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九月輕歌 -【意千寵】《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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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auyah 發表於 2016-6-11 10:07 PM

第45章

    葉潯笑著推柳之南去了內室,又對柳三太太道:“沒有那麼多講究,您別在意。”

    柳三太太苦笑,握住了葉潯的手,“柳家的女兒個個端莊文雅,偏她一個不成體統。我是管不了她了,日後你也要多提點她才是。”

    “我肯定會和之南常來常往的。”

    兩人又說了一陣子話,柳三太太道辭離開。

    晚間,葉家二奶奶王氏剛回來了,去光霽堂問安之後,便急匆匆地來到錦雲軒,進門時滿臉的歉意,“本打算早些回京的,世淇騎馬時卻摔傷了,我照料了他一段日子,動身的日子便晚了,沒趕上你的及笄禮。”

    葉世淇是二房的長子。

    葉潯迎上前去行禮,“世淇的傷嚴不嚴重?”

    “腿傷了,也怪他自己,不說那個混小子了。”王氏拉著葉潯的手,在臨窗的大炕上坐了,笑容和藹地打量著葉潯,“真是長大了,出落得愈發標致了。”

    葉潯笑道:“這次回來,您就不走了吧?離過年也不遠了。”

    王氏笑著點頭:“這次回來就不走了,過完年再回去。”說著想起彭氏,蹙了蹙眉,“她與大爺怎麼也得過完年才能痊癒吧?要是他們不幾日痊癒了,我還是回去的好。”

    當初彭氏嫁入葉家,王氏聽說了流言蜚語,態度激烈的反對,擺出了在家中“有她沒我有我沒她”的架勢,勸公婆定要阻止婚事。可是那時葉鵬程與彭家已將婚訊傳揚出去,景國公和葉夫人又知道彭家是不要臉面的人,不娶彭氏的話,不定還要鬧出怎樣的笑話,不得不同意。

    王氏氣得不行,彭氏進門第二日,便收拾箱籠,去了二爺任上,此後只是逢年過節時回家團聚,每次見到彭氏,都是冷眼相對。景國公和葉夫人也沒法子,知道二兒媳和次子一樣是眼裡不揉沙子,索性讓她一直跟隨在次子到任上度日。

    柳氏生前,與王氏很是投緣,是因此,王氏對葉世濤和葉潯總是存著一份憐惜,雖然每年相聚時短,情分卻不淺。

    葉潯聽了這話,心知二叔二嬸還不知道家裡這些事,是祖父祖母還沒與兩人通信細說緣由。她笑道:“您只管安心住著。”

    “那就好。”王氏籲了口氣,又笑起來,看了看在房裡服侍的丫鬟。

    葉潯這才反應過來,王氏是來給她講夫妻之道的,便依著眼色將人遣了下去。

    王氏說起裴奕,“你二叔早些年曾隨皇上征戰沙場,算是了解皇上的性情。他說皇上看人的眼光很毒,想來那長興侯絕不是池中物。你嫁過去之後,定要孝敬婆婆,愛戴夫君。”

    此時,宮中也有人提起裴奕。

    養心殿內,皇上正在詢問徐閣老:“兵部武選司郎中還差一人,讓長興侯補這個缺,你怎麼看?”

    徐閣老心頭一凜,飛速地轉著腦筋,斟酌片刻後道:“啟稟皇上,長興侯獲封侯爵之後,諸多官員便心存疑慮,此人身世不明,更有甚者,有人猜測他欺君冒充皇上的故人之後,還請皇上明察。”

    皇上溫聲詢問:“朕方才問你的是什麼?你答的又是什麼?”

    “臣知罪,只是……”

    皇上將手中一道奏摺丟到徐閣老面前,“這是你上的奏摺,朕今日清閒,數了數字數。你這道折​​子,比《孫子兵法》還多三個字,要說的卻不過是兩句話的事。怨不得朕近日收到的折子全是廢話連篇,原來是你徐閣老做的好表率。有話就直說,你總引經據典繞圈子,是擔心朕讀​​書太少,不知前人典故?”

    徐閣老慌忙跪了下去,額頭上冒出了冷汗,腿都有點兒轉筋了。皇上從來是言簡意賅,連說幾句話的時候,通常意味著是誰要倒霉了。

    皇上話鋒轉回初衷,語氣愈發溫和:“大丈夫不問出身,朕看中的是他能否為國效力。不少庸才仗著出身勳貴之家,佔據著世襲罔替的三品四品官職,十三四歲起就開始吃俸祿熬資歷。長興侯為朕分憂,建功在先,朕只給他個五品郎中,似乎不大妥當。”

    徐閣老的鼻子都要氣歪了。五品大員還不妥當?實實在在的肥差,您還覺著不夠?轉念間,心裡又安穩下來:柳閣老他一時半會兒是不能扳倒,可要對付一個初出茅廬的人,於他還不是輕而易舉麼?念及此,他忙順著皇上的意思回話:“只是長興侯畢竟年少,兵部又再無更妥當的官職,皇上不如先讓他歷練一段時日,隨後再為其加官進爵。”

    皇上滿意地頷首,“就依你之見。”

    徐閣老的心思卻轉到了孟宗揚頭上,道:“長興侯與淮安侯都是皇上青睞之人,臣斗膽,舉薦淮安侯為兵科右給事中。”

    六科雖然品級低,權利卻很大。從七品的兵科右給事中,也是多少人爭得頭破血流的職位。徐閣老是想,皇上給了裴奕一個肥缺,那他就幫孟宗揚爭取實權,如此一來,說不定孟宗揚就替他把裴奕收拾了。

    想的很好,終究還是捏了一把冷汗,怕皇上因此責怪他明目張膽地拉攏孟宗揚。再者,他前不久才舉薦過孟宗揚去湖廣任職,今日這做派,也算是出爾反爾了。卻沒料到,皇上當即同意了:

    “准奏。”

    徐閣老喜出望外,叩頭謝恩。走出養心殿的時候,卻又有些雲裡霧裡了:皇上這到底是給自己體面,還是本意便是如此?

    **

    一大早,葉潯便起身了,由丫鬟服侍著熏香沐浴。

    隨後,柳夫人、王氏、江宜室、葉沛和全福夫人都過來了。柳之南也已洗漱更衣,笑盈盈地陪著長輩說話。昨晚她和葉潯睡在一張床上,說了半晌的話,得了能隨時去長興侯府串門的允諾,心頭的不捨也就淡了不少。

    葉潯出來的時候,王氏笑著讚許道:“阿潯今日可是分外的好看。”

    柳夫人等人俱是笑著附和。

    葉潯赧然一笑,坐到了鏡台前,由全福夫人為自己梳妝打扮。

    梳妝已畢,眾人散去,葉潯看著再熟悉不過的居室,想著就要離開了,滿懷惆悵。

    待嫁的日子,是她這些年在家中過得最舒心的光景。每日親手給祖父祖母打理膳食,彩衣娛親,又有葉沛、柳之南、江宜室做伴,因著總是高高興興的,時間過得特別快。

    又想著嫁給裴奕之後的日子是怎樣的。她相信,裴奕會一直善待自己,只是並不了解婆婆的性情,若是不喜她的性情、處事方式怎麼辦?若是就是沒緣分,婆婆怎樣也沒法子喜歡她,又該怎麼辦?婆婆可不是宋太夫人,一想便知是有城府且飽經風雨的人,她兩​​世年紀加起來也就二十來個年頭,婆婆要真收拾她,她恐怕只能受著。

    真是頭疼啊……

    在她紛亂的思緒中,吉時到了,罩上大紅蓋頭,由葉世濤背著上了花轎。

    鞭炮齊鳴,鑼鼓喧天,花轎啟程。

    葉潯端坐在花轎之中,此刻最想念的是外祖父。這段日子都沒見到老人家,不知這些日子是不是如以往一樣繁忙。她如今得到的這一切,沒有外祖父,便全是空談。不論怎樣,她都要把日子過好,唯有這樣,才不辜負老人家一番苦心。

    前世今生兩次出嫁,心境迥異,過程則是一般無二。轎子到了裴府,她抱著寶瓶進入喜堂,與裴奕拜堂,就此結為夫婦。

    夫妻對拜時,她只能隱約看到他身形輪廓,念及燕王妃曾說過的話,心下亦是好奇他現在的樣子,好在等會兒就能看到了。

    葉潯被送進喜堂的時候,一群女眷隨之入室,要第一時間看看新娘子的樣貌,驗證那傾城之姿的傳聞是真是假,有心急的人笑著催促裴奕。

    片刻後,葉潯覺得頭上一輕,蓋頭被挑落。

    她抬眼看向面前男子,他的容顏映入眼簾。眉宇間並無疲憊,俊美的容顏煥發著無形的光彩,使得室內一切都更顯華麗。這場合下,她不好細細打量,很快錯轉視線。

    裴奕的目光溫柔似水,打量著面前的妻子。大紅嫁衣將她的美襯托到了極致,叫人呼吸一滯。

    女眷們著實驚艷了,片刻的呆滯之後,才紛紛出言誇讚。

    禮成之後,裴奕無暇多留,轉去前面應承賓客。

    女眷們逗留一陣子,便紛紛散去。

    葉潯終於得了清靜,和服侍在左右的丫鬟說話時,才知隨裴奕前去迎親的有燕王、成國公、護軍統領等這樣威風八面的人物。

    毋庸置疑,她是真正的風光出嫁。

    葉潯想了想,自己除了等待裴奕回來,就沒別的事了,剛要吩咐丫鬟給自己換身衣服,一位管事媽媽前來報信:聖旨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11 10:07 PM

第46章

    皇上的旨意是錦上添花:冊封裴奕為兵部武選司郎中,其侯爵恩及家眷,封裴夫人、葉潯為一品誥命。

    接旨謝恩後,裴奕親自送宣旨的內侍出門。

    葉潯起身後,看向裴夫人——不,現在是裴府太夫人了。

    太夫人神色舒緩,眉宇間有著無從掩飾的喜悅。葉潯側目時,她也正看向葉潯,視線相交,她漾出和藹的笑臉。

    葉潯曲膝行禮。

    太夫人笑道:“此時必然累了,快回房去歇歇。”

    葉潯恭聲稱是,由丫鬟引路,回了房裡。

    竹苓半夏已等在門內,不等詢問便笑道:“是侯​​爺吩咐人叫我們過來的。”

    葉潯立刻覺得自在了不少,“快幫我換身衣服,再備下茶點。”

    兩個丫鬟俱是一愣。

    葉潯就笑,“聽我的吧。”按俗禮,圓房之前,她雙腳不能沾地,但是聖旨來了,她還能不去接旨不成?橫豎是破了例。再說也只是等著裴奕敬酒回來,守那些繁文縟節不過是為難自己。

    兩人這才依言行事。

    坐在大炕一側享用茶點時,葉潯打量著室內陳設。紫檀木拔步床,一色花梨木的桌案、几案、座椅、衣櫃,坐墊、椅搭、桌圍等都是大紅色,一切都是喜氣洋洋的。用過茶點,她有些倦了,強撐著沒有歪到大迎枕上小憩,靜靜地坐著。

    過了二更天,裴奕回來了。

    八月晚間的空氣清冽,室內的熏香清淺好聞,他身上的酒味便格外明顯。

    葉潯見他步調從容,面色如常,目光卻迷離如三月暮雨。

    喝醉了?

    葉世濤、柳文華喝醉了就是這個樣子,不細看根本就不知道已醉得深了。

    她正猜測著,裴奕已到了她面前,抬手撫了撫她面頰,“累壞了吧?”

    葉潯笑了笑,“還好。”

    “我去沐浴,你先更衣歇下。”

    “嗯。”

    竹苓、半夏服侍著葉潯換了紅色中衣,鋪好了床。

    葉潯倒是想,卻不好真的依裴奕所言先歇下,坐在床上等他。

    想到等會兒圓房,她心生忐忑,拿不准該如何應對。

    沒法子,她是壞經驗一籮筐,讓她與人針鋒相對、給人添堵是信手拈來,讓她與人為善、順從溫柔卻是毫無心得。

    算了,不自尋煩惱了。

    她讓半夏給自己找來一本書,凝神翻閱。過了一會兒,睡意襲來,實在撐不住了,決定還聽裴奕的話為好,滑入錦被,先歇下了。

    自己也奇怪怎麼這麼放鬆,是因為心裡信賴他的緣故?

    意識朦朧間,被人帶入臂彎。她為之驚醒,睜開眼睛。

    裴奕將她摟在懷裡,吻了吻她額頭,語帶笑意:“睡得跟個小孩子似的。”

    葉潯汗顏,繼而發現他身體熱烘烘的,還有著淺淡的酒味,眨了眨眼,問他:“你,喝了很多酒?”

    “嗯,喝醉了。”裴奕闔了眼瞼,下巴抵著她頭頂,語氣慵懶,“回來沒多少時間休息,今日險些應付不過去。”

    說自己沒醉的人,通常才是真醉了。可是他……葉潯不知道他說醉了是真是假,靜靜地由他抱著,“那你先好好兒睡一覺。”也清楚,他必然是累壞了,長途跋涉回京,面聖,娶妻,都趕在了這三兩日,鐵打的人也會疲憊不堪。

    裴奕笑起來,親吻沿著她額角落到眼瞼、臉頰、唇角,“良辰美景,豈可辜負。”不等她說話,便以吻封唇。

    親吻很快由溫柔變得急切,他的手緩緩滑入衣衫,觸碰到她的肌膚。

    寸寸游移。

    綿長焦灼的親吻讓她心魂恍惚,覆著薄繭的溫熱的手似是帶著灼人的火焰,身形微微起了戰栗。她不安地扭動身形,抓住了他的衣襟。

    他舌尖掃過她的貝齒,與她的唇舌嬉戲,品遍她口中甜美。手勢生疏地解開她中衣底衣的繫帶,還含糊地咕噥了一句,似是抱怨她的衣服太繁瑣。

    葉潯完全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既然不知道,就順著他吧,最起碼,能做到老實點兒,不搗亂。

    少女的玲瓏身形呈現在他眼前,讓他呼吸一滯,視線肆無忌憚地游移。

    葉潯騰一下紅了臉,抬手去蒙住他的眼睛,“不准看。”

    裴奕笑起來,覆上她身形,“阿潯,你怎麼這麼美。”

    他的親吻又落下來,他的氣息將她完全湮沒。

    他雙唇移到她一側耳垂,輕輕含入口中。

    葉潯僵了僵,呼吸完全紊亂,慌張地要別開臉。

    他卻是不依,像個調皮的大孩子,吮咬啃噬。

    “裴奕……”葉潯的手抵著他胸膛,語聲已多了一份低啞,透著哀求。

    裴奕暫且依了她,雙唇下滑到她頸部、鎖骨……在那形狀完美的溝壑前留戀多時,描摹著她的美。

    葉潯低低地喘息著,身形完全失力。受不住這煎熬,扯住了他衣襟。

    裴奕忽然起身。

    葉潯一愣,看向他。

    裴奕開始手勢麻利地脫衣服。

    身形很快呈現在她眼前,壁壘分明。

    他右肩有一處剛痊癒的傷口,不大,傷口卻很深。葉潯盯著看,忘了其他。直到他容顏到了眼前,才回過神來,手指落在他的傷疤上,“之前出門受傷了。”

    “對。我食言了,沒能毫髮無損地回來。”他抵著她額頭。

    “誰說那些了。”

    裴奕啄了啄她唇瓣,“心疼了?”

    “……”

    “心疼就對我好一點兒。”他說著,將她攬入臂彎,身體貼合到一起。

    會對你好的。她在心裡答著他的話,手落到他背部,無意識地滑過他精瘦緊緻的肌膚。他的身體好熱,像個小火爐子似的,秋日那絲涼意被完全驅除。

    “怕麼?”裴奕柔聲問她。

    她搖了搖頭。

    他分開她身形,進占到她腿間,復又溫柔地吻她。

    他知道,女孩子第一次都很疼,男子若是魯莽,害得女子傷到失血過多從而尋醫診治的事情都有,這也算是通醫術給他帶來的一個好處。

    是因此,他只能與身體背道而馳,壓下急於完全擁有她的衝動,溫緩行事。

    他的手在她身形上游轉,唇舌逗弄著她的耳垂,她簡直是顧前顧不了後,身形扭動,雙腿不自覺地蜷縮起來。

    他趁勢沉身,屏住了呼吸,驚訝於那般消魂蝕骨的絕妙感受。

    饒是早有預期,她仍是疼得身形一僵,卻咬住唇沒吭聲。這回事,不論怎樣的溫柔體貼,也是無從避免初時那份疼痛的。

    他低聲問她:“阿潯,是不是很疼?”

    葉潯磕磕巴巴地道:“沒事……過一會兒就好了……吧?”身體繃得緊,話就說不利索了。

    “別強忍著,疼得厲害就跟我說。”

    “嗯。”

    他用親吻安撫緩解她的不適,動作小心翼翼的,心裡卻是沒底。他不由埋怨自己,早知道就該事先細看看陰陽交合的書,準備不充分,不抓瞎才怪。

    初時兩個人都不好過,一個強忍著疼,一個強行克制著深入的衝動。

    她發現他背部出了一層薄汗,知道他大抵比自己還不好過。她讓自己放鬆下來,把心一橫,“真沒事了,你別強忍著了。”

    聽得出她語聲平緩下來,他心頭一喜,還是沒有孟浪行事,時刻留心著她的反應。

    終是衝破了最後障礙。

    痛感逐步減輕,葉潯真正放鬆下來,環住他肩頸,身形隨著他的頻率顛簸。

    裴奕透了一口氣,以肘撐身,悉心觀摩探尋她每一分美好,動作嫻熟起來,也再無從克制,恣意進退。

    葉潯漸漸失力,環住他的手臂落在枕畔。

    他撈起她,吻住她已乾燥的雙唇,隨著大起大落,氣息急促起來。

    **

    裴奕起身穿上中衣,要去喚丫鬟服侍她沐浴。

    葉潯昏昏欲睡,強打起精神坐起來穿上底衣,問他:“明日還要去宮里謝恩吧?”

    “嗯。”裴奕轉頭,見她面若桃花,嫵媚惑人,忍不住要將她攬到懷裡。

    “你……”葉潯推開他的手臂,“你今晚不准胡鬧了。”這廝不知是天生定力太強,還是真的醉了,一時溫柔一時孟浪地折騰大半晌,她都要累散架了。又見他只穿好了中褲,中衣還沒上身,別開眼催促道:“快穿衣服。”

    “快穿衣服。”他重複著她的話,拿過她的衣服,“我幫你。”

    葉潯抬眼看著他。他哪兒像是個十六歲的人?明明她心裡住著個二十歲的靈魂,明明該她處處照顧體諒他的,事實卻完全相反,他在處處照顧她。

    裴奕湊近她,鼻尖摩挲著她的鼻尖,“看什麼呢?”

    “看你是越來越好看了。”

    “不急這一時,你要看一輩子呢。”

    葉潯忽然想起了楊閣老長女跑去宮門外看他的事,笑著碰了碰他臉頰,“楊閣老長女去看你,你們碰面了沒有?她是什麼意思?”有人惦記他,甚至一見傾心,一點兒都不稀奇,前世這種事聽過幾樁,那是鬧得太厲害了,卻是不記得那位楊家女也湊趣。想想也知道,不是局中人,不知道的不知還有多少——沒有哪家會宣揚這種事情。

    裴奕視線掃過她鎖骨下方的吻痕,抬手摩挲著那一小塊細緻滑膩的肌膚,心緒轉移到了方才的蝕骨歡愉,呼吸便灼熱起來。

    他走神了,根本沒聽清她的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11 10:07 PM

第47章

    葉潯忙打開他的手,用錦被裹住自己,沒轍地看著他。

    裴奕理虧地​​笑了,問清她方才的話,這才道:“是打了個照面,我也不清楚她在唱哪一出。”

    但願不會像葉世濤那些妾室一樣,要死要活地鬧上門來——唱這齣就有些棘手了。

    裴奕又問她:“你怎麼知道的?”

    葉潯笑了笑,“聽人說起過,就問問。”

    兩人穿上衣服,洗漱一番,復又歇下。

    裴奕這幾日的確是疲憊得很,便是還有那份心力,也知道她乏得厲害,只是將她鬆鬆地擁在懷裡,“睡吧。”

    葉潯從沒有過這樣的經歷,過了一陣才適應了,又真是乏得緊,闔了眼瞼,很快入夢。

    她惦記著一大早還要去宮里謝恩,睡得併不太沉。一覺醒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到了出門的時辰,丫鬟總會來通稟的,她心內稍安,卻是沒了睡意。

    他下巴抵著她的額頭,一臂由她枕著,一臂搭在她腰際,極為親暱的​​姿勢。

    葉潯慢慢地展臂環住他,把臉埋到他胸膛,靜心聆聽他強健有力的心跳。

    此後多年,都要和他朝夕相對,可以每日看到他。

    朝夕相對……若他在官場還是走前世的路,能陪伴​​家人的日子可沒那麼多。皇上重新啟用廢除的錦衣衛,目的是避免朝臣欺上瞞下,要錦衣衛隨時稟明各地消息、緝拿處決貪贓枉法之流、刺探鄰國國情等等。身在錦衣衛的人,權勢讓人眼紅是真的,每日勞心勞力也是無從避免的。

    可皇上如今委任他為兵部武選司的人,管的是武官任免,屬文官,這就與前世不同了。這大抵也與他前世心境不同,從而流露出的意願不同——皇上要對誰好,能好到瘆人的地步。

    不管怎樣吧,那些門外事都是裴奕的選擇,她不會要求他怎樣,這一點必須要尊重他。捫心自問,她有資格改變家人的境遇,卻沒資格干涉他。

    竹苓到了寢室門外,試探著道:“侯爺,夫人——”

    葉潯剛要說話,裴奕身形微動,漫應一聲:“知道了。”語聲透著初醒的慵懶,手臂卻環緊了她。

    “不起來麼?”葉潯問他。

    “起。”他有些懊惱的樣子,“一想到日後都要摸黑出門上早朝,我就頭疼。”

    葉潯笑起來,“那可怎麼辦呢?”

    “可不就是,那可怎麼辦呢?”他反身將她壓在身下,把臉埋在她頸間。

    葉潯看他一副大孩子的賴床相,心裡泛起溫柔的漣漪,手溫柔地拍了拍他的背。

    他緩了片刻,睡意全消,一下一下啄著她唇瓣,“阿潯,嫁給我你高興麼?”

    “高興。”葉潯坦誠地看著他。

    “我也是,到現在才不似在做夢了。”他重重地吻了吻她,利落地起身,“我們去宮里謝恩。”

    什麼抱怨都沒了,彷彿之前說的是夢話。

    葉潯由竹苓服侍著洗漱更衣,和他一起用了早膳,一同前去宮中。

    抵達宮中,皇上還沒下朝,兩人便先去了皇后的正宮。

    皇后今年十八歲,自來衣飾素淨,那份清雅,不似塵世中人,只看樣貌,便覺得還似個懵懂無辜的待字閨中的女孩子,看氣度,便又有著母儀天下的從容篤定。

    裴奕與葉潯相形上前行禮。

    皇后語聲柔和:“快平身。”又吩咐宮女賜座。

    兩人道謝落座。

    皇后打量了葉潯片刻,對裴奕道:“長興侯夫人當真如燕王妃所言,絕艷傾城,你可有福了。”

    裴奕笑道:“臣也是這麼想。”

    他這般的隨意,似是在與親朋寒暄,倒讓葉潯稍稍驚訝。

    皇后輕輕地笑,“自知有福,定要惜福。”轉而詢問葉潯今年多大了、景國公夫婦和柳閣老夫婦可還康健,很是平易近人,毫無皇后的架子,只是閒話家常。

    葉潯一一答了,言語坦誠大方,語氣透著尊敬。裴奕是裴奕,她是她,跑進宮裡玩兒自來熟那一套,等於是自討沒趣。

    “說起來,你可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皇后笑盈盈地道,“皇上登基之前,我也偶爾去柳閣老、景國公府上坐坐,卻是去何處都見不到你的人。”與燕王妃說過的話大同小異。

    葉潯忍不住微笑,恭聲道:“那時興許是臣妾無福見到皇后娘娘。”

    正說著話,宮女進來通稟:“靜慧郡主求見皇后娘娘。”

    靜慧郡主,也就是楊閣老長女楊文慧。

    “哦?”皇后微笑,“她這幾日倒是閒得很。”

    宮女又道:“皇上已經下了早朝,喚長興侯去養心殿說話。”

    裴奕起身道辭,去往養心殿,走之前看了葉潯一眼,報以安撫地一笑。

    葉潯微不可見地頷首,示意她不需記掛自己。

    皇后思忖片刻,命宮女傳楊文慧,之後繼續與葉潯閒話家常。因著皇后與葉潯的四位長輩還算熟稔,倒是不愁沒有話題。

    過了一陣子,楊文慧到了正宮。

    皇后對葉潯道:“安心坐著。”又慧黠一笑,“也看看我們這位郡主打得什麼算盤。”

    葉潯被引得滿心笑意,恭聲稱是,想著皇后果然是與燕王妃私交甚密的人,偶爾的性情做派很相似。

    楊文慧進門後,先行禮見過皇后,又與葉潯見了禮。楊文慧十五六歲的樣子,嬌嬌柔柔的,只是透著憔悴。

    皇后喚人賜座,又問:“今日見本宮是為何事?”

    葉潯留意到皇后的語聲不冷不熱,前後自稱也有不同。

    楊文慧起身回話,期期艾艾地瞥了葉潯一眼。

    皇后道:“有話直說。”

    楊文慧咬了咬牙,前行兩步,徑自跪倒在皇后面前:“皇后娘娘,臣女進宮來是想求您隆恩。”

    “說來聽聽。”

    “臣女……臣女早在年初就曾見過長興侯一面,一直、一直念念不忘,前日到宮門外,也是為了看看他是不是那個人。”楊文慧說完這兩句,粉臉已漲得通紅。

    皇后慢條斯理地啜了口茶,一副“你要說就說,不說正好”的樣子。

    楊文慧只得繼續往下說:“臣女這大半年都在苦苦追尋長興侯,怎奈不得法,到前日才又得以再見他一面。”

    皇后忽然問道:“你在何處見過他?”

    “是在燕王府。”楊文慧忙道,“春日燕王府設春宴,臣女有幸隨家母前去,那日宴席間有人心口疼發作,當場暈了過去,燕王妃請的大夫便是長興侯。”

    葉潯暗自苦笑。猜想著楊文慧要唱一齣戲,她真就唱了,還唱到了皇后面前。

    皇后道:“說你意欲何為。”

    楊文慧道:“臣女自知只是蒲柳之姿,配不起長興侯,可也清楚,這一生,是再也不能得遇比他更出色的人了。便想著,求皇后娘娘將臣女賞賜給長興侯,哪怕只是為奴為婢,也心甘情願。”

    皇后不說話。

    楊文慧微抬了臉,哀聲求道:“臣女清楚,是因皇上隆恩於家父,臣女才有幸成為郡主。眼下也不求別的,只要能進到長興侯府,臣女甘願領罪不做這郡主。”

    看起來是情急之下的言語,其實分量卻很重。葉潯不得不對這郡主刮目相看了。楊文慧是在委婉地提醒皇后,皇上近來是倚重楊閣老的。這樣的提醒,是因為誰都知道,皇后賢名在外,不摻合朝堂的事,對待滿朝文武內眷的態度從來是跟隨皇上的步調。而她要求的恩賜,不過是追隨在裴奕左右,之於皇后,不過是見不足掛齒的小事。

    葉潯忍不住猜想,是楊文慧本就是個城府極深的人,才敢這樣鋌而走險,還是這件事根本就是楊閣老的意思。要知道,權臣為了扳倒壓在頭上的人,是不惜任何代價的。有些正史野史中,記載著權臣為著達到自己的目的,將膝下女兒送給別人做妾的先例。

    皇后用蓋碗拂著茶水中的浮沫,語聲多了一份清冷:“長興侯剛剛成婚,換了你是長興侯夫人,對這件事會作何感想?”

    “臣女……”楊文慧語聲哽咽,沉了片刻,身形忽然轉向葉潯,膝行兩步,“夫人,我求您成全我吧,我不圖別的,真的,只要能留在裴府就好,來日定當盡心服侍您。”

    “……”葉潯真不知道說她什麼好了,側身避到了一旁。要她心慈手軟的表態成全?想得美。

    “好了。”皇后冷聲打斷了這齣鬧劇。

    楊文慧忙又規規矩矩地跪到了皇后面前。

    皇后冷冷一笑,“你要的是一個人,不是尋常物件兒。你想要的,便要不擇手段地得到?你話裡話外,都是甘願自降身價委屈求全的樣子,本宮倒是不明白了——你一心要搶別人的東西,這樣子是做給誰看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11 10:07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6-16 11:07 AM 編輯

第48章

    楊文慧一聽就知,這件事走皇后這條路是大錯特錯,慌忙告罪。

    皇后語聲溫和下來:“前幾年世風日下,荒唐事出得太多,你又年紀尚小,行事沒個分寸,本宮只當你年少無知。”

    楊文慧磕頭謝恩:“多謝皇后娘娘!”

    “此事日後不可再提。記住,別人手裡的東西,你不能碰。你的確是擔不起郡主這封號,可本宮總要給你父親幾分體面,今日暫且不發落你。 ”

    楊文慧諾諾稱是。

    **

    養心殿內,皇上詢問裴奕:“給你七日的假,滿夠了吧?”

    裴奕嘴角一抽,“七日?不夠。”

    “我成婚時只歇了三天。”皇上一副“我對你已經很寬和了”的樣子。

    “是是是,臣再活十年,也不及皇上十中之一。”裴奕面上恭維著,心裡腹誹著:打量誰都跟你一樣呢?你別說只歇三天,就是不歇也正常。他婉言道:“臣是八百里加急趕回來成親的,這您也知道。家裡家外真有不少事情要打理。”像他這麼苦命的新郎官兒,滿京城一枝獨秀。

    “也是。”皇上稍一思忖,“那就十天。”

    裴奕扯扯嘴角,牙疼得厲害的樣子。說半天才多給三天假,怎麼這麼摳門?

    “家事要緊,公務也要全力以赴。”皇上批示奏摺的筆頓了頓,睨了裴奕一眼,很有點兒幸災樂禍的意思,“不少言官等著彈劾你呢,別怪我沒提醒。 ”

    裴奕打官腔:“臣謝主隆恩,謹遵聖命。”

    皇上說起葉潯:“那孩子通藥理,善食療,能幫你照料太夫人。磨礪一段,必能幫你打理好家中諸事,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裴奕連聲稱是。

    “既然娶進了門,就要善待。”皇上說到這裡,語聲中有了笑意,“這些該是柳閣老對你耳提面命的,他不得閒,我就多說兩句。總而言之,你要讓他的外孫女過得如意,惹惱了他,我也不會給你好果子吃。​​”

    “臣知道您是為我好,您放心。”

    “知道就行,早些回府去吧。”

    裴奕稱是告退。

    回府路上,葉潯把楊文慧的事情說了,末了道:“幸虧皇后出言訓誡了靜慧郡主,否則啊,這事怕是還要有一番波折。”

    裴奕笑道:“皇后雖然不摻合事,卻護短兒,她知道燕王妃與你投緣,自然要護著你。”

    “才不是呢。”葉潯斜睇他一眼,“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得到的很多好處,都是因為你的緣故。”

    “原來你是這麼想的。”裴奕壞壞地笑著,把她摟到懷裡,“那你想沒想過怎麼謝我?”

    “你要我怎麼謝你?”葉潯笑盈盈地看著他。

    裴奕笑道:“也是,你都以身相許了,我再要別的就太貪心了。”

    葉潯很有些啼笑皆非,還是認真地問他:“還想要什麼?不妨說來聽聽。”

    “還能有什麼,你好好兒的就行了。”裴奕板過她的臉,捕捉到她雙唇。

    葉潯立時氣息不寧起來,語聲含糊地道:“別胡鬧。”

    他不依不饒地糾纏。她是天生麗質,全不需粉黛裝飾,尤其是這嬌豔如花的唇瓣,誘人至極。

    葉潯拗不過他,那點子力氣根本無法與他抗衡,只得依著他。可又不能否認,這耳鬢廝磨的感觸太銷魂,酥麻似是浸到了骨子裡,人如在雲端漫步。不要說當下享有,便是回想起來,也叫人心弦一顫。

    良久,裴奕才側轉臉,說起回府之後的事:“先去給娘問安,下午認親。問安之後,你回房歇一歇。”

    “嗯。”葉潯則依然為一件事困惑:“靜慧郡主的事,到底是她對你一往情深,還是楊閣老的意思?”

    情意能讓人發狂,權益則能讓人瘋狂。

    不論是發狂還是瘋狂,偶爾都能讓人醜態百出。

    “這事還真不好說。”裴奕分析道,“或者是楊閣老有心依附於柳閣老,加上靜慧郡主自己又有此意,便一拍即合。或者……是徐閣老的意思,曉得靜慧郡主的荒唐行徑,便趁勢藉著靜慧郡主做文章,不論成不成,都想看出皇上的心意——皇后的意思,便是皇上的意思。”

    葉潯想了想,笑了,“那他們豈不是很失望?皇后雖然訓誡了靜慧郡主,卻沒懲戒她,如此一來,他們還是雲裡霧裡,看不出皇上到底是要抬舉徐閣老,還是一如既往地倚重我外祖父。”

    裴奕滿眼讚許,“我家阿潯怎麼這麼聰明?”

    葉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前幾年,外祖父常讓我看史書,平時也會給我講一些官場上的事。”

    “你說的對,今日這件事,以​​皇上皇后的性情,會當場發落靜慧郡主,這般處事,該是有意為之。說到底,宮裡宮外的事,能瞞過他們的不多,楊閣老那邊是什麼意思,他們恐怕比誰都清楚。”

    雷霆雨露,都是君恩。很多權臣倒台都是因為一些風馬牛不相及的小事,而部分狡詐下作的權臣想要試探皇上的心跡,也通常是利用一些與朝政毫不相干的小事。

    想來想去,葉潯都覺得,這件事應該是楊閣老的意思,若此事能成,他就勉強算是與外祖父搭上了關係,日後在內閣行走,便不需再依附於徐閣老,可以堂而皇之的成為外祖父的幕僚。

    另外一種可能,就是徐閣老篤定此事不能成,才鼓動楊家唱了這麼一出。若是皇后當即發火,免去楊文慧的郡主頭銜,便是警告徐閣老一黨消停些,別無事生非。

    偏偏,皇后是這樣的態度,旁觀者都看不清,局中人就更是一頭霧水了。

    橫豎自己都沒吃虧,葉潯也就不再費思量。

    回到府中,走進二門,裴奕道:“走走吧?讓你看看府中大略情形。”

    “好啊。”葉潯應下之後,又覺不妥,“可我們還要給娘請安……”

    裴奕就笑,“不差這一時,娘不拘這些小節。”一面走,一面給她介紹,“正中是我們的正房,娘住在東面,西面是練功場、馬廄,宅院後方是花園。家中人口少,不少小院兒都閒置著,你日後若是悶得慌,儘管將沛兒、表姐妹接過來小住。”

    “是嗎?”葉潯欣喜不已。

    裴奕對上她亮晶晶的眸子,不由失笑,“哄你高興可真容易。”

    葉潯順著他的話道:“可不是麼,橫豎我也就這點兒出息。”

    裴奕哈哈大笑。

    到了太夫人房裡,兩人行大禮磕頭問安。

    太夫人笑道:“快起來。坐下說話。”

    葉潯起身與裴奕一同落座。

    太夫人問了幾句進宮的事,便吩咐裴奕:“你去換身衣服,見見外院的管事。”

    裴奕稱是而去。

    太夫人起身對葉潯招一招手,“阿潯,我們去裡面說說話。”

    葉潯連忙上前,虛扶著太夫人轉到東次間大炕上坐了,自己則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太夫人目光和藹地打量葉潯片刻,笑道:“我這兩年精力不濟,手裡的產業交給了暮羽打理,他在家中便要忙碌一些。”

    是在解釋方才的話的由來。暮羽自然就是裴奕的乳名。葉潯笑了笑,算是回應。

    太夫人又道:“知道你們今日進宮,便定在了下午認親。家裡的情形,你大抵也心裡有數了,不外是我娘家那邊的幾房親戚,再有就是暮羽的三兩好友,不用緊張,到時有我在呢。”

    葉潯笑著點頭,“有您在我心裡就有底了。”

    太夫人的笑意更濃,“今日認親,明日就要回門,這幾日的勞累是免不了的。過後再好生歇息幾日。再有,明日若是得空,就回你外祖父那邊去問個安。等會兒你知會暮羽,讓他提前命人去柳府報個信。”

    葉潯訝然,“娘……”她大為感動,卻一時語凝。從來是這樣的,受得了別人跟自己找茬挑刺,卻受不了別人對自己的好,每到這種時候,就會笨嘴拙舌地說不出話。

    太夫人的手輕輕落在她肩頭,“如今是一家人了,理當為彼此設身處地著想。你自來與柳家人親厚,我不知道也罷了,既然知道,理當成全你一份孝心。”又笑,“暮羽去柳家的見面禮已備好了,你不需掛心。”

    “娘,謝謝您。”

    “傻孩子,一家人,說什麼謝不謝的?”太夫人笑道,“天沒亮就起了,怕是早就乏了,快回房去歇歇。”

    葉潯恭聲稱是。

    太夫人望著葉潯步履輕盈地出門,欣慰地笑了。昨日滿堂賓客都在讚她這個媳婦有著傾城之貌,她又何嘗不是這麼想。絕色的女子多的是,可如葉潯​​一般讓女子每次見到都為之驚豔的卻是極少數,最難得的是,葉潯的美是那種讓人無從反感只能折服的。

    太夫人膝下只有裴奕一子,與多少做母親的一樣,沒有個貼心小棉襖是一樁憾事。但願,她們婆媳日後能親如母女,如此,這日子才能得圓滿。...<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11 10:07 PM

第49章

    葉潯回正房時,了解了正房的全貌。正房是個五進的院落,前面是倒座房,二進是處理瑣事面見管事的正廳,三進是她與裴奕的住處,四進是花廳,最後面是個小花園。

    屋宇全部修繕一新,氛圍清雅,既無刻意的奢華,也無刻意的低調。有些人家所謂的低調,是在府中屋宇裝飾上下足功夫,不細看絕不知一山一石都做足了功夫,價值千金——你看出來了,能得到主人家洋洋得意的一句好眼力;你沒看出來,便是你不開眼沒見識。外祖父最厭惡的就是那種人,家就是家,就該隨著自己的喜好佈置,一心要給外人研究是安的什麼心?

    葉潯作為柳閣老最疼愛的外孫女,自然也是這看法。回了寢室,便換下衣服,躺到床上補覺。

    醒來時,裴奕已回來了,就在她身側,倚著床頭看書。

    葉潯忙問:“什麼時辰了?”

    裴奕拿過床頭的懷錶看了看,“剛過未正,申時認親,不急。”

    “哦。”葉潯鬆了一口氣。

    “餓了沒有?”裴奕想著,她也夠可憐的,這兩日一日三餐的時間都錯亂了。

    葉潯眨著眼睛想了想,“還不覺得餓。”隨後把太夫人說過的話轉告了他,末了嘆息道,“娘對我這麼好呢。”

    “小傻瓜。”裴奕放下手裡的書,揉了揉她的頭髮,“一家人了,誰會把日子往壞處過?”

    怎麼會沒那樣的人?只是她前世嫁入宋府之前、如今胸懷坦蕩的他與裴夫人,都不能想到會有那種人罷了。她握住了他的手,“反正我特別高興,特別感謝娘這般體恤。”

    裴奕將她摟到懷裡,“你不恃寵而驕,也是娘與我的福氣。”她其實比誰都有囂張的本錢,有當朝首輔撐腰,誰敢小覷?可她卻能為一點點小事歡喜、感激,這已是彌足珍貴。

    “日後我要好好兒孝敬娘。娘說她這兩年精力不濟,是怎麼回事?”

    “心病。”說來話長,他只好模棱兩可答一句。

    葉潯本意也不是探究他的身世,“等我們忙過這兩日,就用藥膳給娘調理著,好不好啊?”

    “好。”裴奕自心底漾出笑容,吻了吻她額頭,催促道,“快去洗漱更衣,吃點兒東西。”

    “嗯!”

    申時,到了認親的時辰。

    葉潯身著正紅色褙子,與裴奕一起進到花廳。

    在場眾人俱是眼前一亮,氣氛陷入了短暫的靜寂。

    見過葉潯的人,總會腹誹要怎樣的人物才配得上她。

    見過裴奕的人,總會懷疑他此生能不能娶到一個樣貌與他匹配的人。

    這樣的兩個人站在一處,平分秋色,映得滿堂生輝,讓人由衷地讚歎果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有人先一步笑著讚許:“真正是佳偶天成啊。”

    葉潯循聲望去,驚覺說話的人竟是燕王妃。怎麼也沒想到,她會作為裴家的親眷出現在這兒。

    燕王妃對葉潯眨一眨眼睛。

    葉潯會心一笑。

    別人隨之回過神來,連聲附和。

    太夫人居中而坐,也是滿臉的笑容。

    葉潯隨裴奕下跪敬茶,太夫人笑著受了,賞了葉潯一套珍珠頭面,幾樣寶石首飾,諸如鴿子血、祖母綠,都是分外名貴的物件兒。

    為葉潯引薦到場眾人的是戶部右侍郎週夫人,她也是兩家的媒人。

    葉潯著意記住的是裴二奶奶和裴三奶奶,前者二十八九歲的樣子,眼神透著精明幹練;後者大概二十六七,看起來性情敦厚,言辭委婉。

    另外就是裴奕四個表兄弟的家眷,葉潯一一見禮,比自己年長的,收紅包送回禮,比自己輩分小的,年齡稍大的的就送文房四寶之類的風雅之物,年紀還小的就給個大紅包。

    燕王妃自是不需說了,身份高葉潯一等,賞了葉潯一個大大的紅包,接了葉潯的見面禮。

    眾人說笑一陣子,轉去用了晚膳,這儀式便正式結束了,人們相形告辭。

    從頭至尾,太夫人都有意無意地打量著葉潯的做派、神色,見她一直大大方方的,笑容和煦,分明是將她的娘家人也視為至親,又添了三分歡喜。

    葉潯去給太夫人問安之​​後,回到正房,先趴在拔步床上歇了一陣子,才去沐浴更衣。她是自心底想與裴奕的親人友善相處,但是說真的,大半天始終掛著笑,也實在是勞心勞力的事。

    裴奕要應付今日前來的男賓,回來的便晚一些,沐浴更衣之後,葉潯已歇下了。

    “這是什麼毛病?誰准你睡外面了?”裴奕抱怨著,將她往床裡側推去。

    葉潯失笑,“我得每日及時喚你起身啊。”

    “哪兒用得著你,我就是那麼沒正形的人?”裴奕熄滅了床頭小杌子上的宮燈,上了床。

    葉潯笑道:“那也要服侍你更衣,陪你用早膳啊。”前世,這些是不曾做過的,今生,她覺得是分內事。

    “我又不是幾歲的孩子,哪裡就用人幫著穿衣了?你每日陪我起早貪黑,豈不是早早就累垮了。”裴奕將她摟到懷裡,“誰准你自作主張了?”

    葉潯忍不住笑,“你這樣,會把我慣壞的。”

    “不慣著你,要慣著誰?”他勾過她索吻,手自有主張地沿著她領口下滑,落到那一方起伏之處,時輕時重地揉按。

    葉潯不自主地蜷縮起身形,虛虛地環住他。

    比之昨夜,他更為迅速地褪去彼此束縛。

    昨晚有喜燭光影映照入床榻之內,讓她存著一份不自在。而今夜,室內全無光亮,黑暗讓她放鬆許多。

    心思從來相同:他想要的,他為之愉悅的,她都願意給。但是,他總是不在她預料之中——

    他的雙唇、手掌恣意遊轉,惹得她百般羞赧,臉頰燒得厲害,忍不住掐了他一把,“你!你真是的!”除此之外,也說不出更多了。

    “讓我看看你。”他不為所動。

    “黑燈瞎火的,你看什麼看?”她扭著身形,又掐了他一把,自知此刻定是滿臉通紅了。

    他低低地笑起來,不再讓她言語,捕獲她雙唇,手愈發地不安分起來。待她喘息不定時,沉身撞入。

    葉潯吸了一口冷氣,又恨恨地掐了他一把,連帶地咬住他的舌尖。

    還是有點兒疼。

    無法輕易容納他。

    他會意,忙放緩了頻率,百般安撫。

    葉潯隨之老實下來,闔了眼瞼,讓自己盡快適應他。

    懷裡的人順從柔順如水,也真似化成了一泓柔水,無處不在地綿密緊緻的纏繞吸附著他的身體心魂。

    讓他愛不釋手。

    讓他想要更多。

    不自覺地,他蠻力衝撞著。

    葉潯慌亂之下,抬手按住小腹,感覺他已頂撞至深處。可那感覺,又是她無從忽略的顫人心魂,“裴奕……”她喃喃地喚著他的名字。

    “阿潯,喜歡麼?”他點了點她的唇。

    “嗯……”她也說不清,老老實實地告訴他,“不知道。”

    裴奕險些就笑起來,乾脆封住她唇舌,不讓她再無意地惹自己笑。

    似是無從休止的熱切的需索,似是永不會休止的灼熱親吻,他的氣息、他的需索宛若汪洋一般將她困住。

    她也不想掙脫。

    她喉間聲聲申荶被僅存的意識壓制,化作急促的喘息,身形緊緊纏繞住他。

    情潮褪去,他不肯退離,反復的吻著她。

    這懷裡的人的美好,足以索他性命。

    不消多久,他復又情動。

    梅開二度。

    **

    坐在去往葉府的馬車上,葉潯眼觀鼻鼻觀心的靜坐著。事實上,她從一早醒來就有些彆扭。

    不為別的,只為昨夜太親暱了,那地步超出了她所知的夫妻範疇。不是不接受這樣的狀態,而是從未經歷過,不知如何面對他,因此有了諸多的不自在。

    他一定不知道,在有些方面,她笨拙的程度是驚人的。

    裴奕笑微微地一手握住了她的手,一手輕彈她額頭,“你這是唱哪出呢?昨日沒發的火氣,今日到了腦門兒上?”

    “才不是呢。”葉潯睨了他一眼,除了這一句,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那是怎麼了?瞧你這一副彆扭的樣子。”裴奕展臂環住她,吻了吻她面頰,“有什麼不合意的,你只管說。”

    “哪有。”葉潯連忙搖頭。遇到這樣事事如意的情形,她的缺點顯露無遺,不知如何回饋除了親人之外的人給予的關愛、需求。

    裴奕自然是不能被這一句打發掉的,“那你這是彆扭什麼呢?”

    “我怎麼知道?”說不出,葉潯索性耍賴,“就是乏得厲害,沒精神。”

    裴奕才不信,“你不說實話,信不信我讓馬車繞京城轉一圈再去葉府?”

    信,當然信。葉潯卻是沒好氣,“你這個人啊,總是欺負人。”

    裴奕只覺得冤枉,“除了你,我還欺負過誰?”

    葉潯卻是展顏一笑,“那就是承認欺負我了?”

    “你可不能這麼沒良心,”裴奕刮了刮她鼻尖,“我怎麼欺負你了?”

    “……”葉潯嘟了嘟嘴,“才不與你爭辯呢,你學富五車,哪兒是我辯得過的。”

    裴奕哈哈的笑,繼而摟緊了她,“甭跟我繞圈子,說說吧,為什麼一副彆扭的樣子?”

    “……”葉潯沉默片刻,才抬眼對上他視線,“我這十幾年,有大半的日子都不順心,眼下這兩日,娘和你對我這麼好,我反倒不知所​​措了……”她眼中現出迷惘,“我們的日子,會一直這樣麼?”

    裴奕安撫地吻了吻她面頰,“廢話,自然會一直這樣,最起碼,娘和我都會對你好。這一點你不需擔心。”

    “我也不是擔心這個……”葉潯懊惱地蹙了蹙眉,“可能是才緩過神來吧?不免胡思亂想的。”

    惹得裴奕又是一陣笑,無奈地撫了撫她的面頰。

    到了葉府垂花門外,裴奕先一步下車,親自扶葉潯下了腳凳落地,隨即同步行至垂花門的石階上。

    走了沒幾步,葉潯便覺得似有人在暗中窺望,往向裴奕,見他也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便有人從岔路上款步走出,曲膝行禮。

    是葉浣。

    葉潯心頭苦笑。到底葉浣也是葉家人,這麼早就被解除了禁足。葉家的人,哪一個都沒她那份冷硬的心腸,這麼早就將葉浣放出來見人了。

    再看葉浣含羞帶俏的眉宇,葉潯不由抿唇冷笑。

    葉潯打個示意葉浣免禮的手勢,懶得說話。

    裴奕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人怎麼這麼早就放出來了?怎麼一放出來就四處亂轉?可他不好說什麼,與葉潯相形去了光霽堂。

    葉浣站直身形,望著裴奕頎長挺拔的背影,眼神黯然,再看向葉潯大紅色窈窕輕盈的身影,目光變得怨毒。緩了片刻,她才回過神來,隨兩人去往光霽堂。

    那邊的葉潯剛踏上光霽堂的抄手游廊,柳之南就快步迎了上來,匆匆忙忙地行個禮,便急切地打量著葉潯,又不管不顧地把人拉到一旁去,“表姐,你這幾日過得好嗎?”

    這個二愣子。裴奕心裡沒好氣,視線淡淡瞥過柳之南,心說你表姐只是嫁出去兩日好不好?她怎麼可能過得不好呢?

    柳之南意識到裴奕的視線,挑眉回望過去,用眼神對他說:你有沒有欺負我表姐?態度自然是不大友善。

    裴奕自然是不能和一個小女孩計較,對葉潯頷首一笑,留了她與柳之南說話。那邊葉世濤已快步迎了出來,郎舅兩個站在一處寒暄。

    葉潯與柳之南轉到一旁說話,“我挺好的,你放心吧。”

    柳之南上上下下打量多時,見葉潯眉宇間盈著無從掩飾的喜悅,這才相信了她的話,笑道:“看你過的好我才放心。聽說楊家那個郡主又跑去宮裡了?”

    “嗯,不過沒事。”葉潯言簡意賅地說了說那件事的原委,“她日後便是有心,也不敢再鬧出是非了。”

    柳之南卻還是不滿意,連鼻子都皺了起來,“皇后怎麼不當即賞她一通板子奪了她的郡主身份呢?”

    葉潯忍不住笑,“這樣就行了,總要看著她的出身發落,又不是平頭百姓。”

    “平頭百姓才不會似她那樣輕浮呢。”柳之南撇撇嘴,“我這表姐夫也真是,讓人看了兩次,就引出了這檔子事……算了,不說這些,他對你好就行了。我們去屋裡說話。”

    葉潯攜了柳之南的手,一面走一面道:“是一直住在這裡,還是特地趕來看我的?”

    柳之南笑起來,“自然是特地趕來看你的——你出嫁當日,我娘就把我揪回去了,說沒你管著,我不知要怎麼折騰,不放心。今日你回門,我從昨日就開始鬧,她被我纏得頭暈,只得準了。”

    葉潯就道:“下午我們要去柳家一趟,怎樣都能見面的。”

    “真的啊?”柳之南顯得比葉潯還高興,“那我用過午膳就去祖父那邊等著你!”

    “好啊。”

    柳之南又長長地透了一口氣,“這麼說來,你婆婆和我表姐夫都對你很好啊。”又抬手捏了捏葉潯的面頰,“我的潯表姐果然是人見人愛。”

    葉潯忍不住笑起來。

    柳之南先一步去了室內。

    葉潯略等了片刻,裴奕和葉世濤走到門外。

    “哥。”葉潯笑望著葉世濤。

    葉世濤回以暖融融的一笑,“快進去說話。”

    室內,景國公、葉夫人、王氏、江宜室都在座,葉浣和葉世浩垂首站在一旁,葉沛和柳之南則是笑嘻嘻的,後者既然來了,就也要蹭個紅包沾沾喜氣。

    葉潯與裴奕一同上前去給長輩行禮問安。

    景國公與葉夫人連忙讓兩人坐下說話。葉夫人做不來當著眾人提點孫女遵守婦德的那一套,只是笑呵呵地將葉潯喚到身邊,溫聲叮囑。

    裴奕則逐一見過長輩和平輩,與葉潯認親的時候大同小異,不過是收禮、發紅包的事。

    輪到葉浣、葉世浩,姐弟兩個俱是曲膝行禮,低聲喚“姐夫”。

    裴奕也不多言,各給了一個紅包。

    葉沛的小臉兒上洋溢著笑容,很是恭敬地給裴奕行禮,語聲甜甜的:“姐夫。”

    裴奕看得出,葉沛與葉潯姐妹情分較深,態度便柔和了幾分。

    柳之南隨之上前行禮,“表姐夫。”

    裴奕聽著這一聲表姐夫倒是很順耳,笑著頷首,將手裡兩個紅包分別給了她和葉沛。隨後,他便與景國公、葉世濤去了西次間說話。

    葉潯則與女眷去了東次間說說笑笑。

    葉浣和葉世浩很識趣地找了由頭避了出去。

    江宜室瞅了個空子,和葉潯低聲解釋:“祖父、祖母說總這樣拘著阿浣和世浩也不是那麼回事,和我們商議著解了他們的禁足。我和你哥想著,也不能關他們一輩子,就同意了,眼下只怕他們不惹事,正愁沒個由頭發落他們呢。”

    葉潯想想也是,會心一笑。

    閒話一陣子,分男女開了席面。葉潯今日是正賓,坐在了葉夫人下手,餘下幾人按輩分排序落座。

    用過飯,葉潯和裴奕盤桓到申時,道辭離開。

    葉夫人握著葉潯的手,依依不捨的,“日後得了空我就去看你,你有什麼事就命人傳話回來。”

    景國公在一旁附和地點頭。

    “嗯,我也一樣,得了空就回來。”葉潯攬著祖母的手臂,看著祖父眼中的傷感,心裡也很不好過。嫁出去之後,終究是不同了,便是婆婆允許,她也不好三天兩頭地回娘家。

    景國公看著孫女也是強顏歡笑,不想讓氣氛太傷感,大手一揮,“回吧。”

    葉潯與裴奕稱是,相形離開,轉去柳府。

    路上,葉潯好一陣子沉默不語。

    裴奕心疼地握緊了她的手,那個家,必然是讓她又愛又恨的。

    趨近柳府時,葉潯眼角眉梢飛揚起來,眼中閃爍著喜悅的光彩。

    進了垂花門,就見柳閣老大步流星迎了過來。

    “外祖父。”葉潯顧不上什麼端莊的形象了,快步走上前去,攜了柳閣老的大手,“您想沒想我?”

    “這孩子……”柳閣老笑著拍拍她的手,“聽說你們兩個要過來,我就提前回府了,你說我想不想你?”說著話,對裴奕頷首。

    裴奕行禮時正式改了稱謂,隨著葉潯喚外祖父。

    柳閣老道:“路程不遠,走回去。”

    葉潯笑著點頭,一面走,一面詢問府裡的大事小情,連自己放到魚缸裡的幾尾金魚、種下的花花草草都問到了。

    柳閣老一一告訴了她,又道:“午後之南就跑回來了,數她能折騰。”說著話看向裴奕,無奈地笑了笑。

    裴奕和葉潯都笑起來。

    果然,進到柳夫人房裡,柳之南已等在室內,裴奕又給了她一​​個紅包。

    柳之南因著裴家對葉潯的好,心里莫名地跟裴奕親近幾分,笑著問道:“表姐夫,你還有沒有多餘的封紅?多給我兩個成不成?”

    柳閣老和柳夫人都瞪了她一眼。

    柳之南卻不服氣地嘟了嘴,“我表姐夫都沒說什麼呢,你們倒先急著替他省錢……”

    裴奕輕笑出聲,又給了她兩個大紅包。

    柳之南心滿意足地笑起來。

    柳家人並不知道裴奕和葉潯今日會過來,晚間一切如往常,除了兩位老人家、柳之南,只有大爺柳岷江和江氏在家中。

    老少三個男子在小花廳用飯,女眷則在東次間開了一桌席面。

    飯後,柳之南給葉潯遞了個眼色,便先一步離席,跑去了西次間。

    葉潯藉著下人撤下飯菜上茶的功夫,去了西次間,問道:“有話跟我說?”

    “是啊。有個事也只能跟你說,在葉家又怕人聽了去。”柳之南附耳道,“昨日,淮安侯去見過我哥了,說想親眼見見我。你說我就讓他見見行不行?他要是認准了我是他的救命恩人,我也好開條件,讓他別依附徐閣老了,日後為外祖父效命,是不是很划算?”

    “……”葉潯無奈,並且無語,思忖片刻才道,“你倒是會算賬,於他可不像你說的那麼簡單。這就像你想狠賺一大筆錢,可他保不齊就會傾家蕩產。這事兒你別自作主張,要和你哥或者長輩商量商量。”柳文華雖然不分青紅皂白地護著他的妹妹,做事還是有分寸的。

    “行吧,我再想想。”柳之南眨了眨眼睛,“你說的也是,我這是獅子大開口,他才不會同意呢,要不然就讓他看著辦吧,到時也看看,我小時候的一錠金子能換來什麼。”

    葉潯叮囑道:“反正你要記住,這件事一定要聽你哥的話。”

    “放心,放心。”柳之南撇撇嘴,“祖父都快折磨死我了,我哪兒還敢再私自決定什麼事。”

    葉潯這才放下心來,拉著她去陪長輩說話。

    眼看著天色不早,葉潯和裴奕道辭,返回裴府。

    兩人到了府中,急匆匆換了身衣服,便去太夫人房裡請安。

    到了門外,有丫鬟上前來通稟:“徐閣老的夫人過來了。”語聲頓了頓,又補充道,“剛過來。”

    葉潯訝然挑眉,哪有摸黑串門的道理?

    裴奕神色倏然變得冷峻,嚇得丫鬟後退兩步。

    葉潯側目看向他,他已不待丫鬟通稟便進了室內。

    葉潯留在原地,詢問那名丫鬟:“你知道是怎麼回事麼?”

    丫鬟思忖片刻,到了葉潯面前,“回夫人的話,奴婢聽說,您與侯爺成​​親那日,徐夫人一見到太夫人,像是受了驚嚇一般,臉色煞白,強撐不下去,提前回府了。”

    葉潯訝然,“徐夫人以前沒見過太夫人麼?——太夫人搬入侯府之後,她們見過沒有?”

    丫鬟仔細回憶了片刻,“沒有。太夫人自來深居簡出,侯爺封爵之後,除了與舊日親朋來往,從不應承官員女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11 10:07 PM

第50章

    葉潯心頭飛逝過一個念頭,卻沒抓住,雲裡霧里地進到廳堂。

    太夫人神色沉冷地坐在三圍羅漢床上。

    徐夫人氣勢洶洶地坐在太師椅上,直勾勾地瞪著裴奕。

    裴奕俯身去扶太夫人,“娘,我扶您去歇息。”

    徐夫人見葉潯入室,冷哼一聲,“太夫人、侯爺,我們有什麼話還是趕在今日說清楚為好,否則,休怪我與侯夫人說話沒個分寸!”

    裴奕瞥過徐夫人,眼神冷颼颼的。

    太夫人漠然一笑,轉向葉潯時,神色柔和下來,“我有些累了,待客的事就交給你了。”

    葉潯笑著點頭,待母子兩個去了宴息室,在徐夫人對面的太師椅落座,也不說話,接過丫鬟奉上的茶盞,悠然喝茶。這有些失禮,徐夫人完全可以看做她是端茶送客。她清楚,是故意的——曾對她動過髒心思的人,她可做不到笑臉相迎。

    徐夫人不為所動,對葉潯道:“你不妨去問問我是為何事而來,或者轉告你婆婆、夫君一聲,他們若是對我避而不見,我就好好兒與你敘談一番。”

    葉潯卻看向自鳴鐘,“時候不早了。”轉頭吩咐竹苓、半夏,“送客。”不准備搭理徐夫人的樣子。

    徐夫人為之氣結,騰一下站起身來,連聲冷笑,“長興侯夫人就是這般待客的?葉家果然好門風!”

    葉潯還是只與竹苓半夏說話,“等會兒替侯爺吩咐下去,除了親朋,不得讓閒雜人等進門。不請自來的就不是客,只管攔在門外。”打定了主意晾著徐夫人。

    竹苓、半夏脆生生稱是,冷著臉到了徐夫人面前,“夫人請回吧。執意留在此處,奴婢們只好喚粗使婆子請您出去了。”

    徐夫人喘了半天氣,才忍下了斥責葉潯的衝動,冷笑幾聲,揚著臉走了。

    葉潯繼續喝茶。母子兩個應該有話說,她進去不合適。

    過了一會兒,裴奕走出來,“人呢?”

    葉潯如實道:“我攆走了。”

    裴奕笑了,宛若冰雪消融,“娘讓我們回房歇息。”

    “沒事吧?”

    “沒事。”

    葉潯與他一起回房。

    他負手走在前面,步履如風,不消片刻她就落在了後面。

    葉潯不以為意,依舊不緊不慢的。

    過了一會兒,裴奕才意識到自己把妻子丟在了後面,又折了回去,握住她的手。

    葉潯問他:“我剛才把徐夫人攆出去,你覺得妥當麼?”每個人與每個人的行事方式、態度不同,她倒是不擔心他,是怕太夫人受不了她這樣的做派。

    裴奕笑道:“怎麼這麼問?”

    葉潯認真地道:“我云裡霧裡的,不知道原因,攆人是因自己厭煩徐家人。在你和娘看來,若是我失了分寸,儘管與我直說,日後我行事盡量委婉一些。”

    裴奕側目,“我最欣賞你這直率的性情,為何要改?日後家中迎來送往,都要你出面。”他才不要妻子為了博個端莊敦厚的名聲,便做出低眉順目任人揉圓搓扁的樣子呢——那情形,簡直是不可想像,不消多久她恐怕就得憋出病來。他就不需提了,只一想心裡就堵得慌。

    “沒做錯我就放心了。”

    回房後,兩人各自洗漱。

    今日僕婦們開了她的箱籠,按照她的意思取出了柳閣老給她的文房四寶、古籍詩書,把小書房佈置好了。

    葉潯去看了看,又試了試外祖父給她的筆墨,滿心暖意。

    回到房裡,她去換了寢衣,走到床榻前,見裴奕正心不在焉地翻書。她索性把他手裡的書丟到一旁,蹭到他身邊,“不高興嗎?要不要我哄你?”

    裴奕失笑,“你要怎麼哄我?”

    葉潯很大方地伸出手臂,探到他頸下,“來,今晚換我抱著你。”

    裴奕哈哈地笑起來,側轉身形,與她面對面,啄了啄她唇瓣,像是一對兒親密的鴿子。

    葉潯和他拉家常,“昨日來認親的,有咱們這邊的二舅、三舅兩個房頭,大舅那邊呢?只聽娘和兩位舅母說他不在了,他的妻兒呢?”

    裴奕道:“大舅是軍醫,一生未曾娶妻。也幸虧是他,給娘留了幾名得力之人,我們才能平順地活到如今。”

    “哦。”葉潯又問,“那你的醫術,是不是得了大舅的真傳?”

    “不是。”裴奕不無傷感地道,“大舅大概是我七八歲時病故的,他在世時不准我學醫,醫術算是雜學,他只盼我學好文武。他一生所學,全部傳授給了別人。他去世之後,娘拗不過我,我這才能夠潛心學醫。也是運氣不錯,得了幾個醫術精湛之人指點,文武也沒落下。”

    葉潯撫著他的眉宇,“你小時候是什麼樣子?是不是很淘氣,愛捉弄人?”她促狹地笑了,“是不是特別惹小姑娘的眼?”

    “哪兒啊。”裴奕扯扯嘴角,“我小時候,險些被娘和大舅弄成小傻子,記事起就關在家裡,跟先生讀書練武。十多歲時,明白了一些事理,也時不時地跟娘擰著來。有兩年頑劣得很,沒少挨打罰跪。”說到這些,他不無擔心地道,“娘以後可別跟你絮叨這些才好。”劣跡全被妻子知道,他這臉面往哪兒擱?

    葉潯笑得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小孩子,“我可記下了,以後得好好兒問問娘。要不你就自己招供,做過什麼壞事?有沒有青梅竹馬的小姑娘?我可告訴你啊,回頭要是隔三差五就有人找上門,來哭著喊著要跟你,我可不會手軟,當下就把人攆走。”

    “一說這個你怎麼這麼精神抖擻的?”裴奕平躺了身形,望著上方,“我想想……嗯,你別說,還真有個算是青梅竹馬的女孩子。”

    “什麼?!”葉潯瞪大了眼睛,“真的​​?!”

    “真的,我何時騙過你?”

    “……”葉潯瞪了他一會兒,見他神色一直很平靜。是這個樣子,看起來的確是所言非虛。她惱火得厲害,推了他一把,“你給我下去!”

    裴奕一愣,“什麼?”

    “你去別處睡!不想看見你了!”她又推了他一把,“難為我還以為你是個潔身自好的,你去給我外邊兒涼快著去!”

    裴奕卻哈哈地笑起來,強行將她抱到了懷裡,“你這個小悍婦!”

    葉潯掙不過,氣鼓鼓地瞪著他。

    “你不是都想好怎麼對付找上門來的人了麼?”裴奕笑不可支,“我這才剛提了一句,你就開始發火了?”

    “……”葉潯的眼神慢慢變得可憐巴巴的,一下一下扯著他的衣襟,“我也就是開開玩笑,哪成想……”

    他把她揉到懷裡,“你我成親之前就相識,不算是青梅竹馬麼?”

    葉潯愣了愣,反應過來,小臉兒卻還是繃著,“是真的?”

    “真的。我家阿潯這麼好看,開始我都沒往心裡去,還能有誰比你更出色。”

    這話說的,將兩個人一起誇了。葉潯這才轉怒為喜,“不准用這種事捉弄我了。”

    裴奕立即接話:“不准再懷疑我。”

    “嗯,我也有錯。”葉潯懊惱地把臉埋到他懷裡,“你說我這是圖什麼?興致勃勃地給你挖陷阱呢,自己卻先掉進去了。”

    裴奕又是一番大笑,之前籠罩在心頭的那份陰霾一掃而空。他忽然意識到,她絲毫沒有詢問徐夫人來意的意思,方才和他說閒話,不過是要轉移他的心緒,變相地開解他。

    他問她:“有沒有要問我的事?”

    “嗯……”葉潯認真地思忖片刻,“娘喜歡吃什麼?我們明日午間陪她用膳,我想做兩道菜,看看娘吃著合不合口。要是不合口,就讓我身邊廚藝不錯的丫鬟試試。”總不好剛進門就張羅著給婆婆做藥膳,雖然是好心,還是會讓人覺得奇怪,她就想先從下廚入手。

    “……”

    “怎麼了?”葉潯以為他走神了,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還是你竟然不知道?”

    他其實只想用問話開頭,跟她說說徐夫人因何前來,卻不想,她想的是眼前的日子要怎麼過,要怎樣盡快地融入這個家,要怎樣孝敬母親。

    心被填充得滿滿的,暖意湧動,卻又不知為何,泛著一絲酸楚。

    他扣住她的手,“娘喜歡辛辣一些的菜餚,只要做得合口就行。你廚藝絕對不成問題。”

    “那正好,祖父和我也喜歡辛辣的菜餚。”葉潯揚了揚眉,“我心裡有底了。”

    裴奕問起她明日有何安排:“用不用見見陪房?”

    “不用,成婚前就安排好了。”葉潯調皮地笑了笑,“要說明日有事,就是好好兒琢磨琢磨別的事。”

    裴奕猜出了她的心思,“是不是關於靜慧郡主?”不等她應聲已道,“​​外祖父用飯時提了楊家兩句,放話了:那件事我們不要管。”

    葉潯舒心地笑了,直覺告訴她,日後必然有熱鬧可看了。

    她不見得會因為宮裡那一幕始終記得楊文慧其人,可楊文慧卻會因為心虛、羞惱記住她很多年,甚至於,隨著時間的流逝,開始憎惡她。

    沒有誰會願意讓外人看到自己最狼狽最卑微的一面,這是人之常情。換做心胸狹窄的男子,保不齊會殺人滅口,換做女子,自然少不得勾心鬥角。其實也並不是多厭惡那個人,而是因為看到那個人,想要塵封的記憶便會襲上心頭。

    就如她,不願意見到宋清遠,部分原因就是他只要出現,就會讓她記起前世有過怎樣一場姻緣,那恰恰是她引以為恥的。

    所以,她是想,不能傻等著楊文慧出招算計自己,要防患於未然。然而外祖父先看不下去了,老人家若出手,陣仗勢必小不了。

    “真想現在就知道外祖父的打算,”葉潯很興奮,“你要是知道就快些告訴我,不然我恐怕會睡不著。”

    “我沒問。”裴奕愛莫能助的樣子,語帶戲謔,“可要是讓你入睡,倒是不難。”

    葉潯故意打岔:“怎麼,你打算唱小曲哄我入睡嗎?”

    他稍一想那情形就繃不住滿心笑意,微微側臉,無限繾綣地吻住她,慢條斯理地加深需索。

    葉潯語聲含糊地道,“這樣的放縱……不好……”

    “我只有十天的假。”

    “那……好吧。”她訥訥的。

    他在她耳畔低語:“阿潯。”

    她喘著氣應了一聲,“嗯?”

    “我餘生只要你,只要你陪著我。”

    葉潯的唇角彎成喜悅的弧度,凝視著他的眼眸,“那就是說,你只是我一個人的?”

    “對。”這類事,他應該跟她交底,讓她心安,“你也只能一心一意的跟我過下去,答應麼?”

    “那還用說?難不成我還會撒著歡兒地去外面……”

    他猛地一記用力,又堵住了她的嘴——說正經事呢,這小東西怎麼還在跟他閒聊天兒?

    她蹙眉,“你真是的!”不讓她說話,她偏說,含含糊糊地也要說,“這時候說這種事,我能當真麼?”

    “那你就別當真。”裴奕語帶笑意,變本加厲。

    “不許鬧。”葉潯羞得就差雙手摀臉了,又去打他不安分的手,“不許亂碰!”

    “你是我的,哪兒都是我的。”裴奕愈發放肆。

    “你……那你還是我的呢……”葉潯索性報復回去,小手一通亂轉,又學著他的樣子,吮咬著他的耳垂、頸部。

    裴奕輕哼一聲,險些把持不住,“我還收拾不了你了?”

    他當然收拾得了她。

    末了,葉潯被收拾地服服帖帖,連手指頭都不願意動一下。

    情潮褪去,他把玩著她的長髮,把被她扯出八丈遠的話題撿了回來,“我說的是真的。你要是怎麼也不信,我明日就立個家規,頭一條就是裴家男子不得納妾。”

    葉潯輕聲地笑,“我信。”也知道,他是記掛著她那些話,不想她日後胡思亂想,“我也答應你。”一心一意地陪著他度過餘生歲月。...<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11 10:07 PM

第51章

    一早,裴奕和葉潯去給太夫人問安。

    太夫人神色一如往常,彷彿昨日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裴奕放下心來,去了外院。

    葉潯回到房裡,和半夏商量著午間給太夫人做什麼菜。

    她身邊最得力的是竹苓、半夏。竹苓跟著她學了一手好針線,半夏則喜歡下廚、做藥膳。

    前世,葉潯把半夏送到了太夫人身邊。她知會了裴奕,讓他找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安排半夏入府。從那之後,只從別人口中聽說半夏過得不錯,主僕兩個卻是再沒見過,這樣大家都輕鬆,好做人。

    巳初,葉府的程媽媽來了,葉潯忙讓人進來說話。

    程媽媽進門來,先給葉潯道喜,隨後說起府中的一樁事:“今日一早,有人上門提親了。”

    葉潯笑道:“那自然是二小姐了,哪一家去提親的?”

    程媽媽道:“是宜春侯宋府。”

    葉潯真沒想到,宋清遠居然也有言出必行的時候。

    程媽媽忙道:“葉家自然是沒答應,國公夫人言辭否決了此事。可為那邊說項的似是還不死心,恐怕還會繼續上門提親。並且,宋太夫人已遞了帖子過去,要登門拜望國公夫人,只是不知國公夫人會不會答應。”

    葉潯扶額。又揣度宋太夫人為何遂了宋清遠的心思:看她出嫁時陪嫁豐厚,篤定葉家也會對葉沛一視同仁?要是葉沛能老老實實地待在家中,祖父祖母還真會如此。或者是看清了形式,明白與葉家結親好處多多。

    “你把此事告訴大少爺。”雖說是女主內男主外,可男子發了話,女眷多數都要聽從。

    程媽媽欣然點頭,“奴婢是奉命前來知會您一聲,也是要問問您這事呢。大少奶奶是鐵了心不會同意此事,可她只盼著大少爺在秋圍中博得頭彩,平日盡量不打擾大少​​爺,但是這件事若是陰差陽錯的弄成了,恐怕是不大好。”

    到底是在柳家當差多年的老人兒了,凡事願意穩操勝券,盡量避免萬一。葉潯讚許地頷首一笑,賞了程媽媽一兩銀子。

    程媽媽謝了賞,也不耽擱,即刻趕回葉府,去了葉世濤的書房,進到院門,便看到葉浣站在葉世濤面前,低聲說著什麼,因為背對著她,她連神色都無從探究。

    葉世濤歪在躺椅上,像只慵懶的曬太陽的大貓一樣,手裡的扇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躺椅扶手。

    葉浣正在低聲道:“……大哥,我曉得你心裡還記著我犯過的錯事,也是自知無從辯駁,更是早已斷了出嫁的心思。我如今只求大哥將我和世浩送到父母身邊,或是將我們送到別院,讓我們反省過錯,抄寫經書悔過。 ”

    “斷了出嫁的心思?”葉世濤勾出諷刺的笑容,“姻緣自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是你能決定的?這種話,也是你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孩子能說的? ”

    葉浣垂下頭去,“我也是聽府裡的人嚼舌根,說宜春侯府上門提親了,他那樣的品行……”其實最主要的是,葉潯不肯要的東西,她才不會接到手裡。

    “他怎樣的品行?”葉世濤玩味地看了葉浣一眼,“看起來,你知道的還不少。”

    葉浣忙補救,“府裡的人都在傳他品行不端……”

    葉世濤忽然抖開了扇子,聲響阻止了葉浣的言語,模棱兩可的道:“提親的事,你不說我倒是沒聽說。既然你告訴我了,我會好好兒斟酌一番。”斜睇葉浣一眼,見她為之忐忑,漠然一笑,擺了擺手。

    葉浣順從地曲膝行禮,轉身出門。

    程媽媽連忙上前去,把提親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葉世濤眉目舒展開來,“要按品行,兩個人倒是般配,可惜,這個二妹……我看是不嫁最好。”

    程媽媽只是笑。

    **

    午間,太夫人嚐著香辣蟹、花香藕很是合口,飯後,問道:“那兩道菜是哪個廚子做的?以前可沒吃過這樣可口的。”

    裴奕笑著把話接過去:“就在這兒呢。怕您吃著不合口,就和別的菜混放到了一處。”

    太夫人驚訝地看向葉潯,“是阿潯做的?”

    葉潯笑著點頭,“幸好您吃著合口。”

    “才剛進門,怎麼能下廚呢?”太夫人沒轍地剜了裴奕一眼,心裡又分明是感動的,對葉潯道,“日後可不准這樣辛苦了。”

    “我喜歡下廚,難得您捧場,高興還來不及呢。”葉潯笑道,“這事兒您可不能攔著我。”

    “好孩子……”太夫人除了這一句,也說不出更多了。

    裴奕笑著起身,“我要去外面轉轉,不陪你們說話了。”

    太夫人擺一擺手,“去吧。”

    葉潯笑著從丫鬟手裡接過茶盞,送到太夫人手邊,“您喝茶。”又自然而然地岔開話題,“僕婦說,花房裡有不少菊花是您親手照料的,是真的麼?”

    太夫人頷首笑道:“是,我平日也沒什麼喜好,得了閒不過是侍弄花草消磨功夫。”

    “那我可得去瞧瞧,您得了閒也指點我一二。”

    “我只怕你日後忙得緊,沒那份閒工夫。”太夫人道,“先慢慢熟悉府裡的下人,過段日子內宅就交給你打理,我也好名正言順地躲清閒了。 ”

    這麼快?太夫人才三十多歲,就將手邊的事全都交給兒子媳婦,大把的光陰要如何消遣?葉潯心裡這麼想著,口中推脫道:“我可沒那份能力,歷練一兩年再說也不遲。 ”婆婆有事做,她能清閒些,不也兩全其美?

    太夫人擺一擺手,“那些瑣事我能幫襯著你,府裡迎來送往的事,就要由你出面了。我性子孤僻,實在是沒那份心裡應承場面上的事。”

    話說到了這地步,葉潯自然不好再說什麼。隱約覺得,若不是為了裴奕,太夫人怕是連頭上的誥命都不稀罕。

    說了一會兒話,葉潯回房午睡。

    下午,燕王妃過來了,卻不進內宅,連馬車都不下,就在垂花門外等著,對下人說,和葉潯說幾句話就走。

    葉潯忙去看個究竟。

    燕王妃這才下了馬車說話,“也不為別的,明日起,柳府和燕王府要辦幾場賞菊宴,請了不少人,但是你是新婚,去也不合適,提前告訴你一聲。”又笑,“我這也是順路經過長興侯府,就把話傳給你。”

    連柳府都不讓自己參加,葉潯問道:“是為何事?”

    “橫豎你也會聽說,我就先跟你交個底。”燕王妃忍不住笑,“這幾日總有言官彈劾王爺,不外是徐閣老、楊閣老那邊的人。王爺被罵得煩了,要給兩位閣老找點兒事情做。正愁找不到由頭,宮裡就出了靜慧郡主的事。我便跟皇后討了個人情,要做一次冰人,給靜慧郡主張羅一門好親事。皇后說靜慧郡主的確是到年紀了,要我好好兒給她選個婆家,先說合著,到時她也覺得是好姻緣的話,說不定會親自賜婚。”

    葉潯聽著,料定楊家要鬧一陣子了。

    燕王妃繼續道:“我哪裡知道怎樣的人家配得起郡主,上午就去找你外祖母打聽,這才知道,敢情我們是不謀而合了,你外祖母也記掛著靜慧郡主,想給她牽線搭橋。如果只是一家出頭,事情就得好好兒準備一段時日,眼下一拍即合,就好辦了。我和柳家隱約地把皇后的話放出風去,來日兩頭說合的時候就容易了— —這才想辦幾場宴請。”

    葉潯止不住地想笑,“給靜慧郡主找的人是——”

    “這話可是問到了點子上。”燕王妃笑意到了眼底,“你外祖父也問過此事了,親自選出了兩個人,一個是宜春侯,另一個是徐閣老的二弟徐寄思。 ”

    外祖父外祖母選的這兩個人,可實在是妙。

    這兩個人,都曾對她動過歪心思,又要顧忌著皇后那邊,不能回絕,可靜慧郡主跑去宮門外看裴奕的事是瞞不住的,她都聽說了,別人又不是聾子——哪個男子也不會願意娶這樣的人。

    最為難的是楊家,事情還沒辦就宣揚得滿城風雨,又要擔心皇后一高興就賜婚,總要慎重地斟酌一番——可又如何斟酌?徐寄思是喪妻續弦之人,宋清遠是皇上口中品行不端之人,哪一個都不是良配。

    這件事最終能不能成不重要,重要的是只一個結親的由頭,就能讓三家人都掙扎苦惱一陣子。而若是成了,於朝廷格局、柳閣老的權益都無損害,橫豎都是與他對著乾或是他不喜的人,混到一起也無妨。

    葉潯想到了宋清遠,希望他還是趕緊娶了別家女吧,千萬別圍著葉家打轉了。卻又不是不擔心的,會破罐破摔的不止她,他也會,真一根筋地瘋起來,不定會幹出什麼事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11 10:07 PM

第52章

    過了幾天,燕王妃與柳夫人分頭行事,忙著給楊文慧說合親事。

    宋家那邊全然沒有料到,先前只一心一意想與葉家結親。

    宋太夫人碰壁幾次,早就窩了一肚子火,見人上門為宋清遠和楊文慧說合,順勢放下了娶葉家次女的事,卻也不願與楊家結親,是聽了閒話的緣故。

    說的委婉的,是楊文慧對裴奕一往情深,說的不好聽的,認定了楊文慧心性輕浮,不是能持家度日的。宋太夫人寧可要個葉潯那樣傲慢無禮的,也不要這種媳婦進門。可因著皇后也隱約介入了此事,連推都不敢推,心里當真堵得厲害。

    而宋太夫人最揪心的,是宋清遠完全陷入了頹靡的狀態,每日什麼都無心做了,和三五好友飲酒作樂。她膝下三子,長子與三子宋清遠是她所生,次子是庶出。長子夭折,次子已經娶妻,三子是她的心頭肉,原本以為得了侯爵之後諸事皆順,卻不料,竟走至了今日。而歸根結底,是被美色所害。

    葉潯不知道這些,安心地過著自己的日子。

    柳閣老來過裴府一趟,裴奕沒在家,他與葉潯說了一陣子話。

    見到外祖父,葉潯眉飛色舞的,徑自攜了老人家的手,“您留下來用飯吧?”

    “今日不行,還有事。”柳閣老見外孫女面色紅潤,神采飛揚,滿臉欣慰。

    “那我抽空去看您,給您做頓飯吃。”葉潯獻寶似的道,“我又新學了幾道地方菜,很好吃的。”

    “成。”柳閣老笑著頷首,“提前命人遞個話,我到時候午間回家用飯。”

    葉潯命丫鬟取來幾件衣服,是她給外祖父做的兩件道袍、外祖母的兩套褙子、綜裙。

    柳閣老眉開眼笑的,“記掛著我們,也別忘了娘家還有夫家。”

    “我祖父祖母的過兩日就做好了,婆婆的也少不了。”葉潯轉而說起楊文慧的事,“您這下可是一箭三雕,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柳閣老道:“徐、宋兩家在瑣事上讓我不快,我心裡都記著呢。可以前時機未到,眼下正合適。”他眼中閃過慧黠的光,“我本想在政務上給徐閣老一點兒顏色,找個事由給宜春侯個警告。楊家女的事一出,倒讓我省事了。”

    姜果然是老的辣,不論大事小事,都是思維縝密、用意深遠。

    “平日諸事,你都要用心觀摩。”柳閣老語重心長地道,“我絕不是要你仗勢欺人,而是權貴之家多是非,你作為一府主母,少不得應對各色人等,多些經驗總是好事。凡事都有利有弊,我和你外祖母疼愛你,凡事都願意幫襯,你可以舒心自在些;可也有弊端,少不得有人盯著你,想用你生是非打擊我。這些你一定要明白,何時都不可大意。”他苦澀地笑了笑,“何事皆如此,難得兩全時。”

    “我曉得。”葉潯笑道,“我自幼得您和外祖母教導,不惹事,也不會怕事。”

    “那就行。”柳閣老又叮囑道,“平日不可驕縱,卻也不能委屈自己。若是有不如意之處,定要告訴我。記著,有勢而不借勢,並非有風骨,反而是愚蠢。你娘在世時,就是太倔強,何事也不願意讓我們為她做主撐腰,這才……”他嘆息一聲,“你斷不能走了她的舊路。”

    葉潯不想老人家傷感,忙笑著點頭,“我這些年麻煩您的時候還少麼?您要是懶得管我,我才會找地方哭去呢。”

    柳閣老神色一緩,“這也是以防萬一。若我沒看錯裴奕,他必能幫你遮風擋雨,我享福的日子怕是不遠了。”隨後也不多留,起身離開。

    葉潯看得出,外祖父欣賞看重裴奕,但是還不能完全信任。一代權臣,對誰都不能輕易放下全部戒備。外祖父這次出手,是給楊、徐、宋三家添堵,也是做給裴家看的,算是先禮後兵。知道輕重的如裴奕,看得出老人家用意,只會為她高興,一如既往地對待她;不知道輕重的如前世的宋太夫人,會愈發反感柳家,想將她拿捏得死死的。

    柳閣老剛走,孟宗揚來訪,直言要見葉潯。

    葉潯記著前車之鑑,怕他橫生枝節,又因裴家與他毫無牽扯,不便見他,索性命人將他請到花廳喝茶,命竹苓前去詢問他有什麼事。

    孟宗揚懶洋洋地坐在花廳,對竹苓道:“別人都是上趕著見這個見那個男子,你家夫人倒是好,處處躲著人不見,好沒意思。”

    竹苓聽了沒好氣,不搭話。

    孟宗揚卻擺一擺手:“如實轉告你家夫人。”

    有毛病!竹苓氣呼呼地回了內宅,與葉潯說了。

    葉潯微微一笑,“回去告訴他,我知道了,他若沒別的事,就請回吧。”

    竹苓又返回了花廳。

    孟宗揚喝了半盞茶,這才道:“我是為了柳之南而來,問你家夫人想不想聽。 ”

    “沒別的話了?”

    “暫時沒有,去傳話。”

    竹苓氣得不行,又跑回正房。

    “跟他說,你是我信得過的人,有話只管與你直言。”葉潯笑道,“你也不用急著回去,用些茶點補補力氣,等會兒坐著青帷小油車過去。”

    竹苓笑起來,“好!”

    孟宗揚等了兩刻鐘,竹苓才慢吞吞地返回。

    孟宗揚睨了她一眼,“你不會是在半路睡了一覺才過來的吧?”

    “我家夫人體恤,讓奴婢用了些茶點,坐著青帷小油車來的。”竹苓笑嘻嘻的,“侯爺有什麼話只管慢慢說。”又將葉潯的話重複一遍。

    孟宗揚服了,只得直言道:“柳之南這幾日並不安分,以去書院看望兄長唯有,每日前去城西的書院,纏著書院的祁先生請教學問。我尋機見了她一面,問有何能幫她的,她說如果我能說服祁先生收下她這女學生,定當感激不盡。一個女孩子,有這般行徑,原因不難猜出吧?你家夫人若是願意她像個傻子似的誤了一生,只管繼續躲清閒不聞不問。”

    竹苓愣了一會兒,才將這些話完全消化,神色隨之一整,急匆匆去告知葉潯。

    葉潯心頭突地一條,放下了手裡的書卷,讓竹苓問孟宗揚:“為何有耽誤一生的說法?”

    孟宗揚直言不諱:“祁先生樣貌絕佳,文韜武略,如今孑然一身,也是個痴心人,偏生他的意中人……已不在人世。”

    葉潯聽了,半晌說不出話。前世,柳之南是不是也對那位祁先生一往情深,偏生不能如願相守,所以才誓死也不出嫁?最無望的感情,便是這樣吧?

    “問問淮安侯,他找上門來,想要我做什麼?”

    孟宗揚直言道:“柳閣老、柳之南的雙親、葉家,都沒人能管得住她。她任性慣了,花招層出不窮,若說還能有人能約束她,也只有裴夫人了。方便的話,請裴夫人將柳之南接到府中小住,婉言規勸。”

    葉潯聽了,想著也只有這條路能試試了。 “告訴他,我會盡力照他的意思行事。再有,問他一句,為何為了之南做這些?”

    孟宗揚知道目的達成,又開始沒正形了,對著竹苓振振有詞:“絕艷傾城、行事有分寸卻跋扈的女子,都是我要敬而遠之的人物。柳之南率性而為、遇事任性、偶爾缺心眼兒,可比我要敬而遠之的人更可取,左右我也閒得發慌,她又是我年少時的恩人,見她是在飛蛾撲火,便願意拉她一把。”

    竹苓氣得不行,轉述之後,對葉潯道:“這人可真是放肆!”

    葉潯哪裡聽不出,孟宗揚要敬而遠之的就是自己這種人,“替我對他道聲謝,別的不需理會。”

    孟宗揚得了這回話,離開前輕描淡寫加了一句:“我已寫好了五道彈劾長興侯的折子,等他一上任,便每隔十日呈給皇上一道。”

    竹苓心說你怎麼還不去死呢? !氣哼哼地說了句“侯爺好走,仔細車馬掉溝裡去”,趕回去告訴了葉潯。

    葉潯聽了竹苓揶揄孟宗揚的話,笑不可支,又安撫道:“做官就是這樣,侯爺和他都被人盯著,少不得被彈劾,不算什麼。”

    竹苓這才好過了一些。

    晚間,葉潯去給太夫人請安時,說了想接柳之南到府中小住的事,心裡到底是有些不安,道:“我和她情同姐妹,她最近遇到了一樁棘手的事,心緒煩亂,這才起了這心思。”

    太夫人笑道:“家中本就人口單薄,我總擔心你覺著悶,接個人進來做伴,再好不過,明日我就命人收拾出院落來。”

    葉潯忙道:“多謝娘。”又命竹苓將自己做的一套衣服呈上,“我在娘家的時候,備好了衣料,也繡了圖案,只差縫合起來。這兩日無事,就做出來了。”

    太夫人看​​著袖口上逼真的蘭花圖案,讚許地頷首,“我這半生,詩書、商道沒少鑽營,針線、下廚卻很少碰了,直至荒廢,如今有了你在身邊照顧衣食起居,不知是我幾世修來的服氣。。”

    “娘謬讚了,這本是我分內事。”

    晚間歇下之後,葉潯又跟裴奕說了接柳之南過來的事,“娘同意了,你怎麼看?”

    裴奕就道:“這些都是內宅的事,不需問我。日後我讓府裡的人警醒些便是。”

    “嗯,那我明日就去知會外祖父和三舅、三舅母,把她接過來。”

    裴奕攬著她,翻看賬冊,“家中這些庶務,你盡快接過去吧。我跟你說實話,一看賬冊就頭疼,前兩年要不是幫娘減輕負擔,是碰都不會碰這些。”

    “你頭疼,我也頭疼啊。”葉潯汗顏,“我那些陪嫁的田產鋪子,都是選了可信之人打理著,看賬算賬的本事,真沒學精。”

    “讓娘指點你,這些她最在行。”裴奕道,“就這麼說定了?”

    “沒說定。”葉潯笑道,“娘同意了才作數。”並不認為太夫人願意將一切都交給她。

    “提過了,娘說行,要我跟你說說。”

    “啊?”葉潯意外。她不是會嫌手里東西多的人,可如果要年年月月打理偌大一份家產,真是心虛得很。

    “不想做我的賢內助?”

    “我想不想是一回事,沒那份資質又是一回事。”葉潯撇撇嘴,“哪日虧了本,你不罵我敗家才怪。”

    “明明想偷懶,偏要找出這樣冠冕堂皇的理由。”裴奕道,“冬日用心學學這些,明年也好接過去了。”

    還有幾個月的時間,葉潯壓力小了不少,也就沒再說什麼,繼而提起孟宗揚來府中的事——家裡的大事小情,哪兒能瞞得過裴奕,他可以不問,她卻該告訴他實情。末了又問:“依你看,他說的屬實麼?那位先生的事,你聽說過麼?”

    “都是前朝的事了,孟宗揚說的,應該屬實。”那位祁先生,的確有讓人一見誤終生的風華。裴奕想了想,“要接之南過來,原來是因此而起。但願,為時不晚。”

    葉潯又何嘗不這樣希望。若是柳之南已經陷入了情障,恐怕任誰都拉不回來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11 10:07 PM

第53章

    葉潯把柳之南接到府中當日,秋圍如期舉行。

    地點選在了京西,特地點名讓裴奕、孟宗揚、燕王、成國公隨行——這幾個人既有爵位又有官職,自然不好再與人爭高下,只是湊趣助興罷了。勳貴之家、高門望族的子弟齊聚御前,準備一舉獲得皇上青睞,其中自然包括葉世濤。

    當日,葉潯幫柳之南安置好住處,帶她去給太夫人請安。

    柳之南是有多少缺點就有多少優點的女孩子,只要她願意,就能討得長輩喜歡。

    太夫人果然很喜歡這個活潑開朗又善言的女孩子,坐在一起閒話家常,不時被柳之南引得開懷地笑。

    葉潯什麼都沒問過柳之南。竹苓不免奇怪,“您不問問表小姐麼?”說著話聯想到了上次​​徐夫人的事,“徐夫人的事,您也沒問過太夫人和侯爺吧?”

    葉潯只是道:“問了不也沒什麼用麼?徐夫人的事,要等太夫人告訴我原委。而之南的事,是不能問——她若是沒那個意思,豈不是要怪孟宗揚胡說毀她名聲;若她有那個意思,總能捕捉到蛛絲馬跡。”

    竹苓想想也是,笑道:“奴婢到底還是好奇心重,不免心急。”

    柳之南在府中各處轉了轉,便回到房裡,靜心抄寫《楞嚴經》。比之以往,她這樣安靜,有點兒反常。

    這日,楊文慧和徐閣老之女徐曼安不請自來,前者要見的是葉潯,後者要見的是太夫人。

    郡主、縣主聯袂而來,自是不能拒之門外。葉潯得了太夫人的允許之後,將兩人帶去說話。

    見到徐曼安的時候,葉潯還是有些驚訝的。之前聽說過徐曼安自幼患有腿疾,走路諸多不便,想像中,那應該是個病態蒼白的女子,見到的人卻大相徑庭。

    徐曼安坐在輪椅上,身形豐腴——不屬於女孩子嬰兒肥,是滿臉橫肉的那一種。看身量,應該是女子中少見的高大。

    又高又胖,坐著都像座小山似的。

    到了太夫人房裡,楊文慧寒暄幾句,便起身笑道:“太夫人,我此次前來,是要和長興侯夫人說幾句體己話,還請您不要怪我失禮。”

    太夫人望向葉潯,見她怎樣都無所謂的樣子,便笑道:“那你們就去花廳說話。”

    兩人稱是而去。

    楊文慧坐在花廳的透雕椅上,望著窗紗上的花樹暗影,苦澀一笑,“你們是不是都以為,我要委身侯爺,是家父家母的意思?”

    葉潯笑而不語。

    楊文慧嘆息一聲,“不是那樣,是我自己的意思。可你們這些人,全然不肯相信我對長興侯一見傾心……最可悲的是,他聽了流言蜚語,怕是也不會相信。”

    葉潯依舊保持沉默。是楊文慧自作主張,還是楊閣老指使,都不重要。閨中女子荒唐行事本無妨,但若分寸沒掌握好,便會不可避免地捲入官場爭鬥,被人無情利用。不是人們無情,是有些錯誤犯不得。

    楊文慧的笑容襯得她容顏愈發嬌柔,眼神卻透著譏諷,“你那外祖父,為了給你撐腰,卻將我的一輩子毀了。是你求他這麼做的吧?以往人我也聽過傳言,說你性子桀驁孤僻,與雙親不合,做出這種事,倒也在情理之中。 ”

    原來是跑來自以為是的。葉潯扯扯嘴角,不屑地瞥了楊文慧一眼,“你倒是看得起自己,不過是頂著個郡主虛銜、德行有虧的人,也值得誰出手麼?只是你恰好生在楊家,有點兒利用價值罷了。你不留在家中反省,毫無累得家門為你臉上無光的愧疚,卻跑來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真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楊文慧竟也不惱,“反省、愧疚又有何用?照他們的意思定親出嫁就是了。今日過來是想求你口下留情,有些事還是別跟外人提了。外人說一萬句,抵不上你說一句。就算你我不能深交,卻不一定要結仇,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我自來不算話多之人。”葉潯漫聲應著,愈發地看不透了——要是楊閣老指使、提點女兒這般那般,這種父親已經到了可怖的程度;要是這些事都是楊文慧自己的意思,城府未免太深了些,實在不容小覷。

    楊文慧笑了笑,道:“長興侯那樣的人,任哪個女子見了,都不能無動於衷。你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偶爾我真是替你頭疼,要怎樣才能看住他,才能避免他不會變成跟你兄長一樣的人。”

    葉潯輕笑,“不勞你掛心,有這閒情,還是擔心你自己吧。”

    “也是我多事,你有柳閣老撐腰,他怎麼敢。”

    話是一句比一句刺耳了。這是什麼心思?得不到就詆毀?還是根本就希望她能將宮中那日的事宣揚得滿城皆知?

    葉潯笑得云淡風輕,話鋒一轉:“徐閣老二弟若是能娶你,倒是般配得很。說起來你也算是有福之人了,原本不過是要做個小妾甚至通房,給人填房的話,算起來你還賺了呢。”她促狹地眨一眨眼,“你興致這麼好,就是因為這件事吧?”心裡卻是清楚,楊家若是要在徐寄思、宋清遠當中選擇,必然會選擇後一個——女兒給人做填房,實在是太丟人,宋清遠便是名聲再差,也要比徐寄思強。況且徐、楊兩家交好多年,根本就不需要用親事穩固關係。

    “誰說我要嫁到徐家了?”楊文慧終於繃不住了,臉上飛起羞惱的緋紅。

    “你能對我家中的事品頭論足,我就不能說說你的事了?既然你不喜徐家,那我就恭祝你嫁到宋家。”葉潯依然笑盈盈的,“我倒是很喜歡與你說話,你不似尋常小姑娘,說話百無禁忌,日後可要多多上門。”

    楊文慧低頭喝茶。已經領教了葉潯慣於話裡藏針,自己又是任人奚落的處境,也就不再自取其辱了。

    葉潯怎麼看怎麼覺得楊文慧有些失望。這樣看來,是真希望她把宮中那日的事宣揚出去,坐實她自甘墮落性子輕浮的傳言,從而讓名聲更差,惹得徐家、宋家打死也要避免娶她。這是真豁出去了?

    楊文慧又坐了一陣子,才回去見太夫人。

    太夫人與徐曼安正對坐無語。

    徐曼安神色複雜,困惑、忐忑、失望。

    太夫人安之若素。

    兩個女孩各懷心思,又都很失望,沒了興致,對個眼神,道辭離去。

    當晚,秋圍的結果傳到府中:葉世濤博得頭籌。而皇上起了興致,要在外多逗留幾日再回宮,裴奕等人自然要陪在左右。

    過了兩日,宋清遠與楊文慧訂了親。宮里傳出話來:皇后聽說了此事,說是不錯的一樁姻緣,但願今年冬日就能聽到成親的喜訊。

    皇后一直是放一兩句話出來,並沒真正做過什麼,宋家與楊家卻只能硬著頭皮籌備婚事。

    轉過天來,裴二奶奶過來了,她有事找太夫人。葉潯見禮之後,便找了個托詞回房了。

    裴二奶奶是聽說了葉潯接柳之南進府的事,為此來詢問太夫人:“她這是打的什麼主意?成婚沒幾日,怎麼就往府裡接女孩子?”

    太夫人聽著這話有些彆扭,笑著解釋:“表姐妹兩個本就情分很深,家中人口又少,阿潯是將柳家小姐接來與我做伴的。”

    裴二奶奶目光微閃,“真是只為了找個人陪著你?”語聲頓了頓,期期艾艾地問道,“這段日子,暮羽房裡添新人了麼?”

    太夫人微微蹙眉,“你想到哪兒去了。”

    裴二奶奶卻道:“這高門大戶裡面,不就是這樣麼?不說別的,只說葉家那位大少爺,可是收了好幾房妾室……我乍一聽柳家小姐到了府裡,可不就多想了些。”

    “荒唐,胡說什麼?”太夫人面容轉冷,“你想怎樣就直說,別給柳家、葉家的人潑髒水。”心裡真是懷疑這人腦子有毛病——任誰會想到那方面去?

    裴二奶奶訕訕的,“那我就直說了。我找了兩個姿容出眾的丫鬟,你抽時間看看?等時日久了,讓暮羽收了她們兩個做通房,如此,你也算是安排了人手在正房,她們在大事小情上也能幫你看著媳婦,免得當家做主的權利都落到了外姓人手裡。這些事你可不能一味大度,若是兒子媳婦不孝順,你跟誰哭去?”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太夫人聽得眉毛險些打結,“你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心思收起來,不可再提!孩子房裡的事,斷沒有我干涉的道理。至於侯府的事,你別跟著瞎操心!”

    這斬釘截鐵的語氣,讓裴二奶奶知道,自己是白算計了,很有些掃興,甩了甩帕子,站起身來,“我這一番好心,你不領情就算了,來日你那媳婦在府中橫著走的時候,可別找我訴苦!”

    太夫人冷冷一笑,“我自來就不是訴苦的人。”

    “那是啊,你多厲害呢,孤兒寡母到如今,過得風生水起,這些我是再清楚不過的。”裴二奶奶眼珠子一轉,又笑起來,“得了,既然你把暮羽媳婦當成寶,我自然也不敢怠慢她,往後竭盡全力地巴結她就是了。放心,也不會忘了說說你這些年有多不易。多年前那些事,我也會跟她好好兒念叨唸叨,我一直不清楚的事,多與她提提,她興許就能給我查出個結果來。”

    “是該如此。”太夫人笑著端了茶,“我就不留你了。”

    裴二奶奶悻悻的走了。

    太夫人細品了品裴二奶奶的話,轉身去了葉潯房裡。

    葉潯正在小書房裡習字,聞訊後,連忙出門相迎,“娘怎麼親自過來了?有事命人喚我過去就是了。”

    太夫人攜了她的手,走進小書房,“過來與你說說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11 10:07 PM

第54章

    進門後,太夫人遣了房裡服侍的,在窗下的椅子上坐了,對葉潯道:“給我找兩本你覺著能陶冶性情的書,等會兒我拿回去看。”

    “是。”葉潯踱步至書架前,心裡直犯嘀咕:她認為好的,太夫人未必也這樣認為,不能直接說想看什麼書麼?這犯難的功夫,太夫人的語聲再度響起:

    “有些事我不提,你不問,卻不等於你心裡沒數。那些事也理當告訴你。”

    葉潯想要轉身,又忽然意識到,太夫人哪裡是要看什麼書,只是想維持這樣的狀態,便於傾訴罷了。是因此,她沒搭話,視線在書籍上漫不經心地遊轉。

    太夫人喝了口茶,語速和緩:“你與暮羽成婚之前,我便有意讓他告訴柳閣老,但他是男子,所思所想與我不同。不需想也知道,你沒細問原由,他也不曾細說。想想也是,那些話只能由我說,他其實說什麼都不大妥當。”

    葉潯隨意抽出一本書,心不在焉地翻閱著。

    “裴家門第不高,有過幾位先輩考取功名做過官。我父母走得早,先後病故。我十幾歲的時候,我大哥隨軍行醫,我二哥、三哥出門做小本買賣,所謂書香門第,到了我們這一代,不過是徒有虛名。我一個女孩子,獨自留在家中,總是讓人不放心。我大哥便將我託付給了姨母,讓她給我張羅一樁親事。沒多久,姨母選中了一個人,說他父母皆已不在,我嫁過去便能當家,安穩地過自己的日子。最重要的是,那人是個讀書人,很有才華,又年長我幾歲,遇事定能處處忍讓於我。”

    葉潯翻書的動作停下,靜心聆聽。

    太夫人還是那樣的語速,言語間卻是再無一絲情緒,只是淡漠地敘述:“如今回想,我竟記不清楚那時是怎樣的情形。反正親事定了下來,並且在那年冬日出嫁了。有段日子也算過得如意,起碼不記得有什麼心煩的事。直到有一天,那人對我說,他最想要的是榮華富貴,而這些,是我和裴家給不了也幫不了他的。他說他要去京城,他說京城中有人記掛著他,差人來找他了。便是再年少,我也明白他是什麼意思。我問他,若是我有了身孕,他還會這般絕情麼?他說,那就只能委屈我們母子寄人籬下了。我知道自己嫁了個衣冠禽獸,再說什麼都是多餘,從速與他辦了和離文書,他心急如焚,事情一辦妥,立即趕赴京城。”

    “他走了之後,我心如死灰,甚至動過出家修行的念頭——在十幾年前,和離的人是異數,很被人輕視。而最要命的是,他離開一個月後,我才知自己竟一語成讖,有了身孕——問那句話的時候,不過是想看看那人能無恥到什麼地步。”太夫人說著,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再怎樣,也受不住這種事,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幸好還有大哥,他得知之後,只怪自己所託非人,誤了我一生,隨即找人帶我離開了家鄉,搬去別處居住,對街坊四鄰只說是夫君暴病而亡。有將近十年,二哥、三哥不曾返鄉,我們一家人斷了音訊。後來幾經輾轉,才又找到彼此下落,偶爾相互幫襯彼此一二。我與兩個嫂嫂情分淺薄,兩個哥哥倒是自心底向著我,這些你要記在心裡。”

    葉潯輕輕嗯了一聲。

    太夫人又道:“我一心盼著暮羽成才,並不是要他報復誰或是跟誰示威——全無必要,不值當。如今他與那人同朝為官,那人又最重名利,少不得不厭其煩上門,做著讓暮羽認祖歸宗的美夢。自你嫁進門來,來得算是頻繁的,也只有一家人,想來你已經猜出來了。”

    葉潯回眸望向太夫人,“徐家?徐閣老?”

    太夫人點了點頭,“徐夫人身邊的下人,當年曾去我家鄉尋找徐閣老,連帶地見過我——這也是你們成親當日,徐夫人失態的緣故。她那次入夜前來,昨日縣主到訪,都是為了證實暮羽到底是不是徐閣老的骨血。”

    葉潯便是不解:“徐閣老想讓侯爺認祖歸宗……難道他要將他當年的齷齪行徑公之於眾?”

    太夫人苦笑,“怎麼可能?他自然是想做些別的文章,要說服我配合。”說著擺一擺手,不想再多說那家人,“我只是要你知道,我們母子多年來都與徐家毫無瓜葛,日後更不會願意和他們扯上關係。明日起,我就將對牌交給你,家中的大事小情你做主就是。那家人若是再上門,就不必知會我了。”

    太夫人能做到雲淡風輕,葉潯卻是聽得滿心火氣。想做些別的文章……徐閣老是無恥到了什麼地步?這種人怎麼還沒遭天打雷劈?她費了些力氣才壓下火氣,應下了太夫人的吩咐。

    太夫人又說起裴二奶奶,“與你來往時,說話若是沒個分寸,你別往心裡去。”

    “您放心。”葉潯應聲後又問,“二舅母不知道那些事吧?”

    “她不知道,便是你二舅都沒見過那人,不太清楚原委,更別說她了。她只是心裡存著疑影兒,那人有些精明的過了頭,什麼事都想摻合。若是做得過了火,你也不用容著她。”

    葉潯稱是,心說有這話墊底就好辦了。

    太夫人交代完了,也就回房去了。

    葉潯回想那一席話,發覺婆婆從頭到尾都沒怨氣,更沒抱怨訴苦——根本就將孤兒寡母相依為命的經歷揭過去了,隻字未提。

    再細想,不論前世,還是今生至如今,外祖父、皇上應該都不曉得徐閣老早年間這樁下作事,否則別說別人,皇上就首當其沖地不能容他。雙方都刻意隱瞞避之不提,外人實在無從知情。

    這才明白,前世裴奕為何親自上奏彈劾徐閣老,讓那人失去了手中一切。

    徐閣老這樣的人,怎樣懲戒都不為過。

    那麼今生呢?裴奕是怎麼打算的?

    這是她無從揣測的。

    這時候,柳之南過來了,“表姐,我要出門一趟,你讓外院的人給我備車吧?”

    葉潯不動聲色,“行啊。你想去哪兒?我陪你。”

    柳之南意外,“你就別去了,我也就是閒逛一番。”

    “那我就更要去了,正有些煩悶呢。”

    柳之南撇撇嘴,“那還是算了,等表姐夫回來再說吧。你陪我出門,再遇到事情可怎麼辦?”

    葉潯暗自鬆一口氣,“就聽你的。”她讓柳之南落座,“坐下說說話。別整日抄經書了,又不是方外之人,適可而止就好。”

    柳之南卻道:“這你就不知道了,經文中有大道理。”又心虛地笑,“實話跟你說,我是想去城西書院,請祁先生為我講經。”

    “請祁先生為你講經?”葉潯一字一頓地問。

    “是啊,他潛心於佛法,小有名氣的法師都不及他。”

    “但你一個女孩子家,去找男子說什麼都不大妥當吧?”葉潯顯得很頭疼的樣子,“書院那種地方,又最是人多嘴雜,還是少去為好。”

    柳之南一臉無辜,“可是,只有他給我講經,我才聽得進去。”

    “一心聽人講經做什麼?真聽到了心裡去,你哪日鬧著去寺裡清修都未可知。”葉潯顯得提心吊膽的,“罷了,改日我與外祖父說說,讓他免了你抄寫經文。他要你靜心,可沒讓你沉迷其中。”

    柳之南欲言又止,擺了擺手,“不與你說了,說了你也不明白。”

    葉潯啼笑皆非的。

    柳之南在書架上找了一本詩詞集,回身落座,隨手翻閱著,嘴裡問道:“表姐,你說這詩詞裡的風花雪月、兒女情長,是真的麼?”

    葉潯現在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警醒或試探柳之南的機會,“風花雪月兒女情長又不能當飯吃當日子過,不能全然不信,卻也不能過於相信。”

    “就數你會煞風景。”柳之南不以為意地笑了,細細看了一首詞,又滿眼疑惑地望著葉潯,“表姐,你喜歡表姐夫嗎?喜歡一個人,是怎樣的心境?”

    葉潯強作鎮定地反問:“你以為是怎樣的呢?”

    “嗯……”柳之南放下書,白皙的小手托著腮,大眼睛望著上方,一面想一面說道,“是不是那樣的?一見那個人,就覺著哎呀真是太好看了,怎麼都好看。他說什麼,你都喜歡聽,他一舉一動,看起來都是最賞心悅目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興許有些誇張,可一兩日見不到他,就想找個藉口去見他,看他一眼就知足了。”她笑嘻嘻地看著葉潯,眼神如同一泓春水,從未有過的柔和,“你對錶姐夫,是這樣的嗎?就算你不解風情,那表姐夫對你,是不是這樣的?”

    葉潯心說糟了,腦筋一根根地擰到了一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11 10:07 PM

第55章

    “怎麼,說你不解風情,不愛聽了?”柳之南打趣道。

    葉潯頭疼得厲害,“你倒是說得頭頭是道,,因何而起?”

    柳之南微愣,強辯道:“看詩詞看來的啊。”

    葉潯索性道:“如此說來,這些詩詞歌賦當真不是好東西,你盡量少看吧。你正是性情不穩的年紀,日後少去外面,更不可再去書院。”

    “可是,哥哥都不反對我去書院找他。”

    “那你哥知道你三天兩頭去書院的目的麼?”

    “……”柳之南忐忑地看著葉潯。

    葉潯整理了一下思緒,才道:“你如今或是往後,若是有了意中人,我只有替你高興的份,願意幫你如願以償。相信柳家也是一樣,不會做那棒打鴛鴦的事。但是你終究是名門女,做什麼都要有個分寸。若是八字還沒一撇,你就壞了規矩,甚至鬧出什麼事,我們不知道會多難過。”實在是擔心柳之南鬧出前世要死要活的陣仗。

    “可也只有去書院才算合情理啊。”柳之南試著給葉潯分析,“為了祁先生肝腸寸斷的女子多了去了,別人知道,他自己也知道。以前那些女孩子,他都是把人送回家去,或者叫人攔在書院外面。之所以肯見我,一來是因為祖父的緣故,二來是因為哥哥功課很不錯的緣故,三來是也知道我對他並沒別的心思,我真是請他講解經文,而且每次去都會帶一壇好酒送給他……”

    “你等等!”葉潯打斷了她的話,聽出了話裡的玄機,“你心裡惦記的人,不是祁先生?”

    “我怎麼可能惦記祁先生呢!?”柳之南惱火地瞪著葉潯,“他鍾情的女子,估摸著活著是妖孽,死了是妖精,哪兒是我能比的?我做什麼那麼想不開,要去惦記他啊?不用想都知道,只要對他動了心,就跟守活寡沒什麼區別,他不能娶,我不能嫁。我腦子有毛病啊?我又不欠他的。再說了,哥哥知道了,不把我抽筋扒皮才怪!”她抬手點著葉潯,“唉,唉,你總把我傻子,我太傷心了!”

    “你還好意思怪我?你還好​​意思傷心?”葉潯感覺猶如被人愚弄了一樣,理直氣壯地指責,“你自己想想,從一開始說話就圍著祁先生打轉兒,換了誰能想到別人身上去?”

    柳之南啞口無言,眨著眼睛回想一番,嘆氣一般地道,“說起來還真是,也不怪你。”

    “那就跟我說實話,那個人是誰?不准騙我。”葉潯神色嚴肅,“你跟我老實交代,能幫的我一定幫你,可你若想背著我與男子私下來往,是斷斷不行的。你別忘了,若是你中意的人,不適合與柳家結親,你是怎樣都不能如願的。”說到這裡,又氣又笑,“居然跟我玩兒障眼法?你可真行啊。”

    “能幫的一定幫我。”柳之南將這句話聽到了心裡,起身到了葉潯身側,展臂抱了抱她,“表姐,你怎麼這麼好啊。”

    葉潯不吃這一套,“甭跟我說好話,我先知道是誰,才能知道要不要幫你。”

    柳之南卻咯咯地笑,“果真是不解風情啊,我可憐的表姐夫啊。”

    葉潯嘴角抽了抽,“甭跟我東拉西扯的,說正經的,你去書院到底是為誰?”

    柳之南垂了臉,“唉,我是真不好意思說啊。”

    “你自己掂量著辦吧。”

    柳之南掙扎半晌才附耳道:“是孟宗揚。”

    “啊?!”葉潯已經被弄懵了。是孟宗揚不讓柳之南去書院的,是孟宗揚疑心柳之南鍾情祁先生的,這中間到底是出了什麼岔子?

    “我見了他,才知道小時候為何能隨手給他一錠金子——真真是好看啊。他在書院有交好的學子,和祁先生也有些交情,我每次過去,都能見到他。”

    “可是——”葉潯覺得自己的腦筋就要攪成一團麻了,“可他不是跟皇上去了城西麼?今日還沒回來,你怎麼還要去書院?”

    “上次他跟祁先生說話,我聽到了幾句。他們約好今日對弈的,他說他哄皇上高興難,惹皇上不悅可容易,去走個過場就能被攆回來了。 ”柳之南可憐巴巴地看著葉潯,“表姐,我就是去看看他,看一眼就回來,行不行啊? ”

    “先別說這些。”葉潯煩躁地擺了擺手,滿眼狐疑,“你心裡有他,他知道麼?他心裡有你麼?”要還是剃頭挑子一頭熱……那就不如喜歡祁先生了,起碼,祁先生有分寸,活得似個世外之人,斷不會傷害女孩子的。

    “他……”柳之南垂了眼瞼,“他以為我去書院只是為了見祁先生。其實不是的,第一次我去見祁先生,真是去請教佛經裡的不解之處。他不知怎麼就知道了,在祁先生住的小院兒里和我說了一陣子話。後來我再去,他恰好都在,我便以為他是祁先生的關門弟子,在別處見到他難,在書院見他卻容易。”

    葉潯回想著孟宗揚的話,問道:“他說過,想要報答你,和你見面時可曾提過?”

    “提過啊,我求他讓祁先生破例收我做學生。”

    葉潯抬手用力地按著眉心,“笨死你算了,你這樣說,他能不想偏麼?”

    柳之南卻也很冤枉,“那我怎麼說啊?我總不能讓他隨時隨地出現在我面前吧?”

    “……”葉潯無語至極,緩了半晌才問,“他聽了什麼反應?”

    “嗯……挺生氣的吧?臉都黑了,問我有沒有和他相關的心願?我哪兒好意思說啊。”柳之南很沮喪,“末了,他說既然這樣,他只好恩將仇報,再不讓我去書院了。”

    所以,這是孟宗揚跟她半真半假地說了一番話,讓她把柳之南接到府中的原因?

    這兩個人,都夠讓人頭疼的。

    葉潯握住柳之南的手,“眼下是沒有流言,可只要流言一起,你的名聲就會有染。你便是心裡有誰,也總要有個待嫁的階段吧?想時時相見,是絕不可能的。”

    “我不是那個心思。”柳之南忙道,“我便是再荒唐,也不會淪為楊文慧之流。我只是想問他句準話,或是死心,或是……”

    葉潯點點頭,“你容我斟酌一番,沒我允許,哪兒也不准去。”

    柳之南聽了這話,乖乖地回房。

    葉潯坐在小書房,好半晌才完全消化掉了太夫人和柳之南說的這兩件事。

    徐夫人到訪,直言要見葉潯。太夫人命丫鬟知會葉潯。

    葉潯對丫鬟道:“告訴徐夫人,今日不見,日後也不會見,讓她沒事別來裴府。”徐夫人見她,不外是說太夫人、裴奕的事,她可不想繼續慪火了。

    丫鬟笑著稱是而去。

    隨後,孟宗揚來了。太夫人還是讓葉潯自己做決定。

    葉潯有不少話要問他,讓丫鬟來回傳話,恐怕要折騰到半夜,便去跟太夫人稟明:“淮安侯此次過來,與柳家一些事有關,我想當面問清楚。”

    太夫人笑道:“那就快去見見。”隱約覺得與柳之南有關。

    葉潯道謝,這才去了花廳​​見客,路上吩咐下去,“別讓之南知曉這件事。”

    孟宗揚道:“你表妹沒再去書院了,看起來她還真是最聽你的話。”

    葉潯故意氣他,“她不是不想去,是被我強行攔下了。日子久了,我看我也會有心無力。”

    孟宗揚蹙眉,“她就那麼惦記祁先生!”

    葉潯心生笑意。

    “我這過的都是什麼日子?”孟宗揚煩躁不已,“從七品的芝麻官,到朝廷大員,我得熬多少年?”

    這前言不搭後語的……葉潯笑問:“你這麼說可不對啊,那可是徐閣老苦心為你謀到的好差事。”

    孟宗揚唰一下抖開折扇,“就別提徐閣老了,我都不知道說他什麼好。我是做武夫的料,他卻指望著我上折子罵人。”又橫了葉潯一眼,“這說起來都怪你。”

    葉潯瞪回去,“你的仕途關我什麼事?”

    “我去葉府的時候,你就應該讓我見見你表妹,我知道她是我要找的人,怎麼還會跟徐閣老那邊不清不楚的?”

    葉潯扯扯嘴角,“你這可是胡攪蠻纏啊。徐閣老是什麼人?要不是你從一進京就跟他和和氣氣的,他怎麼肯三番兩次舉薦你?眼下反過頭來埋怨別人,實在是有失男兒氣度。”

    孟宗揚聽了,竟笑了起來,“我總把你當成無知婦孺,實在是大錯特錯。”又解釋道,“你要是我,也只能與徐閣老和和氣氣的,在官場上混飯吃,實在是不容易。”

    葉潯也知道,誰的日子都不好過,不再刺激他,問道:“別說那些了,你過來到底是為何事?”

    孟宗揚用扇子刮了刮額角,“有事相求。”

    有事相求而來​​,卻無一點求和的意思,葉潯實在是奇怪,柳之南看上了他什麼?

    孟宗揚蹙了蹙眉,“徐閣老那個縣主女兒,曾來過府中,想來你已見過了。”

    “見過了。提她做什麼?”

    孟宗揚一副極難啟齒的樣子,沉吟片刻才道:“這兩日有人隱晦地提了幾句,要我請人去徐府提親。”

    葉潯險些就幸災樂禍地笑了,“你不想娶?”

    “自然不想娶。”孟宗揚道,“且不說那位縣主腿腳不方便,就算她和你一樣傾國傾城,我也不稀罕。再者,娶了徐家女,我這一輩子都要做徐閣老的黨羽,那多沒意思。說到底,眼下是沒仗可打,要是有戰事,我早就去沙場上建功立業了。除了效忠皇上,我並不想依附於任何人。”

    “……”

    孟宗揚見葉潯又氣又笑地看著他,這才意識到方才的話有些失禮,歉意地笑了笑,“我知道你雖然跋扈,卻也大方磊落,開得起這種玩笑。”

    “你一定要一面誇一面貶麼?”

    孟宗揚哈哈地笑,“行,我以後注意些。”

    葉潯這才接話,“那你就快些和徐閣老劃清界限啊。”

    “哪兒有那麼容易。”孟宗揚聽得出,葉潯對官場上的爭鬥還算了解,想來是柳閣老著意點撥過的。他自己這些為難之處,便是不說,她也清楚。是以,他直言道,“我自進京到如今,徐閣老為著拉攏我,不管我願不願意,都在面上做了不少賞識我、幫襯我的事。我若​​是倏然翻臉,那些文官定會說我忘恩負義,且會成為我這一輩子的污點,來日誰都會對我敬而遠之,在官場上孤掌難鳴,早晚是死路一條。”他語聲多了一點兒苦澀,“終究是沒料到一些事,以前想著慢慢來,現在才知亂拜碼頭是自尋煩惱。”

    “我也知道這些。我說的快些,又不是要你三兩日就和徐閣老翻臉。”葉潯想了想,“有個一二年,總夠了吧?”

    “可當務之急,是我娶妻之事。”孟宗揚瞪了葉潯一眼,道,“徐閣老又不是在意臉面的人,哪天反過頭來命人去我府中提親,要我娶了他女兒可怎麼辦?”

    “誰叫你自找的麻煩?該!”葉潯報復回去才道,“你就說你怎麼打算的吧?”

    “當今皇上潔身自好,有部分文官推崇備至,說天下男子都該如皇上一般,最是鄙棄妻妾成群之人。”孟宗揚眼中閃過興奮的光,“我當務之急是把名聲毀了,弄一堆小妾進府,惹得那些文官嗤之以鼻,徐閣老為著面子,就不會再打用親事​​收服我的算盤了。”

    葉潯瞠目結舌,“你那腦袋是怎麼長的?這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伎倆。你風流的名聲一出,誰還敢嫁你?”

    孟宗揚倒是灑脫,“信我的怎麼都會信我,不信我的,我過青燈古佛的日子都沒用。”

    “就算有女子信你,可那女子的家人呢?”葉潯像是看著瘋子一般,“結親也是結兩姓之好,家族不同意,你怎麼娶?”

    “不是還有句強取豪奪麼?”孟宗揚自信地挑了挑眉,“我鍾意的人,不論用什麼法子,我都能娶她進門。”

    葉潯聽得火氣上湧,“是,你興許能夠有威風八面的一天,可到那時,依然有權臣是你不可左右的。我不知別人,最起碼我外祖父那種性情的人就是你不可撼動的,他是首輔時你不能,他是平頭百姓你還是不能!節氣、風骨這些詞彙你明不明白?那是你能用強取豪奪的方式左右的?”

    孟宗揚被質問得說不出話了,隨後又困惑地道:“你為何這般在意此事?”她絕對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人。

    看著眼前的他,心裡想到柳之南,葉潯去撞牆的心都有了,這對兒活寶啊……讓她說什麼才好呢?她喝了一口茶,一面分析一面道:“你的私事,斷無與我說的道理,你要讓人以為你風流不羈,我其實本該拍手叫好的。說說吧,為何如此?”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葉潯看著這個每個細節都透著霸道的人,揚眉淺笑,“不想說就算了,請回吧。”

    孟宗揚沮喪地垂了眼瞼,“我看來看去,也只有你表妹還算合心意,想著過兩年娶她為妻。可這事也煩得很,她整日惦記著祁先生,我現在又是徐閣老那邊的人,再說她才十三歲,興許是今日喜歡這個明日喜歡那個,過個一二年,心性沉穩些,說不定就能看上我了吧?”

    葉潯暗自鬆了一口氣,“所以,你是覺得我會幫你?”

    “嗯,她也不知怎麼回事,總是提起你,是從心裡信賴你。”孟宗揚微微撇了撇嘴,“我也看了,滿京城也沒幾個能配得上她的人,祁先生那邊,她遲早會失望死心。我就想,不妨與你說說日後打算,現在再想想,也是欠考慮了。我要是弄得花名在外,柳閣老恐怕寧可她做尼姑,也不會把她交給我的。”

    他和柳之南……別說葉潯是局外人,一聽就頭疼,就算把他們兩個的事當成自己的事來應對,也少不得諸多變數。

    他自負、桀驁不馴,不定何時就會做出傷人的事。

    柳之南並非溫柔恭順的性情,傷心生氣之後,定會針鋒相對。

    這件事是葉潯重生以來覺得最棘手的事,要促成,不易;要拆散……她做不出。

    那就順其自然?可柳之南已經十三歲了,柳家該給她張羅婚事了,要是把她許配給別人,她又鬧出傷害自己明志的事情來可怎麼好? ——柳之南沒有太久的時間等著孟宗揚求娶。

    柳之南跟她說出心意,她能夠要她等自己斟酌。

    換了孟宗揚就不行了,不給他句準話,還真怕他又想出什麼聳人聽聞的主意來。

    葉潯飛快地轉動腦筋,忽然靈光一閃,“祁先生……”她認真地看著孟宗揚,“你要是想如願,如果請祁先生幫你跟我外祖父交個底,可不可行?”

    “這不還是遠水解不了近渴麼?”孟宗揚道,“柳閣老一定會讓我表忠心,那是容易的事麼?他疑心那麼重,豈會輕易信任我。”

    “你想讓徐閣老一黨斷了與你結親的念頭,盡可以說你已有了意中人啊。”

    “那怎麼行呢?”孟宗揚蹙眉,“她聽說了,不就誤會了麼?到那時就算柳閣老同意了,她寧死不嫁的話,不還是要泡湯麼?”

    “……”葉潯想著,他和柳之南是不是一類人? ——碰到兒女情長的事,怎麼就變成傻瓜了。

    孟宗揚反應過來,哈一聲笑出來,“對啊,不是還有你麼?到時候我求著你說句公道話就成了。”

    “得了,我知道你的心意就行了,日後這事能不能成,還在你。”葉潯終究還是忍著沒提柳之南的心意,還不是時候,她說太多並不妥當。這就是前怕狼後怕虎的事——萬一哪天他或柳之南的心意變了,她說的話就會變成禍事。

    孟宗揚審視著她,“還別說,你的確算得聰慧。”

    是你變得比豬還笨了好不好?葉潯腹誹著,端茶送客,“說了半晌的話,你也該道辭了。日後有什麼事,不能讓你府中的丫鬟來傳話麼?總讓我一個婦道人家見你算是怎麼回事?”

    孟宗揚無辜地道:“我府裡這不是還一團糟麼?護衛小廝應有盡有,丫鬟婆子還沒添置。要不是沒個女子幫我張羅納妾的事,我也不會來找你了——不過真是沒白來,不用再想那些旁門左道了。”他站起身來,笑容真誠,對葉潯拱手行禮,“多謝。”

    葉潯頷首一笑,還是納悶:這廝有什麼好?柳之南到底看上他哪兒了?她和他說這麼一會兒話,要是氣性大一些,早就被氣死過去好幾回了。

    回房的路上,她不由後悔:應該問問孟宗揚,裴奕何時回來。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她得和裴奕商量一番,心裡才有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11 10:07 PM

第56章

    第二天,太夫人把府中的對牌交給了葉潯,正式地把內宅的事交給葉潯葉潯打理了。

    葉潯忙了一陣子,見了見府裡各個大丫鬟和管事媽媽,到下午才沒事了。左思右想之後,去了柳之南房裡,把孟宗揚過來的事情告訴了她。

    “他真是那麼說的?他真的想娶我?”柳之南很少會為什麼事情害羞,眼下又是驚喜大過了一切,就差跳腳歡呼了。

    葉潯見她雙眸閃爍著異常璀璨的光芒,確定這丫頭是真動心了,而這樣子,怕是絕無再將別人看到眼裡的可能了。忽然間覺得,自己日後就算有再多的掙扎、犯難,只要能讓她如願以償,都是值得的。

    想來也是,柳之南身邊悅目的男子不少,而因俊美名動京城的,有葉世濤在先,有裴奕在後,還有宮中的九五之尊——柳之南哪一個沒見過?可她為之動心的只有孟宗揚。

    而孟宗揚呢,便是在尋找柳之南的過程中,想來也已見過很多閨秀了,他眼下想娶的,只有率真可愛偶爾迷糊的柳之南,也並非以貌取人之輩。

    這就是真的有緣人了。

    葉潯頷首一笑,又道:“你心裡有數就行了,我還沒告訴他你是什麼意思。”不想柳之南擔心,便將自己的顧慮如實相告,又半開玩笑地道,“誰叫他待我沒個恭敬樣兒,我便磨他一段時間。”

    柳之南笑著抱住了葉潯,“你才不是計較那些小節的人呢,我知道,你都是為我好。我也明白,我和他想如願,不比表姐夫娶你容易,你這夾在中間的人最是犯難。我以後一定什麼都聽你的。​​”

    葉潯寵溺地揉了揉柳之南的臉頰,又道:“他與我說話總是沒輕沒重的,與你說話不是這樣兒吧?要是也一樣,得先讓他把這毛病改過來。”跟她說話怎樣都無妨,若是和柳之南也這樣,日後還少得了吵架慪氣?言語往往才是最傷人的。她不計較,畢竟是兩世為人了,柳之南卻非如此。

    柳之南笑道:“你們兩個可真是的,他也跟我提過你幾句,說你是個氣死人不償命的主兒,第一次見你就是​​你把宋清遠攆出府去那日,他就覺著你是軟硬不吃,像個小男孩兒似的,說話就隨意些。跟我說話麼……”她想了想,“雖然不像別人一樣溫文有禮,卻也不是大大咧咧的,就算說了我不愛聽的話,也會立即打圓場。”

    “原來如此。”葉潯微微驚訝之後,也就釋然。

    兩人說說笑笑的時候,一對父女正在趕來裴府的路上——是徐閣老和徐曼安。

    徐曼安刻意和父親同坐在一輛馬車上,躊躇了半晌,眼看就要到裴府了,這才鼓足勇氣問道:“爹爹,那個長興侯……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您當年在民間惹下的風流債?”母親房裡的人都是這麼猜測的,她覺得也只有這樣才說得通——父親這些年來從未納妾,要說父親是在與母親成婚之前怎麼樣……她無法想像,也不能相信。

    “你別管這些。”徐閣老敷衍地回了一句,心裡正在盤算著自己那本賬。若不是妻子那邊發現裴府太夫人竟是自己當年的元配,他根本就沒想過自己竟然有個兒子,並且是那樣出色的一個孩子。

    他想與裴奕見面,機會多的是,只是裴奕見到他從來是神色疏離,言語淡漠——不是不知情,就是心裡恨毒了他。他這才默許妻子、女兒前往裴府探探太夫人的口風,可太夫人卻是不予理會。

    但是這件事必須要說清楚,否則就會變成懸在他頭頂的一把刀,哪日落下來,不死也會丟掉半條命。

    聽說眼下裴府已交由葉潯打理,而裴奕不定何時便會隨皇上回來,他必須趕在裴奕回來之前,和太夫人見上一面,哪怕下跪求饒,也要讓裴奕認祖歸宗,並且有個不損他顏面的說法。太夫人若是如何也不肯見他,也無妨,他可以與葉潯說說此事輕重,她雖是裴家媳,卻也是柳閣老最疼愛的外孫女,又不過剛及笄,半真半假地遊說一番,想達成目的應該不是難事。

    到了裴府門外,小廝前去遞話,很快得到了答復:不見。

    徐閣老只得下車,親自去請守門的護衛通融一下,又說只是要和太夫人或長興侯夫人說幾句話而已。

    護衛的態度倒還和善,即刻又讓人去內宅傳話。

    內宅的回話卻不變:不見。連個托詞都不肯給。

    徐閣老沒辦法,只好道:“去跟你家夫人說,我只是要問她幾句話,她若執意不見,稍後別怪我調遣官兵過來,在府中搜尋逃犯。”

    葉潯變了態度,命人將徐閣老和徐曼安帶至垂花門外。倒不是被嚇住了,是被氣著了——居然危言聳聽嚇唬她?那就不妨見一見,倒要看看誰丟臉。

    徐閣老和徐曼安到了垂花門外。李海帶著幾名護衛,跟在兩人後面。

    葉潯毫無將兩人請到花廳說話的意思,命隨行的丫鬟搬來椅子,坐在垂花門外等著。兩人到了近前,起身行了個禮,便又落座。

    李海等人站在不遠處觀望。

    徐閣老一看這情形,苦笑不已。

    徐曼安為之氣結,“裴夫人就是這般待客的麼?”

    “不請自來的也算客?”葉潯反問一句,淺淺一笑,“有話直說,我還有事,沒多少工夫應承二位。”

    徐閣老只得隱晦地問道:“長興侯的身世,夫人可知道了?”

    葉潯含糊其辭,“徐閣老指哪一樁?”一面說話,一面審視著徐閣老,中等身材,儀表堂堂,裴奕與他卻無相似之處,若非事先知情,是怎樣也沒辦法將兩人聯繫到一處的。

    “自然是指與徐某有關的那一樁。”徐閣老放下架子,拱一拱手,“還請夫人通融,讓我見一見太夫人。有些事事關重大,不說清楚的話,不要說我夜不安眠,對於裴府,也是於公於私都無好處。”

    “於公於私都無好處?”葉潯瞇了眸子,不屑地笑了笑,“你要以權壓人麼?徐閣老動輒就想請官兵入府搜尋逃犯,我只想知道,你要請哪一路的官兵?五城兵馬司的人麼?五城兵馬司的幾個指揮都是皇上心腹,別說你請不動他們滋事,便是請得動,也要想想皇上會不會聽聞。或者是想請官府的官差?你以為他們有那份隨意出入裴府的膽色?”

    徐閣老不軟不硬地回一句:“柳閣老果真是教導有方,我的女兒對這些一無所知。”

    “你的女兒不知道的多了。”葉潯瞥一眼面色不善地坐在輪椅上的徐曼安,“我要是她,可不會摻和長輩的事——徐閣老真是教導有方,並且對小輩人知無不言。”

    徐閣老沒想到她言語這般犀利,便添了三分謹慎,又掛上笑臉擺道理:“徐家屢次叨擾夫人,夫人心生不悅,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你要明白,事關侯爺身世,可輕可重。柳閣老若是聽說他與我的淵源,恐怕會橫生猜忌,日後於侯爺的前程有害無益。我前來求見你與太夫人,便是想有個皆大歡喜的局面,話說到底,侯爺本就得皇上賞識,再加上內閣兩人的庇護,此一生必能飛黃騰達,享盡榮華富貴。局面若是反過來,侯爺興許就會落得陷入孤掌難鳴的地步。 ”

    他語聲頓了頓,又道,“太夫人與侯爺意在與我撇清關係,只與柳家交好,這我是清楚的,可那樣一來,便是意在夥同外人刁難我,我便是不忍,也終究是要反擊,總不能坐以待斃。是,有些權臣非我能左右,可要對付一個初出茅廬的後生,還是易如反掌。我要認親,容易;我要不認,也容易。正如我要善待或打壓誰,是一個理。”

    果然是文官的嘴皮子,他自己理虧的事情,換一種說法,便會讓人覺得可能會變成別人的禍事。葉潯要是對外祖父、裴奕的了解少一點,真會因為他的一番話心生惶惑。

    徐曼安聽了父親一席話,茅塞頓開,暗自後悔自己見識淺薄,若是之前就與太夫人說出這樣一番話,反過頭來求人的不就是裴家人了麼?自己與母親哪兒還會一再被人慢待?她挺直了脊背,對葉潯道:“你讓丫鬟帶路,我要去見太夫人!”

    恨屋及烏的緣故,葉潯怎麼看怎麼討厭徐曼安,冷冷一笑,吩咐竹苓:“把她攆出府外,我要見的是徐閣老,誰准你們把她放進來了?”

    徐曼安聞言大怒。自小到大,她在家中受盡嬌寵,說一不二,如今皇上還給了她一個縣主的封號,誰見到她不是低眉​​順目的,偏生這個葉潯不識趣!她目光一轉,抿嘴冷笑,“哼!夫君是勾引人的賤婢所生,自己是爹不疼娘不愛的破落戶,還在那兒自以為是呢,真是可笑之極!”

    徐閣老聞言,面色大變。女兒這三言兩語,會讓他前功盡棄,更會讓事態陷入僵局。別說眼下不清楚葉潯是否已知道他做過怎樣的事,便是不知道,也不會由人這般數落。他心急如焚,怎奈女兒的話已經說出去了,無從阻止。

    葉潯聞言,冷冷瞥過徐閣老,這敗類是這樣跟徐曼安說裴奕的麼?便是沒有明確說過,起碼也是默認了。居然這般詆毀自己的元配、兒子。

    當真是無恥之極!

    葉潯抬手指向徐曼安,語聲空前冷冽:“把她拉到一旁,掌嘴!”

    竹苓與半夏最是了解葉潯,知道夫人已經動怒,齊齊稱是,走到徐曼安面前。

    徐曼安忽然站起身來,用力推了竹苓一把,“賤蹄子!滾開!我是皇上親口冊封的縣主,也是你們這幫下賤的東西能碰的?!”

    竹苓全沒料到,身形被推得一個踉蹌,若不是有新柳、新梅及時上前扶住,便摔倒在地了。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徐曼安是坐在輪椅上,卻非不能起身,她卻只當她是行動不便的人。

    葉潯怒極反笑,喚新柳:“她方才用哪隻手推的人,你可看清楚了?”

    “是。”

    “一併打!何時她認錯將話收回去,何​​時罷手!”葉潯站起身來,“今日我還就要替徐家教訓教訓這個口沒遮攔的孽障!”

    “裴夫人!”徐閣老大驚,連忙上前求情,“小女畢竟年少,還請夫人看在她是皇上親封的縣主面上……”

    “李海!”葉潯不理會,點手喚道。

    “小的在!”李海發覺情形有變,已帶著護衛到了徐閣老身後,“夫人請吩咐!”

    “送客!”葉潯這才看向徐閣老,笑容冷艷,“我一個足不出戶的深宅婦人,可不認識徐閣老和縣主。徐閣老是當朝大學士,斷然做不出私闖內宅要見裴府內眷的荒唐事。你二人冒充京城顯貴,衝進我家中信口雌黃,著實該亂棍打死。看在我婆婆常年禮佛的情面上,我就網開一面,饒你們一條性命。至於你女兒,不給我賠禮認罪,就到衙門裡去領人!”

    徐閣老愕然。這女子簡直比柳閣老還能胡攪蠻纏睜眼說瞎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11 10:07 PM

第57章

    徐曼安由新柳、新梅挾制著去往一旁,猶自不死心地喊道:“葉潯!你今日這般猖狂,來日休怪我將你告到皇后面前!”

    葉潯輕聲地笑,意味深長地瞥過徐閣老:“我求之不得呢。”

    一語驚醒夢中人,徐閣老額頭冒出了冷汗。事情已經很明顯了,葉潯知道他與裴奕是什麼關係,並且是這裴府之中最難對付的一個:太夫人與裴奕還有個老死不相往來的立場,她沒有,她巴不得把這件事捅出去,不為此,行事也不會這般強悍。若是那樣,誰倒霉?自然是他徐家!

    念頭飛快閃過,他一揖到地,“夫人,今日是我與小女唐突了,還望您高抬貴手。”

    “管教好你的妻女,少來我面前招人噁心。這般蠢貨,給予羞辱都覺無趣。”葉潯徐徐轉身,“去府門外等著領人,別髒了我的地方。”語必揚長而去。

    饒是徐閣老見慣了風浪,聽到她這言辭,亦是瞬間漲得滿面通紅。

    李海與護衛事先就得了裴奕的吩咐,不管何時都要確保夫人安危聽她吩咐,此刻快步上前,把徐閣老半推半架地弄走了。

    路上,有婆子詢問葉潯:“夫人,新柳、新梅那邊,要下重手打麼?”聽說那兩個可是習武之人,真要下狠手打,徐曼安不被打得走了形才怪。

    “自然。”葉潯語氣篤定,“只管打,出了事我擔著。”

    半夏了解葉潯,為人處世雖然不乏咄咄逼人的時候,卻是有分寸的,便笑著對那婆子道:“聽夫人的就是。”

    婆子稱是而去。

    葉潯是想,府裡做主的人都被徐曼安罵遍了,如何能輕饒?誰講情都沒用!回到房裡,氣消了些,想著自己若是換一種方式,必不會鬧到這地步。卻是一點兒也不後悔。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她沒可能改變了,別說太夫人和裴奕不會有異議,便是有異議,似乎也只能遷就她。

    她就是這樣的,生氣了、出氣了,事情也就過去了。千萬別讓她忍著,越忍後果越嚴重。

    自然,她也沒閒情讓徐曼安真的跪在自己面前認錯賠罪——跟新柳、新梅認錯就行了,她已不想再多看徐曼安一眼。只是聽竹苓說了說情形:掌摑、打手板之後,徐曼安一張臉、一隻手都腫的不成樣子,到最後痛哭流涕,狼狽死了。

    葉潯心裡的一口氣總算全消了。

    誰讓徐家教女無方的,誰讓徐曼安沒教養的?沒人教,她來教。

    她最愛做這種事了。

    柳之南聽說之後,連原由都不問,便將徐曼安劃為了一輩子都要鄙棄的人,還不嫌事小的問葉潯:“你怎麼不連徐閣老一塊兒打一通呢?他連內外男女有別的規矩都不講,就該打得他半年下不了地,最好是把他的車馬一併扣下,讓兩個混賬東西走回家去!”

    隨她來到裴府小住的乳娘呂媽媽聽了,啼笑皆非,恨不得去堵住她的嘴。

    太夫人自然也聽說了,卻是問都沒問。

    晚間,葉潯和柳之南陪著太夫人用飯。

    辣炒河鮮是葉潯做的,辣炒小白菜是柳之南做的。

    柳之南很心虛,對太夫人道:“我是今年才開始學著下廚的。您要是吃著不合口,可千萬別勉強,讓潯表姐吃就是了。”

    “……”葉潯瞥了柳之南一眼。

    太夫人笑盈盈的,“讓你潯表姐給你善後?”

    “是啊。”柳之南身子歪向葉潯那邊,拍了拍葉潯肩頭,“潯表姐待我最好了,主要是我不喜吃辛辣的菜餚,卻又想做給您吃。 ”

    太夫人輕輕地笑起來,“這菜做得的確不錯。”

    “是嗎?您可別故意哄我。”柳之南嚐了嘗,頻頻點頭,“果然還過得去啊。”

    葉潯忍不住笑,“這人就是這樣,一誇就現原形了。”

    “還用你說?我很有自知之明的。”

    三個人都笑了起來。

    飯後,柳之南先道辭回房了。

    葉潯服侍著太夫人歇下,道辭時,太夫人握了握她的手,道:

    “今日的事,做得好。”

    葉潯有點兒不好意思,“我還擔心您心中不悅呢。”

    太夫人的笑意直達眼底,“怎麼會。家中就缺你這樣一個主事的人。我就不行,事後才能想到出氣的言辭、法子,然後怪自己當時做什麼去了。說心裡話,前兩次,心裡都有些意難平,今日才覺著這口氣出了。橫豎是不相干的人,你又是有分寸的人,我放心。”

    葉潯得了這話,笑逐顏開,連僅存的一點兒忐忑都沒了。出了院落,想著方才婆婆的言語,再想想前世,懷疑前世那幾年,徐閣老怕是也沒少上門造次,由此,婆婆才一度積鬱成疾的?裴奕到底是個人,不是三頭六臂,總有顧及不到的時候。

    不論怎樣吧,她希望自己能把婆婆照顧好,讓婆婆一直高高興興地度日。

    **

    皇上逗留在外,是因在宮中悶著的日子久了,好容易出去一趟,自然要盡興而歸,由此,以試練一干武官身手為名,撒著歡兒地找地方打獵去了。至於回宮的日子,是今日拖明日,明日何其多。

    轉眼到了十月初一,是朝廷命婦進宮給皇后請安的日子。

    一大早,葉潯和太夫人一道去了宮中。

    等待皇后升寶座的期間,徐夫人、楊夫人、榮國公夫人俱是面色不善地看著葉潯。

    榮國公府是徐夫人的娘家,外孫女被葉潯好一通羞辱,心情可想而知——作為柳夫人的外孫女,就能囂張地掌摑縣主,作為她的孫女,卻是被掌摑的一方——氣得都快冒煙兒了。

    氣歸氣,話卻必須要盡量委婉。榮國公夫人走到葉潯身側,刻意高聲道:“這不是長興侯夫人麼?瞧瞧,怨不得燕王妃說是美艷非凡,當真是傾城姿容呢。我年輕時要是有這樣的姿容,想來說話做事也會更有底氣,能如長興侯夫人一般強悍,動輒掌摑皇上親口冊封的縣主。”

    幾句話引得周圍的人紛紛側目,看向葉潯的眼神便多了幾分戒備——若真是任性跋扈的做派,日後可要敬而遠之。

    葉潯不慌不忙地見禮,隨後才道:“夫人謬讚了,只是,我不敢贊同夫人的說辭。皇后娘娘和燕王妃殿下不都是傾國傾城的姿容麼?我卻從未聽說過她們行事強悍。夫人便是對我不滿,也不該將皇室貴冑牽扯進來。”

    榮國公夫人雙眉微揚,心說這果真是個伶牙俐齒的,怪不得外孫女會栽在她手裡,之後面色不變,笑道:“如此說來,你是承認行事行事強悍了?”

    語聲未落,楊夫人便已接話道:“那是自然,您可能還不知道吧?長興侯夫人生於西域,去年才到京城,十幾年耳濡目染皆是西域驍悍的民風,行事出格也是在情理之中。”

    這便是坐實了葉潯行事跋扈的說法。

    太夫人看​​著心頭動怒:這兩人真是無恥!竟聯手對付一個年紀輕輕的孩子!她舉步上前,剛要出言反詰,便已聽到兒媳從容不迫的語聲:

    “楊夫人一​​向可好?上次靜慧郡主去我家中小坐,我與她攀談多時,自然,也曾問起過您。聽說靜慧郡主這幾日身子不適?那可要好生將養啊,聽說她與宜春侯的婚期應該不遠了。”

    命婦們一聽這話,都想到了楊文慧鍾情裴奕的事,視線不約而同地投向她,更有人開始低聲議論竊笑不已。

    楊夫人面色青紅不定,暗罵女兒就是個禍根,沒有那樁事,她又怎會隨之淪為笑柄!

    葉潯漾出溫和的笑意,繼續道:“說到西域民風驍悍,的確是,這是因皇上在西域禦敵時成就的民風,我一直引以為傲,楊夫人有不同的見地麼?”

    楊夫人當然不敢。

    葉潯又看向榮國公夫人,“我自來不怕事,卻也不惹事。夫人若是覺著我行事有過錯,不妨將事情原由公之於眾,讓諸位夫人評判誰是誰非。”她嫣然一笑,“我是幫徐閣老和徐夫人管教了您的外孫女,可我至此時仍不覺是錯。而且,她膽敢再去長興侯府鬧事,我還要從重懲戒她。我的話說完了,您可千萬不要因為我年紀小就寬和大度地不予分辨——不需如此,我等著聆聽教誨呢。您請說吧。”

    榮國公夫人氣得開始簌簌發抖了,硬是不能說出只言片語——說什麼?說她的好女婿女兒當年做的好事麼?說她的外孫女罵人之後慘遭打麼?哪一樁是長臉的事兒?可外孫女挨打,她若不奚落幾句,心裡總是窩火的厲害,誰承想,不說話還好,這一說倒惹出禍事了——多少人都在盯著她等著她說出原由呢!

    場面一時沉默之後,不少人又開始咬耳朵,等著看榮國公夫人的笑話——連辯駁的話都說不出,必是她那外孫女做了什麼見不得的事,否則,長興侯夫人小小年紀,怎麼會連句認錯甚至敷衍的話都不肯說?人家長興侯夫人沒當眾揭短兒已算寬和,她怎麼還自討沒趣的提這事?果真是老糊塗了! ——大傢伙兒議論的言語不盡相同,大意卻都是如此。

    榮國公夫人、徐夫人、楊夫人便是再想反唇相譏,這時也只能保持沉默,有了一個相同的認知:葉潯這人,只能暗地裡整治,明面上和她在言語上過招,是自討苦吃。

    這時候,在前面的燕王妃移步過來,看著葉潯一味地笑,“瞧瞧,你就是生得太出眾了,這才惹得人羨妒,唉,早知道我就該讓太夫人將你藏起來,不見那桿子閒人。今日沒來由地被人奚落,天理何在?”

    葉潯強忍著笑意,曲膝行禮。

    太夫人亦是心生笑意,這哪兒是她兒媳被人奚落,是她兒媳奚落別人吧?

    燕王妃攜了葉潯的手,“行得正坐得端的人,被人挑釁時就該施以顏色。那些個只知唯唯諾諾的女子最是無趣了,自己不能挺直腰桿做人也罷了,偏生還以賢良敦厚這等虛名為榮,真真兒是可笑。”

    葉潯心中大樂。燕王妃這話倒是捧了她,卻也將很多賢名在外的貴婦踩到了溝裡。可也沒事,燕王妃不需顧及別人的心情。

    燕王妃握了握葉潯的手,“盼了你好幾日了,就是不去我那兒坐坐,真該打。”

    葉潯忙道:“過兩日就去叨擾王妃。”

    燕王妃滿意地笑了,轉去與太夫人寒暄。

    旁人看葉潯的眼神又多了幾分慎重。

    在葉潯的記憶中,給皇后問安從來是很簡單的事:皇后不是愛與誰拉家常的性情,凡事一是一二是二,從不贅言,是以,初一十五問安之事更像是走個過場。

    此次亦如此。

    燕王妃初一十五都要去寺裡上香,問安告退之後,與太夫人、葉潯頷首一笑,便匆匆離去。

    太夫人、葉潯則與柳夫人、景國公夫人站在一處閒話多時,這才各自回府。

    回到家中,葉潯還要聽管事回話,午飯時都有管事媽媽在一旁通稟諸事,算一道下飯的菜。

    處理這些府中的事,之於葉潯很是容易。太夫人用的都是聰明人,沒有那種不識趣地上躥下跳給她添堵的小丑。

    哪兒像前世。

    前世,宋太夫人親自鼓動著僕婦、管事給她添麻煩,真真兒是按倒葫蘆起了瓢,讓她好一通抓瞎,過了段日子才有了應對之策。

    想到這些,葉潯想到了楊文慧。不出意外的話,楊文慧是一定要嫁給宋清遠的,因著流言,嫁過去之後,初時的日子怕是還不如她。又想到兩次見到楊文慧的情形,猜測如果那些都是楊文慧自己的意思,不好過的恐怕就是宋太夫人了。

    怎麼樣都隨她去,橫豎都不是善類,橫豎都與她無關。

    轉過天來,晚間,葉潯遣了近身服侍的丫鬟,悶在小書房裡畫工筆劃。這種畫用色豐富,畫藝出眾的話,畫作可以栩栩如生。她算是精於此道,只是唯有心境平寧時才能提筆。

    下廚是她用來消磨時間平復心緒的,作畫則是她心境平和時用來消磨時間的,做繡活則是介於兩者之間的情緒下才會做的——平日皆如此,就是這樣練出了一手好繡藝。

    這晚,她畫的是夏日垂蔭圖。在夏季的時候,總盼著時間快一些,快些過去,真過去了,又開始懷念。

    正凝神作畫時,一道暗影趨近,附帶淡淡清雅氣息。

    她抬眼望去,驚喜地笑起來,起身迎向他,“裴奕。”

    裴奕身著家常的玄色錦袍,展臂接住那一把溫香軟玉,重重地吻了吻她,“想我麼?”

    “你說呢?”葉潯仰臉看著他,抬手撫著他的眉宇。

    “我可不信。回來一個時辰了,先去給娘問安,又回房洗漱,你卻毫不知情。”裴奕一副“我很傷心”的樣子,“看起來,你是有我沒我都行啊。”

    “胡說。”葉潯不滿地戳了戳他的臉,“怎麼沒叫丫鬟知會我一聲呢?”

    “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跟我心有靈犀。”他說。

    葉潯不由撇嘴,“你跟皇上撒著歡兒地打獵呢,還要什麼心有靈犀啊?”

    裴奕不由笑起來,“對外人自然是要伶牙俐齒,對我,你就不能讓著點兒?”

    葉潯擁住他身形,嗅著熟悉的氣息,滿心的歡悅。

    裴奕撫著她的背,柔聲問道:“聽李海說,這幾天有人惹你了?”

    “嗯。”葉潯如實道,“我也沒多想,就把人羞辱了一下。”

    “解氣了沒有?”

    “有一小會兒解氣了,後來想想,還是不解氣。”她抬眼看著他。

    裴奕笑著抵住她額頭,“那不是心急的事,你得耐心等等了。”

    “有這話我就放心了。”葉潯心滿意足地笑了。她也不是要他當即把徐閣老怎樣,只是要知道他是什麼態度罷了。

    要扳倒一位閣老,談何容易。皇上不能看到朝臣風平浪靜,臣子一條心了,也就沒他什麼事兒了;他願意內閣明爭暗鬥,卻要有個尺度,不能形成黨爭的局面,黨爭是亡國的徵兆。

    誰都要慢慢來。

    皇上要尋找一個合心意的內閣大臣替補不合心意的,裴奕要等一個最合適的時機出手。

    “先不說這些。”裴奕擁住她往外走,“先回房。”...<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11 10:07 PM

本帖最後由 sheauyah 於 2016-6-16 09:57 AM 編輯

第58章

    葉潯猶豫道:“可我的畫還沒畫完呢。”

    裴奕看向案上,見垂蔭圖就快完成了,“那就畫完,我陪著你。”

    “嗯。”葉潯回到大畫案後面,拿起畫筆,“你畫過工筆畫麼?要不然你幫我吧?”

    “行啊。但是有幾年沒拿過畫筆了,別給你毀了這幅畫才好。”

    葉潯開心地笑了起來,將畫筆遞到他手裡,“我們一起畫完,日後就掛在小書房裡。”

    裴奕笑著刮了刮她鼻尖,轉到她身側,打量了那幅圖一會兒,接過畫筆,蘸了彩色顏料,細細描繪。

    葉潯倒了兩杯茶,將一杯端在手裡,站在一旁靜靜觀看。

    這場景似曾相識。裴奕記起了春日午後在柳府蒔玉閣的情形。

    她還是那樣的小習慣,纖長素白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像是毛茸茸的貓爪搭在了心弦上,讓他心裡酥酥的,癢癢的。

    她讓他傾心,不是因為她的美貌,是因她的性情,還有這樣點點滴滴的小細節,不知何時便會讓他怦然心動。

    裴奕盡力克制著心神,盡量完善地收尾,幫她完成了垂蔭圖。

    葉潯滿心愉悅,笑盈盈地睨他一眼,凝神看著畫作,“沒看出來啊,畫藝這麼好呢。改日你多給我畫幾幅圖,或者掛在室內,或者給我照著描了圖樣子繡屏風。”

    裴奕失笑。

    葉潯喚丫鬟進來收拾畫案,攜了他的手,回到正屋。

    歇下之際,她特地把懷錶放在了床頭的小杌子上,以備早間及時喚他起身。

    身形滑入錦被之時,便落入了他溫暖的懷抱。

    一大早,裴奕無聲無息地下地。

    葉潯記掛著早間送他出門,已經醒了,便要起身穿衣。

    “繼續睡。”他按住她身形,在她眉心印下一吻,“不然我就不出門了。”

    這種威脅……葉潯忍俊不禁。

    “聽話。”裴奕給她掖了掖被角。

    “好吧。”葉潯乖乖地點了點頭。

    這日,皇上冊封葉世濤為五軍都督府經歷司經歷,從五品。

    葉潯還是從江宜室口中得知的。

    江宜室一得了信兒,便趕來裴府,跟葉潯說了。

    葉潯起先還以為皇上會先給哥哥一個小官職,讓他磨礪幾年再說,卻不想,竟是一出手就給了五品官職,自然是喜不自勝,又問起家中情形,“這段日子怎樣?”

    江宜室道:“二叔到了年底就會回京,祖父也已上了給二叔請封世子的折子,我當然要讓賢,請二嬸主持中饋。”她大大的透了一口氣, “總算是又得了清閒。”

    “你也就這點兒出息。”葉潯笑道,“換了別人,恨不得把持家的權利一輩子握在手裡,你卻是巴不得一直做閒人。”

    “我是怎麼都覺著是費力不討好的事,自然就沒那份心。”江宜室訕訕的,“我也就能打理著自己房裡那些事兒,偌大一個家交給我,怎麼樣都吃力得很。”

    “這樣也好,你要是爭強好勝的性子,少不得和二嬸鬥法,家裡就又烏煙瘴氣的了。”

    江宜室贊同地頷首,又說起葉浣,“近來又有兩家上門提親,門第倒是不錯,但是二嬸問過你哥哥,都婉言拒絕了。她這幾日焦慮得緊,每日裡都忙著討好祖父祖母呢。”說到這兒,嘆息一聲,“不論是誰生的,到底是葉家的血脈,她又慣會做戲,將祖父祖母哄得很高興呢。”

    葉潯無奈地笑了笑,“老人家可不就是那樣麼。”昨日見到祖母,倒是沒聽說這些。興許老人家知道她看不慣葉浣,也就沒提吧?

    “祖母也知道,我和你哥還記著以前的事,和我提過葉浣兩次,說她如今也算乖巧懂事了,再有門第差不多的上門提親,不妨就相看相看。 ”江宜室蹙了蹙眉,“要我勸勸你哥呢,我可沒那份好心。”

    “盡量和稀泥,別讓祖母覺著你氣量小,親自給葉浣定下親事。”

    江宜室笑道:“我曉得。再說如今當家的是二嬸,有她幫襯著,祖母總不好堅持己見的。”

    “日後祖母少不得帶著葉浣出門做客,到時候葉浣別鬧出什麼事來才好。”葉潯最擔心的是這一點。

    她雖然不愛出門走動,卻是知道有些宴請的目的是讓少男少女相見,長輩也順勢相看一番,都無異議的話,能成就一樁好姻緣。這本無可厚非,可眼下的葉浣必然覺出兄嫂、二嬸根本不想讓她出嫁,不挖空心思地為自己謀取才怪。

    江宜室笑道:“你的顧慮在理,但是她今年是別想出門了——大爺、大奶奶的事情才過去多久?祖父擔心葉浣出門亂說話,影響你的名聲,早就發話了,讓她安心留在家中抄寫佛經。眼下還不用著急,到明年再找個由頭拘著她就是了。”

    “那就好。”

    江宜室想到聽說的傳聞,忍不住打趣葉潯:“你日後行事不能收斂些麼?竟不管不顧地懲戒了徐家的縣主,也不怕落個悍婦的名聲。”

    葉潯不以為意,笑道:“我凶悍只是針對外人,又沒在家中欺負誰。”又問,“哥哥尋找葉府的老人兒,可有進展了?”

    江宜室黯然嘆息,“要是有進展,我早就趕過來告訴你了。時隔多年,要找那些人,如同大海撈針,總要個一年半載的。”

    “我倒是不急,慢慢來。”橫豎葉鵬程和彭氏都被關起來了,鬧不出風浪了。

    “對了,我險些忘了。”江宜室提起葉世浩,“外祖父命人給我傳話了,說世浩已經十多歲了,又是男孩子,總拘在家中耽誤了功課,外人難免會說閒話,不如將他送到外地的書院。還說要是葉家沒有異議的話,不妨把人送到金陵的書院,他和書院的先生很熟,可以幫忙寫一封舉薦的信。但是這話他不能說,不能總干涉葉府的家事,讓你哥提出來最合適。昨晚你哥一回府,我就告訴他了。”

    “嗯。”葉潯笑著點頭,“還有啊,記得命人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大爺、大奶奶。”

    江宜室咯咯地笑起來,“那是自然。你哥去給祖父祖母請安的時候,把這件事說了。祖父祖母當即同意了,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等明年一開春兒就送世浩去金陵。”

    葉世濤把葉世浩的事情告訴了葉鵬程,而且是親自去了莊子上傳話的。

    他不日即將上任,能見到葉鵬程和彭氏的機會不多了。當然,他其實最希望的是兩個人哢嚓一下死掉,再不相見。

    母親去世前後,他三歲左右,隨著歲月無情消逝,他再怎樣努力,能記住的也不過二三事。

    他記得,母親病入膏肓時,見他跑到床前,總是側轉臉,閉上眼睛。

    他就搖著母親的手,問:“娘親,你為什麼不看我?你很討厭我麼?”

    母親便彎唇淺笑,“我是捨不得,不敢看。”

    他求著母親睜開眼睛看看自己。

    母親總是看他片刻便會難過的落淚。是那種無聲的絕望的哭泣,淚珠沒完沒了地掉落。

    到最終,母子兩個總是抱在一起哭泣。

    那時的母親該有多不捨,該有多留戀。

    他還沒為人父母,無從體會那種錐心的痛苦。

    他記得母親對服侍的下人嘆息:“情這個字,一輩子都不要領會才是福氣。終究要失望,心遲早會千瘡百孔,人也遲早要雙手空空地離開。”

    隨著年歲漸長,他才明白了話中的含意。

    心疼母親,又有股莫名的失望——失望於母親竟對葉鵬程動了情。葉鵬程哪有一點配得上母親?

    母親病重時,他連每日守在病榻前都做不到,依然流連於外面的溫柔鄉。要有多無恥,才能這樣辜負髮妻。

    母親該是怎樣的心情?

    情深清淺不可知,卻是一想就知有多失望。

    情這個字,不碰最好,只照顧自己的喜好,隨著心境度日便足夠了。

    男人女人都是一樣,誰離不開誰呢?便是結為夫妻,只把對方當個搭伙過日子的人就是了。不付出,就不會失望,盡本分就足夠了。

    他對江宜室從來沒有過多指望,也希望她不要指望自己回報她的情意。

    他回報不起,不想回報。誰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於他,女子宛若各色嬌花,合心意的、又願意跟隨他的,就收攏到身邊,適可而止地給予照顧。

    成婚後,江宜室子嗣艱難。他並不心急,真的不急。

    有了孩子,便是有了一世的責任。他的孩子,決不能走他和妹妹的舊路。偶爾會想,過幾年再添孩子也很好,到時候他也放蕩夠了,也就能一心一意地照顧妻兒了。

    他從來明白自己的無情、自私,卻不能改,也不想改。

    他什麼都可以要,就是不要自己動心。那是負擔,要不得的負擔。

    對他給予一腔柔情的女子,他都清楚,只有無奈,明白自己不配。可還是願意遂了她們的心願將她們接到府中——如果那是於她​​們而言最好的境遇,他願意給。

    如果這是他一生的錯,也沒辦法。

    母親所經歷的那一場孽緣,已經將他毀了,讓他到如今都抵觸兒女情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sheauyah 發表於 2016-6-11 10:07 PM

第59章

    碧空無雲,秋風蕭颯,黃葉落花輾轉凋零。

    宅院中一棵高大的梧桐樹,花圃中的各色菊花開得正好。

    葉世濤在梧桐樹下的竹椅上落座,喚僕人去請葉鵬程和彭氏。

    彭氏先一步快步出門,容色憔悴,滿臉忐忑​​,“世濤,你過來是——”

    葉世濤悠然喝茶,充耳未聞的樣子。

    她只得局促地站在一旁。

    等了片刻,葉鵬程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滿臉的頹喪、氣惱,恨聲道:“不孝的東西,你來做什麼?!”

    僕婦給二人搬來座椅,奉上茶點。見葉世濤打手勢示意,無聲退下。

    “自然不是來接你們回去。”葉世濤笑道,“專程過來告知你們幾件事:一,二叔年底就回來襲爵;二,我已得了五品官職,日後在五軍都督府行走;三,葉世浩明年開春兒啟程去往金陵書院求學;四,葉浣的親事我會阻撓到底,在證實一件事之前,她休想出嫁。”

    剛剛坐下的彭氏騰一下站了起來,“金陵距京城那麼遠,世浩還那麼小,怎能獨自前去……”說著話,淚珠已滾落。

    葉鵬程則抓住了關鍵的一點:“什麼事?你要證實什麼事?!”

    葉世濤笑容無辜:“證實大奶奶是如何嫁進葉家的,尋找人證是一條,別的功夫也會做足。如果葉浣是奸生,她與葉世浩的出路也就斷了。”

    葉鵬程霍然起身,額角青筋直跳,“你這個畜生,你好狠的心哪……”

    彭氏卻已說不出話來。是葉潯,一定是葉潯要葉世濤這麼做的。那個丫頭,她是決意要將他們四個人弄得生不如死才會收手。

    葉世濤微微一笑,“日後我不會再懶散度日,閒暇時少,你二人死之前,我不會再來。”語必緩緩起身,負手往外走去。

    “你別走!”葉鵬程急匆匆追上前去,抬手扣住了葉世濤的手臂。

    葉世濤側目看著他。

    葉鵬程額頭已沁出了汗,眼底交錯著諸多情緒,掙扎得厲害。沉吟片刻,他第一次向長子低頭,“你恨我們,由著你,可阿浣和世浩……到底是你的弟弟妹妹,你不能這麼殘酷。”

    “我殘酷?”葉世濤笑意蒼涼,“比起你的齷齪,我寧可殘酷行事。我只有一個妹妹,是阿潯。今日也不妨跟你把話說清楚:不論你們是明媒正娶,還是有姦情在先,在我這兒,結果大概只有一個。”他甩開了葉鵬程的手,闊步離開。

    走出院門外,他聽到了彭氏崩潰的哭泣聲。

    就因為這個女人,葉家多年沒個樣子,幾個人都被毀了。

    他清楚,阿潯如果沒有外祖父、外祖母的悉心教導,興許就和他一樣被毀了——沒有一個人能給她一點兒好的影響,每一個人身上都有著很大的缺陷。

    設身處地想一下,如果換個人,有著葉鵬程這樣的父親、他這樣的哥哥,都會無比抵觸婚嫁。

    他能給阿潯的,也只有兄妹親情。

    幸好,阿潯遇到了裴奕。看得出,那是個潔身自好的人,不似他。

    他自嘲地笑了笑,上了馬車。

    回府路上,遇到了孟宗揚。

    孟宗揚曾專程到葉府,兩個人是見過的。孟宗揚有些落拓不羈,葉世濤​​則是懶散放蕩,兩個人在某一方面上,是有些共通點的,倒是都不反感彼此。

    孟宗揚特地下了馬車上前見禮,並且道:“聽說你琴棋書畫皆有造詣,我只棋藝還過得去,晚間能否上門叨擾,請你指點一二?”

    面前人是徐閣老拉攏過去的人,而他則是柳閣老的外孫,來往的話其實有些多餘。葉世濤稍稍有些意外,還是欣然點頭,“指點不敢說,屆時恭候你上門切磋就是。”

    “成!”孟宗揚眼中閃著喜悅的光芒,“我趕著進宮面聖,晚間再好好兒敘談。”語必匆匆行禮,轉身上了馬車。

    葉世濤怎麼看怎麼覺得這人有點兒反常,卻是猜不出原由。

    回到府中,他吩咐元淮:“我去看望大爺、大奶奶的事,不必隱瞞二小姐,我是什麼意思,也不妨委婉地透露給她。”

    元淮稱是而去。

    **

    孟宗揚站在御書房裡的時候,心裡有點兒忐忑。並不是他主動求見,是皇上命人傳他過來的。

    皇上從來是一心二用,一面與人說話,一面批示奏摺,語氣漫不經心的:“你提前回府,為的就是去長興侯府見長興侯夫人?”

    孟宗揚心裡直打鼓。皇上怎麼知道的?是派人盯著裴府還是盯著自己呢?面上不敢遲疑,“是。”

    “你這是八面玲瓏還是要做牆頭草?”皇上睨了他一眼,“你不是徐閣老的人麼?總圍著與柳閣老、葉府有關的人打轉是何用意?”

    孟宗揚老老實實地道:“臣只是皇上的人,並不想依附於任何一名權臣。”

    “徐閣老卻十分看重你,你也並未謝絕他的美意。”

    孟宗揚不由嘆氣,“那是臣貪心,想著有好處就先拿著,誰承想,那好處是燙手山芋。”

    皇上不由輕笑,“如此說來,倒是你左右為難了?”

    孟宗揚笑了笑,忽然心念一轉,向上行禮,“皇上,臣想請您為臣賜婚!”

    皇上有點兒驚訝,放下手中的筆,“有意中人了?”

    “是。”孟宗揚第二個請求尾隨而至,“臣還想請皇上給我換個官職!”

    皇上覺得這人要瘋,“朕看錯了你?”

    “臣一心要為國家社稷盡忠,便是再無可取之處,這心意是永世不變的。”表完忠心,孟宗揚言簡意賅地將他去見葉潯的原由說了,“是因這些,臣才冒死請皇上隆恩。況且,臣做文官,實在是勉強。”

    “你還是跟朕細說說吧。”皇上心情不錯,想聽聽這混小子到底都做過什麼、想過什麼。

    孟宗揚忍著沒有抬手抹汗,細細地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末了又道:“裴夫人認為臣要納妾的行徑荒唐得很,點撥了臣幾句,臣心服口服。”他也不想捧葉潯的,卻明白皇上、皇后對她算是看重,委婉地誇她兩句,也能暗示皇上她不反對此事——皇上皇后雖然與她並沒什麼交集,一些小事上卻分明是看重她的。

    皇上很意外,沒想到孟宗揚遇到兒女情長的事就會變成傻子、瘋子——納一群小妾避免成親,正常人肯定想不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法子。轉念再想,便又覺得這還真是孟宗揚能幹得出的事兒。人與人際遇不同,裴奕十三四就要開始幫母親分憂,孟宗揚常年過的卻是無拘無束恣意行事的日子,是以,同樣是十幾歲的少年郎,遇到同樣的事,做出的反應大相徑庭。一句話,孟宗揚還需歷練。

    沉吟片刻,皇上道:“你求的這兩件事,朕都不能應允。”

    孟宗揚不免有些頹喪,心底倒不是很失望。本來就不敢指望皇上能讓他如願,是他自己把路走歪了,皇上哪兒有給他善後的好心,他不過是拋磚引玉,把想娶柳之南的事告訴皇上罷了。

    “想要如願,還需你自己周旋。”皇上要給孟宗揚善後,也容易,卻擔心他不過是一時頭腦發熱,如此一來,坑的就是柳閣老的孫女。柳閣老雖說是文弱書生出身,發起飆來卻瘆人得緊,到時候把孟宗揚往死裡整治也未可知。

    “臣明白,皇上也是好心。”孟宗揚鄭重謝恩。

    皇上見他難得的聽話,又起了一點兒惻隱之心,“你自己想要什麼武職?”

    孟宗揚喜出望外,“都不拘,皇上便是讓臣去看城​​門,臣也心甘情願。”

    “……”皇上被他氣笑了,“你先滾回府中,頭腦冷靜下來再見朕!”堂堂一品侯去看城門,丟的是他的臉好不好?

    孟宗揚汗顏稱是,告退時,心中有個疑問,卻又不敢直言詢問。

    皇上見他期期艾艾的,蹙了蹙眉,“有話直說。”

    孟宗揚這才道:“臣得了皇上青睞,是因祁先生舉薦的緣故,長興侯呢?”遲疑片刻,還是說出了心底的顧慮,“不瞞皇上,臣與部分官員偶爾會覺得,您是在捧殺長興侯。”

    “你倒是慣於拋磚引玉。”皇上又蹙了蹙眉,“照你這說辭往深處想,朕是不是也在捧殺柳閣老?”

    “臣不敢!”伎倆被戳穿,孟宗揚很沮喪。

    “燕王是本朝唯一一位異姓王爺,你可知原由?”

    孟宗揚點頭,“知道。當年燕王與您都得了一位先生的悉心教導,與您情同手足。”

    “是陸先生,沒什麼好忌諱的。”皇上繼續道,“以你所知,陸先生生平是不是只收了四個學生?”

    “是。”

    “事實卻非如此,他生平共有五個學生。”皇上笑了笑,“第五個是誰,你該猜得出了。自然,這只是朕賞識裴奕的原由之一。”

    便是只有這一個原由,孟宗揚也心服口服了——師出同門,定是滿腹文韜武略,皇上是愛才惜才之人。 “臣明白了。”也由此知道了一些事的輕重。

    離開宮廷的時候,孟宗揚滿心愉悅,吩咐隨從徑自去往葉府。

    小廝不解:“侯爺,您怎麼這麼高興?”

    孟宗揚笑而不答。他當然高興了,因為又找到了一條如願的捷徑。葉世濤是誰啊?是葉潯的哥哥,是柳之南的表哥,是柳閣老的外孫,要是能讓葉世濤兄妹都能在關鍵的時候幫自己一把,他娶柳之南還是難事麼?

    眼下唯一棘手的就是那丫頭忘沒忘記祁先生——要是死心不改……他咬了咬牙,她愛怎樣就怎樣吧,大不了到時候軟硬兼施地先娶回家再想轍。

    往前走了一段路,轎子停下來,隨從稟道:“徐閣老與長興侯在前面。”

    孟宗揚下轎與兩人見禮。今非昔比,他的終身大事要裴奕的夫人幫襯,面上便和氣三分。對於徐閣老,則還如以往的大大咧咧。

    兩個人神色如常地與他寒暄兩句。

    孟宗揚雖然不明白這兩個人站在一起所為何來,但是急著前去葉府,也就匆匆道辭。

    徐閣老與裴奕能說什麼?自然是萬變不離其宗,“你就給我句準話,到底是怎麼打算的?是不是抵死也不肯認我?”

    裴奕神色疏離,“我與你不過是點頭之交。”

    “若是我豁出臉面,到皇上面前懺悔當年過錯呢?”

    裴奕彎了唇角,“皇上生平最憎惡的人之一,便是生而不養、為富貴泯滅良知。你要自尋死路,我不阻攔。”

    “如此說來,”徐閣老的目光變得陰沉,“你是決意依附柳閣老,與我作對了?”

    “與你作對,何須依附旁人。”裴奕失望於他的腦筋不開竅,“告你一狀不就一了百了了?”

    這是實話。

    “那麼,你只是要與我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來?”

    裴奕默認。

    徐閣老沉聲道:“你可要想清楚,柳閣老的幕僚,我都視為眼中釘。哪日你前程斷在我手裡,休怪我無情。”

    裴奕從容一笑,“天道輪迴,作惡者終將自斃。與其威脅旁人,不如自求多福。”

    徐閣老篤定地道:“只要我在政務上不出差錯,誰也不能趕我下台。柳閣老位居首輔,不過是資歷久,他總有告老的一日,到那時內閣首輔便是我。便是不說這些,你能受得了長期被人排擠彈劾的日子?你娶了柳閣老的外孫女,他反而不能再處處維護你,總要避嫌。”語聲頓了頓,他換了一副面孔,語重心長地道,“我也知道,這些年虧欠你們母子良多,一心想要彌補?你們為何不給我這機會?明明可以落得個皆大歡喜的局面,來日我手中一切,不都是你的麼?你也知道,我膝下無子……”

    “你膝下無子,女兒難嫁,是不是報應之一?”裴奕微微挑眉,“你不曾虧欠我們,相反,我們感謝你當年抉擇。與你扯上關係,是我們莫大的恥辱。管好你這張嘴,不要再糾纏我們,如果你不想死在我刀下的話。”

    竟連弒父的話都說出來了!徐閣老險些氣得跳腳,抬手點著裴奕,“那麼,你也管教好的你的家眷,行事不要欺人太甚!”

    裴奕徐徐漾出笑容,“我不輕易介入內宅是非,若是介入,必將挑釁者亂棍打出。你堂堂閣老,竟私闖我內宅,可知那是潑婦行徑?”

    潑婦行徑,居然這般歹毒地辱罵他。徐閣老氣得臉色煞白,一時說不出話來。

    裴奕轉身,走向自己的轎子。

    徐閣老透了一口氣,嘶聲道:“你不孝,就休怪我不仁!來日我定要你跪在我面前搖尾乞憐!”

    裴奕腳步一頓,回眸冷笑,風華與殺氣盡顯。

    那笑容如此悅目,卻讓人覺出了透骨的寒涼。

    頃刻間,徐閣老猶如置身於冰天雪地,寒意從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這個兒子,斷斷留不得!留裴奕成了氣候,他便是死路一條。...<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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