叫黑子,上次就是它把她從背上扔下去,摔了個狗吃屎。
  
  想到這裡,玲瓏二話不說,從懷裡掏出彈弓,朝著馬腿就射了出去!
  
  玲瓏的彈弓是她從江蘇帶回來的,雖然是街上一文街買回來的便宜貨,但配上鐵彈子威力並不小。只是她現在人在房上,從高向下難度很大,那馬又是飛奔而來,鐵彈子失了準頭,一下射空,在青石板路上彈起多高。
  
  馬上乘客見玲瓏膽敢偷襲,身子拔起,長鞭揮出,玲瓏見他攻來,一個跟頭翻出去,可她還是高估了自己,她現在的身手也就是前世的三成,這個跟頭剛翻到半空,身子就被長鞭捲起來,捆了個結結實實。
  
  她被那人扔在馬上,也不知道跑了多遠,只聽到耳邊獵獵風聲和馬蹄的嗒嗒聲。
  
  玲瓏忽然想起一件事,此時應已是三更時分,城中正在夜禁,就是那些偷偷去外城尋歡作樂的官員們也不敢像這樣撒歡兒般的在城中馳騁,可他們這一路跑來,竟似沒有遇到巡查!
  
  又跑了一陣子,那人終於勒住韁繩,對玲瓏道︰「你敢用彈弓子傷我的黑子,也算是個膽子大的,現在就罰你給我把風。」
  
  玲瓏只感覺到他手上動了動,那條長鞭子上面似是還有機關,她被結結實實綁在了馬背上!
  
  這哪裡是把風,分明就是折磨她!見主人走了,黑子有點不耐煩,又是撂蹶子,又是打響鼻兒,搖頭擺腦,在原地直打轉兒。
  
  玲瓏仰面朝天綁在馬背上,看著皎潔的月亮和漫天星斗,只覺得頭暈眼花。
  
  過了好一會兒,遠處響起一聲忽哨,黑子立刻像離弦的箭一般衝了出去,把玲瓏的小心臟弄得都快要跳出來了。
  
  那人站在月光下,身後還背了隻大口袋。看到玲瓏,他問道︰「這裡好玩嗎?」
  
  玲瓏不屑︰「風光這裡獨好,你要不要也綁起來試試。」
  
  那人冷笑,從口袋裡摸出個東西扔給玲瓏︰「別說我欺負小孩子,這個給你拿回去交差。」
  
  他邊說邊鬆開捆住玲瓏的鞭子,玲瓏身子一獲自由,便一個鯉魚打挺從馬背上彈起來,拿起那東西一看,見是枚黃楊木的鎮紙。
  
  玲瓏把那鎮紙在月光下照了照,又用手摸摸,隨手扔給那人,罵道︰「小氣鬼,這貨的包漿頂多十年,分明就是新貨,除非是皇帝老兒用的,否則值不了幾個錢。你讓我拿個不值錢的東西交差,是想讓我被師傅罰跪算盤珠子吧。」
  
  這人既然當她是什麼秦空空的小徒孫,那就將計就計,賊不走空,撈件東西也好,否則這馬背不是白捆了。
  
  那人顯然有了幾分驚異,問道︰「小子,你幾歲了?」
  
  玲瓏傲然道︰「小爺十二了。」
  
  那人呵呵兩聲,分明就是在說「老子十二時還沒有你這眼光」。這次他沒小氣,從口袋裡掏了個玉件遞給玲瓏︰「這個總能交差了吧?」
  
  玲瓏看看那東西,見是枚「土古」玉佩,應已出土有一陣子。她卻又扔還給那人︰「死人的東西我不要,晦氣。」
  
  那人讓她給氣樂了︰「我好心分點東西給你,你還挑三揀四,這倒又不像秦空空那老東西的人了。那幫小雜種餓得前心貼後心,哪還有心思挑肥揀瘦,說,你究竟是哪家子弟?」
  
  玲瓏剛想說我早就說不是那個秦什麼的人了,可她還沒有開口,肚子就不爭氣的叫了起來。
  
  她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今天晚上跑了這麼多路,這時早已餓得前心貼後心。
  
  肚子這麼一叫,就應了那人剛才說的那番話,那人沒有再問,從懷裡掏出個油紙包扔給她,玲瓏打開一看,裡面竟是兩塊糯米雞!
  
  糯米雞用荷葉包著,噴香四溢。玲瓏餓得急了,幾口就全都吃了。
  
  她剛吃完,就見那個正好笑地看著她︰「你不怕我在裡面下了毒藥啊。」
  
  玲瓏嘆了口氣︰「你每天夜裡都是一個人出來作案子,想來寂寞許久,今天好不容易遇到我這個小賊,你顯擺還來不及,怎麼捨得毒死我呢?」
  
  被人猜中心思的感覺很不好,那人的眸子黯淡下來,但很快又變得神采飛揚︰「那你說我比起秦老兒本事如何?」
  
  玲瓏搖搖頭,實話實說︰「在大武朝我只見過兩個小偷,一個是你,一個是我。」
  
  那人顯然不信,反問道︰「那你的功夫是和誰學的?」
  
  「自學成材。」
  
  那人誇張地大笑起來,似是聽到了很好玩的事。玲瓏沒有笑,看他笑夠了,這才說︰「你想好分我什麼了嗎?」
  
  那人皺眉,這小東西真有趣,竟然還記得這回事呢,他自己都差點忘了。
  
  「你既然不想說實話,我也懶得問你了。這陣子晚上我都會在內城,下次如果再踫上,我帶你做筆大買賣。」
  
  說著,他又在那個口袋裡翻騰起來,這次拿出來的是支羊脂玉的簪子︰「這個給你吧,長大後娶媳婦用得上,留著吧。」
  
  那簪子雕成牡丹花的形狀,玉色極好,玲瓏看著喜歡,把簪子收進懷裡,向那人抱抱拳︰「江湖再見,後會有期。」
  
  一轉身,她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7-12-30 07:54 PM

第十一章 逗你玩

  破天荒的,庶姐金媛來小跨院裡看望玲瓏了,自從玲瓏回來,金媛還是第一次來呢。
  
  金媛穿著茜紅妝花褙子,月白色的綜裙,梳著單髻,插了兩支金瓖玉的萬字釵,她沒有遺傳宋氏的纖柔細致,生得有些粗壯,馮氏曾經說過金媛長得像她外婆。
  
  今天金媛顯然是精心打扮過了,站在簡陋的堂屋裡,顯得格格不入。
  
  金媛雖是長姐,但嫡庶有別,玲瓏也只對她微微頜首,金媛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五妹妹,端午那日城外賽龍舟,聽說十二皇子出了彩頭,咱們金家也投了一艘船,到時咱們一起去看看。」
  
  大武朝水系發達,賽龍舟由來已久,但也只限於南方。先帝巡視江南後,對京城附近沒有賽龍舟的風俗遺憾不已。因此達官顯貴、文人騷客們為了迎合,便在來年的端午節,在城外的安定河舉辦了龍舟大賽。先帝龍顏大悅,這一風俗從此便在京城流傳下來,直到如今,每年的端午節,這賽龍舟都是一件盛事。
  
  玲瓏在江蘇長大,對賽龍舟並不稀罕,她稀罕的是金媛竟然邀她同去。
  
  這些年她不在京城,在別人眼裡,金媛就是金家小姐,並無嫡庶之分。可現在金媛拉著她一起去,那麼就是告訴所有人,旁邊這位金五小姐才是嫡小姐,而金三小姐只是庶出。
  
  這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事,不但金媛不會去做,二太太宋秀珠也不會讓她去做。
  
  玲瓏略顯矜持,她笑笑搖搖頭︰「多謝三姐姐美意,我還是不去了。」
  
  金媛沒想到玲瓏竟然不肯去,在她想來,玲瓏現在巴不得在世人面前露面,告訴所有人她才是金家嫡女啊,為何這樣出風頭的事,她金玲瓏卻不肯去了呢?
  
  「五妹妹,你定是怕那裡人多太熱鬧,除了龍舟,還有畫舫,只消在畫舫上觀看就可以,能上畫舫的都是京城裡的名門閨秀,大家坐在一起聊聊天也是好的。」
  
  玲瓏依然搖頭,臉上多了幾分羞澀,看得金媛微微皺眉,聽母親說金玲瓏是個有主意的,怎麼今天看來一點也不像啊,分明就是個剛從江蘇鄉下來的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和她這樣的京城小姐不能比的。
  
  「好妹妹,你快要急死姐姐了,還有什麼不想去的,那麼好玩的地方,一年也只有這一次機會。」
  
  金媛比玲瓏大了兩歲,也還尚未及笄,心裡藏了事,臉上雖然自然如常,可說話時眼睛卻還是出賣了她。
  
  玲瓏不再去看金媛的眼睛,而是兩目低垂,帶了絲委屈,好一會兒才吱唔道︰「......我沒有頭面首飾,怕讓人笑話......」
  
  金媛暗地裡冷笑,原來是想趁機提條件,看不出才十二歲就有這麼多鬼心眼兒,可惜你還太嫩了。
  
  「哎喲,五妹妹為何不早說啊,明日就是端午了,這個時候現打首飾也來不及了。妹妹若是不嫌棄,就用姐姐我的,這總行了吧?」
  
  玲瓏滿臉懵懂︰「三姐姐真的捨得嗎?你不怕我不小心弄壞弄丟了嗎?」
  
  金媛現在就是急著讓她答應去看龍舟,哪還顧得上那麼多,故作大方笑道︰「那怎麼會呢,五妹妹一看就是個心細的人,我這就讓人拿幾件過來給你。」
  
  玲瓏搖搖頭︰「我想自己到三姐姐房裡挑挑,行嗎?」
  
  這個金玲瓏還真是過份,竟然想要自己挑,也不看看她是什麼東西!
  
  金媛俏臉板起來,不悅道︰「五妹妹是信不過姐姐,擔心姐姐拿些不像樣的貨色給你吧。」
  
  玲瓏看到金媛生氣,身子略微弓起,有些瑟縮,聲音也是顫顫的︰「三姐姐不願意那就算了,這種場合本就不是我能去的,我還是在家裡做針線吧,有什麼新鮮事,等三姐姐回來了講給我聽就行了。」
  
  見她又改變念頭不去了,金媛急了,剛想發作,身邊的一等大丫鬟木蘭輕輕給她使個眼色,暗示她稍安勿躁。
  
  木蘭原是宋氏身邊的心腹,做事甚是穩妥,金媛對她很信任。
  
  看到木蘭給她遞眼色,金媛強壓著一肚子的氣,對玲瓏道︰「那五妹妹就隨我回去自己挑吧。可咱們話說好了,五妹妹挑了東西不許再反悔,明天一定要去的。」
  
  玲瓏沒出息,一個勁兒點頭,腦袋似乎都快要斷了,金媛對她這副德性很滿意,金玲瓏就應是這種小家小戶的樣子。
  
  金媛和金妤住在望荷園。這座園子並不大,但風景卻是極好的。園子一面的圍牆做成鏤空,牆外便是碧波蕩漾的荷花池,站在繡樓之上,能將滿池荷花盡收眼底。園內更是荷香陣陣,沁人心脾。
  
  玲瓏小時候最喜歡到池邊看荷花。那時馮氏便當著幾個侍妾的面說過,等到玲瓏稍大一些,就把這望荷花給她住,馮氏還曾笑著說看著荷花長大的小姐,也會更水靈。
  
  想到這裡玲瓏莞爾,宋秀珠定是心裡一直記掛著母親說過的這番話,這才讓自己的兩個女兒住進望荷園。
  
  住在這裡是不是真的越長越水靈,玲瓏不知道,但她卻知道宋秀珠是有多麼不甘心。不甘心只做滕妾,不甘心依靠馮氏,更不甘心她的子女只是庶出。
  
  身份上不能改變的事,在別的方面也要改過來,比如說讓她的兩個女兒住進馮氏為親生女兒挑選的園子裡,對她來說,應該也是件大快人氣的事吧。
  
  金媛的兩個二等丫鬟紫蘇和墨菊捧出一只紅木描金箱子,打開上面的黃銅小鎖,裡面便是金三小姐的頭面。
  
  玲瓏用眼楮的餘光瞟一眼金媛,見她緊緊盯著其中一件八寶攢珠的金步搖,玲瓏索性開個玩笑。
  
  她用顫抖的雙手捧起那隻金步搖,兩眼冒出光來,就像她從未見過這麼好的東西似的。
  
  「......三姐姐,這個我......」
  
  她剛剛開口,金媛已經把那金步搖劈手搶了過來︰「這是母親剛給我打的,就是讓我端午節看龍舟時戴的,不能借給你。」
  
  切,我還不稀罕呢,逗你玩罷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7-12-30 07:58 PM

第十二章 大伯母

  玲瓏挑了兩支南海珠子釵和一副配套的耳墜子,上面的南珠都有指肚大小,光澤瑩潤。玲瓏記得清楚,這珠釵和耳墜子,她在母親的妝盒裡看到過的。
  
  這也是玲瓏引以為豪的,或許是受前世的影響,她雖然直到半年前才恢復記憶,但她從小到大,但凡是珠寶玉器、古玩字畫,只要是她見過的,就不會忘記。她離家時只有四歲,可看到這三樣東西,她還是一眼就能認出來,這是母親的。
  
  金媛顯然早就不記得這珠釵和耳墜子是從哪裡來的了,看到玲瓏沒拿她的心頭好,她鬆了口氣,很大方地讓玲瓏借去戴,前提是明天一定要去要去啊。
  
  借了首飾,玲瓏剛要離開望荷園,就見宋氏身邊的二等丫鬟薈香過來了︰「正好五小姐也在,奴婢就不再去過去傳話了。東府的大太太來了,請三位小姐全都過去呢。」
  
  江蘇金家在京城的並非只有金家三老爺金敏一支,金家最重要的長房也在京城。東府大太太便是金家長房大爺金赦的正妻聶氏。長房的宅子是東府,三房金敏的宅子便稱為西府。
  
  別看這東西兩府聽起來像是門對門離得很近,其實卻一個在城東一個在城西,且這兩房往來甚少。
  
  金家在前朝有活財神之稱,傳言金家有聚寶盆,那銀子是怎麼花也花不完的。大武朝太祖起兵時便去找金家拿銀子,金家那一代當家的名叫金世林,也不知是被迫的還有真的自願,萬貫家財全都交給太祖。大武立朝時,金家已經只剩江蘇老宅一處祖業了。太祖感念金家忠義,要封金世林為官,金世林婉拒,太祖問他有何要求,他說只要五百兩黃金和一個皇商的名頭。
  
  這五百兩黃金比起太祖從金家「借」走的,只是九牛一毛,太祖準了金世林的請求,並下令,自此將前朝商不舉仕的陳規廢除,從此後,商家子弟均可舉仕。
  
  金世林便是玲瓏的先祖,他這一房人之後憑著這五百兩黃金和皇商的名頭,二十年後便重興了家業。到了如今,金家已是大武朝數一數二的大商賈。
  
  金敏是長房嫡出,行三,他和二哥金政均已入仕,他做了戶部京司郎中,金政如今是漢陽知府。長兄金赦承繼家業,依舊從商。
  
  金家是皇商,免不了要與宮裡和京城的達官貴人往來,金赦早在多年前便舉家搬來京城,金家東府的宅子,比西府還要早上十年。
  
  東西兩府雖然同在京城,又是同宗同嫡,這些年卻往來不多,也就是逢年過節才走動。
  
  自從馮氏病了,西府由宋秀珠掌家後,聶氏還是第一次來西府。
  
  她四十上下,眉毛很濃,眼角已有幾道很深的皺紋。身上是刻絲十字錦的長身褙子,烏黑的圓髻梳得一絲不亂,只插了支翡翠瓖面的烏木簪子。
  
  和聶氏一起來的,還有她的大兒媳陳氏和小女兒金琳瑯。
  
  玲瓏記得小時候常去東府,見過這位大伯母,是個說話很快的爽利婦人。她還在江蘇老宅時,也常聽人提起,聽說大老爺金赦身體不好,金家這些年的生意實際上都靠聶氏打理,因此就連祖母金老太太也不敢招惹這個大兒媳婦。
  
  玲瓏在老宅八年,也只聽說聶氏回去過一次,那次聶氏回江蘇娘家給母親辦喪事,帶著孝不方便見人,還讓人給玲瓏帶去一盒子點心。
  
  聶氏正襟危坐,宋秀珠坐在她的下首,看到玲瓏和金媛、金妤進來,宋秀珠連忙讓她們叫人。
  
  聶氏不拘言笑,看著三個侄女向她行禮,也只是微微頜首。她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掃過,最後落在玲瓏身上。
  
  「這就是五小姐吧,一轉眼長得這麼高了,我都不敢認了。」
  
  她衝玲瓏招招手,金四小姐金琳瑯走過來拉起玲瓏的手,走到聶氏面前,笑著說︰「可不是嘛,這要是在別的地方面見到,我還真認不出這是五妹妹呢。」
  
  聶氏拉起玲瓏的小手,上上下下打量著︰「長得真像你母親,是個美人坯子。」
  
  宋秀珠眼中閃過一絲反感,她終於明白這個大嫂為何紆尊降貴忽然來了,原來是為了玲瓏!
  
  聶氏身為正室,自是看不起身為妾室的宋秀珠的。逢年過節,也只是打發兒子過來給叔叔請安。今天破天荒的過來作客,卻原來是衝著金玲瓏。
  
  宋秀珠在心裡冷笑,聶氏娘家也是經商的,嫁到金家更是整日拋頭露面打理生意,這種粗坯子最是眼皮子淺,全身上下沒有一絲貴氣,誰不知道五丫頭是個什麼身份,她竟然還跑過來拉攏,也不怕把霉氣傳到他們東府頭上。
  
  「我說今天是哪來的香風把大嫂吹來了,原來是大嫂聽說五小姐回來了,這才過來的啊。這倒是我的不對了,原該先讓五小姐去給大伯母請安的,怎麼反倒讓大嫂親自來看望一個小輩。」
  
  聶氏還拉著玲瓏的手,聽說宋秀珠這麼說,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宋姨娘真會說話,前日你不是還去喝李侍郎孫兒的滿月酒了,身邊只帶著媛姐兒,怎麼沒聽你告訴同桌的太太們五小姐回京城的消息啊。若不是老宅來了親戚,我還不知道咱們金家嫡小姐回來了呢。」
  
  這府裡上下,早就沒人敢叫宋太太為「宋姨娘」,可聶氏就這樣大咧咧叫出來,看都沒看宋秀珠的臉色。
  
  宋秀珠在心裡罵死了她,臉上卻還是帶著笑︰「瞧大嫂您說的,五小姐剛從老家回來,對京城還不適應,妾身也是想過一陣子再讓她去給大伯和大伯母請安的。」
  
  聶氏冷笑一聲,目光落在玲瓏腳上那雙已經打了補丁的繡鞋上,便道︰「那倒不用勞煩宋姨娘了,我這就接五丫頭到東府去住些日子。」
  
  沒想到聶氏不但是來看望金玲瓏的,她還要把人接走。
  
  宋秀珠再看玲瓏不順眼,她也不想讓聶氏把玲瓏接走。整個金家,甚至整個京城誰都知道金家長房大太太不是省油的燈,玲瓏那小蹄子本就是個有主意的,再讓她有了聶氏這個靠山,日後還不知會出多少夭額子。
  
  她正想出口阻攔,沒想到玲瓏卻已經在搖頭︰「謝謝大伯母的美意,玲瓏要照顧娘親,以後再到大伯母那裡小住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7-12-30 08:00 PM

第十三章 悄悄話

  見玲瓏不肯去,宋秀珠鬆了一口氣,笑著說道︰「五小姐剛回來,過一陣子再去也不遲呢。」
  
  聶氏一雙明眸緊緊盯著玲瓏,微笑道︰「難得五丫頭有這份孝心,那就過一陣子再去吧。」
  
  玲瓏給聶氏行禮謝過,忽道︰「玲瓏想麻煩大伯母一件事,不知......」
  
  說到這裡,她似是有意無意看了宋秀珠一眼,便不再說下去了。
  
  聶氏是何等精明的人,冷笑一聲,對宋秀珠道︰「宋姨娘若是不見怪,我這個當伯母的想和侄女單獨說幾句體己話兒。」
  
  宋秀珠臉色白了一下,有些不太自然,但很快又恢復了笑意,道︰「外面那幾株芍藥開得正好,妾身陪四小姐出去看看吧。」
  
  玲瓏低下頭,默不作聲,她看到宋秀珠捏著帕子的手緊緊攥起,似是要把手裡的帕子捏碎。
  
  待到玲瓏抬起頭來,花廳內只有聶氏和她,就連杏雨和聶氏帶來的幾個丫鬟也退到了廳外。
  
  「你這傻孩子,讓你隨大伯母到東府住些日子,你不肯,偏要這樣說悄悄話,你那庶母想來正在疑神疑鬼呢。」
  
  玲瓏莞爾一笑,她就是要讓宋秀珠疑神疑鬼,心裡沒鬼的人自是不怕,但若是心裡有鬼,那今晚怕是睡不著了。人若是整日疑神疑鬼,那麼免不了會做些畫蛇添足、亡羊補牢的事。
  
  「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玲瓏就是想請大伯母幫忙找一位大夫,這位大夫不一定能治百病,但卻要熟知藥理。不知大伯母可有這樣的人選?」
  
  以金家在京城的關係,找一位這樣的大夫並不難,聶氏目光炯炯,看著玲瓏的眼睛︰「五丫頭,你可是想查什麼事?」
  
  玲瓏搖頭︰「玲瓏也說不清楚,但玲瓏還記得當年在老宅時,只有大伯母給玲瓏捎去了一盒子點心,那點心真好吃,玲瓏現在還記得味道。」
  
  聶氏久久地看著玲瓏,好一會兒才說︰「這事就包在大伯母身上,你爹若是怪罪你,你讓他只管找我,我倒要看看,他金老三還真的敢明目張膽寵庶滅嫡不成。」
  
  回到容園時,馮氏又鬧了起來,這一鬧足足一個多時辰,玲瓏費了好大勁兒才哄了母親睡去。廚房裡送來了飯菜,這時已經冷了,她沒有胃口,獨自坐在廊下,看著滿天的晚霞呆呆出神。
  
  此時已是傍晚,夕陽西下,染紅了一方天際。容園的牆下,種著幾株丁香,已有些年頭,碧綠的葉子中夾雜著星星點點的小花,淡淡清香隨著晚風徐徐送來,若有若無。
  
  玲瓏的手背上被馮氏抓了幾下,方才沒有覺得,這時才感到隱隱的疼。
  
  玲瓏看著自己的手,上面舊傷未去,又添新傷,都是被母親抓的。但她心裡卻輕鬆了許多,距離母親上次犯病,隔了整整三天,三天啊!要知道以前母親幾乎日日發作。
  
  做了個深呼吸,玲瓏正要站起來,卻聽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杏雨出去應門,好一會兒也沒有動靜,玲瓏皺皺眉,起身走出寶瓶門來到大門口。
  
  卻見大門敞開著,門口赫然站著的,竟是父親金敏!
  
  「父親您來了。」玲瓏彎腰給父親行了萬福,她用眼楮的餘光向金敏身後看去,才發現他竟是一個人來的,沒帶任何隨從。
  
  「你母親好些了嗎?」金敏問道,卻還站在門檻外面,沒有要跨進來的意思。
  
  難怪杏雨不知如何是好,金三老爺紆尊降貴看望髮妻,也只站在門檻外面,就像是這園子裡有什麼髒東西,一旦沾上就再也甩不掉。
  
  「自是不好的。」玲瓏淡淡答道,心裡覺得好笑,一個人病了八年,關在屋子裡不看大夫不用藥,竟然還問好些了沒有,這不是廢話嗎?
  
  金敏被玲瓏一句話頂回來,有些尷尬,父女倆沉默了好一會兒,金敏才問︰「你回來也有些日子,若是住得不習慣可以告訴你庶母,沒有必要對外人說,咱們西府的事,也輪不到別人來管。」
  
  玲瓏秒懂,宋秀珠給她打小報告了。
  
  「女兒不知道是誰在背後嚼舌根子,挑撥事非。女兒只是拜託大伯母請大夫來給母親看病而已,女兒自幼在祖母身邊長大,自是知道大伯母不是外人,是自家人。所以除了大伯母以外,女兒沒把這事告訴任何外人。」
  
  玲瓏這番話,說得金敏啞口無言,他就是再不高興,也不能說聶氏不是自家人。他臉上不悅,沉聲道︰「那也用不著讓長房那邊請大夫,我們西府請不來嗎?」
  
  玲瓏微笑︰「若是咱們能請來,為何玲瓏沒有見到一個大夫,也沒見母親用藥呢?」
  
  金敏想不到玲瓏竟敢反問他,立時怒道︰「你母親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若非為父憐她瘋了,早就把她送交官府處置,如她這般狠毒的婦人,還能讓她住在這裡,已是仁慈。再說她那個病,瘋起來六親不認,哪有大夫敢靠近,你這些年不在家裡,什麼也不知道,不要聽信別人胡亂說話。」
  
  玲瓏依然低眉垂目,待到金敏說完了,她才慢慢悠悠地說道︰「女兒只是想請位大夫給母親看看,想不到惹了父親生氣,那父親轉告大伯母吧,就說這大夫不用請了。」
  
  金敏的眼角抽了幾下,聶氏那人,豈是一兩句話就能打發掉的,讓她請大夫,現在又說不請了,她定會認為是自己故意為之,她身為皇商,又是女子,是以隔三差五便會進宮,與內務府那些人走得很近,到時鴰噪幾句,傳到哪位娘娘耳中,說不定就會影響自己的仕途。
  
  「罷了,既然你大伯母答應幫你請了,那就讓大夫來給看看吧。只是你和許家有婚約在先,大夫畢竟是外男,他來時你要避諱,免得傳到許家耳中。」
  
  玲瓏輕聲道︰「女兒代母親謝過父親,父親叮囑的女兒都記下了。」
  
  金敏見她溫聲細語,心頭的怒氣消了一半,便道︰「你能記著最好。」
  
  玲瓏目送著父親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之中,她長長吁出一口氣。明天就是端午了,也不知道金媛有些什麼花樣在等著她,玲瓏牽動嘴角,露出調皮的笑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7-12-30 08:03 PM

第十四章 那少年

  安定河是桑干河的支流,由東向西奔流而下,沖入重山峻嶺之中。但距京城約十餘里的這一片河面,卻水勢平緩,兩岸山色青翠,綠樹成蔭,每年端午的龍舟賽都是京城的一樁盛事。
  
  大武朝國泰民安,這龍舟賽也是一年比一年聲勢浩大,達官顯貴豪商巨賈們更是早早就花銀子包下龍舟隊,盼著在端午那日搶長紅贏頭彩。據說賭檔裡更是早就押盤,每年都有人贏得杯滿缽溢,也有人輸得連褲子都沒了。
  
  今年的彩頭比哪年都大,安定河旁邊早就支起了押寶攤子,上到名門公子,下到販夫走卒,都要跑過去押上一筆,若是真押對了,這銀子就要用麻袋往回裝了。
  
  之所以今年比往家都要熱鬧,是因為傳說中十二皇子也要添彩頭!
  
  雖然不能枉議國事,但這位十二皇子的事,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這是因為多年前京城裡曾經貼出皇榜廣尋名醫,為十二皇子治病。
  
  傳說十二皇子體弱多病,四五歲時便已病入膏荒,太醫院也已束手無策。
  
  自從那年貼皇榜之後,京城百姓便再也沒有聽到十二皇子的消息,但宮裡倒是暗地裡有消息傳出來,說是這位小皇子久治不癒,被送往一處清靜之地養病了。
  
  當今聖上至今未立太子,幾位皇子明爭暗奪的事情早就傳到民間,至於這位自幼多病的十二皇子,早已多年沒有消息,想來早就夭折了吧。
  
  時隔多年,卻傳出十二皇子要來看龍舟,還要添彩頭的消息,大家這才記起還有過這樣一位皇子,過了這麼多年,他竟然還活著。
  
  金敏並非愛出風頭的人,金家有錢,但他在戶部官職不高,因而平素裡都是謹小慎微,甚是低調。但長房卻不同,身為皇商,像類似賽龍舟這樣的事情都會大把掏銀子,金敏對此嗤之以鼻,說了幾句風涼話。沒想到這幾句話傳到聶氏耳中,臨近端午,便讓人送來牌子,龍舟隊的大花牌上赫然寫著金家東西兩府金赦和金敏兩個名字!
  
  聶氏的做法很明顯,你嫌棄我這個商戶,那我有好事就拉上你這位清貴的讀書人,也好讓你記得你還是金家人。
  
  既然有他的名字,金敏也不得不掏出銀子,和長房共同投下這支龍舟。銀子花了也只能打碎牙齒咽到肚裡,同僚問起他時,金敏也只淡淡說句︰「......長兄花的銀子,把我的名字加上了。」
  
  與金敏不同,金家西府其他人卻都很興奮。每年的龍舟賽上,那些太太小姐都在顯擺自家投的龍舟,這次也終於輪到他們西府出一次風頭了。
  
  一大早,金家的女眷們便出了城,而這時,安定河兩岸早已人山人海,到處都是看熱鬧的人們。
  
  河面寬廣,岸邊搭了彩台,這裡也是龍舟賽的終點。彩台對外一拉溜停了十幾隻畫舫,這裡是天子腳下,還沒有哪位大人膽敢明目張膽置辦畫舫,因此這些畫舫大多都是商賈之家的,金家女眷們所在的畫舫便是金家東府的。
  
  龍舟賽的起點在河神廟,距此約有三十里。此時已過巳時,想來龍舟們都已出發了。
  
  畫舫上除了金家女眷,還有十幾位官宦家的太太小姐。婦人們打馬吊,閨秀們便坐在畫舫的格子窗前,嗑瓜子聊閒天兒。
  
  金媛打扮得很出挑,穿著洋紅挑金絲的褙子,玫瑰色的月影裙,頭上插著的就是那支多寶瓖珠的金步搖。
  
  玲瓏身上的鵝黃纏枝紋短褙子、粉紅綜裙,還是前幾日為了迎接許家來人時新縫的,她年紀幼小,個子比金媛短了半頭,站在金媛身後並不起眼。那幾位閨秀看到她先是一愣,便相互看了一眼,卻也沒有和她搭腔,她們和金媛相熟,想來都已猜到她是誰了。
  
  玲瓏環顧四周,卻不見大伯家的兩位堂姐璇璣和琳瑯,這艘畫舫是金家的,畫舫上的客人卻都不認識。
  
  金妤只有七歲,這會兒跟在宋氏身邊看打馬吊,金媛和閨秀們小聲聊天,不時發出一兩聲嬌笑。
  
  有丫鬟端來一碟粽子,杏雨給玲瓏剝了一個,放在白瓷小碟裡。粽子是糯米紅豆蜜棗餡的,玲瓏從不挑食,但和很多小女孩一樣偏愛甜食,一個粽子幾口便吃下。
  
  吃了粽子,玲瓏便帶了杏雨走到畫舫一側,透過半開的格子窗看向河岸的風景。只是今天岸邊的人太多了,黑壓壓人頭攢動,也沒有什麼風景可看了。
  
  「小姐,您看,那是三爺嗎?」
  
  玲瓏順著杏雨指的方向望去,見隔了不遠還有一艘畫舫,幾個年輕公子站在船舷上,正向對面的彩台指指點點,其中一個穿著淡青直裰的,正是她的兄長金子烽。
  
  頃刻之間,玲瓏已經猜到金媛要做什麼了。金媛也不過是十四歲的小女娃兒,又是被嬌寵慣了的,她的心思並不難猜。
  
  金子烽既然在,那許庭深一定也在這裡,想來金媛是想當著許庭深和一眾太太小姐們,讓她金玲瓏丟臉吧。
  
  玲瓏剛剛這樣想著,就看到了許庭深,他剛從船艙裡走出來,和金子烽說了幾句話,便看向金家女眷們所在的畫舫。
  
  玲瓏見他望過來,連忙走到畫舫的另一側,卻見不遠處正有一葉小舟駛過來。
  
  比起停在河面上的這些畫舫,這葉小舟並不起眼,三個人在船舷上迎風而立,站在中間的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面色清冷,長身玉立,衣袍被風吹得鼓起來,遠遠望去,似是隨時都要飛起來。
  
  「咦,那是誰家的公子?」
  
  方才還在聊天的閨秀們不知何時也看向窗前,她們也看到了小舟上的少年。
  
  那條船就是江河上最常見的,小而陳舊,這少年的衣著也很隨意,古銅色的面龐,劍眉星目,但他站在那裡,卻如同這上午的陽光,耀眼奪目,光彩照人。
  
  「京城大戶人家的公子我都見過,從沒見過他呢。」
  
  「啐,你也不害羞,這話也敢說。」
  
  「噓,他看向咱們這邊了......」
  
  「哪有,人家只是掉轉船頭而已。」
  
  正在這時,只聽有個丫鬟喊道︰「快看!龍舟來了!」
  
  玲瓏也忍不住跑到船頭的窗子處拔著脖子向外看,只見遠遠的有幾個紅點正向這邊駛來,那小丫鬟眼神很好,這龍舟還離得遠著呢。
  
  再回來時,那小舟和少年都已看不到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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