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素光同 -【藏在回憶裡的風景】《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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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yo117 發表於 2017-10-7 03:25 PM

本帖最後由 yayo117 於 2017-10-7 03:27 PM 編輯

第15章

  電梯裡沒有別人,只有徐白和謝平川。

  徐白直到走入電梯才發現,他們正在上行,直達頂層,而不是下降,到達一樓。

  從三樓到二十七樓,這一段不短的時間差,給了他們談話機會。

  徐白率先打破沉默,她狀似平常地說:“謝總監下午好。”

  十幾歲的時候,重逢會讓人痛哭流涕,二十多歲的時候,就學會了假裝平靜。

  他們都不知道雙方在想什麼,不過表面上看起來,都保持了在公司裡應有的矜持——尤其是徐白,她客套地問道:“謝總監,這麼些年來,你過得怎麼樣?”

  “我過得還好,”謝平川反問道,“徐小姐呢?”

  徐小姐道:“我也還好。”

  她沒等謝平川接話,又說了一句:“我剛剛參加完面試,這幾天就能等到結果。”

  言罷,徐白用兩只手拎包,因為她的掌心都是汗,握著皮革有些打滑。

  她自欺欺人地心想,北京的七月真是炎熱。

  謝平川考慮幾秒,跟著說道:“項目組的翻譯職位,好像還有兩個空缺。”

  他原本左手拿著文件,現在又換到了右手,因他比徐白高上不少,穿著高跟鞋的徐白,也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謝平川對待徐白的態度,就像對待一個普通女員工。

  他不是頑劣的七八歲的男孩子,也不是青蔥如竹的十八歲少年,歸功於過往流逝的歲月,他看上去成熟穩重,英俊瀟灑,並且風度翩翩。

  徐白略微抬起頭,目光落在他耳側:“是啊,謝總監,你猜的沒錯,我面試的崗位是翻譯……”

  徐白的話還沒說完,電梯門卻在此刻打開。

  二十七樓到了。

  電梯門口站著另一個年輕男人,他穿著一件條紋襯衣,手上拿了一沓材料,電梯門才剛敞開,他就出聲說道:“謝總監,蔣總和王總都在辦公室等你。上個月的歸納報表,技術部也已經提交了。”

  那人是謝平川的助理,全名周勤,他在公司發展時期加入,可謂謝總監的左膀右臂,而且人如其名,十分勤勤懇懇。

  周助理起初沒看到徐白,當他定睛一看,瞧見一個素未謀面的美人,他的神情就有一些驚訝。

  謝平川和徐白站定的位置很近,從周助理的視角看來,徐白仿佛靠在他的身上,謝平川也沒有挪動地方。

  周助理跟了謝平川兩年多,不曾見他這樣與別人親密。

  不過謝平川和徐白的對話,打破了周助理的大膽猜想。

  謝平川看向徐白,以普通朋友的語氣道:“徐小姐剛回國,就來公司參加面試,我代項目組感謝你,預祝你面試成功。”

  他右手拿著一沓文件,左手從口袋裡掏出名片盒,把一張名片遞到了徐白的手中:“既然徐小姐剛回來,遇到什麼問題,可以聯系我。”

  徐白雙手接過名片,就像重新認識他一樣。或許是因為周助理在場,她也同樣客氣地回答:“謝謝總監,那我先下去了。”

  那一聲“謝謝總監”說出來的瞬間,謝平川的腳步停在電梯門檻處,電梯門正要關上,因他的存在又重新打開。

  有多久了呢,他也不記得了。

  久到連回憶也是枉然,妄念也在時間裡倦怠,瑣碎的牽掛被日漸消磨,生活的軌跡也趨於平常。無論曾經怎樣望穿秋水,到頭來還是“漸行漸遠漸無書”。

  他二十歲出頭的時候,曾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以為皇天不負有心人,以為凡是努力就有結果,但他今年將近三十,他的心態較之以往,似乎更為貼近現實。

  謝平川低聲回答:“不客氣。”

  在相對遙遠的記憶裡,有一段經常出現的對話——徐白叫一聲謝謝哥哥,謝平川就回一句不客氣。

  這種平淡無奇的日常,不應該讓他記憶深刻。

  他站在電梯門口,背對著此時的徐白。直到電梯門完全關上,一層一層緩慢下行,他才帶著周助理走向辦公室。

  他翻開手上那一沓文件——哪有什麼文件,都是順手拿的白紙。

  他只是裝出了恰巧乘電梯的假像。

  周助理猜不出謝平川的心思,他們快要走到辦公室的時候,就連周助理也忍不住說:“謝總監,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剛剛電梯裡的那個妹子……”

  謝平川側過臉看著他,問道:“怎麼,你認識她?”

  周助理連忙搖頭:“不認識。”

  他對謝平川和徐白的關系感到好奇,但和上司談論他的普通朋友,實在有些不合時宜。

  尤其當你的上司是個工作狂,對除了工作以外的事都不感興趣——周助理以為,他的話題注定冷場。

  果不其然,謝平川跳過了徐白,再次和助理談起工作:“昨天陳組長發給我的郵件裡,提到了周五的線上測試會議……”

  周助理打起十二分精神,掏出隨身攜帶的便簽本:“是的總監,關於這次線上測試,最後的相關會議在本周五舉行。”

  他的思維回歸了工作,也不記得剛剛下電梯時,謝平川給了徐白一張名片。

  那張名片,正被徐白握在手中,來回觀賞,反復把玩。

  名片上有謝平川的職位,電話號碼,以及電子郵箱,短短幾行的內容,徐白很快就背下來了。

  她把名片放入包裡,卻沒有聯系他的打算。

  徐白不給謝平川打電話,謝平川也沒有聯絡她,他們的這一次久別重逢,就像一顆扔進湖泊裡的石子,表面上看著蕩起了漣漪,實則還是風平浪靜——徐白如是想。

  直到三天以後,恆夏集團的HR通知徐白,下個禮拜就可以開始上班,她的薪金和待遇一切從優,月底還有一場迎接新職員的聯歡會。

  徐白應期到崗,得到熱烈歡迎。

  她的直屬上司是個女強人,日常行事雷厲風行,因為她姓付,所以被叫做“付經理”,雖然她其實做的是正職。

  付經理和徐白介紹道:“我們的項目處於第三期,我們組的職責是翻譯和設計,每周一和周四的早上,我們要和技術組的產品經理做交接……”

  想到謝平川是公司的技術總監,徐白的思路忽然停頓,她不由自主地問了一句:“我們直接和技術組溝通嗎?”

  “是的,小徐,”付經理面朝著徐白,坦誠相告道,“你要是有疑問,歡迎隨時來問我。”

  付經理穿著一套西裝裙,打扮得簡潔而利索,說話的語速也偏快,她對徐白寄予厚望,也沒有忘記另一位新職員。

  那位和徐白一起入職的新員工,方才去了公司的露台抽煙,眼下他剛一進門,就被付經理抓了過來。

  付經理拍了拍他的後背,同時向全體組員介紹道:“這一位也是我們的新伙伴,名叫趙安然,畢業於北京外國語大學。”

  趙安然和徐白同齡,他穿一身休閑裝,看起來又高又瘦,不同於徐白的彬彬有禮,趙安然只是簡單地點了個頭。

  但是當他扭過臉,視線與徐白交彙,他竟然定在了原地,過了好半晌,才試探性地問道:“你是……徐白?”

  徐白聽到他的名字時,心裡已經有所懷疑,現在又見他如此驚異,徐白便展顏笑道:“你好啊,趙班長。”

  清早九點多鐘的陽光,穿透了一扇落地窗,徐白就站在光影交界處——她的眼中有晨星,雙腿筆直又修長,恰如十五歲那年一樣。

  趙安然與她對視片刻,臉上浮現出可疑的微紅。

  他抬手摸上自己的後腦勺,跟著回憶道:“徐白,你初中畢業以後,就去了國際高中嗎?我後來聽人說,你高二就留學英國了,後來在英國念大學,還去法國做交換生,你最近剛回國嗎……”

  付經理正在注視他們,徐白打斷了趙安然,並且開口解釋:“我和趙安然是初中同班同學,那個時候,他是我們的班長。”

  徐白不再看趙安然,轉而和付經理談論:“沒想到會這麼巧,我們兩個同班同學,都進了公司的項目組。”

  話音落罷,她又和在座的同事說:“從今以後,還請大家多關照。”

  雖說在職場上,能力決定了發展,機遇決定了未來,但是在剛開始的時候,領導和同事們難免要對國際名校出來的新人,報以一定的期望和優待。

  徐白正是扮演了這樣的角色。

  作為牛津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她上班第一天就接到了任務。徐白花了半天時間上手,臨近午飯時間,已經游刃有余。

  到了十二點整,陸續有人去吃午飯,付經理也帶著同組的員工,和徐白、趙安然一起去了食堂。

  由於今天來了新伙伴,他們決定在公司聚餐。

  公司的食堂在六樓,健身區和休息區在七樓。而徐白所在的項目組,坐落於公司的五樓,於是走樓梯的時候,就有同事打趣道:“我們的地理位置,可以說是最好的了。”

  那名同事笑道:“高管們都在二十六層以上,下來吃一頓飯,恐怕沒有我們方便。”

  說來也巧,這名同事話音落後,高管們就出現了。

  電梯門打開的那一瞬,率先露面的就是技術總監,他和集團的總裁並肩行走,兩個人都留下了筆挺的背影。

  付經理以為徐白不知道,因此好心和她解釋:“前面那一位穿西裝的,是我們公司的技術總監,美國加州的海歸精英。”

  言罷,付經理又道:“謝總監旁邊那一位,是我們公司的總裁,他姓蔣,也許你在媒體上見過蔣總,他各方面的能力都很強。”

  徐白點了點頭。

  她跨入食堂的正門,偏過臉不看謝平川,說出的話卻離不開他:“謝總監也在食堂吃飯嗎?”

  “對啊,”另一個年輕女同事走上台階,笑了一聲道,“你看啊,蔣總和謝總都很帥,可是蔣總早就被預定了,謝總監還沒有女朋友。”

  謝總監沒有女朋友,也沒有結婚。

  這是為什麼。

  徐白還沒有細想,另一個同事就調侃道:“謝總監不需要感情生活,你沒聽大家說嗎,他是公司的AI,是多線程的人工智能。”

  “他今年多大?”與徐白並排的趙安然腳步一頓,似乎是瞧見了謝平川的側臉,“我總覺得謝總監有點面熟,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能不臉熟嗎,徐白心想,她上初中的時候,謝平川就在高中部,隔三差五會來找她,甚至有一次,還幫她做班級大掃除。

  記得那一天,徐白被要求擦黑板的邊框,可她站上椅子也不夠高,謝平川就來代勞了。

  那時班上有女生情竇初開,對謝平川學長一見鐘情,就寫了粉紅色的小紙條,私下裡一再拜托徐白,一定要轉交給謝平川。

  或許是徐白小氣吧,她從來沒有答應過。

  光是想像謝平川收到女孩子的小紙條,徐白的心裡就有一塊地方堵得慌。

  可惜趙安然不知道這一段過往。

  畢竟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趙安然停在自動飲料機的旁邊,他的身旁就是一排塑料杯,幾位技術組的男員工拿了杯子,默默低頭接著飲料。

  這批技術組的男員工們,青睞的飲料都是啤酒或可樂——他們的打扮也有點相似,穿著印有公司Logo的襯衫,和一條深藍色牛仔褲,各自戴著一副黑框眼鏡,脖子上吊著一個工作牌。

  同是專注於技術的職員,謝平川的形像卻截然不同。

  他的氣質很出眾,倒個白開水也賞心悅目。

  趙安然觀察他一陣,抬手搭上徐白的肩膀:“徐白,你認識他嗎,咱們上初中的時候,是不是見過他啊?”

  徐白驚訝於趙安然的記憶力。

  趙安然見到徐白一愣,他也不由得笑起來:“對了,徐白,我叫你小白吧,當時班上和你關系好的人,不是都喜歡這樣叫你嗎?”

  他跟在徐白的身後,甚至忘了拿餐盤:“你還記得初中的時候,我們一起參加校慶嗎,你彈鋼琴,我拉小提琴。”

  他主動提及當年的回憶,徐白卻沒有關注他的話。

  徐白手裡端著盤子,發現食堂供給的午餐種類很豐富,她的心情就變得特別好,根本沒聽清趙安然在說什麼。

  恆夏集團注重員工福利,對食堂的標准要求很高。呈現在徐白眼前的,不僅有家常的葷菜素菜,還有在英國很難碰到——或者就算碰到了,也賣得特別貴的手工面點。

  徐白要了六個灌湯包,又刷卡買了雞汁包,見到小春卷走不動路,最後還端走了一碗鮮蝦餛飩。

  自從回國之後,她在吃飯一途上,就開始放任自流了。

  不是她看不起英國傳統菜,炸魚薯條誠然好吃,Steak & ale pie也能接受, 各類漢堡讓她飽腹,熱巧克力讓她快樂,可是心裡最喜歡的,永遠都是中國菜。

  然而中餐館並不便宜,作為一個算不上富裕的人,她不可能天天下館子,自己也不太會做飯。

  趙安然見到徐白點了這麼多,他的嘴角變得有一點僵硬。

  “你的胃口很好啊,能吃得完嗎,”趙安然和徐白搭話,“你是吃不胖的人嗎?”

  徐白言簡意賅道:“是啊,我吃不胖,這麼多年來,都是一樣的體重。”

  看在同學加同事的面子上,徐白把一盤雞汁包給了趙安然。

  “我買了兩盤,聽說這個特別好吃,”徐白笑道,“我們一人一盤吧。”

  她自己可能不知道,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閃閃發亮,唇角向上微挑,加之因為見到好吃的,神情又是格外愉悅,在旁人的眼中,她和趙安然兩個人,就不是單純的同事關系。

  此處的旁人,特指謝平川。

  謝平川已經落座,他恰如往常一樣,飲料只喝白開水,不過今天又和平常不同,他什麼飯菜都沒有准備,面前只有一個裝水的杯子。

  他似乎沒有吃飯的心思。

  謝平川端著杯子,視線不在餐桌上,只在徐白的身上。

  見到徐白和趙安然有說有笑,還把自己的包子給了趙安然,謝平川就更加不想吃飯了。

  謝平川並非賭氣,他只是看不慣現實。

  此時坐在謝平川對面的,是集團的總裁蔣正寒,他和謝平川共同創業,這些年來關系匪淺。

  蔣正寒發現他坐著不動,於是問了一聲:“你今天有什麼煩心事?”

  謝平川是飲食和作息都異常規律的人——規律到甚至有些不正常。然而現在,他卻只喝水不吃飯,蔣正寒想當然地以為,謝平川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

  “我沒有煩心事,新項目進展順利,王總也答應合作,產品上線可以提前,”謝平川言不由衷,並且站起來道,“不過我換了新口味。”

  在此之前,謝平川還認為,他可以順其自然,盡量不揠苗助長,然而現實再一次證明,他還是高估了自己。

  回憶是不可能忘記的,哪怕淡薄了當年的心情,也能磨出嶄新的棱角。他不得不承認,醋缸已經翻了。

  生活中的不如意,多半來源於比較——謝平川不能免俗。

  他看到徐白和那個男職員談笑風生,思及自己和她禮貌又客套的對話,心裡的那稈天平,也歪到了別的地方。

  於是謝平川走到了近前。

  一旁的員工見到他,紛紛和他打招呼:“謝總監好!”

  謝總監回答道:“你們好,今天聚餐嗎?”

  他端著兩盤包子,側目看向靠窗處。那裡坐著蔣正寒和高級項目經理,雖然大家同在一個食堂吃飯,但是高管和普通員工,一般而言不會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也互不打擾 。

  今天的謝平川有意打破常規。

  徐白他們組的同事,圍著一個長桌坐攏,徐白的左邊是趙安然,而右邊恰好有一個空位。

  坐在桌子邊的員工裡,混著一個技術組的產品經理。

  工程部的所有技術組,都和謝平川打過交道。

  謝平川和產品經理的目光交彙,產品經理便心神領會道:“謝總監,您能不能和我們一起坐,我有幾個產品上的問題,還在和咱們的開發人員溝通。”

  這是一個很好的台階。

  謝平川順著台階,走了過去:“季經理快要出差回來了,周五的會議上,還有時間繼續探討,具體問題可以具體解決。”

  顯而易見的是,謝平川不會在飯桌上談論公事。他借口“季經理”要回來,便把話題轉到了別處。

  不過在聽到“季經理”的那一刻,徐白有些恍然地回想,這位季經理,難道是和謝平川關系很好的季衡麼?

  但是據她所知,季衡在本科畢業後,就入職一家硅谷公司,又在公司裡找了女朋友,並且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他沒有理由選擇回國啊——徐白又很快搖了搖頭,那是幾年前的消息了。

  她低下頭,咬住灌湯包。

  恰在此時,謝平川坐在了她的身邊。

  徐白心中一驚,沒有控制好力道,那個灌湯包被她一咬,汁水當即濺了出來,也不知道為什麼,都濺到了謝平川的身上。

  眾所周知,謝總監是愛干淨的人,他的衣服常年嶄新,衣領也一絲不苟,辦公室總是纖塵不染……

  簡而言之,他是站在雲端的人,不可以被灌湯包濺到。

  一時之間,原本熱鬧的餐桌上,變得有些安靜。

  付經理笑著打圓場:“徐白今天剛來,她肯定也沒想到,包子這麼容易濺汁。”言罷,她看向了徐白 。

  徐白連忙放下包子,她在座位上坐正,語氣非常地正式:“抱歉,謝總監。”

  謝平川心想,徐白和那個男職員說話的時候,怕是沒有這麼客氣疏離吧。

  “沒關系,徐小姐,”謝平川抽了一張紙,隨手擦了自己的衣領,“食堂的飯菜合你胃口嗎,你覺得還有什麼地方需要改進?”

  在場除了徐白以外的所有人,都覺得謝總監是在關心食堂發展,關心新來的職員,就連趙安然也說:“食堂好吃啊,謝總監,沒什麼需要改進的。”

  趙安然拿著筷子,吃著徐白送他的雞汁包,笑得開朗道:“我說實話,可好吃了,比我的大學食堂還好吃。”

  哦,那你就吃吧,你也只會吃了。

  謝平川無聲地回應道。

  他面上神情如常,接著問道:“工作第一天習慣麼?以後和技術組交接更多,這個項目也要依靠你們。”

  這一次,徐白終於接話道:“因為有經理和同事幫忙,所以上午熟悉了流程……”

  坐在徐白左手邊的趙安然也說:“是啊,挺習慣的,同事人好,食堂又好吃。”

  為了活躍桌上氣氛,他誠實地舉例道:“我買了一碗涼粉,味道也不錯,加點醋更爽口了。”

  謝平川側過臉,看著趙安然笑了,他在心裡想著,果然除了吃以外,這個人什麼也說不出來。

  趙安然被謝平川注視,誤以為上司器重他,再加上初中時的淵源,趙安然便把裝著雞汁包的籠屜,一把推給了謝平川:“謝總監,你嘗嘗這個包子吧,味道很不錯。”

  謝平川不喜歡吃這種湯湯水水的東西。

  他其實是很挑食的人。

  但是今天,他又破例了。

  徐白送給趙安然的那一屜包子,到頭來全部落在了謝平川手裡,而且謝平川全部吃完了,很給面子。

  飯後大家三五成群地離開食堂,徐白和謝平川兩人卻磨磨蹭蹭,共同走在了隊伍的最後。

  徐白想跟上同事,謝平川便拉住她的手,她稍微掙扎一下,謝平川便道:“假如他們回頭,就都看見了。”

  謝平川還和她說:“我不介意被看到,不過你第一天來,可能要注意點。”

  於是徐白不敢動。

  謝平川也松手了。

  徐白越走越慢,臨到走廊轉角處,她甚至主動拐彎,走向了消防通道的隔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你打算和我說什麼嗎?”

  消防通道是聲控的,由於此刻沒有人,徐白和謝平川腳步又輕,所以四處都是一片漆黑。

  黑暗之中,感官更靈敏,隔間正門關上的時候,還能聽見彼此的呼吸。

  這裡是談話的好地方,但是對於兩個異性而言,對於頂頭上司和新職員而言,又變得非常不合適了。

  徐白之所以會和謝平川來這裡,她仔細想,原因好像只有一個,就是因為她仍然信任他。

  並不是她想信任他,這是她年幼養成的習慣。

  謝平川不喜歡拖泥帶水,他關上那道門以後,走到了徐白的身邊,他其實可以看清,但故意裝作看不清,左手也搭上了她的腰。

  他還注意到她的胸圍,雖然視線很快移開,但是他依然覺得,她不再是十幾歲的小姑娘,她真的長大了。

  他面對著她站著,確認她不抗拒,也不討厭他之後,他的手往上摸索了一寸。

  但也僅僅只有一寸而已,謝平川缺乏經驗,不知道是否應該繼續發展。

  機會來之不易,他決心要珍惜。

  徐白開口道:“我們到這裡來,是要談什麼呢?”

  她握著他的手,卻把他拉開:“假如你不說話,我就要回辦公室了……”

  謝平川道:“午休時間有兩個小時,你現在回去是為了工作?”

  徐白振振有詞道:“是啊,我就想工作。”

  謝平川卻道:“撒謊不是好習慣。”

  雖然他也經常心口不一。他其實沒資格糾正她。

  黑暗中光影微弱,徐白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猜不透他的心思,而且有那麼一瞬,她的心情很落寞。

  坦誠的說,徐白不習慣和他之間這樣明顯的上下級關系。

  她努力了那麼多年,自覺和他的差距很小了,專注學業和工作讓人快樂,她的興趣和性格都與從前不同。

  何況這些年來,他們跨國的聯系並不讓人愉快,即便現在同在一家公司,左右也是翻不出什麼水花。

  再加上十幾歲時候的事,怎麼能當真呢——哪怕當時是誠心誠意,邁入成年之後,世界經常充滿騙局,熙熙攘攘利益至上,難免要蒙昧初心。

  謝平川卻和徐白想的不同,他直接問了一句:“你當年是怎麼答應我的,現在還記得麼?”

  徐白想了想,很有技巧地回答:“我答應了你不少事,你也答應了我很多事,我們還拉過鉤,你指的是哪一件?”

  徐白的回答公式化,讓謝平川感到不滿。

  一般男人感到煩躁的時候,喜歡用抽煙喝酒來解決。但是謝平川既不抽煙,也不喝酒,他目前的興趣在工作,在管理下屬,在運營公司。

  但他現在甚至不想回辦公室,他和徐白坦誠:“我指的是每一件事,尤其是你十八歲那年,在電話裡和我說的那些。”

  徐白臉色微變道:“你別和我開玩笑了。”

  她轉過身,搭上扶手,准備離開:“你們下午是不是還要開會?我想在下午一點前回辦公室,我的文件還沒整理完。”

  謝平川見她要走,穩如泰山般站在原地,開始復述她曾經在電話裡,和他說的那一番長篇告白。

  他竟然會背。

  高智商不該用在這種地方。

  不過謝平川停頓的間隙,門外卻傳來腳步聲,還有洗拖把的聲音——誠然,那是公司的清潔工。

  謝平川不僅沒有閉嘴,反而切換到了英文,以至於讓徐白認為,他更適合做同聲傳譯。

  徐白不解風情道:“I don’t quite understand what you are saying.”

  謝平川難得願意誇獎別人:“你學的是英音?很好聽。”

  謝平川此行的目的,像是為了提醒徐白從前的事,因為他這樣說完以後,就主動拉開了隔間的大門。

  光線照射進黑暗處,他們的影子重疊在一起。

  有些你認為自己不會記得的事,可能在某個瞬間忽然湧來,像是田野上的一陣風,突然把野草吹出波浪。

  比如此時的徐白,她想起很小的時候,喜歡跟在謝平川身後,踩他的影子。

  因為有人告訴過她,這樣一來,兩個人的影子連在一起,長大了也不會分開。

  那個人卻沒有告訴她,假如分開了,時間會有多久,分開以後,雙方的經歷會截然不同。

  還有徐白上初中的時候,北京下了一夜的漫天飛雪,街道上攢著昨夜的積雪,清道夫還沒出現,謝平川和徐白卻要上學。

  於是謝平川走在前面,徐白踏著他的腳印,雖然不知道有什麼用,不過對於徐白而言,好像確實好走了一點。

  可是她會故意跌倒,撞上謝平川的書包。

  謝平川總要把她扶好,後來他干脆和她並排,然後牽住了她的手。

  那時謝平川還在念高二,徐白一路被他牽著手,心懷雀躍地提醒道:“如果我摔倒了,你也會摔倒的。”

  謝平川是怎麼回答的呢,他說:“那我給你墊底,我在下面,你在上面。”

  徐白抬起頭看他,指著他們的影子:“像那樣嗎?”

  不僅像當時那樣,也像現在這樣,影子再次重合了。

  那年大雪紛飛,如今夏陽燦爛。

  謝平川首先走出隔間,他一手搭在了門上,等到徐白出來以後,方才松開了手。

  徐白觀摩四周,發現走廊無人,清潔工也離開了,她再三確認環境,隨後離開了隔間。

  她習慣性地扶了一下門,手上就被謝平川塞了東西——塞了什麼呢,方方正正的東西,一捏有點軟,表面好像是一層紙。

  “你給了我什麼?”徐白偏過臉道。

  她低頭看了一眼,原來是一塊草莓糖。

  如今已經買不到她當年喜歡吃的那種糖了,因此徐白手上拿著的,是現在流行的糖果,謝平川是什麼時候買來的,徐白並不知道。

  這樣就犯規了,徐白心想。她的眼睛眨了一下,好像氤氳了水霧。

  或許是因為四周無人,安靜到不聞風聲,又或者是因為陽光太好,陰影都無所遁形,徐白竟然鬼使神差地,把手伸進了謝平川的西裝口袋。

  她摸到了好多草莓糖。

  謝平川低聲道:“都給你。”

  他沒忘記下套,接著誘導徐白:“我幫你剝糖紙吧,不用和我客氣。”

  這樣的對話不是沒有過,尤其在收到草莓糖以後。趨於幼時養成的慣性,徐白略微抬頭,不假思索道:“謝謝哥哥。”

  話剛出口,她想糾正自己。

  謝平川卻叫了徐白一聲,他再次稱呼她為“小白”。他這樣打斷她的思路,然後又和她說:“快到一點了,你剛才不是告訴我,想在一點前返回辦公室?”

  謝平川沒再開口說什麼“徐小姐”。

  徐白終於發現,她要是叫他謝總監呢,他必定會回一句徐小姐,可她要是改口叫哥哥,他就會喊她小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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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yo117 發表於 2017-10-7 04:04 PM

第16章

  當天下午一點左右,徐白和謝平川在電梯門口分別。

  徐白揣著一口袋的草莓糖,目送謝平川進入電梯,不過他在離開之前,還抬手摸了摸徐白的臉。

  果然如謝平川料想的那般,指腹傳來柔嫩而細滑的觸感。

  他早就想這麼干了,於是得逞的這一瞬,心情又好了不少。他原諒了徐白在十八歲告白之後,就對他日益冷淡,不接他的電話,也不回他的郵件。

  此時的徐白確實稱得上配合,她就這樣站在電梯前,被謝平川摸了兩下臉,又聽謝平川開口問她:“你上個禮拜剛回國,現在住在哪裡?”

  “我在公司附近租了房子,”徐白如實道,“我去了一趟宜家,買了新的家具……”

  講到這裡,她忽然想起什麼,特意提及道:“我又養了一只貓,它還不到三個月,特別乖,特別可愛。”

  言罷,她雙手背後,有點驕傲道:“因為它是姜黃色的貓,所以我給它起名叫蝦餃。”

  徐白談起貓的時候,語氣都變得不一樣,可見她是真的喜歡。

  謝平川沉思片刻,問道:“你小時候養的那只貓,是不是叫湯圓?我記得你說過,那貓是黑白花的,就應該叫它湯圓。”

  他側目看著徐白:“不是湯圓,就是蝦餃,你現在的起名能力,和九歲時一樣。”

  徐白正要反駁,電梯門卻開了。

  謝平川徑直走入,不忘提醒她一句:“下班給我打個電話,我來接你。”

  他這話說得順理成章,並沒有任何的鋪墊。而且語氣不容置疑,像是在吩咐他的助理。

  徐白聽完謝平川的吩咐,在電梯門口傻站了一會兒,直到電梯升上了二十七層,她才返回了五樓的辦公室。

  此刻仍是午休時間,辦公室裡還有幾個同事,他們壓低了嗓音交談,不時發出一陣笑聲。

  趙安然也是參與交談的人,他一邊啃著一個蘋果,一邊和幾個同事說:“我上初中的時候,是我們班的班長,那時候徐白和我一組,我每天都要收她的作業。”

  一位年輕的男同事端著一杯茶,湊近一步感嘆道:“趙安然,你可以啊,初中就認識徐白了。”

  他拍了拍趙安然的肩膀,接著添了一把柴:“初中時代,兩小無猜,多讓人羨慕。”

  趙安然也笑道:“其實剛開始,我和徐白不熟的,後來我們搞校慶,年級要出節目,我拉小提琴,徐白彈鋼琴,我們的話就變多了。”

  旁邊的同事便說:“你們都有藝術細胞,也有不少共同話題吧。”

  午休的時候,他們聚在一起閑聊,無非是為了熟悉新同事。而趙安然為人單純,踐行了“交淺言深”,幾乎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別人問他什麼,他就回答什麼。

  同事的話音剛落,趙安然便搖頭道:“哪有啊,我和徐白共同話題很少,我們都有十年沒聯系了。”

  言罷,他稍微一扭頭,目光落在門口。

  他見到了徐白。

  徐白沒聽清他們的談話,不過因為看到了趙安然,她禮貌性地笑了一下,隨後就返回了自己的位置,把草莓糖全部放到了桌上。

  徐白的衣服口袋很淺,她不想讓糖果掉出來。

  不少女孩子都喜歡甜食,某個女同事見狀,竟然走到徐白身邊:“啊,小徐,你也喜歡吃這種糖嗎?”

  桌上散落著一沓文件,徐白把文件收拾好,隨便挑了一塊糖,遞給了那個女同事:“是啊,我從小就喜歡吃糖。”

  女同事從徐白手中接過糖,笑意盈盈道:“那太好了,改明兒我也給你帶點小零食。”

  徐白點頭稱好,說要禮尚往來。

  然而女同事轉身走後,徐白就捧起那一把糖,放進桌子抽屜裡,還上了一把鎖——就好像掩埋寶藏一樣,不想讓別人和她搶。

  落鎖之後,徐白格外平靜。

  趙安然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我雖然是北京人,也沒享受到優待,高考都被我搞砸了,我們要先填志願,再出分,我瞎填了一個本科。”

  他繼續兜底:“然後我努力學習,考上了北外的研究生。”

  拿了草莓糖的那個女同事,不由得出聲恭維道:“哇,你們這個初中班,真是出學霸啊,有你還有徐白。”

  “哪裡的話,我們班也有普通人,”趙安然啃完了蘋果,坐在他的椅子上,翹起二郎腿道,“我們班上有個叫簡雲的女生,現在就在公司附近賣包子。”

  他說:“我今天早上的早飯,還是她們家的包子。”

  這話傳進了徐白的耳朵。

  她敲鍵盤的手指一頓,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那時簡雲還是她的同學,她們也有一段時間,每天中午一起吃飯,活動課一起蕩秋千。

  說來奇怪,曾經和你關系很好的人,好像會在突然間失去聯系。你甚至沒有機會知道,你們哪一次的見面,就是最後一次見面。

  不過徐白沒空胡思亂想,她忙著處理今天的任務。下午的時間過得飛快,眨眼就到了五點半。

  同事們陸續下班,收拾東西准備回家。徐白也站了起來,拿起自己的提包……摸到手機的那一刻,徐白記起了謝平川的話。

  她搓了搓屏幕,猶豫兩秒之後,還是聽從了囑咐,致電給了謝平川。

  謝平川從下午四點開始,就把手機放在了桌子上。每隔一段時間,他都要查看顯示屏。

  周助理分外不解道:“總監,您在等誰的電話啊?”

  他以為是自己工作不到位,連忙翻查近期的行程表:“是衛董事長的電話嗎,還是蔣總的電話……不對啊,蔣總會給您發郵件的。”

  “我並沒有等誰的電話,”謝平川坐在老板椅上,面朝著三個顯示屏,“我只是單純地看手機。”

  周助理是有判斷力的人,所以他一個字都不信。

  但是他也不會反駁上司,他很圓滑地回答:“好的,那我不打擾總監了,這是最近的會議記錄,我把它放桌上了。”

  謝平川轉過椅子,拿起會議記錄:“線上測試那幾天,要推進新的項目,這幾天和技術組長談過了,新版本發布也要提前。”

  他和助理聊著下個禮拜的規劃,隨後又開始監察項目,處理郵件,作為本公司的頂梁柱,謝平川的下午總是繁忙的。

  可他忙到五點半,手機還沒有響。

  謝平川捧起手機,想去五樓走一趟,不過他剛站起來,手機屏幕就亮了。

  徐白的聲音如願傳來:“我下班了……你還忙嗎?”

  謝平川的習慣是當日事,當日畢,但他不經常加班,他喜歡回自己的公寓,在書房裡繼續工作。

  所以一般來說,下午六點之前,謝平川也要回家。

  他和徐白說:“剛好我正准備走。”

  他拿起自己的公文包,鎖好了辦公室的門,接著問了徐白一句:“晚上想吃什麼?”

  徐白意識到謝平川要請她吃飯。

  但是她家裡的那只貓,現在還不滿三個月,如果徐白回家晚了,恐怕會很擔心它。

  於是徐白誠實道:“我想回家吃飯。”

  謝平川停頓了一下,仿佛看穿她的心思:“你想回家照顧貓嗎?”

  他沒等徐白回答,竟然順從道:“那就回你家吧。”

  徐白也萬萬沒想到,她上班第一天的晚上,就把謝平川拐回家了。

  徐白自稱租的房子在公司附近,但其實坐地鐵也要二十分鐘,謝平川拒絕乘坐地鐵,他開車把她載回了家。

  傍晚六點多鐘,謝平川把他那輛黑色保時捷停在了樓下,他跟著徐白走上公寓的樓梯,看著她綽約窈窕的身姿,又在不經意間想起了小時候。

  那時他常常思考,如果徐白和他同齡就好了。他不用顧念她太小,以至於錯失了機會。

  徐白的腳步停在三樓,她掏出鑰匙,打開房門——不過剛開了一條縫,裡面就鑽出一個貓腦袋。

  “喵……”那只姜黃色的小貓輕聲叫著。

  謝平川心想,這必然就是那只名叫蝦餃的貓了。

  徐白也果然彎下腰,把蝦餃抱進了懷裡。

  蝦餃用腦袋蹭徐白的臉,一雙貓耳朵被它蹭折了,挪開腦袋時又立起來,它黏在徐白的懷裡,要多乖就有多乖。

  “你看蝦餃是不是很可愛,”徐白敞開房門,給謝平川找了一雙拖鞋,“我覺得它和湯圓有點像,不過外表完全不一樣。”

  謝平川走進徐白的家——他很快就注意到,徐白果然剛搬過來,還沒來得及布置。

  她租的是一室一廳的套房。客廳只有沙發、櫃子和貓玩具,臥室裡也只放了一張床,上面鋪著粉色的床單,擺了兩個毛絨布偶,和她小時候喜歡的一樣。

  “我以為你長大了,”謝平川看向臥室,意有所指道,“其實沒怎麼變。”

  徐白想了想,回答道:“你再多和我相處一段時間,就會發現不同了。”

  她從廚房拿來圍裙,系在自己的腰上,順手打開了冰箱:“我不太會做飯,我在英國待了八年,平常都是亂吃的,你想吃什麼,我盡量做。”

  謝平川站到了她的身後,和徐白一起審視著冰箱。

  謝平川為了看仔細,站得離冰箱很近,恰逢徐白此時轉身,又不知道他在背後,於是有那麼一瞬,他們的距離近得過分。

  冰箱門已經關上了,徐白拎著一袋土豆,抬頭看著謝平川:“我會做土豆餅。”

  謝平川抬起兩只手,按在了冰箱門上,如此一來,徐白就被他圈住了。

  徐白生平第一次被壁咚——或者說是冰箱咚,可她心心念念的都是土豆餅,她並沒有察覺氣氛不對。

  直到謝平川俯身靠近。

  他沒打算做別的事,只是親了親她的額頭,親完他埋首在她發間,聞著她身上的香氣,緩緩將她抱住了。

  “啪”的一聲,徐白手裡的土豆掉在了地上。

  徐白聽見謝平川和她說:“你做什麼,我吃什麼。我幫你削土豆皮。”...<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10-7 08:23 PM

第17章

  夏季的夜晚來得遲,傍晚六點多鐘,夕陽尚未退場,天幕仍有余光,然而室內光線晦暗,家裡也沒人去開燈。

  徐白背靠著冰箱,腦子裡一團亂麻,她深吸了一口氣,和謝平川講道理:“你第一次去別人家做客,會把主人按在冰箱上,偷親她的額頭,抱著她不撒手嗎?”

  謝平川沒有回答,徐白便故作大度:“你現在放開我, 我就不追究了。”

  她像是陌上桑裡的秦羅敷,話中有通情達理,卻沒有情生意動。又像是“盛矣麗矣,難測究矣”的神女,並不垂憐於對她有意的襄王。

  謝平川開始考慮,徐白把他帶回家,或許只是單純的“帶回家作客”的意思,並沒有柔腸百轉,欲語還休地暗示他什麼。

  但如果你不喜歡一個人,怎麼會接受他送來的一把糖,怎麼會在上班第一天和他一起回家,更不要說親手做什麼土豆餅。

  以謝平川那直男的思維,無法理解徐白的路數。

  他說:“我不是第一次來你家作客,我拜訪你們家的次數,應該不少於一千次吧。”

  言罷,謝平川松手放開她,彎腰撿起地上的土豆。

  他一向是在意形像的人,年少時期是如此,多年以後也不例外。但是眼下,他就坐在垃圾桶旁邊,安靜地削著一塊土豆。

  謝平川不愛吃土豆,也很久沒削過皮,他就像舊社會的地主,做不慣長工的農活。

  偏偏他還是有學霸包袱的人,他不想讓徐白覺得他不行。

  謝平川試著用最快的速度削皮,恰在此時,徐白的那只貓爬進了廚房——廚房的面積本來就不大,謝平川又剛好坐在門口,蝦餃夠不著徐白,又邁不過謝平川,它干脆破罐破摔,趴在了謝平川的鞋子上。

  謝平川思維一頓,手上力度沒控制好,削破了自己的手指頭。

  他並沒有裝聾作啞,委曲求全,他告訴徐白:“我流血了。”

  徐白正在和面,她剛一扭過頭,便瞧見了謝平川。她見到血點滴答一下,落在了雪白的瓷磚上。

  徐白連忙放下手中的面團。

  她和謝平川說:“你等我一下,我去給你找創可貼。”

  徐白才剛走出廚房,蝦餃就爬了起來,腳步顛顛跟上她。而謝平川依然坐在原位,他沒管手指上的小傷口,目光跟隨徐白進了臥室。

  今天的徐白穿了一條短裙,跪在地上找東西的時候,腰線、臀型和一雙長腿……都格外的引人注意。尤其是她的那一雙腿,雪白又修長,如果能握在手裡,想必別有一番快意。

  謝平川觀察幾秒,終歸挪開了視線,低頭握緊了土豆。

  沒過多久,徐白帶著創可貼回來了。

  夕陽即將落幕,客廳光影黯淡,徐白打開了電燈,又拆開一塊創可貼,站到了謝平川的身邊。

  她牽起謝平川的左手,包好了受傷的食指,同時問了他一聲:“流了不少血,你的手指疼不疼?”

  “我說不疼,你信嗎?”謝平川抬起頭,望向窗外天空,“畢竟十指連心。”

  他想起十八歲那年,有一次淋雨發低燒,徐白就煮了一鍋粥,親自端到他家裡。如今謝平川快滿三十歲,他和徐白的關系,反而不如十年前。

  謝平川以檢查BUG的態度,反思著這樣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

  徐白卻握著他的手,沒有放開的意思。

  謝平川道:“放手吧,我騙你的,一點也不疼。”他搬著椅子,靠近垃圾桶:“我繼續削土豆了。”

  徐白蹲在了他的面前:“你去沙發上休息吧,我來做飯。而且你是客人啊,我讓你一直削土豆,好像有點說不過去。”

  室內悄然無聲,他們對視片刻,能從雙方的眼睛裡,看見彼此倒映的影子。

  徐白仰視著他,略微歪過了頭。

  謝平川想到三個字,叫做歪頭殺。

  他很想伸手碰她,但是克制住了。仿佛入席坐定的老僧,又好比坦然的柳下惠,他不見美色,只聞禪心,心裡只剩土豆,還有一把削皮刀。

  謝平川繼續工作,並且岔開話題:“你專心和面,七點能吃上飯。”

  徐白和他相熟十年,大約了解他的脾氣。她沒再說別的話,起身又去和面了。

  他們配合得比較默契,很快結束了全部任務,徐白提前熬好了粥,就等著土豆餅烤熟——這是她唯一會做的英國菜,常見於普通飯店的英式早餐。

  徐白站在烤箱前等著,手上拿了兩個盤子。謝平川在一旁洗手,洗手液用了三次,等他確定自己干淨了,轉過頭想和徐白說話,徐白的手機鈴聲就響了。

  “為什麼有人打我電話,”徐白走出了廚房,“我認識的人很少啊。”

  謝平川不假思索道:“也許是你的父母,想知道你的現狀。”

  徐白正在找手機,聞言動作一頓。

  她抬起手撥弄著頭發,長發從指縫中穿過,她好像回神了一點,說話的聲音有些茫然,又仿佛是在自言自嘲:“爸爸不會了解我的現狀,媽媽……”

  徐白不再開口。

  碰巧烤箱到點了,發出“叮鈴”一聲脆響,謝平川沒聽清她的話,他忙著讓土豆餅出爐。等他想起徐白的電話,偏過頭的那一瞬,就只聽見徐白說:“啊,晚上好,你有什麼事嗎?”

  徐白走近客廳的沙發,沒想到趙安然會給她打電話。

  客廳亮著一盞節能燈,燈色偏冷,把茶幾照得通透,徐白穿著她那雙兔子拖鞋,趴在沙發上聽趙安然開口:“咱們的那幫初中同學,說是要搞十年聚會,有好多人問起了你……”

  徐白脫掉了兔子拖鞋,雙腿都搭在了沙發上。

  不過徐白才剛伸直腿,忽然想起謝平川還在家,她又馬上穿好拖鞋,保持住了正常的坐姿。

  “謝謝你通知我,不是我不想去,”徐白推脫道,“我很久沒和同學聯系,也是今天才見到你。”

  她對著手機說:“我有印像的同學也不多了,能說出名字的人,加在一起不超過十個。”

  趙安然先是愣了愣,隨後調侃道:“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徐白嫌他無聊,依然回答道:“趙安然。”

  趙安然三個字一出,謝平川打開了廚房門。

  謝平川意識到,趙安然上班第一天,就和徐白發展成了打電話的關系。

  他覺得這樣很不合適。

  謝平川是一個雙標的人,他並沒有反思自己,在徐白上班第一天,就跟著她回了家,還把她抵在冰箱門上,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

  還好徐白很快掛了電話,沒有和趙安然長談一番。

  當晚他們一起吃完飯,已是夜裡八點多鐘,謝平川主動要求洗碗,徐白就在客廳擦桌子,她擦到一半,還是忍不住問道:“今天的晚飯好吃嗎?”

  她偏頭看向他:“我還會做糖醋排骨,可是那個很費時間。”

  謝平川回答道:“你會做這幾道菜,足夠自力更生了。”

  徐白拎著抹布,走進了廚房,開始自賣自誇:“我還做過白灼生菜,涼拌黃瓜,水煮玉米,西紅柿炒雞蛋。”

  謝平川把水龍頭關上,又將碗筷依次擦干,放進了旁邊的消毒櫃。他做完這些事以後,不僅沒有誇獎徐白,甚至還舉一反三:“按你的意思,燒開水也算一道菜。”

  徐白立刻感到不滿,她站到了他的身邊。

  洗碗池正對著一扇窗戶,窗外就是城市的夜景,漆黑的天幕之下,路燈恰如點點繁星,鑲嵌在盤旋的路段中。

  徐白望著遠方——在她的記憶裡,北京遠不及現在繁華。她記得巷子裡的四合院,春天高高飛起的風箏,冬天冰封如鏡的湖面,走街串巷的糖耳朵,冒著熱氣的奶油炸糕。

  但她不記得隨處可見的高樓大廈,也不記得西裝革履的謝平川。

  徐白把這個稱作距離感。

  “九點了,”謝平川道,“我該回家了。”

  徐白恍然回神,脫口而出:“我送你下樓吧。”

  謝平川禮貌地拒絕了她:“不用了,只有幾步路,你早點休息。”

  他拿起自己的東西,隨後和徐白告別,又說了一聲明天見。徐白站在門口處,看著他走下樓梯,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她才緩慢關上了房門。

  蝦餃跟在徐白的身後,“喵喵”地叫了兩聲,還把一雙貓爪伸直,試圖引起她的注意。

  倘若放在平常,徐白一定會把它抱起來,可是換到了今天,徐白的心思不在蝦餃身上。

  她走進了客廳的陽台,打開一扇玻璃窗戶,趴在窗欄上觀望下方。夜晚的夏風格外溫暖,順著她的臉頰緩慢吹過,風中似是有低淺囈語,但如果側耳細聽,又會發現那只是樹葉的輕響。

  徐白雙眼一眨不眨,她看著謝平川上車,也看到車燈發亮,車頭轉彎,再然後,那輛黑色的保時捷融入夜幕,奔向了她望不見的地方。

  她雙手托著腮幫,回想今天晚上,仍有細碎的快樂。...<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10-8 05:48 PM

第18章

  自那晚之後,只要謝平川能抽出空來,他就會送徐白回家。

  但是他再也沒有上過樓,恪守著循序漸進的耐心。

  徐白會在路上和他聊天。她從前不喜歡擁堵的路況,如今卻盼著堵車的時間,能變得更長一點。

  和謝平川獨處的時間裡,徐白喜歡講一些瑣事,就像她小時候那樣。

  她坦誠道:“我正在翻譯一本法語小說,作者是十九世紀的英國人,但他長居法國,妻子也是巴黎人。”

  謝平川手握方向盤,聽見徐白概括道:“那本書用詞很有趣,不過劇情方面……好像在諷刺亨利八世。”

  語畢,她看向謝平川,打量他的側臉。

  不得不承認,在過往十年裡,他備受時光優待。徐白偏頭瞧他,便聽他問了一句:“你在看什麼?”

  徐白眨了眨眼睛,如實回答:“在看你呀。”

  然而謝平川的關注點不在自己身上。

  他沒忘記徐白的上一句話,繼續有關那本書的話題:“你剛才提到的亨利八世,是主張脫離羅馬教廷的英國國王嗎?”

  年幼的徐白之所以喜歡和謝平川聊天,其中一個原因就在於,無論她開啟什麼話題,謝平川多半都了解一二。

  如今也是這樣。徐白接著說:“是啊,亨利八世改革宗教,是為了娶第二任妻子,他一直想要一個兒子。”

  她聯想到了什麼,壓低自己的嗓音。

  傍晚六點正是下班高峰,擁堵的車輛排起了長龍。謝平川剛好轉過臉,和徐白的視線交彙。

  徐白打開了車窗,不過只有一條縫。她的頭發被風吹得微亂,還有幾縷搭在了臉頰邊,謝平川想碰她的頭發,但是剛抬起手,他又放下了。

  徐白壓根沒注意。

  她轉述著近期的工作:“我已經翻譯了二十萬字,寫到主人公的老年時期……雖然它是一本冷門小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翻譯。”

  謝平川為徐白找了一個理由:“你可以把體驗到的感情傳達給別人,使別人為它而感染,也體驗到這些情感。”

  徐白雙眼一亮:“是啊,我是這個意思。”

  她不自覺地靠近他:“你說得非常對。”

  謝平川卻道:“這句話出自《藝術論》,是列夫托爾斯泰的原話。”

  趁著徐白近在眼前,謝平川伸出一只手,他把徐白散亂的一縷頭發,撥到了她的耳朵後面。

  收回手的時候,指尖擦過她的臉,觸感讓人流連。

  徐白心不在焉,她脫口而出,喊了他一聲:“對了哥哥,我還想翻譯……”

  一句話沒有結束,徐白就停住了。

  人們常說習慣很難改變,哪怕改變了,將來還有重拾的可能。根據徐白的親身經歷,她對這句話深以為然。

  徐白不再開口,很安靜地坐著,耳畔響起汽車鳴笛,擁堵的車輛逐漸疏通。

  謝平川勾起唇角笑了。他一邊開車,一邊問道:“你的話說完了麼,還想翻譯哪本書?”

  徐白道:“Mohsin Hamid的新書《出逃西部》。”

  謝平川又問:“你剛才叫我什麼?”

  徐白輕聲道:“哥哥。”

  機動車道暢通無阻,他們快要抵達目的地,謝平川順路拐了個彎,駛入徐白居住的小區。

  他和徐白說:“既然你想起來了,別再叫我總監。”隨後又提醒道:“也不能叫謝先生。”

  徐白聽完這句話,盯著他看了一陣,但她並未反駁,好像是同意了。

  謝平川覺得他們的關系有所緩和。距離徐白遠遠見到他,就會撲上來的那一天,似乎也不太遠了。

  然而次日他就公務纏身,無法在六點前准時下班。

  作為一個新興的互聯網公司,恆夏集團在短短三年內發展壯大,得到了業界巨頭的鼎力支持,占領的市場份額也節節攀升。

  他們公司主營雲服務,以及定向第三方處理,同時看中了教育市場,正在推廣學習類的APP。

  如此龐大的工作量,不可能都由公司員工完成。所以有一部分的非核心業務,被外包給了成熟的軟件公司。

  其中一家公司近日要求溝通,因為他們的項目即將完工,謝平川便帶了幾個人驗收,季衡正是隨行的高管之一。

  就像徐白那天在食堂聽到的那樣,季衡確實是恆夏集團的一員。當年他在硅谷也算吃香,不過感情生活一直不如意,恰逢謝平川在國內創業,他一個電話打過去,就把季衡給挖回來了。

  季衡最近常去外地出差,回公司還不到一個禮拜。

  今天又跟著謝平川談判,談了整整一個下午,等到會議結束時,天色都已經變暗了。

  此時將近晚上七點,謝平川和季衡坐在一輛回程的車上。

  季衡知道徐白的事情,可惜沒機會問,今天總算鑽到了空,季衡便抓住謝平川:“謝總,你真有本事,我特別佩服你。”

  商務車內部空間敞亮,前排便是低聲交談的同事。

  季衡仿佛比賽一般,把聲音放得更低:“我說真的,謝平川,你什麼時候擺酒席,提前通知我一聲,我最近花錢如流水,但你是我十幾年的朋友……”

  季衡話中帶笑道:“你的份子錢,我肯定要出的。”

  在季衡的眼中,徐白來公司工作,無異於羊入虎口。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要去喝謝平川的喜酒了。

  謝平川卻有意轉移重點:“你最近錢不夠花嗎?我可以借你,按銀行利息。”

  季衡果然被帶偏了方向:“要是你沒錢了,我借你錢,可不會收你利息。”

  謝平川道:“我的意思是,按銀行利息給你補貼。”

  季衡沒繞過這個彎,自覺剛才誤會了謝平川。他心中陡然升起一陣愧疚,伸手攬住謝平川的肩膀:“咱們還沒吃晚飯吧,到公司都七點多了。”

  誠如季衡所言,這輛商務車抵達公司時,時鐘已經指向七點半。而在這個點,公司食堂都關門了,如果想弄點吃的,只能去附近的飯店,或者仰仗於外賣。

  季衡既不想去飯店,也沒心思點外賣。下車以後,他走向了公司的對街,停在一家包子鋪的門口,和那一位老板娘說:“簡老板,十個包子,謝謝。”

  包子鋪的門店很窄,大約僅容兩人並排。

  內部裝潢也很簡單,左側是一列籠屜,右邊是一把椅子,而站在椅子之前的,便是季衡口中的“簡老板”。

  或者說,她是徐白的初中同學簡雲。

  說來奇怪,十年以前,季衡第一次見到簡雲時,簡雲和母親就在公園裡賣包子。數年之後,季衡再次與簡雲重逢,她改在他們的公司門口賣包子。

  她賣的包子皮薄餡多,可以算是風味俱佳。

  不過店裡只有簡雲一人,她起早貪黑,掙的都是辛苦錢。

  簡雲今日與往常一樣,她盤起自己的頭發,腰間系著一條圍裙,聽見季衡剛才的話,還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什麼簡老板。”

  她一邊說話,一邊拿包子。

  季衡笑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要我說呢,你的這個店,是附近最好吃的。”

  言罷,他還告訴簡雲:“對了,徐白回來了,你不是向我問過她嗎?我只知道她在英國,但是現在好了,徐白學成歸國,也在咱們公司上班。”

  簡雲把包子裝進紙袋裡,小心翼翼地疊好了封口。

  她垂目看著袋子,似是想起了什麼:“她在你們公司做翻譯嗎?小白和我提過,長大了要做翻譯。”

  季衡接過沉甸甸的紙袋,雙手都被捂得溫熱。然而盛夏時節,傍晚的風都帶著未散的酷暑,這種剛出籠的熱包子,可能並不受歡迎。

  季衡和簡雲閑聊道:“是的,徐白很有毅力,她實現目標了。”

  簡雲由衷笑道:“那就好。”

  季衡今天和簡雲說的話,比平常都要多不少。歸根結底,竟是沾了徐白的光,季衡有一點不服氣。

  他把手伸進口袋,打算掏錢買單,不過手剛伸進去,季衡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忘記帶錢了。

  七點多的街區熱鬧非常,這一塊交通發達,設施完善,附近還有寫字樓區域,人流量不可謂不大。

  季衡或許是在場所有人裡,最為尷尬的那一個。

  他連忙回頭,尋找謝平川的身影。

  可是別說謝平川了,連那一輛商務車,還有車上若干同事,此時都不見蹤影。季衡才終於想到,依據謝平川的習慣,他今晚回公司之後,必然要先去辦公室,查閱今天下午漏看的郵件。

  季衡面色漲紅,結結巴巴道:“啊,簡老板,我能不能賒賬,待會兒我回公司……”

  季衡一向是皮糙肉厚的人,何況他今年已滿三十,見過不少大風大浪,他不該表現得這麼局促。

  包子門店裡氣溫偏高,簡雲的額頭出了一點汗,她用毛巾擦了擦臉,接著和季衡說:“不用給我錢了,今天的包子,算我請你。”

  季衡還想再出聲,旁邊卻來了別的顧客。

  季衡口干舌燥,無奈地抿了抿嘴,心想等他回了公司,一定要問謝平川借錢。他打算借上一千塊,再下來把包子都買了,回去請全公司加班的同事吃一頓。

  簡雲當然不知道他的想法,不過見到季衡好像還口渴,她又給了他一杯冰豆漿。

  季衡不能不收,他連忙道謝。

  等他跑回公司,謝平川果然在辦公室。季衡整理好今天的文件,主動拿到了謝平川面前,打算趁著這個機會,開口和總監借錢。

  總監辦公室內,吊燈亮如白晝,謝平川還在伏案工作,但他並沒有只做公務,他還抽空給徐白發了微信。

  季衡瞥了一眼屏幕,瞧見徐白發來的顏表情,是一只小白貓在蹭人……嘖,好會撒嬌。

  他忍不住調侃道:“徐白進公司幾個禮拜了,她終於成了你的女朋友嗎?”

  謝平川從他手上接過文件,不僅沒有給出答復,反而還找了個借口,似乎無意與季衡深談。

  謝平川道:“我不和沒有女朋友的人說話。”

  季衡當然要辯駁:“謝總監,你自己也沒有女朋友吧,我起碼還曾經有過,你呢?你除了工作,什麼都沒有啊。”

  謝平川點頭道:“所以我不會自言自語。”

  季衡被他噎得無話可說。...<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10-9 09:48 PM

第19章

  當晚謝平川加班到十一點。在他准備回家時,整棟公司大樓裡,只有幾盞燈是亮著的。

  謝平川獨自走出公司,卻沒有立刻去車庫。

  他一個人在寫字樓外的長街上游蕩了一會兒,目之所及都是路燈投下的清冷白光,光暈拉長了他的影子,從遠處看來,像是一棵生在夜幕之下的樹。

  謝平川給徐白打了電話,電話那一頭無人接聽。他料想徐白正在洗澡,於是坐在街邊等她。

  午夜時分,街區並不安靜。

  結伴的人群三三兩兩,接連從謝平川面前路過——其中不乏年輕的情侶,他們手挽著手,並排走夜路,女孩子面色微紅,笑聲如銀鈴輕響。

  恰在此時,謝平川的電話也響了。

  他立刻按下接聽,聽到徐白的聲音:“我剛才去洗澡了,上床以後,才看到未接來電。”

  徐白趴在她的小床上,枕著一個毛絨玩具,一邊和謝平川打電話,一邊扯著床單的一角:“你還在加班嗎?已經十一點多了。”

  謝平川道:“我打算回家了。”

  徐白“嗯”了一聲,接著問他:“你今天晚上吃飯了嗎?”

  徐白話音落後,又有一對情侶經過,但是在謝平川的心中,他已經不是單身狗了,他和那些情侶是平等的。

  謝平川飽含耐心,回答徐白的話:“今天晚上,季衡買了五袋包子,請全公司加班的人吃飯。”

  雖然季衡買包子的錢,是從謝平川這裡借來的。

  徐白在床上翻了個身,她把洗過的頭發鋪開,握著手機繼續說:“你吃過晚飯,我就放心了。”

  講完這句話,徐白又想起什麼,她蹭了一下枕頭,催促道:“我不說了,你快點回家吧,明天還要上班。”

  謝平川從長椅上站起來,走向他們公司的車庫:“好的,你也早點睡。”

  他和徐白說了一聲晚安。

  徐白抱緊一床被子,嗓音倒是軟得很:“晚安哥哥。”

  謝平川其實不明白,為何會從這樣簡單、且毫無深意的對話中,收獲明顯的愉悅感。

  他沒舍得掛斷電話,正好徐白在犯困,半夢半醒和他說:“今晚的包子好吃嗎?我記得以前學校的門口,有一家涼皮米線店,賣的肉包最好吃,好像涼皮也很香,裡面還有蘿蔔絲……”

  謝平川沒嫌徐白只知道吃,他覺得徐白就像她小時候,十分惹人疼愛。

  因此他的回應是:“明天中午,我帶你去吃飯。”

  謝平川略微思索,成功想起那家店:“是你上小學的地方嗎?”

  徐白半張臉埋在枕頭裡,說話的聲音放輕了點:“是啊,可是我不知道,那家店還在不在……都已經這麼久了。”

  徐白原本以為,十幾年的時間,會讓街道完全變遷。但是第二天中午,當謝平川開車把她帶到小學門口,她驚訝地發現周圍竟然改動不大。

  她的母校依然立在那裡,不過校門煥然一新,校名也塗上了金漆。

  學校的對街轉角處,坐落著那家涼皮米線店,或許是因為老字號,門口排了一條長隊。有些小學生的家長們左手牽著孩子,右手拿著一包裝著涼皮的紙盒子——這樣的景像,就仿佛十幾年前。

  今日陽光明媚,又是一個晴天。

  徐白滿心雀躍,下了車就奔向門店。樹蔭落在她的頭上,她跟在謝平川身邊,腳下有閃亮的斑點——都是穿透樹葉縫隙的陽光,她有意踩中幾個,好像回到了小時候。

  徐白的小學時代,是真正的無憂無慮。

  但她沒走幾步,便停在了樹下。

  曾一度使她抑郁的源頭,此時此刻,竟然落在了街角的轉彎處。

  而她靜立不動。

  中午十二點多,對面的小學剛剛放學,家長在人群中牽著孩子,吵鬧聲、喧嘩聲、汽車鳴笛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徐白並未細聽,她遙望著街角,面上笑容也斂去,兒童的世界分崩離析,她意識到自己早就成年。

  她也不是仲裁者,只是一位旁觀人,一個囿於現實的凡人,一個無法逃脫過往的俗人,因父親的絕情而與他長久不聯系的普通人。

  距離徐白七米之外的地方,徐白的父親牽著他的兒子,拎著一袋子的麻醬涼皮,正往徐白的方向走來。

  謝平川也注意到了。

  謝平川側目看向徐白,卻見徐白偏過了腦袋,她說:“我忽然不想吃了,我們回公司好不好?”

  她明明期待了一個早上。

  謝平川察覺異狀。

  徐白沒等到他的回音,竟然拎著包就要走,父親卻好像發現了她。隔著短短幾米的距離,她的父親大聲喊道:“徐白?”

  因為過於驚詫,父親松開了手。

  那一袋排了好久的隊,才終於排到的涼皮,也應聲落在了地上。

  徐白的父親彎腰撿起涼皮,拽著他剛滿九歲的兒子,急匆匆跑向了這一邊,同時不忘嚷道:“爸爸叫你呢,徐白,你別走啊。”

  他的嗓音十分宏亮,以至於路人紛紛扭頭,看向這一對滑稽的父女。

  徐白置若罔聞,仍然抬步想走,但被父親拉住了。

  父親左手拉著女兒,右手扯著兒子,目光卻是四處逡巡,最終落在謝平川身上。

  謝平川是唯一保持平靜的人,他就站在徐白的身邊,抬手攬著她的後背,笑道:“徐伯父好。”

  徐伯父有些失言。

  他松手放開徐白,也沒再牽著兒子。

  念及“血脈至親”、“血濃於水”、“手足情深”這些詞,徐伯父開口介紹道:“小白,這是你弟弟,他叫徐宏,今年九歲了。”

  徐白其實想回答,母親就生了她一個,她沒有弟弟。

  但是謝平川還在旁邊,他似乎開始靜觀其變。徐白不想讓他知情,她選擇了保持沉默。

  她看著父親彎下腰,拍了拍徐宏的肩膀:“宏宏,快叫姐姐,那是你親姐姐。”

  徐宏雖然只有九歲,卻比同齡人略胖一些,腮幫子上嘟著兩坨肉,許是老人口中的“有福之相”。

  但他從一開始就噘著嘴,聽完父親的話,更是將不滿寫在了臉上。

  “你丫瞎說,我壓根兒沒姐姐,”徐宏側身倚靠著父親,卻把拳頭捶在父親身上,“我媽講過,咱家就一個,哪兒來的姐姐啊。”

  恰如某些不懂事的小孩子,三四年級就喜歡罵髒話,徐宏也忿忿不平,小聲嘟噥了一句:“放屁。”

  徐宏一口的京片兒,像極了北京本地小孩,且是那種受盡寵愛,需要歷練的小孩。

  他的書包讓父親背了,但左手還握著炸雞翅,雞翅吃了一半還多,他帶著一嘴巴的油,用右手摳起了牙縫。

  謝平川低頭審視著徐宏,又想起了年幼的徐白是什麼樣。

  平心而論,他找不到這對姐弟的共同點,無論是從外貌,還是從言行或習慣上。

  這是未來的小舅子,但他畢竟年紀尚小——謝平川如是想。

  不消片刻之後,謝平川又記起前天送徐白回家時,徐白對英國國王亨利八世的評價。彼時的徐白說:亨利八世改革宗教,是為了娶第二任妻子,他一直想要一個兒子。

  他一直想要一個兒子。

  謝平川蹙起了眉頭。

  徐白的父親也在打量謝平川,他注意到謝平川戴著伯爵機械手表,拿著保時捷的車鑰匙,總而言之,他看起來像是一個成功人士。

  徐白的父親低下頭,教訓兒子道:“宏宏,爸爸和你說了多少次,對長輩要有禮貌。”

  他摸了摸兒子的頭:“來,宏宏,和哥哥姐姐打個招呼。”

  徐宏貼在父親的身後,徐白站在謝平川的背後,他們這對所謂的姐弟,沒有任何交談的意思。

  但是這一次,徐白開口道:“我還有公事要忙,先失陪了。”

  周圍陸陸續續走過不少人,他們或多或少投來了目光。這也讓徐白覺得,她像是一只大街上的猴子,要是在這個時候炸毛了,那就是茶余飯後的笑談。

  徐白的父親挽留道:“小白,這麼多年沒見了,你沒別的話和爸爸說?”

  父親抬手摸了頭發,斑白的兩鬢被陽光一照,在樹蔭下亮的反光。

  “我也老了,”父親沒看女兒,視線落在別處,“有什麼話,咱們坐下來談吧,爸爸真的很想你。”

  念及十年前的瑣事,徐白終歸回答道:“我們坐下來的結果,就是我一句話也不會說。”

  她不顧謝平川在場,毫無舊情地挑明道:“還有,請別叫我小白,我的撫養權在媽媽手裡,您這一邊只有存款和房子。”

  有的時候,明知某些話不能說,明知要把它憋在心裡,可就是忍不住說出來——或許是為了激怒對方,或許是為了開脫自己,總之徐白說出口了。

  她的父親緩慢抬手,隨後抹了一把臉,他似乎想解釋什麼,最後也只是嘆息。

  “你媽媽怎麼樣了?”父親默認了女兒的指控,在當年的離婚官司中,他的確占了最大便宜——房子車子和存款,無一例外,都是他的。

  一分錢也沒留給徐白的母親。

  但他又能怎麼辦,難道他不是逼不得已?他還有一個未出世的兒子要養啊。

  他握緊了徐宏胖胖的小手。

  雖然他對徐白的母親依然心存愧疚。

  可是徐白並不想和父親談論母親。十五歲那年不分晝夜的爭吵,大概是她一輩子忘不掉的陰影,她說:“對不起,我今天還有事,我先走了。”

  父親再次喊住她:“小白,你奶奶也很惦記你,她年紀大了,身體不好,經常看著你小時候照片哭,眼睛哭得更不好了。”

  父親從口袋裡掏出煙,左手摸著打火機的浮雕,右手拿著點燃的煙卷道:“你有空回趟家吧,咱們家也從四合院裡搬出來了,現在住的是高樓,家裡變得更亮堂了,你奶奶也給你留了房間……”

  他尚未說完,拿出一個便簽本,草草寫下地址,把紙條交給了徐白。

  這一下,旁邊的兒子終於怒了。

  作為一個九歲的孩子,徐宏的世界說復雜不復雜,說簡單也不簡單。

  無論善惡亦或喜好,徐宏都有最直接的判斷,像是看動畫片的時候,他常要粗暴地問一句:“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在徐宏的眼裡,徐白就是壞人。

  徐白身邊那個高高的哥哥,是和她一伙的壞人。

  而他自己,則是智勇雙全的喜羊羊,是奮不顧身的迪迦奧特曼,他記著母親再三強調過,家裡曾經有一個姐姐,一個叫徐白的姐姐,總是要搶他們的錢和房子,想讓他們沒錢吃飯,流落街頭。

  徐白的父親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兒子如初生牛犢般,一個猛子撞向了對面的徐白。

  徐宏是學校的小霸王,素有“班級亂不亂,徐宏說了算”之稱。他擅長辱罵髒話,也從不輸打架,從未吃過虧,從未怕過誰。

  他剛開始學跆拳道,但他比同齡人高,也比同齡人壯,想跟徐白硬來,簡直輕而易舉。

  可是徐宏尚未靠近,謝平川竟然將他提了起來。

  說提也不是提,謝平川只是握住了他的腰,然後往上一抬,致使徐宏懸空了。

  “啊——”徐宏掙扎不動,哭叫出聲。

  小拳頭恰如雨點一般,狠狠落在謝平川的胳膊上,謝平川便把徐宏放了下來,握住了他的兩只胖手。

  小孩子的骨頭軟,謝平川並不敢使勁,語氣倒是格外冷硬:“你九歲了,打女孩子長本事麼?”

  路人紛紛駐足,徐宏一邊哭號,一邊打嗝,還能一邊說話:“放屁!你丫他媽放開老子!”

  徐宏怒吼道:“你丫和徐白一樣!賤貨,搶我家的房子……”話中哭到嗚咽,仍然大聲喊道:“操你大爺,老子不讓你搶!”

  謝平川年輕時做過支教,教育過調皮的男孩子,也和很多小孩子講道理,但他沒見過這麼無賴的。

  謝平川看了一眼徐白的父親,仍然沒有松開徐宏,他和徐宏說:“我小的時候,說一句髒話,要打一百次手心。換做是你,手心都被打爛了。”

  徐宏聽出謝平川話裡的恐嚇,想他一介班級小霸王,哪裡吃過這種大虧。他馬上抬起一條腿,狠狠踹向謝平川。

  謝平川卻將他翻過來,讓他僅僅踹了個空。

  徐宏猛捶謝平川胳膊的時候,徐白就心疼的不行了。眼下她發現徐宏竟然還踹人,她當場氣急,直接和父親說:“我對不起奶奶,更不敢回家,我不想被打,也不想被踹。”

  徐白的父親回過神來,氣到臉色都變青了。

  路人也指指點點,只因孩子大聲的叫罵。

  小孩的模仿能力很強,倘若“喊髒話”是一種力量的體現,他們沒有理由不去效仿,尤其是這個年齡的男孩子。

  沒有成熟的是非觀,沒有基准的道德感,只有武力和怒罵占據最高點——這或許也是校園暴力的來源。

  因此徐白認為,這個男孩子需要嚴加管教。

  她忽略了男孩子的母親是什麼樣的人,也沒細想一個孩子心底厭惡的來源。

  徐白的父親怒不可遏,直呼兒子的名字:“徐宏,你有完沒完?我怎麼教育你的,老師怎麼教育你的?”

  徐宏自認是在保護家庭,保護母親,他答不上來父親的問題,世界也在剎那崩塌,他選擇嚎啕大哭。

  徐白拉著謝平川走了。

  這一次,父親沒再追上來。

  謝平川和徐白一路無話,直到他們進了車內,徐白依然一言不發。她的臉色並不好,眼神也有點疲憊,坐上副駕駛位置後,她偏頭看向了窗外。

  他們各自沉默一陣,徐白的心情便緩和了。

  她聽見謝平川問道:“當年我出國以後,你父母離婚了麼?”

  因為那個孩子九歲,算來剛好是那一年。

  樹葉伏在窗外,影子隨風搖動,徐白靠近車窗道:“離婚了,然後我也出國了。”

  謝平川談及往事:“你從沒和我說過,也沒在電話裡提過。”

  徐白振振有詞道:“因為這不是值得宣揚的家事。”

  她還沒吃午飯,此刻卻並不餓,她抬手理了理頭發,含糊不清道:“而且有很多事,需要一個人承擔,不會有人陪著我。”

  世上沒人不孤獨,獨立是一條必經之路,徐白作如是想。

  她本以為這樣的回答,會得到謝平川的贊同,卻不料謝平川總結道:“原來你不把我當人。”

  他語聲低沉,像是生氣了。

  徐白完全把控不了謝平川的反應。

  她訝然看著他,雙眼一眨不眨:“你怎麼會這樣想?”

  謝平川擴展延伸道:“我的地位,可能還不如蝦餃。蝦餃還有貓玩具。”

  徐白連忙搖頭。

  謝平川仍然在無理取鬧:“你不用解釋,我暫時不想聽。”

  他猜想分隔的這些年,意料之外的事,恐怕不止這一件。徐白知道,而他不知道。

  謝平川心道,那麼這一次,即便是用綁的,也要把徐白拴緊了。

  徐白卻以為他還在生氣。她不知道要說什麼,仔細想了想之後,徐白竟然靠近他,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她沒有經驗,只知道用力,遂親出“啵”的一聲響。

  響聲落後,徐白觀察著神色微變的謝平川,終於理解了法國小說家左拉的那句話——吻是用嘴唇訴說著,原本向耳朵傾吐的秘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10-17 08:02 PM

第20章

  周圍的店鋪門庭若市,透過前方的擋風玻璃,能看到絡繹不絕的人群。

  謝平川坐在駕駛位上,左手握緊了方向盤。但他並不准備開車,他凝視徐白的雙眼:“你剛才親了我。”

  他這樣陳述事實,徐白也不能辯駁。

  徐白點了點頭:“是的。”

  謝平川俯身靠近:“既然你承認了,聽說過投桃報李嗎?”他挨在徐白的臉頰邊,差一點就能親上她。且因為當前視角,他能看見她的衣領,脖頸往下一片雪嫩,莫名讓人口干舌燥,繼而聯想到軟糯的甜品,比如酥酪,比如奶糕。

  徐白很快偏過了腦袋,指著窗外的人山人海:“我們現在回公司吧,這條街快要堵了。“言罷,她又想起來什麼:“可惜今天沒吃到涼皮……”

  謝平川看了一眼手表, 發現還有時間。他起身下車,同時和徐白說:“現在還不到一點,你在車裡等我。”

  徐白知道他要去排隊。但是八月盛夏,酷暑難熬,那家涼皮店的門口,又站著那麼多的人……她並不想浪費謝平川的時間。

  謝平川尚未走遠,徐白便跟著下車,她拉住他的手:“附近還有一家飯店,我回北京以後也沒吃過,你想去那裡嗎?”

  那家飯店坐落在小巷裡。雖然巷子外有門牌,但仍需要繞兩個彎,生意算得上興隆,卻不及涼皮店火爆。

  徐白心想,這樣就不用排隊了。

  除了不用排隊,也有別的優點。

  恰如她猜測的那樣,十幾年都沒關門的飯店,必然有它的過人之處。那家店的招牌菜一如當年,色香俱全,口感濃郁,好吃的不得了。

  飯後回程的路上,徐白的心情也很好,她多要了一份豬蹄打包,准備晚上回家啃掉。不過因為害怕漏油,她雙手捧著那個飯盒,沒有直接裝進包裡。

  等他們抵達公司,已將近下午兩點。

  從車庫到電梯入口,最多百十來步的距離,徐白端著那一盒豬蹄,與謝平川並排行走。不久之後,徐白便問道:“我們被別人看到怎麼辦?”

  謝平川道:“沒關系,我們什麼也沒做。”

  他話中有話:“手都沒牽,你怕什麼。”

  徐白聽出他的意思,她就解釋了一句:“我要抱著豬蹄,沒辦法牽著你。”

  謝平川樂於助人道:“不如這樣,我幫你拿豬蹄。”

  徐白馬上搖頭:“不,我要自己拿。”

  話音未落,他們已經走到電梯門口。謝平川按下開門鍵,徐白首先走了進去,雖說電梯裡沒有別人,他們依然本本分分地站著,並未做出任何親密的舉動。

  徐白站在電梯角落,感受到通風口的冷氣。

  她側過半張臉,打了一個噴嚏,又聽到謝平川說:“明晚是迎新會,你們項目組招收了二十個員工,技術部門有十個,崗位培訓剛剛結束,我也會參加迎新活動。”

  徐白仔細斟酌他的話,豁然開朗道:“明天晚上的迎新會,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謝平川發現她其實很聰明。也是,如果她不夠聰明,不可能讀完翻譯雙學位。

  謝平川道:“明天下午,我來接你。”

  他剛說完這句話,電梯便到達三樓,門開之後,進來兩個員工——其中一人好巧不巧,竟是徐白的同事趙安然。

  因為還沒到工作時間,趙安然不想干正事,就在公司裡瞎晃悠。

  前腳才踏進電梯,趙安然目光一瞥,見到了謝平川,他連忙道:“謝總監下午好!”

  謝平川打量他一眼,發現他握著手抓餅,衣領上沾著飯粒,袖口蹭了點油垢,仍是一副只知道吃的樣子——謝平川的雙標愈發嚴重,他完全沒有想起來,此刻的徐白,還抱著一盒紅燒豬蹄。

  不過在表面上,謝平川溫和回應:“下午好。”

  趙安然輕笑兩聲,一邊吃東西,一邊和徐白說話:“咦,小白?”

  趙安然興致盎然道:“小白,你從哪兒回來啊?”

  徐白笑道:“從飯店回來。”

  趙安然接著問:“你帶了什麼好吃的?”他彎下腰,靠近徐白的袋子:“我猜是紅燒排骨,你初中就喜歡吃排骨吧,我記得特別清楚。”

  由於趙安然傾身,他如今的位置,距離徐白極近。如果腦袋再偏一點,或者鼻子再高一點,就能碰到徐白的胳膊。

  炎炎夏日,驕陽似火,徐白也穿得不多。她拎包往後退了一步,恰好撞進謝平川懷裡。

  謝平川扶了一下她的腰。

  徐白重新站直,她和趙安然說:“我們說話的時候,能不能別離太近?我不習慣。”

  徐白在某些場合,講話十分直接,絲毫不懂委婉——比如現在,周圍不僅有謝平川和趙安然,還有另一個七樓技術組的同事。

  念及方才聞到的屬於食物的香味,還有徐白身上近在咫尺的香氣,趙安然臉色微紅,摸了摸後腦勺:“抱歉,我沒注意,下次不會了。”

  他感到不好意思,依然開口解釋:“我讀研究生的時候,周圍蠻多女同學,大家都玩鬧慣了。”

  謝平川笑了一聲道:“是嗎?這麼說來,公司和學校差別不小。”

  趙安然並不是傻子,聽出了他的話外音。

  五樓很快就到了,徐白和趙安然一同出門,踩上了大理石的地板。雖說室外高溫蒸騰,走廊上卻冷氣充足,徐白抱在懷裡的豬蹄,沒過一會兒就涼透了。

  她停在一株盆栽邊,側影被幾片綠葉遮擋,而趙安然立在她的面前,手心躺著兩顆草莓糖:“給你的,吃吧。”

  趙安然心胸寬廣,並不在意剛才的事情,俊秀的臉上笑意如初:“據我觀察,你每天都要吃糖,你是不是有一個抽屜,專門用來放這種東西?”

  是啊,徐白心道。

  但那不是普通的零食,是謝平川送給她的。

  徐白措辭含蓄道:“這種糖果挺不錯,你也嘗嘗看。”

  語言是一門藝術,徐白略有造詣。按她話中的意思,她不准備收下糖,不僅不收,還讓趙安然自己吃。

  趙安然把糖果放回口袋,接著為徐白讓開了一條路。

  等到徐白走後,他也沒有返回辦公室。

  八月的京城,藍天白雲,陽光燦爛,公司露台風景獨好,可以俯瞰遠處街區。

  趙安然拿著打火機,站在露台上抽煙,視野一霎變得開闊,囊括了附近的街巷。他把煙灰抖在半空,側著身子吞雲吐霧,見到不遠處抽煙的同事,不忘和人家打個招呼。

  煙霧使他放松。

  他特意站在陰影中,避開了陽光的直射。

  因他靠著欄杆,面容藏在隱蔽處,五官也半明半暗。沿著趙安然此時的視線,能夠看到公司大門外,來了一輛福特牌商務車。

  車輪停穩,走下來一行人。

  為首那人西裝革履,在三十八度的高溫中,變得格外引人注意。

  但他很快脫下外套,並把外套交給同事,穿著一件短袖襯衫,立在了商務車旁邊。他看起來年紀輕輕,左右不超過三十歲,且因外貌出色,堪稱鶴立雞群。

  幫他拿外套的同事清了清嗓子,出聲道:“魏文澤,咱們和謝總約好了下午三點見面,現在來這麼早,見不到他的人吧。”

  魏文澤不說話,先點了一根煙。

  烈日當空,他的頭發被照得發亮,額頭滲著一點細汗,眼神倒是清明得很。

  旁邊的同事正欲說話,魏文澤便打斷了他:“卡著點來恆夏,你不怕路上堵車?讓他多等幾分鐘,談判希望就更小,你說呢?”

  魏文澤手裡拿著煙,但他只吸了兩口,便掐滅了煙頭,扔進一旁的垃圾桶:“對了,我還聽說,謝平川這人不抽煙。”

  他們的商務車停了一會兒,公司大樓裡走出兩個保安。

  得知魏文澤這一行人,都是外包公司的合作商,保安的態度也很親和:“車庫在這邊,您把車放那兒吧,門口不讓停車,還請多擔待些。”

  下午兩點多鐘,正值溫度高峰。

  烈日炙烤著大地,空氣被灼成熱浪,保安指了指天上,與他們攀談道:“這天兒見的,忒熱了,大家伙兒都盼著下雨,您把車放外面,回來一摸,保管發燙。”

  魏文澤聽他口音,和藹道:“你是北京本地人?”

  那位穿著制服的保安回答道:“是啊,打小兒就在京城長大。”

  魏文澤偏頭笑了,沒有多說別的話。他讓司機去停車,別的同事跟保安上樓,而他自己,卻走向了恆夏集團的寫字樓外。

  他的同事一扭頭,發現人不見了,連忙扯著嗓子,大聲喊道:“魏文澤,你上哪兒去啊?”

  “我去買包子,”魏文澤道,“我忙了一中午,還沒吃上午飯。”

  在這一條街上,包子店不多不少,恰好只有一家。

  賣包子的老板娘是簡雲。

  簡雲今日也盤著頭發,發尾扎了個淺藍布巾,恰如她十八九歲的裝扮。但她今年已滿二十六,眉眼不及當年細潤,性格也與從前不同。

  沒有顧客的時候,她就在屋內看電視。電視是黑白的,接收天線,約莫十寸大小,但在二零一七年,這種落伍的電器,可以算是一件古董。

  她大約還是一個念舊的人。

  魏文澤站在店門口,端詳了簡雲良久。

  他的喉結微微滾動,身上還殘留著煙味,簡雲起身時,他的眸色也加深,終究抵不過一句:“你最近還好嗎?”

  簡雲早就看到他了。

  她回望他的臉,答話道:“我忙著開店,做包子,沒有什麼好不好。”

  魏文澤道:“女兒還好嗎?”

  簡雲的女兒今年七歲。

  簡雲十九歲那年未婚先孕,到了合法年齡之後,她也順理成章,和孩子的父親結婚,但是婚後不久,兩人感情破裂,在民政局辦理了離婚手續。

  她初時是很難過的。難過到心肝俱顫,人生灰暗,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邁不過這道坎。

  她的歷程恰如她的名字,雲翳不散,又好像很簡單——她的父親體弱多病,全靠母親維持家計,學生時代沒有朋友,唯一和她談得來的徐白,在高二那年便留學英國。

  簡雲曾經一心盼著結婚,她那時希望有一個新家。假如生活發生改變,它也許能變好一點。

  再然後,她就遇到了丈夫。

  她的丈夫是外地人,彼時他剛來北京打工,性格也偏內斂,他對簡雲的好,恰如潤物無聲。

  他們剛認識的時候,簡雲才滿十九歲。她一向膽怯又自卑,哪裡經得住魏文澤的架勢,很快懷上了魏文澤的女兒。

  往後簡雲就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如今這一步……北京的離婚率高達百分之三十九,於是她安慰自己,這並非突然的霉運,亦或老天爺不眷顧,她只是眾人中的一員。

  她也僅僅是一個普通人。

  簡雲隔著一道木桌,看向門口的魏文澤:“你要是想來買包子,包子一塊五一個。你要是想和我說話,我無話可說。”...<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10-19 08:05 PM

本帖最後由 yayo117 於 2018-1-16 01:51 PM 編輯

第21章

  魏文澤不是為了買包子,他是想趁機會探望前妻。

  離婚以後,朋友難做。簡雲的生活一波三折,魏文澤也沒有一帆風順,他自認不是絕情的人,經常惦念著前妻簡雲,可惜簡雲不怎麼領情。

  魏文澤道:“我今天來恆夏集團,和他們的技術總監談判。”

  他的時間不多,只能長話短說:“我想拿更多的業務,跟他們建立長期合作。”

  烈日灼灼,雜聲喧鬧, 魏文澤側身站著,倚靠包子店的台面,回頭望向這條長街。

  他看到各種各樣的路人,或風塵僕僕,或行色匆匆,有背著書包的學生,也有拎著皮包的成年人。

  魏文澤明白,他只是這批人中的一員。

  他摸著口袋裡的打火機,抬頭望向了恆夏寫字樓,瞧見公司樓頂的銀色標志,在太陽下閃著耀眼的光。

  店鋪裡的簡雲開口道:“我沒做過業務合作,不懂你們公司的事。”

  她垂著頭,發絲落在耳際,從側面看,容貌依然秀美。

  魏文澤收回視線,轉而打量起簡雲,他似笑非笑道:“不懂就不懂吧。”

  他沒再詢問女兒的近況,走之前只落下一句話:“你等著我,總有一天,我能在北京這座城市裡,找到合適的位置。”

  這不是簡雲第一次聽到這句話。她沒當真。

  誰都有年少輕狂的時候,胸腔中湧著一股熱血,自以為能無往不利,摧堅破冰。

  再往後,卻發現這個世界總在捧高踩低,對上奴顏媚色,卑躬屈膝,對下橫眉冷目,精於算計。美滿的人生多半千篇一律,各不相同的只有糟糕的境遇。

  魏文澤自認境遇不好,機會也不多,他盼著能好好把握,趁著現在還年輕。

  魏文澤沒顧上吃午飯,和幾位同事一起坐在恆夏集團的會客廳裡,等了至少半個多小時,前台小姐才姍姍來遲。

  前台小姐把他們帶入電梯,引到了寫字樓的二十七層。

  二十七層的小型會議室裡,謝平川和幾位經理已經落座。

  窗簾嚴絲合縫,空調溫度正好,茶水飄香,皮椅微涼——這是適合談話的氛圍,桌上還准備了紙和筆,像是免費提供給魏文澤一行人。

  雙方人員分別握手後,貌似友好地各就各位。

  謝平川坐在長桌中央,顯然這裡是他的主場。他穿著一件深色襯衫,外表和著裝無可挑剔,話也說得滴水不漏:“我們的部門會議剛結束,正好趕上了三點見面。”

  他打開筆記本電腦,目光落在魏文澤身上:“今天的天氣很熱,有勞你們過來一趟。”

  魏文澤端起紙杯,報以一笑:“謝總監客氣了。”

  謝總監的助理拿出一沓文件,分發給了在場的所有人,其上記錄了他們的合作狀況,以及上一次業務的考核結果。

  謝平川道:“這是郵件裡寫過的內容,假如有什麼異議,可以現在告訴我。”

  謝平川話音剛落,坐在他左邊的技術經理俯身,小聲與他耳語幾句,謝平川卻不甚在意地笑了。

  這一邊的魏文澤,並不清楚他們的盤算。

  魏文澤帶來的業務經理道:“謝總監,按咱們合同裡說的,評價系統交由甲方完成……”

  謝總監的助理接話道:“我們是按合同做的評價。”

  魏文澤拿起那張紙,笑道:“升級和維護方面,我們公司想做,恐怕能力還不夠。”

  他從座位上站起身,打開隨身的公文包,翻出項目需求的復印件:“但是甲方寫明的需求,我們超量完成了。所以這一次來,沒有別的目的,只想請問謝總監……”

  謝總監沒有說話,他看向了魏文澤,好像在洗耳恭聽。

  魏文澤與他對視,放下了手上的公文包。他站在謝平川對面,嘴邊露出更深的笑意。

  與謝平川不同,魏文澤並非科班出身。或者坦白地說,他其實沒有上過大學。

  他高中畢業的那一年,查過成績便放棄復讀,背著一個塑料旅行包,獨自一人離開縣城,來到了他心中的聖地——首都北京市。

  山清水秀的地方,他已經看厭了。他想看摩天大樓,車水馬龍。

  北京並未辜負他的期望,這裡有很多機會,也有很多享樂之處。夜店酒吧裡坐著漂亮的女人,稍微靠近幾步就能聞到香水味,他和她們搭話,聊到天南地北,帶來的錢很快花光,他才發現找一份工作,要比想像中更難。

  沒技術,沒文憑,沒關系,更沒背景。

  於是他一貧如洗,一事無成,同樣一無是處。

  全靠父母的經濟支持——雖然微薄卻很有用,魏文澤買了一個假證,混進小公司學編程。起初是從Java干起,月薪遠不夠衣食住行,後來他不斷地學習,不斷地跳槽,終於走到如今這一步。

  魏文澤對技術不感興趣,幾年前就轉向做管理,積攢了冗長的簡歷。待到今天,他憑借資歷和業績,成為了本公司的要員。

  他今天來恆夏集團,是為了和恆夏續約。按照老板的要求,最好能拿更多的業務,畢竟恆夏實力不菲,作為友商,他們也想分一杯羹。

  魏文澤道:“上一次的談判裡,咱們沒敲定新業務,謝總監,您看今天合不合適,我把技術組長帶了過來。”

  謝平川卻笑道:“我以為今天的主題,是上一次業務的驗收。”

  他側目看向助理:“郵件是昨天發的嗎?”

  總監助理尚未開口,魏文澤已經出聲道:“是的,我們交付了代碼,也給您發了一封郵件。”

  謝平川便道:“我個人很想和你們繼續合作,可惜業務劃分不在我的職責範圍內,具體的情況,還要等工程部門審核。”

  恆夏集團的高管構成,與普通互聯網公司幾乎無異。不過大家都知道的一點是,謝平川不僅是技術總監,也是股東和公司合伙人。

  謝平川的話語權,怕是比他表現出來的,還要重要的多。

  魏文澤平心靜氣,端起紙杯子,喝了一口茶,繼續道:“等我們談完驗收,也能有下一步的合作。謝總監,和您說實話,我們公司正在轉型,不會一直走軟件外包的路。”

  謝平川表示他很理解。

  然而一個小時後,會議結束,魏文澤一方卻發現,謝平川逐條確認了需求,當場審核完項目,沒再提起一句合作關系。

  謝平川送他們出門,直到他們邁進電梯。

  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魏文澤評價了一句:“老油條。”

  他的同事聽見了,笑道:“別說人家謝總監老,謝總監和你同一年的,你們都是1988年出生。”

  另一位同事道:“怎麼著,你還笑得出來,咱們今天沒談好,這個月績效怎麼辦?”

  關心完績效問題,他依然疑惑不解:“沒道理啊,為什麼不合作了?”

  腦子裡靈光一閃,他看向了魏文澤:“魏經理,你說會不會是因為,四月份你拉來的那個項目?”

  電梯裡通風順暢,大理石地板光可鑒人。門框刷了一層金漆,清晰地反射了光影,不像是一棟寫字樓,倒像是一家五星級酒店。

  電梯裡鑲著一面鏡子,鏡子並非單層,細看還有重影。魏文澤面對鏡子,整理自己的衣領:“不可能,他們恆夏根本沒有渠道,知道我們手頭有什麼項目。”

  他側過臉,瞥了同事一眼:“我們不是沒機會了,恆夏的總裁是蔣正寒,那小子還挺年輕,回去找業務部看看,能不能和蔣總接上話。”

  言罷,他又道:“除了蔣總,還有衛董事長,條條大路通羅馬。”

  在這方面,魏文澤頗有經驗。正因為此,一行人不再吱聲。

  不多時,電梯停靠在五樓,門開以後,他們瞧見一個美人。那姑娘穿一條連衣裙,眉眼極其精致,皮膚白嫩如雪,脖子上掛著工牌,手裡拿著一沓報表,似乎正准備下樓。

  魏文澤看了她的工牌——原來是一名翻譯,名叫徐白。

  徐白踏進了電梯。

  魏文澤笑道:“徐翻譯?”

  徐翻譯瞧他一眼,禮貌地笑,但沒說話。

  魏文澤信口雌黃,笑得溫文爾雅:“我大學輔修的專業是日語,以前在微軟做日語拼音輸入法,沒想到能在恆夏見到同行。”

  徐白資歷尚淺,果然掉坑:“微軟日語輸入法嗎?我也用過。”

  魏文澤點了點頭,繼而詢問:“你也是學日語的?”

  “不是,”徐白否認道,“我的日語水平比較差。”

  她也沒說自己是什麼語種的翻譯。

  魏文澤拿出了手機,打開他的社交軟件:“徐小姐,能不能加個微信?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大家都在互聯網公司做翻譯,我遇見同行很高興。”

  話音未落,電梯抵達二樓。

  人事部就在二樓,徐白打算去交材料。她扭頭看了一眼魏文澤,回應道:“對不起啊,我不用微信,今天也沒帶手機。”

  言罷,她就走了。

  魏文澤身後的同事憋不住笑,拍了拍魏文澤的肩膀:“算上謝總監和這個姑娘,今天一連碰壁兩次,這可不是你的作風啊,魏經理。”

  魏經理也笑,似乎並不在意。

  徐白沒聽見他們的對話。她從人事部出來之後,確認自己的職位,已經從實習期轉正了,她其實有點開心。

  次日便是為他們這批新員工舉辦的迎新會。

  迎新會按照計劃,在公司旁邊的酒店舉行,恆夏包場了一個大廳,提前做好了布置,參與的部門人員多達上百。

  徐白和謝平川到場較早,彼時大廳裡只有十幾個同事。

  而在這十幾個同事之中,也有人瞧見徐白和謝總監是一起出現的,但是他們沒有多想,只以為徐白和謝總監剛好順路。

  更何況,到場之後,謝平川要去高管那一邊,而徐白要去他們的項目組。

  分別以前,謝平川和徐白說了一聲:“想走的時候,給我打電話,我送你回家。”

  徐白蹙眉,搖了一下頭:“今天的人很多,會讓別的同事知道。”

  謝平川笑著反問:“就算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他道:“我送你回家而已。”

  謝平川沒等徐白同意,就當她是默認了。

  當晚六點左右,迎新會正式開始,各部門職工基本來齊——當然在場最多的,要數技術部的碼農,還有人負責抽獎代碼,並將代碼開源在了Github上。

  徐白所在的項目組,和對應的技術部聯誼了。她的座位左邊坐著趙安然,右邊是一個會寫代碼的妹子,徐白沒和趙安然說話,她和那個妹子聊了起來。

  趙安然忍不住插話:“小白,我敬你一杯酒。”

  徐白扭頭看他:“我不會喝酒。”

  趙安然不依不饒,往她的杯子裡倒白酒:“我就倒一點,不礙事,酒精度數很低,你不喝也行。”

  隨後他端著玻璃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大家好,我是翻譯組的趙安然,在崗位上工作一個月了,認識了很多新朋友,新同事,感謝公司給了我這個機會。”

  其他人也笑著回應,陸續和趙安然干杯。

  趙安然廣泛撒網後,彎腰和徐白碰了一下杯:“我還見到了初中同學,我們同在一個組工作,任務量都差不多,我每天早上起床,就盼著能快點上班。”

  他們這一桌的職員偏年輕,年輕男生心裡有什麼想法,大多數人都心知肚明。再看徐白那麼漂亮,和趙安然十分登對,就有人笑著起哄,聲音不大,卻鬧熱了氛圍。

  徐白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因為趙安然意思不明顯,話也說得模棱兩可。

  她端起酒杯,仰頭悶干了。

  趁著領導不在,徐白帶著酒氣道:“我和趙安然剛好相反,每天盡全力做完工作後,只盼著能下班回家。”

  徐白在英國念書期間,很少有機會去酒吧。

  她出門也不帶BRP卡,在超市買酒的時候,常被認為未成年,又掏不出身份證件,所以她沒怎麼喝過酒,酒量堪稱微乎其微。

  徐白喝了那杯酒,只因信了趙安然的“酒精度數很低”。除此以外,在場的所有同事都是一口悶干,徐白覺得別人能做到的事,她也能十分輕松地做到。

  不過一杯下肚,幾分鐘以後,徐白開始暈了。

  服務員為他們端來新菜,大廳的台上還有司儀,抽獎活動即將開始,徐白旁邊搞IT的妹子興奮道:“徐白你看,他們要抽獎了。”

  那妹子為徐白夾菜:“你喜歡吃京醬肉絲嗎,我覺得味道非常香。”

  徐白側過身,看向台上,坦誠道:“我想吃烤鴨,可是烤鴨還沒來。”

  她盯緊了正前方的屏幕,看到抽獎程序正在運行——徐白心裡很想中獎,原因無他,只是因為頒獎的人,是公司的技術總監謝平川。

  或許是徐白的誠意感天動地,特等獎搖號結束後,顯示在屏幕上方的,赫然是徐白的工號。

  徐白有點不敢相信,不過幾秒之後,她聽到司儀喊道“徐白”,她立刻高高興興地上台了。

  出席正式場合,可能要穿高跟鞋。徐白踩著七釐米的高跟,走路倒是依然平穩,可她上台階的時候,稍微晃了一下,好在被謝平川扶住了。

  大廳內人語喧鬧,光影璀璨,徐白眯起了眼睛,復又站直身體。

  謝平川低聲道:“你喝酒了?”

  徐白道:“我就喝了半杯。”

  謝平川並不放心,他接著問:“白酒麼,誰給你倒的?”

  徐白這會兒,變得格外誠實:“是趙安然啊。”

  謝平川笑了笑,沒有繼續接話。

  頒獎不過走個流程,徐白還能站得很穩,不過在下台之後,謝平川離開了大廳,他把徐白帶出走廊,領著她去陽台上吹風。

  他們身處酒店最高層,極目遠眺,看到的都是城市的夜景。

  遠處的街燈交相輝映,照出一片橙紅色的光芒,把漆黑的幕布染成暖色調,連帶著首尾交接的汽車車燈,共同合成一副色彩繁華的畫面。

  徐白無心賞景,她沒有任何負擔,直接坐在謝平川身邊,還把頭枕在他的肩膀上,然後打了一個哈欠。

  微風迎面吹來,四下再無人聲,謝平川還不說話。

  徐白便拿起小包,掏出自己的手機,接著刷起了微博。

  手機屏幕明暗不定,謝平川微微側過臉,瞧見徐白正在玩手機,遂問道:“你微博叫什麼名字?”

  徐白如實道:“叫徐小白D。”

  謝平川又問:“D是什麼意思?”

  徐白帶著酒氣道:“我的胸圍啊,就是D。”

  她抬眸看他:“哥哥,你喜歡嗎?”

  謝平川喉結微動,講出口的話卻是:“我不知道什麼是D。”

  徐白睜大雙眼:“那你摸一下就知道了。”

  這裡是酒店的頂層,為客人准備的觀景區域,雖然附近沒有別的人,但還是要注意分寸,更何況徐白喝醉了,她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麼——謝平川這樣正經地想著。

  於是謝平川喪失了求知欲,他心口不一道:“我不在乎這些。”

  頂樓的花園長椅很寬,徐白稍微往前一點,就趴進了他的懷裡:“你騙我,你根本就是喜歡極了……哥哥,你不能誠實一點嗎?”

  夜晚的風緩緩吹來,帶來夏天的花草淺芬,還有徐白身上的香氣。

  謝平川垂首看她,她的身後是萬家燈火,她的眼中有繁星閃爍。

  他終於妥協,一句一頓道:“是的,我很喜歡,你全身上下,從頭到腳,沒有一個地方,是我不喜歡的。”

  言罷,他伸手抱住了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10-19 08:36 PM

本帖最後由 yayo117 於 2018-1-16 06:53 PM 編輯

第22章

  徐白伏在謝平川的懷中,下巴剛好抵著他的肩膀,她沒覺得氣氛旖旎,只是深吸了一口氣,感受到抱著她的人是謝平川,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信任感。

  “我聽到了,”徐白道,“你剛才說喜歡我。”

  夜幕深廣,她看向頂樓花園的後方,花草樹木繁茂成堆,玻璃牆中透著白光。

  她偏過了頭,像撒嬌使性子的小貓,用臉磨蹭謝平川的肩膀,強詞奪理地要求他:“你再說一遍嘛,我還想聽。”

  謝平川反問道:“你真的想聽?”

  徐白沒聽清,腦子又暈,她稍微抬起頭, 耳朵蹭過謝平川的脖頸,發絲拂過他的側臉,勾得他也無法思考。

  謝平川抬起手,重新抱住了她:“你沒有回應我,我還要再說一遍,不是死纏爛打麼?”

  徐白總算理解了他的意思。

  她很大方地敞開心扉:“我也非常喜歡你……像達芬奇說的那樣,一顆雞蛋可以畫無數次,一場愛情只有一次,我從小到大,只有那麼一次,全部都給了你。”

  徐白貼著他的耳朵說話,話語間的停頓處,帶著醉酒後的喘息。

  謝平川不知道她從哪裡學來的這些甜言蜜語。

  他忍不住揣摩她的話。尤其是“只有那麼一次,全部都給了你”,聽完沒有別的感受,只有一種寧靜的喜悅。

  仿佛躁動的海水被撫平,帶來了月夜下的浪潮聲。

  謝平川終於意識到,此刻的徐白有問必答,毫無保留。

  他把懷中的徐白扶正,看著她那一雙水波蕩漾的眼睛,緩聲詢問她:“你十八歲那年,打電話和我告白,說好了要等我,為什麼後來……”

  徐白低下頭,好像很難過:“因為你那個時候有女朋友啊。”

  她不知想起了什麼,竟然說著說著就哭了。

  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落在謝平川的手臂上。他起初用手指擦,後來靠近她的臉,輕輕吻她,沿著一道水痕,吻到她的下巴:“你真的喝多了。”

  謝平川低聲道:“我沒交過女朋友。”

  徐白使勁搖頭,奮力辯駁道:“你有,她還給我打過電話。”

  謝平川依然不信,只當她胡言亂語:“什麼時候的事?”

  徐白記不清具體的時間,畢竟那發生在很久以前。彼時她接完電話就哭了,如今想起來又哭一次,她還記得那個女生是華裔,說一口流利的美音,知道謝平川的很多習慣,多到連徐白都不確定。

  父母離婚是因為什麼,徐白從沒有忘記過。她害怕自己處於同樣境地,十八歲那年過得異常煎熬。

  她不是沒有想過,謝平川這樣的人,放在哪裡不顯眼?她沒有資格要求他,最好也別擋他的路。

  她腦子裡閃過千種雜緒,偏偏嘴巴好像打了結。

  徐白說不出話,嗓子也開始疼。她就這樣低著頭,像被遺棄的小狗。

  謝平川見狀,開始回憶當初: “我念本科的時候,在公司裡帶隊,參加了實驗室,還要兼顧學業。”

  他抬起徐白的下巴,強迫她和自己對視:“所有的空閑時間裡,我不是在想你,就是在想工作。哪怕你喝多了,想法也要符合實際……”

  後一句話的語氣,類似於批評下屬。謝平川很快察覺,立刻壓低了聲音:“還有,小白,別哭了。”

  他放開了徐白,吻過她的額頭,繼續哄了一聲:“你想回家嗎?我送你。”

  他聲音低沉又好聽,鼻梁抵在她的耳後,舉動說不出的親昵。

  徐白非但沒有服軟,還和謝平川翻起舊賬:“我十五歲的時候,你曾經和父母說過,只把我當做親生妹妹。”

  她小聲道:“我一直都記著的。”

  然後時刻提醒自己的位置。

  想起曾經受過的委屈,徐白忍不住抬頭看天。她瞧見夜幕中掛著無數星星,一閃一閃像是銀河的眼睛。

  在過去的十年歲月裡,她學會了一種安慰自己的方法——那就是抬頭望天。和宏大的宇宙相比,人類只是渺小如浮塵的存在,哪怕百年光陰,亦不過眨眼一瞬,她理當學會看開。

  可是這一次,她看不破紅塵,她庸人自擾:“你把我當妹妹,還親我的額頭,還說喜歡我……”

  謝平川僵硬了一瞬。

  徐白賭氣道:“我要回英國。”

  謝平川一言不發,徐白便准備起身。

  她的人生規劃很完整:“我要去英國做中文老師,宣揚我國傳統文化,教大家聽民樂,吃八大菜系,你不要攔我。”

  謝平川反而失笑。

  “你以為郵箱裡的招聘廣告,是自己飛過去的嗎?”謝平川按住了徐白的腰,把她重新固定到自己的腿上,“我在領英上找到了你的聯系方式,定時定點給你發送郵件,你回國應聘的前一周,我就知道了你的航班號……我在等你畢業。”

  徐白沒反應過來,聽得有點懵。

  她沉思了一會兒,遙望遠處的立交橋、閃爍不定的紅綠燈、川流不息的車輛,她的憤怒也仿佛跟著車流,隨風而散了。

  可是徐白還沒忘記:“你確實說過,你對待我,就像對待親妹妹。”

  謝平川仔細回憶,依稀記起了這件事。

  他立刻退讓:“我當時說錯了話。”

  他靠近徐白的側臉,語聲和夜風一起,傳進徐白的耳朵:“應該這麼說……”話中一頓,嗓音更低:“我把你當成小公主。”

  徐白被他蘇得腿軟。

  她不再鬧別扭,復又變得乖巧。

  但她因為神志不清,沒過多久,便和謝平川說起了英文,這時謝平川還能與她流暢對話,兩人談天說地,聊到古往今來。

  然而好景不長,謝平川不知碰了徐白哪個地方,她便開始講起了法語,無論謝平川如何打斷,徐白都像是法語節目主持人,摟著他的脖子說一些……他一點也聽不懂的句子。

  謝平川頹廢了一會兒。

  徐白卻覺得累了,她趴在他的肩頭,安靜了好一陣,再到後來,只有均勻的呼吸聲。

  夜色如墨,遠處車來車往,近旁風動,只有草木搖影。謝平川抬起一只手,摸到徐白的腦袋,講出他會的一句法語:“Je n'aime que toi.”

  意為“我只愛你”。

  可惜徐白沒有聽到。

  她睡的像一頭豬。

  謝平川不知道徐白的家門鑰匙在哪裡,他試著叫了徐白幾次,但是徐白被他叫醒後,竟然還有起床氣,她只回答了一句:“好困,別吵我。”然後又靠著他睡了。

  好在她說的是中文。

  謝平川再三斟酌之後,將徐白打橫抱起,通過電梯來到一樓。他把徐白抱進了車裡,順利將她帶回了家。

  謝平川的家離酒店不遠,是一所設施完善的高級公寓。他常年獨自居住,又不喜歡客人來訪,房子裡可能缺少活力——這是季衡的評價。

  作為謝平川多年的好友,季衡曾經上門拜訪過一次。拜訪完畢,季衡試探道:“你是不是有強迫症?”

  謝平川承認了。

  有別於一些單身男性,謝平川的家十分干淨。

  雖然沒有什麼客人,客房也被收拾整齊——正好今晚派上用場。謝平川走進家門後,就把徐白放到了客房,他脫掉了她的高跟鞋,又給她蓋了一床薄被。

  臥室裡開著中央空調,氣溫保持在二十五度。謝平川擔心她著涼,沒過多久,他拿來一床羽絨被。

  徐白在床上翻了個身,半張臉埋在枕頭裡,發絲也擋住了臉頰。皮膚就像雪白的糯米糕,隱隱泛著珠光般的粉色。

  謝平川低頭審視片刻,終歸忍不住伸出手,揉了一下她的臉——反正她今晚也不會醒。

  卻不料徐白小聲道:“哥哥……”

  謝平川回答道:“我在。”

  徐白貼緊枕頭,受到現實的誘導,在夢中和他對話:“你別走。”

  她喝了高度數的白酒,晚上又哭了好一會兒,困乏到半夢半醒,聽見謝平川和她說:“不走,我一直在。”

  徐白斬釘截鐵道:“騙子。”

  她順著床單,往下一滑,躲進了羽絨被裡,只露出小半張臉。

  謝平川惦記著徐白全身上下,表面仍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他走到門邊,關上了臥室燈光:“你繼續睡吧,有事叫我。”

  這一覺睡到了午夜。

  徐白是餓醒的。

  她總算恢復了理智,抱著被子坐在床上,可能是因為腦子好使,回顧今天晚上的對話,她全部記得清清楚楚。

  包括她向謝平川解釋“徐小白D”這個微博名的意思,還有各種掉眼淚撒嬌耍賴,這些記憶仿佛烙鐵一般,深深燙印在腦海裡。

  以及那一句,謝平川那一句:“我把你當成小公主。”

  這句話就像罌粟花,開得熱烈而繁茂,在剎那之間瘋長,長滿了徐白的心房。

  她走下床,光著腳踩在地毯上。

  才剛踏進正廳,書房就傳來人聲:“你醒了?”

  徐白轉身,面朝書房:“是啊,我剛醒。”

  謝平川拉開書房的木門,在光影交界處和她對視。

  他穿著居家的衣服,衣領也比平常低,而且似乎剛洗過澡——因為徐白靠近幾步,就聞到了沐浴露的味道。

  徐白望向房間內部,發現台燈還亮著:“你在看書嗎?”

  謝平川讓她進門,同時回答道:“正准備睡覺,快十二點了。”

  他隨手整理書桌,問起了徐白的狀況:“你想吃飯嗎,還是想洗澡,不過沒有你的衣服,你只能穿……”

  謝平川尚未說完,徐白捧起一本書,抬頭看向了他:“我穿你的衣服嗎?”她羞澀的時間很短,短到可能根本沒有,接下來的話就是:“好啊,我去洗澡了。”

  謝平川聞言一頓。

  他把徐白帶到臥室,打開一個立式衣櫃,從中拿了許多衣服,讓徐白自己選一件。

  徐白挑了一件純棉的T恤,比劃了一下剛好遮住臀部,她拎著這件衣服,貌似隨意地問道:“哥哥,你沒有女朋友吧?”

  謝平川關上了衣櫃的門。

  臥室裡的燈光也是冷色調,床單和被罩一片深灰,謝平川站在衣櫃門前,猜想徐白酒後睡了一覺,恐怕不記得晚上發生了什麼。

  他漫不經心道:“沒有。”

  出乎他意料的是,徐白踮起腳尖,偷親了他的臉:“那你現在有了。”

  她說完就跑了。

  謝平川一個人站在原地,聽到浴室傳來嘩啦的水聲,他沒有繼續歸納衣服,收拾房間,雖然他有這方面的強迫症。

  謝平川返回了書房。

  他覺得臥室的床不夠大,當年只考慮了單人床,是他的失策。

  等到徐白洗完澡,穿著謝平川的衣服,溜到書房找他的時候,她就見到謝平川正在瀏覽網頁,好像是打算換一張雙人床。

  徐白沒有湊近,她坐到了鋼琴邊。

  她大概明白“欲得周郎顧,時時誤拂弦”的道理。

  片刻之後,書房響起一陣鋼琴聲。

  徐白彈的這一首曲子,還是初中那年參加校慶,謝平川曾經一小節一小節帶她練過的曲子。可她彈得斷斷續續,並不流暢。

  直到謝平川坐在了她的身旁。

  徐白仍然在彈奏鋼琴曲,她故意彈錯了幾個音節,謝平川便像從前一樣,伸出左手撫上琴鍵,為她糾正犯下的錯誤。

  兩人指尖相碰,琴聲不曾停歇。

  徐白道:“你喜歡我嗎?”

  “專心彈你的琴。”謝平川回答。

  徐白卻笑了:“你一點也沒變。”

  他們並排坐在鋼琴凳上,徐白側著身子偏向了他:“哥哥,我好想你。”

  琴音一頓。

  徐白繼續問:“你有沒有夢見過我?我總是夢到你。”

  謝平川微微抬頭,左手仍然在彈鋼琴。

  “最多的一個晚上,可能夢到了四次,因為睡了會醒,醒了又睡……”徐白回顧以往,幾乎毫無保留,“我剛醒來的時候,分不清什麼才是現實。弗洛伊德說夢是壓抑的欲望,你覺得他的話有道理嗎?”

  她的表情達意,似乎委婉又直接。

  徐白的話還沒有說完,謝平川就摟住了她的腰。他的手指緩慢上移,好像在等待徐白的回應——但她並沒有給出任何反饋。

  謝平川的手摸到了她的後頸,指尖深入她柔軟的發絲,她順從地抬起了下巴,注意到謝平川低頭了。

  琴聲戛然而止。

  鋼琴凳長約一米,徐白一動不敢動。她感受到了他的呼吸,交纏抵入唇齒之間,誘發接吻時不知深淺的悸動——她第一次發現原來他也可以這樣溫柔,心髒好像化成了一汪潭水,水中波紋蕩漾,倒映著窗外的月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10-21 08:25 AM

第23章

  徐白也不知道這個吻持續了多久。等她回過神來,謝平川已經放開了她,徐白呼吸微喘,臉頰發燙,自認為是酒勁沒消,可是腦子又很清醒。

  後來徐白才想通,和醉酒沒關系,是她太興奮了。

  她忍不住問道:“我可以每天都親你一次嗎?”

  謝平川立刻答應:“隨你喜歡,不限次數。”

  他挑起徐白的一縷頭發,繞在指間把玩了兩下,想問她什麼時候搬過來。既然已經挑明了關系,最好能住在一起,這樣相處的時間,也能變得更長了。

  謝平川站起身,拿了一把鑰匙,遞到徐白手中:“這是我家的鑰匙。”

  他沒有直接詢問。因為問題的回復有兩種,同意或者不同意,與其讓徐白做決定,不如讓他提前准備。

  徐白接到鑰匙,怔了一怔:“好快啊。”

  謝平川會意,低聲答道:“我已經等了十年。”

  他站在鋼琴邊, 身形依然筆挺,像硬筆構成的線,話卻說得宛轉:“你覺得人生能有幾個十年?”

  徐白抬頭看他,竟不知為何,聽出一點落寞。

  謝平川見她猶豫,改口道:“也不在乎這幾個月。”

  他自認急躁冒進,不比平常飽含耐心。哪怕心中渴望,表面也要克制,這是成人世界的法則。所以他停頓了片刻,重新撿起自己的規矩。

  “今晚你睡客房吧,”謝平川道,“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家。”

  他略微彎腰,靠近徐白,摸了一下她的臉,也聞到徐白身上……有他家裡的沐浴露的香味。

  但他沒有順從本能,繼續和徐白親熱,他往後退了一步:“你睡得很早,錯過了晚飯,現在想吃什麼?”

  徐白坐在鋼琴凳上,轉了個身,伸直一雙雪白的長腿。

  她首先回答:“明天是禮拜日,搬家比較方便吧……”然後又說:“我可以把蝦餃帶過來嗎?它才四個月大,新換一個環境,可能會很害怕,我還要給它買貓罐頭,家裡的罐頭要吃完了。”

  書房裡燈光通透,台燈就擺在書桌上,再往旁邊一點,便是烏木的書櫃。櫃子裡列滿了書冊,大部分都是英文技術類,剩余的一些,也是名著或者雜談。

  謝平川的興趣偏好,挑選書籍的品位,依然和十年前一樣。徐白看著那個書櫃,心情愈加安定下來。

  她說完搬家的話,接著坦白道:“肚子好餓……”

  徐白望著謝平川,眼中有明光閃動:“好想吃小龍蝦啊,要是還有冰可樂,我會高興到飛起來。”

  謝平川沒有回答。

  他花了一段時間,回溯徐白剛才的話,確認她的意思,是要搬來同居。今天的進展過於理想化,以至於謝平川也要緩一緩。

  謝平川緩了幾秒,跳過同居的話題,問道:“這麼想吃小龍蝦?”

  徐白低下頭,輕聲回答:“特別想吃。”

  她晃了一下腿,接著說:“我知道你睡覺時間早,我吃完就去休息,一定不會吵到你。”

  謝平川沒有什麼交往的經驗,只覺得徐白想要的,他應該盡力滿足。但看現在,她僅僅是想吃小龍蝦而已,謝平川沒想過不答應,於是很快拿出手機,打開一個外賣軟件。

  徐白毫無自知,馬上湊了過去。她離謝平川很近,臉頰貼著他的手臂,無意識地蹭了他,而且還蹭了好幾下。

  謝平川把自己的手機給了她。

  “你來點吧。”謝平川道。

  徐白連忙捧住手機,選了她喜歡的口味,還加了一瓶可樂。她沒忘記謝平川,開口問了一句:“哥哥,你想吃什麼?”

  謝平川實話實說道:“我沒有吃夜宵的習慣。”

  他不僅沒有吃夜宵的習慣,也沒有熬夜的習慣。每天晚上十二點睡,早上六點四十起床,先跑步,後洗澡,吃過早餐,就去上班。

  如此規律的作息,他保持了很多年。

  除了日常作息以外,謝平川對飲食也很挑剔。他口味偏向清淡,反感油膩,討厭辣椒,每當出去應酬吃飯,都是隨便對付兩下。

  徐白卻和他不同。她熱衷於辛辣,而且很少挑食。

  訂過外賣之後,徐白格外雀躍。她跟在謝平川身後,參觀每一個房間,從書房到臥室,還有餐廳和廚房,以及儲藏室和健身房。

  儲藏室裡有一個五鬥櫃,其上放著一座保險箱。徐白見狀,禁不住問道:“保險箱裡有什麼?”

  謝平川打開儲藏室的壁燈,他走到保險箱的旁邊,輸入了一段八位密碼,徐白恍然注意到,密碼是她的生日——19920716。

  她站在謝平川身側,看著保險箱被打開,視野中出現了一個罐子……等她終於瞧清楚了,眼睛就被水霧蒙上。

  回憶在瞬間湧來,一霎如流水浮燈,燈火茫茫,飄搖不定,卻穿透了十載光陰。

  徐白原地站了一會兒,主動去牽謝平川的手。

  放在保險櫃裡的,是十五歲的徐白,折給他的九百九十九只千紙鶴。她不知他用什麼方法保存,這些年來跨國攜帶,只覺得心髒空了一塊,卻被他輕易補好了。

  謝平川道:“我出國的時候,你讓我珍惜罐子……”

  他的話還沒說完,徐白打斷道:“我看出來了,你是一諾千金的人。”

  謝平川否認道:“你看錯了,我也會食言。”

  他摟住徐白的腰:“你剛才說,吃完小龍蝦就睡覺,我好像答應了你。”他俯身靠近,親吻她的耳朵:“現在我反悔了,我不想讓你睡覺。”

  儲藏室空間狹小,甚至沒有窗戶,四周唯有牆壁,鋪著淺灰色的壁紙,且因房門半掩,燈光晦暗,兩人低語之際,帶來密室般的刺激感。

  謝平川把徐白抵在了牆上。

  徐白不知反抗,引火燒身道:“哥哥……”她嗓音很軟,叫了不止一聲。

  或許是因為沒有窗戶,房間裡才會如此燥熱。理智的弦早已崩斷,因為忍耐有限度,壓抑也有閾值,謝平川正處於臨界點。

  他不曾間斷地吻著她,手也伸進她的衣服裡。

  “原來這就是D嗎?”謝平川啞聲道,“果然很合適。”

  徐白被他揉得站不穩。

  她後背緊貼著牆壁,手指攀上他的肩膀,因他貼在她的脖頸處細吻,她看不見謝平川的臉,眼中倒映著的,唯有明滅的燈光。

  “所以你喜歡嗎?”徐白道,“我在英國的時候,可能牛奶喝多了。”

  她在這方面是個新手,說話僅僅憑借直覺,她和謝平川相識多年,重逢之後感情再度升溫,即便是在親密接觸,信任感也融入了本能。

  她不知道自己的話,聽起來天真又輕佻。

  謝平川卻雙手抱住徐白,親吻也漸漸停了下來,他告誡自己務必冷靜,因此不再說話,只有低淺的喘息。

  徐白沒有自知之明,四下氣氛異常安靜,她再一次坦誠道:“你親我的時候,我覺得好開心。”

  謝平川許下承諾道:“等你搬過來,我會讓你更開心。”

  言罷,他放開了她。

  不久之後,徐白的小龍蝦來了。

  彼時已是深夜,窗外烏雲蔽月,天幕愈加暗沉,室內卻燈火通明。

  謝平川剛把外賣拿進門,徐白就顛顛跑向了餐廳。她從凌晨一點多,一直吃到兩點半,期間謝平川始終陪著她,甚至耐心幫她剝小龍蝦。

  等徐白終於吃完,和謝平川一起收拾完殘局,就到了凌晨三點左右。

  謝平川關上餐廳的燈,和徐白說:“去睡覺吧,晚安。”

  作為一個習慣十二點就寢的人,此時此刻,謝平川也想躺在他的床上。他徑直走向了臥室,原本以為徐白會去客房,卻沒料到徐白一路跟著他,最後也上了他的單人床。

  天幕漆黑,流雲飄散,臥室窗戶半開,照進熹微的月光,也傳來夏夜的蟬鳴。

  在他們的童年時光裡,徐白就是謝平川的小尾巴。只要謝平川還在院子裡,無論他走到什麼地方,徐白必然要跟著他。

  但是今晚不同,謝平川躺在床上,和徐白講道理:“你不回客房睡覺嗎?”

  徐白把臉埋在他的枕頭裡,說出的話讓人心軟了一半,她說:“這張床上有你的味道。”

  她自覺鑽進他的懷裡,他才發現徐白黏人的很。

  謝平川將她抱緊,又給她掖好被子。他明明求之不得,幻想了無數次,摟緊徐白的腰,防止她此時跑掉,表面上還要正直道: “這是單人床,你不嫌擠嗎?”

  徐白貼著他的胸口,傾聽著他的心跳。她很有心機地數著節拍,最終滿意地發現,謝平川並不像他表現得那樣平靜。

  徐白打了一個哈欠:“假如你抱著我,我就不會掉下床了。”

  自十五歲那年到今天,她從未覺得如此滿足,她知道自己仍是一個人,卻好像在今晚擁有了世界。

  徐白道:“晚安哥哥。”

  謝平川摸著她的頭發,跟著回答道:“晚安。”

  夏夜靜朗,一夜好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10-21 10:03 AM

第24章

  次日上午,徐白起床以後,就一心想著搬家了。

  她剛來北京一個月,手頭的錢也不多,不曾添置大件家具,沒有任何貴重物品。

  在她租下的那間房子裡,徐白珍視的東西只有貓咪、貓咪的玩具、一箱漂亮的衣服、以及從英國帶回來的書。

  她花了一個小時收拾東西,整理出兩個行李箱,再加上懷中抱著的蝦餃,就是徐白的全部家當。

  蝦餃一晚沒見到主人,這會兒正忙著撒嬌。

  它立著一雙貓耳朵,輕輕地舔徐白的手指,但它還沒有舔多久,謝平川就拎起了蝦餃,把它從徐白懷裡拿出來,然後放到了客廳的地上。

  蝦餃瞬間懵了。

  這只貓仰起腦袋,望向徐白,軟軟叫了一聲:“喵……”

  徐白卻忽視了她的貓,只顧著和謝平川道:“我收拾完了,一共兩個箱子。”

  謝平川沒有想到,徐白的東西這麼少。

  正因為此, 這一趟搬家很輕松,僅僅運了兩件大箱行李,外加一只姜黃色的小貓。

  而謝平川預定的實木床,也在當天下午送了過來。

  彼時徐白還在疊衣服。她把自己的衣服疊整齊, 放在臥室衣櫃的空閑處,聽到謝平川和她說:“我訂的床來了,電梯空間不夠大,他們走樓梯送貨。”

  徐白聞言,訝然抬頭。

  謝平川的執行力讓她吃驚。

  徐白感慨道:“所以今天晚上,我也能和你一起睡覺了。”

  她大約猜到會發生什麼。

  兩情相悅,水到渠成,這是司空見慣的事,徐白沒有任何異議。何況她都搬過來了,早一天晚一天,似乎也沒多大差別。

  她的直覺很准。當晚七點左右,他們吃完晚飯,謝平川就去洗澡了。

  家裡共有兩個衛生間,其中一個被分給了徐白。她在客廳和貓咪玩了一會兒,也拿起一條睡裙去了浴室——這是她最短的一條裙子,衣領同樣開得很低。

  謝平川並不知道徐白如此懂事。他從浴室出來以後,帶了一本書上床,然後打開床頭壁燈,一邊安靜地看書,一邊耐心等待徐白。

  十幾分鐘後,徐白出現了。

  她首先拉開臥室門,發現蝦餃還在客廳。它趴在貓窩裡,沉迷貓玩具,對外界毫無感知,也不懼怕新環境。

  徐白感到放心,遂關上了房門。

  她轉身走向謝平川,謝平川也在凝視她。

  他的目光掃過她的全身,沒有放過一個角落,等徐白終於來到他的懷裡,他翻身便把徐白壓在了床上。

  “啪”的一聲,是謝平川的那本書,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徐白與他對視,眼中光影綽綽,說話聲音也輕:“有什麼東西掉了。”

  謝平川沒有關燈,他任由壁燈開著。冷色調的明輝落下,照在了徐白的身上,徐白沒等到謝平川的回答,又開口問了一句:“哥哥,你在想什麼?”

  謝平川格外誠實:“想親你的臉。”

  徐白摟住他的脖子,一副任他宰割的樣子:“好呀,給你親。”

  燈光柔和似水,傾瀉而下,而她近在咫尺,對他毫不設防。

  謝平川拉開旁邊的櫃子,找到了准備好的杜蕾斯。他一邊拆開包裝紙,一邊開門見山道:“不止是親吻,我還想做別的事。”

  徐白瞄了一眼,發現是大號的,她就有點怯場了。

  她小聲叫道:“哥哥……”

  謝平川以為她害怕。

  他抬手關上壁燈,讓臥室處於黑暗,又將徐白抱進懷中,低聲安撫道:“我在。”

  臥室門窗緊閉,今夜卻無月色。陰雲遮過天際,帶來夏夜的驟雨,雨水敲打在窗戶上,發出一陣“簌簌”的響聲。

  徐白旁聽著落雨,靠在謝平川的懷裡。然後她湊近幾分,像荷塘蜻蜓點水,輕啄他的唇角,窗外雨聲漸急,她也親得賣力,手指從他的脖頸往下,摸索到了他的後背。

  在歐洲做翻譯的時候,徐白見過法國人調情,她學東西極快,如今付諸實踐,很快就小有所成。

  然而謝平川定力驚人。

  念在徐白是第一次,他保持耐心,溫和緩慢地回應她。

  直到徐白把手伸到了某個地方。

  她的聲音輕不可聞:“碰到了……”

  尾音漸低,帶著幾分不確定,不知道自己是對是錯。

  徐白之所以會這麼做,是因為想起了《洛麗塔》 的句子:“我以一種准備把一切——我的心,我的喉嚨,我的內髒——都獻給她的慷慨氣魄,讓她用一雙笨拙的手,握住了我情欲的權杖。”

  讓她用一雙笨拙的手,握住了他情欲的權杖。

  謝平川也不說話,他親吻她的嘴唇,反復輾轉,像鼓勵,更像回饋。

  恰逢窗外雨勢轉大,疾風漸起,一陣緊似一陣,謝平川按著她的肩膀,吻也蔓延到她的全身。

  風狂雨驟,細細密密敲在窗上,掩蓋了室內的喘息。

  前奏漫長,徐白已經沒勁了,她被謝平川抬高了腰,體會到緩慢的進入,聽見他啞著聲音問她:“疼嗎?”

  徐白有點疼,可是好開心。她應該怎麼回答呢,她想了想,撒謊道:“不疼。”

  謝平川信以為真。

  他忍耐多時,終於不再克制,從心所欲,力道也越發重。

  徐白不會說別的話,只在情到濃時之際,貼在他耳邊叫哥哥,嗓音極輕,也極軟,發絲還會拂過他的手,像柔軟的藻類,纏得謝平川無法脫身。

  從晚上八點,到夜裡十一點,短短三個小時,徐白累得不行。

  事後她根本直不起腰,困乏和興奮兩相融合,她黏在謝平川的懷裡,被他緊緊抱了一會兒,他還問了徐白一句:“你有什麼感覺?”

  徐白回憶方才,誠實道:“高興又舒服。”

  她其實也知道害羞,所以下一句話是法語——這是她不希望謝平川聽見,但又很想說出口的話,表揚了他的尺寸和技術。

  可惜謝平川一無所知。

  他想去學法語。

  沒過多久,他把徐白抱到了浴室。浴室裡燈光通明,他也毫不避諱,明面上說是幫她洗澡,其實又做了什麼事,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

  第二天是禮拜一,按照慣例,恆夏集團有高管會議。

  謝平川恰如往常,在九點之前,已經准備完全。徐白順應他的作息,和他一起吃過早餐,跟著他下樓出門了。

  謝平川今日沒開保時捷,他換了一輛路虎越野。

  徐白沒心思關注他的車。她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拿出一面小鏡子,照了照自己的脖子,其上有兩塊吻痕,顯眼的紅印,衣領是蓋不住的。

  徐白翻遍皮包,找出遮瑕膏,抹在了脖子上。

  她的膚質很好,白皙剔透有光澤,幾乎不需要粉底——但她有先見之明,昨天搬過來以後,就去附近的櫃台買了遮瑕膏,今天剛好派上用場。

  謝平川見狀,握著方向盤道:“下次我會注意,不在脖子上留痕跡。”

  徐白思索片刻,卻道:“你親我的時候,明明沒有用勁,為什麼會有印記。”

  謝平川心想,這當然是因為,你的皮膚太嫩了。

  但他表面上說的是:“我也不太清楚,或許技術還要提高。”

  徐白相當好騙,立刻跳坑道:“多練幾次就好了。”

  謝平川沒有說話,他勾唇笑了。

  禮拜一的早上,總是異常繁忙。一周工作規劃,各種會議概要,還有項目總結和推進,堆在郵箱裡的郵件,都在等待謝平川的閱覽。

  但是今天又和往常不同,謝平川的心情非常明朗。

  周助理是第一個發現的人,他陪著謝平川去開會,路上忍不住問了一句:“謝總監,今天有什麼高興事啊?”

  走廊上還有別的高管,甚至包括公司大股東之一,某投資集團的衛董事長。

  門廊邊立著琺琅瓷器,瓷器高約一米六,其上工筆畫法細致,描出一副江邊垂釣圖。衛董事長就站在瓷器邊,手扶著瓶口和恆夏的總裁說話。

  眼見謝平川走近,衛董事長笑道:“謝總監,你也來了。”

  謝平川仍然先回答了助理的話:“沒什麼高興事,不過我想到了女朋友。”

  周助理聞言,驚訝地走不動路。

  眾所周知,謝總監的興趣只在工作上。

  他平常的娛樂項目,僅限於和認識的高管打網球,有時也會玩桌球和高爾夫,除此以外,幾乎不參加沒有必要的應酬,也總是拒絕向他表示好感的姑娘。

  周助理曾經以為,這是注定孤獨一生的表現。

  他卻沒有考慮過,這可能也是眼光太高的結果。

  周助理連忙道:“恭喜恭喜,總監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謝平川卻沒有聽到,他已經走進了門口。

  他和衛董事長握了個手,寒暄幾句之後,聊起了公司的正事:“上次提到的新項目,最近完成了測試,產品預計在本月中旬上線。”

  八月氣溫依舊炎熱,上午九點半的時候,太陽已經相當耀眼。

  謝平川背對著窗戶站立,他的左邊是集團總裁蔣正寒,右邊是大股東衛董事長,三人討論了片刻的新項目,衛董事長便笑道:“蔣總,謝總監,新項目先放在一邊,我相信恆夏團隊的能力。”

  蔣正寒看向一旁會議室,和他的秘書打了個手勢,隨後接話道:“團隊能力是一方面,技術部和翻譯組也籌備了半年。”

  衛董事長點了一下頭,目光卻落在謝平川的身上:“有一件事,還得拜托你們。”

  言罷,他朝著另一間會客廳招了招手。

  九點的陽光灑滿走廊,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發出一陣“噠噠噠”的輕響。謝平川循著聲音望去,瞧見一個穿著棕色格子連衣裙的女生。

  她的頭發也染成了深棕色,妝容精致,舉止得體,還沒走到近前,就先露出一個笑。

  “我叫宋佳琪。”她向他們問好。

  衛董事長面帶驕傲,兩鬢的白發也泛著光,他看向宋佳琪,誠實地笑道:“這是我女兒,我就這麼一個孩子。”

  蔣正寒笑了一聲,和宋佳琪握手:“宋小姐好。”

  他念出那個“宋”字,衛董事長便明白了,自然而然道:“我姓衛,我夫人姓宋,女兒和我夫人一個姓。”

  宋佳琪含笑應了一句:“像爸爸說的,女孩子姓宋更好聽。”

  她特意上前一步,凝視謝平川,禮貌地伸出手:“謝總監您好,久仰大名。我在美國留學那幾年,認識加州理工的同學……”

  在這個世界上,優秀的人有很多。但更讓人矚目的是,在一群優秀的人裡,你仍然顯得出類拔萃。

  謝平川就是這種人。

  宋佳琪耐心等待他的回答。

  謝平川和她握手,說了一句:“你好。”

  除此之外,別無他話。

  一旁的衛董事長道:“佳琪是在賓州大學念英國文學的,本科畢業就開始環球旅游,都二十五歲了,還沒想過工作。”

  他搭上女兒的肩膀,溫和道:“前幾天,佳琪和我說,咱們恆夏的翻譯軟件很好用,她想來公司盡一份薄力。”...<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10-21 11:31 AM

本帖最後由 yayo117 於 2018-1-16 10:43 PM 編輯

第25章

  在恆夏集團的創業階段,衛董事長贊助了第一桶金,承擔了二輪融資的大頭。

  彼時的恆夏初出茅廬,遇到幾家公司惡性競爭,在他們舉步維艱的時候,衛董事長也幫了不少忙。

  而今,他推薦自己的女兒進入公司——他的女兒履歷出眾,畢業於美國常春藤名校,在校表現可圈可點,算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

  於情於理,都很難推辭。

  即便如此, 宋佳琪仍然擔心總裁不同意。

  她面對蔣正寒,誠意十足道:“蔣總,聽說你們招聘標准高,有些研究組只要博士,翻譯組也不再招收新人……”

  宋佳琪站姿筆直,眼中笑意盈盈:“您要是願意讓我嘗試一次, 我會盡我所能, 發揮最大的能力。”

  高管會議在上午九點半舉行, 運營總監和財務總監相繼出現,會議室門口不再是談話的地方, 蔣正寒便只回答了一句:“宋小姐的簡歷很優秀,項目組的經理會有他的安排。”

  宋佳琪心領神會,笑而不語。

  她略略偏過視線,端詳旁邊的謝平川。

  謝平川身材很好, 幾乎挑不出缺點,他的臉也很英俊,三百六十度沒有死角。

  不過最讓宋佳琪注意的,莫過於他出眾的氣質。說不上來什麼感覺,她只想靜靜地觀察他。

  謝平川站在另一邊,正在和衛董事長談工作。他想利用衛董事長的人脈,擴展新項目的客戶公司,話裡話外離不開營銷推廣。

  如果放在平常,衛董事長早就答應了。

  但是今天,衛董笑了笑,目光慈愛,和女兒交彙。

  宋佳琪扶著一尊瓷瓶,微微彎曲左腿,緩解心中緊張。她本科畢業後,周游世界,足跡踏遍歐洲,交過不少男朋友,無論視野或者經驗,都遠超過普通的女孩子。

  她是很優秀的人,謝平川亦然。

  宋佳琪少有緊張感,今日算是破天荒。

  她平復兩秒,邁向謝平川,面帶微笑道:“謝總監,新項目上線以後,相信不管有什麼問題,爸爸都會鼎力支持,我們恆夏也能發展壯大。公司裡的人常說,謝總監才學兼備……”

  謝總監聞言,終於看向宋佳琪,也正視了她一次。

  但他禮貌地打斷了宋佳琪的話:“宋小姐客氣了,借你的吉言。”

  宋小姐笑逐顏開:“謝總監才是和我客氣呢。”

  她穿著格子連衣裙,衣領半開,露出瘦削的鎖骨,和一條鑽石項鏈。

  項鏈形狀為桃心,而她抬起一只手,把玩那一顆桃心,指尖微挑,紅唇輕啟道:“我加入恆夏,是被這裡的氛圍吸引。”

  距離九點半還有五分鐘,蔣正寒已經進入會議室,謝平川也打算動身了。

  他和宋佳琪告別道:“會議即將開始,我先失陪。”

  他知道宋佳琪要去翻譯組,看在她父親的面子上,也說了一句客套話:“恆夏不會讓你失望,祝你工作愉快。”

  宋佳琪抬頭,聲音微揚道:“謝謝,我會和同事一起進步。”

  然後她目送謝平川進門。

  會議室大門敞開,眾多高管分坐兩側。

  蔣正寒的位置在最中間,謝平川則在他的旁邊。他們兩個作為最高負責人,合作關系堪比金堅,各自的眼光都很獨到,迄今為止,一直把持著市場風向標。

  可惜宋佳琪沒有參會的資格。

  她見不到謝平川的風采,也聽不到恆夏的商業秘密。

  蔣正寒的秘書把她帶到了工程部,和幾位主管打過招呼之後,項目組的經理也露了個面。當天下午,宋佳琪便被引薦到了翻譯組。

  下午兩點左右,午休才剛結束。

  翻譯組的付經理雙手合十,站在辦公室的中央,看向面前的眾多職員:“今天是個好日子,我們又有了新伙伴。”

  眾人聞言抬頭。

  徐白還在剝橘子。

  如今正值盛夏,北京的橘子剛剛上市,表皮都是青綠色,摸起來也有點硬。

  所以徐白先把橘子揉了揉。

  等她揉完橘子,剝好橘皮,咬了一口以後,才發現果肉好酸,酸的她眼淚都出來了。

  一旁的趙安然笑道:“很酸嗎?我這裡有蜂蜜。”

  他盯著她的臉:“你吃個橘子都很討人喜歡。”

  他的分寸把握恰當,說完這句話,他就站直了身體,拉開和徐白的距離。

  徐白卻道:“不酸,很甜,不需要蜂蜜。”

  徐白話音剛落,前方的付經理開口道:“這一位就是我們團隊的新伙伴,宋佳琪,宋小姐。”

  翻譯組的辦公室隸屬於一塊獨立區域,左邊是玻璃門,右邊是落地窗,四角放著盆栽,內部空間敞亮,還有若干格子間。

  徐白就坐在她的格子間裡,望向了正前方的宋小姐。

  宋小姐背對著落地窗,逆光站立,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付經理說話的時候,宋佳琪緩慢抬起手,整理了一下頭發,偏過頭的那一刻,恰好與徐白對視。

  宋佳琪朝著徐白露出一個笑。

  她自我介紹道:“大家好,我是宋佳琪,畢業於美國賓州大學英國文學專業,能加入咱們這個團隊,我感到非常榮幸。”

  在場不少同事為她鼓掌。

  只因宋佳琪出現以後,工程部的主管、蔣正寒的秘書,都在辦公室露了面。

  翻譯組人員飽和,已經停止招新,再不接受實習生。而他們招聘新員工的時候,學歷要求也是研究生以上,宋佳琪本科畢業,又能空降翻譯組,雖然沒有明說,想必也是背景了得。

  付經理還把她的座位安排在了徐白對面。

  旁邊有個年輕的男同事打趣道:“徐白是牛津大學畢業的吧,你們這個座位,算是英美高級聯合啊。”

  宋佳琪聞言,挑眉道:“你叫徐白?”

  她似乎不喜歡“高級聯合”的說法,主動糾正道:“美國常春藤和英國牛劍,根本不是一個概念,美國學校更難申請。”

  誠如留學圈裡的鄙視鏈,美國的好學校,多半瞧不起英國的學校。

  徐白從座位上站起來,和她握手道:“你好,我是徐白,雙人徐,白色的白。”

  宋佳琪收回手,含笑評價道:“應該是白皙的白,人如其名。”

  她講完這一句話,就不再和徐白交談。

  近期新項目即將上線,翻譯組領到了新任務,在場的所有同事們,各有各的工作要忙。宋佳琪因為剛來,任務量相對較小,付經理讓她熟悉流程,也派了趙安然指導她。

  剛好徐白坐在對面,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首先是趙安然說:“周一和周四,我們要和技術組交接,去五樓會議室開會,主要面向技術部的產品經理……”

  趙安然還沒說完,宋佳琪便笑著問:“技術部聯合會議嗎?那技術總監有沒有參加過?”

  她意圖昭彰,並不掩飾。

  趙安然敲了敲桌子。

  他略微站直身體,目光落在徐白身上。

  “參加過一次,”趙安然如實回答,笑意盎然道,“我記得那是禮拜四吧,總監親自出席會議,而且他為人低調,就坐在職員中間。”

  趙安然不經意地提起:“徐白就坐在他旁邊。”

  他好像是要徐白給他作證,所以接著問了一句:“是吧?小白。”

  徐白正在敲鍵盤。

  他們的APP裡,有一個“寫作精煉”的功能,用以練習長句表達。為了增加趣味性,這一款外語學習軟件,被設計的像一個游戲,而所有出現過的句子,都需要翻譯人員的校准和擴展。

  徐白分到了部分模塊,眼下正沉浸於工作。

  她分神聽著趙安然說話,不假思索道:“是啊,因為我旁邊有空位。”

  她按下回車鍵,接著刨根問底:“你有什麼意見嗎?”

  話還沒問完,徐白就抬頭看他。

  辦公室裡,混雜著低淺交談聲,鍵盤敲擊聲,還有翻弄紙張的聲音。唯有徐白這一塊,陷入了片刻的冷場。

  宋佳琪誤以為徐白和趙安然之間存在芥蒂,她連忙打圓場:“好了,我明白了,謝謝你們啊。”

  她也給自己找了一個台階:“我只是想知道謝總監的事,越多越好,我很好奇。”

  宋佳琪搖了搖手機,並不介意別人發現她有謝平川的聯系方式:“謝總監工作太忙,我發送的消息,他還沒回。”

  趙安然聳了一下肩,笑道:“謝總監認真負責,技術高超,長得也帥,我就知道這些,咱們接著講工作嗎?”

  宋佳琪卻沒答話。

  她看向了對面的徐白。

  徐白拉開抽屜,挑了一個最青的橘子。

  “給你的,新上市的橘子,你喜歡吃水果嗎?”徐白把橘子遞給宋佳琪,分外友好道,“沒事的話,我繼續工作了。”

  宋佳琪接過橘子,回了個笑,又像話中有話:“我喜歡水果,非常喜歡。”

  這一出談話結束之後,他們各自安靜工作,持續到了傍晚五點半。

  五點半左右,正值下班高峰。

  徐白整理完東西,就接到了謝平川的電話。她一邊和他說話,一邊走向地下車庫,剛好在樓梯轉角處,見到了謝平川本人。

  負一樓燈光昏暗,樓梯也是水泥地,排氣孔通風順暢,炎炎夏日,格外清涼。

  謝平川向她伸手,問了一句:“你脖子上的紅印消了麼?”

  徐白牽住謝平川的手,跟著他走向停車場:“還沒有消,明天繼續用遮瑕膏。”

  停車場並不是謝平川一個人的。傍晚五點半,不少職員下班,還有幾位同事路過。謝平川和徐白如此顯眼,很快就有人打了個招呼:“謝總監?”

  謝平川寒暄一句,並未停留,拉著徐白上車了。

  徐白目送同事,關上車門後,她掏出自己的手機,有意無意地提起:“今天我們組新來了一個姑娘,她叫宋佳琪,你認識她嗎?”

  徐白正在使用恆夏的翻譯軟件——不過是他們的內部測試款,她裝作關心工作的樣子,其實對那個姑娘十分在意。

  宋佳琪是蔣總的秘書送來的,那麼依照蔣總和謝平川的關系,謝平川不可能不認識她。再往前推一步,宋佳琪不是和股東有關系,就是與合作公司有關系,徐白作如是想。

  徐白十四歲的時候,謝平川的女同學和他說話親密一點,徐白都會心存芥蒂,如今她二十五歲了,仿佛沒有任何長進。

  果不其然,謝平川道:“她是衛董事長的女兒。”

  他給徐白系上安全帶,接著道:“你問她做什麼?”

  徐白蹙眉,默不作聲。

  謝平川把手伸進公文包,卻發現今天忘記帶糖了。

  那要怎麼哄徐白,他想了片刻,拿起徐白的手機。

  恆夏集團的翻譯軟件上,每日都有文章推送,他記得哪裡有情詩,因此隨手點開了。

  地下車庫燈光微弱,手機屏幕光線偏暗,其上清楚地顯示道:“And if I were a king,my
crown,my kingdom and regality were naught but rascals rags to me, when you design to frown.”

  謝平川翻譯道:“假如我是國王,當你皺眉的時候,我的王冠,我的領土,我的權位,都將淪為流浪漢的破布。”

  他放開手機,抬起她的下巴,附在她的耳邊,自己加了一句:“只要你皺眉,我的小公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10-21 04:25 PM

本帖最後由 yayo117 於 2018-1-16 11:02 PM 編輯

第26章

  徐白聽完謝平川的話,怔了半晌,沒想到他能這樣哄她。

  她果然不再生氣,也不再皺眉。

  但也沒有善罷甘休:“宋佳琪是不是給你發了消息,她給你發了什麼?”

  這句話咄咄逼人,氣勢洶洶,不是請教問題的態度,徐白自己當然清楚。

  所以她剛問完,就傾斜了身體,靠著謝平川的肩膀,仰頭親他的脖頸,斷斷續續,有一下沒一下——好比拂堤楊柳,三月春煙,隔岸撩撥湖面。

  謝平川剛准備開車,徐白便投懷送抱。

  他坐著不動,樂在其中。

  然而好景不長,謝平川從車鏡中瞧見,不遠處人影交織,走來幾位熟悉的同事。

  想到回家以後,他們有的是時間,謝平川便拿起公文包,掏出自己的手機,然後把它交給了徐白。

  徐白接過手機,立刻坐正。

  她打開短信的收件箱,看到來自“宋佳琪”的消息:“謝總監,今天晚上有空嗎,我和爸爸想請你吃一頓飯,如果你同意,王總和張總也會來。”

  不止一條,下面還有:“地點選在HIBISCUS酒店,訂好了香檳,靜候佳音。”

  宋佳琪彬彬有禮,卻可惜了“靜候佳音”——謝平川沒有回復。

  他正在開車,順利出庫,駛向機動車道,並不關心手機。

  徐白不僅查了他的短信,還查了微信、微博和郵件,甚至點開了微信裡的所有女性聯系人,一旦發現頭像漂亮的,就要翻人家的朋友圈。

  結果還真讓徐白找到一個非常漂亮的姑娘,朋友圈裡盡是一些數學算法,謝平川給她點了好幾個贊,貌似還是清華畢業的高材生。

  徐白安靜地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把謝平川的手機放回了公文包。

  “看完了?”謝平川問道。

  徐白“嗯”了一聲,答非所問:“晚上你想吃什麼?”

  他們快要到家了。思及今晚的安排,謝平川心情很好,笑著回應道:“這個問題應該是我問你,你想吃什麼?”

  徐白略微仰頭,看著車前擋板,誠實道:“想吃胡蘿蔔,胖頭魚,西紅柿雞蛋湯。”

  謝平川心想,她可真好養。

  他調轉方向盤,在路口處拐了個彎,開向附近的大型超市。

  逛超市原本是一件無聊的事,不過因為有徐白陪著,它竟然也變得有趣起來。

  或許是因為今天禮拜一,超市裡的顧客算不上多。徐白推著一輛購物車,走走停停,看到什麼都想買一點,除了吃的東西,她還看中了毛絨玩具。

  謝平川獨自去了水產區,等他拎著胖頭魚回來,就見到徐白抱著幾盒餅干,面朝一只玩具兔子發呆。

  那兔子是粉紅色的,毛絨絨,長耳朵,有半人高,被封在透明的塑料袋裡,雙眼是笑眯眯的一條線。

  徐白顯然喜歡極了,喜歡到走不動路。

  她對著兔子發呆,又看了一眼價錢——5999元人民幣,她疑心自己看錯了,所以彎下腰湊近,再次審視了標價牌。

  標價牌沒有騙她,確實將近六千塊。

  徐白覺得自己是一個窮人。

  買是可以買的,可惜她舍不得。

  徐白轉身想走,並且告誡自己,區區一個兒童玩具,只是做工精致了點,並不是生活必需品。

  謝平川在她離開之前,一手將兔子扛了起來,接著說了一句:“還好家裡的床夠大,你是想放在床上吧。”

  徐白腳步一頓,再抬頭時,眼中光彩明亮。

  她沒有直接推辭,拉住謝平川的手:“你要把它送給我嗎?”

  徐白撥弄了一下吊牌:“可是它坐地起價,比一般的玩具都貴。”

  謝平川已經很久沒有在意過價錢。

  他道:“六千而已,翻十倍也能買,走吧。”

  這句話是一劑強心針。徐白琢磨了一會兒,如果拒絕謝平川,他大概不會高興,自己也不會高興,畢竟她真的很想要這只兔子。

  所以她開開心心地接受了。

  傍晚六點半,徐白和謝平川回到家。

  蝦餃衝出了貓窩,第一個撲向徐白,但是今天的徐白另有新歡,她沒有立刻回應蝦餃,她抱著毛絨兔子走向了沙發。

  蝦餃一貫喜歡撒嬌,得不到主人的寵愛,便轉向了謝平川。

  玄關處鋪著羊毛地毯,一旁放著深色鞋櫃,蝦餃就坐在鞋櫃邊,腦袋輕輕蹭過地毯,伸了一個可愛的懶腰 。

  然而謝平川無視了它。

  他望著沙發上的徐白,見她裙擺被勾起一半,露出一雙雪白的腿,以及渾圓挺翹的臀部,他便不自覺地走過去,手也攬住了她的纖腰。

  徐白想到了什麼,放下兔子道:“我去做飯,你等我。”

  謝平川卻沒有等她的打算。

  他把徐白按在沙發上,左手伸進她的裙子裡,從她的腿根摸到了腰側。

  她的皮膚白嫩柔滑,手感好到掌心發癢。

  謝平川低聲問道:“能不能晚一個小時吃飯?”

  他傾身正准備吻她,徐白卻捂住自己的臉:“不給親。”

  徐白衣衫凌亂,裙擺也被撩高,臉頰白裡透紅,頭發散在沙發上,可她現在不給親。

  謝平川箭在弦上,只能吻她的耳根。他想了她一天,依然沒有緩解,還要刨根問底:“不給親的理由是什麼?”

  徐白沒忘記他的微信,雖然被他禁錮了,話還說得很硬氣:“你經常點贊的那個……清華數學系的,很漂亮的姑娘是誰?”

  謝平川這才領會,徐白又有了新的醋勁。

  但在謝平川朋友圈裡,他點贊從不看人,凡是有含金量的技術類文章,謝平川都會表示贊許,他想,如果徐白打開技術組長的微信,那麼她就會發現,他從頭到尾都點贊了。

  “她叫夏林希,是恆夏的總裁夫人,”謝平川拉開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睛道,“你應該見過她。”

  徐白仔細想了想,記起她來恆夏的那一天,面試官之一便是夏林希。

  夏林希的微信名是一串數字,謝平川也沒有修改備注,不過因為她頭像好看,徐白的醋缸就翻了。

  她自知無理取鬧,主動要求去做飯,還讓謝平川等著她,見證她廚藝的進步。

  徐白從謝平川的懷裡溜走,卻把毛絨兔子落在了沙發上。

  謝平川拎起兔子,誘導了一句:“你的兔子不要了嗎?”如果徐白返回沙發,他就能再次推倒她。

  他聲音低沉,極為好聽,像住在深淵裡的惡魔,用蘋果勾引無知的少女。

  卻不料徐白系上了圍裙,抱著一塑料的西紅柿,從餐廳露出小半張臉:“哥哥,你把它放在床上好不好?晚上我想抱著它睡覺。”

  謝平川只好拎著兔子走了。

  根據謝平川的強迫症,非要把這個兔子洗干淨,才能讓它上床。

  他把兔子扔進了洗衣機。家裡的洗衣機很大,塞個玩具不在話下,謝平川調整了模式,改成溫柔緩慢地洗刷。

  然後他去了廚房。

  徐白正在准備食材。她打開自己的手機,放在廚房的窗台上,根據標准菜譜的步驟,熬制一鍋胖頭魚燉豆腐。

  她深諳謝平川的口味,辣椒一點沒敢放——其實不止這一道菜,今晚她做出來的所有菜,都迎合了謝平川的喜好。

  謝平川卻和她說:“我把兔子放進了洗衣機。”

  徐白捧著一個瓷碗,用筷子攪碎雞蛋,聽見謝平川的話,她怔然抬頭看他:“放進洗衣機裡,會不會洗壞掉?”

  謝平川不甚在意:“壞了就再買一個。”

  廚房窗戶開了一半,細網的紗窗像宣紙一樣,浸在明亮的燈光裡,反射出細碎的銀輝。

  夜風透窗而過,不帶半點聲音,四處安逸又寧靜,徐白也沒有說話。

  謝平川伸手抱緊徐白,趁她端著一個瓷碗,沒辦法反抗的時候,他低頭吻她的臉頰,含住她的耳朵,如此持續十幾秒,才終於放開了她。

  徐白以為他還要做什麼。結果他拿起一根胡蘿蔔,深藏功與名地在一旁削皮,沒再對徐白動手動腳,沉穩冷靜的像是他在公司裡的樣子。

  徐白握著一個湯勺,換位思考,忍不住問道:“哥哥,你白天見不到我的時候,是不是非常想我?”

  謝平川言不由衷道:“上午開會,下午檢查進度,中途去了技術組,忙到沒時間想你。”

  這是假話。

  他中午休息的時候,甚至想把徐白叫進總監辦公室,然後關上辦公室的正門,從內反鎖,解開領帶和襯衫扣子,就地對徐白進行潛規則。

  可惜徐白聽不見他的心聲。

  她一邊燉魚,一邊坦誠道:“可能因為我不夠忙,我很想你,見到你才覺得……今天沒有浪費。”

  謝平川削好了胡蘿蔔,隨即走到徐白身後:“今天還沒有結束,晚上也別浪費了,做事要有始有終,你覺得呢?”

  他的暗示格外明顯,徐白也毫無遲疑道:“吃完晚飯,我就去洗澡,然後上床等你。”

  她把湯勺交給謝平川,跑出了廚房:“我現在想去看看洗衣機裡的兔子。”

  徐白擔心洗衣機功力強大,把她的毛絨玩具絞壞了。索性那只兔子物有所值,從洗衣機裡拿出來時,成功保持了原來的樣子。

  然而沒過多久,謝平川又把兔子放進了烘干機。等他們晚上九點吃過飯,洗完澡,那只兔子也變得干干淨淨。

  徐白卻沒空玩它。

  她被謝平川按在床上,試了一些新姿勢。徐白大概天生悟性高,很快學會要怎麼配合,只是她很少會叫出聲,多半是輕輕淺淺的喘息。

  臥室裡關了燈,黑暗中情海翻滾。她好比一葉孤舟,不斷被巨浪頂撞,而且撞的太深了,她忍不住抓緊床單。

  可是又好舒服,根本不想停下。

  這一晚不知折騰到什麼時候,等他們結束的那一刻,正值深夜萬籟俱靜。徐白扶著牆從浴室出來,倒頭栽在柔軟的大床上,她聽見謝平川說話,因此回了一句:“晚安哥哥。”

  謝平川重溫昨夜,當下神清氣爽,他不像徐白渾身無力,他還能將她抱過來:“本月中旬,公司的新產品會上線。”

  他道:“加班應該免不了,也許會待到很晚。”

  徐白緩慢爬起來,打開了床頭燈,她摸到床邊的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晚上十一點四十。

  徐白放下手機道:“我聽說技術組辛苦,翻譯組很少加班……不如這樣好不好,我先坐地鐵回家,然後做好飯等你。”

  “保時捷給你?”謝平川的重點在“地鐵”上,他另起話題,“你喜歡什麼車?”

  言外之意,竟是要再買一輛。

  徐白困乏無力地想,謝平川現在到底多有錢,他們之間的經濟差距,是不是一個倍數關系。

  她輕聲回答:“我就喜歡地鐵。”

  這句話讓謝平川失笑。

  他吻了她的額頭,溫和道:“等你醒來再說吧,晚安。”

  午夜將近,月明星稀。

  臥室裡也不再有聲音。

  徐白昨晚睡覺時,貼在謝平川懷裡,被他抱了一整晚。但是今天晚上,徐白換了一個方向,她去抱毛絨兔子了。

  謝平川沉默片刻,把兔子拽過來,起床了。

  徐白的腰很酸,腿有點並不攏,今天試了新姿勢,在床上跪了太久,所以膝蓋也麻了。

  但是謝平川走後,她立刻光腳下床,扶牆跟在他旁邊:“哥哥,你要把兔子放到哪裡?”

  “放到沙發上,”謝平川心口不一道,“晚上睡覺太占地方。”

  徐白點頭,沒有反對。

  謝平川偏過臉看她,意有所指道:“你就這麼喜歡這只玩具?”

  “本來沒有那麼喜歡,”徐白雙手背後,“因為是你送給我的……”

  她解釋道:“我們在一起了以後,你送給我的第一件禮物。”...<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10-21 06:08 PM

本帖最後由 yayo117 於 2018-1-17 07:59 AM 編輯

第27章

  或許是因為徐白喜歡糖果,所以她有時候說話很甜。

  謝平川心中寬慰,但他還是把毛絨兔子扔在了沙發上。返回臥室的途中,他將徐白打橫抱了起來, 抱上了主臥的大床。

  徐白沒了兔子,只能倚在他懷裡,沒過多久,便安靜地睡著了。謝平川攬著她的後背,手指撫弄她的發絲,不知不覺也沉入睡眠。

  此後的一周,由於新產品上線, 謝平川的工作變得繁忙。他到家的時候,多半是晚上八九點,徐白經常做好了飯等他——常言道熟能生巧,徐白的廚藝有了飛躍般的進步。

  她回國才兩個月,就學會了做飯。

  辦公室裡有幾位結了婚的同事。在午間休息的空檔,他們會討論各自的生活,以及做飯帶孩子的問題。

  徐白偶爾也去搭話。

  某位女同事便笑道:“小徐,你談男朋友了嗎?我們說的這些,你結完婚才懂啊。”

  他們交談的聲音很輕,如果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出聊天內容。

  即便如此,仍然吸引了趙安然。

  趙安然拿著一個剛洗過的蘋果,站在近旁一張辦公桌的左側,聽見徐白認真開口道:“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趙安然略微抬頭,視線不在徐白身上。

  他聽著她的聲音,咬了一口蘋果。今天的蘋果有點澀,他的咀嚼也變緩慢了。

  吃不到甜味,他還不想放手。

  周圍沒人注意他,大家都關心起了徐白,八卦之火熊熊燃燒,一位女同事驚嘆道:“小徐,你真是沉得住氣,什麼時候的事啊?”

  今日天氣陰涼,窗外浮雲蔽日,灰色的蒼穹覆蓋城市,室內的吊燈異常明亮,徐白就站在飲水機旁邊,脖子上的項鏈熠熠反光。

  徐白彎腰靠近,端著杯子倒水,回答得模棱兩可:“我和男朋友認識了很多年,前段時間才在一起。”

  趙安然咽下一口蘋果,笑道:“你的項鏈是他送的嗎?”

  他的觀察力細致入微,別的同事都沒發現,徐白從前不戴首飾,最近卻多了一條項鏈。

  的確是謝平川送的項鏈。

  因為徐白和謝平川說,毛絨兔子是他給的第一個禮物,所以她才會那麼喜歡。

  然而謝平川覺得,區區一個玩具,毫無紀念意義。他在公司附近的珠寶店裡,另外買了一條鑽石項鏈——他沒時間挑選款式,就撿了一個最貴的。

  於是這一條項鏈,成為了謝平川送給徐白的第二件禮物。

  徐白一手端著水杯,另一只手按住衣領,岔開話題道:“對了,趙安然,上個月我借你的那本書,你是不是沒有還給我?”

  趙安然叼著蘋果,走回他的座位。

  他翻了翻書架,找到那本法語小說,雙手將書抽出來,又拿紙巾擦了封面。

  “是這本書嗎?”他問。

  徐白走向他的辦公桌:“是的……”又順口問了一句:“你看的怎麼樣?”

  辦公室的另一邊,幾位同事在商量奶粉代購,沒人繼續盤問徐白的狀況——徐白對此感到滿意,公司裡人多口雜,她和謝平川又是上下級,在這種背景條件下,她不想談論男朋友。

  徐白的思路被趙安然打斷:“我念大學那會兒,選的二外是法語,不過我的法語……肯定沒有你學得好。”

  他把手裡的蘋果放進了座位旁邊的垃圾桶:“那時候吧,家裡出了點事,我沒心思念書,各科都考了不及格,差點被學校勸退。”

  談及這一段坎坷遭遇,他沒來由地笑了起來。

  徐白也想到了什麼,並未接話。

  趙安然把書攤開,指著一頁句子問她:“我法語不好,能請教你嗎?”

  他手指修長,抵著白紙黑字,力道卻很輕。

  徐白的這本法語小說,落在趙安然手裡一個月,期間他翻看了很多次,仍然保持了頁面嶄新的樣子。

  徐白低頭看書,恰如一台機器,實時翻譯道:“因為有你的存在,拔高了我對人生的期待,以至於所有快樂的事,對我而言都是失落。”

  她翻譯完這個句子,才想起這本借出去的小說,是法國作家安德烈•紀德的《窄門》。

  趙安然笑道:“是這個意思嗎?說得真准。”

  他仿佛第一次聽說,緩慢合上書本,遞到徐白手中:“謝謝你的小說,我非常喜歡,尤其是剛才那句話,你還幫我翻譯了。”

  辦公室裡坐著零星幾位同事,左側角落裡,也只有徐白和趙安然。

  徐白和趙安然對視一陣,念及他說的“我法語不好”,徐白又放寬期限道:“你看到哪裡了……如果沒有看完,不用急著還我。”

  趙安然表示,他確實沒有看完。

  他還想和徐白說幾句話,恰在此時,徐白的手機開始震動。

  趙安然笑道:“是你男朋友的電話嗎?”

  徐白掏出手機,掃了一眼屏幕。

  來電顯示的人並不是謝平川,而是許久未曾聯系的奶奶。

  徐白接通電話,走出翻譯組的辦公室,來到了走廊盡頭的露台。

  天陰風涼,烏雲遮住了太陽,她站在欄杆之前,聽著奶奶說話:“寶貝啊,你啥時候回家一趟 ……”

  五樓的露台寬廣,風聲呼嘯而過,從高處向下望,汽車銜接如流水,行人也絡繹不絕。

  徐白手扶著欄杆,應了一句:“奶奶,我最近工作有點忙。”

  “你每次都說工作忙,奶奶知道,年輕人忙點好,”老人家在電話裡嘆氣,“忙到回家都沒空嗎?”

  徐白不知道如何回復。

  因此她默不作聲。

  奶奶繼續道:“我七十多歲了,不指望再活幾年,見你一面,就少一面。”

  或許是因為近來降溫,徐白的奶奶年老體弱,受了風寒,跟著咳嗽了幾聲,嗓音較之以往,越發顯得蒼老。

  徐白松口道:“再過幾天,我抽空……”

  奶奶卻說:“別等了,今天回來吃飯吧,你爸爸,還有你繼母,兩個人都不在家。”

  她碎碎念道:“昨晚奶奶夢到你了,夢到你小時候啊,像個小粉團兒,我抱著你去鄰居家嘮嗑,大家就都問我,怎麼你家孫女兒,長得這麼水靈……”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徐白四歲以前,還沒搬到北京,在老家大院生活,記憶也十分模糊。

  那時父親工作繁忙,母親還沒上手家務,奶奶和他們住在一起,幫忙照顧年幼的徐白。

  奶奶會把徐白抱在腿上,教她唱兒歌,給她講故事,跟她說農民如何種地,麥子如何結穗,秋天的田野被風吹過時,會有一片金色的波浪。

  徐白趴在欄杆上,稀裡糊塗地答應了。

  她答應了今晚去看奶奶,因為父親和繼母都不在家。

  當天傍晚五點半,徐白離開了公司。

  謝平川今天也要加班,無法和徐白一起回去。徐白給他發了一條微信,換了個方向坐地鐵,在對街轉角的位置,她瞧見了一家包子店。

  包子店門鋪很窄,老板娘站在外面,拿著一只扳手,修一塊掉落的門牌。

  沒過多久,兩人視線交彙。

  徐白愣了一瞬,有些不確定:“簡雲?”

  簡雲報以一笑,用紙巾擦了擦手:“是我。”

  她沒有徐白的驚訝,好像早就知道了,徐白在附近上班。

  重逢在人來人往的長街路上,喧嘩熱鬧都在別處,她們的區域被隔離開。簡雲端起一籠屜的包子,扶著竹木的蒸籠,招呼一句:“你要不要嘗一嘗我做的包子?”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也沒什麼別的東西。”

  徐白應道:“好啊。”

  包子是新出爐的,不僅有三鮮餡,還有豬肉白菜餡。徐白不敢多吃,隨便拿了兩個,用油紙袋子裝好,放進了自己的包裡。

  再然後,她開始糾結,要不要付錢。

  簡雲戴著塑料手套,合上了籠屜蓋子:“我請你吃,不要給錢了。”

  她已經走回了門店內,徐白站在外面看她:“這些年來,你過得怎麼樣?”

  曾經的朋友多年不見,問候的話也不可避免。

  因為時間和距離而拉遠的朋友關系,卻是不可能再次恢復了。原因很簡單,她們不再是朝夕相對的同學,也沒有藕斷絲連的利益牽扯,彼此說話都很注意,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簡雲忍不住坦誠道:“我高中沒有念完,就輟學了。後來生了一個女兒,和老公離婚,媽媽幫我帶孩子,我在這裡開包子店。”

  簡雲用干淨的抹布,擦拭店面的門台:“我女兒七歲了,在上小學一年級……”她笑著問:“你呢?小白。”

  徐白心中驚訝,面上未曾表露。

  她對“離婚”二字很敏感。

  單身撫養孩子,是她另一個注意點。

  徐白料想簡雲過得辛苦,措辭也更加謹慎:“我念完書,就回來上班了。今天打算去一趟奶奶家,所以走到這邊坐地鐵。”

  簡雲點了一下頭,又和她說了兩句,便開口告別了。

  徐白也和簡雲揮手,繼續走向地鐵站。期間她回了一次頭,發現簡雲還在看她,目光有些茫然,好像能從昔日同學的背影裡,瞧出一點青蔥年少的痕跡。

  過往的青春、回憶、和憧憬,像一陣拂過的風,你能感覺得到,卻永遠抓不到。

  徐白迎風向前走,搭了一班地鐵,繞了一個街區,在當晚六點整,到達了奶奶家——又或者說,是徐白父親現在的家。

  徐白這才知道,原來他們現在的家,離她的公司那麼近。

  奶奶沒有欺騙孫女,家裡確實只有她一個老人。

  徐白的父親、繼母、和弟弟,此時此刻都不在家,問及他們,奶奶的回答是:“你也知道吧,你弟弟叫徐宏,宏遠的宏,你爸爸希望啊,他志向宏遠,將來能成材。”

  她把徐白帶到餐桌邊,接著說:“宏宏不像你,他太頑皮了,今天在學校裡,打了一年級的女孩子,把人家牙齒打掉了,你爸爸和繼母,都被老師找了過去。”

  言罷,奶奶也不想提孫子了。

  奶奶准備了晚飯,依據徐白小時候的口味,包括了紅燒排骨、糖醋鯽魚、爆炒牛肉,和一盤油淋辣椒。

  她親手給孫女盛飯。

  徐白就坐在客廳裡,抬頭環視四周。

  父親一家四口的房子,居住面積算不上大,裝修風格偏向簡潔,牆邊貼著日歷和壁畫,窗台上沒有盆栽,只有發暗的煙灰缸。

  徐白端起飯碗,但沒有動筷子。

  她和奶奶聊天,講到了留學的事,奶奶給她夾菜,順便問了一句:“小白啊,奶奶都不敢問,你媽媽現在怎麼樣?”

  餐桌就放在客廳,不遠處便是沙發。沙發是深紅色的,布料略有破損,旁邊還有小刀刻痕——大約是調皮的男孩子,無聊時犯下的錯事。

  徐白掃眼看過,實話實說道:“我媽媽定居意大利了。”

  徐白的奶奶上了年紀,耳朵有些聽不清,因此老人家“啊”了一聲,再次開口問了一遍。

  “我媽媽定居了意大利,”徐白抬起頭,揚起了聲音,和奶奶重復道,“她嫁給了一個香港人,他們都是畫家,現在生活得很好。”

  沒錯,母親也重組了家庭。

  父親這一邊,徐白無意聯系。母親那一邊,徐白話題漸少。

  她沒想過游走在別人的家庭中,她早就習慣了一個人生活。

  徐白還沒拿起筷子,客廳傳來開鑰匙的聲音,她偏過臉看向玄關處,只見正門打開一半,傳來男孩子撕心裂肺的嚎哭,以及父親和繼母的大聲爭吵。

  這裡不是四合院,是門戶獨立的高樓,在走廊上發生爭執,很容易鬧得人盡皆知。

  父親已經顧不上顏面,他心中有怒,幾乎是吼聲道:“陶娟,你根本不會教育孩子,你看看你把兒子教成了什麼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10-21 06:36 PM

本帖最後由 yayo117 於 2018-1-17 07:58 AM 編輯

第28章

  門廊之外,繼母的聲音格外刺耳:“教育兒子全怪當媽的?他不是你的兒子嗎?”

  她拎著手裡的徐宏,不顧兒子撒潑耍賴,將他拖進了房門內。

  徐宏還在哭叫。作為一個年僅九歲的男孩子,他可以發出尖利的喊聲,伴隨著哇哇的哭腔,嘴裡說著聽不清的話, 嗓子也帶了撕裂的破音。

  父親大概聽得煩了,狠狠拍著兒子的後背:“一天到晚不是罵人,就是哭,你長大了能干什麼事?”

  徐宏被父親斥責,自尊更是崩塌,他索性癱在地上,一邊哭一邊打滾,鼻涕和眼淚抹在臉上,凸顯一股可憐勁兒——終於觸動了徐白的奶奶。

  奶奶扶著餐桌,緩慢站起了身,她踉蹌幾步,走向玄關處。

  “行了行了,別再吵架了,”奶奶腰間系著圍裙,還沒來得及解開,她捏起裙布的一角,擦拭孫子的臉蛋,“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宏宏知錯了。”

  此時此刻,奶奶便是救世主,是夜晚的燈塔,是迷途的歸路。徐宏猛地扎進她懷中,哭到自己打起了嗝。

  徐白隔岸觀火,恰如冷漠的路人。

  父親撇眼,見到了女兒。

  他本有一肚子的火,卻突然發不出來。

  憤怒讓人喪失理智,也讓面容變得猙獰,但在徐白的面前,他仍想做個慈父。

  耳畔就是兒子的哭聲、妻子的咒罵聲、老人的安撫聲,雜聲混音,不絕於耳,吵得他頭疼。

  父親站了一會兒,緩緩開口道:“小白?你回家了。”

  徐白的繼母抬起頭,繞過遮擋視線的衣架,這才看到端坐的徐白。

  今日多雲轉陰,氣溫偏低,徐白仍然穿著連衣裙,加了一件單薄的外套,她的側臉被長發遮擋一半,精致漂亮的眉眼像極了母親。

  仿佛見到了久別的仇人,室內的氛圍陡然低沉。

  繼母解開脖子上的絲巾,前一秒還罵罵咧咧,這一刻就能笑容滿面:“呦,你們家小白回來吃飯了。”

  話音未落,兒子的啼哭也停止了。

  他抽抽搭搭地扭頭,瞧見餐桌旁的徐白。她的面前擺著紅燒排骨,草莓味的酸奶,還有兩條糖醋魚——人在處於窘狀的時候,常常見不得厭惡的對像,過得比自己還要好。這大概算是一種天性。

  徐宏並非例外,眼神愈加憎毒。

  他的父親卻放下書包,徑直走向了客廳:“小白,上次在街邊見到你,爸爸都沒和你說上話。”

  父親拉開一把椅子,坐到了徐白的對面:“你在英國這麼多年,過得還習慣嗎?現在回來工作了,住在公司旁邊嗎,要不要爸爸幫你找房子?”

  他隱約猜到徐白和謝平川在一起了,畢竟上一次會面的時候,謝平川緊緊牽著徐白的手。到底是看著徐白長大,父親對此並不意外,但仍然保留了關心。

  他一直想要一個兒子,和謝平川也有點關系——鄰居家的兒子那樣優秀,無論學業亦或日常起居,完全用不著父母操心。而且謝平川目標明確,穩扎穩打,輕而易舉就獲得了成功。

  誰不盼望人生美滿,兒女雙全?他自問只是一個普通人,無法免俗。

  徐白卻道:“我在英國很習慣,不過更想回國,房子也不用找了,我沒有露宿街頭。”

  她語氣和緩,神色平靜,但是話裡的刺,誰都能聽出來。

  父親把手伸進口袋,打算摸一根煙。

  不過想到徐白討厭煙味,父親的動作一頓,最終什麼也沒拿。

  客廳裡陷入冷場,風從窗口吹進來,揚起淺杏色的窗簾。天邊一排雲影浮動,倒映在潔白的瓷磚上,牆角和窗簾交接之處,隱隱藏著一幅畫框。

  徐白偏頭望著,心中有些好笑。

  她的左邊還有一個空位,繼母便不客氣地坐過來。

  “小白啊,來,吃菜,”繼母拿著筷子,為她夾起魚肉,“英國過得苦吧,沒國內好吧?我也想讓宏宏深造,要去就去美國。”

  她隨口說完這句話,又抬眸審視徐白一番:“上次見到你,你才十五歲,現在都是大姑娘了。”

  其實繼母的年齡,只比徐白大十歲。她能傍上徐白的父親,也勝在當時年輕,中年男子知好色而慕少艾,她不是不懂這個道理。

  她看向了徐白的父親,無可奈何嘆了口氣,意思近乎於:我在熱情招待你的女兒,可她一點兒也不領情。

  徐白的父親道:“小白,好了,咱們一家人難得吃頓飯。”

  他伸向餐桌底下,拎起了一瓶啤酒,開蓋以後,自斟半杯:“爸爸沒想到你會回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不管怎麼說,我是你爸爸。”

  父親說了兩句話,徐白也如他料想,一個字都沒有應。

  這和她小時候不同。

  那時的徐白更活潑,假如受了父母批評,她先要仔細想一想,然後會立刻認錯,或者和父母辯駁。極少的情況下,她才會默不作聲。

  倘若徐白真的受了委屈,她便要撲進母親懷裡撒嬌,或者去鄰居家找謝平川。謝平川會和她並排坐在台階上,耐著性子聽完徐白所有的話。

  徐白的父親就站在書房,觀望院子裡一年四季,各不相同的景色,還有他乖巧可愛的女兒,和隔壁家的那個小子。

  他端起玻璃杯,喝了一點啤酒。

  徐白適時出聲道:“我是來看奶奶的,沒有別的想法,過去的事我也不想提,提了對大家都沒好處 。”

  徐白根本沒注意,此刻的徐宏不見了。她從座位上站起,走到了沙發角落,然後側身半蹲,撿起了地上的畫框。

  而在這一邊的餐桌上,繼母自身的注意力,到底還是在兒子那裡:“老徐,你別光顧著女兒了,宏宏那件事怎麼辦,你給個准信兒?”

  她不想讓徐白聽見,因此壓低了嗓音:“本來就是學校搞的暑期興趣班,一年級和三年級混在一起,咱們兒子沒做錯什麼,不就打了女孩子一巴掌?”

  咱們兒子沒做錯什麼,不就打了女孩子一巴掌。

  這話聽在耳邊,是難言的扎心。

  “你還有臉說,”徐白的父親道,“人家小女孩才七歲,還是單親家庭,平常就一個外婆……”

  他講話的時候,帶著煙味和酒氣,如果離得近了,就會有些嗆鼻。

  夢想和現實隔著一條溝渠,貪欲無法被滿足,妄念亦如是。二十五歲的陶娟只想飛上枝頭變鳳凰,自從和徐白的父親好上,向來一心一意對待他,但看如今,十年過去了,她自認再好的脾氣也磨光了。

  更何況,她現在所追求的,丈夫已經給不了。

  陶娟禁不住高聲道:“你怕什麼?她媽不就是一個開包子店的,老師都不敢給她媽打電話,怕那個女的承受不了。”

  她夾起一筷子的牛肉,連帶著米飯扒了兩口,一邊咀嚼一邊講道:“而且呢,一年級的小孩子,正在換牙吧?你怎麼知道她吐出來的牙齒,是我們兒子打掉的,還是她本來就要換掉的。”

  凡事最難將心比心,更難感同身受。陶娟在這一塊上,向來有些缺失,說話也毫無顧忌 :“你沒聽老師說嗎?那女孩子智力有問題,都一年級了,一句話還講不全。”

  徐白的父親心煩意亂。

  他掏出一根煙,點燃以後,抽了起來:“她叫什麼名字來著?”

  “她叫簡真,姓簡,”陶娟記得清楚,“她媽叫簡雲……老師不是說了嗎?你這就忘了?”

  她的丈夫吐出一口煙,應聲回答道:“我五十多歲了,記性不好,人之常情。”

  他厭煩在餐桌上爭吵,沒有繼續挑開話題。

  視線偏移,再次看向了女兒。

  徐白站在沙發邊,手上拿了一幅畫。她揭開蒙著的塑料紙,看清楚了細膩的筆觸,柔和的色彩,勾描精致的山水風景。

  坦白的說,這並不是一幅好畫。雖然整體構圖出色,但是左側有一小部分,線條凌亂,色調幼稚,破壞了和諧的美感。

  原因很簡單——這一幅畫,是年幼的徐白和她媽媽一起完成的。

  而在畫面的左下角,有著徐白和母親的共同落款。

  徐白略微低頭,摸了一下她們的名字。

  她的父親“刷”的一聲站起來,大步走向了沙發邊:“小白,你別碰……”

  一句話尚未說完,徐白出聲打斷道:“什麼意思,我不能碰媽媽的畫?”

  她抱著那一幅畫,恰如打劫的強盜,路過父親的身旁:“爸爸,當年你們離婚,家裡的財產都歸你了,後來我出國留學,未滿十八周歲,你也沒有給過錢……”

  徐白道:“我不要你補償,這幅畫賠給我。”

  她刻意強調“賠給我”,落在父親的耳邊,宛如誅心。

  這是他們重逢以來,父親第一次驚動:“有話好好講,爸爸知道虧待了你。”

  他後悔把畫放在了沙發邊。

  只因沙發旁邊,就是窗台,站在那裡,能看見高廣的藍天白雲,還有室外的綠樹成蔭。

  他習慣一邊抽煙,一邊掃一眼畫,僅此而已。

  徐白卻沒留下商量的余地。

  她抱著那幅畫,打算拎包走人。

  但是,她找不到自己的包了。

  父親的新家是一廳三室,客廳修建在正中央,徐白站在吊燈之下,側目看向一旁臥室——就見到了她的東西。

  奶奶在廚房抹眼淚,沒看住自己的孫子,就連她也不知道,此時的徐宏在做什麼。

  徐白站著不動,眼神也變了。

  她瞧見徐宏把包裡的東西抖落一地,用小刀刻劃著皮包的表面,她回國以後買的那三管口紅,全部被折成了兩段,用來塗畫干淨的木地板。

  不止這樣,還有謝平川送她的草莓糖,都被泡進了顏料盒子。

  而她的手機正在震動。

  徐宏專注於劃壞皮包,發現手機震動之後,他又有了新奇的注意。

  還沒來得及動手,他的姐姐乍然出現。

  “你真厲害,”徐白面無表情,誇贊道,“年僅九歲,就能這麼狠辣,前途不可限量。”

  她話還沒說完,徐宏感到害怕了。

  他用小刀往前劃了劃,想嚇退怒氣衝天的徐白,可是徐白站得很近,刀子剛往前伸一點,就劃破了她的皮膚。

  她穿著漂亮的連衣裙,裙擺帶著素色蕾絲邊,雪白的腳踝像玉石雕成,不過現在,浸出了一點鮮艷的血跡。

  傷口很淺,徐白不覺得疼,她扔掉手裡的畫,反扣著徐宏的兩只手,將他狠狠按在地板上。極度生氣的時候,力氣比平常大兩倍,她拉過一旁的魚缸,將魚缸扣在了徐宏的頭上。

  魚缸裡只有泛黃的水,沒有一條活魚,想來也是,家裡養著這種少爺,什麼動物活得成。

  徐宏被澆了滿頭水,驚大於怒,哭都哭不出來。

  好在他的母親趕來救場。

  徐白的繼母一把推開徐白,拉起地上驚懼的兒子,連忙把他抱進懷裡。

  繼母一邊哄著孩子,一邊也哭出了聲。

  她高聲抽泣道:“日子沒法過了……老徐你管管!有沒有王法,上門來欺負人……”

  徐白沒有說話,她撿起地上的手機,看見八個未接來電,全部出自謝平川。

  手機再次響起時,徐白立刻接通,聽見電話另一頭,謝平川問道:“你在哪裡?”

  徐白誠實道:“在父親和繼母的家裡。”

  “怎麼了?”謝平川察覺她聲音不對,他站在恆夏寫字樓外,獨自走向地下停車場。

  徐白心中委屈,她也哭了:“我的腳踝被小刀割了,流血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yayo117 發表於 2017-10-21 09:07 PM

第29章

  徐白念大學的時候,因為手頭缺錢,接過翻譯兼職。她精通中英法三種語言,對德語也有研究,在會場做陪同翻譯,一天能掙上不少錢。

  她常常奔波於學校和會場,可是鬼天氣說來就來,尤其在嚴冬季節,冒著寒風冷雨,橫穿幾條大街——當街風狂雨驟,打傘沒有用,她干脆不打了,好不容易回到寢室,能喝一碗熱牛奶就很幸福。

  徐白心想,如果那個時候,謝平川在她身旁,她一定會撲進他的懷裡,傾訴自己有多寂寞辛苦。

  可惜他當時不在,她也就說不出來。

  但是今天,謝平川離她很近。

  徐白和盤托出道:“我的包也被劃壞了,你送給我的那些糖……”

  她的話還沒說完, 謝平川問了一句:“詳細地址是什麼?我來接你。”

  徐白將地址告訴了謝平川,聽他在電話裡安撫她,又詢問她腳踝的情況。她眼中含著水霧,原原本本地回答了, 不過因為心情低落,話也說得斷斷續續。

  掛電話之前,徐白道:“哥哥,我想回家……”

  謝平川並不是脾氣好的人,他只是善於克制——比如現在,他聽說徐白的腳踝被割傷,包也被劃壞,且都是徐宏所為,他便想代替徐宏的父母管教孩子。

  他一邊開車,一邊緩聲道:“回家之前,我們先去醫院。”

  徐白抱著一幅畫,站在客廳玄關處:“刀口不深,貼個創可貼……”

  謝平川卻道:“你還沒止血,刀口不深?”他今日開車超速,途徑拍照路口,也不在乎罰款扣分。

  “如果將來我有這樣的兒子,”謝平川意有所指,指向明確,“我會帶他去看心理醫生,治不好就送進精神病院。”

  他怒火滔天,口不擇言,措辭十分冒犯。不過出於習慣,嗓音倒是冷靜。

  徐白下意識地反駁:“我們不會生出那樣的孩子。”

  她的想法很簡單,謝平川要求嚴格,毫無溺愛之心,但他並非一貫冷硬,也會溫柔和體恤,將來要是有了兒子,至少父親是個榜樣。

  謝平川的思維與她不同。

  他以為徐白眼光長遠,已經考慮到了他們的孩子。

  即便心中仍有怒火,火勢也減少了些許。謝平川停在紅燈路口,聽見徐白匆匆說了再見,然後掛掉了他的電話。

  此時此刻,徐白的父親站在她身後,欲言又止道:“小白?”

  父親抬起一只手,抹了抹自己的頭發——唯有壓力很大的時候,他才會做這個動作,臥室裡的兒子還在哭喊,年輕的妻子不依不饒,老母親捂著自個兒的心口,坐在沙發上一聲不吭。

  作為一家之主,他竟然無話可說。

  餐桌上的飯菜都涼了。徐白的奶奶准備了一個下午,擺在桌子上的家常盛宴,沒等來一個人動筷子。

  父親走到餐桌邊,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小白,你腳踝還疼嗎?我去給你找碘酒,擦一下止血吧。”

  徐白道:“謝謝,不用了,我要回家了。”

  她打開客廳的正門,抱著那一幅畫,走向不遠處的電梯。

  徐白的皮包裡沒有貴重物品,只有三管口紅,一百多塊現金,七八塊草莓軟糖,沒來得及吃的兩個包子。

  她的工作卡在裙子口袋裡,正好左手拿著手機,右手抱著那幅畫,除此以外,她什麼都不想要了。

  徐白的父親見她要走,連忙追了出來,還想和女兒說話。他仍然惦記著徐白的母親,但也找不到合適的契機,開口詢問前妻的現狀。

  恰在此時,他的手機也響了。

  他看了一眼屏幕,是個陌生號碼,來自北京移動。考慮幾秒後,他按下了接通。

  電話裡頭,有人低聲道:“您好,我是簡真的母親,請問您是徐宏的父親嗎?”

  這位父親正煩在心頭上,沒有心思處理簡真的事,因此一句話都沒說,直接掛斷了電話。

  手機裡傳來“嘟嘟”的忙音。

  簡雲還待在醫院,獨自照看她的女兒。

  從老師那裡要來的,屬於徐宏父親的電話號碼,沒有為他們的協商做出貢獻。

  簡雲抱著自己的女兒,輕聲細語地安慰她:“真真別怕,有媽媽呢。”

  醫院裡彌漫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身穿白大褂的醫生走來走去,無論是坐著輪椅的老人、推車的護士、舉著吊瓶的病人,都讓年幼的簡真分外緊張。

  她像個軟弱的小獸,倚靠在母親的肩頭。

  “真真?”母親叫她的名字。

  簡真抽了一下鼻子,鼻涕冒出來,打了一個水泡。

  她羞愧地低頭,用紙巾去擦。

  母親問了一句:“今天小朋友們一起做游戲的時候,為什麼三年級的同學……”

  簡雲的話尚未說完,她的女兒就開口道:“因、因為……他、他們說我、智、智、智……”

  智障。

  最後那一個字,簡真說不出來。不是因為她不懂,而是因為她口吃,講話太辛苦,常常要放棄。

  但是年幼的簡真也知道,哪怕講話再辛苦,母親也比她更辛苦。她很心疼媽媽,伸出一只白胖的小手,輕輕擦過簡雲的臉頰。

  簡雲沒哭。

  她只是在出神。

  她的女兒被人打掉了牙齒,肇事方的父母避而不見,老師也沒有萬全之策。

  簡雲不想要賠償,她只想討個說法——徐宏的父母,連一句道歉都沒有。

  “真真,臉還疼嗎?”簡雲低頭,接著問道,“想吃什麼,和媽媽說。”

  懷中的女兒搖了搖頭,結結巴巴道:“不、不、不吃。”言罷,垂著小腦袋,揪緊簡雲的衣服。

  簡雲記起自己的學生時代,也是唯唯諾諾,自卑謹慎,青春年少時的飛揚灑脫,她從來都不曾擁有過。出於私心,她並不希望女兒和她一樣。

  她摸了女兒的額頭:“等真真的牙齒不疼了,媽媽給你做花朵形狀的小包子,白菜豬肉餡,好不好?”

  簡真的臉其實很疼,而且腫起來一塊,短時間內消不掉。

  所幸經過檢查,簡真沒有大礙。以她幼小的年紀,怕疼怕打針,更怕母親擔心,她便忍著不哭,努力回答道:“好、好。”

  簡真說話的時候,頭上的兩只羊角辮,也跟著晃了一晃。

  她算是惹人憐愛的孩子,遠比三年級的徐宏懂事。

  簡雲不知哪來的倔強,再次掏出自己的手機,又給徐宏的父親打電話——她今天無論如何,也要聽到那一句:“對不起,我們的兒子錯了,向您的女兒道歉。”

  電話“滴滴”地撥出去,撥到了徐白父親的手機上。

  他正站在自家的樓下,旁觀來接女兒的謝平川。

  前方不僅有徐白和謝平川,還有聞訊趕來、找徐白算賬的陶娟。

  小區綠化設施完善,近旁一片花叢繁生,青竹茂密,遠方天色暗沉,陽光熹微,高聳的樓房鱗次櫛比,投映下龐大而整齊的陰影。

  謝平川的那輛路虎越野,正好停在一塊陰影之中。他和徐白說了兩句話,竟然就單膝跪地,抬起她受傷的那只腳,查看她被割傷的腳踝。

  “哥哥,”徐白催促道,“我們走吧。”

  徐白私心覺得,謝平川現在的樣子,很像在和她求婚。

  她光是假想一下,就覺得腿要軟了,越發的站不穩。

  謝平川很快起身,低頭親了她的臉,隨後打開車門,毫不拖泥帶水,當即要帶她走。

  他計劃先去一趟醫院——傷口不深,但是很長,他也不知道那把小刀髒不髒,割過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而在幾米之外,陶娟牽著徐宏,想追上去討說法。

  徐宏被魚缸扣住腦袋,嗆了幾口水,也要去醫院做檢查。他還沒緩過勁來,任由母親牽著手,腦子裡卻有一股恨意,恨死了已經上車的徐白。

  徐白坐上了副駕駛的位置,而謝平川還要繞到另一邊,去坐他自己的駕駛位。

  他路過陶娟的面前,仿佛路過一陣空氣,既無意與她多說,更不想和她交流。

  陶娟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她喊住了謝平川:“你是徐白的男朋友吧,她虐待完了我兒子,這就要走了?一分錢都不賠,有沒有王法?”

  傍晚六七點,白領陸續下班。樓道的門口還有幾位路人,他們多多少少看了過來,抱著一種湊熱鬧的心態。

  謝平川側過臉,和陶娟說了一句:“你有意見?”

  陶娟笑道:“不能有意見?你以為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謝平川隨手拿出一張名片,交到了陶娟的手裡,“這是我的律師,談不攏的事情,不如上法院解決,關於賠償金額,我們也能詳細探討。”

  陶娟手指一抖,名片掉在了地上。

  謝平川反而笑道:“你不是想要王法麼?”

  他講話的時候,習慣與人對視,如此一來,陶娟細致地打量了他。

  他穿著一件西裝外套,領帶拉得有些松散,襯衫扣子嚴絲合縫,腕上手表大概是名牌……他的身材也很好,遠遠強於徐白的父親。

  年輕英俊,氣質拔群,身價不菲,體貼又護短。

  陶娟以為,徐白是走了狗屎運。

  她不由得嫉憤交加,想拉住謝平川的手,不過還沒接近,徐白的父親就來了。他攔住自己的妻子,怒聲道:“有完沒完!鄰居都在看著我們!”

  陶娟推了他一把,不知自己在氣什麼。

  她終於想起來,自己比起徐白,也不過大了十歲。

  僅僅十歲而已。

  兒子被她牽在手心,又叫又罵,哭哭啼啼。陶娟總算回過神,喊道:“快去醫院檢查兒子,宏宏要是有什麼內傷,我鬧到他們公司去。”

  她的丈夫是私企中層管理,負責對外的面子工程,雖然公司近來效益不好,起碼保持了一定的素養。

  他從不開口講髒話。

  不過今天,可能因為受到兒子影響,他也狠狠罵道:“滾你的,什麼鬧到公司去,你把自己當潑婦嗎?”

  在他們爭吵的時候,謝平川的車已經開遠了。

  徐白在父親家軟硬不吃,默不作聲,而在謝平川的車上,她明顯放松了很多。

  她坦誠相告道:“我的包丟在他們家……口紅也被折斷了。”

  “沒關系,正好換新的,”謝平川問道,“原來是什麼樣?”

  徐白想了想,略過手提包,只考慮了口紅。

  她微微抬起頭,掰著指頭數道:“珊瑚紅,玫瑰紅,和正紅色。”

  謝平川完全分不清楚,這些顏色有什麼區別。

  因此他折中回答道:“我買完所有顏色,你再挑喜歡的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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