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袖側 -【邵棠的位面】《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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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s1990616 發表於 2017-12-5 08:13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8-1-2 11:40 PM 編輯

第16章

一條綠色的藤蔓般的觸手伸過來,小心的點了點邵棠的肩膀:“喂,你腫麼了?”

這個人類今天看起來心情好低落的樣子,一直窩在那裡,抓著一把紅色的小圓石頭,拋起來,掉下去,拋起來,掉下去,拋……連茶几上的許多好吃的都不動一下。

邵棠心情確實低落。她給卡蘭德發了條文字短訊“還好嗎?”。

過了四天,卡蘭德回復了她一個“好”字。

多一個字都沒有。可想而知,他在戰場上的時間有多麼的緊張!她真不該發那條短信讓他分心的,越想越是後悔。

正沮喪著,世界忽然變綠了……

邵棠:“……”

叉開五指,將糊在臉上的少女球撥到一邊:“喂!”

“人家叫了你好幾聲,”少女球很不滿,“你都木有反應!到底腫麼了?”

“……”邵棠沉默了很久,“沒什麼,只是一個朋友現在在戰場上,我有點擔心他。”

“……”少女球擬出一隻手,做出“摸下巴”的表情,“他一定是男的吧!”

“……你又知道。”

“嘿嘿,嘿嘿。雖然種族不同,但素!少女的心都素一樣一樣的啊!”少女球飄到半空轉了個圈。

誰……誰是少女啊……

邵棠:“……我已經結過婚了。”

“噗通”!少女球摔落地上。

“你,你已經成年了啊?你幾歲了?”

“……你還沒成年?你幾歲了?”

“你先說。”

“你先!”

“一起說?”

“好吧”

於是,“我二十四/二百九十四歲了。”

邵棠:“……”

少女球:“……”

啊……突然很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但是有女人的地方就會有八卦,所以話題還是繼續了。

“什麼!竟然有這樣的渣男!”

聽了邵棠的經歷,少女球氣憤得全身爆出了幾百條觸手,每一條都僵直的向外伸著,看起來就像一隻綠色的巨大刺豚。

邵棠好不容易才用“我現在努力升級就是為了回去報仇”安撫住了暴走的少女球。覺得“這還差不多,到時候一定要這樣那樣虐他一百遍啊一百遍”然後平靜下來的少女球開始八卦了:“那,你現在擔心的這個男銀是誰啊?”

“是一個朋友……我能在這個地方生存下來,多虧了從他那裡回收的廢品,……第一件商品上架,他第一個購買了,還指點我調整價格,……後來才明白,那套刀法對他這種水準的人根本沒有用處……所以,其實完全是在照顧我這個新人吧……”

少女球直接把眼睛擬成了心形:“啊……聽起來好動人,禁欲系的冰山男銀,冷面之下是沉默的溫柔……啊~~~”

沉默的溫柔……,邵棠嘴角不由微微翹起,好像真的很貼切呢,如果……咳咳,沒有訓練時的鬼畜的那一面就好了……==

“那你呢?二百九十四歲還沒成年?那張照片裡又是誰?”

少女球又一次變紫了,像一隻巨大的紫薯丸子……忸怩著說:“我們這一族一般是在三百歲的時候成熟,就可以與伴侶結合了。我還有六年就要成熟了,但是……”無奈的歎一口氣,“因為我太不愛出門,整天窩在家裡,我麻麻擔心我這樣下去會找不到伴侶,無法將自己的基因片段傳遞下去,整天逼著我去相親,真的好煩哦。”

邵棠:傳遞基因片段什麼的……就是說怕你成為剩女最後沒有孩子?

“那個照片呢?嗯?是誰啊?”邵棠其實也是很八卦的。

“嗯,嗯……”扭捏,扭捏,聲如蚊蚋,“其實是……是,我喜歡的男生啦。所以…相親什麼的,根本不可能成功啊。可素,我不敢跟麻麻說……”

“為什麼啊,喜歡就說唄。不想告訴媽媽,也應該跟對方說吧?”

少女球歎了口氣,從渾圓變成了橢圓。雖然這次沒有模擬任何表情,但邵棠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蔫頭耷腦”這個詞。

“那個,更加不敢了,一定會被拒絕的。說不定還會被嘲笑……”

“是性格很惡劣的傢伙嗎?”

“不,才不是!是因為……差距太大了啊……”少女球幽幽的說,“你知道嗎,他把自己鋪平,直徑能覆蓋八十公里。”

邵棠:“……”

果然種族間溝通無能麼?完全不能理解!

“就是這樣子……”

少女球突然下墜一般的消失了,空間的地板上覆蓋了一層綠色的“地毯”。

“……”邵棠,“這個,意義何在呢?”

少女球恢復了球形:“一種衡量的標準。嗯……你們人族有一種運動叫‘引體向上’,用以衡量手臂力量的強度。有點類似。平鋪,是我們一族衡量身體強度的標準。我現在,平鋪的直徑才是四十八公里。qaq”沮喪……

邵棠安慰她:“別擔心,你不是有位元面交易器麼,可以説明你變強啊。還有六年的時間呢,你一定可以追趕上他!對了,你和交易器融合多久了?”

“一百三十七年了。”

“……”可以收回前言麼?

果斷轉變話題:“你不是不愛出門嗎?是怎麼喜歡上他的啊?”宅女的男神不應該都是二次元生物麼。

說起自己的男神,少女球似乎興奮了,從綠色變成了淡黃色:“因為他很了不起啊!啊,那是三十年的事了,回想起來,仿佛就在昨天——有一顆小行星要撞擊我們的衛星。嗯,我們的衛星對我們很重要很重要。那裡的環境特別獨特,很多在母星無法存活的珍貴植物,在衛星上就能茁壯的成長。所以衛星就相當於我們母星的珍貴植物園。所以,外空護衛隊立刻就去阻擊那顆小行星去了。他們用光炮擊碎了小行星,結果啊,有一塊直徑達到三十公里的碎片還是朝衛星撞去了。而且,預計發生撞擊的位置,生長著一片很珍貴很珍貴的植物。那時候呢,正巧‘他’在那裡採集植物,於是他就這樣撐起身體,”少女球又把自己鋪平,然後撐起來像個帳篷似的演示著,“他的平鋪直徑有八十公里啊,完全沒有懸念的兜住了碎片。然後就醬子……”

少女球身體的中間部分凹陷了下去,用觸手扔了塊點心上去,像個皮網兜似的,把點心彈了出去,栩栩如生的演示了講述的內容:“‘咻’的把它彈到了天空上,讓護衛隊消滅了那一塊。珍貴的植物一點也沒有受到損傷。整個過程,都被監控器直播了。他因此獲得了綠葉勳章,被稱為是我們這一代的最強者。當時我就知道,我找到自己的男神了~~~~”

邵棠表示,自己也找到了新的看世界的角度了……

好吧,閨蜜(?)之間的下午茶總是很強的排解煩悶的功效。

邵棠的心情好了許多。

“我給你贖身,好不好?”

搬了新房子,當然要讓朋友來坐坐。

恰昨日更下過一場雪,雖不大,但也將宅子銀裝素裹了起來。張好好讚歎了一番這園子的格局精緻,與邵棠坐在燒了地龍的暖亭裡,煮酒賞梅,興之所至,便要奏上一曲。

邵棠望著那低頭調弦的女子,緩緩說道。

張好好手一緊,“崩”的一聲便擰斷了一根弦。她愕然望向邵棠。

“我是認真的。這個事情,我考慮了有一陣子了。”邵棠緩緩的說。

自從和柯三那次談過之後,她便開始考慮這個事情了。

張好好忽然“嗤”的一笑:“姑娘我可是花滿樓的當紅頭牌呢,要想給我贖身,邵掌櫃可準備好大出血了麼?”

邵棠吸溜著燙嘴的清酒:“我窮得也就只剩下錢了。”

張好好翻個白眼兒啐道:“叫柯三聽見,怕要活活氣死。”

邵棠也翻個白眼兒:“死胖子昨天才從我這兒訛了件裘衣。”

張好好掩口:“已經知道啦!昨個便迫不及待的穿到我那兒去顯擺過了。”

邵棠無語:“那點出息!”

張好好道:“少尹素來清廉,手頭便難免拮據了點。偏他是個愛好又多又雜的,哪樣不是要花錢的。”

邵棠道:“不說他了。好好,你有沒有想過,出來之後,要怎麼生活?”

張好好抱著琵琶,巴掌大的小臉靠在琴軸上,微感茫然:“……我本來想,能給我贖身的,大約是個極愛音律的文人。只要大婦不太刻薄,我伏小做低的,總能過的下去……又或者,到了二十五歲還沒有人想贖走我,我就用自己的積蓄給自己贖身,買幾畝田,收養個孩子,好好養大,將來給我養老……只是沒想到……”她噗嗤一笑,“最後給我贖身的人,是個比我還年輕漂亮的女人。我說你……真個不好磨鏡?”

邵棠“噗”的一口酒噴出去,“咳咳咳咳咳咳!”

張好好放下琵琶輕輕給她拍背。

好容易調順了氣兒,邵棠正襟危坐,嚴肅的說:“上次就跟你說過了,我真的不好那個。不好意思啊,讓你失望了。”

張好好指作蘭花,以袖掩面,哀哀婉婉的:“唉……可憐奴這顆錯投了的心啊……”

夠了啊你!(╯-_-)╯╧╧

於是,兩日後,天珍樓的小丘掌櫃帶著人抬了兩箱銀子進了花滿樓。張好好在滿樓姑娘羨慕的目光中,坐著一頂暖轎,離開了這風月之地。

待客人們得知這消息,已是一段時間之後的事了。有些常客不由扼腕歎息,遺憾“再聽不到好好的琵琶了”,至於張好好過得好壞與否,卻不是他們關心的事了。風月場裡新人換舊人,走了張好好,自會有李好好、趙好好來頂上。很快,客人們就會遺忘她的名字和面孔。

只是,張好好雖已不在風月場中,風月場上卻流傳著她的傳說……

據說,張好好給天珍樓的東家做了妾,那真是掉到了福窩兒裡了。

據說,張好好頭上戴的簪子,鑲的寶石,有這麼這麼大……

據說,張好好極得大婦的疼愛,陪著大婦逛綢緞鋪子,大婦只管在那喝茶,任她去挑。九兩銀子一匹的雲錦,十六兩一匹的緙絲,只要她看上了,直接就讓包起來。掌櫃的請示大婦,那大婦就一個字:買買買,買買買!

據說,魏九兒聽說了之後嫉妒得扯爛了好幾條帕子。

據說……

不管別人怎麼說,邵·大婦·棠過得很滋潤。

要知道,能走紅的女妓,特別是張好好這種以文名勝出而不是以色事人的,品味和眼光都特別的高。風月場一向是時尚地,最新潮時尚的穿著打扮從來都是從這裡傳出來的。千金閨秀都要盯著她們,以便隨時跟上潮流。

邵棠簡直就是回到了過去在地球有私人買手的生活,她的衣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充實了起來,每一件的搭配都品味不俗。哪怕是最豔麗的衣料,經過張好好的指點,也能搭配出華貴高雅的格調!

不止是衣服,什麼衣服配什麼髮型,什麼髮型戴什麼首飾,什麼時節熏什麼香喝什麼茶……

“真不敢相信你在這時節屋裡居然熏茵犀香,莫非你以為只要貴就好?”張·精益求精·好好捏著眉頭說,“定是香料店老闆看你不懂行坑你沒商量!”

於是,邵棠的生活品味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對一個超級有錢又超級愛花錢愛享受的女人來說,沒什麼比擁有這樣一個高品位的私人造型師兼生活助理更開心的了。什麼,緙絲十六兩一匹?那算錢嗎?買買買,買買買!

邵東家一向大方,連府裡的丫鬟一個個都能穿的光鮮亮麗。一個個水靈靈的小姑娘在精美的廊間花蝴蝶一般穿梭,看得柯三眼睛都直了!

要不是這府裡只有兩個女眷,他真能厚著臉皮賴在這裡不走了!

“喂!喂!”

一隻白皙纖細的手在眼前晃動。

“哦…”柯胖子終於回魂,“什麼?”

“京城。”

“哦…嗯?什麼?”

“我說,我打算去一趟京城。”

柯三詫異道:“去京城作什麼?開分店?”

“目前還沒那個打算。我要去見見你說的那個‘馮七’。”

柯三端茶的手頓住。

“你去見他做什麼?”

“你說呢?”邵棠吹著手裡熱乎乎的香茶。

張好好介面道:“你把那馮七誇到了天上,連我都想聽聽他的琴,更遑論她了……”

柯三的表情變幻不定:“那個……”

“嗯?”邵棠道,“怎麼?”

“不……沒什麼,”柯三把原本想說的話咽了下去,改口道,“你去了,也未必見得到他。”

“為什麼?”

“他雖然身在教坊,卻是太尉衙內的禁臠,等閒人只怕輕易見不到他。”

“衙內什麼的……是男的吧?”

柯三和張好好一齊點頭,目露同情。

邵棠無語。總覺得這個“類古代”的地方,社會風氣比二十一世紀的地球還開放啊!

邵棠想了想,問:“但是,他的身份依然是隸屬於教坊的樂戶吧?”

柯三道:“應該是,犯官之後,若無大赦,難脫賤籍。”

有這種官方的身份,就好辦。

“我自有辦法。”

柯三聽了,欲言又止。只問她打算何時動身。

照著邵棠的意思,恨不得馬上就動身。奈何眼看著年關將至,店鋪紛紛關門歇業,各地官道上都是急匆匆往家趕著過年的人們。這時候出門,不僅天氣嚴寒,只怕各處客棧都人滿為患。

在張好好的勸說下,好歹決定踏實過個年再說。

過年麼,當然要大採購啦~於是兩個愛嬌的女人又是新一輪的“買買買!買買買!”……

這期間,跟司榕通了個電話。

自從有了通訊器,司榕隔三差五的就要跟邵棠煲一通電話粥,互通一下情況。

“不算個事!放心好啦……正好要往各國發國書呢,讓使者去辦就行了……嗯,嗯,我辦事,你放心……”

司榕回到吳冉國,祭天成功。因為女王已成年,攝政紀南便還政于王,去“攝政”之稱,因其十數年攝政之功,封“鎮國武肅郡王”。吳冉國在正旦大朝會上宣佈國主親政,並往各國發送國書。

“哦哦,零零七,知道了,加到序列裡認證一下就可以。放心吧,我都記得怎麼操作……”

掛了電話,司榕打開書桌下的小櫃子,取出了控制台。

這裡是吳冉王宮的南書房,相當於是司榕的辦公室,是重地中的重地,二十四小時有人護衛。因此,通訊器的控制台就放在了這裡。

紀南端起茶,吹開上面的茶葉:“什麼事?”

女王親政不代表紀南就徹底放手了。正相反,以前有什麼事他自己做決定就可以了。現在,要交給司榕來做決定,他既要學會放手和沉默,又要小心翼翼的引導著年輕的女王一點點成熟,真是勞力又勞心!

“一點小事兒,她看上個樂人,是個犯官之後,還是得罪了那邊的太尉。讓我想辦法幫她把人弄出來。”司榕忙忙碌碌的在控制台上操作著。雖然步驟都記得,但畢竟實際操作的少,很是生疏。

紀南端茶的手頓了一下。

“她又弄了個通訊器,讓我加進序列裡。嗯……是這麼弄沒錯吧?”

紀南走到窗邊,推開窗扇。冰涼乾燥的空氣湧進溫暖的房間,窗外亭臺樓閣銀裝素裹,厚重的歷史披著潔白的外衣,有著驚人沉澱的美麗。

邵棠在懷安府的事,紀南都很清楚。

所謂的商號,最初是吳冉國駐紮在各國的暗探的偽裝。傳到紀南手上,被發揚光大,不僅從倒貼錢變成了能給國主私庫賺得大筆財富,還隨著商號的擴張,將吳冉國的耳目擴散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丘掌櫃,便是懷安府一地的主事。關於邵棠的種種,都隨著信鴿報到了紀南的手中。

她說想開個珠寶鋪子,便開了。大量的來源不明的頂級寶石,賺得了驚人的財富。她成天不管不顧,瘋狂的買東西,各種東西。旁人只道她是個有購物癮的富有女人。但他猜,她大概是在找能賣給“那邊”的商品。

然後她停止了這種行為,開始和一個妓女、一個少尹家的幼子廝混,流水似的給這兩個人花錢。
這卻是讓他感到困惑的事情了。

按說,她會這樣做,該是從這兩個人身上挖掘到了什麼東西。可他從情報中實在看不出這兩人身上有什麼值得她去挖掘的東西。

不過是一個會彈琵琶的妓女,和一個會吹簫的紈絝。

……

琵琶?簫?

紀南微怔。

樂人?

難道……?

“哎……哎……這是怎麼了?”身後響起司榕的叫聲。

紀南回身,只見司榕略顯驚慌:“我,我不知道碰到哪裡了……”

控制台螢幕上的認證介面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些奇奇怪怪的色塊和線條,以及一些細細的很整齊的格子線。

司榕使勁的回憶邵棠交給她的那些,試著進行了幾步操作,畫面重新回到了新機認證介面。

才松了口氣,就聽身旁父親問道:“那是什麼?”

紀南死死地盯著螢幕問:“剛才,那是什麼?”

雖然只是短短的片刻,但他清楚的在螢幕中看到一條曲曲折折的線條,將兩片截然不同的色彩割裂。

那是什麼?

那是什麼?

那是什麼?

我曾經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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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s1990616 發表於 2017-12-5 08:17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8-1-2 11:41 PM 編輯

第17章

她並不是特別美麗。

但他的眼中再看不進別的女人。

是她,拉他出地獄,給他黑暗無望的人生帶來了光明。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他看不清她的面孔,因為她,即是光明。

她渾身的光芒,照亮了他的卑微和弱小。

但他並不畏縮。相反,為了靠近她,他可以吃一切苦,受一切的痛,只為了變強、變強、再變強!

即便奄奄一息,即便數次瀕臨死亡。

他不悔。

他只知道,他必須靠近她。

因為她是他的生命源泉。

若離了她,他便不能活。

她是他的救世主。

她是——他的女王!

當他終於有資格登上她的王榻,獻上自己的童身,當他終於可以擁抱她姣好的身體,撫摸她溫熱的皮膚。

他悸動得渾身發抖。

卻因為過於激動,草草收兵。

他的女王捶床大笑,他羞愧得想鑽地縫。

當然……很快,他年輕有力的身體就變得讓女王感到滿意。

她的身體不再年輕,眉間卻依然英氣勃發。

歡好之後的她,不見疲倦。她披著錦衣,光潔的身體在燭火明滅間時隱時現。

小南,她喚著他,你看這裡、還有這裡……都曾是我們吳冉的……

我一定讓它們重新變成吳冉的!

她的手摸上牆壁上的巨幅輿圖……

她的夢想那樣偉大。卻未曾實現。因為她死了。

為了生下他的孩子,她死了。

帶著她未曾完成的偉大夢想。

他抱著她依然溫熱的身體,不肯相信她已死去。

直到他們告訴他,有人迫不急的作亂,妄圖奪取她的國家,她的王位。

他不得不暫時放開她,拔刀迎戰。

然後他勝了,他們卻不肯讓他再見她。

他險些砍了他們!她曾經的貼身侍女,抱著哭泣的女嬰阻止了他。

他用砍過人的手抱著女兒,才終於相信她是真的離去了,化作了天上的星辰,在某處注視著他。

所以他不能有片刻的鬆懈,他必須不停的努力,努力,為了實現她那偉大的夢想。

小南,你看這裡、還有這裡……都曾是我們的……

我一定要讓它們重新變回吳冉的!

因為長期習武,她的手並不白皙,且指節分明,每一個動作,都很有力度。

一揮手,便覆住了幾乎整片大陸。

修長的指間,有一條曲曲折折的線條。

“國主!國主!”

司榕被司媽媽搖醒,頭腦還有些昏沉。她揉揉眼睛,看清眼前的光來自燭火,而窗外,依舊一片深沉的黑暗,便立刻警醒了。

“發生何事?”

“攝政……不,武肅郡王請您南書房一見。”

“父親……?”

司榕匆匆披衣前去。一邊急行,一邊聽身側心腹女官低聲的稟告:“武肅郡王半夜夢魘而起,即刻便去了長英殿。約兩刻之後,從長英殿出來,便傳令臣等請您前往南書房……”

長英殿……司榕的腳步微微一頓。

長英殿裡供奉的是前任國主——她母親的一些遺物。並非什麼貴重之物,多是母親生前愛用之物而已。

“父親……”

來到南書房,紀南已經在那裡等候了。他站在書桌邊,望著空空的椅子,目光溫柔。
燭火把他的影子拖得很長很長,孤單而蕭瑟。

“父親,出了何事?”司榕沉聲問道。她注意到他手中拿著的一副卷軸。暗黃的色澤,看起來像是很古老的帛書,或帛畫。

吳冉的王宮裡,有很多這種古老的東西。

紀南似是被從某種記憶中驚醒,微感悵然,但很快收斂心神:“阿榕,白天你在控制台上弄出的那副畫面……把它再弄出來。”

他並沒有問“你能把它再弄出來嗎?”,他用了簡單的陳述句。

司榕聽懂了其中的勢在必行。並不多問,利索的取出控制台,嘗試著回想白天她到底碰到了哪裡。

雖然不具備瞭解這台儀器應該具備的理論知識,但幸運的是,她正在使用的,是一件兒童用品。

許多買家的評價中都提及到“操作簡便,容易上手”這一條。

當她鼻尖開始滲出微小的汗珠時,終於幸運的調出了白天的畫面。

但,並不相同。

顏色變得很深,大塊大塊的近乎黑色,就像黑夜。

也找不到紀南想找的那條折線。

紀南盯視了半響,以確定的口吻說:“應該是可以移動的。”

司榕只有十三歲,這個年紀充滿了探索欲,學習能力、接受能力和適應能力都遠遠強于成年人。

她很快就弄清了如何移動畫面,甚至還發現了放大和縮小的功能。

但那副畫面真的很大,她不得不將它縮了很大的比例,仍然花了三炷香的時間,才終於找到紀南要的那條折線。

折線兩側的色塊,也都變得很深。但畢竟不一樣,所以依然還是能看到那一條曲曲折折的線。

紀南盯著那線條,將手中的卷軸在闊大的書桌上鋪開。

那果然是一副畫。

司榕的目光追著紀南的指尖,在那副古帛畫上找到了一根極為相似的折線。

說相似而不是相同,是因為帛畫上的那條線要粗略一些。螢幕中的線條更精細。

但它們的的確確是同一條線。

司榕的目光中滿滿都是震驚!

那是一副在吳冉王室中傳承了許多代的古帛畫。

那是一副大陸輿圖。

那條折線,是大陸的邊沿,是海岸線。

兩個人沉默而震驚的盯著螢幕。

所以,他們看到的畫面是……

紀南首先摔門而出。

司榕推開椅子,緊跟著追了出去。

侯在抱廈裡的侍從都吃驚的跟了出來,緊張給兩位貴人披上厚厚的裘衣。

那兩人渾然不覺得寒冷,一起仰頭盯著漫天星光的夜空。

幾個月前,那個叫邵棠的女人當著他們的面將一個奇怪的東西放飛天上。

她管那個東西叫“基站”。

可以千里傳音。

所以他們閒聊時,形象的去想像那個東西長著耳朵和嘴巴,如此,才能千里傳音。

現在他們才知道,那東西還有眼睛。

在雲層之上,俯瞰大地。

如同,神之眼。

侍從們看到他們的郡王向夜空伸出手,緊握成拳,仿佛抓住了漫天的星光。

“天佑我吳冉……”郡王這樣喃喃的說。

“天佑我吳冉……”國主也著魔一樣跟著說。

眾人面面相覷,一起跪下,不明所以的跟著念道:“天佑我吳冉!”

女主與郡王夜觀天象,窺得天機。自此,吳冉得神襄助。

——《冉史·本紀》

邵棠不知道她的一個電話使得紀南父女無意中發現了她之前刻意沒有提及的即時地圖功能,更想不到這件事像一隻無形的大手,推動著這片大陸的歷史向前進了一大步。

過完年下了一場大雪,天氣冷的要命。高陳國多丘陵,道路本就難行,這一下凍,路上全結了冰,路上極其難行。

邵棠因為身體得到了高度的強化,並不畏寒。但她不可能一個人孤零零的上路,再考慮到路況,最終她的行程還是推遲到了二月中旬。反正司榕的使者預計要到三月底或四月初的時候才能抵達高陳京城,時間完全來得及。

“千千千千千千千千里傳傳傳傳音~~~~~~~~~?!”

小丘掌櫃舌頭都倒不過來了。

雖然知道他東家有些特別,但是千里傳音?媽蛋!玄幻了啊!

“嗯!你這台的號碼是零零七,”邵棠表情略扭曲了一下,“我是零零六。記得別亂撥啊,零零一零零二不是你家國主,就是你家攝政。亂撥過去後果自負啊。”

聽了這話,小丘掌櫃已經不光是手抖,連腿都開始抖了……

這廂邵棠開始準備各種路上要用的東西。這交通不發達的時代出門真是太麻煩了啊,幸虧她有空間,隨身帶東西方便太多了。

關於出行的隨從,考慮到自己太多要遮掩的事情,還是決定不帶丫鬟了。雖如此,路上的一些粗笨活還是需要有人去做,最後定下帶兩個家丁,加上車夫一個三個隨從。

現在邵大東家財大氣粗了,當初置宅子的時候一併添置了許多僕役丫鬟,把個邵府內院外院的架子也搭了起來。自家裡也養了兩輛馬車,八九匹駿馬。

在出發前七八日的時候,柯胖子扭扭捏捏的上山來,待在她燒著地龍的溫暖的花廳裡東扯西扯,半日沒提及任何正題,偏又磨磨唧唧的不走。

邵棠不知道這胖子發什麼神經,看著一個黑胖壯在自己跟前不停的扭動著肥壯的身軀實在傷眼,終於忍無可忍:“再不說人話,就好走不送!”

黑胖子扭捏了一下,吞吞吐吐的說明了自己的來意——他想跟著一起去京城看馮七。

邵棠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她其實早想過帶著好好或者黑胖兒一起去的。奈何天氣確實寒冷,路上也不好走,好好是肯定受不了的,只能留下看家。柯胖子怎麼也是少尹家的公子,雖然交好,但是出這種遠門也不知道行不行,所以邵棠考慮之最終沒有開口。

現在胖子自投羅網,邵棠自然沒有不答應的理。這一趟遠門兒,快則兩個月,慢則三四個月,能隨身帶著柯黑胖,交易器那裡就不怕斷糧了!

只是黑胖兒的神情總有點欲言又止,不知道是為什麼。

不過要帶上黑胖兒的話,嗯,馬車又得多準備一輛,那家裡就沒有車用了,嗯,還是得再去添置一輛車,還有這個這個也要帶,嗯,還有那個那個也要帶……

邵棠這廂想著出門的準備和安排,柯黑胖神神在在的回了家,去找他老子報備。

“京城?”柯少尹放下書,詫異道,“這大冷天的,去京城幹嘛?”

柯三猶豫了一下,沒敢說謊:“去看馮七。”看他老子皺眉,趕緊道:“我就是蹭著去的,其實是阿邵聽我誇馮七的琴,一心一意的想去會會馮七。”

“天珍樓的東家?”

關於這個天珍樓的東家,柯少尹倒是並無惡感。

一開始,小兒子手面忽然變得寬裕起來,引起了他的注意,詢問之下,得知三子結交了天珍樓的東家。他不太喜歡兒子和這等商賈之人交往過密,也警告過三子。但三子信誓旦旦的保證說他這個新朋友愛樂成癡,絕不是想走他的門路。他略關注了一下,那人不喜交際,幾乎從未露過面,只跟花滿樓的張好好密切來往。而張好好確實以擅琵琶而聞名,倒與兒子所說的頗為切合。又過了一段時間,見那人確實對他未有所求,便也漸漸放下心來。

而每逢節日,那姓邵的送來的節禮雖然豐厚,卻並不是按照商賈孝敬的方式準備的,反而是以晚輩子弟的身份備的禮。雖然與三子的交往中大方的過分,但從未引著三子做什麼不好的事情,這也令柯少尹對他漸生好感。

而後那傳言那人納了青樓女子張好好。柯少尹反而更加放心。

要是個貪花好色生活糜爛的,該納姿色豔麗的魏九兒,而不是相貌尋常的張好好!

及至後來三子閒聊時告訴他,原來張好好並未與他做妾,也沒有成為那家裡的的樂伎,而是被當成妹妹一般的養著。柯少尹對邵棠的好感升級了不少。

因為欣賞某個身份卑賤者的某項才華,拔他她出污泥,改變他她的命運——這種事情在文人眼中,向來是看作佳話的。

而後三子又信誓旦旦聲稱,“阿邵”家裡人口極其簡單乾淨,半個侍妾也沒有(大霧)。

就這樣一點一點的,柯少尹對邵棠的印象就從“一個或許有些背景的商人”變成了“兒子的朋友”。要知道跟前者只能談利益,而跟後者,談的卻是感情了。

此時聽兒子提起這個人,柯少尹不由皺起眉頭:“他難道不知道馮七已經……”眼看著黑胖壯的小兒子瑟縮了一下,那縮脖兒弓腰的樣子活像只大黑鵪鶉,話音微頓,旋即瞪大了眼睛:“你、你難道沒告訴他……”

“嗯……”柯三縮著脖子,“我、我怕說了她就不去了……”

“豈有此理!君子豈能……”柯少尹氣結,拍著桌子準備教訓兒子。

柯三幽幽地道:“她說……她有門路把馮七撈出來……”

柯少尹拍桌的手頓時僵住,緩緩放下:“當真?”

“她是這麼說的,除了馮七的手,其他的事我都告訴她了,她就說她有門路……爹……我們走過那麼多路子,都沒辦法把馮家三姐弟撈出來。

要是阿邵真的能……馮伯父地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

聽到許久不曾提起過的故人,柯少尹不由微感傷懷。

馮七的父親,便是當年征辟他的人。

于他,便如伯樂之於千里馬。

此稱,知遇之恩。

柯少尹沉吟不語。天珍樓的日進鬥金,不是沒有人眼紅。但恰恰因為天珍樓的手筆太大,眾人摸不清底細,若背後沒有強硬的靠山,哪個商人敢這樣招搖?誰知道動了天珍樓,會得罪他背後的什麼大人物?因為有了這樣的共識,懷安府官場諸人,才老老實實的拿著天珍樓的孝敬,沒有誰敢第一個對天珍樓下手。

沉默了許久,柯少尹終於開口:“罷了,需要多少路費,去找你母親要去。”

提起這一茬,黑胖壯立刻精神抖擻了。挺胸凸肚,叉開五指,豪邁的往他老子臉前一揮:“有阿邵呢,要什麼路費!我就是一個銅子兒都不帶,也餓不著,冷不著!”

少尹大人看著眼前的黑熊掌,突然十分心塞……

黑胖子真的就心很大的一個銅子兒都沒帶都就來了,還很沒心沒肺都給邵棠看他空空的荷包:“朋友有通財之義,靠你了啊。”

他的小廝平安都臊得捂臉了。

邵棠被本地土著的無恥驚得呆住了啊。

張好好默默的解下自己的荷包遞了過去。

黑胖子扯開一看:“哇,金豆子!”開心的到一邊數金豆子去了。

於是張好好默默的把已經到了嘴邊的“這是我的零花錢,你先用著”給咽了下去……

邵棠撫額:“出發了,出發了!”又把張好好往回趕,“大冷天的,送什麼送,回去回去!把家看好了,把自己照顧好了,有什麼事去找丘平。”

說著就要上馬,卻被黑胖子攔住了。

剛才光顧著數金豆子開心了,這會兒臨出發才發現不對:“你就帶這麼倆三人?”胖手一圈,把兩個家丁、兩個車夫全圈了進來。

“是啊。”邵棠不解,有什麼不對嗎?

還“是啊”……柯胖子額頭冒汗:“護、護衛們呢?”你這樣的巨賈出行,不帶十七八個扈從不好意思出門的吧。

聞言,張好好面色詭異,小丘掌櫃抬頭望天。

邵棠恍然:“那個啊,不需要的。”

怎麼可能不需要!現在世道可不太平啊!

而且你的行李怎麼那麼少?你真的是女人嗎?你真的是一個很有錢很有錢的女人嗎?

“怎麼會不需要。路上要走十來天,遇到匪人怎麼辦?”

其實柯胖子的問題也是邵棠幾個僕從共同的心聲。家丁什麼的進不得內院,沒辦法像張好好那樣近距離接觸從而瞭解真相。

幾個人就看見他們那穿了男裝,畫粗了眉毛,打扮得像個俊俏得貴公子的漂亮女主人捏了捏她那細細白白嫩嫩的小拳頭走到路邊一塊山石旁邊,對著那大石一拳擊出————“轟”!

邵棠吹掉指縫間的碎石屑:“遇到匪人,就這麼辦唄。”

哢嚓,哢嚓……這是下巴掉了一地的聲音。

於是,把張好好趕回家之後,小丘掌櫃一直把他們送到短亭,目送他們離去。

邵棠準備了兩輛車給自己和柯三。結果某胖子登車時候很嫌棄的說:“你這車一點也不起眼,真不配你大富商的身份啊。”

平安都替邵棠心塞。剛才是誰還擔心路上不太平來著,噢,這會兒又不怕馬車太華麗會招來匪人了?

邵棠懶得搭理他,翻身上馬。

她在地球就會騎馬。她父親因為愛馬,不願意把自己從歐洲買來都幾匹賽馬寄養在別家都馬場,乾脆自家開了一家馬場,後來竟然也頗為賺錢。當然,根她家的生意一比,就不過是些小錢罷了。

她穿著男裝,面容上做了些修飾,行至從容俐落,沒有一絲女氣,若是不認識的人很容易把她當成哪裡來的大家公子。

那匹馬身形頗高,她卻連上馬凳都不用,手往馬鞍上一借力,俐落矯健的翻了上來。

眾人心中都暗喝一聲彩。

就個死胖子“嘖嘖”了兩聲。

車夫:“……”很不爽啊!

於是,當主僕兩個在黑乎乎都車廂裡一邊摸索一邊咕噥:“掛燈都鉤子在哪呢?”都時候,就聽見車夫敲了敲車廂壁:“柯少爺,裡面有三塊雕花板,要是看不清,就把他們向側推開。”

柯胖子一邊咕噥著:“啥玩意?”一邊摸索著,還真摸到了,一推,沒推開,換個方向再推……

臥槽!

別人家就是做個鉤子掛上燈照亮,邵土豪直接嵌夜明珠啊!

主僕倆:“……”

平安:“……少爺,下回再看見邵娘子有什麼東西看不上眼,咱也不開口說了成不?”

打臉“啪啪啪”啊!

柯三勉強道:“知道了。”

過了一會兒,終是改不了嘴賤:“也就這幾顆珠子唬人,別的也沒什麼了……”

“咚咚咚”!車夫敲著車廂壁:“柯少爺,你要是冷,小人這裡還有手爐。不過裡面鋪的是黑水貂的皮褥子,燒的是銀絲碳,應該不會太冷吧。”

主僕倆:“……”

平安:“……少爺,咱真不說了,成不?”

黑水貂拿來鋪座子啊!打臉“啪啪啪,啪啪啪”啊!

柯三:“……成。”

於是車廂裡安靜了片刻。

柯三再度張口:“平安……”

平安斬釘截鐵:“少爺!”

柯三:“不,我就是想問問你今天戴的香囊裡裝的什麼香這麼好聞?”

平安:“小的從來不戴那種東西的。”

主僕倆:“……”

於是,借著夜明珠柔和的光芒,柯三公子終於辨認出來先前遮住夜明珠的幾塊雕花板是沉香木雕的。

俗話說,一兩沉香一兩金。

主僕倆:“……”

仿佛聽見了”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的聲音。

平安:“……少爺,”

柯賤嘴:“我知道了,我再也不亂說了!!”臉特麼都腫了好麼!

邵棠一扯韁繩,什麼也沒說,直接拋出一個小銀錁子,直白的表達了“幹得好”的意思。

車夫“嘿嘿”笑著,揣進懷裡。

他運氣好,當初(小)丘大掌櫃幫娘子挑人的時候,挑中了他。進了邵府,真是掉進了福窩兒!娘子從來不打罵苛待下人,待人和和氣氣的,而且特別大方!他一進府,便先領了兩套嶄新的大厚棉襖,一套裡頭絮的棉花,拆出來比著他原來主家給做的襖,都能做三套了,特別暖和!

他現在身上穿的,是這趟出來娘子怕他們冷著,另給做的。外頭瞧著不過是尋常的松江布,解開來才知道裡面的裡子是大毛的銀鼠皮!手上的手捂子也是羊羔皮的,不過是外面縫了粗布遮掩!

就像他們家這兩台車,平蓋黑漆,只比旁人家的略寬敞一些,看著也尋常,至於內裡的錦繡,只有自家人知道!

娘子說了,這叫低調的奢華。窮顯擺的,那是暴發戶。

另外別瞧著娘子年輕漂亮又和氣,就以為她好欺負。一同進府的也有那刁滑的,瞅著府裡就娘子一個主人,覺得她面嫩好欺負,就開始偷奸耍滑的犯渾。

娘子二話不說,叫了人牙子來直接提腳就賣了。

什麼“下次再犯就如何如何”之類的根本別想!那樣的人娘子就壓根不給他來第二次的機會。

摸摸身上暖和的大毛皮襖子,車夫甩了下鞭子。心想,他若是那人,得悔青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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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s1990616 發表於 2017-12-5 08:20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8-1-2 11:42 PM 編輯

第18章

邵棠在屍體上蹭乾淨血跡,愛惜的將烏黑的刀收到鞘裡。

大約自己曾經有過瀕死的經歷,所以並沒有太多所謂“第一次殺人時的不適感”。

刀劃破對方頸動脈的時候,她出奇的冷靜。

卡蘭德曾經從背後握住她的手,糾正她動作時曾說:要穩住。刀不穩,是因為你內心無法戰勝對“殺人”這件事的恐懼。如果連自己都戰勝不了,在戰場上等待你的,只有死亡。你,想死嗎?
不,她不想。

所以,她做到了。戰勝自己,殺死別人。

“阿方、阿劉,”她用足尖踢了踢屍體,在眾人敬畏的目光中下達命令,“搬到路邊去,給車騰出路來。”

兩名家丁走過去,小心翼翼的將屍體拖到路邊。被她救下的那戶人家也過來幾個家丁幫忙,很快便清出了道路。

“結、結束了嗎?”黑胖子戰戰兢兢的從車裡露出頭。

不小心瞥見地上拖拽的血痕和草叢裡露出的一隻斷臂,扒著車窗就:“嘔~~~~~~~~”

邵棠:“……”媽的!

這一趟出門,邵棠對柯三和張好好常掛在嘴邊的“現在世道不太平”這句話終於有了深刻的認識。

從下北塘到懷安,跟著紀南的隊伍走,人彪馬壯的,一路上根本沒有不長眼的匪徒敢現身。在懷安府,好歹是高陳國四府之一,城南大營便駐紮著府兵,看上去也是一片錦繡繁華。所以邵棠一直覺得這個世界還蠻太平的。

直到出了懷安府,走了三日的路程之後,所謂的“不太平”終於露出了猙獰的真面目。連著三天,遇著三撥匪徒。

第一撥,不過七八個流氓宵小,讓邵棠揍跑了。

第二撥,有三四十人,手裡的武器是鋤頭、木棒,頂好的也不過是鐮刀和菜刀。個個面有菜色,骨瘦嶙峋,一看就是活不下去的農民。其中竟然還有兩三個女人。邵棠以武力震懾之後,終究是不忍心,留了些銀子和食物給他們。那一群人跪在地上給她磕頭,有個女人還苦苦哀求邵棠買下自己的孩子。

最後邵棠落荒而逃。

今天這一撥,才真正讓邵棠動了殺意。

二十多個壯漢,身強體壯,滿臉油光,武器都是明晃晃的鋼刀,刀上甚至還滴著血。一看就知道是職業土匪。

被打劫的是個探完親回家的老鄉紳。搶了人家的財物,砍死了幾個家丁不說,還要侮辱人家的小姐。

恰逢邵棠一行路過。

為首的刀指著她喊道:“沒你的事兒,錢財留下,饒你不死。”

另一個滿臉橫肉的眼睛閃著淫邪的光:“老大,看這貨細皮嫩肉的,帶回去也能當個娘們兒用。”

眾賊轟然大笑,滿嘴的污言穢語。

第一課,面對敵人的時候不要說廢話。

邵棠什麼都沒說,她只是拔出了腰間的刀……

不知道殺到第幾個人的時候,賊人嚇破了膽,扔下刀跪地苦求饒命。

邵棠刀勢微頓。

第二課,不要心軟,對敵人的心軟等同自殺。

烏黑的刀裹挾著千鈞之力,將那人自肩頸處活活劈成兩半。

血噴濺了滿地。

回不去了……

最後一個還活著的匪徒見勢不好,轉身狂奔。

邵棠眯了眯眼睛,烏黑的刀擲出,將最後一個人釘在了地上。

回不去了啊……

邵棠走過去,踩住屍體,拔出了自己的刀。

再回不去了啊……

她在屍體上蹭乾淨刀上的血跡。

過去的生活……

無憂無慮的,平安幸福的,富家大小姐的生活……

她站起身來,望著滿地的血和屍體,面對著旁人震驚、狂喜、感激或敬畏的目光。

在這裡,她要靠殺人保護自己……

這裡……真的是別的世界啊……

“恩公……”簡單包紮過的老鄉紳在家僕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走來,對著邵棠深深一揖。

邵棠忙將他扶住:“老人家不用多禮。”又問他傷勢如何。

老頭頓時老淚縱橫:“若不是恩公,我祖孫性命難保啊……”說起眾賊人,“這劉大虎一夥,向來盤踞在青牛山一帶,想不到現在竟然連官道也敢劫了。向前六十裡便是敝鄉,不想在家門口遇到匪人,險些丟了身家性命……”

劫後餘生,無限感慨。又喚了孫女過來拜謝恩公。小姑娘十來歲的樣子,水嫩嫩的像朵嬌花,看著邵棠的目光滿滿都是感激和……傾慕!

邵棠頭皮發麻。

待老頭問起恩公姓名,只含混說了姓邵,其他什麼資訊都沒透露。把報官等事宜都托給老鄉紳,然後頂著小姐幽怨的目光,又一次落荒而逃了……

“怎麼會這樣呢?”

邵棠忍不住問起。

“算好啦,”柯黑胖兒才吐完,沒什麼精神,有氣無力的說,“到底是國中腹地。聽我爹說,越往邊境去,越亂得厲害。”

知道邵棠來自海外,到底還有點身為本國人的自尊心,又道:“可不是只有我們高陳這樣,大家都差不多。也有吳冉、東晟好點。”

“那到底是為什麼呢?”

“還能為什麼,打仗唄!二百多年前的七國到現在變成了了十六國,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他的。打了這麼多年,各國都疲敝了。”

邵棠道:“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這種時候,該有雄主出,一統天下了。”一副揮斥方遒、逼格很高的樣子。

柯黑胖兒目光怪異的看著她:“你說話怎麼跟我老子一個腔調?”

“英雄所見略同嘛。”

“問題是,現在各國當權的哪個也不像是雄主啊。”

邵棠腦中忽地閃過一個瘦削的身影,脫口道:“吳冉呢?”

“吳冉?吳冉攝政,我老子倒是贊過他。但是吳冉不成啊。”

“為何?我聽說,吳冉糧食年年豐收,國富民強。”

“可是吳冉有個天大的命門啊,你不知道嗎?”

“欸?”

“鐵啊!吳冉不出鐵啊!各國雖然常常互相人頭打出狗腦子,但對吳冉特別有默契,都用鐵來拿捏吳冉啊。這個命門握在諸國手裡不破,吳冉再富強也難成複昔日榮光。”

“昔日榮光?”

“你不知道這個啊?也是,你從海外來的……”黑胖子漸漸恢復了精神,有了談興,“七國也好,十六國也好,在過去……幾百年前,都是一家啊。整個大陸,曾經是統一的。吳冉司氏王室,便是大陸最早的皇室啊!被稱作‘神裔’!意思就是受上天眷顧的神明的後裔……”

曾經,整個大陸處在蒙昧的黑暗時代,直到神明降臨,帶領凡人從蒙昧無知走向了開化。

神明在此停留了一段時間,終於還是離去了,但留下了自己的血脈。

神明的後裔征服了整個大陸,建立了“冉”。

冉統治了大陸七百多年後,終於分崩離析,分裂成了七個國家。而後戰亂不斷,直到現在,整個大陸一共有十六個國家。

皇室統治的版圖縮小到吳地一地,改稱吳冉,皇室亦降為了王室。

在這百多年的歷史中,吳冉國始終是最特別的一個國家,司氏家族也始終為他國王室所忌憚。在各國的王宮中都傳承著一些秘密的記錄,記錄著司氏的一些秘聞。

各國垂涎吳地的豐產,卻也忌憚司氏身上的“神裔”光環,且知道吳地豐產的關鍵便在司氏祭天,是以,雖垂涎,卻不曾真的動手。

這些年,各國征戰不斷。有舊國滅亡,亦有新國建立。唯有吳冉,多是與接壤之國有些邊境糾紛,偶有小規模的戰爭,卻從來沒有過大規模的國戰。

但吳冉雖富,卻被各國有志一同的在輸出鐵這件事上卡著,不能更加強大……

柯胖子口沫橫飛的給邵棠講了很多關於吳冉的傳說。

譬如七國之勢初成之時,也曾有某國入侵過吳冉。傳說當時的吳冉國主“入聖山,降神雷,敵眾死傷者十有五六,懼,退而歸。”

“不過那個國主據說從聖山出來就開始吐血,撐不過一年就死翹翹了。”柯胖子神秘兮兮的說。

又譬如司氏皇室曾經擁有過許多神明賜下的寶物,可以飛天遁地,有諸般神奇之處,只可惜在後世都漸漸失沒了等等……

邵棠聽得津津有味。

這晚宿在客棧中,邵棠一如既往睡在空間裡,在睡夢中接受著獨一無二的來自kua基生命強大精神力的細胞強化服務。

忽地驚醒。

是通訊的鈴聲。

在這種深夜不被阿璞遮罩的通訊只可能來自一個人。

“接通!”邵棠倏地起身。行動間有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焦急。

空間瞬間擴展。幽暗的燈光下,男人的樣子看起來與從前完全不同。

那本應是個一絲不苟,連領扣都系得嚴嚴密密的男人。

邵棠從沒見過這麼狼狽的卡蘭德。

嘴角還有些血跡,戰鬥服破損得厲害,一條手臂和一側的腰間露出大片受傷的皮膚,血跡斑斑……

“邵棠……”他微笑道。

神色間帶著深深的疲倦。

忽然就向前倒去。

邵棠跨上一步,接住了男人高大的身軀。

“抱歉……,太累了……”男人閉目埋在她頸間,“七天……沒有睡過覺了……”

汗水的味道,血的味道,焦糊的味道,還有些說不出是什麼的氣味糅雜在一起。不知道為什麼,邵棠並不覺得難聞。她甚至有些喜歡這些味道。它們使他不再那麼高貴冷豔,多了些煙火氣。

很真實。

空間裡燈光幽暗,闊大舒適的沙發裡,男人仰面躺在邵棠的腿上。享受著女人柔嫩的手指在發間溫柔的摩挲。

這於他們的關係而言,其實是過於親昵的行為。

但邵棠不吝於釋放這種溫柔。她知道這男人需要的是什麼。

如果他們在同一個世界,或許還會有一場溫柔的或者激烈的性愛,她想。

任何一個女人看到這個男人剛剛脫離戰場,沒有洗澡,沒有療傷,就直奔她而來,都不會吝於用自己的身體給予他撫慰。

剛剛殺過人的她,又何嘗不需要這種撫慰呢?

只是,他們之間的距離太遙遠了。遙遠到一切旖旎的遐想都只能是遐想而已。

她只能小心的避開他的傷處,手指在他的發間溫柔的穿梭,靜靜的傾聽。

這還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觀察他。

他的頭髮是黑色的,這使他看起來更像地球上的東方人。臉頰兩側生出暗綠色的細小鱗片,從衣服的破碎處可以看出,大約延伸到兩肩和後背便消失了。

他的聲音低沉,大約許久沒休息的緣故,比平時有些喑啞,卻更撩動人心。

“……嗯?傷口?不用擔心,我們這一族的恢復能力很強……”

“是的……連著七天沒能睡覺……”

“收復了卡那耐爾星系,那裡是……我母親的……埋骨之地……”

邵棠的手微頓。

男人閉著眼,緩緩的回憶著:“很久了……有二十多年了。……蟲族突襲,她……自己獨自駕駛著空的飛船,吸引蟲族,掩護了六十萬平民順利撤離。……在蟲族登上飛船時,自盡了……嗯,是的。不能被蟲族俘虜,一定要自殺……若被寄生,生不如死……”

斷斷續續的,囈語一般的,講述了一個了不起的女人英勇悲壯的結局。

作為一個嫁入了戰鬥種族的人族女子,她成為了傳奇。

原本因為是人族而排斥她的族人,在她死後徹底接受了她,將她的名字鐫刻進了家族的史冊中。

真正為她的死悲痛的只有兩個人。

她的丈夫和兒子。

“父親……走過來,說了兩個字。他說:‘如果……’沒有說完,就走開了……”

“如果什麼呢?大概是……如果母親沒有把交易器轉給我,或許就能活下來吧……,雖然,母親從來告訴過他交易器的事……”

雖然如此,作為最親密的人,怎麼會察覺不到妻子身上的那個秘密,已經轉移給了兒子。

“‘如果’兩個字……就這樣成了我的詛咒。因為我……母親才會死去……”

“葬禮之後,就和父親漸漸很少聯繫了……多久?最近十年,只在新舊宇宙年交替的時候在通訊裡互相問候……”

邵棠感受著指尖的柔軟的觸感,輕輕歎息:“你覺得他在怪你,所以才疏遠?我卻覺得不是那樣……”

他有多愛你母親,就會有多愛你。

因為你是她生命的延續啊。

只說了兩個字,是因為自己也知道這世上根本沒有“如果”吧……

疏遠大約是覺得自己竟然對同樣悲痛的兒子說了那樣的話而不可原諒吧……

為什麼不試試去溝通一下呢,或許一直在期盼得到你的原諒呢……

在邵棠輕柔的勸慰中,卡蘭德終於沉沉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醒了過來。

首先感受到的是手中柔軟溫暖的感覺——一隻纖細滑膩的女人的手和他五指交握。

他沒有放開手,慢慢睜開眼睛,向上看去。

豐盈的胸。

白色交領的中衣微微鬆懈,露出胸頸間一片白膩的肌膚。

他順著那曲線向上,看到纖細優美的脖頸,小小的下巴。

他輕輕起身。

她歪在沙發上,鴉青的髮絲迤邐淩亂。

毫不設防。

男人得到了休息的身體,便欲念澎湃。

他俯下身,向她的面孔逼近。

近到能看清她細膩肌膚上的毛孔,能數清她長長的濃密的睫毛……撐在沙發上的手忽地緊握成拳!在碰觸到她的唇之前,終於壓制住身體裡蠢動的欲念,緩緩的站起身來……

將她的手放開,輕輕放到腿上。小心的替她理了理鬢髮。

他站在那裡,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

切斷了通訊。

女人、沙發,都消失了。

他在自己的空間裡。

傷口癒合的差不多了。他扯掉已經破爛的戰鬥服丟在地上,衣服很快沉入地板分解消失。天花板上出現密集的小孔,冰涼的水激射而下,正是他需要的溫度。

沖刷著他的身體,滌淨血污,卻冷卻不了欲望。

他兩手撐在晶屏上,看著自己的影子,想著晶屏另一邊的女人。

相隔何止千萬星系,既不能有結果,就不要去撩撥。

身體卻愈發燥熱。

他閉上眼睛,任冰水流過自己的身體,濺射著蹦跳著,消失在地板中……

卡蘭德的身影一消失,邵棠便睜開眼睛。

她捂住那只和他交握過的手,猶能受感到他的熱度殘存。

她將那隻手放在唇邊,垂下了眼眸。

柯胖子把胖臉擠出車窗,大聲道:“大清早你這是發什麼瘋?”

邵棠根本聽不見。她騎在馬上飛馳,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

縱馬賓士,實在是一件痛快的事。和開快車不一樣,那種顛簸和劈面而來的風,有種原始的釋放的快感。

能讓煩悶的心情減輕許多。

【邵棠。】阿璞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嗯?】

【關於你和卡蘭德,我有個建議。】

【……?】

【其實你們可以借助交易器進行無效的交配。】邵棠差點就從馬上摔下來!

遠處的柯胖子一邊嚷嚷:“看吧、看吧!差點摔著不是!快別瘋了!”一邊努力的試圖解救被車窗卡住的胖頭。

邵棠勒韁緩行,用沉重的語氣道:【阿璞,請解釋‘無效的交配’。】

kua基生命用舒緩的聲調,仿佛在讀說明書一樣:【雖然可以傳遞氣味和觸感,但並不能真的交換體液,無法進行生命的繁衍,因此我稱之為‘無效的交配’。】

【難、難道真有人這麼做?】邵棠顫抖著問。

【是的,不止一個。】

感覺真像被雷劈了一般。宇宙版的電話性愛麼?

然後她想到一個更嚴肅的問題:【那……他們在做這個的時候,你、你在幹嗎?】

阿璞再理所當然不過的回答:【我在旁觀……】果然!——邵棠才這麼想,就中了阿璞放的大招兒:【……及參與。】三觀崩裂!!!

【什、什麼叫‘及參與’?】突然有非常非常不好的預感。

【字面意思。技術上講,交易器的全息通訊技術是全息類比技術的最尖端技術。這種模擬不同於虛擬模擬,是真實模擬。兩個交易器在兩端同時以微粒子模擬對方。微粒子就是構成交易器空間的粒子。也即是說,你看到的、摸到的、聞到的那個人,是我的身體也就是這一端的交易器類比構建的。同樣,對方接觸到的你,是他那一端的交易器類比構建的。如果這一端的人和通訊中的對方進行交配行為,他實際上是在和交易器在進行這種行為。對方的交易器系統只是普通的人工智慧,但是我們這一端的交易器的系統……】

【是……是你!】聲音都打顫了……

【是的,所以從技術上講,我也是這鈔無效的交配’過程的參與者。】邵棠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現在再也沒有什麼煩悶的心情要排解了!

她無比慶倖淩晨時她裝睡那會兒卡蘭德什!麼!也!沒!有!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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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s1990616 發表於 2017-12-5 08:23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8-1-2 11:43 PM 編輯

第19章

接近京畿地帶,治安明顯的好起來。

待入了京城,若不是一路上的親身經歷,邵棠就真要生出幾分“太平盛世,歌舞昇平”的錯覺來了。

高陳風氣尚奢華,就連街上的普通百姓,衣著都華麗了許多。

邵棠留意了一下,幾乎沒怎麼看見乞丐。

“不是什麼人都能入京城的,”柯胖子低聲解釋,“剛才咱們進城,每個人頭就要繳一百文。光是進城費就卡住了多少人!”

記得在下北塘時跟虎子去縣城,入城才不過一個人兩文而已。

邵棠道:“怎麼乞丐這麼少?總不能京城裡人人富庶吧?”

“當然不是。這事兒是有內外城司管著呢。真活不下去混到要飯的地步,內城司就給你攆到外城去,外城司再給你攆出京城去。別想給京城的光鮮的臉上抹黑。”柯三口吻中帶著濃濃的譏諷,“前幾年京城乞丐太多,被別國的使者嘲笑了。上面覺得丟了臉,自此兩司兼起了攆乞丐的職責。現在還留在城裡的都不是真正的乞丐,不過是些遊手好閒的地痞罷了,一邊乞討一邊敲詐訛人,訛到的錢也會孝敬給內、外城司,兩司也就對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邵棠沉默。這裡有點像地球故鄉鴨綠江另一側的那個國家,全國分為“首都”和“首都以外的其他地區”,普通的公民甚至沒有隨意進入首都的權利。

再去看商鋪鱗次櫛比的街道和衣著華麗的行人,似乎都能嗅到醉生夢死表像之下掩都掩不住的暮氣沉屙。

對這樣的京城,實在喜歡不起來。

一行人入住了一家十分上檔次的客棧,包下了一整間院子。

邵棠問柯三:“接下來該怎麼辦?”

柯黑胖兒眼神天真無邪的回答:“不知道。”

邵棠:“……”突然很想揍人怎麼辦……

柯黑胖本能的感到危險臨近,微微冒汗:“真不知道,我也快十年沒來過京城了。我得先去打聽打聽。”

說著伸出一隻胖胖的豬蹄兒。

邵棠:“……什麼意思?”

柯黑胖眨著天真懵懂的小眼兒:“活動經費。”

強忍著用銀子拍死他的衝動,邵棠還是給了他一隻小匣子。

黑胖子打開瞄了一眼,八條小黃魚,四條大黃魚,“嘿嘿”笑了兩聲,帶著平安出去了。

邵棠叫來家丁中比較機靈的阿方,拿出一張紙給他看:“去南廟大街找到有這個印記的鋪子,”取出一個信封,“找到了就把這封信交給鋪子的掌櫃。”

阿方領命而去。不到一個時辰就回來了:“找到了,是家綢緞鋪子。掌櫃的不在,我把信留在那裡了,也告訴了夥計我們住在哪裡。”

柯三卻直到天黑才回來,神情有些抑鬱。

“他一直在教坊。蕭大郎獨佔著他,旁人輕易不見。我找不到人能搭上線。”說著有些沮喪。

這胖子一直以來都走的是逗比風,突然出現這種認真的態度,反倒讓邵棠有點無所適從。只能反過來安慰他說自己已經在找關係了,又問:“你和他很熟?”

柯三道:“很熟算不上。小時候見過幾回。我爹是馮伯伯舉薦的,官場上來說,就算是他的人了。後來馮伯伯讓蕭太尉整死了,我爹也受了牽連,蹉跎到現在也才是個少尹而已……”

天色晚了,略說一說便各自安置了。只是邵棠總覺得柯三似乎還有什麼話沒說盡,神情中總帶著那麼點欲言又止。

第二日上午,有個留著山羊胡,神情和氣討喜的中年人來見邵棠。他便是吳冉埋在高陳京城暗線的管事,姓高,人稱高掌櫃。

高掌櫃對待邵棠的態度非常恭敬。邵棠知道,這是因為紀南那枚私章的緣故。

她給高掌櫃的信裡一個字也沒有,只戳了紀南那一枚私章。但她知道,只憑這枚印信,她就可以命令高掌櫃做任何事情。

就老實不客氣的把馮七這件事交給了對方。

高掌櫃略一思索,表示有七八分把握,應該問題不大。

邵棠叫了柯三過來,介紹兩人認識,又當著高掌櫃的面給了柯三一隻裝著二十顆寶石的匣子。擺擺手對高掌櫃說:“別跟我客氣,本就是我的私事,一應花費,全由我來出。只是偏勞你了。”

高掌櫃連稱“不敢”,摸不清邵棠的底細,只當“他”是國內來的貴人,態度益發的恭謹。

柯三跟著高掌櫃跑了四五天,終於把事情辦妥了。

回來跟邵棠彙報:“七轉八轉的,最後和教坊內務部一個管雜役的管事搭上線了。只用了兩條小黃魚就搞定了。”

“教坊?”邵棠道,“馮七不是樂戶嗎?”

“樂戶也歸教坊管,最重要的是……馮三、馮六還在教坊。”

“明白了。”邵棠立刻懂了,“只是……雜役?”

“嗯……”柯三情緒有些低落,“她們兩個過得不好……”

邵棠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沒關係,到時候把她們一起弄出來就行了。”

柯三眼神有些異樣,似乎有些感動,又似乎有些別的什麼。嘴唇翕動,似乎有什麼話要說。

邵棠奇道:“怎麼了?”

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沒……沒什麼……”

第二日,他們去見了那個小管事。那人姓賀,是個四十多歲的婆子,不過是個管理雜役的小管事,身份低微,連品級都沒有。運氣好趕上馮三馮六在她手下,偶爾便能從慕名想求見馮七的人那裡賺些外快。

這次的客人出手十分闊綽,給了她兩條小黃魚。她回去稱了,一條足重一兩的赤金。喜得她老臉生花。

待那個跑腿的黑胖子帶了正主兒來,她打眼一看,呵,好俊的一位,特別是那通身的貴氣,掩都掩不住!

她深知這些人之所以會來求她,不過是找不到門路搭上馮七的線而已。但對她這個小人物來說,這都是貴人吶。

因此笑得格外殷勤,“咱們得過南裡去,北裡這邊都是姑娘們,樂工們都在南裡那邊。隨我來。”
邵棠道:“有勞嫂子了。”

使個眼色,柯·馬仔·三立刻又上去遞了個銀錁子。

賀婆子攥在手裡,笑得更殷勤了。一路引著二人穿過了幾條巷子,還略略介紹了一下教坊的佈局。

一路走過來,高大華麗的樓閣院落漸漸遠去,房屋的檔次明顯降低。破舊敗落之感彌漫在巷中。

邵棠疑惑的看了眼柯三——不是說馮七是那個蕭大郎的禁臠麼,怎麼就住在這樣的地方?

邵棠明顯不是第一個有這種疑問的人了。賀婆子笑著解釋:“七哥兒性子倔,蕭大郎幾次想接他出去另住,他都不肯。就一直住在南裡。司樂沒法子,只能單獨撥個院子給他住。只是這南裡,自一開始有,便是樂工聚居的地方,又哪裡有什麼好房子。不過矬子裡拔將軍,挑了間整齊的院子給他罷了。”

又擺擺手,壓低聲音道:“他那院子,除了伺候他的小廝,就只有蕭大郎能進。我可不敢領你們去,我先帶你們去見咱們左司樂吧。要見馮七,不過他這一關可是不行的。嗯,你們懂的……”

邵棠道:“嫂子放心,定讓他滿意。”

見他們這般上道兒,賀婆子滿意的點了點頭,引著他們進了一間院子,到廳中坐下。過了一會,帶了個白白胖胖的中年人來,介紹說是左司樂。教坊設左右司樂,左司樂,便是教坊的總管事了。

左司樂進來寒暄了幾句,說了些場面話,柯馬仔很有眼色的遞過去一隻荷包。左司樂接住一捏一掂,猜出是一條五兩的大黃魚,面露喜色。嘴上卻說:“馮教習還在上課,我去給二位通稟,只是見不見,卻不是我說了算的了。”

這都是屁話。從來賀婆子帶來的人,馮七就沒有不見的。他和賀婆子兩人一搭一唱,借著馮七的名字賺外快,已經是熟練工種了。

邵棠微微一笑:“有勞了。”

站在那裡氣度萬千,愈發襯得旁邊的黑胖壯像個跟班兒。

兩個人便在屋中等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屋裡也沒有漏刻,反正過了大約挺長一段時間,也沒見著馮七來。

這天已是二月晦日,天氣回暖不少,已經有了些草長鶯飛的模樣。奈何屋子裡卻是又濕又冷。邵棠雖不畏寒,卻也覺得不舒服。瞧著柯三一副神神在在的模樣,再瞧瞧屋外明媚陽光,想著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就信步走到外面。

邁過門檻,站在階上,沐了一身陽光,頓時便溫暖了起來。

邵棠不由得眯起眼,迎著陽光微微仰起臉,享受了片刻春日的暖煦。

睜開眼,便看見了馮七。

柯三說馮七,風華絕代。

柯三說馮七,聚天地靈氣於一身。

柯三說馮七……

邵棠左耳進,右耳出。她對馮七的人不感興趣,她只是想要他的琴曲,從中牟利。

然而直到此時,她才知道,大嘴巴的柯三,說的原來都是真的。

她睜開眼,看到那個人,就知道他是馮七。

馮七,一身白衣。

並不是電視劇中華麗飄逸的白色絲綢,而是沒有染過色的厚重的原色麻衣。穿在他身上,一點也沒有臃腫的感覺。

只讓人覺得拙朴無華。

他邁過門檻,從沉暗的陰影走進明媚陽光,不過三步。

邵棠卻覺得時間如此漫長,漫長到她可以目不轉睛觀察每一個細節。

他衣袖擺動的樣子。

他輕提下擺的樣子。

他微抿的嘴唇。

他鬢邊的一絲碎發。

他眼底的一片漠然……

這男人,他所到之處本應該百花齊放,光華萬千。卻因為他眉間的一點陰鬱,眼底的一分淡漠,一院春光便再沒了明媚暖煦,只餘下滿院的寒意料峭。

而直到隔著小小的院落與那雙漠然的眼睛對視了許久,邵棠才突然感受到胸腔裡窒息的感覺——她竟然不知不覺的屏住了呼吸。

她深吸口氣,正要說話。

“七~~~哥~~~~~~”一個龐然大物從屋裡沖出來,連滾帶爬的撲過去抱住馮七,哭得像死了娘。

邵棠:“……”

馮七僵住,眼底的漠然也染上絲困惑,片刻後那漠然也有了些微的融化:“……小明?”

邵棠:“……”

好吧,雖然知道柯三的大號叫作柯明,可是“小明”……聽了還是很有便秘的感覺。

而且,【趙秋山也是一身白衣,馮七也是一身白衣,音樂家們還真是偏好白衣啊!是不是“一襲白衣”特別有范兒呢?】

阿璞:【不,是因為本地的律法規定,如樂戶這樣的賤籍,只能穿白、青、灰等幾種有限的顏色。】

邵棠:【呃……原來是這樣。好像我們古代也有類似的規定。為什麼明明是不同的位面,卻有著這麼相似的地方啊?】

阿璞:【等一下……找到了!《位面的相似性——論位面壁壘和因數的相互滲透》。翻譯成你的母語大約四百萬字,要讀嗎?】

邵棠:【不、不用了!】

那邊馮七已經把自己從熊抱裡解救了出來:“你怎麼來了?”

柯三抽抽搭搭地:“我、我來看你……”

馮七的眸中有了一絲暖意,輕歎一聲,看向邵棠:“這位是……?”

“阿邵……是我的、我的朋友……”柯三抹著眼淚,“我們是來……”

“在下邵棠,字……子喬,”邵棠截住柯胖子的話頭,臨時給自己編了個字。看了看一院的陽光,想想屋子裡的陰冷,乾脆對著院中的石桌石凳做個“請”的手勢,“我們坐下說吧……”

三人落座。

“馮先生,”邵棠本想稱他“馮公子”,但想到他現在身陷教坊,這聲“公子”未免就有些刺耳。想起他在教坊擔任琴樂教習,便乾脆稱他一聲“先生”。“馮先生,我知道我來的有些冒昧,但我實在很想見一見先生。我和啟光(某胖子的字)是很好的朋友,從認識他以來,每每聽他提到你的琴,便讚歎不已。不瞞先生,我自身不擅樂器,卻愛樂成癡。久聞先生之名,心癢難耐,趁著此次上京,便冒昧來訪。不知先生可否看在我一片誠心的份上,賜我一曲?”

馮七有些意外的看向她。

那個女扮男裝的“邵子喬”眼裡並無一絲作偽,所以,她是真的不知道……

他面無表情的看向柯三,責備道:“小明,你又淘氣了!”

邵棠愕然,轉向柯三。

柯黑胖把自己縮得像只大鵪鶉,努力減弱存在感。

“抱歉……小明一定沒有告訴你,”馮七伸出一直攏在袖中的雙手,歎道,“我的手……早已經廢了……”

馮七的手很好看,白皙,修長,指節分明——但人的手在不用力的時候會自然彎曲,而馮七的手卻呈現明顯不自然的彎曲。

手腕處看得見很深的傷痕。

“我拒不為蕭太尉奏琴,被挑斷了手筋。”平靜的,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所以,之前黑胖子一直欲言又止的,就是這件事嗎?邵棠眼刀飛向柯黑胖。

黑胖子努力的一縮再縮,也不能把自己肥壯的身軀縮小多少,不安的扭動著身子,訕訕地說:“那個……我好像是……忘記……跟你說了……”

邵棠狠狠的瞪了他幾眼,用殺人的目光傳達了“回頭再跟你算帳”的意思,突然很突兀的抓起馮七的手腕,低頭察看了起來。

馮七一僵。

他容色逼人,權貴中無論男人女人都有覬覦他的,對於身體的接觸一向很敏感。他淪落教坊多年,目光犀利,第一眼看到這個“邵子喬”便知“他”其實是“她”。若不是柯明突然出現,他還以為不過又是一個傾慕他容色的驕縱貴女而已。

他垂下眼簾。

邵子喬的目光澄澈乾淨,專注的審視他手腕上的舊傷。握住他手腕的那雙手,細白如瓷。

手腕處清晰的傳來溫熱的感覺。

讓他生不出厭惡。

那廂邵棠正在和阿璞溝通:【阿璞。】

阿璞:【好了,已經把他的身體資料全部掃描了。】

邵棠:【好,發給球球,看她有沒有辦法。】

阿璞:【資料發送完畢。】邵棠呼出一口氣,放開馮七的手。看著他道:“不瞞你說,其實我本來的打算是想聽聽你的琴,如果真的像胖……像啟光說的那樣好,我打算將你贖出教坊。”

“很多人想贖我出去。”馮七淡然道。

沒有激動和驚喜,也沒有不信和不屑,只是平靜的陳述事實。

那種平靜,是許多次期望,失望,然後絕望之後的麻木。

邵棠也很平靜:“我知道。但他們都做不到。我能。”

馮七的眼底終於有了一絲情緒的波動,重新將手袖回袖中:“但現實卻讓你失望了。”

“這個嘛……”邵棠輕笑,順便給了黑胖子一記眼刀,紮得他一哆嗦,“確實是意料之外。不過,並不影響我最初的決定。”

馮七垂下眼簾:“閣下與我素不相識,何故為我奔走?”

邵棠笑得瘮人:“一開始我就告訴你了,我和這個死胖子是朋友。”

死胖子抖得更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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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s1990616 發表於 2017-12-5 10:32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8-1-2 11:43 PM 編輯

第20章

“阿邵、阿邵!走慢些!走慢些~”

黑胖子一頭的汗,提著衣擺一溜小跑追在後面。

邵棠驟然止住腳步。黑胖子猝不及防,險些一頭撞上。

“一路算計我到此,”邵棠冷笑,“三少爺可開心了?”

一直覺得這胖子是個沒心沒肺的,現在看來是自己傻,人家的心眼子多得快趕上身上的肥肉了。

柯黑胖兒就差把一顆胖大頭顱縮到腔子裡去了,囁嚅著:“我……我……不是……”

邵棠見此,冷笑一聲,轉身便走。

柯黑胖兒一見,也顧不得禮數不禮數了,一把扯住邵棠的衣袖,急道:“你聽我說,你聽我說!”

邵棠冷冷的看著他。

柯黑胖兒垂頭搭腦的,聲如蚊蚋:“你……你在懷安府做……做那麼扎眼的生意,大家、大家都說你背後定有什麼大人物撐腰。”

邵棠挑眉:“所以……?”

柯黑胖低聲道:“一開始我也沒多想,就是偶然提起七哥。可是你,你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我、我就不自覺的頻頻提及他……也、也沒想算計你什麼,就是……就是下意識就這麼做了……後來,”他咽下口吐沫,“後來,就是你說要上京城,我……我就沒敢提他的手,我怕……我怕你知道了,就不來了……要說算計,就只有這個……”

他像個犯錯的孩子,垂頭喪氣的縮在那裡,身軀肥大,雖然瑟縮著依然是巨大的一坨。

邵棠又好氣又好笑。

她板起臉:“你知道你錯在哪了嗎?”

柯黑胖兒:“嗯?”

邵棠道:“你想救馮七,完全可以直接跟我說‘邵棠,馮七是我的朋友,你能幫我撈他出來嗎’。馮七是你的朋友,難道我不是嗎?朋友的朋友身陷泥沼,只因為他手廢了,我便袖手旁觀嗎?柯三,說到底,你,不信我。”

柯三張張嘴,無力反駁。

邵棠輕歎一聲,轉身見賀婆子在前面一道門下等他們,大步走過去,丟出一個銀錁子:“勞煩了,我想見見馮三、馮六。”

從來來人都是來看馮七的,沒什麼人會對馮三馮六感興趣。賀婆子雖奇怪,但只管有油水撈便是,領著他們往南裡去。

一路念叨:“那兩個變成那副樣子,也是可憐……當紅的姑娘還能吃香喝辣,她們兩個只能幹些粗活。得虧是遇上我,拿她們當閨女看,儘量照看著……”

看在銀子的份上,賀婆子乾脆把邵棠領到了自己的屋裡坐著,親自去叫馮三馮六。

邵棠袖手坐在那,瞥了眼縮在一邊假裝自己不存在的黑胖子:“說說,她們兩個,是怎麼回事?”

黑胖子像是課堂上正走神結果被老師點名回答問題的學生,一個激靈,趕緊道:“當年,馮夫人在獄中自縊。三姐、六姐自毀容貌,以保清白。”

當年,馮三、馮六被沒入教坊,大把的權貴男子興致勃勃的專程來嫖她們,結果都被二人的臉嚇回去了。

簡單幾句,便勾勒出兩個女子的形象。邵棠默然。

馮三馮六很快就來了。

馮六左臉頰上一道猙獰的傷口,將姣好的容貌毀去。但若遮住左臉,只看右臉,依然是個美人。

馮三的傷卻是從左頰到右下頜,斜跨整張臉。

綻開的皮肉雖早已長好,傷口的深度卻足以看出當年決絕的勇氣。

邵棠盯著兩人的臉,很是震撼。

馮三馮六穿著洗得發白的粗布襖,但是整齊乾淨。雖然歲月無情,在她們身上刻下深深的烙印,卻磨滅不了那自骨子裡生出來的世家女子的從容氣度。

她們見了柯三,都很高興。

邵棠沉默的看著三人敘舊,看著黑胖子抹著眼淚彎下腰,讓馮三笑著摸他的頭,就像摸個孩子。

她不知道,換作自己在此境地,能否笑得如此淡然從容。

待三人契闊完,她將柯三趕出屋子,獨自和兩人交談了一會兒。

而後帶著柯三離去。

柯黑胖兒一路像個小媳婦似的不敢吭聲。就這樣亦步亦趨的一直跟進了客棧的房間。

邵棠終於忍無可忍的停下腳步:“我要去淨房,一起?”

黑胖子鬧個大紅臉,好在底色深,也不太看得出來,訕訕的說不出話來。

邵棠翻個大白眼,回屋裡脫下裘衣,換件輕便的衣裳。出到外間一看,胖子還杵在廳裡沒走呢。

邵棠挑挑眉。

柯胖子大臉紅一陣白一陣,突然一咬牙,上前深深一揖首:“阿邵,馮大人于我父親有知遇之恩,馮三、馮六、馮七,于我如同手足。阿邵,如果可以,請你幫我令他們三人脫出教坊,好、好嗎?”

邵棠沉默了一會,才道:“好。”

柯黑胖兒大喜過望:“阿邵~”

“不過……”邵棠陰測測的說,“你要為之前欺瞞我的事付出代價……”

大正午的,日頭正高。

黑胖子卻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

“所以……”卡蘭德架住邵棠的刀,一肘擊中邵棠肋下,將她擊飛出去,“你還是決定幫助他們?”

邵棠倒在地上,捂著肋下呲牙抽了半天冷氣,才找著自己的聲音:“不是多大的事兒,能幫為什麼不幫一把呢。”

“……你的心態好了很多。”卡德蘭收起刀,開始穿衣服。

邵棠地上挺屍:“就是挺受震動的。說實話,易地而處,我自問做不到那麼豁達。而且,實際上,我現在的處境比她們強多了。”

“這樣想很好,對你有好處。”卡蘭德一絲不苟的系好制服的領扣,半蹲下來伸出手:“還不起來?”

邵棠不情願的握住他的手,嘟囔:“要不要每次都把我往死裡揍啊……”

一個起身,臉頰不經意的擦過他的下頜。

兩人都微微一滯。隨即都避開了對方的眼睛,若無其事的放開手。

“期待下一次……”

邵棠揮著手臂,受不了的說:“要不要每次都是同一句臺詞啊!”

已經開始虛化的男人拉低帽檐,嘴角揚起了一絲弧度。

消失。

邵棠的肩膀驟然放鬆,無聲的吐出一口氣,向後倒去。柔軟的床拔地而起,準確的接住她。

“邵棠……”阿璞的聲音響起。

“啊!”邵棠豎起兩根手指截斷阿璞的聲音:“拜託,不要說,不要說!”真的受不了了,肯定又是“監測到你的荷爾蒙”如何如何,“生理需求”如何如何之類的!

阿璞:“……”無視了那兩根手指,“在你母星上,東方文明認為‘食色性也’,西方文明認為男女之間的化學反應再正常不過,以美國為代表的國家甚至還發展出約會文化,只談性不談戀愛。所以,我想給你個建議……”

“我可以不聽麼……”,邵棠整個人都不好了,因為這傢伙上次給的建議是電話性愛3p。

阿璞:“……”繼續無視某人的抵抗,“我的建議是,邵棠,在本位面找些合適的男人吧。”

邵棠黑線:“等、等一下,為什麼是‘些’?”

阿璞理所當然的道:“過去歷任的宿主,不論男性、女性或是其他性別,大都會擁有很多異性的伴侶。在你的母星,很多文學作品裡也是這樣描述的,強大的人能佔有更多的性資源。”

邵棠:“……”你在地球到底收集了些什麼資訊?這不是種馬小說啊喂!還、還有,那個“其他性別”又是腫麼回事?

阿璞:“孤陋寡聞!宇宙中很多種族,並不是只有男性、女性的。有的種族有三種性別,有的甚至四種或更多。”

孤陋寡聞的地球人又被刷新了世界觀。

“叮”的一聲,系統響起了提示音。

球球發來了一條交易請求和語音資訊。

邵棠點了“播放”,空間裡頓時響起了少女球那歡脫的聲音:“我看過啦,雄性這個沒有問題的!你先把他的肌腱接上,然後用這個藥液浸泡,差不多五六天就好啦~另外那兩個雌性的臉,你把增生的部分處理掉,然後就敷我之前給你的那個去疤痕的——還記得是哪個吧,還有內服的別忘了啊。保證她們舊貌換新顏~~你那個冷兵器時代的星球估計什麼都沒有吧,我還貼心的給你準備了手術器材喲~不用太感謝我啦~~啊!好忙!好忙!先不說了啊,有事call我!”

“……”邵棠咕噥,“這個傢伙忙什麼啊,好幾天沒來找我喝下午茶了。”突感好寂寞的感覺……被閨蜜拋棄了什麼的……

“真是的,明明是個死宅,能忙什麼啊?每天除了吃,就是看各個位面不同種族亂七八糟的愛情小說和連續劇……”

突然頓了一下,瞟了一眼空空的空間。

阿璞:“……你在想什麼奇怪的事情?”

邵棠:“沒、沒什麼!”

就是覺得這兩隻在收集奇怪的錯誤資訊這件事上很有共同語言!

晚飯的時候,柯黑胖兒小心翼翼的,一會兒偷瞧一眼邵棠,一會兒又偷瞧一眼邵棠。好容易挨到用完飯食,用完漱口茶,黑胖子實在憋不住的問:“那個……阿邵,咱們白天說好的那個……什麼時候可以……?”

邵棠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過幾天,現在那人不在京城。”

柯胖子急的抓耳撓腮,卻也知道這事情記不得,只能幹著急。

邵棠也不理他,安然的用過一盞茶,放下茶盞,道:“那個先不急,倒是咱們說過的,你要為欺瞞我付出代價,還記得嗎?”

柯胖子驚恐的望著她。

邵棠笑得雲淡風輕:“在我的家鄉,有一種運動,叫仰臥起坐;有一種運動,叫俯臥撐;還有一種運動,叫負重長跑。今天,都讓你見識見識……”

於是,這個晚上,平安見證了他家三公子的血淚史。

在把黑胖子操練成一條死狗之後,邵棠心滿意足的回了房間。取出通訊器,撥了個號碼。

很快就接通了,那一端響起一個低沉又恭謹的聲音:“邵娘子?”

“到哪裡了?什麼時候進京?”

“今天宿在城外五十裡的驛站,明日就能入京。”

“入京之後我們碰個頭。”

“是。”

翌日,吳冉使團入京。傍晚,邵棠避開柯三,到約定的地方去見了那人。

是個方臉的漢子。

邵棠對他有印象,當初發射通訊器基站的時候,就跟在紀南的身邊。應該是心腹一類的。

使團明面上以一位年輕的鴻臚寺官員為主使,實際上做主的人是這個方臉漢子。他姓胡,名亮。

邵棠跟胡亮溝通了一些細節,取出一隻匣子推到他面前。胡亮打開瞄了一眼,微微抽了口冷氣,合上匣子笑道:“高陳國主尚奢華。不說有攝……的私信,單只此物一出,必無不應的道理。”

邵棠便放心了。

第二天獨自去見了馮七。

告訴他:“不出五日,你們姐弟三人便開離開教坊。”

馮七沉默了許久,問:“你要我做什麼?”

邵棠道:“我會把你的姐姐們送到別國去,給她們安排新的身份,開始新的生活,脫離過去的一切。我甚至可以治好她們的臉。但是你,你必須跟著我。三年。三年後我就給你安排個新身份,送你和她們團聚。”

她平靜的說:“不用想歪,我對你沒有企圖。起碼身體方面的企圖沒有。我會醫好你的手,這三年不需要你做什麼,你只要好好的彈琴就可以。”

她直視著他那另男人女人都著迷的眸子:“成交?”

……

吳冉使者入京,休整三日,而後覲見高陳國主。奉上國書,通告了吳冉女王親征及祭天成功的消息。高陳回以賀文,傍晚設宴款待使者。

筵席後,吳冉使者私下又覲見了高陳國主,遞上一封武肅郡王的私信並一件禮物。那禮物是一塊雞蛋大小的紅寶石,比高陳國主鑲在金冠上的那個還要大一圈。

高陳國主愛不釋手。待讀了武肅郡王的信,笑道:“區區小事而已,郡王如此客氣。”

當下大筆一揮,寫了份手諭。

胡亮跟著持手諭的內官去教坊提人。他塞了幾顆珠子給內侍,提出想將馮三馮六一併帶走的意思。

手諭裡沒有提到這兩個人,但這打什麼緊呢?內侍欣然笑納了珠子,大手一揮,將那兩個在他看來面容醜陋毫無價值的粗使僕婦一併送給了吳冉使者。

馮三、馮六和馮七什麼都沒帶,空著手走出教坊,回首望那困了他們十幾年的大門。

恍若隔世。

歲月無聲,讓人害怕。

直到在驛館見到邵棠,才覺得真實了些。

邵棠是來給馮三馮六動手術的。

她本想找本地的外科郎中,結果找了幾個試了一下,都不甚滿意。最終決定還是親自操刀。

她先給馮三打了一針麻醉,把她放倒。然後開始動刀。

她的身體經過高度強化,視力超人,決非一般人能比。她殺過人,見過血,切皮割肉並不會讓她的手抖動分毫。

整個手術過程平靜無波,只花了三刻鐘不到。馮六全程陪同。

邵棠挺佩服她。一般女人都是見不得流血的,特別是她還要把增生出來的肉割下來,割平整。擱著一般的女人,早就昏過去了。馮六卻一聲不吭看了全場。

處理完增生,就開始敷綠色的藥膏。一開始邵棠只是往傷口上敷,結果一看敷完面積也挺大,乾脆糊了馮三滿臉。反正球球說這個對皮膚有好處,而且決無副作用。就當敷面膜好了。

兩人收拾了沾了血的墊子,把馮三扶到床上躺好,淨了手,坐到外間喝茶,等馮三醒來。

慢慢的,就說起了往事。

說起當年,馮夫人自縊,馮三自毀容貌,而後又劃破馮六的臉等等。

邵棠不勝唏噓。

馮三醒來的時候,便聽到這些。

她望著帳頂,有了不知身在何處的短暫惘然。而後聽到槅扇那邊妹妹的聲音,講述那些陳年的往事,那些光影翻動的畫面便湧上心頭。

牢房裡很陰暗。窗子裡射進來的光線裡,有無數塵埃漂浮。

母親就站在那光影中,慈愛的摸著她的臉。

我是定要隨你父親去的,母親說,我會帶小六一起走。

但是你一定要活著,母親歎息,小七年紀太小,我又太溺愛於他,終致他心性不夠堅毅。縱然現在後悔,也是晚了。我們若全去了,他一個人必不能獨活。馮氏血脈,不能斷絕。

所以,你一定要活著,要為了小七活著。

母親看著她,目光中全是歉意。

母親用腰帶勒住妹妹的脖子,妹妹臉漲的通紫,閉過氣去。

她撲過去抱著母親懇求,讓妹妹活下去吧,我會毀了她的臉,我會護住她心性不移,就像護住小七。

母親終究對妹妹下不去手。

牢房的窗戶很高,很小。沒有窗扇,只有幾根粗木當作窗柵。

她趴在地上,母親踩著她的背,把腰帶系在在粗木窗柵上,踢開了她。

她伏在地上哭了很久,才敢抬頭。

就看到紫棠色繡花的鞋子,雙腳懸空。窗欄間刺目的光線刺得她看不清楚母親的身形。

她在地上摸索到一塊碎瓦片,狠狠的劃破了自己的臉。對著昏迷中的妹妹柔嫩的臉頰,她猶豫了又猶豫,終於咬牙,將她一邊的臉頰毀去。

原諒我,原諒我……她一邊動手,一邊不停的重複,淚流滿面……

“你醒了?”邵棠的臉突然出現在視野上方,“疼不疼,要不要吃止痛藥?別哭別哭,把藥膏沖掉了就不好了。再等一下,乾透了就可以洗掉了啊……”

是嗎?原來她真的哭了?

她很久沒哭過了。

眼前這個絮絮叨叨的女人……可以…相信她吧?她的目光很乾淨,而且堅定。有點像從鏡中看到的自己。

她承諾,會給她們新的生活。她承諾,要小七為她彈三年的琴,就讓他們團聚。

她的承諾……應該,是可信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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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s1990616 發表於 2017-12-6 01:49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8-1-2 11:44 PM 編輯

第21章

吳冉國使者在京城盤桓了十日方才離開。

邵棠混跡在車隊中。

誰知才在城外十裡處辭別了高陳的官員,走了沒多久車隊就被攔住了。

邵棠在車中,聽到外面微有騷亂,過了片刻聽到胡亮在車外壓低聲音稟告:“有個自稱蕭炯的,要為馮七辭行。馮七不肯見。”

馮七是邵娘子不惜借用吳冉國的力量也要弄到手的人,胡亮不敢自專,特來請邵棠示下。

邵棠怔了一下,才猜到這個蕭炯十有八九就是那個蕭大郎。微凝道:“馮七既不願見,便不見。畢竟他已不算是高陳的人了。”

胡亮領會其意。

邵棠豎起耳朵,聽到那個年輕的鴻臚寺官員出面,和蕭大郎扯了些場面話,婉拒了他的要求。

蕭大郎雖然有個位高權重的父親,但能產生的影響只限于對高陳國內。他若敢對吳冉使團做些什麼,那便是挑起兩國的紛爭,他爹頭一個饒不了他。

蕭大郎心下怏怏,卻不離去,帶著僕人一路遠遠墜在車隊後面。

馮七隻待在車裡,連吃飯如廁都在車裡,半面也沒有露。

蕭大郎跟著使團,跟到了第二日,一直跟了二百里。他身上掛著實職,離京二百里已是極限,若再不回去,怕就要被禦史參了。只能悵然的看著吳冉國的車隊愈走愈遠。

搞得邵棠略心虛。

一直先入為主的以為蕭大郎是個滿面橫肉的惡霸,哪知偷偷掀開簾子一看,居然是個面目俊朗陽剛威武的男人。這男人還一副仿佛痛失所愛的抑鬱神情,簡直叫邵棠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那根打散鴛鴦的大棒子?

這晚入住官驛,馮七終於露面了。

邵棠偷偷觀察。見馮七依然是一派淡然,知道自己是腦補太過了。

殺父之仇啊,破家之恨啊,這特麼要還能愛上仇人,那得多腦殘?

又不是天雷狗血的古裝連續劇。

於是就放心了,回屋開始切豬蹄。馮七那個手筋修復比馮三馮六的臉要複雜一些,邵棠在京城一口氣買了幾十個豬蹄,每天切幾個練手,自我感覺頗有進步。

為了防止蕭大郎派人盯梢,第二天邵棠又跟著車隊走了幾十裡,到了野外,確認確實沒有人跟著,這才從車隊中分離出來。

臨走前交給胡亮一隻箱子:“十盒藥,二十個通訊器。”作為感謝這次幫忙的謝禮。

那邊馮七姐弟三人話別。

馮三馮六臉上的疤痕已經消失了。球球那泡稀粑效力驚人,邵棠當時給馮三糊了一臉,結果洗淨一看,自己都驚呆了。馮三那飽受歲月磋磨,已經粗糙暗黃的皮膚仿佛獲得了新生一般。於是邵棠就給她們兩個每天都敷臉,半個月下來,不但疤痕全消,兩個人看起來年輕了十歲不止,重又變成了兩個美人——有那樣容貌驚人的弟弟,一母同胞的姐姐怎麼可能生得不美。

此時,兩個美人看起來渾身都透著股生氣。三姐弟沒有什麼灑淚揮別之類的行為,都氣度從容,眉目間都是對未來生活的嚮往。

馮三馮六蹲身給邵棠行禮,登上車向吳冉去了。

邵棠兩個,一騎一車,特地兜個圈子,繞開京城往懷安府趕。

馮三那個容貌,真是個麻煩事兒。邵棠特意給他化了個醜妝,把眉毛化成八字掃帚眉,臉上用米分打白,又在眼下用螺子黛打青,看起來像個縱欲過度的紈絝。

馮三看著鏡中的形象,沉默了許久,道:“……我曾想自毀容貌,蕭炯說若我敢,便叫姐姐們死無全屍。若我有你這般手段……”然而發生過的事情終究無法追回,幸而那些屈辱的日子都過去了。

有驚人的美貌,卻沒有足夠保護這美貌的力量啊……邵棠沉默不語。

雖則如此,畢竟還在高陳境內,小心駛得萬年船。邵棠自己騎馬,卻把馮七塞進車裡。

因為繞了遠路,走了四天,才到達約定好的地方,和柯三會合。

吳冉使團一入京,邵棠便打發柯三離開了京城。柯三的爹畢竟是高陳的官員,邵棠不想暴露自己背後的人脈其實是吳冉國這件事。至於知道真相的馮七,邵棠不擔心他說出去。馮三馮六都去了吳冉,將來馮七也要去吳冉討生活,他只要不是腦袋被門夾了就決不會亂講話的。

柯黑胖在這裡提心吊膽的等了半個月,直到見到馮七,這顆心才終於放到肚子裡去。抱著馮七又是一通大哭。

馮七很詫異:“怎麼瘦了這麼多?”

邵棠很滿意:“看來認真的執行了鍛煉計畫了。”

半個月沒見,大胖子變成了中胖子。

提起這個,柯黑胖哭得更傷心了。邵棠讓阿方阿劉拿著她寫的鍛煉計畫跟著他啊,他敢偷懶他們就敢給邵棠打小報告啊!端誰的碗,聽誰的話啊,想收買都收買不了啊!這半個月他活得水深火熱啊!

休息好了,邵棠告訴馮三:“我的豬蹄都切完了。”

馮三:“……”

馮三在路途中偶然看見了邵棠切豬蹄,一時好奇問了一句。結果得到的回答是——

“這個啊……不是要給你修復手筋嗎,那個比你姐姐們的臉要稍微複雜一些,所以我先拿這個練習一下。”

馮三:“……”

所以邵棠今天告訴他豬蹄都切完了的意思是……可以切他了?

於是三個人移步到邵棠的房間。嗯,是的,三個人——黑胖子堅持要陪同。

邵棠本想像弄馮三她們那樣把馮七也放倒。但是馮七不同意。

成功或失敗,他都想清醒的經歷。

於是邵棠對他的手臂進行了局部麻醉。一針下去,右臂自肘以下便失去了知覺。

為了看的清楚,屋裡點了一圈手臂粗的蠟燭,邵棠還用輕容紗做了個紗囊,裝了十來顆夜明珠吊在房梁上。

邵棠拿起手術刀,盯了他的手腕片刻,一刀下去,便肉開骨現。

地面輕微的震動了一下。

邵棠微驚:“地震了?”

“不……”馮七看著她身後,平靜的說:“小明暈倒了……”

邵棠:“……”媽蛋!

也管不了那個死胖子了,讓他先在地板上死一死吧。邵棠眼睛眨也不眨,給馮七接著手筋。

夜明珠的柔潤光澤下,她眉目專注,如山水靜謐。

馮七靜靜的看著她。

他見過很多女人——溫婉的,嬌柔的,有才情的,剛烈如他母親的,堅忍如他姐姐的……

但邵子喬和她們都不一樣。

他很想知道,她是誰?她有過怎樣的經歷?

他很想知道,她到底和別的女人不一樣在哪裡?

他最想知道的是,為什麼這樣看著她,會讓他心裡如此安寧?

邵棠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好了!”

擦掉血跡,將馮七的手浸泡在藥液裡,“今天先弄一隻手,看看情況,明天再弄左手。”趁這功夫先把死胖子拎到外間的軟榻上去。

看著纖細的邵棠像拎只小雞仔似的,輕鬆的拎起柯三那龐大的身體……馮七有了短暫的失語。

而後他忽然明白了。

為什麼邵棠和別的女人不一樣?因為,她很強。

身、心皆強。

她不依賴,不倚靠,不期待。她自立,自強,獨自解決。

她可以被依賴,被倚靠,被期待。所以看著她,便令人心安。

她,不像女人。

更像個男人。

右腕開始有些刺痛,是麻醉的效力過去了。痛不難忍,難忍的是隨之而來的麻癢。馮七就忍不住動了動手指。

忽然就呆住了。

又動了動手指。

瓷盆裡的藥液蕩起一圈圈的波紋。

從指根到指尖,他能清楚的感受到每一根手指的存在。而他已經很多年感受不到這種感受了。

邵子喬,她說她能治好他的手。她說的是真的!

邵·真漢子·子喬·棠走過來,“怎麼樣,要不要再來點麻藥?”

馮七強壓下湧動的心酸,笑道:“不,這感覺好極了。”

這一笑,如夜曇驟綻,真個顛倒眾生。

來的時候裹著裘衣,回去的時候,別說厚襖了,薄襖都穿不住了,都改穿了夾衣。

路上景色與來時大不相同,綠意滿地。田地裡都是勞作的農人,稻子都插完了秧苗,現在忙碌著種瓜種豆。

這些人大都瘦骨嶙峋,面有菜色。能熬過那樣饑饉寒冷的冬天的人,大都極有韌性。熬到了春天,便有了希望。樹上的嫩芽,地裡的野菜……能吃的東西開始從土壤裡冒出頭。只要堅持到收夏糧,便可以有真正的飯吃了。

一路上的治安也明顯比來時好得多了。

馮七很是震驚。

他年少時過得是高貴優雅的生活,落難後在教坊裡也看多了酒池肉林醉生夢死。從不知“外面”現實的世界竟是這樣。

他本就是個話不多的人,於是更加沉默了。

沉默久了便有爆發。某日忽然就說出“這樣的世界難道不應該毀滅嗎?”這樣帶著反社會傾向的話語來。

邵棠一句話就把馮七從奔向反社會人格的路上又拽了回來:“為什麼要世界毀滅?只要造成這種狀況的統治者毀滅不就行了。”

馮七一怔,沉思了一會兒,點頭:“你說的對。”

正經的官二代柯三公子:“……”臥槽!剛才那大逆不道的對話沒有被人聽到吧?媽蛋!壓力好大!

因為春光好,便走得有些慢。可苦了柯三。因為邵棠不許他坐車,一路都讓他騎馬。第一天下來屁股就磨出血了,本來還心頭暗喜以為可以逃避騎馬了,誰知道邵棠拿了一瓶不知道什麼藥膏,讓平安給他塗上。第二天撅腚一看光嘰溜溜連個疤痕都沒有!

臥槽!你這是仙藥嗎?!(真相!)

一路慢悠悠的欣賞春光,好不容易趕在四月前回到了懷安府。黑胖子喜極而泣的回到自己的家,結果……

他爹、他娘、他大哥、他二哥:……臥槽!這人是誰?

柯少尹:“何故驟然消瘦?事有不遂?”唉,世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

柯少尹夫人:“太好了!我再去劉主簿家提一次親!這次劉夫人劉小姐一定不會再嫌棄你胖了!”親事能搞定了,喜極而泣!

柯大柯二:“不會是路上被山妖吃掉了,然後山妖變的吧?”我們的弟弟不可能這麼瘦!

柯三:“……”媽蛋!

是的,回到家的柯三已經不是幾個月前那個黑、胖、壯了。他不僅瘦了下來而且肌肉結實(各種鍛煉的結果),看起來就是個體格健壯的魁梧青年。用本地的詞彙描述就是“體型威武”,頗符合時下的審美。

雖然瘦下來的結果是美好的,但是瘦下來的過程……一說都是淚啊……

柯少尹聽說馮家三姐弟都被贖出來了,老懷彌慰,對柯三讚歎說:“你這個朋友,交得很好,很好……”

此時的柯少尹根本沒想到,若干年後他憑藉著這份香火情,很快在新朝站住了腳……

此是後話,暫且不提。

馮七隨著邵棠入住了凝縷山上的邵宅。

在這裡,衣、食、住無一不精緻。仿若回到了少時的生活。

他站在水榭裡,望著水邊一樹開得極盛的桃花。

少年時,他覺得桃花俗豔,故而不喜。而今,他卻愛極那一樹蓬勃的生命力。

身後微有聲響,他轉過身,邵棠含笑將一張琴放在幾案上:“試試這個……”

馮七深深吸了一口氣,走過去,手指劃過琴弦,帶起一串悠遠的琴音。

他閉目,側耳,傾聽。

“……是張古琴。琴木……大約近雙百之齡。”

睜開眼,入座,將琴身輕輕翻轉,刻著清雋娟秀兩個字“夢生”。

“原來是‘夢生’……”馮七調著琴輕歎,“一百三十年前,啟商國末代王后莫王后親手所斫。啟商國滅,莫後薨,此琴不知所蹤……不想今天能讓我親手彈奏……”

說話間,已調好了弦。

馮七抬手,遲疑了片刻,才按到琴弦上。

第一個琴音迸出,歸於寂靜。

第二個琴音迸出,再歸於寂靜。

第三個琴音尚未歸於寂靜,第四個琴音便響起了……

由生疏到熟悉,由滯澀到流暢。太多的苦、痛、傷、恨、憾、隱忍、壓抑,自琴弦上迸出。

邵棠悄悄的退出水榭。

一曲終,隱隱聽到裡面壓抑的哭聲。

這驚天一曲,冼冼族開了三百萬的價格。

邵棠張大了嘴,半天沒合上。許久,才蹦出一句:“臥槽!”

所以說,藝術這種事兒,一般人真心不懂!

邵棠去年十月升到了九級,之後就感覺升級的難度劇增。進度條走得特別慢。去京城這段時間,柯三基本就沒做什麼貢獻,全耽擱了。到現在還差二百八十萬,邵棠以為還得再努力一兩個月呢,結果馮七一首曲子就把這坑兒填滿了。

所以說,真的挖到寶了啊!

邵棠略作準備,就“閉關”了。

升完級卡蘭德沒有踩點出現。

他有四個月的休整期,還差二十多天呢。所以邵棠並不擔心,發了條訊息過去:來?

卡蘭德意簡言賅的回復:稍後。

邵棠放心了。覺得無聊,就想找少女球練練手也好。

少女球很不給面子的拒絕了通訊請求,發過來一個字“忙!”。

還帶著個大大的嘆號!

邵棠:“……”到底忙什麼呢這貨!

卡蘭德第二天來了。

“抱歉,昨天和幾個堂兄弟去隕石帶飆戰機去了,脫不開身。這是升級的禮物。”說著交易過來一根一尺長的小圓棍。

“這是什麼?”沒有女人不喜歡收禮物的,邵棠摸著看似某種銀白色金屬的圓棍棍,好奇的問。

“軍中的制式長槍。”

“……”所以,又是武器是麼?總感覺畫風不對……

“你先綁定dna。”卡蘭德從腰間取下自己的那一根,演示給邵棠看。

邵棠這才注意到卡蘭德的腰帶上就掛著一根同樣的東西,就像軍人配槍一樣。不過他那根是黑色的。

邵棠按步驟綁定了自己的dna,這樣綁定之後,即使被別人撿到之後也無法使用。然後按照卡蘭德的指點,按動某個按鈕,短短的金屬棒倏地伸長,變成了一杆銀白色的長槍!

跟金箍棒似的!

隨著使用者的操作,這種記憶金屬還可以變成長刀、狼牙棒等等十多種形態。

“你的刀已經用的很好了。是時候該學習其他的武器了。只依賴一種武器,是一種致命的弱點。很多時候,當危險來臨,你的身邊未必就能有趁手的武器。”

邵棠膽戰心驚的看著卡蘭德手腕一翻,黑色長槍暫態化作一片黑色的影子,臉上露出了鬼畜般的笑容……

“期待下次……”

臉貼在地上流著寬麵條淚的邵棠顫抖著抬起右手表示“bye-bye”。被虐得好慘啊……

男人微笑著消失了。

只有阿璞讚歎著:“讓這個男人做你的導師真是太正確了!”

邵棠:“……”

嚶嚶嚶嚶嚶嚶嚶嚶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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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s1990616 發表於 2017-12-6 01:52 AM

第22章

把盞黃昏後。

紫蘿架下,暗香盈袖,何需瑞腦銷金獸?

琴音方寂,便有靜女其姝,眉如山,目如水,纖纖素手,奉上淡淡清茶。

有美人如玉,鬢額輕點,含笑稱謝,舉手投足間,風華萬千,恍若謫仙。

如此賞心悅目的畫面,真不能更美了。

恰在此時,有異香陣陣……

賞心悅目二人組:“……”

“嘶~”不小心被燙到的邵棠趕緊捏捏耳朵,手中的筷子靈巧的將煎鍋上的一個個小圓餅翻個個兒:“快來!快來!新鮮出鍋的紫蘿餅啊!趁熱吃啊!”

馮七:“……”

張好好:“……”

好吧,二人組很快就丟下百年的古琴、名貴的鈞窯瓷盞,一起圍坐在小爐邊,開吃了……

“給——我——留——一——點——!”

一個膚色偏黑但體格健美勻稱的青年穿著薄短褐喘著氣跑過來。

跑過來就想坐下開吃。被邵棠一筷子打在爪子上:“運動量夠了麼你?”

“夠了夠了!我沿著圍牆,跑了兩圈呢!”看邵棠瞪他,柯黑子只得委委屈屈的站起來,“知道知道,放鬆運動,補充水分……”

是的,柯黑子。因為柯三現在已經是一個身材標準的青年了,所以那個“胖”字不用再提了,邵棠從此叫他“黑子”。

說也奇怪,一開始邵棠逼著他鍛煉,他難受得要死要活的。誰知道隨著身體越來越輕快結實,每天要是不跑上十裡,他都覺得骨頭都不夠鬆快。奇了怪哉~不過,他覺得這樣挺好的。走在外面,旁人看他的眼光都不一樣了。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婦,也會含羞回頭了。和一些文人朋友去喝花酒,過去拿他當吉祥物看的伎子們,眼裡也開始蕩漾了。而且,他娘還沒來得及去劉主簿家再提一次親,就有好幾家托了媒人上門說親呢。他娘都開心哭了……

以前他就很嚮往邵棠這園子,那時候園子裡只有好好和邵棠,他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留宿。現在馮七住了進來,他也很無恥的經常過來蹭吃蹭喝蹭住。反正房子多人少,仗著自己臉大,居然也混到了單獨的院子……

柯黑子一邊像摸了電門似的抖動著放鬆肌肉,一邊神遊物外。一回神……臥槽!

“說了給我留點!!!”

暖風微醺。

馮七咬著油膩膩但真的很香的紫蘿餅,再也想不到自己竟會過上這樣的生活。

邵子喬說,三年,你什麼都不用做,專心的彈琴就好。

他想,也好。這女子光風霽月,頗有俠氣,給她作三年的私人琴師,不算折辱。

誰知全然不是他想的那樣。

進了邵宅,邵子喬變成了邵娘子,邵娘子對下人說,這是我七哥,以後喚公子便可。

至於七哥是什麼哥,親哥?表哥?堂兄?族兄?從兄?娘子不說,下人自然不敢去追問。

這宅子裡的主人便成了:娘子,二娘子,公子。

沒有比這更奇怪的成員結構了。

他問邵子喬,有什麼避忌,有什麼能做,不能做?

邵子喬摸著下巴想了想,嚴肅的說:“要是出門,記得把自己畫醜點。還有,多帶些人出去,你長得太好看,別叫什麼惡霸強搶了。俗話說的好,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有備無患。”

馮七:“……然後呢?”

邵棠:“然後?然後什麼?”

馮七:“……”

邵棠:“哦!對了!零用錢找好好要。內宅是好好在管著。要是看中什麼東西零花錢不夠,就先掛天珍樓的帳。懷安府所有的鋪子咱家都可以掛賬的。”

馮七:“……”想說的並不是這個啊……

然後他就知道,他真的是完全自由的。只要把容貌掩飾好,別招來麻煩,他想去哪裡都可以。怕他容貌招人,邵棠還特地又新雇了兩個武師,專職負責他的安全。

至於零花錢……馮七看著張好好送過來的這一匣子金銀錁子和裝滿金豆子的荷包……好吧,這只是給他本人帶著的。其實要出門的話,有專門的小廝會負責帶銀子結帳什麼的。

丫鬟拿著荷包在他腰間比來比去,露出為難的神色。

“怎麼了?”

邵棠給他特意的挑的老實丫鬟,特別實誠的回答:“覺得您這樣的人兒,金銀之物帶在身上,好像褻瀆您似的……”

馮七:“……”

他到底掉到一個什麼奇怪的地方來了啊?

但比這些都更讓他迷惑的是彈琴這件事情。

邵子喬遠赴京城,不惜動用別國勢力,把他從教坊弄出來。

就是為了聽他的琴。

可是邵子喬卻對他說:“不要想著為我彈。你想彈就彈,不想彈就不要彈。不為我彈,不為任何人彈,除非你自己願意。”

不過邵子喬也說了:“別擔心,你只要彈,我就聽得見。我練的功夫比較特別,耳聰目明,不出這個園子的範圍,你在哪彈,我都聽得見。”

嗯,其實是邵棠的精神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和她連結的阿璞可以監聽的範圍也也隨之擴大,已經可以覆蓋整個宅院了。

當然在馮七聽來就玄之又玄了。

但,他漸漸的喜歡上這裡的生活。

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把自己畫醜(學會了,可以自己動手化妝),就可以隨意的上街逛。買些喜歡的零零碎碎,把自己的住處漸漸佈置的充滿了生活的氣息。和品味同樣很高的張好好一起品品香,喝喝茶。和小明一起琴簫合奏。和邵子喬……

嗯……他至今未發現和邵子喬有什麼共同興趣。

反正不管他在何時何地撫起琴來,一曲終了,總能看見她不知何時悄然而至,靜靜坐在一旁。

有時候在園子裡漫步,偶然會看到她在花蔭下或水塘邊打坐冥想。

他忍不住駐步凝望。

春光打在她的臉上,細白如瓷,讓她看起來格外寧靜深邃。

他們都把她想得太複雜了,馮七想。其實他很容易就看透了她。

這個女人或許有什麼複雜的身世或背景,但是她的心思實在很簡單。

簡單到讓他覺得特別安全和寧靜。

她經常一擲千金。那其實是因為錢於她大概真的沒有意義。

她跟柯三關係很好,並沒有跟少尹搭上線的意思。要說有什麼目的……大約就是柯三的簫吧……

她深居簡出,並不是搞什麼神秘主義,是因為每天刻苦的練功、冥想,佔據了她絕大部分的時間。他從沒見過一個女人如此勤奮刻苦的。

而剩下的時間,她用來休息和以瘋狂購買漂亮衣服和首飾的方式來犒勞自己。

她會花一整個下午的時間,就只為和好好討論出到底哪件衫子應該配那條裙子,戴哪副瓔珞,才能和哪支金釵更協調。

是的,就是這樣容易看明白。

馮七唯一看不明白的就是,音樂於她,究竟有什麼意義或……作用?以至於比金錢和生意都更重要。

他是天賦過人的大音樂家。一個人對音樂的感受,他一眼便能看穿。

誠然,邵子喬是喜愛音樂的,甚至比大多數人都更喜歡、音樂素養更高。但那喜歡不足以讓她付出如此多的金錢供養張好好和柯三,不足以驅使她千里迢迢遠赴京城為他贖身。

這是一個很沒邏輯,很荒唐,說出來也沒有人會相信的猜測。

但馮七隱約覺得,他碰觸到了真相的邊緣。

如果邵棠知道,必會為他的敏銳而驚異。

但他們不可能就此事交流任何想法,因此也無從探究彼此的心思。

當馮七凝望邵棠的時候,邵棠有時會從冥想中醒來,睜開眼。

然後為春光中衣袂翩然的男子露出一瞬的驚豔。

那種驚豔的目光他從太多人的眼中看到過,隨之而來的便是佔有的貪婪欲望,令他憎惡至深。

然而她的驚豔卻不會令他厭憎。

就像她那日推開窗,看到水邊一蓬盛開的花,那美麗來的太突然,令她充滿驚喜和純然的讚賞。

然而當婢女想為她折下那花插在昂貴的花瓶中,她卻只是笑著擺手。

是了,純然的驚喜和讚賞。她對他的驚豔就是這樣。

一點也不令人討厭。

反而隱隱,心生喜悅。

不由得便綻顏一笑。那是他極為吝於在人前展露的,即便是蕭大郎如此癡迷也索求不到的,迷倒萬千的絕世風華。

不過只換來邵子喬微側著頭微笑回應而已。

……思緒被柯三的鬼叫拉回了眼前。

“不是吧?這麼小氣?再給我吃兩個嘛!”

邵棠老母雞一般舉著筷子護食,冷血絕情的拒絕道:“不行,這些是給別人留的。”

柯三哀怨的看著邵棠把餘下的紫藤餅都裝到食盒裡:“要不是吃掉那麼多東西,簡直都懷疑你那個朋友是不是你幻想出來的了……”

邵棠面不改色:“她性子孤僻些,不喜見生人。”要見了嚇死你,一個會說話綠色的球。

邵棠回到房間,進入空間,把香噴噴的紫藤餅交易給球球,只收到一個“謝!”字的文字短訊。

邵棠歎口氣,抱怨道:“到底在忙什麼啊,好久都沒見到面了!”卡蘭德也重新奔赴戰場了,也很少能來了。

不過,人通常都是經不起念叨的,哪怕她是一隻球。

邵棠半夜被阿璞叫醒,腦子還沒清醒過來,哈欠連天的問:“怎麼了?”

阿璞:“來自拉爾克爾的通訊。”

邵棠直接倒回去:“遮罩遮罩~”

阿璞冷靜的說:“邵棠,自從這只拉爾克爾校對了兩邊的位面時間後,已經有近半年的時間沒有在深夜發來過通訊了。”

這是真的。球球所在的那個星球品質非常大,自轉一周大約要三十七個小時,所以跟邵棠這邊有日夜時差,一開始經常在半夜打過來,邵棠煩不勝煩就讓阿璞遮罩掉她。後來球球設置了時鐘比對兩邊的時間,就再沒有在邵棠睡覺的時候騷擾過她了。

邵棠一下子清醒了。

揉揉眼睛:“接通吧。”

通訊一接通,半人高的果凍球就撲進了邵棠的懷裡嚎啕大哭。

“怎麼了這是?”邵棠驚了。

“嗚嗚嗚嗚嗚~~~~腫麼辦?他出事了!腫麼辦?腫麼辦?腫麼辦?”

邵棠花了些力氣才把因為哭泣變得滑溜溜的球球安撫下來,弄清楚了前因後果。

原來,球球心心念念戀慕的那個“他”前段時間加入了一個官方的少年探險隊,去一片被命名為誒斯裡的神秘星雲探險。

這片星雲,有著非常古怪的磁場。會對已經成年的拉爾克爾產生嚴重的影響,甚至可能危及生命,但對未到成熟期的拉爾克爾卻沒有影響。而這片星雲中的一些星球,又有著很多珍貴的植物,為了這些寶貴的資源,於是政府決定召集優秀的未成年拉爾克爾組成探險隊,作為這一代中的最強者的“他”當然首當其中成為第一個被召集的成員,並理所當然的成為了探險隊的隊長。

作為一次重要的官方探險活動,這次活動全程不間斷直播——呃,因為星雲的特殊磁場及其他技術因素,實際上有近七十個個小時的延遲——成為了幾乎全民都在觀看的熱門節目。

球球之所以最近忙的都沒時間找邵棠開茶話會就是因為一直在收看這個直播。

可現在的問題是——

“腫麼辦?腫麼辦?大家都還不知道!”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不是說那個什麼星雲過來的通訊有七十個小時左右的延遲嗎?

“我……我……”球球擬出兩隻手,訥訥地做出“對手指”的動作。

聽完她的陳述,邵棠一頭黑線。

“……所以,你網購了他製作的藥液,從瓶子上提取了殘留的dna,用在了你從修真位面買來的符籙上?”

“人家……人家是因為擔心……才……”

邵棠扶額,“好吧,不說這個,但是你怎麼能確定他就一定有危險呢?”

“商、商品說明裡說的是‘重大危險時示警’。”

邵棠道:“多大的危險才算是危險呢?是危及生命?還是走路跌跤磕破個口子也算?”

球球呆了。

邵棠接著道:“而且你也知道,修真位面的商品在科技位面的效力是大打折扣的。這個折扣到底是怎麼打的,超哪個方向打,其實都是未知。而且,你的種族也和人族差太多了,……呃?樹精、花妖?那跟你們根本不是一回事!所以那個符籙對你們這個種族到底能不能有作用現在根本就不能確定!”

球球:“可、可是……”

邵棠喘口氣,不給她說下去的機會:“再說了,你要貿貿然去示警,先不說別人會不會相信你,你怎麼解釋你比所有人都提前七十多個小時知道這個事情?這完全超越了你那邊的科技水準了吧?你打算暴露位元面交易器嗎?”

球球蔫了。

雖然她自己因為宅屬性過重,並不是很稀罕交易器這東西,但到底也是活了快有三百年的資深死宅了,各位面各種族二次元的故事不知道看了多少,也非常明白“懷璧其罪”的道理。要不然也不會一百多年了都沒有暴露交易器的存在。

邵棠冷靜的下定論:“所以你現在能做的就是‘什麼都不做’。耐心等吧,七十個小時之後就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了。”

她拍拍明顯情緒低沉,收回了所有的擬態和觸手,微微懸浮在地面上的半人高的果凍般的綠色球球:“這既不是你的問題,也不是你的能力能解決的問題。沉下心來。”

果凍球球微微顫了顫,低沉又蕭瑟的“嗯”了一聲。

切斷了通訊。

邵棠微微歎氣。

其實是個挺好的姑娘。雖然貪吃了點,傲嬌了點,龜毛了點,死宅了點,花癡了點……

邵棠:……

退出空間,窗外還是黑黝黝的,但估計離天亮也不遠了。

邵棠沒了睡意,隨便裹了件深衣,出來溜達。

她的視力因為強化的緣故,無需點燈也能黑夜視物。她在夜幕中隨意溜達了幾步,身形忽而一頓,望向某個方向。略踟躕,隨即向那邊走去。

園子建在山上,自然便借了地勢。曲曲折折的小徑,次第漸高的向上蜿蜒,盡頭是一處建在山壁上的亭子。

馮七披著氅衣,在亭中溫酒。

邵棠腳下無聲,悄然出現:“這是起得早?還是還沒睡?”

馮七手一抖,見是邵棠,無語道:“知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走路半點聲音也沒有,還以為是山魅。”

邵棠在他對面坐下:“光看臉的話,更像山魅的那個肯定不是我吧。”

馮七瞥她一眼,不搭理她。

邵棠:“哎,你這烏漆抹黑的幹什麼呢?”

馮七給她倒杯溫酒:“等日出。”

邵棠歎:“真有雅興啊。”又黑又冷的在這熬著。

馮七如何聽不出這話音,翻個白眼。

這一次邵棠是實心實意的稱讚了:“人長得俊就是好,翻白眼都這麼好看。”

馮七忍了又忍,終於沒忍住破了功,撲哧笑了出來。

頓時好像連四周的空氣都沒那麼冷了。

邵棠捂眼叫:“別!別對我放大招兒!扛不住!”男色逼人,真心扛不住!

馮七見她一抬手,便露出兩節雪白藕臂,顯是只穿了單衫。春末夏初溫差大,午時穿單衫能熱得流汗,早晚卻還要套件夾衣才能禦寒。何況此時正是一天中寒意最盛之時。

便要脫了氅衣給她。

邵棠按住他的手,笑道:“別。用不著。我練功夫的,不畏寒。”

馮七感覺那手熱乎乎的,知道她說得是真的,好奇問:“這麼厲害?”

“當然!”邵棠得意,“見過胸口碎大石麼?”

馮七點頭。

邵棠壓低聲音:“我也能。”

馮七瞄了眼她那不盈一握的腰身,木然的想像這腰身躺在長凳,壓一塊長條青石,一個穿著露臂短褂的漢子,敞露著全是黑乎乎胸毛的胸膛,掄起一柄大鐵錘……

突然覺得好冷,緊了緊氅衣。

邵棠咯咯咯笑。

馮七無奈的再給她斟滿酒杯。

沉默了一會,問道:“不開心?”

邵棠“嗯”了一聲,悶下一口燙嘴的熱酒,笑意漸斂。

“一個朋友,她喜歡的男孩子可能出了危險。她很著急,卻幫不上忙。”

“另一個朋友,上了戰場,很難聯繫上。隨時,都可能面對死亡。”

邵棠低低的道:“兩個我都幫不上忙。”有些意興闌珊道感覺。

馮七抿了口酒:“若什麼都做不了,就沉下心來,耐心等。”

邵棠自嘲一笑:“我也是這麼跟那女孩說。說別人的時候很輕鬆,到自己這兒,就難了。”笑了笑,“不說這個了。今天怎麼這麼好興致,來看日出。”

“一直很想看。”馮七道,“少時隨父親登臥臨山,在智殊寺看了回,很是難忘。父親問我以後有什麼志向,我說,願走遍名山大川,看遍天下奇景……”

頓了頓,道:“第二年,便禍事臨門,家門傾覆。”

而後,在四方的院落中,困頓十數年。

亭中陷入一片寂靜。

天邊出現了一道金邊,劃破了無邊的黑夜。

兩人都向那邊望去。

馮七走到亭邊,眺望。

邵棠在他身後,道:“阿七,不會太久了。”

馮七“嗯”了一聲。

邵棠走到他身邊,和他並肩而立。

太陽緩緩升起,火紅耀眼。金光剎那間鋪滿整個世界,淹沒了亭中的兩個人。

邵棠眯起眼。

就在這璀璨金光中,聽見馮七道:“子喬。”

邵棠:“嗯?”

馮七輕輕的道:“音樂,對你很有用?”

邵棠嘴角微微翹起:“有大用處。”

馮七輕輕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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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s1990616 發表於 2017-12-6 01:55 AM

第23章

幾天後,馮七請來邵棠三人,淨手焚香,撫琴一曲。

曲名《露湛》,取“露湛朝陽,星環紫極”之意。正是那日觀日出之後新作之曲。

一曲終,琴音猶繞梁不散。

馮七淺淺一笑,如玉樹生輝,翩然離去。

留下三人久久不能回神。

許久,張好好吐出長長一口氣:“今日方知,樂之道,我不過一匠人爾。”

柯三沉浸在曲韻中還沒拔\出來。

邵棠……邵棠拍拍屁股,樂呵呵的回屋關門——賣錢去了。

賣了大錢!

冼冼族給開了七百萬的價格。並頭一次給邵棠留了言:“非常優秀的音樂家,曲作者也是。如果二者是同一個人。那麼,他可以冠以‘天才’的稱號。期待能長期收購他的作品。”

邵棠這次連“臥槽”都感歎不出來了。她已經麻木了!

所以,她的的確確是挖掘出了一個天才的音樂大家!

看馮七的眼神都不對了。

吃飯的時候馮七幾次停下筷子,摸摸臉,懷疑自己臉上是不是長出了雞腿,勾得邵子喬饞涎欲滴的盯著自己看。

待好好自去忙,邵棠逮著馮七問:“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沒?”靠人家掙了那麼多,要不給人點獎勵,心不要太黑哦!

馮七先莫名其妙,後又隱有所悟,笑:“沒,暫時什麼也不缺。”衣食住行無一不精,出門有人給結帳,看中什麼只管買就行。他的月錢都根本花不出去。

邵·剝削者·棠良心不安,便自己去琢磨能獎勵馮七點什麼。

這一琢磨,發現自己犯了個大蠢。

“去吳冉?”馮七驚訝,“不是說好了三年麼?”

邵棠一臉“我蠢斃了”的晦氣:“是我犯蠢了。我找到你,自然而然的要帶你‘回去’。壓根忘了,這裡……其實不過是個落腳點而已。當初來這,不過因為這裡是當時離我最近的繁華之地罷了。懷安或者京城,高陳或者吳冉,對我根本沒區別。當時咱倆直接跟著三姐她們一起去吳冉都沒問題。我就是腦子進水了……”開鋪子不過是因為寶石賣到當鋪太虧了,買宅子不過是為了住的舒服一點。最終的目的始終都是尋找能在交易器上出售的商品啊啊啊啊啊!只要馮七跟著她,在哪不都是一樣嗎!更何況去吳冉她還能抱著吳冉最粗的兩條大腿,肯定比在這裡還要四處打點官員更自在啊!結果,她還兜圈子繞開蕭大郎,還拆散人家姐弟,還定了“三年之約”……完全本末倒置了啊啊啊!

果然交易器的強化只針對身體,不包括智商麼?

阿璞:……

馮七……馮七的表情很精彩。好吧,他對邵子喬又有了全新的認識。

不過,能去吳冉和姐姐們團聚,當然還是開心的。但他是心思周密的人,考慮的多:“好好怎麼辦?”

邵棠理所當然的,“當然跟我們一起走。”

結果張好好並沒有像邵棠以為的那樣一口答應。

邵棠很意外。

她以為自己沒有說清楚,又把去吳冉的好處強調了一遍:“……那裡沒人認識你。我的朋友地位很高,到時候給你換個身份,你以良家子的身份在那邊生活。要是遇到了值得嫁的好男人,我給你準備厚厚的嫁妝。要沒有,就一直在我身邊,咱們自由自在的也挺好。”怎麼都比在這裡,人人知道她出身娼門來的好。

張好好垂著頭:“……讓我,再想想。”

邵棠只得道:“那你好好想想,反正也不是明天就走。”

她很喜歡張好好,且張好好又依附於她生活,讓她因此對張好好產生一些責任感,很想把她的生活安排好。但……這畢竟是張好好自己的人生,邵棠縱然出發點是好的,也無意強求。

這裡還有另一個姑娘等著她安慰。

球球的情緒非常暴躁。

後來接收到的訊息證明了那符籙確實是有效的——誒斯裡星雲突然爆發了星磁暴,探險隊恰好在磁暴範圍內。糟糕的是,因為磁暴的影響,飛船的動力系統受到影響,使探險隊的飛船達不到逃逸速度,無法脫離磁暴。危急時刻,探險隊長——球球的心上人,獨自駕駛小船脫離船隊,炸掉了磁暴範圍內的一顆恒星,使船隊借著恒星爆炸衝擊波達到了逃逸速度,終於脫離了磁暴的範圍。

而隊長,孤獨的陷落在磁暴中。

而球球之所以暴躁是因為這兩天她一直在那人的米分絲論壇中跟別的米分絲——咳,很多曾經是她很親密的網友——罵戰。

“嚎什麼喪啊!他還沒死呢!”

罵戰的起因就是因為一些粉絲認為他一定英勇犧牲了,自發的準備開始祭奠什麼的。而另一群以球球為主要代表的粉絲則堅持認為他還活著。

前一群拉爾克爾認為後者“沒有勇氣直面殘酷的現實”,後一群拉爾克爾則回以“要嚎喪回家嚎去,別特麼在這咒我家xx了”。

而米分絲群又以女性拉爾克爾占多數,於是一場撕逼大戰高潮迭起,精彩紛呈。

邵棠扶額,小心的問:“你又怎麼知道他一定還活著呢?”

球球小心翼翼的取出符籙給她看:“你瞧,原來不是這個顏色,這樣就是說明他遇到危險了。但是商品說明裡說了,如果他死了,這個東西就會自燃成灰燼。現在還好好的,那他肯定還活著。”又恨恨的道:“可是我不能把這個東西給那群賤人看,真氣死我了!”

“那現在怎麼辦?政府有採取什麼行動嗎?”

球球充滿希冀:“探險隊採集的資料已經傳回來了,科學院正在研究,應該能想出辦法來。”

之所以跟那群賤人對罵得那麼狠,就是怕她們的想法影響輿論,使大家認為他已經死亡,那政府怎麼還會派出救援?

安撫好了球球,邵棠又忍不住想張好好的事。她是真想不出張好好有什麼理由不跟她一起走呢?
嗯,也沒想太久,因為那“理由”自己來找邵棠了。

小丘掌櫃用很堅定的語氣跟邵棠說:“不要帶她走!我要娶她!”

邵棠質問他:“你確定你想好了?明媒正娶嗎?確定是正妻嗎?你父母同意嗎?”最關鍵的是,你這傢伙什麼時候勾搭了我家好好啊,難道是在我去京城的那段時間?監守自盜!絕對是監守自盜!

小丘掌櫃:“我父母那沒問題,他們都聽我的。就是我二伯……”猶豫道,“東家,你能不能幫我說說我二伯……”

邵棠沉默了一下,拒絕了:“我和丘掌櫃沒有私交,我要去了,就是借郡王的勢壓他,他不可能不答應。但是這樣處理家事,真的好嗎?小丘,沒有雙方長輩祝福的婚姻註定是不會得到幸福的。”

父親當年不看好她的選擇,奈何她被渣男糊了眼。

多問了一句:“丘掌櫃是看不上好好的出身嗎?”

看不上張好好的出身倒還在其次,丘掌櫃最介意的是張好好不能生這件事。樓子裡的姑娘都是一早就用過烈藥,基本都生不出孩子。

而這裡的風俗,非常看重嫡出,因為在這裡姬妾的地位非常低,來了客人,主人可能會讓自己的妾去陪睡。這樣妾生出的孩子,因為血統不明,所以地位跟奴僕也差不太多。

“原來是這樣?”邵棠反而看到希望,“這個……或許倒不是不能解決的。”

不知道小丘掌櫃跟張好好說了什麼,張好好這天連晚飯也沒露面。第二天一臉憔悴的來找邵棠,“你別聽他胡說。我根本不喜歡他,是他一直纏著我。我……我跟你走!”

邵棠氣得直翻白眼。“當我是傻子啊?不喜歡他?不喜歡他你這熊貓樣的黑眼圈怎麼來的?犯的著為個不喜歡的人輾轉反側徹夜難眠嗎?”

張好好也不辯駁,實際上也沒什麼辯駁的力氣,她整個人看起來都沒什麼生氣。

邵棠就心軟了。哼哼了兩聲,才道:“不就是生孩子的事嗎,治好了不就行了。”

張好好黯然:“從來樓子裡用的,都是虎狼之藥,我也不是沒看過大夫,但……沒用的……”

邵棠小心眼兒,記恨這倆背著她搞地下戀情,又哼哼了好幾聲,拿了一陣喬,這才不情不願的拿出一隻水晶(玻璃)瓶。

張好好:“這是……?”

邵棠:“藥。能治好你。你那是什麼懷疑的眼神兒!我說了能治好你就肯定能治好你!就是……可能會很疼……非常疼。”

球球說,這藥能讓受損的器官在極短的時間內生長出新的細胞,同時排斥舊的細胞。任何麻醉或止痛類的藥物都會減弱細胞活性,所以用藥的人只能生挺著。

張好好毫不猶豫:“疼,我也要治!”

於是她經歷了一場長達一個時辰的分娩般的疼痛。身體排出了大量的汙血,臉白得像金紙。

弄得邵棠都有點緊張。

好不容易疼痛停止,汙血排盡。邵棠一邊指揮著丫鬟們給張好好擦洗,一邊喂她喝下另一瓶滋養細胞的藥液。

張好好很快陷入沉睡,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來。面如桃花,白裡透紅,那氣色好得根本看不出前一天遭過那麼大的罪。顏值直接比以前上漲了至少兩分。

邵棠讚歎:球球出品,都是精品。

從此對球球的製藥水準再沒有懷疑!

她派人給丘掌櫃傳話。

丘掌櫃半信半疑的帶了個信得過的大夫來。大夫仔細給張好好把過脈,非常肯定這位姑娘的身體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了,絕對沒有一點問題。

丘掌櫃見邵棠不拿身份壓他,攙和他的家事,心中本就舒坦了很多。待得到大夫的保證,撚了撚鬍子,思慮片刻,終是點頭允了。

張好好和小丘掌櫃年紀都不小了。邵棠以張好好義姐的身份充當女方家長,兩家請了官媒,堂堂正正的過了六禮,婚期訂在六月二十。

算起來只有不到兩個月的準備時間,相當緊張。但俗話說的好,有錢能使鬼推磨。邵棠大把銀子撒下去,所有人都連軸轉了起來。

小丘掌櫃這邊買了個三進的宅子做新房。

邵棠有意把凝縷山的園子給他們住,兩人都不肯。邵棠便也沒強求。

轉頭就買了兩座山頭的桑園給張好好做嫁妝。每年產的生絲的收益,夠張好好好吃好喝的過一輩子。其他衣料布匹,傢俱首飾,藥材香料等等,更不必提。

懷安府誰都再想不到張好好竟有這般天大的福氣。

消息傳出去,又讓魏九兒咬碎了一口銀牙。

球球這邊,卻很不樂觀。

科學院的超級光腦開足了馬力計算了八天七夜,預測出此次星磁暴大約要持續七到八個宇宙年的時間才能結束。更重要的是,根據多方討論的結果,隊長獨自一人陷落在星磁暴中,還活著的可能性……幾乎為零。所以,救援根本毫無意義。探險隊,也已在回航的路上。

結論一公佈,粉絲論壇裡的撕逼大戰戛然而止。

不論是哪一方的,其實大家都是喜歡他膜拜他的拉爾克爾。這種官方的死亡確認一公佈,誰都沒有心情再對罵互掐了。越來越多的拉爾克爾開始加入了祭奠的一方。

只有一個名為“完美少女360”的id一直在上躥下跳——

“他還活著!”

“他沒有死!”

“他真的還活著呀!一定要救援才行!”

“不派遣救援的話,他才真的死定了呀!”

“求求你們,相信我!”

然而大家只是同情的回復她——

“你喜歡他已經到了這種程度了麼,我自愧不如……”

“淚一個。我也很難過,但是,要面對現實呀。”

“醒醒吧!他雖然離去了,卻留給我們英雄的傳說!不要讓你的軟弱玷污他的傳奇!”

終於,幾天之後,眾叛親離已經成為了孤家寡人的球球憤怒又絕望的在論壇裡寫道:“他!還!活!著!!!我!有!證!據!!!”

輸入完,無力的垂下觸手。

有證據又怎麼樣呢,沒有人相信她……

“寶貝~~,下來用午餐啦~~~”樓下傳來麻麻的聲音。

球球有氣無力的應聲:“來了……”向門口飄去。

“嘀”的一聲提示音響,光腦收到一條粉絲論壇的站內短信。她隨手打開,瞥了一眼,突然睜大了眼睛……呃,如果她有這種器官的話……

【我是喬雲,給我看你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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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s1990616 發表於 2017-12-6 01:57 AM

第24章

“喬雲?他是誰啊?”邵棠問。

球球的擬態表情運用的越來越純熟了,擬出了一個“悠然神往”的表情:“喬雲啊,探險隊副隊長……他的全名翻譯過來應該是‘在高大筆直的喬木最高枝頭飄過的白雲”,為了方便你記住,我就直接縮成‘喬雲’了。”

邵棠真誠的表揚:“……幹得好!”二十多個字的名字什麼的……

球球籲了口氣:“貴公子喬雲啊……那真是說來話長啊……用米分絲們的總結的話來說就是:‘他’的發小、一輩子的朋友和對手。如果沒有‘他’,這一代的最強者非喬雲莫屬。和‘他’生在同一時代,真是喬雲的悲哀啊~~~~~~~”

這個“啊”拖了長長的尾音,那真是充分表達了遺憾、惋惜、興奮、好奇和幸災樂禍等多種複雜的情緒啊~邵棠:“……你很瞭解他啊?”

球球:“嗯哪~~有一段時間我很迷一種叫作‘耽美’的東西……哦,你也知道耽美呀~是啦~我就寫了一些同人文放在論壇裡,很受歡迎哦,掙了好多積分呢~~~”

邵棠突然有不好的預感,猶豫著問:“你這個同人文,該不會……”

“《貴公子的野望》,《竹馬、竹馬》,《你知道我一直在仰望你嗎》……無敵強大攻和貴公子傲嬌受相愛相殺什麼的~~凡是‘他’和喬雲作cp的文,都意外的比其他的文更受歡迎呢!可是呢——”球球擬出一對死魚眼,“那個喬雲,竟然在網上追殺我!害我不得不放棄了那個用了很久的id!那些積分都浪費了!真是!好小氣!是不是?這有什麼好生氣的呢?”

邵棠扶額:要是我被你那樣寫,大概也會追殺你的……

“你幹嘛總叫他‘貴公子’啊?”

“哦,他本來也是貴公子來的。他們家族很了不得的,據說最低的也是g級公民,他現在還沒成熟就已經是h級了。不過我們叫他貴公子,是因為這個傢伙特別龜毛的。據說,喝蜜水,他非鈴蘭蜜不喝,吃飯,非東隆星產的能量稻不用,哪怕是范第兒星產的都不行!你知道這些東西有多!貴!麼!上周和我麻麻下館子,我想點個鈴蘭蜜,我麻麻都沒!捨!得!”死魚眼!

滿滿都是對鈴蘭蜜的怨念!還有仇富!

“這種熊孩子,也就是命好,生在那種基因優秀的家族。要是生在我們家敢這麼作,看我麻麻不抽死他!”

邵棠倒是對拉爾克爾的社會形態比較感興趣,原來植物的社會也是這麼階級分明,也有窮富之分啊。

“嗯,出生的時候測一次,三十歲從嬰兒期進入少年期的時候測一次,成熟的時候測一次。這三次是政府免費提供的。其他的時候要想自己測,就要花很多錢了。我?我是d級。三十歲的時候測的。”

球球歎了口氣,“我粑粑麻麻都是f級,按說生出來的孩子最差也應該是是d級,可不知道為什麼我出生的時候才是c級,讓粑粑麻麻好擔心。幸虧粑粑麻麻很愛我,精心的養育我,終於在三十歲的時候提升到了d級了。這樣相親的話,也可以約到e級的了,運氣好的話或許還能找到f級的了,我麻麻總算是放心了。”

邵棠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看著她。

為了證實自己的想法,邵棠耐心的求證,“這個喬雲,他平鋪數值是多少?”

“他呀……我想想,最後一次在論壇裡聽說好像已經達到六十九了。”

“平鋪數值和你們那個等級分級有關聯嗎?”

“有的呀,這個可是重要資料呢!”

邵棠長“哦”了一聲。

“其他的探險隊員的數值又是多少呢?”

“我想想……好像最低的那個是四十一,大部分都是五十上下吧。”

“你說過探險隊的成員都是年青一代裡的強者對嗎?”

“是的呀。”

邵棠又長長的“哦——”了一聲。

“我記得你說過你的平鋪數值是五十九?”

“是的呀。”

還“是的呀”,是個頭呀!我都給你把資料羅列出來了,你都意識不到嗎?姑娘!

望著眼前擬出一對大眼睛,蠢萌蠢萌的眨呀眨的果凍球,邵棠無力的揉著太陽穴。

她放棄了身高優勢,半蹲下來,逼視著這傻姑娘:“所以,你就從來沒想過你早已躋身強者的行列了,是嗎?”

球球傻傻的張著嘴巴,生動的擬出了一個“這怎麼可能”的表情。

“怎麼不可能?你上一次檢測是二百六十四年前的事了吧,你得到位面交易器是一百多年前的事,從零級升到十九級,有多大的變化?就說我,得到交易器之前,是戰鬥力真的只有五的渣啊,可是現在呢?”

“可、可是,我超弱的啊!我、我特別討厭出遠門。我還、還暈飛船,去年和粑粑麻麻去旅行,飛船進行星際跳躍的時候我難受死了。而且、而且強者們都要經常出去探險歷練的,還、還要打怪獸,我、我怕死那些怪獸了……”球球磕磕巴巴的反駁。

邵棠扶額,那些根本就是你的深度宅屬性在作祟啊!親!

所以死宅就是這個德行。特別頑固,還寧死不肯去正視現實!除非你把她逼到絕處。

“如果你給的資料都是客觀且正確的話……球球,你的實力,在年輕一代中大概已經能排進前十了!”

邵棠把球球推到牆邊,手一揮,牆面就變成了鏡子:“我還記得你給我講過的拉爾克爾的審美……”

“渾圓,緊致,光滑,有光澤,透明度高,觸手柔軟靈活。”她拍了拍那只球,手底下是暖呼呼、滑溜溜、富有彈性,特別舒服的手感。“如果我的眼睛沒看錯的話,每一條,你都十分符合。所以,你在你們那裡,是個很漂亮的姑娘吧?”

球球弱弱的說:“這個……還是有點自信的,因為我麻麻就很漂亮……”

“所以,你很漂亮,也很強。對你來說,”邵棠“嗖”的把球球拽到跟前,不給她躲避的餘地,“男神——並不遙遠!”

真、真的嗎?

今天跟邵棠的對話有種失去控制的感覺。這種感覺很不好。還是待在自己小小的房間裡,安安靜靜的上網、看漫畫、追電視劇或者吃零食更讓她覺得有安全感。

可是,如果邵棠說的是真的……男神……真的不遠嗎?

怎麼覺得像做夢?

叮鈴鈴的鬧鐘鈴聲,把她從做夢般的感覺中驚醒。

“該、該出門了!我和喬雲約了見面!”

夢遊似的切斷了通訊。

喬雲很冷靜。

作為一個強者,不論何時何地,都必須讓自己保持冷靜——哪怕是在這種破舊嘈雜、連鈴蘭蜜都沒有、衛生條件令人深深的擔憂、服務生笨手笨腳、客人嘰嘰喳喳毫無素質還總是非常沒教養的偷瞄他、甚至店名和招牌上的logo都蠢斃了的平民小店裡!

用冰冷的氣勢嚇跑了第n個不自量力妄圖來搭訕的女生。他想不通,這些人怎麼就不知道照照鏡子呢,就那d、e的級別,就敢來搭訕他這樣的h級!看她們那渾濁的身體、沒有光澤的鬆弛的外皮!還有那接近橢圓的體型!

他看看牆上的時間,離約定時間還有五分鐘。越來越覺得這次約見蠢斃了。

什麼“美少女360”,起這種蠢斃了的名字的,絕逼是摳腳大漢!(如果有腳的話……)

而且,這讓他突然想起了一段不怎麼愉快的回憶。曾經有個齷齪的傢伙,寫了一堆不知所云的東西。那傢伙好像是叫……對了,三百六十度完美少女!

……

完美少女360?

三百六十度完美少女?

……

呵呵,呵呵……

殺氣開始外泄。店裡的客人都有些驚恐的遠離了他……

好吧,只要那傢伙說的“證據”是真的,他保證留他一個全屍。

一想到將他打暈,搶奪了飛船,獨自面對狂亂的磁暴,卻把生存的機會留給他的好朋友……煩躁的情緒便被壓制下去了……

所以,無論如何,一定要活著!等著老子來救你,混蛋!

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分鐘。

喬雲惡狠狠的朝外面望去,忽然怔住。

落地玻璃窗外,恰好有一輛懸浮大巴停在了路邊。車門打開,一個少女急匆匆的從車上下來。

就像陰暗街角忽然射進的一束陽光。

體型是無暇的渾圓!

外皮緊致晶瑩,閃動著誘人的光澤!

身體如同綠寶石,清澈剔透。有陽光射入她的身體,而後被折射成一道小小的彩虹!

喬雲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就追隨著那女孩,直到她用柔軟靈敏的觸手推開這家平民小店的門,急匆匆的進來。

隔著這一段距離,他已經感受到了那女孩外散的精神力!

喬雲瞬間繃緊身體,冷靜了下來。

這女孩,不僅僅是漂亮,還很強!實力竟然接近h級!

然後……然後他就傻傻的張著嘴(如果有的話……),看著那女孩來到了他面前,慶倖的說:“太好了,沒遲到!呃……你好,我是‘完美少女360’……”

說好的摳腳大漢呢?

球球一回家,立刻就聯繫邵棠把好消息告訴她:“喬雲相信我了!他說救援的事情他來想辦法!”

邵棠:“靠譜嗎這人?”

球球倒是很有信心:“他可是貴公子喬雲啊!雖然還沒成熟,但是很早就脫離了父母,獨立的打拼了。雖然龜毛又有潔癖,傲嬌又挑剔,但是很有號召力呢。他說他要拉起一支救援隊,還問我要不要參加呢!”

“啊?你沒答應吧?”

“沒……但也沒拒絕,我、我還在猶豫……”

邵棠擺出家長臉:“猶豫什麼!拒絕!你做到這一步,已經仁至義盡了!就算是男神,也犯不著搭上自己的命啊!”

球球哼哼著,也沒答應,也沒不答應。

時間飛也似的流走。

轉眼就到了六月二十,張好好風光出閣的日子。

因為頭年同知家嫁女,嫁妝有六十四抬,邵棠同張好好商量之後,兩個人一致決定把嫁妝定為三十二抬。看著數量不多,但邵棠特別定制的樟木箱,比別人家的箱子大了一圈。

新房吃過喜酒,客人各自回家。這邊的客人多是懷安府生意圈有來往的人。

其中有一二體面婦人,曾有幸去吃過同知家的喜酒。回家後悄悄的同丈夫說:“……不僅箱子大,還塞得滿滿的,手都插不進去。劉夫人見上面是繭綢,就隨手扒拉了一下,不得了,下面滿滿全是緙絲……兩個壯漢一抬,走路直打晃,壓箱銀絕對少不了……”

男人問:“比同知家……?”

婦人肯定地道:“明面上抬數少,實際上只怕只多不少。何況還有兩座桑園呢!”感慨萬千,“這張好好,真不知怎生修來的福氣喲……”

而此時,邵棠背著個手,正在園子裡瞎溜達呢。

通常婚嫁是男女方各自辦酒,但是邵棠這邊,她什麼人也不認識,能有點來往的人都往新房那邊去了,就沒有辦酒席。所以當出門的喧囂寂靜下來之後,便是滿園的寂寥。

邵棠看著空蕩蕩的園子,這滿心的酸澀喲,活活是嫁了女兒的父親一般。

垂首細思,來到這個世界竟然也有一年多了。一步步走到現在,也有了自立、自保的能力。只是回家貌似還遙遙無期。

嗯,尋找商品的事也不能停。每升一次級,所需的交易點都會增加,光靠掙冼冼族的交易點還是不夠的……

天珍樓的生意得調整一下,以後她人不在這邊,拿貨就成了個麻煩事,還要適當的轉型才行……

柯三……留點東西給他,好歹是幫她升過兩級的功臣呢……

對了還有下北塘村的母子倆,回頭看看有沒有人過去,捎些東西給他們……

正思緒紛遝,馮七踏著月色走來。

他穿著柔軟得像雲一樣的水波綾裁的薄衫,銀絲履踏著青色月華,像從月亮裡走下來的仙人。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有悲歡,有離合,才是人生……”

說完,又踏著月色離去……

特別文藝范兒!

邵棠目瞪口呆。

幾個意思?

連阿璞都不太確定:“大約……我是說有71.29784681%的可能性是在安慰你。”

所以說做人不能太陽春白雪,能和者寡啊!

邵棠覺得……我還是去找球球吃夜宵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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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s1990616 發表於 2017-12-6 01:59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8-1-2 11:45 PM 編輯

第25章

球球跟喬雲通視頻。

“真的?太棒了!你真了不起!”

“我?我還沒想好……你真的覺得我行?”

“麻麻叫我吃飯了,回頭再聯繫。”

拉爾克爾的房子沒有“樓梯”這種東西,推開房間門就直接飄到一樓飯廳。

“寶貝兒~快來,今天有范第兒星產的能量稻做的飯團喲~~~”麻麻歡快的招呼。

球球一邊消化著飯團吸收能量,一邊偷偷打量自己麻麻,欲言又止:“麻麻……”

“嗯?怎麼了寶貝兒?怎麼樣,范第兒星產的能量稻能量很純淨吧,雖然沒法和你朋友送的鈴蘭蜜比,也要好好吸收啊,好貴的喲~”

球球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於是低低的“嗯”了一聲。

重新檢測什麼的,還是算了。反正再過六年到了成熟時就可以使用政府提供的免費檢測了。

好大一筆錢呢!可以吃好幾次范第兒星的能量稻了!

吃晚飯回到自己房間,想起喬雲邀請自己參加救援隊。雖然心裡還猶豫著到底要不要答應,身體就已經不自覺的鎖上門,閃進了空間裡開始鍛煉。

狠命的折騰了一陣子,直到感覺今天吃下的范第兒星能量稻飯團的能量都消耗光了才停下來。正想去邵棠那蹭點吃的,邵棠的通訊請求就先過來了,真是好閨蜜,心有靈犀一點通呢~。於是歡歡喜喜的接通。

兩人\球一邊吃著宵夜\下午茶,一邊聊天。

“……飛船改造已經快要完成了。動力系統、保護罩都全面改造了,能在星磁暴裡安全穿行。……花了好多錢呢,因為誒斯裡星雲好遠,不在我們星系內,所以必須是能長途躍遷的星際飛船才可以。喬雲很厲害的,他拉了贊助……就是其他的探險隊員的家族,嗯,那一夥幾乎都是大家族出身的。”

大家族才能誕育出這麼多優秀的後代,轉過來說,優秀的子弟多了,家族也才會更興盛。就是這樣的迴圈。邵棠表示理解。

“不過,出錢的家族都私下裡跟喬雲談了條件,就是不讓他們自己家的孩子參加救援。喬雲答應了。這樣選擇的範圍一下子小了很多,到現在才召集到了七八個拉爾克爾。”

因為邵棠明確表示了反對她參加,所以球球這次很有心眼兒的沒提喬雲又邀請她的事。

“那個‘他”的家族呢?去救他們家的孩子,他們有什麼表示?”

球球搖頭:“喬雲說,就因為去救的是自家的孩子,他們才不能表示。不能因為因為自家的孩子,就去犧牲別人家的孩子啊。所以,他的家族是公開表示不支持救援的。”

“不過喬雲那傢伙……對我的態度怪怪的……”球球皺眉,“就是感覺有時候很和氣,有時候又好像咬牙切齒,有時候又在背後冷笑……總覺得像是在憋什麼壞呢……,你說……”鬼鬼祟祟的壓低聲音,“他該不會是知道了我就是以前那個寫耽美的‘三百六十度完美少女’吧?應該不會吧……我換了id的。”

“你現在的id叫什麼?”在只有我們倆的空間裡壓低聲音能真的起到什麼作用麼……

“現在用的id是‘完美少女360’。”

邵棠取點心的手一僵。

“不、不會。哪就那麼巧猜到是你呢!”默默的給這傻姑娘點根蠟!

“哈哈,我就說不會那麼巧嘛,一定是我多心了。”

不,並沒有……

到要切斷通訊的時候,球球忽然想起來:“差點忘了!給你個好東西!”

交易過來一小罐淡青色半透明的粘稠液體。

“這是什麼?”

“鈴蘭蜜喲~超棒的!”

“不是說好貴?”

“喬雲送的。他是狗大戶,不用有心理負擔~~拜~~”

邵棠坐回沙發裡,對著光晃了晃手裡小罐,雖然已經很飽了,還是好奇的用溫水兌了一勺鈴蘭蜜。

味道很清香。邵棠放下杯子才想說“不錯”就親身感受到這東西的珍貴之處。

一股精純的能量由胃部進入四肢百骸,很快就被細胞吸收得乾淨。

能清楚的感受到,體力和精神力都分外的充盈。

邵棠驚訝道:“這是……?”

“鈴蘭,低級能量作物而已。哼,現在貌似也成了珍貴的東西了。”阿璞吐槽道,“在普瓦林母星不過是種在路邊美化街道的綠植而已……”

“不要動不動就去跟普瓦林比呀!不過,這個就是傳說中的能量作物嗎?還真是……不一樣呢。我以後是不是也應該買些能量食物來吃呢?”

“你不需要。”

“誒?”

“你已經有我了。”kua基生命也是會傲嬌的,“我每晚都用精神力催化你的細胞,消耗的可是高級kua基生命最精純的生命能量。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隨便就能啃食的路邊野菜能比的。”所以你就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邵棠……邵棠突然覺得鴨梨山大。生命能量什麼的,聽起來就給珍貴的樣子。

“謝、謝謝了!不過,那個……會對你的身體有什麼影響嗎?”

“不用擔心,除非是像倒楣蛋那樣掉落到星系與星系之間的地帶,那裡是真空中的真空,幾乎沒有一點物質和能量,否則,只要像現在這樣身處在行星上,我隨時隨地都可以補充自己消耗的生命能量。這對於我自己,也是良性迴圈。就像人類,愈鍛煉,愈健康。”

kua基生命之所以生命幾近於無限,就是因為,他們是能將一切能量都轉化為自身生命能量的純能量生命體。

三朝回門,張好好看起來就是個眼角眉梢都洋溢著幸福的小婦人。

邵棠老懷彌慰。

馮七:……

柯三:……

小丘掌櫃:……

摔!所有人裡面就你的臉最嫩好麼!

幾個人熱熱鬧鬧的吃了頓午飯之後,邵棠把大家叫到書房,宣佈了要離開高陳的事情。

個人反應不同。

馮七當然是沒什麼反應。

張好好最不舍。

小丘掌櫃沉吟不語。

只有柯三,事先完全不知情,頓時如喪考妣。

邵棠取出一隻扁匣給柯三,裡面是兩個鋪子和一座小宅子的房契。

柯三還扭捏起來了:“不好吧……我還沒成親,不該有私財……”

“笨!你先收著,等到成親的時候再拿出來,跟你爹娘說是我留給你的賀禮不就行了。”邵棠啐他。扭什麼扭,像條大黑蚯蚓!

柯三立刻從善如流的收了。

邵棠把凝縷山上的園子托給張好好。她還挺喜歡這園子的,反正也不差錢,沒有必要非得處理了不可,就留著唄,張好好和小丘也可以拿來當個別院用。就是她走了,就沒有必要留下這麼多的人了,留幾個人看園子,其他的賞些錢發還身契之類的雜事都交給張好好了。

這些事交代清楚了,幾個人知道她還要跟小丘掌櫃交代生意上的事,便魚貫退出,去花廳喝茶。
邵棠便跟小丘掌櫃說了自己的想法:“……留些給你,但以後拿貨還是不方便了。不如借這個機會轉型,也改變天珍樓貨品單一的格局。”

拉開抽屜,取出一疊厚厚的圖紙,都是珠寶首飾的圖樣。

小丘掌櫃是做熟了女人生意的,眼光絕對是有的。翻了翻,便兩眼放光。彈了彈手上的圖紙,信心十足:“東家你放心,有這些,三年之後,管教京城風尚都跟著天珍樓的腳步走!”至於為什麼寶石的貨源不能直接送到天珍樓而是必須經過邵棠的手過一道這種問題,就識趣的提都不提。

邵棠笑道:“好,你有這雄心壯志就行!”倒不擔心,那些圖紙可是她花了很多時間從阿璞那海量的資料庫裡精心挑選匯出來的,她對自己的眼光也是很有信心的。

又花了七八天的時間收拾些零碎,就在邵棠準備出發的前一天,發生了讓她很惱火的事情。

球球聯繫不上了!

一發現“食物的召喚”居然召喚不來那個吃貨少女,邵棠就覺得事情不妙。連著發了短信過去,也沒有回復。

邵棠非常惱火的發了一條“別給我裝死!你是不是參加了救援隊了?”,算時間,救援隊差不多就是這時候出發。

這次終於有回復了。

那傢伙回復了一排“……”。

邵棠:“……”這算是默認嗎,摔!

生了會兒氣,還是又發了短訊過去。“自己小心,真有危險,躲進空間裡。救人固然重要,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球球回復了:“(=^w^=)”

真讓人心塞!

七月初二是個陽光明媚的好日子,邵棠和馮七和眾人依依話別之後,動身前往吳冉。

天氣太熱,穿著薄薄的夏衫不好掩飾體型,邵棠沒有再扮男裝,直接穿著女裝舒服的坐車了,也省得在外面曬大太陽。

他們也沒多帶人,除了車夫,只兩個家丁,另外就是服侍馮七的小廝。那孩子不過才十二歲,已沒了親人,邵棠便沒有遣走他。而且吧,她自己習慣於自己動手倒沒什麼,但看著馮七這般氣度風華的人物,若連個服侍的人都沒有,似乎……真的很不協調。

一共卻用了四輛馬車。邵棠一輛,馮七一輛。另兩輛用來裝行李,其中只有兩隻箱子是邵棠用來裝模作樣的(她很多東西都放存儲空間裡),其他……其他全是馮七的東西!

邵棠給跪了!

怎麼都想不通這個男人不過在這裡呆了三個月,怎麼就整出這麼多零零碎碎的東西來?

想當初他離開教坊的時候,那真是兩手空空。除了身上穿的衣服,連根線頭都不肯從教坊帶出來!當初的灑脫呢?

面對邵棠的疑惑,馮七理直氣壯:“教坊?那些都是蕭炯的東西,沒有一件屬於我。這些,可都是我辛苦淘來的,都是我的愛用之物,怎麼可以丟下?”拍著那一堆箱子,心情似乎很愉悅。

邵棠:“……”好吧,你高興就好!

路上他們也遇到了幾次麻煩。有兩回是他倆的容貌招來的——木有辦法,即便化了醜妝,兩個人的顏值都依然高於平均水準啊,其他幾回……都是他們的馬招來的!

四輛馬車,兩個家丁每人一匹馬,另有兩匹馬栓在車後。全部一共八匹馬,匹匹神駿!

這說起來都怪邵棠。

她去京城,來回都是騎馬,居然騎出了點感情。回到懷安府後腦子一熱,加上手裡交易點比較寬裕,居然從修真位面買了些靈獸專用的靈液給家裡的馬摻到水槽裡喝。虧得她還有點分寸,知道少量多次的道理,沒一次用猛了,每天一點慢慢的加。不過一個來月的時間,家裡的馬就像貧乳少女突然經歷的二次發育一下子成了d罩杯一般,變成了現在的樣子——神清骨峻,毛皮亮澤,跑起來四蹄生風。

而且,這些馬看到邵棠就特別親熱,特別的有靈性!弄得邵棠毛毛的,一度很擔心給他們營養過頭了,給催化成了馬精。小心觀察了一陣子,沒見著哪匹馬能口吐人言,這才松了好大一口氣——開玩笑簡直!在一個科技位面讓馬成了精,那畫面想想就美得不敢看!

在這個世界,好馬就相當於地球上的好車。邵棠這一溜八匹駿馬,已經是不好車而是到了豪車的水準了。活脫脫一隊瑪莎拉蒂~能不招眼麼!

那纏上來非要重金買的,好說歹說的給勸走了。那仗勢要巧取豪奪的,讓邵棠一頓拳頭給打發了。
特麼還居然有埋伏在前面路上想劫馬的!

邵棠快氣死了啊!一馬鞭抽在馬臀上,清喝一聲“給我跑起來”!

八匹馬聽懂了似的,齊齊嘶鳴一聲,一起撒開了蹄子,歡脫的賓士了起來。

離成精也不遠了……==|||

劫馬的人苦逼了。他們的馬不給力,追啊追,越追離邵棠越遠!最後有兩匹馬累得直接口吐白沫倒地暴斃了。

一群苦逼只能眼睜睜看著邵棠八騎絕塵而去。怎麼也想不通,那載人的馬也就罷了,那拉車的馬怎麼也能跑這麼快、這麼持久?

他們不知道,邵棠有外掛呀。邵棠用精神力托著四輛馬車,承擔了幾乎九成的重量。四匹馬身上雖然掛著車,實際承擔的重量跟馱個人也差不多,跑得那叫一個歡脫!

就是停下來之後馮七白著臉下來吐了一通。看邵棠的目光裡充滿了譴責,搞得邵棠壓力很大。

家丁們倒都沒什麼。想跟邵東家走的人可不止他們幾個,在一堆人裡能被邵棠選中帶走的,要麼健壯,要麼機敏,總是有過人之處的。

八匹馬更是酣暢淋漓,一個個噴著響鼻,互相挨挨擦擦,還發出短促的嘶鳴,仿佛在說——

【剛才真是痛快啊!】

【是啊,筋骨都舒展開了!】

【以前都只能在城裡慢吞吞的走,還是離開了城市舒服啊!】

【就是就是!】

【你們看!主人看我們的眼神好奇怪,她是不是聽懂我們的話了?】

邵棠:……這一定是幻覺!我才沒有聽懂它們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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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s1990616 發表於 2017-12-6 02:03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8-1-2 11:46 PM 編輯

第26章

【並不是。】阿璞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你喂給它們的靈液改變了他們的體質,也提升了他們的智商。而且……雖然沒有契約,也還沒發展到“靈寵”的程度,但它們確實認定你是它們的主人,並和你產生了輕微的心電感應。】

邵棠:=□=我錯了,我再也不亂買東西了!求表成精!

一行人就這樣一路大事沒有,小亂不斷的趕路。

期間跟卡蘭德和球球也都一直只能通短訊。

卡蘭德這邊都是卡蘭德主動發過來,通常都簡潔明瞭。

【平安。】

【攻下了一顆行星。】

【勿擔心。】

收到卡蘭德的短訊,邵棠才敢回復。也都是“小心”“保重”之類的簡潔話語,多一點都不敢說,就怕讓他在戰場上分神。

而球球這邊,因為是在飛船上,所以很小心的不進入位元面交易器空間,以免洩露秘密,因此也只能通短訊了。

【我們跳躍到星雲外邊緣了。進入星雲就不能進行跳躍了。】

【離進入磁暴範圍還有一周時間呢,好無聊……喬雲那傢伙每天都做超大量的訓練,好牲口啊。Σ(°△°|||)】

【大家都在訓練,我也不好意思不參加。很不習慣呢,以前我就是自己訓練。】

【你?你弱得可以忽略不計。】(邵棠:==)

【對練才發現,喬雲真的好厲害!】

【今天穿過一片隕石帶,喬雲的駕駛技術真不是蓋的!】

【喬雲今天教會了我xxxxx,他好厲害,我佩服死了!】

【喬雲aaaaaaaa……】

【喬雲bbbbbbbb……】

【喬雲cccccccc……】

【喬雲dddddddd……】

“……,”邵棠看著一行行以“喬雲”開頭的短訊,“你說她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意識到呢?”

“感情的事情太複雜。”阿璞也感慨,“以前瑪雅(普瓦林母星的超級智慧)就說過,即便是以她的計算能力,都無法完全預測感情的變化和發展。”

而球球的短訊每天都在繼續。

【進入磁暴範圍了,這裡真的好可怕!我有點後悔了!我好想麻麻!留信離家出走,不知道回去會不會被麻麻抽死?Σ(っ°Д°;)っ】

【今天好可怕……飛船受損了,多虧喬雲冷靜……o( ̄ヘ ̄o#)】

【已經到了當時的星域了,但是磁暴影響太厲害,探測器也受影響,探查不到拉爾克爾的生命跡象!】

【喬雲不肯放棄!為了朋友能做到這種程度……我沒想到他是這樣的拉爾克爾!我過去都對他有太多偏見了!】

【還是搜索不到。我瞧見喬雲背著我們難過的樣子了,我也覺得好難過……】

【喬雲懷疑他進入了隕石帶,要開小船獨自搜索。那怎麼行!我決定跟他一起去!忘了跟你說,我們切磋過了,我是僅次於喬雲第二厲害的喲~⊙︿⊙】

【媽蛋!嚇死我了!隕石帶真的好危險!剛才差點死了!幸虧喬雲靠得住!】

【這樣下去不行啊!你說我要不要從修真位面買個尋人的符籙啊?】

【多虧了符籙!找到了!原來他找了一塊很小的金屬質隕石,挖空了中間躲了進去,讓自己陷入了假死狀態!怪不得探測器探測不出生命跡象!】

【回航中。喬雲每天守在營養艙旁邊,他真的非常擔心‘他’呢!他們真的沒有jq嗎?我的耽美之魂又在熊熊燃燒了!新構思就叫作《你若不離我便不棄》,你覺得怎麼樣?】

【回到母星了!耶~~萬歲!要趕快把他送到科學院去治療,相信很快就會恢復的!】

【回家了。被麻麻抽了一頓!被關禁閉!( ̄e(# ̄)☆╰╮o( ̄皿 ̄)】短訊到這裡戛然而止,之後一整天都沒再收到隻言片語。

知道球球平安回來,邵棠就放心了,沒有再追著她聯繫。

她此時已經到了高陳與吳冉邊境的最後一座重鎮,出了城就算是離開了高陳的領土了。

這一路走過來,親眼見到的亂象叢生,民生凋敝,讓她心情壓抑。

又走了一天,前方便是吳冉的邊境城池宛城。

胡亮帶著一隊侍衛在城外二十裡處迎她。

態度恭謹得跟對他家國主和郡王也差不太多了,迎了他們入住了城守府。

見到他,邵棠不知怎地就產生了一種放鬆的感覺。告訴馮七:“可以把臉上的妝洗掉了。總帶著妝,可真不舒服。”

馮七微有疑慮:“合適嗎?”他對自己這張臉有多能惹事實在是太清楚了。

邵棠笑:“不怕!咱抱的可是整個吳冉最粗的兩條大腿。”

於是從宛城起,兩人便以真容示人了。雖然路上也會引得別人頻頻窺視。但……看到護衛在旁的那一隊衛士,那服色分明是國主親衛!哪個不長眼的敢來招惹?

一路順遂,真是半點風波也沒有。

邵棠一路觀察。吳冉國地勢多平原,日頭毒辣。百姓普遍膚色偏黑一些。也不以白淨文弱為美,倒是尚武之風更盛一些。也不像高陳國那樣崇尚奢華,無論男女多是著小袖緊身的衣服,女人裙裾將將及踝,顯得俐落幹練。

只一點,不論穿著華麗或樸素,大多百姓的精神面貌卻是極好的。路上的行人來往匆匆,給人一種“生活很有奔頭”的感覺。

與高陳國截然不同。

邵棠心中暗暗點頭。

行了幾天,一路上所見盡是無邊的田畝,莊稼長勢格外喜人。

胡亮馬鞭指著接天的稻田笑道:“去年國主祭天極是成功。才祭完不兩日便是一場瑞雪,今年春天雨水也充沛,入了夏不旱不澇,眼瞅著又是個大豐年!”話音中透著股喜氣洋洋和與有榮焉。

馮七神往道:“司氏皇族神跡,一向只是耳聞,可惜無緣親見。”天氣好,他也騎了馬。

胡亮一扯韁繩,和他並轡而行,親熱的道:“七哥兒莫愁,咱們京城乃是大冉古都,最多便是古跡遺址,到時候我陪你逛個遍。”

邵棠:“……”

馮七:“……”

話說,從在宛城起胡亮就時不時對馮七露出這種自然而然的親熱,讓人感覺很微妙啊。

邵棠暗搓搓的琢磨,難道是被馮七的容貌吸引?不,不對啊,馮七就是胡亮從教坊裡領出來的,那時候也沒見胡亮對他有什麼特別的態度啊?

正瞎想著,就聽胡亮道:“……城西的玉池,曾是故宮禦園,夏日裡到那裡去泛舟,最是清涼。六娘隔三差五便要去坐回船。”

六、六娘?這親熱的口吻是怎麼回事?

眼瞅著馮七臉色都不對了,邵棠趕緊一撥馬頭,插入到兩人中間,笑眯眯道:“阿胡和六娘很熟啊?”

胡亮三十出頭的人了,居然老臉一紅,支吾了兩句就轉移話題:“前面有個茶棚,先歇歇腳。”又大力誇讚邵棠的馬。

馮七的臉都快拉到地上去了。

胡亮本想拖延一下,但那兩個人在茶棚裡坐下,一個眼睛亮晶晶燃燒著八卦的火焰,一個臉長得要拉到地上去了。沒辦法,還是招了。

紅著一張老臉,道:“那個……我本想晚點再說……咳,就是……來之前,我遣了官媒向六娘提親,六娘、六娘也已經……答應了……”

馮七的臉臭得不能更臭了。

所以說,那股親熱勁其實是姐夫在看未來的小舅子嗎?

所以說,又是一個監守自盜的!

人和人之間,還能不能有基本的信任了啊喂!

馮七臭了一整天的臉,終於也捏著鼻子認了。冰雕一般的玉人,化身居委會大媽開始查戶口。

胡亮是真心喜歡馮六。

他是個鰥夫,妻子三年前難產,一屍兩命,也沒留下個孩子。年初出了趟公差到高陳,接了馮三馮六回來。馮氏姐妹出身大家,容貌、學識、氣度皆是不凡。又雖淪落十多年,卻保住了清白之身,本就令人敬重。馮六不如其姐剛毅,卻另有一番婉柔堅忍。這一路從高陳到吳冉,就被胡亮看進了眼裡。到了吳冉,司榕賞賜了兩姐妹一個京郊的田莊,至於安置的瑣碎事情,胡亮不用說直接就大包大攬了。馮氏姐妹有臨別時邵棠給的一大筆錢,又得了國主賞賜田莊金銀,銀錢上自是不缺的,但畢竟是在異國他鄉舉目無親,胡亮一路護送又各種幫扶照顧,自然便有了近水樓臺的便利。

只是小舅子這關是必須要過的……

於是老實的交代了祖上三代,出身來歷,房產田地,月俸私房,生活習慣,身高三圍……

在邵棠不忍睹的目光中終於順利拿下了名為“小舅子的盤查”的副本。

喜大普奔!

這晚宿在官驛,馮七沒有彈琴,執了一支路上自己做的笛子,吹了兩曲。

邵棠倚柱,待笛音驟止,好奇道:“我不知道你還會笛子。”

“……多數樂器都通一些,只是最愛琴而已。”

馮七沉默了一會,輕輕道:“子喬……謝謝。”

姐姐們受了太多的苦,錯過了年華,如今終於能覓得歸宿。多謝你……

邵棠含笑:“不客氣。”

還想說點什麼,忽然面色微變,改口道:“有些累了,我先去睡了。”疾步回了房間。

進入空間接通通訊,卡蘭德手上捏著帽子打招呼:“嗨!”

身上穿的是軍裝正裝,應該是暫時脫離了戰鬥。幾個月不見,看起來精神也不錯。邵棠微感心安。

接下來自然是一場虐與被虐的戲碼。

邵棠這幾個月勤奮不輟,自覺把長槍已經練得很順手,在卡蘭德手底下依然是走不了幾個回合。

“我說,”邵棠揉著被抽青了的後腰,齜牙,“你才剛脫離激烈的戰場,是不是該做些輕鬆的休閒活動才對啊?”不要動不動就來虐我啊。

卡蘭德頓了一下,道:“我沒告訴你?”

“誒?”

“這就是我的休閒活動。”

邵棠:“……”

頂著那種冰山臉講這種冷笑話會凍死人你造麼!

“噗……”卡蘭德在唇邊握拳,掩住笑意。

冰山禁欲系瞬間旭陽暖照。

邵棠看直了眼。

這樣子看在看在卡蘭德眼裡,作為男人,縱然是他這般沉穩的男人,心中也忍不住小小的愉悅。

拉起一個沙發坐下:“有什麼喝的?”

“今天不趕時間?”考慮到兩人間的化學反應已經很強了,邵棠放棄了酒,沏了壺茶。

“戰艦在次空間通道裡,離到達目的地還有十九個小時。”卡蘭德回答,稱讚道,“好茶……”

“你進步很快,看得出來練習得很勤奮。但……”卡蘭德放下茶杯,“我更好奇的是,你的精神力和體質,提升的速度太快了。”

邵棠一僵。

【敏銳的男人。】,阿璞的聲音同時在意識中響起。【那當然是由於我的存在。】卡蘭德當然不會錯過邵棠的表情。

“不方便說麼?沒關係,我只是好奇而已。”卡蘭德大長腿交疊,腰背筆直,“只是想提醒你,身體的強化一定要跟上。我曾見過身體的強度跟不上精神力的增長因此而身亡的情況。如果遇到瓶頸,可以考慮一下基因強化類的藥物。”

“那是什麼,很厲害嗎?”

“很多位元面都有,你可以讓交易器系統掃描一下你的基因,優選出最合適的。”

“好,到時候我再請教你吧。目前看來,身體的狀況還是跟的上的。”卡蘭德不追根問底,讓邵棠很是鬆了一口氣。

她給卡蘭德甄滿茶。

卡蘭德端起杯子,再次稱讚這茶的味道。

他轉動著茶杯,猶豫了一下,談起了另一個話題:“……進入次空間前,我和父親聯絡了一下。”

“噢?”邵棠挑挑眉毛,顯然對這個話題更有興趣,“然後呢?”

“他在另一條戰線上……”

“……你們家怎麼全是軍人?是軍人世家嗎?”

“不止如此。我們全族都是。我們是戰鬥種族。”卡蘭德笑,“沒遇到過嗎?”

“嗯。”邵棠點頭,“你父親……怎麼說?”

“……我們約好,如果下一次休整的時間能趕到一起,就碰個面。邵棠,或許你說的對。我……也許一直都誤會他了……”

“沒關係,說開了就好了。血緣至親……沒有解不開的結……”

熱茶氤氳的水汽中,嬌小的女子笑靨如花,溫暖人心。

直到切斷通訊,卡蘭德都不捨得放下手中溫熱的空杯。

邵棠……

他低低的念著……

送走了卡蘭德,邵棠伸個懶腰,肚子裡咕嚕嚕的響起來。大量運動,大量消耗。

邵棠看看桌上的半壺熱茶,“叫球球一起來吃宵夜吧。”

趁著通訊未接通的時間,問阿璞:“我現在需要用基因藥嗎?”

“暫時不。因為我的緣故,你的身體的強化目前和精神力的提升暫時不會有問題。但那男人說的有道理,你的基因太低級了,身體遲早會跟不上。預計再升幾級,就會需要了。”

基因低級什麼的,就當作沒聽見好了……邵棠看看進度條:“快了,馬上可以再升一級了。哦……剛才馮七的那兩支曲子別忘了給冼冼族發過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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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s1990616 發表於 2017-12-6 02:06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8-1-2 11:47 PM 編輯

第27章

正說著,球球那邊通訊接通了。

邵棠:“……”

誰能告訴她,這股子低氣壓是怎麼回事?

“你心情不好?”

“呵呵,你看出來了?”

邵棠:……笑得好陰沉。

“呃,是因為被關禁閉嗎?”

“不是。”

“那是……?”

“……”不想說。

邵棠想了想,擔憂的問:“是‘他’的身體恢復出問題了?”

“不是。‘他’很好,已經醒了。”

“那是喬……”

一個“雲”字還沒出口,巨大的死魚眼和綠色的大臉(大頭?身體?)就貼到了眼前:“不要和我提那個王——!八——!蛋——!”

邵棠:……好吧找到原因了。

“怎麼了?”

“呵呵,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總覺得喬雲那王八蛋在憋壞嗎?”

“他幹什麼了?”

“呵呵,所以說‘女拉爾克爾是直覺植物’真是一點都沒錯。”

“他到底幹什麼壞事了?”

“呵呵,還記得我寫的那些耽美文嗎?一直把喬雲和他定為cp。可是仔細想一想,喬雲一直被他壓著,只能做萬年老二,就這樣還能跟他成為好朋友,不覺得奇怪嗎?俗話說得好‘一片森林裡容不下兩隻彌萊獸,除非一公一母’,呵呵,呵呵……”

邵棠睜大眼睛:“不會吧?‘他’是女的?”所以他倆真的是一對兒?

“不,‘他’不是女的。”看邵棠松了一口氣,球球一臉沉痛的放大招,“‘他’是雌雄同體的。”

這天雷劈得邵棠都裂了。

媽蛋!三觀又被刷新了一回!

原來在拉爾克爾中存在三種性別:男,女,雌雄同體。

其中,雌雄同體比較少見,但卻是非常優秀的基因。他們不需要尋找配偶,就可以完美純粹的傳遞自己的基因給下一代。另外就是他們會特別的強大。這就是為什麼喬雲作了萬年老二卻沒有怨言了,因為這是無法改變的基因優勢,並不是他自身不夠努力。

但是出於一些政治上的考量,“他”的家族並沒有公佈這件事情,知情者也僅限於同一個圈子的親朋好友。

球球栩栩如生的擬出“咬牙切齒”的表情:“所以喬雲這王!八!蛋!明知道我有多喜歡‘他’,一勁的鼓動我參加救援隊,看著我冒著生命危險,卻什麼也不說,就是為了等著看我的笑話!我猜的一點都沒錯!他果然早就知道了‘完美少女360’就是‘三百六十度完美少女’了!他這是報復!報復!報復!!!”

作為位面好閨蜜,邵棠深知這種時候一切勸解寬慰其實都是無用的,你只要專注的奉獻出耳朵來就行。於是專心的聽了一個小時的“憤怒的完美少女對陰險卑鄙虛偽狡詐惡毒的喬雲的痛駡和詛咒”。

為什麼只有一個小時?因為……

“今天先到這,我要出門了。”

“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是輕易不會離開自己房間的死宅啊。

“有。”死魚眼,木著臉,“我答應了麻麻去相親。回頭見。”切斷。

邵棠:……這樣破罐子破摔真的好嗎姑娘!

喬雲在門外徘徊了一個小時。

大概是很少有像他這樣身體渾圓色澤鮮亮的拉爾克爾出現在這種平民區(其實人家是中產階級啦!中產!),引得附近路過的拉爾克爾頻頻窺望。

眼看著太陽越來越高,喬雲歎口氣,認命伸出觸手按下了門鈴。

是男人就得對自己做的事情負責。

一開始,他確實居心不良。發現了她就是那個該死的“三百六十度完美少女”,他確實存了作弄她的心思——等她發現男神其實是雌雄同體再狠狠的嘲笑她。但是……和網上那個上躥下跳的形象完全不同的是,現實中的她安靜又羞澀(大霧!)。當別人只能望著他的背影時,只有她一聲不吭卻緊緊的跟著他的訓練強度,一次次筋疲力盡達到極限。當大家都認為救援已經無果時,只有她堅定的支持他。當連他都感到絕望時,是她溫柔的安慰他,鼓勵他。當別人面對危險的小行星帶沉默後退時,只有她挺身而出,和他一起出生入死。

當恒星的光芒穿透她的身體,她看起來是那樣潔淨美麗。

當他意識到不知從何時起他一點也不願意看到她受到任何傷害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他已經沒法開口說出實情。

只能這樣沉默著。直到她發現真相,瞬間就明白了他的險惡用心,暴怒而去。

好朋友的觸手搭上他,歎道:“這一次你真的錯了,連我都沒法站在你這邊。”

去吧,好朋友說,去道歉。

可是道歉要怎麼做?在貴公子喬雲的人生經驗中,還真不存在可供參考的事件。

硬著頭皮按下門鈴,喬雲忐忑的想,待會無論她怎麼發脾氣,他都絕不還口,一定讓她出夠氣。

來開門的是個中年拉爾克爾,“你找誰?”

“您好。”只要不是面對她,喬雲瞬間就恢復了他貴公子的儀態,禮儀方面無可挑剔。“請問蕾蕾在家嗎?”

球球是邵棠對她的昵稱,實際上人家的名字叫作“未綻放的美麗花蕾”,同時“花蕾”這個詞在拉爾克爾語中也就是“少女”的意思。而在那一趟出生入死的旅行中,喬雲和球球的關係已經發展到了可以直呼“蕾蕾”這種親昵的小名的程度了——當然,這是在事發之前。

“她和她媽媽出去了。”

“那麼她大約什麼時候回來呢?”想到對方是蕾蕾的父親,我們的貴公子將姿態放得很低,儼然一個謙遜有禮的晚輩。

“這個……很難說啊。相親什麼的,時間可長可短。”

相、相親?!

“能不能告訴我相親的地點在哪裡呢”謙遜有禮的晚輩恭敬的問。

蕾蕾爸爸很想說“你問的未免太多了吧”,但是……但是……誰來告訴他這股強大的威壓是怎麼回事?眼前的年輕人明明禮貌客氣,為什麼他會有一種“不說就會死”的不好預感智慧生命的求生本能驅使蕾蕾爸爸老老實實的交代了閨女相親的地點。

有禮貌的小夥子致謝後,風度翩翩的行了個告辭禮,瞬間化作一陣青煙消失了。

可怕的威壓終於消失了。蕾蕾爸爸擦擦冷汗,心有餘悸的望著遠處,開始為自家閨女祈禱……

蕾蕾感到自己的耐心快要耗盡了。麻麻怎麼還不回來,就這樣把她扔在這裡,和介紹人一起走掉真的好嗎?

對面這個傢伙一直不停的誇誇其談,全都是在吹噓自己。可是雖然是f級,實際上卻弱的可以。救援團裡那些被她擊敗過的夥伴,隨便哪個拎出來都能一隻觸手就幹翻他。

不過點了一份鈴蘭蜜而已,就一臉“快謝謝我,這可是你平時喝不起的東西”的高傲。

從頭到尾那種高高在上的態度……其實不過是f級而已。

經過邵棠的點撥,以及這次出遠門的經歷,蕾蕾的眼界開闊了不少,也意識到自己早就不止是d級了。但是她的深宅屬性卻賦予了她一項連喬雲都比不了的特別的技能——收斂氣息。大多數的拉爾克爾都能或多或少的控制自己的氣息,但是她卻能近乎完美的完全收斂住自己的氣息。所以,她的記錄上的級別是d級,而收斂住氣息的她現在表現出來的……確實也就是d級的樣子……

所以……對方這麼驕傲其實怪她咯?

無語的歎了口氣,打斷了對方的誇誇其談:“抱歉,我去下休息間(類似人類的洗手間、化妝間)。”

“當然,”對方誇張的作了個“請”的手勢。

蕾蕾:……

這種假模假式的紳士風度,居然讓她突然覺得喬雲那種苛刻得近乎挑剔的禮儀,其實真的無愧於他“貴公子”的稱號呢……

不,怎麼又想起那個傢伙來了……

蕾蕾在休息間的蛋形沙發裡坐下,整個身體都快耷拉成橢圓形了。

真是……好後悔來相親啊……

而在她進入休息室後,她的相親物件就掏出了通訊器跟自己的小夥伴交流起來。

“嗯!真的很漂亮!不騙你,漂亮得一點都不像是d級。”

“看她那麼漂亮的份上,我還點了鈴蘭蜜,哈哈哈,總得出點本錢啊……”

“結婚是不可能的,再漂亮也不過是個d級而已。不過呢,玩玩呢,我倒是不介意的……說的對,這種d級的小妞遇到我們這樣的f級,都跟蒼蠅看到雞蛋似的,哈哈,哈哈……”

就在他和他的小夥伴就“如何玩弄d級小妞的身體和感情”交流經驗交流的正歡的時候,一股強大的威壓自身後彌漫過來。

“……玩玩是嗎?”一隻強大的拉爾克爾氣勢如山的戳在那裡,陰沉的說,“你也配?”

相親物件一個激靈,不敢置信的看著這只年輕一代幾乎沒有人不認識的拉爾克爾:“貴、貴公子喬雲?”

“玩玩是嗎?”喬雲殺氣四溢,重複道,“你、也、配?”

一觸手抽了過去。

……

蕾蕾在休息室獲得了片刻的寧靜。她知道自己不能在這躲一輩子。只是一想到外面那個相親對象,她就有種想一觸手pia飛他的衝動。可是要是真的這麼做了,一定會被麻麻抽到死吧?

蕾蕾歎了口氣,認命的起身。

才走出休息間的門,就聽見身旁的牆壁伴隨著一股勁風發出“轟”的巨響!

蕾蕾:……

誰能告訴她,為什麼這個被人抽得嵌進牆壁的拉爾克爾長得這麼像她的相親物件?

還有……為什麼她會覺得……好爽?

咳咳……

“然後呢?”邵棠咬著杏仁餅,睜大了眼睛問。

“然後……”球球——也就是蕾蕾,翻著死魚眼說,“我麻麻就回來了……”

……是的,正當蕾蕾為自己的相親物件被pia進牆裡而暗爽,甚至沒來得及去看究竟是什麼人這麼果斷出手的時候,一聲驚叫在門口響起——

“蕾蕾!你幹了什麼?”

嗯……麻麻大人就這麼寸的在這個時候和介紹人回來了。

不過……麻麻大人您剛才說什麼?

蕾蕾困惑的看看麻麻的一臉驚恐,再看看牆裡嵌著的相親對象……

……臥槽!Σ(°△°|||)

“不、不是您想的那樣!不是我幹的!真的不是我幹的!”誰、誰能跟麻麻證明一下她的清白!\(”▔□▔)

“是我做的。”——就在這時候,一個年輕的、渾圓亮澤的拉爾克爾挺身而出。

“呼……就說了不是我嘛……等、等等!喬雲!你怎麼會在這裡?!”o( ̄皿 ̄)

喬雲無視了瞠目結舌的蕾蕾(蕾蕾:喂!==),直接走向了麻麻大人,以完美的儀態行了個問候禮。

麻麻大人:……⊙0⊙

“伯母,很遺憾和您的初次見面是這種情況之下,無論如何,請先允許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在高大筆直的喬木最高枝頭飄過的白雲’,如果您未曾聽說過我的名字……沒有關係,我的家族姓氏是‘來自尤德利比達紅色月亮照耀下的茂盛森林’。家族傳承代數因為過於悠久已不可考。我是家族本代的長子,族長之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我目前的等級是h級,預計一年內可突破。我本人目前名下的資產有……blabla,blabla……(此處省略自我介紹約800字)……我非常、非常期望能夠同您的女兒‘未綻放的美麗花蕾’一同傳遞基因片段……因此,誠摯的請求您,請您務必考慮我為蕾蕾的婚配候選人。”

喬雲嚴肅的結束了發言。

“哇塞~~~~~”邵棠興奮讚歎,“後來呢?伯母什麼反應?”

“那當然是……”蕾蕾再度擺出死魚眼,“欣、喜、若、狂——了。”

“然後她就很開心的把我打包賣給喬雲了。(╬ ̄皿 ̄)”

“所以你們就訂婚了?”

說到這個,蕾蕾的身體開始泛出淡淡的紫色,看起來像個漂亮的紫水晶球。

咳咳,這是……害羞了?邵棠偷笑。

但是她很快想到了另一個問題,沉吟了一下,小心的問:“那個,你們訂婚,喬雲家裡是怎麼個態度?”

據說那個什麼“來自尤德利比達紅色月亮照耀下的茂盛森林”家族是個非常有歷史的大世家。而相對而言,蕾蕾家只是中產,絕對的平頭百姓。齊大非偶什麼的,不能怪邵棠想太多。

不過這次邵棠還真是想多了。因為拉爾克爾的社會畢竟和人類社會是不一樣的。

蕾蕾說:“很高興啊。因為喬雲又帶我去重新檢測了等級,我其實已經是h級了。喬雲的粑粑麻麻還親自和我打了一場,很開心的接納了我。”

邵棠:……這奇怪的社會風俗!實力為尊。

所以,蕾蕾的婚事是受到了雙方親人的祝福。只等五年後蕾蕾進入成熟期就可以結婚了。

“所以……雖然很遺憾不能邀請你參加我的婚禮,不過這不能成為逃避送結婚禮物的藉口喲~~”

“喂喂!五年之後的事現在就要禮物不覺得太早了嗎?”

“不,只是提醒你,從現在開始好好準備吧~~~”

切斷。

邵棠端著杯子,淡淡的笑。

能受到雙方親人祝福的婚姻,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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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s1990616 發表於 2017-12-6 02:09 AM

第28章  

到達吳冉國都城雲中城的時候,已是十月。

碧空如洗。

邵棠和馮七勒馬駐步。兩人望著遠方巍峨壯觀的城池,震撼無語。

許久,馮七才歎道:“不愧是大冉故都……”

邵棠則沉默的望向都城的另一方向。

阿璞可以截獲各種電波訊號。在這個冷兵器的世界,按說他唯一能收到的訊號應該就只有邵棠通過位元面交易器買來的通訊器和基站之間的通信訊息。

但是,從進入吳冉邊境後不久,阿璞就截獲了另外一種訊號。最開始很微弱,隨著他們越來越接近雲中,那電波訊號也越來越強了。

現在,已經找到了那訊號的源頭。

“那是……?”

胡亮轉頭一看,不待他張口,馮七便直接回答了:“那是聖山。”

在這片大陸上,不會有人不知道聖山。除非是邵棠這種外來戶。

邵棠沉默了很久,道:“你們管那個叫……山?”

胡亮和馮七都笑了:“聖山乃是神跡,自然與眾不同。”語氣是那麼的理所當然。

邵棠盯著那個方向。

神跡不神跡的她不知道……但是!那樣一個四面都是標準的等腰梯形的梯形體!絕逼是人造物體!

【有趣。】阿璞道。

【什麼?】

【剛才我去那裡面轉了一圈。】

【啊?裡面有什麼?】

【你還是自己去看吧。】

【嗯,好吧。別急,現在還不是時候。】邵棠回答。

馮七思姐心切,反正覲見國主也沒有他的份,便在這裡跟邵棠暫時分手,由胡亮派人直接護送他往郊外的莊子去了。

邵棠則跟著胡亮長驅直入。

雲中城歷史悠久,建築大氣厚重,頗有地球古時的秦漢之風。

邵棠一路讚歎著,便來到了王宮。

司榕見了她就歡快的撲過來了:“阿棠~”

邵棠輕輕鬆了口氣,反手抱住她:“阿榕~你長高了~”

“我馬上就要十五了呀~~~~”

其實入宮之前邵棠是有點小糾結的。畢竟司榕的身份擺在那裡,之前是在路上加上大家都隱瞞身份,所以禮數方面就不太在意了。可現在到了人家的地盤,進了人家的王宮,見了人家的女王,不注意下禮節似乎不太好的樣子。可按照身份她這個平頭小百姓似乎要跪拜的樣子……邵棠又不樂意。

好在司榕替她解決了這個問題。

大家不論身份,只論朋友。

看著倆姑娘摟摟抱抱嘰嘰喳喳的完全無視了他,一旁的紀南終於無奈的“咳”了一聲。

邵棠這才笑著沖他點頭致意:“郡王。”

紀南頷首:“邵娘子。”

司榕扯著邵棠還想說什麼,忽然“咦”了一聲,拉著邵棠左看右看,訝然說:“你好像變得更好看了?”

紀南銳利的眼光便掃了過來。

早在邵棠一進入這間宮殿的時候,他便驚異了一下。在他的印象中,邵棠的確是個漂亮的女子。但是,她有……這麼漂亮?

烏眉黒目,膚似凝脂,叫人移不開眼睛……

邵棠笑眯眯的說:“我長開了呀。”

一點都不臉紅!

原始狀態的邵棠,看著也就跟本地女子十八九歲的樣子差不多。經過幾次身體強化後,她的皮膚狀況也得到了提升,變得更加白嫩細膩,看起來反而更顯年輕,如同十六七歲的少女。

還就真把這個問題給圓過去了。

只有司榕在糾結:“我怎麼覺得,你長開了反而比以前更顯小了呢。”

邵棠老氣橫秋的說:“因為你長大了呀。”

雖然已經一年半沒見,但是因為時常煲電話粥的緣故,兩個人一點也沒有疏遠。

宮裡便開了午宴給邵棠接風。午宴菜色精緻,卻並不鋪張。但恰恰就是這份“不鋪張”,才透出一股親熱勁來。

邵棠不知不覺的就放鬆了下來。

司榕很希望邵棠能住在宮裡。邵棠覺得宮裡規矩多,實在太不方便。司榕便送了個宅子給她。

邵棠一直被別人吃大戶,這回遇到真正的狗大戶了,老實不客氣的就笑納了。

下午就直接回“她自己的”宅子了。

雲中城寸土寸金的地方,她這宅子竟然離王宮只隔了兩條街,真心是核心地段了。宅子當然是早先就預備好的,裡面不光傢俱陳設、被衾用品,連僕役、丫鬟都一應俱全。

拎包即可入住。

直到看到自己那幾車行李也被送到這裡來了,才發覺馮七走得太急,竟然什麼都沒帶。

第二天邵棠就押著馮七的那一大堆東西給他送過去了。

誰想到馮七道:“你把我的東西都拿過來作甚?”

邵棠怪道:“你不住在這裡嗎?”

馮七反問道:“我不是和你一起嗎?”

邵棠:“……怪我!忘了跟你說了!”

一拍腦門,掏出一個拳頭大的黑色方塊給馮七。

馮七拿在手裡:“這是什麼?”

邵棠:“這個啊……嗯,那個,你彈琴的時候把它放在旁邊,對它說一聲‘啟動’,彈完了說一聲‘關閉’就可以了。這是一位機關大家製作的傳音器,你在這邊彈,我那邊就能聽到了。所以有這個你就住在自己家就可以了。”

小心的觀察馮七的神色,擔心他不相信自己的胡扯。

哪知馮七隻微微驚奇的“哦”了一聲,便信了。

真好騙……==

而且……看的出來還很為邵棠這貼心的安排感動……

馮三、馮六見到邵棠都很高興。當聽說弟弟可以一直住在家裡,歡喜之情更是掩都掩不住。拉著邵棠說了很多來到吳冉後的經歷。神態語氣中便看得出來,她們現在日子過得很舒心,這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邵棠留下吃了午飯,走之前對馮七說:“你先休息幾天。我練功也有個關口要突破一下。等過幾天,咱們再一起出去逛逛。”

馮七最喜歡到處走了,當下欣然同意。

“所以……這幾天她什麼也沒做,就只是在院子裡曬太陽?”紀南問。

彙報的人眼神飄了一下,確認道:“是。邵娘子每天用完朝食,就開始在院子裡曬太陽。只在用飯時才回房。”特別的咬重了“曬太陽”三個字。

職責所在,他彙報的時候,是不允許添加任何主觀臆測的,以免妨礙紀南對資訊的分析和理解。但……作為紀南的心腹手下,當初親眼目睹了那個邵娘子將通信基站放飛上天……當安排在邵棠宅子裡的人跟他彙報說邵棠整天整天的“曬太陽”的時候,他腦中瞬間就飄過了“汲取日華”這個詞……

“還有就是……”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這個也彙報了,“婢女們說,邵娘子來了幾天了,從未洗過一次澡。但……每天看起來都乾淨清爽,仿佛天天沐浴一般……”

紀南:“……”

“郡王,要不要……”

“不……”紀南骨節分明手指在紫檀木椅扶手上輕輕叩著,隔了片刻,道:“待之以國士,報之以國士……約束住底下的人,不許刺探她的事。”

“遵命。”

邵棠並不知道她的日常資訊都被彙報到了紀南那裡。

她正在曬太陽。

在到達雲中城前兩天,她升到了11級。她的精神力突破了一個“闕值”,用阿璞的說法就是“終於脫離了低級智慧生物的範疇,在進化的路上向前邁了一小步”。

邵棠:……聽起來似乎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可是為毛讓你一說我一點也不覺得高興?

阿璞……阿璞假裝沒聽見她的吐槽,教了她一些新的東西。

就是曬太陽。

“宇宙的基礎能量?太陽能?”

“你所謂的太陽能一般我們稱之為光能。它只是宇宙基本能量中最常見的一種。宇宙的基礎能量,顧名思義,就是最基礎的能量。它的定義囊括了一切自然存在的能量。光能、風能、水能、熱能、生命能量等等。這些能量無處不在,無時不在,取之不竭,用之不盡。人們缺乏的僅僅是提取和利用它的手段而已。”

“呃……可是我們已經有了提取的手段了啊……太陽能發電啊、水利發電啊什麼的……”

無知地球人的發言立刻就遭到了高級kua基智慧生命的鄙視:“你們那種原始的提取方式就不要提了。所謂的太陽能發電,能從光能中提取的能量尚不足其蘊含能量的千萬分之一。而且……電能,也實在太低級了。只有有限的少量材料才可以使用,比如金屬。生命體非但不能直接吸收使用,甚至在接觸後還會有生命危險。”

地球人弱弱的反抗:“我們還有核能……那個……好像比較高級一點……”

再次被鄙視:“也就比電能高級一點點罷了。仍然不能被生命體直接利用。而且你們對核的控制力也太弱了,一個不小心造成洩漏,不僅危及生命,還污染環境。好了,不要再跑題了,我們繼續說宇宙的基礎能源吧。”

“宇宙的基礎能源充斥著整個宇宙,但並不能被直接利用,需要經過提取、轉化和儲存的過程。比如你們的太陽能發電,就是比較低級原始的一種。但這個過程也可能自然發生,某些介質在非人為的條件下吸收並儲存了大量的能量,這就產生了所謂的能量礦石。是的……你從卡蘭德那裡進口的那些就是。宇宙基礎能量被提取後首先要進行轉化,成為可使用的能量形式。根據能量形式的不同,又分為很多等級。像電能就是……”

地球人很自覺的介面道:“很低級的一種。知道啦,不用一直強調啦……”揮揮手道,“接著說……”

kua基生命:“……,最高級的一種叫作原生能量。這種能量可以廣泛的被各種材料使用,最重要的是,可以直接被生命體吸收使用,轉換成生命能量或者精神力。”

邵棠想了想,問:“卡蘭德那邊的那些能量晶石就是原生能量嗎?”

“不是。根據晶石裡的殘存能量分析,充其量也就是次生能量,比原生能量差得多了。但也屬於高級能源的範疇了。”

“你是要教我提取原生能量的方法嗎?”

“那是不可能的。”

“誒?”

“以你現在的水準,能提取出比電能略強一點的能量就不錯了。”

“……”邵棠表示,她現在的抗打擊能力有了很大的進步,對這種話已經可以當作耳旁風了。“好吧,言歸正傳,要怎麼提取。”

“要提取,就必須先要感知。”

那麼怎麼感知呢?

來曬太陽吧!

婢女托著海棠紋的黑漆託盤,輕手輕腳的換下了已經冷掉了的茶。好奇的瞥了一眼邵棠,心想,娘子這練功的法子真奇怪,什麼也不做,就這樣曬太陽,不怕曬黑嗎?

卻聽邵棠閉著眼睛道:“謝謝。”

婢女嚇了一跳,忙垂首退下。

邵棠睜開眼睛,一臉苦相。

【不行啊,還是感覺不到。】

阿璞:【……】

邵棠道:【有沒有別的法子啊?我都曬黑了。】

阿璞無語道:【沒有。在宇宙基礎能量中,光能是最常見也是最易被感知和提取的。如果光能都不行,其他的就更難了。】

邵棠認命的又閉上眼睛。

才閉上又睜開了,望向粉牆上的月洞門。

過了一小會,馮七走了進來。

“在幹什麼?她們說你在曬太陽?”馮七好奇的問。

“練功。吸收日華,”邵棠一臉嚴肅,“等我吸滿了日華,就飛升成仙。”

“哦,”馮七一臉淡然,“好。”

邵棠:“……”

……

“你怎麼還沒飛升?”馮七面無表情的催促。

“你急什麼,不知道修煉都要修個幾百上千年的嗎?”邵棠悻悻然。

“太慢了,我等不及了。”

“?”

“我想住有一片箭竹的那間院子。她們說你已經住進去了。所以我只好先搬進挨著荷花池的水榭裡。你趕緊飛升吧,我好換地方住。”

邵棠:“喂!”(╬▔皿▔)

隨即發現關注的重點錯了,“等一下,你要搬到這邊住?三娘六娘那邊……?”

“說好了給你彈三年的琴,豈可言而無信。”馮七一貫的高冷。

邵棠:……總覺得哪裡不對。

馮七又把樓歪回去:“你到底什麼時候能吸滿日華?”

邵棠蔫了:“我哪知道……我練功遇到瓶頸了,需要突破,可總是不行。”揮揮手,“你要想住那間院子,就叫她們把我的東西搬到水榭去吧,那裡我也挺喜歡的,無所謂了……”

“好。”馮七一點不客氣的搬家去了。

邵棠……邵棠苦命的繼續曬太陽。

又曬了一陣子,沒有半點進展。身後卻有腳步聲響起,走近。

過了片刻,有幽香彌散,似有似無。有琴音漸起,悠遠低沉。清如濺玉,顫若龍吟。

邵棠浮躁的情緒就漸漸沉靜了下來。精神力慢慢外放到極限,忘卻了身邊的世界,在微觀的世界裡細細的去感知。

陽光是溫熱的。為什麼會有溫度?精神力一點點的融入,更深,更細……

粒子。

粒子不斷的運動,又形成了波。

在波峰與波谷的起伏間,在粒子與粒子的間隙間充斥著的是……能量!

像看似平靜的水面。水面下卻是驚濤駭浪。

磅礡的能量蘊藏於其中。

無處不在。

無時不在。

貼著你的皮膚,貼著你的指尖,貼著你每一根髮絲。

你只是……感知不到它而已。

邵棠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謝謝……”

“唔……”馮七一派淡然,抱起琴,頓了一下道,“你屋裡的那個青白瓷的香爐不錯,我留下了……”

甩甩袖子,飄然離去。

邵棠:“……”

扶額!從懷安府到雲中的這一路上,行李多出來兩箱!這個男人的收集癖她可真是領教了啊!

喊了個丫鬟,叫她把馮七的小廝喚到前廳。

“怎麼突然就要搬回來住?”邵棠問。

端誰的碗,聽誰的話。

小廝機靈的很,深知誰才是他的衣食父母,“三娘子和六娘子天天念叨讓公子早日娶妻生子,傳續香火。公子煩得很,便決定回這邊來住。”

邵棠額角青筋直跳!

原來是被逼婚了!

還什麼“豈可言而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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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s1990616 發表於 2017-12-6 02:12 AM

第29章

我們在讀小說的時候,常常看到“從此以全新的眼光看世界”這種誇張的修辭手法。

現在,邵棠就是這樣。

在阿璞的引導下,她仿佛初睜眼的嬰兒一般,頭一次認識到天地之間充斥著如此磅礡的能量。

仿佛一個巨大的寶庫。叫人怎麼能不動心。

可是明明已經看到那平靜的水面,和藏於其下的波濤洶湧,伸出手去,卻撈了個空。水面依舊平靜如昔。

邵棠試了一次又一次,直到精神力將要耗盡,那平靜的水面終於因她的手指劃過而泛起點點漣漪。
邵棠心中一喜。回味著剛才的感覺,試著用手指輕輕的在水面點觸,一下,再一下。

一圈圈的漣漪擴散開去。

邵棠輕輕的劃起圈來。漣漪便有些淩亂破碎。但是慢慢的,慢慢的,破碎了的波紋被理順,開始隨著她的指尖旋轉,旋轉……

一絲極細的能量,便這樣脫離開那水面的束縛,像一股小小的龍捲風,追逐著那攪起這漩渦的手指,隨著它的指引,進入另一個空間……

成了!

邵棠倏地睜開眼。

張開手,一顆綠得幽深的寶石在潔白的手掌中熠熠生輝。

本已耗盡能量的變異廢礦晶,又被重新注入了能量!

邵棠掩不住一臉的喜色。

“什麼事這麼高興?”馮七袖著手問。

邵棠嚇了一跳,嗔道:“你什麼時候來的?”她自激發了精神力以後,五感變得極為敏銳,已經習慣了在別人靠近之前便察覺其行蹤。剛剛是因為太專注,精神力又快枯竭,這才沒察覺馮七是什麼時候來到園中的。

“來了有一會了,看你在冥想,就沒吵你。怎麼這麼高興?”一臉撿到寶的樣子。

邵棠“嘿嘿”了兩聲,“練功有突破。”

馮七“哦”了一聲,瞥見她的手,“拿著顆寶石幹嘛?”

“這個?”邵棠笑得開心,“這可是能賣大錢的東西!”

馮七接過來,對著陽光看了看,點點頭:“成色不錯,應該挺值錢的。”

邵棠:“……”

馮七:“怎麼了?”

“沒什麼……”你頂著一副出塵脫俗、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樣說什麼值錢不值錢之類的,實在太違和!

大多數人初見馮七,都會為他的風華所攝,都決不會把他同金啊銀啊錢啊什麼的聯想到一處去。邵棠也是跟他在一起生活了這麼些日子才明白了。這個男人,別看他衣袂飄飄一副謫仙樣,其實由於有著不輸于女人的購物欲和收集癖,此君對於錢財方面一點也不仙兒,特別接地氣!

不過這次,她說的“值錢”和他說的“值錢”其實並不是一個意思。邵棠壓下內心的雀躍,笑而不語。
升到11級之後,進度條仿佛變成了無底洞一般。馮七的幾支曲子扔進去,不把臉貼到晶屏上都看不出進度條往前走了。邵棠感到壓力特別大。

她現在的交易點收入幾乎全部來自出售音樂給冼冼族。這種單線交易本來就令她擔心,萬一哪天冼冼族突然就不收購了呢?而現在,這唯一的收入也如同杯水車薪了。

她迫切的需要開發新的商品!

給能量已經耗盡的廢礦晶重新充能,等於把乾電池變成了蓄電池,可以無限回收利用。而位元面交易器上所有跟“能量”沾邊的商品,就沒有便宜貨!

阿璞教給她的新技能簡直是雪中送炭!

“要是練完功了,就一起出去逛逛吧。”馮七道。“來了好幾天了,還一次沒出去過。”

邵棠有點不想去,她剛剛get了新技能,心癢癢呢,就想蹲家裡刷熟練度。

反而是阿璞說:【去吧,精神力差不多耗光了。恢復也需要時間。】邵棠一想也是。她天一亮就起來曬太陽了,此時不過是辰時末刻,也就是還不到上午9點。出去逛一圈,回來精神力回復的差不多了,正好接著刷熟練度。

把充了能的礦晶收回空間,【怎麼樣?品質如何?】

【比電能略強。】【……好吧,畢竟是第一次嘛。】就知道不會被誇獎……

【能源的等級尚可,基本達到了次生能源的標準。只是提取的量太少了,壓縮度也不夠。】

【等我回來刷熟練度唄~】

【要去看看那個“聖山”嗎?】

【你不說我差點忘了!那裡面到底有什麼有意思的東西啊?說說~】

【劇透就沒意思了。還是等你自己去看吧。】

【嘖……】

【今天要去嗎?】

【等等吧,畢竟是人家的“聖山”,我還是先跟阿榕打聲招呼吧。】

太陽雖大,但因是秋高氣爽的季節,時有陣陣涼風,說不出的舒爽。

兩個人騎著馬,遊覽著雲中城。

這是一座千年的古城,歷史極其悠久。雖然經過了不斷的修繕和翻新,但往往街角的一塊青石地磚,都能說出一段故事來。

馮七雖然也是第一次到雲中城,卻仿佛對這裡了然於胸。隨手指著某處便能講出這處的歷史、典故。充分證明了他在家世淪落之前所接受的正統世家公子的教育有多麼的扎實。

邵棠聽得津津有味。

不僅是因為馮七的語調不疾不徐,引用的故事生動有趣,更重要的是……馮七他養眼啊!

“看著你都可以直接下飯了。”邵棠真誠的稱讚道。

馮七淡淡的道:“稱讚我容貌的話語,你的可算是我聽過的最沒有文采的。”

邵棠:“……”

幾天不見怎麼就get了毒舌的技能呢?嘖!

兩人騎著高頭駿馬,衣飾華貴,容色更是驚人,一路上回頭率頗高。要不是馮七看著太過出塵,表情又太冷,街上那些大姑娘小媳婦怕是早就忍不住向他丟帕子、香囊什麼的了。

花了一上午的時間轉了城中幾處著名的古跡,在一間極有名的酒樓用過了午食,這兩個……就分頭血拼去了!

一個是發現吳冉京城時下流行的服飾與他們從高陳帶過來的頗有些不同,立刻覺得該購置新衣了。於是去各大布莊、繡坊、成衣鋪子和珠寶行去掃貨。

另一個是發現雲中這個地界完全就是扛著鎬頭隨便哪個旮旯挖個坑都可能會挖出前朝古物,路邊的地攤上都可能藏著珍品(當然更多是假貨==),收集癖頓時發作,大街小巷的去淘寶去了。

眾僕役:“……”

到了約定好的酉時,兩人又在中午這間酒樓碰頭,從兩個人愉悅的表情就可以想見下午的收穫必然是不錯的了……==

但是很快愉快輕鬆的氛圍就被不速之客打斷了。

酒樓夥計引了個幾個人上了二樓雅座,那是一個二十來歲氣度不凡的青年,帶著幾個隨從,一看就是哪家的貴胄公子。

夥計指了指邵棠二人道:“就是這兩位客人的。”

那華貴青年來此處會友,意外的在樓下見到兩匹極為神駿的好馬,立時便要夥計帶他來見馬主人,準備重金購下。

他走上前,微抬手道:“二位……”

邵棠和馮七同時抬頭。

瞬間驚豔了他!

目光在二人臉上流連,竟不知看哪個好。

邵棠和馮七都微皺了眉。

“你有事?”邵棠問。

這人到底不是斷袖,最後還是將目光投在了邵棠面上。雖然適才有短暫的失態,但很快就調整了過來。

“適才在樓下看到兩位的坐騎神駿,在下心裡極是喜愛,敢問這位……娘子……”他這時才發現這美人竟然梳著婦人頭,心下一陣惋惜,瞥了眼馮七,暗想這難道是一對夫妻?“……是否願意割愛,我願出重金收購。”

邵棠道:“抱歉,我們的馬不賣。”媽蛋!好煩人,真是惹事的馬!

(膝蓋中箭的馬們:……怪我們咯?)

那青年頓了頓,開啟了“風度翩翩貴公子”模式,風流萬千的輕笑:“無妨。原是我厚顏奪愛,實在不該。有道相遇便是緣,在下南平侯世子,不知二位……”

“對不起,我們只想安靜的吃頓飯。”邵棠掏出個東西放在桌子上。

這話就是相當的不給臉了,更何況他還報出了自己的身份。青年公子頓時便有些羞惱,正要發作,一低頭看見邵棠放在桌子上的東西——一枚顏色純淨的紫玉魚佩,頓時臉色就變了!

“抱歉,攪擾了,還望海涵……”青年一邊說著,一邊便匆忙退下,帶著隨從往三樓的包間去。

熟料正有人下樓,兩人便撞到一處了。青年吃痛,正要呵斥,一抬頭見到那人面孔,怔了一下,扭過頭去。

邵棠過人的耳力便聽到他低罵了一聲“晦氣”,便與那人擦身而過,上樓去了。

被撞那人穿著淡紫色的長袍,銀絲線的腰帶,還帶著四個腰間挎刀的護衛。看起來也是一副貴公子的摸樣。

他冷冷的說:“你們也不管?”

四個護衛中領頭的那個面無表情的道:“南平侯世子並未危及你的安危。”

語氣硬邦邦的,全然沒有下人對主人該有的態度。

那人“哼”了一聲,下樓去了。

“這是紫魚佩?”馮七全沒在意,他對那魚佩還更有興趣。只是一抬頭見邵棠盯著樓梯口,這才轉頭去看。只看到那人的身影消失。“怎麼了?”

“沒事……”邵棠回過神,笑眯眯的拿起紫魚佩晃了晃,“你知道這個呀?這可是能讓咱們在京城橫著走的神奇道具呢。粗大腿親自給的喲~”

司榕給她這個的時候就牛叉轟轟的告訴她,拿著這個在京城橫著走,誰敢不長眼找她麻煩就把這東西甩對方臉上去!

紀南雖沒說什麼,但那一臉熊家長的表情完全就是“儘管照我閨女說的做”的意思。

“……你有本事當著那位的面這麼叫她試試。”馮七面無表情。“九卿佩銀魚,三公佩金魚,列王佩紫魚。紫魚乃國主之物,持之如國主親至。”

“大概是這麼個意思。”邵棠收起紫魚佩,“馮七,你快對我笑一個。”

“……”

“剛才那傢伙笑得太假了,我得洗洗眼睛。”

“……無聊。”

雖然這麼說著,卻嘴角輕揚。眉目間的風華如夏花秋葉般靜美絢爛。

邵棠呼出口氣:“世界乾淨了……嗯?”轉頭看向樓梯口。

馮七跟著看過去。

幾息之後,胡亮走上樓來。

“胡統領?”邵棠道。

“你們兩個倒閑在,叫我一通好找。”胡亮笑道,“邵娘子,七哥兒。”

馮七頓了頓,起身道:“姐夫。”

婚事既已定下,禮便不可廢。

“一家人,別多禮,坐、坐……”胡亮笑得那叫一個舒暢。有了馮七姐夫這個身份,自覺得跟邵棠也成了半個“自己人”,恭謹中便多了一分親熱。

胡亮辦事乾淨俐落,必要時該手狠的時候絕不拖泥帶水,非常對邵棠的胃口,何況他又是國主的侍衛統領兼紀南的心腹,邵棠也樂於與他親近。

馮七……雖然禮不可廢,但是馮七看著這個老鰥夫笑得跟朵花兒似的就很心塞……

就拿眼睛去看邵棠:【你的紫魚佩呢?甩他臉上去!】

邵棠:【這個……不好吧……】

馮七:【有什麼不好?粗大腿是怎麼交代你的?】

邵棠:【粗大腿可沒讓我甩自己人啊……】

阿璞:【……】這兩個什麼時候建立了心電感應?

邵棠假裝沒看到馮七丟過來的眼刀子,“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

胡亮自己給自己倒茶:“我去了府上,說你們出去逛了。我就想起中午就聽說京城街上出現兩個外鄉來的美人,我一猜就是你們倆。我可是地頭蛇,要找你們還不容易?”

邵棠道:“你還去家裡了?找我有事?”

胡亮道:“郡王叫帶話給你,邵娘子若歇息好了,明日還請入宮一趟。”

邵棠道:“好。知道是什麼事嗎?”

胡亮道:“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不過……好像和過幾日的經筵有關係。”

邵棠也不知道這個“精鹽”是個什麼鬼,便轉口問了另一件事:“你剛才上來的時候,有沒有看到一個人,穿淺紫色的袍子,繡銀線的腰帶,帶著四個護衛……”

胡亮的表情和語氣都有了微妙的變化:“娘子問那人做甚”

邵棠看在眼裡,道:“你認識他?他是什麼人?”

胡亮沉吟道:“娘子能不能先告訴我,為何要打聽他?”

邵棠搓搓下巴,實話道:“他很特別。”

“特別?”

邵棠點點頭:“很特別。和阿榕一樣的特別。是我來到這片大陸後見到的除了阿榕之外的第二個特別的人。所以我想知道他是誰。”

這是她在這裡遇到的第二個有精神力的人。雖然,比之司榕都弱了許多,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胡亮震驚無語,盯著她看了半晌,才歎道:“娘子這眼力……真是……”

他用一種看神棍的眼光看著她說:“他是宗室……”

宗室,就是王族子弟。哪個國家建國久了,都會繁衍出一大群的宗室。何況這裡是吳冉的京城,遇到個宗室再正常不過了。為什麼胡亮的語氣像是帶著許多未盡之意?

倒是馮七立刻明瞭了:“原來如此。”

這打什麼啞謎?邵棠立刻轉頭看他。

馮七給她解釋:“司氏與別國王室不同,乃是古冉皇族,神裔血脈,傳承已有千年。但子嗣極其艱難,經常一脈單傳便是許多代。綿延至今,除卻王族嫡支,旁支一共便只有三支,也皆是一脈單傳。武陵王一支,百年前囚禁國君,篡奪王位,擅自入聖山祭天,導致天象大亂,武陵王也再沒有從聖山出來,這一支斷絕。武襄王一支,十多年前趁前桓女王難產而薨之際作亂,卒於亂軍之中。這一支也斷絕了。適才那人,想必便是最後的旁支武安王這一支了?”

胡亮給小舅子的博學點個贊:“正是。”

邵棠感歎道:“一脈單傳,能傳一千年……”這血脈也夠頑強的了!

似乎有點明白了,“他犯了什麼事?”

護衛的表現,與其說是保護,不如說是監視、軟禁。

胡亮聲音冷了下去:“娘子還記得一年前我們在路上遇襲之事?”

當時若不是因為邵棠在,紀南就身死異鄉了。

邵棠不敢置信:“是他?那你們居然還讓他活著?”

且不說這已經是謀反大罪,單就紀南的狠戾,居然還能讓這人活著,實在不可思議。

馮七道:“我聽聞……只要是司氏血脈,哪怕是謀逆之罪,都不取其性命。”

胡亮道:“這也是無法之舉,王室血脈實在太過單薄了。現在更是只剩下國主與他了。郡王便是有心想殺他,也得等他生下孩子再說。”

司氏要是斷絕,誰來祭天?

邵棠也無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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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s1990616 發表於 2017-12-6 01:37 PM

第30章

翌日邵棠入宮,紀南拿了幾本書給她。

立刻閃瞎了邵棠的狗眼!

《政治經濟學》、《論宏觀調控》、……

“這是什麼?”邵棠顫抖的問。

紀南沉聲道:“一年前你在路上所授,我們整理成冊。只是很多內容,還要你一同勘校。我打算刊印出來,大興此學。”

“不……我是問……這是什麼?”邵棠顫抖的指著封面上的作者署名問。

花解語。

臥槽!花!解!語!——這一聽就像是風塵奇女子的名字是腫麼回事?!

紀南沉默了一下,遠目。

“阿榕說,你不便以真名示人,便替你起了這別號。海棠,又稱解語花。”

邵棠:“……”司榕呢?你叫她過來,我保證不打死她!

紀南想了想,道:“女子閨名,確實不宜讓旁人知曉,你最好還是給自己起個別號吧。”

邵棠本來想用“子喬”這個字,但是聽紀南的意思,號跟字又有所不同,真麻煩!==

忽然想到地球老家的京城有一處景叫作“海棠花溪”,便道:“那就叫作‘花溪’吧。”怎麼著也比“花解語”強!

這便是聞名後世的經濟學大家“花溪先生”這名號的由來。

紀南道:“十日後,將開經筵。由你主講。屆時眾人會與你辯論,你務必要令其服膺。”

“咦?”==

“要想推行新學,這一步必須成功。責任甚重。”

“咦、咦?”==

“而且,這是阿榕親政後第一次開經筵,也是阿榕在政事上的第一次大舉措。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咦、咦、咦?”==|||

“所以,花溪先生,”紀南逼近,很不要臉的利用身高的優勢給邵棠施加壓力,“全靠你了。”

“等、等等!=口=”邵棠終於領略到了政客的無恥,仰著頭問,“怎麼就成了我的事?”

紀南理所當然的道:“阿榕要推行經濟學,必得有人要衝鋒陷陣。你是當世唯一的經濟學大家,你不上,誰上?”

經濟學大家什麼的……饒是邵棠臉皮已經有了相當的厚度,聽了還是有點火辣辣的……媽蛋!讓地球人知道了,會笑掉大牙的!

新鮮出爐的經濟學大家花溪先生,被無恥的政客趕鴨子上架,逼上了辯論台,深感責任重大,心情沉重的出了南書房。

才穿過一道門,便產生了心電感應。

“我的馬?怎麼牽到這來了?”

“阿棠!”司榕從馬頸下鑽過來。一身鮮紅的及踝衣裙,繡花小靴子,青春無敵又英氣勃勃。

她聽說邵棠的坐騎神駿,心癢難撓,一下課便讓人牽進來看看。

看了就捨不得撒手了。

“阿棠,”司榕抱著邵棠的胳膊,不可思議的問,“這樣的馬聽說你竟有八匹?這是哪裡尋來的?”

這樣的寶馬,能遇到一匹都是幸運了,邵棠竟然能有八匹,確實令人吃驚。

司南也跟了過來,見了那馬,眼睛一亮,也贊道:“好馬!”

邵棠道:“都是懷安府買的,二兩銀子一匹。……你們那是什麼眼神兒?”==

司榕指著左眼:“這隻眼寫著‘不’。”又指著右眼,“這只寫著‘信’。”

司榕道:“加起來就是兩個字——‘我、不、信’!”二兩銀子一匹?給你一萬兩,來五千匹先!

邵棠:“……那不是三個字嗎?”

司榕:“=口=”

邵棠道:“不管你們信不信,真是在懷安府二兩銀子一匹買來的。不過呢……”她矜持的笑笑,“買回來之後,我給它們吃了點東西,它們就變成這樣了。”

紀南和司榕眼睛同時一亮。

邵棠笑吟吟的掏出個小瓶:“就是這個。一槽水滴一滴,飲五匹馬,每日一次,半個月大概就可以了。千萬別讓馬吃多了,藥性很烈,馬受不了。”

笑得無比的慷慨大方:“這個是贈送的樣品,免費的。”

所以,就只有樣品才是免費的。

紀南&司榕:“……”

奸商當初為了裝逼,客串學術大家,結果入了無恥政客的套,被委(逼!)以(良!)重(為!)任(娼!)。因為責任重大,不得不拿出當年高考的勁頭在家埋頭溫書。

幸好阿璞在地球收集了足夠多的資料。把相關的資料都整理了匯出來給邵棠用,正好可以用來校正紀南整理出來的內容。

然後邵棠開心的在資料庫裡發現了一個大殺器——數不清的小說!

邵棠把穿越時空的小說全部提出來,又在其中篩選出嚴肅的架空歷史類的小說,特別是作者有深厚的歷史、政治的學術背景的那些,以阿越的《新宋》為典型代表。

那麼多的前輩穿越到古代去搞改革,怎麼可能不被問難,不被質疑。

邵棠讓阿璞把其中主角與古人辯論的橋段全都提了出來。頗有點考前押題的感覺。她甚至不需要去背,因著她和阿璞之間的連結關係,需要哪段資料,阿璞便能直接將內容投射到她腦海中。

“哈哈哈!真是作弊神器啊!”

因為事情重大,這些天馮七也不來打擾她。連婢女們走路都輕手輕腳,唯恐驚擾了邵棠的思路。

輕手輕腳走過的婢女:“……”娘子一定是壓力太大了,才一個人在屋子裡自言自語。

十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眾人盼了許久的經濟學大家終於閃亮登場。

郡王與國主一年多前出行歸來,立刻便著手國主親政之事。待國主一親政,便拋出一套名為“經濟學”的新學,立時便在學術界掀起一場地震。

與“食貨”學同出一源,但格局之高遠,眼光之深入,氣勢之恢弘,決非現有的食貨學可比的。

完全就是一套自成體系、邏輯嚴謹的學問!

開創這新學之人,才華實在驚人!

什麼?是個寡居女子?

一群中老年人心理上受到不小的衝擊。但好在越是有學問的人,也越是有眼界,不會像鄉野村夫那樣以為“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子也是人,偶有一二天賦異稟,才智殊人的,也不是不可能。

於是想像出一個喪偶的中年婦人,自幼苦讀,博覽眾家。經歷了幾十年坎坷的人生,閱盡滄桑。又曾遊歷各國,眼界開闊,格局高遠。後閉門苦研,終於學問大成。

眾人想像著這個可憐又可敬的老婦人,容貌沉靜蒼老,兩鬢斑白,滿面溝渠……都不由得生出深深的敬意……

(曾見過邵棠的鄭先生&司馬先生:……)

現在正主終於來了,大家心情都不由有些激動。

於是經濟學大家花溪先生閃亮登場了,閃瞎了一片老花狗眼!

臥槽!!!

闊大的殿堂中,詭異的寂靜之後,一群白鬍子老頭齊刷刷的去看紀南!

郡王你特麼玩我們?

這特麼是花溪先生?

武肅郡王無限遠目,把主場控制權交給了閃瞎一片狗眼的花溪先生。

司榕的女官給邵棠準備了最莊重的玄熏色禮服,結果無奈的發現邵棠那嬌花似的嫩臉真心壓不住黑紅兩色的搭配。最後給她預備的是一身玉色的禮服。

邵棠很喜歡。玉色的廣袖大衫,幾層衣襟重重疊疊,由淺到深,最裡面一層是深青色的中衣,有種複雜的美感。也襯得她的肌膚嬌嫩如雪,潔淨無暇。看起來特別的飄逸出塵!

挽了個簡單端莊的髮髻,金玉一律棄之不用,只在頭上插了一根木簪。造型古樸大氣,乃是前朝古物。腰間只墜了紫魚佩。

配上一分本就有的書卷氣,眉目間一片山高水清,昳麗沉靜。

這大殿極其恢弘闊大,就是專門用作各種大典使用的。並不設桌椅,完全採用古禮跪坐。司榕一身大禮服,女王氣場全開,坐在最高處。紀南一身玄色禮服,收斂了銳利的氣息,默默的陪坐在側。
二人之下,設一台,臺上一席,一幾。是邵棠的位置。

台下幾案一排一排的,看著約有近百人。大多都是白鬍子的老頭,鬍子越不白的,位置越靠後。==

邵棠倒沒有怯場。大學畢業後,就進入自家的公司,在父親身體每況愈下的情況下更是逐步接手父親的工作。客戶會、高管會、員工大會、新聞發佈會都參加過。在這場面下竟然找到了些熟悉的感覺。

在自己的席位上以正坐之姿(跪坐)坐定,掃過殿中一片白鬍子和他們質疑的目光。

邵棠淡淡的開口:“經濟學,非花溪所創。”

這句話一出口,下面一片“果然如此”的聲音。質疑的目光卻溫和了許多。

紀南的嘴角微微揚起。

“經濟學,乃我家鄉無數先賢、大家,歷數百年時光,集眾人之智慧,方初成形。時至今日,亦未曾停止鑽研與摸索,不斷更新,與時俱進。花溪不過一後輩末學,權充傳聲之人,將此門學問播入此地。若能對諸位前輩有所啟發,能為諸位所用,造福此地百姓,便是花溪所願了。”

這一段開場白光明坦蕩,既自矜又謙遜,極有君子之風。收穫了聽眾們廣泛的好感。

接下來的宣講也很順利。因為准(抄)備(襲)的(的)充(很)分(好),邵棠本人也有一定的底子和經驗,這一次演講的水準並不亞于大學講師上課的水準。

聽眾們漸漸的忘記了邵棠的外貌帶來的衝擊,一點點沉迷進了這門學問中,愈聽愈是如癡如醉。

很多人不僅是官員,自身也是大學問家。知識與經驗的累積使他們早在過往的執政生涯中摸索出了一點點的感覺,只是自身的局限性限制了更深的發展。使他們有一種盲人走夜路的感覺。

邵棠像是帶來了一盞大探照燈,突然把黑漆漆的道路照得清楚無比。又像是一記重拳,狠狠的捅破了那一層一直擋住了他們視線的窗戶紙。

這感覺,真是酸爽……

“我的腿……”邵棠快哭了。

正坐這種姿勢沒經過專門的練習真是不行。坐著的時候不覺得什麼,一站起來才發現麻掉了。忍著麻癢的感覺硬是走出了儀態萬千的退場姿態,邵棠要給自己點個贊!

“堅持一下!撐過下午的答疑明辯就好了。”女王大人親自給花溪先生端來參湯。

“上午這一場真是精彩絕倫,下午保持這種氣勢即可。”郡王大人指揮著宮女給花溪先生捶腿。

“好吧……好歹撐過這一下午就能結束了……你們怎麼了?”

紀南看天。

司榕眼神飄忽的說:“那個……好像是忘了跟你說,經筵……一共要開三天的……”

邵棠:“=口=”

下午的答疑明辯也還算順利。

當然老先生們的問題都很犀利,好在理論性的東西資料裡都找得到答案。提問的人話音還沒落,阿璞就已經整理好答案直接輸入到邵棠的腦子裡了。而一些很接地氣的現實性較強的問題——感謝x點的諸位大神作者,感謝無數穿越到各個朝代去搞改革開放的主角們,竟然教邵棠押中了不少的題目,直接搬人家作者的東西來回答了。

因此無論多麼尖銳犀利的問題,邵棠都能面不改色,舌燦蓮花般的駁回去。

這表現看在諸位老先生的眼中,那就是花溪先生知識淵博,眼界開闊,且又才思敏捷,口才出眾,真是叫人讚歎不已。

至於她的美貌,反是老先生們最不關心的一項了。

經筵開了三日,花溪先生舌戰群儒,一戰成名。

“媽蛋!簡直是高考畢業答辯,還重溫了三回!讓那父女倆給坑了!”

終於結束之後,花溪先生恨恨地道。

經筵之後,作為新學的經濟學名聲大噪。

邵棠也跟著火了。她在硯池街的宅子門房都差點被踏破,每天不知道接到多少拜帖和請柬,甚至很多書生來投遞自己的文章,請花溪先生指正的。

邵棠閉門謝客,拜帖一個不接,請柬一個不應。反正那些人她都不認識,愛誰誰,她只要抱好粗大腿,在吳冉就能混得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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