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原非西風笑 -【末世之絕對控制】《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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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6-5-23 01:07 PM

第045章 瘋狂

  也好,省得她跑一趟了。

  面對這兩個人,尤其是張亞娟,她眼中殺意盡顯。

  跳樑小丑,看了就倒胃口。

  胖子這才感到恐懼。

  先前圍堵左安安,左安安還沒怎麼出手,胖子就被那伙罪犯弄暈了,後來左安安撂倒那個強哥,胖子也是昏迷著,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左安安有多少本事。

  張亞娟倒是目睹了左安安對付強哥的整個過程,但她恨左安安入骨,根本不願意承認左安安的強悍。

  斷指之痛已經讓她瘋癲了。

  結果這打劫報復二人組瞬間就被震住了。

  到底是在社會上混的,胖子感覺到左安安真真切切的殺意,他撲通跪下來:「別,別,別殺我,我什麼都不知道,都是她,都是她慫恿我!」

  「哎呦,這是怎麼了?雨中求愛呢這是?」

  小弄裡走出三個一臉痞相的男人,雨這麼大他們就跟洗澡一樣,一點也不在意,手上還拎著一個奄奄一息的孩子,方才左安安聽到的小弄裡揍人的聲音就是他們。

  胖子像找到救兵一樣,跳了起來向三人跑去:「救命啊,這女人要殺人!」

  「殺人?哎喲,這稀罕,我還沒見過這樣嬌滴滴的一個小姑娘殺人的,快殺給哥幾個瞧瞧。」

  雨下得這麼大,左安安的運動衣已經被淋透,貼在身上顯出玲瓏的曲段,半濕的烏黑髮絲貼在臉頰邊,更襯得面孔如梨花一般白淨,三分柔美七分俏冷,簡直讓人不能瞬目。

  這三人自然也移不開目光,反而眼露淫光,搓著手就向左安安走去。

  胖子見這三人上去,連忙退到後面,轉身就跑,一邊還喊:「娟娟我去叫人來收拾她,你千萬撐著!」

  左安安揚手把木棍跟標槍一樣擲了過去,一頭正好擊打在胖子後腦勺,這一擲是糅雜了真氣擲出去的,胖子一聲不吭撲倒在地,立時氣絕。

  左安安抹了一把雨水,看也沒看那三個痞子,走到張亞娟面前:「拿出來。」

  張亞娟恨恨地看著她,忽然咯咯地笑起來,像笑又像哭:「我從來沒有招惹過你,你為什麼處處跟我過不去,一開始我是想和你好好做朋友的,你卻一點都不領情,你害得我被萬學長趕出來,害得我一無所有,現在還害得我斷了手指,你高興了,你滿意了?」

  左安安冷漠地看著她。

  就像最初那樣,如同看著一個巨大的白癡。

  她不來招惹自己,又怎麼會鬧到這一步?

  什麼一無所有,有個胖子和趙騰為她鞍前馬後,她看她幸福著呢。在這種人眼裡,大概她有一丁點不好,都是別人害得,簡直匪夷所思。

  張亞娟忽然一把把玉珠子塞進嘴巴裡:「你別想拿回這東西,有本事你殺了我啊,你殺了我啊!」

  說著咕咚一聲把珠子吞下去,得意地看著左安安。

  左安安冷眼看著,忽然暴起,抓過她後頸,一刀子捅了進去。

  張亞娟瞪大眼睛,一臉難以置信,大概她真的不相信左安安會殺人。

  殺人是犯法的……她怎麼敢……

  左安安面無表情,刀子一挑,鮮血濺了她一臉,珠子被她直接從張亞娟的喉嚨裡挑了出來,她另一隻手一把接住,伸到雨水攤開下沖刷。

  張亞娟慢慢倒了下去,喉口一個大大的血洞,至死還在瞪著左安安。

  第一次……

  重生後第一次殺生。

  左安安深吸一口氣,低低地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

  還是這樣爽快,什麼顧忌,什麼猶豫,什麼不願沾染罪孽?全都是虛的,所有嘰嘰喳喳惹她不高興的人,都該死!

  她眼底閃爍著淡淡的金色,雨水從頭頂沖刷下來,半長的頭髮幾乎把臉頰都遮蓋起來,只露出兩隻淡金色的眼睛,還有與蒼白的臉色一比顯得越發猩紅的嘴唇。

  她一轉眸,那三個被嚇傻了的痞子猛地回過神來,鬼哭狼嚎地逃跑。

  她從空間裡摸出三把小刀,運起真氣既狠又準地擲過去,刀刀奪命。

  小弄裡終於安靜下來。

  雨水嘩啦啦地響。

  最初幾場雨都是很髒的,空氣中累積了多少年的有毒有害物質、氣體、塵埃,都融在雨水裡落下來,所以這雨無比渾濁,不但不能吃,一旦淋得久了還會得病,會起可怕的疹子,甚至皮膚潰爛、死亡。

  可是左安安不在乎。

  她漠然四顧,終於看到不遠處倒著一個孩子,微微起伏的胸膛證明她還活著。

  她慢慢走過去,匕首上的血跡被沖刷而下,淋淋漓漓地滴在腳邊的水坑裡,等她走到小男孩身邊,匕首已經變得乾乾淨淨,銳亮如雪。

  她低頭看這個孩子,額頭已經凹陷下去一大塊,幾乎都盛起了雨水來,大概是被那三個痞子按著腦袋一次又一次撞在牆上,嘴角耳朵被撕爛了,一張臉青腫交加,看不清模樣,左手還以扭曲的姿勢掛著,顯然是斷了。

  嘴角不停地溢出淤血,只怕是內出血了。

  左安安看了半晌:「真慘。」

  她盤膝坐在小男孩身邊。

  「你知道嗎?有一個人死了,我很難過。」

  「我甚至不知道為什麼難過,我甚至不認識他。」

  可心裡就是很憤怒,很暴躁,很失望,很……控制不住自己。

  「這世上沒有一個人對我好,他們都想傷害我,只有那個人……他放我一條生路。」

  不帶情緒的聲音被轟鳴的雨水聲掩蓋。

  左安安望著遠處出神。

  「他讓我看到希望……當他說不殺我的時候,那一刻,我覺得……很安全……」

  她聽說過一種很病態的心理,叫做什麼綜合征,反正學名她已經忘了,簡單來說就是人質心理。

  就是當人質被劫匪挾持時,人質的性命全握在匪徒手裡,他恐懼,害怕,而那匪徒又還沒有真正傷害人質,甚至做出一些讓人質覺得是對他施加恩惠的舉動,漸漸地人質就會對這個匪徒產生依賴心理,甚至幫著匪徒逃脫,為他說情等。

  左安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這種,她也不想去分辨,她只知道當日倉庫裡,她根本不是禿鷲的對手,她不過是垂死掙扎,生死全在對方一念之間。

  可是他放過了自己。

  前世今生,他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願意給她一線生機的人。

  可是這樣一個人死了。

  如果他活著也就罷了,可他偏偏死了。

  「我還沒有好好謝謝他呢……」

  左安安涼薄地看著自己手裡的匕首,憊懶地轉動幾下,忽然笑了笑,轉頭看地上的小男孩。

  他已經是只吊著最後一口氣。

  他傷得這樣重,喘氣這樣艱難,左安安看著都替他累。

  她淡淡微笑起來,蒼白秀美的面容透出猙獰的血腥味,彷彿再用上幾分力整張臉都會支離破碎去:「活得這麼累還活著幹什麼?這世上沒什麼好留戀的,走吧,走吧,正好我送你一程。」

  她高高舉起匕首,雪亮的刀光在雨水中掠過,然後猛然刺下。

  然而就在這時,倒在地上彷彿下一刻就會死去的男孩卻刷地睜開了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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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6-5-23 01:09 PM

第046章 一線生機

  左安安動作猛然停滯,刀尖離那細弱的氣管不過毫釐。

  她看到了怎樣一雙冰冷、銳利的眼睛?完全不像一個孩子的眼神,被他盯著,左安安覺得自己彷彿就是一個變態殺人犯,還在行兇當場被抓個正著。

  「你……」

  只一瞬男孩的眼神卻變了,只餘下滿滿的迷茫和倔強,彷彿剛才只是左安安的幻覺。

  「救我……」

  男孩艱難地抬起手,左安安以為他會抓自己的衣服,可那顫顫巍巍的手指在半途一震,那一刻,左安安看到手指周圍的雨滴猛地一滯,彷彿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托住,凝固在了半空。

  她瞳孔狠狠一縮。

  這是……

  男孩的手砸在水坑裡,剛才那個動作抽走了他身體裡最後一絲力氣,他眼裡的光芒驟然黯淡下來,嘴角湧出更多的血,卻依舊固執地看著左安安。

  「救……我……」

  乾澀稚嫩的聲音在說:「救我……媽媽……我有……用的,救我……」

  左安安抿緊了唇。

  心臟這才咚咚咚地繼續跳動。

  她看著自己的手,還有手裡的刀。

  好像從一個無比凌亂而悠遠的夢境裡甦醒過來,眼神逐漸清明起來。

  她到底在幹什麼,殺人殺上癮了嗎?

  她用力甩了甩頭,接著發現她面前擺著一個大大的難題。

  救人還是不救?

  她一瞬間腦海裡想到了許許多多,最後小男孩那飽含著強烈求生慾望的眼神在眼前閃過。她咬咬牙:「算了,救不活大不了就是損失一個仙桃……他給我一線生機,我也給你一線生機。」

  她眼中變得堅定起來,意識探入桃樹空間,手中下一刻出現了一個碩大的仙桃,湊在男孩乾裂的唇邊,那仙桃竟然就自動化為了漿液,湧入男孩口中,滑過胸腹,湧入其四肢百骸。

  很快她手裡只剩下一個還余淡淡芳香的桃核,而男孩呼吸凝實厚重起來。

  左安安鬆了口氣,一點也不耽誤,小心地抱起男孩,四處望了望,不遠處有一座底層沉入地底的樓房,她抱著人一路跑過去,力灌雙腿,下蹲又猛然躍起,便跳到了三四米的高度,手一伸一鉤,握住陽台欄杆便翻身輕巧落地。

  她打開落地門迅速檢查了一遍,這是個二室一廳的格局,沒有人影,而且肯定來過不止一撥人,屋子裡一片混亂,幾乎所有東西都被搬空了。

  好在還有床。

  左安安把男孩放在床上,從空間裡拿出電熱水壺、發電機和一桶飲用水,這發電機她雖然還沒捨得用,但細細研究過,電路電板都是準備好的,插上電,水壺加上水就開燒。

  然後她用剪刀剪掉男孩的身上破爛的布料,露出瘦瘦一把的骨頭,遍體鱗傷不說,還髒兮兮的,很多傷口裡都是泥水青苔,有的地方都潰爛了,叫人不忍直視。

  左安安咬牙,只恨便宜了那三個痞子,不該讓他們死得那麼痛快的,簡直是禽獸,這樣瘦小的一個孩子居然也下這麼重的手。

  她動作越發小心,又拿出乾淨的臉盆毛巾,熱水摻上冷水,將男孩擦拭了一遍,不敢用力,只把泥垢和雨水擦去,然後拿出醫藥箱,挑著嚴重的傷口先處理,該削的腐肉爛肉,毫不留情地去掉,酒精碘酒用得毫不手軟。

  接著搗了一大碗的桃葉,敷在傷口上,用紗布一圈圈纏住,額頭的傷尤其敷得厚。左臂的骨折,只能她自己摸到骨頭,感覺對直了,塗上一層桃葉糊,纏上紗布,再用木條固定住。

  好在在吃下一個仙桃後,男孩滿身的青灰死氣已經驅散大部分,臉色也變得明潤起來,那些本來無比恐怖的傷口也在收斂癒合,並且左安安動刀子的時候,幾乎沒流出什麼血來,否則這樣嚴重的傷勢根本不是她這種低級水平能料理的。

  做完這些,她怔怔地坐在床邊,滿室昏沉的光線中看著這個被她纏得像木乃伊一樣的孩子,良久低下頭,扶著眉心溢出一聲低笑。

  今天之前,打死她也不會相信,她有一天會這樣吊著一顆心地搶救一個陌生人。

  她長長出了口氣,想到之前,她不禁一陣後怕,她竟然讓那種欲要毀天滅地一般的孽氣控制了心神。

  情緒的明顯變化是從丟失珠子空間開始的,然後又知道了禿鷲的死訊,情緒就幾起幾落。

  她回想起自己到了小弄堂裡後,先是心哀若死一般,然後在張亞娟兩人的刺激下,變得狂怒陰冷,心裡充滿了暴戾仇恨,欲大殺一場而後快,最後她也確實是這樣做的。

  她細細地體會起來,就發現了一件讓她毛骨悚然的事。

  真氣!

  當她消沉的時候,真氣也停滯運轉,當她憤怒暴戾起來時,體內的真氣也興奮起來一般洶湧流轉。後來她情緒平復了,真氣便也恢復了正常。

  完全都是無意識的變化。

  到底是她的情緒狀態導致了真氣的變化,還是……她的不正常狀態根本就是真氣激發產生的?

  想到自己可能被一團看不見摸不著的「氣」牽著鼻子走,她就覺得寒氣一絲絲從腳底竄起。

  不會的,不會的!

  左安安搖搖頭,八幅煉體術怎麼可能有這樣大的副作用?

  而如果不是煉體術的問題,那就是她自己有問題了。

  她記得以前看小說也好,電視劇也好,無論是練武還是修仙,裡面都有一條:心境很重要!唯有心胸開闊心平氣和者,方能有所大成,否則不是入了岔道,就是走火入魔,要不生了心障心魔等等。

  心境啊……

  左安安苦笑了一下。

  自己的情況自己最清楚,前世經歷過那些事情,哪怕她重生在最乾淨的時刻,挽回了一切,改變了一切,可是胸膛裡這顆心,已經污染了。

  那些歇斯底里的瘋狂、絕望、仇恨,曾經幾乎把她給逼瘋,哪怕她現在能夠迎著陽光微笑,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東西仍然在她的心底,像最醜陋頑固的寄生蟲,只要一點點引子,就可以讓它們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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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6-5-23 01:11 PM

第047章 聲音

  重生之後她就是害怕,一旦不加以控制,自己會成為一個扭曲變態的報復者,會內心被黑暗所充滿,前世這樣也就罷了,那時候她看不到希望,但這一世她明明可以有更好的生活,她不想讓自己永遠活在過去的痛苦中,不想變成不陰不陽不人不鬼的樣子,所以她一直很克制、很壓抑內心的負面情緒。

  就像之前陸靜之事,她那樣憤怒了,也只是打斷她手腳,任由她自生自滅。一是她擔心殺戒一開,自己就控制不住自己了,二來她也不確實不想為了陸靜那樣的人,雙手染上血污。

  可是到了現在,她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嗎?

  她心裡住了一隻魔鬼,左安安想,那只魔鬼就是她的過去,她的心結,心結不解,魔鬼不除,以後情緒暴動起來,像今天這樣的事還會發生,她會控制不住自己,到了那時,八幅煉體術那樣的修真法門、體內的真氣,不但幫不了她,反而會害死她。

  左安安歎了口氣,拿出一個筆記本,翻到最新一頁,在上面寫下這些想法。

  自從她決定潛心研究修煉之事後,就準備了這麼一個本子,記下每天的修煉情況,包括時不時冒出來的各種猜測和想法。

  沒有人指導她,她也只有用這樣的蠢辦法來研究修煉規律了。

  忽然她停住了筆頭,又回味了半天,好像在白天那種異常狀態下,真氣運轉激烈,自己的爆發力比平時強多了,一棍子砸死胖子,三刀斃三命,放在平時她基本上是做不到的。

  她可不可以理解為是自己潛力爆發?

  「……心境不穩,導致真氣激盪,從而進入了超常發揮的狀態……如果能夠找到一個方法,正常、正確地進入『超常狀態』,到時自己實力翻倍,並且理智不減,這將是自己的一大保命絕招……」

  左安安繼續寫道,接著有些囧囧地抓抓臉,難道以後危急時刻還要先想一些悲憤惱火的事。

  這不是自虐嗎?

  看來還得好好摸索出規律,想辦法找到控制的方法。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坐正,心神沉浸到腦海裡。

  腦海中那八幅圖畫依舊沉寂,但比起之前的暗淡如死灰,這會兒它們已經重新顯出了淡淡金光,雖然那金光肉眼幾乎分辨不出來。

  當她進入「超常狀態」時,隱約感覺到能從外界吸收更多的天地靈氣,而這些靈氣可以被八幅圖畫吸收……

  左安安激動起來,刷刷刷地把這些感想體悟全部記錄下來。

  「看來要想辦法再進入一次那樣的狀態……」

  她翻到筆記本的前一頁,上面用大一號的黑字寫著,當前目標:

  一、修煉強大

  二、恢復八幅圖像

  修煉的話,她唯一的辦法就是每天早晚各打半個小時的八幅煉體術,雖然進步不是很明顯,但確實每天都有進步,體內真氣數量在緩慢而穩定地增多,可是黯淡沉寂的八幅圖像她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八幅圖像就好像一個巨大的電池,當它充滿電,也就是八幅圖像被金光(真氣凝練狀態)灌注滿時,左安安就好像擁有了一個後備能量,如果說「超常狀態」是保命絕招,這就是施展保命絕招的物質基礎,也是一大底牌,她迫切希望找到恢復圖像的方法。

  只是她如今體內真氣稀薄,自己日常都不夠用,更別說富餘出來給圖像了,而且就算真氣夠了,但她也沒有辦法直接注給圖像。

  她渴望找到一條正確的捷徑,快快強大起來,若是她強大了,又怎麼會發生丟失珠子空間這樣的蠢事?

  還有那個陸征……如果他知道……那人死前和自己單獨呆過,不知道會不會和那個陸靜一樣,把自己抓過去審問?

  說到陸靜,也不知她死了沒,沒死的話一定會瘋了一樣報復自己吧?

  左安安眼裡閃過一絲自嘲,那時候自己就是顧慮太多,才沒有下死手,這沒過多少天她還不是殺人了?她想要乾淨光明地過日子,這彷彿就是一個奢望。

  她握緊拳頭,眼裡露出堅定的光芒,既然麻煩擺脫不掉,那麼每來一個她都要給予迎頭痛擊。

  「水……」床上的小男孩忽然發出一聲呻.吟,左安安連忙看去,見他兩頰潮紅,呼吸急促,嘴唇乾裂開來,露出痛苦的表情。

  摸摸他的額頭,燒起來了!

  她連忙倒出電熱水壺裡剩餘的開水,不過大概她沉浸在自己的思想裡太久了,這些水早已冷透了,她只好又燒了點,晾涼了餵他喝了少許,小毛巾浸了冷水,替他擦去額頭的汗。

  一面擦,這個孩子就慢慢睜開了眼睛,左安安忽然有些愣住。

  因為仙桃的作用,他臉上的青腫已經消退下去大部分,露出本身的模樣,竟然出乎意料的俊俏,眼神茫茫然的,因為發燒而格外水潤,呆呆軟軟地看過來,不禁讓人心頭一陣柔軟。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左安安也不由得軟下聲線。

  「疼……」他皺了皺俊秀的小眉毛,似乎想動動手腳,卻沒有分毫力氣,他並沒有表現出這個年齡的孩子的驚慌失措甚至是哭叫,只是吃力地迷茫四顧,又看向左安安:「……你……是誰?」

  「我是救你的人,你受了重傷,旁邊又沒有別人,所以我將你帶回來。」左安安問,「你叫什麼名字,來自哪裡,家裡還有誰?」

  男孩眼神微動,怔愣了很久,才用嘶啞的聲音呆呆地說:「沒有了……」

  「?」

  「沒有家人,沒有了……」

  他顛來倒去只說這樣的話,好像沉浸在一個悲傷久遠的夢境,滾圓的淚珠從眼角滑落,看上去脆弱而無助。

  左安安只以為他的家人都喪生了,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太過虛弱,沒一會兒又昏睡了過去。

  左安安卻坐在一旁看了他半晌。

  這麼小,看起來就五歲,模樣倒是長得好,五官很是精緻。

  回想起他第一次睜開眼,那冰冷銳利的眼神,左安安搖搖頭,那時自己神志不清,看錯了吧,一個小孩子怎麼會有那樣的眼神,不過他兩次睜眼確實都很冷靜啊,這樣很好,心智應該挺成熟的,若是動不動哭哭啼啼,她是受不了的。

  總之目前看來各方面都挺讓她喜歡的,最最重要的是他很可能是個精神師呢,這麼小年紀的精神師,只要不夭折,等他長大絕對能躋身最高強者之列。

  左安安決定,若這孩子真的無親無故,就自己養著了。

  但是如果還有親人的話……

  左安安瞇瞇眼,那就當她虧了吧,那麼一個大仙桃、無數片仙桃葉,就當做是謝禮好了,感謝他讓自己恢復清醒……

  她忽然睜大眼睛,想起那晚槍械庫裡,那個人微微側過臉,也是這樣說:「謝禮吧,能讓我清醒地……」

  她抿了抿唇,轉頭看窗外漸深的夜色,天好像破了一個窟窿,雨水瀑布般轟鳴,昏暗的臥室裡只有一台發電機隆隆地運轉,那聲音格外地固執,彷彿永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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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6-5-23 01:13 PM

02卷 一髮千鈞

第048章 空間出品小白菜

  咕咕!

  肚子裡的一聲叫喚將左安安從失神中扯回來。

  她自嘲一笑,人都不在了,還想那些做什麼?

  顯得自己好矯情麼?

  她摸摸肚子,這才發現自己好餓!超常狀態之後,別說真氣耗盡,連整個人都好像掏空了。

  她看自己這濕漉漉的一身,剛才不在意,但這會兒這有毒的雨水黏在身上也確實不妙,她都覺得身上發癢發疼起來。

  她跑到另外一個屋子,洗頭洗澡把自己弄乾淨了,換上乾淨衣服,這才又回到小男孩睡的這個房間,拿出電磁爐,連上發電機,放上鍋,準備給自己弄點東西吃。

  這些天她基本都是吃餅乾麵包這些,很少自己開火做,這會兒淋了那麼久的雨,她很想吃一碗熱乎乎的帶湯水的東西。

  想了下,她忽然想起桃樹空間裡的小白菜,連忙意識沉入桃樹空間。

  只見種了小白菜的那塊土地上,長了一層手指長短的小白菜,綠油油亮晶晶的菜葉,看得人頓時心都軟了。

  這小白菜種下去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

  桃樹空間裡作物大概長得格外快,種下去第二天就萌出了星星點點的綠色,好像黑紅色的土壤上撒了一層綠色芝麻一樣。

  接著就吸水似地膨脹起來,到今天已經這樣大了。

  左安安欣喜不已,操控自己的意識,小心翼翼地從茂密處逐次地拔了小白菜出來,很快就拔了滿滿兩大把,而那片小白菜只是稍微稀疏了一點,這樣它們還會長得更好,當初她撒菜籽的時候撒得太密了。

  她將小白菜拿出空間,頓時就聞到了那清甜的菜葉味,叫人心曠神怡,比最好聞的花還誘人。

  她將小白菜的根莖掐掉,稍微清洗了一下,因為是長在空間裡的,一點都不髒,就是拔出來時帶了點泥。

  她在鍋裡加上清水,菜葉撒進去,煮了個清湯,就加些鹽巴,不出兩分鐘菜湯就好了,一開鍋簡直清香四溢,她喝了口湯,吃了一根菜,那鮮美甘甜的滋味能讓人把舌頭吞下去。

  左安安幾乎震驚了。

  她想像過桃樹空間種出來的東西品質會比外面的好一些,畢竟這空間是來自仙界的啊,但沒想到會好吃成這樣,和這個一比,她以前吃的什麼白菜青菜幾乎就是路邊的野草!

  她三下五除二把菜連同菜湯喝得一點不剩,意猶未盡地砸吧砸吧嘴,又下鍋煮了一碗掛面,在面快熟的時候加了一把小白菜,這麼一來這碗麵的味道馬上就提了一個檔次,再加點搾菜,一個鹵蛋,一小撮蝦米,真是人間美味,左安安嘩嘩嘩吃得毫無形象,只覺得痛快極了。

  她還本著好東西共分享的念頭,想給小男孩也嘗點,可他沉沉地躺在那裡,哪怕香味飄得房間到處都是,他也沒有半點反應,左安安也不想打擾他養傷,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填飽了肚子,左安安靠在床邊半瞇著眼睛小憩,就像一隻吃飽了打盹的貓,不過她可沒有肥貓那樣悠閒,她看著外頭一刻不歇,好像要把全世界給淹沒一樣的大雨,輕輕皺起眉頭,面色也凝肅起來。

  沒記錯的話,這場雨一天兩天都停不下來,要下足五六天才稍微停歇片刻,這種地震後的危樓很不安全,她應該盡早回山上去。

  雖然山上也有滑坡或者發生山洪的危險,但畢竟可能性小,而且她不知為何就是有股信心,如今所住的地方很安全

  只是……

  現在她自己現在已經很累,更何況還要帶著個孩子,大晚上根本走不了多遠,這裡離濕地可不近啊。

  「先這樣過一夜吧。」

  左安安不由歎息,這場雨下得太早,她本來以為至少還要一兩天呢。

  前世這個時候,她因為先後遭到佟家兄弟的凌辱,末世前後一直在發高燒,後來地震,一群人逃亡,每天都與衰老者鬥智鬥勇,佟嘉坤雖然沒有拋棄她,但也絕對不會特意照顧她,甚至還要格外輕賤她,她每天只能吃一點點東西,還要幹粗活累活,背著許多東西趕路,病就一直沒好過,渾渾噩噩地連白天黑夜都幾乎分不清楚,所以並不清楚第一場雨是什麼時候下的。

  直到後來大家回憶起那段經歷,她才補上了這段空白,所以第一場雨的時間她可能記得有些偏差了。

  早知道今天就會下,她也不會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

  不過現在抱怨也沒用,剛吃了東西,也不好馬上打煉體術,她停了發電機,拉緊窗簾,屋內近乎漆黑,她打開手電筒擱在床尾,自己坐在地板上,從珠子空間裡拿出幾本書,都是《陽台是開心農場》、《陽台種菜》這樣的書,這是她前兩天從書店裡淘來的,她對種植這種事懂得不多,便想著找點書來照著學。

  這些書雖然涉及的作物不多,但都是一些家常菜,也夠她用了,而且圖文並茂,外行人也很容易看懂。

  她翻了翻,注意了一些要點,便又心神沉入桃樹空間,小白菜原本長出了大約一個平方米的面積,左安安拿個籃子來,在外圍又拔掉了一些,形成一個方整的區域,然後挨著小白菜,均勻地點下生菜、菠菜、韭菜種子,這次她是有數地種下去,等到菜長大,會是一排一排十分整齊的樣子。

  接著她挑了五六個個頭小的土豆,均勻地種下去,挨著旁邊又中了一株黃瓜和兩株西紅柿——這些都是之前就計劃好的。

  完了還有空間,她想了想,沿著空間的邊緣,埋了十多粒玉米種子,然後又挑空隙大的地方,種下了姜、小蔥、芹菜、香菜這些。

  在桃樹空間裡種植可不是容易的事,因為只能意識進入,各種操作就會比較吃力。

  比如,空間的土地雖然已經很鬆軟,但土豆那些還是需要深一點的坑,她就得用意識操控著小鏟子去挖掘,慢不說還累人得慌,特別容易頭暈,左安安不得不過一會兒就意識退出來休息一會兒。

  不過她也發現其中的好處了,這樣反覆之後,意識好像經過鍛煉,在空間裡活動起來越發靈活輕鬆。

  等所有東西都種完,左安安又就地取材,把桌椅劈了,按照書上的樣子,做了三個支架送進空間去,給黃瓜和西紅柿按上。

  左安安休息一會兒,又抓緊時間整理起珠子空間。這個空間裡倒是沒太多需要整理的,就是剛收集來的各種飲用水桶堆得有些亂,這種十七八升的飲用水桶太佔位置,左安安關上臥室的門,來到客廳,把水桶都弄到客廳裡,然後又從珠子空間裡拿出疊在一起六個大水箱,沖洗乾淨後就把桶裡的水倒到水箱裡。

  整整六箱倒滿了,大約有八九噸的水,還剩下近一百桶水沒處倒,左安安將水箱蓋上蓋子,再送回珠子空間,空間裡頓時就整齊起來,而客廳裡則多出了一大堆空桶。

  她估摸著這十來噸水也用不了太久,畢竟現在她可不止養自己,還多了一個孩子要養,雖然還有好幾個有水的地點沒有去,眼下也只有先這樣了。

  接著她又在客廳裡抹黑打了會煉體術,出了一身汗,重新收拾乾淨才去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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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6-5-23 01:14 PM

第049章 「清道夫」工程

  第二天天未亮左安安就醒了,男孩燒也退了,呼吸比昨天更加穩健,左安安心下大定——可以走了。

  她花了點功夫把所有自己留下來的痕跡都清除掉,然後開始武裝自己。

  因為早知道會有惱人的雨季,她不但雨衣買了好多套,還買了幾身潛水服,她這會兒先將潛水服穿在裡面,然後套上雨褲,雨鞋,將男孩一層一層裹嚴實,用布帶綁在背上,才在外面給自己套一件大號雨衣。

  為了保護他的頭部,她甚至給他戴上了一個兒童頭盔。

  這樣一來,只要積水沒有漫到胸口,兩人都別想被弄濕。

  左安安看看沒有問題了,才從陽台一躍而下。

  外面積水已經很嚴重了,普通地方也有小腿高,那排水最困難的地方水位甚至能達到人的腰部以上,而雨還在不停地下著。

  饒是左安安也不敢大意,要一步一步踩踏實了才敢走,因此速度就極慢。

  等等,那順水飄來的東西是什麼?

  左安安皺眉看著那具被泡得面目全非的浮屍,大概是地震後屍體沒被挖出來,這會兒就被水沖出來了。

  而這浮屍好不好就當在她跟前,橫向地卡在了窄窄的路口。

  她顛了顛背上的男孩,戴著塑膠手套的手舉起當做枴杖的鐵棍,準備將浮屍弄開。

  「等等!別動它別動它!」

  忽然一個男聲喊起來,左安安就看見一個全身白花花的人……主要是他穿的衣服很白,白得耀眼,就像某些科幻片裡那些研究人員穿的防護服、生化服一般。

  這人邊喊便蹚著水艱難地趕過來,顧不得和左安安說話,只小心翼翼地趴在浮屍上,像在尋找著什麼。

  左安安拄著鐵棍等。

  好半天,這人才用鑷子從浮屍身上家畜一個東西,一條白花花的蟲子。

  左安安頓時臉色變了,連退了兩大步,一臉戒備地瞪著那蟲子。

  對面那人一連夾出了四五條白蟲子,小心地收在一個玻璃器皿裡,又檢查沒有更多蟲子了,這才鬆了口氣,抬頭對左安安笑笑……他的防護鏡是外面看不到裡面的,不過聽聲音他是在輕鬆地微笑:「嚇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不過不用害怕,這蟲子不是什麼害蟲,這是對我們有益的蟲子,它們有一種非常強大的消化系統,等我們把它們的基因破解了,或許就能改造出能吞噬垃圾的新型蟲子。」

  他說著還指指水面上漂浮的各種垃圾,積水排不掉,很大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垃圾堵塞,甚至以往已經埋在地下的垃圾這一次都被大雨衝了出來,不把這些東西處理掉,W市的重建工作將有不小的阻撓和困擾。

  左安安卻絲毫沒有輕鬆,哪怕是全天下最最有益的蟲子,光長的那個熊樣,它就是左安安的天敵。

  不過聽完這人的話,她還是略微鬆了一口氣,不是因為聽到這蟲子將來可能吃垃圾而放鬆,而是聽到這蟲子還沒有被研究,不是人為培育出來的。

  末世之後,因為地震,因為連續降雨,因為衰老者的橫行肆虐,全世界都陷入一種亂局中,各種屍體垃圾堆積腐爛,滋生出可怕的疫病。於是科學家們不得不想辦法解決這個難題,不然已經遭受種種厄難而銳減到不到十分之一的人口,將會死於大規模的傳染病,那時候人類才真的是完了。

  有的科學家、醫生發明各種藥物,而有一類科學家們發現了消化分解能力特別強的幾類蟲子和真菌,研究證明這些蟲子和真菌的基因都發生了變異,科學家們提取出有效基因,通過基因工程培育出了新型的真菌,稱為「清道夫」,只要一小撮……一支小小試管懸浮的少量「清道夫」,就足以讓一座垃圾山消失。

  這本來是天大的好事,可是要知道,這世上質量守恆,不可能一堆垃圾就這麼憑空消失,是的,它們成為了「清道夫」的能量,它們孕育出了比原本那座垃圾山體積還龐大的「清道夫」!

  左安安想到末世兩個月後的那樁驚天慘劇,哪怕心臟足夠強悍,還是禁不住生生打了個哆嗦,感覺雞皮疙瘩遍佈全身,看著對方男人那玻璃罐裡的白蟲子,眼中也不禁流露出一絲心悸。

  「你們要研究這個東西?」這種研究不是末世一個月後,垃圾問題格外突出了,科學家們才開始研究的嗎?而且首例成功的研究以及「清道夫首試」活動都是發生在首都。

  也幸好是在首都,軍事力量強大,不然那群龐大的「清道夫」能在一夜之間把整個首都給吞噬掉……那玩意絕對不比地震和衰老者破壞威力小,甚至是毀滅性的。

  「是啊。」對方仍舊輕鬆笑著,透著幾分憨直和自豪,也不防備左安安,「我們幾個教授早就盯住垃圾問題了,這雨一下他們就更等不及了,我們W市不是無災區嗎,正好是做研究的最佳地點,都跟首都方面申請過了。」那邊還會派專家來支援呢!

  果然!

  左安安的臉色就沉了下去。

  W市這種弱雞城市,做這種要命的研究和試驗,出了意外誰來抵禦誰來扛?

  左安安張了張口,可是自己要怎麼說?現在就沖人家喊這是比核武器更恐怖的東西,誰會信,人家不把她當做瘋子抓起來才怪!

  倒是那男人抓了蟲子後很開心,主動把浮屍弄開,跟左安安說:「可以過來了,耽誤你時間了真不好意思。」

  他伸手過去想扶左安安一把,可是左安安哪裡願意碰他那抓過蟲子的手,儘管兩人都是戴著手套的。

  等左安安自己走過去,男人才大驚:「誒,你還背著個孩子啊,這大雨天的,你一個小姑娘帶著一個孩子怎麼出來了,路很不好走的。」

  左安安有心想知道這男人的背景,以後也能知道是哪幫人在研究「清道夫」,就說:「沒辦法,昨天我出來找物資,沒想到被雨困在外面了,今天再不回去還不知道這雨要下到什麼時候。」

  對方點點頭:「也是,這雨預測要下好幾天呢。那你一定要小心,這雨水毒得很,我們統計出來的數據,昨天全市幾乎有三分之一的人出疹子、得皮炎了,現在大家都不敢出行了……你往哪邊走,順路的話我送你一程吧。」

  他看著女孩子自己年紀就不大,瘦瘦小小的個子幾乎都要被積水給淹過去,讓人看著揪心得很,更別說背上還背著一個更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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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6-5-23 01:15 PM

第050章 搶地盤

  他說著還一面掀開了面罩的一半,露出一張二十來歲的方正黝黑的臉龐。

  單看這張臉,誰都會覺得這是一個十分樸實厚道的男人。

  左安安不相信相由心生這個詞,因為有些內心很陰險邪惡的人,表面上完全可以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樣,有句話叫衣冠禽獸,指的就是表裡不一面善心惡。

  可是對於眼前這個男人,她倒感覺確實可能是個忠厚熱心的,這是一種直覺吧。

  左安安想了想,就直說:「我要去濕地營地。」

  「濕地?哪個濕地?」對方愣了下兩秒才想起來,「不會是東一區大學城旁邊那個濕地吧,我勒個天,那邊可遠了,這麼走你今天天黑可能都回不去!」他很懷疑她之前為什麼會跑到這麼遠來。

  左安安露出有些無奈的神情:「我先前迷路了。」

  「唉,你這樣……現在世道可壞了,你這樣很危險,我的隊伍在兩三里地外,一個小時之後回合,你要不先跟我回去,等以後雨停了再去濕地?」

  左安安看他一眼,心裡暗歎,如果這人不是裝的,這也……太好騙了吧。

  居然主動把自己的情況交代出來,有趣的是一邊還說現在「世道壞」,難道他覺得世道只對她這樣看起來柔弱的孤身女孩子壞?

  「那恐怕不行,我出來這麼久了,再不回去,營地裡的東西……」

  「沒有人幫你看著,你家沒別人了?」

  左安安搖頭,然後感覺到男人用一種非常憐憫的眼神看著她。

  她有點黑線。

  她說這話是有點裝可憐的意味,可是她性子擺在這裡,怎麼也裝不出來那味道,語氣都還是平靜冷硬的,沒想到對方馬上就先自己同情上了。

  不過和這樣的人套話委實是輕鬆的。

  一段路相伴下來,左安安就知道這人叫高天喜,大家都叫他小高,是一個姓廖的生物基因方面的教授的助手之一,同時還是某名牌大學的碩士,不過他自己說是助手,左安安聽著他平時要做的事,覺得這就是個打雜的。

  而且她也知道了,那廖教授和另外幾個專家教授一起在做「清道夫」工程,現在他們發現了一些消化能力特別強的蟲子和菌類,然後需要大量的收集這些東西以供研究,高天喜就是出來幹這個的,而其他助手則是躲在風吹不到雨淋不到的研究中心查找資料、準備器材之類,相比之下高天喜可算領了個苦差。

  「你們研究中心在什麼地方啊?」左安安做出好奇的樣子。

  「現在是在政府大樓那邊,不過聽說過一段時間要搬去大學城,那邊可能要安全點。」不過這事還沒定呢,現在W市的政方和軍方在暗暗別苗頭,估計要誰贏了誰才能完全掌管研究中心,但首都方面要真的送專家過來,肯定是要軍方護送的,中央軍方送來的人能給市級政府的人管嗎?

  哎,反正這些東西複雜得很,搞得研究中心現在也是人心浮躁。

  左安安聽了這些心裡就有數了,無論是政府大樓還是大學城,都離濕地不遠,她是要安安生生地度過先頭這一兩個月的,怎能容忍睡榻之旁一群蟲子興風作浪?所以這件事她是一定要關注甚至是插手的,但是該怎麼做她現在還沒有頭緒,知道研究中心在哪裡到時候也不會茫然無措。

  兩三里地他們走了幾乎整個小時,那處還算結實的小樓裡,高天喜的同事已經來了幾個,個個和他一樣的行頭,一樣的抓了好些瓶瓶罐罐的古怪蟲子,左安安就知道這高天喜沒有騙她,她拒絕了高天喜的挽留,只歇了片刻便繼續背著小男孩往濕地方向走。

  沒有旁人在,左安安便加快了腳程,事實上只要不是積水太深,她走得還是挺快的,哪怕是及膝高的水位她也走得如常人步行那般快。

  餓了便吃塊巧克力,往嘴裡塞個飯團,渴了掛在脖子上的保溫瓶隨時可以打開來喝,累了催動體內真氣運轉一周,便可以暫時消除疲勞,她都不用歇腳的,在下午兩點多的時候,終於就遙遙看到濕地了。

  雖然這裡也不過是個暫時落腳點,山上的屋子又小還有些憋悶不通風,但看到這塊土地的時候她還是不可遏制地感覺到鬆了口氣。

  有種終於到家的感覺。

  在這亂世中有個安身之所,實在是很幸福的事情。

  不過濕地裡的淒慘模樣還是讓左安安感到意外。

  濕地麼,本就是一片開闊的泥土地,一天一夜的暴雨下過之後,泥土混了水,人再踩來踩去,處處是泥漿水,幾乎都撐不住腳,地勢低的積水嚴重,地勢高的泥沙俱下,最要命的是河道裡水滿上來了,幾乎分不清哪裡原來是河,哪裡原來是陸地。

  左安安看到許多帳篷被風刮倒了,被雨水澆透了,被地上積水泡得隨時都可以撕爛一般,許許多多的人們不得不冒雨搬遷,可是搬來搬去地就這麼大,又能搬到哪裡去呢?

  簡直哀鴻遍野。

  左安安微微抿了抿唇,逕直往山上走,只是還沒山上就聽到上頭一陣吵鬧,而且正是她那小磚房那邊發出來的聲音。

  她快走幾步,就看到一群人在她屋門前吵鬧推搡,幾乎升級到打鬥了,她藏身到一棵樹後冷眼看了會兒,原來是兩撥人同時看中了她這屋子,還有屋前的空地——這邊雖然也潮濕泥濘,但這裡地勢高,雨水積不住,昨天那樣的暴雨也沒有發生滑坡之類的,這些人覺得這裡可以落腳,至少比下面濕地好多了,於是過來要搶。

  兩撥人誰也不讓誰,越吵越大聲。

  左安安還看到了陳英,她夾在兩撥人中間,大聲地說:「這個地方是有主的,她人很快會回來,你們還是快走吧。」

  可是誰也不聽她的,反而把她一把推倒在地,然後有急性子地就去撞門,不過左安安新裝上的防盜門可不是什麼殘次貨,一下兩下怎麼撞得開,他們就去撿大石塊,眼看是要砸門砸窗了,嘴裡還喊著屋裡肯定有好東西,先拿了再說。

  還有人打開皮卡車的門,鑽到裡面瞎搗鼓。

  還有人爬上門前左安安剛搭起的棚子上,要把上面的帆布扯下來。

  左安安眼神冰冷起來,冷笑了一聲,從地上撿了個石頭,在手裡拋了拋,便調動真氣投了出去,砸在那正搬了塊大岩石要去砸門的壯漢腦門邊,壯漢大叫一聲撒了手,岩石直直地砸在他自個兒的腳上,他更是殺豬般地嚎叫起來,旁邊的人都給震住了。

  左安安邁步走出去:「都給我滾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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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6-5-23 01:16 PM

第051章 四個主城區

  這群吵鬧打砸的人頓時安靜了下來,看著從樹後出現,然後踩著石板鋪就的濕漉打滑的山路走上來的女人。

  雨還在下,哪怕不比昨天的如潑如灌,還是比尋常時候的中雨要大上一些的,渾濁的斜斜的雨絲模糊了人們的視線,這走來的身影所帶來的巋然而肅殺的氣場叫所有人心臟都緊縮了起來,可等看清這就是一個單身女人,沒有別的人出現,這些人吊高的心又回到原處。

  「你TM是誰啊!」

  「哪裡來的臭娘們!一邊去!」

  「這裡是我的地盤。」左安安壓下心頭的不悅,決定還是要先禮後兵……至於之前砸了某人的頭,那只是使這些人安靜下來的小小手段,無視好了。

  可惜這些不速之客才不珍惜左安安這硬擠出來的客氣,一個個誇張地笑了起來:「你的地盤,哎呦您老哪位啊,這裡哪兒寫著你的名字?識相的趕快滾!」

  「說起來,這裡本來的確是住著一個外地女人來著?」

  「哼,一個外地人咱們願意收留她就該感恩戴德了,這麼好的房子她有那個福氣住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樣子。」

  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怪聲怪氣地把左安安一陣貶低,那捧著叫直嚎的壯漢也噴火似地瞪著左安安:「是你!是你暗算我,兄弟們把她給我往死裡揍!」

  幾個人便衝了過來。

  啪的一聲,左安安腦海裡一根弦斷了,她微微瞇眼,將手裡另一顆石子也扔了出去,這次打在一人的膝蓋下方,地那麼滑,這人沖得又快,於是就戲劇性地整個人向前騰空飛了起來,直接滾下了斜坡。

  沒喊幾聲就沒了聲息,也不知道是暈過去了還是……

  這還不算完,左安安手裡拖把棍還在,一手護住背後的小男孩,另一手刷刷揮打幾下,那衝來的幾人頓時全部倒地不起,她一腳踩在一人背上,拖把棍戳在另一人胸口,冷冷斜睨著其餘人:「還來嗎?」

  剩餘的人面面相覷,還是有幾個人不怕死地揮傢伙上來,左安安伸手入雨衣裡,刷地掏出一把手槍,一槍打在一人腳前,濺起一蓬泥水花。

  現場死一般的安靜。

  左安安舉著手槍,慢慢地、穩定地移動,指到誰誰抱頭或者跪地求饒,幾秒鐘前還不可一世的人們,這會兒軟成一灘蟲子。

  她嫌惡地道:「滾!再讓我看見你們……」

  「不會了不會了,再也不敢了!」這些人一個個屁滾尿流地跑了,左安安看著一片狼藉的現場,皺了皺眉頭,走過去扶起倒在地上起不來的陳英:「摔著哪了?」

  「腰、腰好像閃了。」陳英抱歉地說:「對不起啊,我一聽到他們上來就趕來阻止了,可是什麼都沒做到。」

  「不關你的事。」事實上看到她在這裡左安安已經很意外了,左安安知道她有點和自己交好的意圖,但自己一夜未歸,而那上來搶地盤的是兩撥數十個的壯年,陳英出現在這裡是要得罪很多人的,可她還是出現了,這已經很難得了。

  她扶著陳英到門前的棚子下避雨,這棚子已經被那些人弄得歪斜了,上面的帆布也被扯開了大半,還變得皺巴巴的,左安安看了就覺得火氣又往頭頂竄。

  她讓陳英扶著窗台緩一下,自己拿出鑰匙,開了門便閃身進去。

  裡面有大量不能讓陳英看到的物資呢。

  一進來就是「阿歐」一聲,本來蔫噠噠趴在地上的小毛驢一下子昂起大腦袋,同時還站了起來……一股牲畜的騷臭味也隨之傳來。

  左安安看了眼那堆乾草上的驢糞,嘴角抽了下,小毛驢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聲音一下子弱了三度,委委屈屈地「阿歐」一聲,腦袋挨過來想蹭她。

  「別鬧,我身上髒。」

  左安安說,小毛驢果然就不湊過來了,她暗暗稱奇,這傢伙難道還真聽得懂人話?

  不過現在可不是細究這個的時候,她手一揮,就將屋裡的物資收了大半起來。還好之前她就把珠子空間整頓清楚了,盡可能地空出空間來,這會收起來很是容易,但畢竟珠子空間太小,裡面東西有多,所以這一屋子的物資還是有很大一部分收不進去。

  她脫去外面的雨衣,將背上的小男孩解下來放在床上,小心地摘掉他的頭盔。

  露出下面那張蒼白但是沉靜的小臉。

  左安安鬆了口氣,不過又有些擔心,這一路走來,這小傢伙居然半點清醒的跡象也沒有,昏迷得這麼沉,是不是傷還很嚴重?

  她拿幾塊布蓋在屋裡的物資上,便轉身出去讓陳英進來休息一下,陳英搖搖手:「我出來久了,家裡兩個也不知道怎麼樣了,我現在舒服多了,該回去了。」

  她也看出來左安安屋裡大概有些不好給外人看的東西,她一向是個會看眼色還識趣的人,這是她生存的法則之一。

  左安安留了一下也就不勉強她了:「今天謝謝你了,一會兒我過去看你。」

  陳英連忙搖頭:「我那邊這會兒亂得很,不好髒了左小姐的鞋,只是今天的事,那些人恐怕不會善罷甘休,你心裡要有準備。原本我幫你辦了證明,但以往拿出來還能威懾一下人,但這場暴雨說來就來,下了一天一夜還不停,下面什麼情形左小姐你大概也看到了,他們現在都想辦法看能不能往山上遷移,左小姐你這裡是現成的寶地……」

  左安安聽了想了下:「我對這裡的管理制度還有許多不理解的地方,我送你吧,我們邊走邊說。」

  這下陳英就沒法說不了。

  「真說起來,我們這裡是很亂的。」陳英組織了一下措辭,「從頭開始說吧,我們W市近三百萬人口,現在為了方便分作了四個主城區,我們稱東一區、東二區、西一區和西二區,我們這裡就屬東一區……」

  整個W市四個區,從最初的十個上規模的臨時營地,到今天大致已經有十七八個營地,在東一區因為大學城營地的有名和強大,只有三個營地,大學城,濕地,以及另外比較遠的一個。

  每個營地的輻射圈是周邊的街道村鎮,因為如今道路崩壞,交通不便,大家都是就近落腳,大學城那樣的才會吸引人雖遠而投奔。

  所以來濕地營地的人的來源,也是很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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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6-5-23 01:19 PM

第052章 蟲子

  「……總共六萬多人口,這個數字不算大,卻涉及到了3個街道、2個鎮、11個行政村、6個社區,還有居委會、辦事處若干,有的是上下級關係,有的則不是,亂得很。每個地方還都有好幾個負責人,基本上都是各顧各的,為了水和食物,還有用地、帳篷這些資源,彼此都是競爭的關係,有了大事才聚在一起商量,可基本也是誰都不服誰。更別說還有大量的來自各地的外地務工人員,所以我說濕地裡形勢是很亂的。像剛才來搶左小姐的房子的兩撥人,就分屬兩個行政村,他們一旦回去把事情捅上去,到時候就不是幾個人丟面子的事,而是整個村子的利益關係了。」

  左安安表示理解,W市是特殊的。

  當有衰老者的威脅時,天下百姓都是一家,至少分派不會太多,像濕地這樣一塊小小的地域和勢力,基本就一個頭腦,統一有效地管理,可這會兒這裡是什麼情況,自然一個村歸一個村,一個社區歸一個社區,一盤散沙一般。而W市少了最大的生存威脅,少了共同的敵人,那麼其餘糟心事就多了。

  她問:「你覺得這件事怎麼處理比較好?」

  陳英小心地看了看她:「我說句實話左小姐不要生氣。」

  「你說。」

  「你那塊地盤在到處積水的現在,確實是很不錯的,所以必然有人要去搶,今天你震住了兩撥,明天就回來四撥,你能力雖強,可是每個消停也不是回事對吧?我給個建議,找個你看順眼的勢力,把旁邊的區域分給他們。」

  陳英說得還是客氣話,她雖然一口一個「左安安的地盤」,其實她們兩人都知道,那個地方只是左安安捷足先登,先住上了,於情於理那都不是屬於左安安的,所謂分點區域給一個勢力,說白了就是和某個勢力談妥,周邊你們可以用,但那房子及前後空地,左安安她依然要穩當當地住著。

  類似於一個共贏互利的策略。

  「左小姐你畢竟是先佔住房子的,加上你應該是異能者吧,現在對異能者是有特別優待的,你以異能者的身份把那房子申請下來,應該不會困難。」

  左安安沉默了片刻:「我該去找哪個勢力?」

  她對這裡不熟,這事還得咨詢陳英。

  陳英眼裡劃過一道亮光,隨即又猶豫下來,半晌才說:「我給你打證明的時候,找的是我爸爸以前的朋友,他也正好是政府派下來統籌管理濕地的人。」

  不是說濕地就是一盤散沙嗎,原來有總管啊?

  陳英臉色有些尷尬,那點點疹子似乎都透出幾分難為情來:「他本身本事是有的,名義上也有權力,只是才來濕地不久,暫時還沒什麼實際話語權,他正想改變這個現狀。」她連忙又說,「我想他會主動找上你的,到時候你看過他的為人再做決定不遲。」

  左安安恍然,一個被架空的,想要奪回權力的主事者。

  相比起加入那些互相爭鬥正歡的大小社區、村子,和這樣一個人合作倒是個不錯的選擇……只是還要看看人怎麼樣吧。

  「謝謝啊,我會考慮的。」

  「你不覺得我是為熟人說話,居心不良就好了。」

  左安安搖搖頭,到底是說的實話辦的實事還是為了謀私利謀好處,她還是分得清的。

  說話間,兩人踩著泥濘積水的小路,慢慢走到陳英所住的地方了。

  陳英住在二十一區,濕地從最初開始就分為三十個區,頭十個區是位置最好的,倒數幾個是最爛的,陳英住的二十一區不好不壞,算是中等,平時倒還好,這會兒下了雨積了水之後,這裡畢竟地勢較低,整片地方水淋淋,幾乎才不進去腳步。

  尤其不遠處幾座垃圾堆被水沖開,垃圾飄得到處都是,左安安低頭看了看,一個垃圾袋飄了過來,裡面有幾條魚骨頭,白色細長的蛆蟲在上面竄來竄去。

  不是高天喜收集的那種蟲子,而是正常情況下垃圾腐爛會出現的小蟲子,是蒼蠅的卵發育而來的,有在鄉下生活過的人通常能在糞坑裡看到它們的身影。

  左安安眨了眨眼,轉開目光,身子卻不自禁緊繃起來。

  陳英察覺到了,連忙對她說:「我到了,左小姐你快回去吧。」

  左安安也不想這麼矯情,她前世曾到處翻垃圾堆,常常都能碰到這樣的蟲子,當時她跟個小強一樣,什麼都不怕,別說只是幾隻蟲子了,可是後來慢慢聽說了「清道夫首試事件」,她就有些心有慼慼然了。

  最叫她銘心刻骨的是佟嘉坤曾將她的掌骨和髕骨抽去,還不允許任何醫治,大熱天,密不透風的地下室,她奄奄一息真氣凝滯,復原能力也一落千丈,有一天她覺得傷口癢癢的,一眼看去,有蟲子在蠕動……

  就是這樣白花花、軟乎乎的……那時候剛長出來,幾根頭髮絲一樣細……

  從她的肉裡鑽出來……

  左安安驀地閉上眼,生生打了個哆嗦,另一手朝陳英擺了擺。

  陳英擔心地看看她,也揮揮手,往自己住處走。

  左安安迫使自己盯著那塑料袋裡的蛆蟲,發現這法子沒用,非但沒有克服恐懼,反而越看她就越毛骨悚然。

  面對高天喜抓的那零星幾隻蟲子,她還能忍,只是微微有些心悸,可是面對這樣一團,她受不了了。

  她要離開這個見鬼的地方!

  可是前方卻傳來陳英的喊叫聲還有打罵聲。

  陳英是她挺喜歡、挺談得來的人,也幫了她許多,以後肯定還有需要她的地方,左安安猶豫了一下,快速越過那個塑料袋,可是前方水裡還有更多的垃圾,她只有抬頭挺胸目不斜視,心裡一遍一遍地安慰自己。

  我穿著最厚實的雨衣,穿著最最防水的潛水服,雙重保護呢,不怕不怕……什麼蟲子都是浮雲,都是蛋白質而已……

  很快趕到那吵鬧的源頭。

  陳英正被人揪著頭髮打。

  那是一幫男女老少俱全的人,他們掀翻了一個又小又舊的帳篷,把所有東西弄得亂七八糟,然後從下面的泥漿裡大肆挖掘,挖出了用透明油紙包著幾大包東西。

  左安安一眼就看出,那是昨天陳英弄回去的物資。

  周圍遠近圍觀的人頓時眼冒綠光。

  那幫男女老少也瞬間圍上去把物資搶到自己手上。

  「好啊陳英!出息了!都學會悶聲發大財了!藏得還挺嚴實!」

  那個腰粗膀圓都可媲美相撲選手的大媽揪著陳英的頭髮大聲數落,「當年你肚子裡揣了一個,還帶著一個殘廢弟弟,一家子過不下去,是表姨奔東走西賠足了臉面,給你謀了個實缺,你們一家三口這些年沒餓死還不是我的功勞?就沖這我就是躺你家吃你的也是應當!你現在有點好東西就忙忙慌慌地藏起來,你眼裡還有我這個表姨媽?真是喪了良心呦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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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6-5-23 01:24 PM

第053章 接上山

  一旁陳英那個患有殘疾的瘦弱弟弟和一個六七歲的女孩子被人壓在髒水裡,旁邊就是一些亂七八糟的垃圾。

  左安安胃裡的酸水又犯上來了。

  她忍不住了!

  當相撲大媽和陳英互相撕扯的時候,大媽的胳膊被一隻纖細的手牢牢扣住,然後給一股大勁擰了開去,大媽隨著這股巨大的力量登登登連連倒退,一屁股坐倒在泥漿裡。

  左安安帕子捂著口鼻,對陳英說:「收拾東西,跟我上山!」

  陳英喘著氣一臉茫然,她正和這個不要臉的、屢次上門搶東西的表姨拚命呢,沒想到表姨就摔了個四仰八叉。

  「左小姐?」

  「快點!」左安安走向那群男女老少,不用想也知道這些肯定是那大媽找來的幫手,說不定都是她的家人,這人數可真夠壯觀的,養活這麼多人不容易吧?

  左安安一句話也不說,劈手奪過幾大包東西。

  這些物資基本可以說就是左安安給陳英的,這些人也敢碰?

  「找死啊你!」

  對方不服,左安安一瞪眼,腳一踹,粗魯野蠻地震懾住了這些人,轉頭對陳英說:「跟我上山,我雖然不能讓你們一家人住進我的屋子裡,但在屋前搭個帳篷還是行的,那裡比這裡可好多了,你要是願意,就快動起來,有什麼東西都趕快收拾起來。」

  這髒水泡得不難受嗎?

  陳英如夢驚醒,忙不迭點頭,連忙攙起她弟弟和那個女孩子,她的小帳篷和裡面的東西都已經全掀翻了,她將帳篷布一灘,七七八八的東西都往裡面扔,然後裹成一個大包裹,直接在水裡拖,而她弟弟還帶上了竹竿木板這些。

  左安安想說有的東西扔掉就是了,但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口,曾幾何時她比他們更拮據小氣,但凡用著的東西,哪怕是個破碗,一塊破布,都是要緊的,是得之不易的。

  那「表姨」一邊幾次三番要鬧要阻攔,都被左安安恨恨治住了,吃了幾回虧誰也不敢再惹左安安。

  左安安一行四人順利離開,浩浩蕩蕩地來到山上,每個都走得氣喘吁吁,左安安扔下手裡的東西,看看這三人,一個個都跟泥漿裡滾了十幾圈撈出來的一樣,而且他們都起疹子了。

  「你們這樣不行。」人都領來了,左安安也不能看著他們在自己門口倒下,那不是幫人,反而是添亂,「你們等著。」

  左安安進屋,拿了一架折疊梯子和兩塊帆布出來。

  梯子撐開,放在門前的帆布棚子下,對陳英說:「你把這上面的布重新綁好。」

  然後自己鑽上了皮卡,發動起來,前進倒退折騰了片刻,將車子停靠了過來。

  之前蓋皮卡的帆布剛才差點被人拿走,這會兒都落在泥水裡,變得髒兮兮,左安安使勁抖了抖,一端繫在棚子上,一端綁在皮卡上,在屋子前正面撐開了一個雨淋不到的大空間。

  然後將那兩塊帆布把一面側邊給圍了起來,這樣一來,這個空間一面是屋牆,一面是帆布,一面是皮卡,雖然不夠齊整硬挺,但也總算能呆人了。

  左安安又和陳英及她弟弟陳亮一起,把地上水坑掃掉,泥土填平,左安安還有些干木板和之前修房子生下來的磚石,挨著牆在最好的位置鋪了開來,其餘地方鋪上陳英帶來的幾塊濕木板。

  左安安又拿出一頂中型的帳篷,這是易攜帶式的帳篷,都還是嶄新的,放在包裝袋裡都沒拆開過,陳英都不敢接。

  「先用著吧,你們三個現在這裡面睡,別一晚上就全體感冒發燒了,以後再弄個新的還給我就是了。」左安安說,還贊助了兩床乾淨嶄新的被子、枕頭,幫他們在干木板上搭好了帳篷,鋪好床。

  對這些左安安是真的不怎麼在乎,不是她財大氣粗,而是她的珠子空間實在不夠大,桃樹空間又不能、也不捨得當做儲物空間來用,這使她收集物資的時候都得扣著量地收,沒看到她碰到食物時都是撿重要的收嗎,棉被帳篷這些她看到無數了,最後收回來的不過千百分之一。

  這讓她覺得很浪費,覺得沒有最好地發揮空間的作用。

  她所擁有的,對於整個W市來說只是滄海一粟,雖然雨季過後很多物資會被淋壞、浸壞,但肯定還保留下來不少,她這會兒用掉了,到時候再去收集就是了,不過就是耗點時間力氣。而通過這樣的行動,讓空間更大地發揮作用,創造更大的價值,這才是她喜聞樂見的,哪怕這個作用不是用在她身上,但只要用得樂意,她也會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喜悅感和成就感。

  只是對棉被帳篷她不心疼,對水她就十分心疼了,可是陳英三人髒成這樣,不清洗她都看不過去。

  她咬咬牙拎了五桶飲用水出來:「你們清洗一下吧,身上必須弄乾淨,換上乾爽的衣服,要是暫時沒有衣服,我可以先跟你們,不然你們生病了我也會跟著倒霉,還有些吃用的東西也要清洗一下。」

  她嚴肅地說完,見陳英也鄭重點頭了,便不再管他們。

  陳英自己也是有爐子和盥洗器具的,燒水洗澡都不用她再操心,左安安給他們挑了幾身大約合身的衣服,便關起了門來。

  累!

  並且還餓!

  她這一整天也沒怎麼正經吃過東西,忙到現在都四五點了,當然餓了。

  不過她沒急著煮東西,而是打量起自己的屋子。

  這間屋子格局其實挺逼仄。

  山洞部分兩米多長兩米多寬,放了一張一米二的床,旁邊一個小立式衣櫃,裡面是日常穿用衣物,緊挨著是靠牆擺放的一張長條原木書桌,擺著洗漱用品和一些小東西,地上還有兩個大行李箱,都是衣物用品。

  磚房部分略寬也略長些,但整體空間亦不大,床尾過來唯一的窗口下就是廚房部分。

  她之前弄到了一張結實寬闊、結構簡約的辦公桌,用來做了灶頭,煤氣灶擺放在上面,長長的管子連著下面的煤氣桶,辦公桌空餘的地方井然有序地擺著油鹽醬醋、鍋碗刀筷,平時不用開火時就用一塊大塊紗布罩著,十分乾淨。

  辦公桌下便是米桶臉盆這些,一些蔬菜存貨被她從空間裡拿了出來,和麵餅、香菇、豆子、雞蛋等等這類分門別類地放在幾個儲物箱裡,排排放在桌下,既整齊又整潔。

  此外最壯觀的,還是挨牆擺放的一溜兒飲用水桶。

  除了這些,滿屋子堆滿了吃用物資,有的還被瓦楞箱、收納箱收著,哦,還有她回來後才拿出來的一輛破舊機車,還有可憐巴巴地蹲在門邊的一頭小毛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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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6-5-23 01:25 PM

第054章 整理

  看到小毛驢,左安安撫了撫額,該怎麼安置這個小傢伙?總不能一直放屋裡吧?別的不說,這氣味……還有也不衛生啊。

  可是外頭給它搭得那個棚子,才只立起來一個骨架,大雨天也不好去弄。

  左安安木著臉移開目光,先忽略這個糟心的。

  這樣看來,她的財產也確實太豐厚了些,而且一目瞭然。

  隨便進來個人就一眼看了個底兒掉。

  這樣可不好。

  她搬來折疊梯,以山洞部分和磚房分界處為界限,在兩面牆上釘上釘子,找出兩塊窗簾布套上線,綁在釘子上,做成可以收拉的狀態。

  這樣,只要一拉簾子,就將屋子分成裡外兩部分了。

  然後把外間的物品盡量往裡間收,又將箱子推到床底下去,這些箱子外面看不見裡面,尤其收納箱還可以掛鎖,她完全可以借此掩護從空間裡拿放東西,十分便利。

  這是為了防外人,也未嘗不是防床上那個來歷不明的小男孩。

  左安安覺得自己實在是太不容易了,過會兒富足點的生活容易嗎,還要偷偷摸摸躲躲藏藏。但這也沒辦法,她到底不是死獨死獨的人,遇上願意幫忙的、看得順眼的、對自己有好處的,就拉一把拉近點,於人於己都有好處。

  完了稍微清洗了一下,她才開始做飯。

  考慮到外面三人肯定也是餓著肚子,而且一時半會吃不上熱食,左安安索性就煮上了他們的份量,還在飯上蒸上了一大碗蛋羹。

  她是在高壓鍋裡煮飯,因為是單灶煤氣灶,等飯熟了才能做菜,她翻了翻自己的存貨,土豆白菜豆角番茄都有,可她吃了空間出產的小白菜,這些還算新鮮的蔬菜就一點吸引力也沒有了。

  最重要的是空間小白菜不但味道好,而且品質有保障,營養價值絕對是很高的,她雖然沒從裡面吃到靈氣,但對消渴解饑、提神補氣,左安安覺得可能也有功效。

  想到外面三個那瘦骨嶙峋搖搖擺擺的樣子,還有泡得浮腫、疹子星星點點的模樣,左安安決定讓他們也吃一點小白菜,這樣也可以驗證一下她的猜測,看看空間小白菜對身體到底有沒有明顯的益處。

  她煮了一鍋小白菜湯,先是盛出了一半,剩下一半加了大量開水,接著燒開,哪怕要給陳英三人吃,但小白菜味道實在優質,她可不想他們很明顯地吃出不同來,畢竟陳英這個人哪怕再有眼色,她也是個有自己思想的人。

  她先弄了些湯,小心翼翼地喂小男孩吃下,然後再餵他吃了些蛋羹,一開始她是有些笨手笨腳,但幾次之下便掌握了技巧,這孩子雖然昏睡著,好在還能吞嚥。

  喂完了他,她才從高壓鍋裡打出自己的飯量,蛋羹也撈出一部分,在大碗裡兩個拌一拌,美美地撈了一勺,再喝一口菜湯,簡直把自己美翻了。

  她就是這樣,因為前世狠餓過那麼些年,深知食物的珍貴,她對吃的其實要求很低,能吃飽就行,甚至有時候都不挑味道生熟;但另一方面,正因為餓得太慘,她對吃的就像對住處一樣有一種執念,所以才將廚房佈置得盡善盡美,內心裡希望給自己最好的一切。

  有些東西哪怕是她不大用的,也要備在那裡,比如辦公桌抽屜裡姜蒜辣椒、各種講究的調料刀具。哪怕她廚藝其實很一般,但看著廚房這邊佈置得好像大廚的私家廚房一樣,她心裡才覺得滿足踏實。

  只能說這方面她執念太深,一點都不願意將就。

  慢慢地享受著吃完了,這時外頭三人也把自己收拾乾淨了,左安安打開門,對陳英說:「我做了飯菜,你來端出去吃吧。」

  陳英正在收拾東西呢,聞言越發受寵若驚:「我們已經這麼麻煩左小姐你了,怎麼還能吃你的東西,我們自己有乾糧。」

  「乾糧怎麼比得上白米飯,我就今天給你們做一頓,要是天天這樣我也沒這麼財大氣粗,快來拿吧。」左安安對陳英這種態度十分滿意,她沒有因為自己把她們帶到這裡來,還給這給那而心大起來,這很好。

  她的性子就是,你越是不爭不搶,她越發願意給你一些好處,當然前提是這人本來就合她的眼緣。

  左安安讓她端滿滿一大碗的菜湯,自己一手高壓鍋、一手大半碗蛋羹出來,這才發現陳英他們沒有桌子用。

  她又轉回屋,拿了張床上折疊桌子來:「放這吃吧。」

  她站在一旁,看陳英將這一片收拾得井井有條,只是什麼東西都只能擺在地上,盡量都用油紙、袋子套著,看上去就未免雜亂了不少。

  她有些遺憾,衣櫃、儲物櫃、桌凳這些,她見過不要太多,只是空間有限,除了自己需要的,她幾乎都沒拿回來,現在想來還真是挺惋惜的。

  她看看那個怯怯地低著頭小口小口吃飯的女孩子:「這是你女兒?」倒是沒聽她提過,要不是今天,她都不知道陳英已經是這麼大的孩子的媽媽了。

  陳英說:「是啊,我女兒慧慧,今年六歲了,慧慧,叫阿姨,謝謝阿姨的飯菜……」想著不對,左安安看起來這麼年輕,一句阿姨得把人叫老了。

  可是叫姐姐的話,這不是亂了輩分嗎,她是萬萬不敢將左安安當成晚輩來看的。

  左安安說:「就叫阿姨吧,這個不拘的。」

  慧慧就怯怯地叫了一聲。

  陳英不好意思地笑笑:「這孩子膽子小,這些天又被嚇壞了。」

  左安安先前就注意過,這孩子不聲不響是內向了點,但從頭到尾也不哭不喊,叫她幹什麼就幹什麼,看上去很乖巧。

  這麼小的孩子,又不是什麼天賦異稟的神童,乖巧懂事其實已經足夠了。

  說到天賦異稟,她就想到屋裡躺在床上的那個小傢伙,不知道他醒來後能不能給自己一個驚喜。

  一旁張亮結巴著問:「那、那我呢?」

  陳英看看淡淡微笑的左安安:「自然是叫左小姐。」

  陳亮就高高興興叫了聲「左小姐」:「謝、謝左、左小姐收留,飯、飯好、好好吃……」陳亮還沒說完就被陳英瞪得不敢再說了,陳英生怕左安安不耐煩:「我這弟弟小時候生了一場大病,就變成這樣了,話也不利索,手腳也落了毛病。」

  左安安笑笑搖頭,見自己在這他們都頗為拘謹,便起身進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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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6-5-23 01:25 PM

第055章 未來新城中心

  陳英鬆了一口氣,轉頭看吃得很克制,但還是掩不住十分歡喜的弟弟和女兒,又有些愣神。

  像他們一家子,小的小殘的殘,她雖然還算有點用,卻又是個女人,一家子可以說沒著沒落,被人看不起是小,看不見明天才是最叫人恐懼的,現在又出現了什麼喪屍,陳英都要絕望了。

  她是想找個靠山的,可是誰會平白無故給她靠?那些人跑上來搶地盤時,其實起先只有一撥人,她咬咬牙,又把消息投給了那撥人的對頭,這才有兩相爭執不下的情況,不然沒等到左安安回來,房子主人就得換了。

  她還自己跑上來勸阻,那個時候她心裡確實是存著討好左安安,給自己撈功勞的念頭的,什麼腰閃了,其實也有些誇大的成分在。她實在是害怕了,除了一個左安安,她不知道將來還能去求誰幫忙,表姨嗎?她不吃了自己就好了。那位名義上濕地總負責人的叔叔嗎?他自顧不暇呢。

  只有左安安,她彷彿是溺水時候最後一根稻草,陳英唯有牢牢抓住。

  可是還沒等她邀功,沒等她再多做什麼,左安安主動地救他們上山,給她們安身之地和帳篷棉被,那麼多那麼多的一切,甚至還提供熱乎美味的飯菜,簡直稱得上無微不至。陳英心裡很受震動,她突然覺得自己那些小心思是那麼可笑和卑劣,這個小姑娘,是人為她做一分,她就能還十分的。

  她有種感覺,只要自己往後不幫著別人害她,只要自己認清自己的位置,做到自己所能幫到她的一切,這個叫左安安的小姑娘,她能一直追隨下去。

  她低聲叮囑弟弟和女兒:「你們要記住,咱們現在的一切都是左小姐給的,以後要尊敬她,感激她,聽她的話知道嗎……」

  外頭雨還那麼大,頭頂帆布晃動不止,啪啦啦的響,陳英卻彷彿回到了父親還在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正置身最安全踏實的堡壘裡,內心充滿了希望和力量。

  ……

  在W市龐大的廢墟群中,有一些高大的建築經歷地震後依然巍然矗立,從東一區出發,沿著現稱「1號公路」的公路向南,越過一條蜿蜒入海的羅溪江,便是東二區,在這裡有一個W市最大的臨時營地——市政府大樓營地,簡稱大樓營地。

  大樓營地的中央便是一座保存最完整的政府辦公大樓。

  雨嘩啦啦地下。

  天色已經很晚。

  政府大樓有不少窗口還亮著白色的燈光,那燈光忽明忽暗,各自由那一層的發電機供電,電壓並不穩定,但在昏暗的天色中,依舊是難得的明亮之處,讓在周圍樓房裡、空地上避難的人們無比眼饞。

  一間辦公室裡,一個五官凜冽腰桿筆挺的年輕男人正研究著一堆資料裡,忽然他越看越煩躁,將手裡的紙、筆一扔,一下靠倒在椅背上,長長歎了口氣,掌根揉了揉眉心。

  玻璃茶几上對著電腦分析著一個視頻的小伙子趕緊起來給他倒了杯水,說:「頭兒,你休息一會兒吧,從昨天凌上到現在你就沒合眼過,我們的對手是個極度狡猾的慣犯,他既然詐死逃了,就不是那麼容易找到的,我看分析這什麼現場腳印啊、指紋啊,還有太平間、走廊監控都沒用,人家是有準備的!」

  有準備……

  陸征靠在真皮辦公椅上,看著頭頂風格簡約的LED燈,彷彿又看到開槍時,對方那嘲諷又憐憫,又好像解脫了一般的眼神。

  資料裡,禿鷲明明是一個無論何等境地,無論怎樣的艱難凶險,即便是旁人眼中毫無機會的時刻,他也不會放棄,會掙扎下去的人。那個讓所有人感到可怕和棘手的男人,縱是困獸之鬥,也要攪得天翻地覆,至死方休。

  可是這一次,順利地出乎意料。

  雖然他們也有傷亡,但比起他們原先預想的死傷慘重、同歸於盡要好太多,陸征甚至覺得,最後關頭,禿鷲根本好像放棄了,好像死亡對他來說是一種解脫。

  那眼神,令他戰慄,更讓他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子彈出膛的那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做錯了。

  結果這一切都只是一個金蟬脫殼的局嗎?

  他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陸征眼中一黯,凌冽剛正的眉宇間似籠罩了一層憂鬱,不過也只是一閃而過,轉眼他又是那個挺拔硬朗的軍人。

  「滴滴滴……」

  桌上的特製聯絡器發出叫聲,陸徵取來一看,臉色一凝,示意小伙子別說話,自己快步走到窗前:「父親……」

  聯絡器信號很不好,紅色的信號燈一直在閃,那頭的語音背景始終是一片雪花沙沙響般的聲音,但那斷斷續續傳過來的話語陸征還是聽清楚了。

  他眉心蹙了蹙:「這是上面的意思,還是陸家自己的意思?」

  不知那邊又說了什麼,他眉頭漸鬆,「好的,我明白……我會盡力。」

  他掛了通訊,來到電腦前:「注意查收郵件。」

  小伙子連忙操作起來:「來了來了!」

  他們的郵件是通過秘密渠道,信號是格外加強的,饒是如此,這會兒天上只剩下半顆衛星在工作,信號依然卡得很,好容易完全下載下來,播放出來,卻是一張張的地圖,還有一份加密文檔。

  文檔打開時,小伙子瞟了一眼:「頭兒,這是……」

  「新任務。」陸征操縱鼠標研究其地圖,這是全國範圍內的受災情況,分別根據喪屍的多少、傷亡的輕重、建築物破壞情況、武裝力量的強弱,而用不同顏色陰影在地圖上標注出來,尤其是W市周圍一圈數據格外明確。

  這大概是迄今為止最新也是最機密的數據。

  小伙子一看就明白了:「也就是說,那些消息是真的,上面真的有意全力重建W市,使其成為真正的『喪屍真空區』、東南部大後方?」

  「不錯。」

  一旦這個大後方建立起來,將具有重要的戰略意義,對整個國家而言都是至關重要的。

  陸征解釋道:「首都那邊喪屍猖獗,需要先等局面穩定些才有餘力輸出人手,在那之前,我們的任務就是守住未來的新城市中心位置。」

  「未來的中心不是市政府這塊兒?」

  「……不是。」

  新城市中心是根據周圍受災情況、地形、地質、未來發展潛力,等等因素綜合分析而選定的地址,隨著最後一張地圖放出來,看著那個用紅色五星標注出來的地點,陸征都微微一怔:「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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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6-5-23 01:26 PM

第056章 逼近

  小伙子方遠連忙從堆積在沙發另一頭的地圖裡找出一張,攤在桌上,很快找到那塊小小的綠色土地:「在這兒,東一區,現在那裡也是一個臨時營地,一共六萬多人,不過被淹得不像話了,據說積水情況是所有營地裡最嚴重的。」他說完了,無比疑惑,「那邊一片泥土地,完全露天,周圍一個屏障都沒有,能成為城市中心?說旁邊的大學城營地是倒差不多。」

  是不是搞錯了?

  方遠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頭兒你沒有參加下午的會議,針對各個營地防雨措施,會上都議出了一些方案,而這個濕地……我看看筆記……據說六萬人要一半分散到周圍樓房裡,一半往山上遷,幾個訓練營駐兵的代表居然表示要派遣三十個官兵去維持秩序。」

  陸征果然皺起眉來。

  近來所謂的軍、政「奪位大戰」他是知道的,只是一直視為滑稽、不知所謂之爭,但這W市裡,別說是軍、政雙方之間,哪怕這座政府大樓裡,也你拉一派,我結一黨;下面十幾個營地,各有各的想法,處處都暗潮洶湧,他雖然想阻止,但無奈手中無人有心無力。

  以往「軍」方面三個訓練營,主要管轄大學城營地及另外兩個營地,而「政」主要集中在大樓營地和周邊兩個營地,下面十幾個營地,要不兩邊都有人滲透,要不落在別的小勢力手裡,如大公司、家族之類的,只有濕地營地這樣「毫無價值」的,才沒人看得上,可這會兒「軍」動了,「政」肯定也不堪示弱。

  果然方遠接著說:「市政府接著就表示,也要派代表去指導濕地遷移行動,我看他們非得爭起來。」

  要是讓他們知道濕地是未來的新城中心,還不得爭破頭啊。

  陸征輕吐一口氣:「那就保密,這個任務你知我知……召集其餘人,我們開個會,明天就去濕地。」他來到桌前,看著散了一桌的資料,最後拿起那張空空如也的棺材照片,看了許久,然後把所有資料整理起來,妥善收進一個文件袋,封檔。

  ……

  東一區,大學城營地。

  處處都是漏雨、積水的呼叫,夜色中人們披著雨衣、踩著厚重的雨靴奔來跑去,急而不亂,還有好幾支隊伍在下水道出入口做緊急疏通工作,從昨天下雨開始到現在,這裡就沒有一刻休息安生過。

  「……經過兩天一夜的搶險工作,現在開始水位開始退了;危房、漏雨的地方,人也全部撤出來了;各大影院、體育館、圖書館床位都已增加,所有人員安排妥當。」林晟扶起不斷落下雨水的雨衣帽簷,那混血兒一般深刻的五官,泛著淡淡碧色的雙眸,挺拔出眾的身高,還有那貴族一般的優雅氣質,即便在夜色中也驚人地奪目。

  趙同州哈哈笑道:「沒有你我還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我們軍隊執行能力是強,但一個個都是大老粗,學的也是打仗訓練的東西,要是沒有你,恐怕我們還真要向唐鈞請幾個專業人員來指揮,那時還不被笑話死。」

  林晟淡淡一笑:「我也只是略懂一二。」

  趙同州問:「你真的要去濕地?」

  「那裡情況比這裡惡劣數倍,我想盡一份力。」

  「唉,也好,反正也挺近的,不過也正是因為近,大樓基地那邊肯定覺得我們要擴張地盤了,肯定要起麼蛾子,你可別著了道。」

  林晟點點頭:「那我回去準備了。」

  「去吧。」趙同州一揮手,這個故人之子年紀不大本事倒不小,難得的是知情識趣,這麼些天下來他在大學城營地裡人氣一漲再漲,都快趕超他這個營長了,實在讓人不得不多心,好在他主動離開。那濕地也有六萬多人呢,雖然地方差了點,但也夠他一展身手了。

  跟在林晟身後的人回頭看了一眼,低哼一聲:「他這下遂了心意了,成天就擔心林哥你搶了他的位置,心胸如此狹窄,也難怪一把年紀了才爬到營長的位置。」就是不知道沒有了林哥,他能不能守住這個大學城營地。

  呃,不對,這個正營不行,不是還有副營嗎?趙同州的副營可是他們自己人。

  林晟卻不在意這些,W市是地位重要,但再重要也比不上他心中的仇恨,他透過重重雨簾夜幕看向濕地的方向,左安安,禿鷲……

  ……

  「左安安!!」在W市北方的某個城市廢墟裡,某種怪物的吼叫格外滲人,一個人躲在一間半塌的公共廁所裡,接住廁所的氣味遮蔽身上的氣味。

  他此刻已經彈盡糧絕,身上還受了傷,飢餓、疲勞和無處不在的死亡威脅讓他精神幾乎處在崩潰邊緣,眼裡幽幽冒著綠光,咬牙切齒地叫著那個讓他恨之入骨的名字。

  「左安安,左安安……」

  每一聲都深刻入骨髓,像在心頭拿刀子刻下一個個烙印,血滲出來,燃燒成火焰。

  地震前的幾個小時,他突然接到電話,W市的公安局有了左安安的消息,她甚至就坐在審訊室裡,涉嫌某個重要案子。

  當時佟嘉坤因為禿鷲落網的事,正在回收勢力,預備先縮起脖子避避風頭,接到這個電話時各項工作已到尾聲,他再也忍不住,草草交接手裡的工作,就立即坐私人飛機飛往W市。

  結果……

  突如其來的電磁波,飛機失控、墜毀,然後是世界末日般的地震,無處不在的喪屍怪物……

  佟嘉坤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活下來的。

  這一個多星期以來,他經歷了比之前二十幾年加起來還多的危險,死亡的鐮刀像那些喪屍一樣不知道會在什麼時候彈到你面前,每每絕望時,他都要一遍遍念那個名字,被背叛的憤怒和仇恨總能讓他獲取新的能量,讓他一次又一次重新站起來。

  他要找到那個賤人,問她到底為什麼要離開他,他對她還不夠好嗎?她有什麼不滿足的?

  「W市,左安安……W市,左安安……」

  「吼——」

  這樣的嘶吼聲,意味著又一頭喪屍被殺死,四周的喪屍吼叫了幾聲,便遠遠退了開去,這表明出現的人類頗為強大,那些醜陋而有初級智慧的怪物決定暫避鋒芒。

  佟嘉坤搖搖晃晃要站起來,但嚴重的失血讓他提不上力,視線無限模糊。

  「老大,這裡有個人!」

  「……你是什麼人,要去哪裡?」

  「W,W市……」

  「W市?」幾個來人互相看了看,「那裡現在可是聖地啊。正好大隊伍人數也夠了,明後天就要出發去W市,不如帶上這人吧,能獨自一人活這麼久,肯定也有些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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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6-5-23 01:28 PM

第057章 進屋說話

  對於許多人來說,今夜注定是個難眠之夜。

  左安安也是如此。

  第二天一早她是被一堆白花花的蟲子嚇醒的。

  她猛地從夢裡醒了過來,好半天從那種渾身細蟲子蠕動的可怕情境中緩過氣來,脖子處仍是癢癢的,她扭頭看去,小男孩不知何時湊得近近的,細細淺淺呼吸就噴在她脖子邊。

  「……」

  左安安伸出兩根手指,把這個害自己做噩夢的罪魁禍首推開些,一米二的床實在窄了些,她都躺在最邊邊上,轉個身就要掉地上了,可一會兒工夫後兩個人之間的空隙還是只剩下窄窄的。

  她坐起來揉了揉臉,她果然不習慣和別人一起睡,昨晚驚醒好多次,臨了還做了場噩夢。

  睡不好的人起床氣就厲害,所以當外面果然又來了一撥人跟左安安理論什麼土地房屋的歸屬問題的時候,她毫不留情地將他們趕跑了。

  陳英小心翼翼地看她的臉色:「要不我去找馬主任來?」

  陳英說的那個名義上是濕地總負責人的叔叔叫做馬景豐。

  左安安抬抬眼,這會兒天還沒全亮,雨勢比起昨天來又小了不少,她良好的眼力可以看到一根一根的雨絲往下落,在淺白的天光下好像漫天灑下了銀亮透明的細針。

  「不用了,這事我不急。」

  誰急誰主動。

  不過她沒想到急的人有這麼多。

  她才洗漱好,灶上架上鍋,預備煮小米粥。

  一天一夜過去,小男孩的氣息又強健了不少,身上的溫度也高了些,不再是那樣涼涼的,這說明他在好轉,而昨天的餵食工作顯然也是有成效的。

  小米養胃,免得昏迷之中還給胃增加負擔。

  她準備煮上粥就讓陳英幫忙看顧,然後自己照常去打煉體術,不耽誤時間,可是還沒等她放下鍋鏟,又一群人上門了,和之前一副踢館鬧事的行頭不同,這次是一群人五人六的傢伙,一報名頭,都是什麼鎮長、村主任、居委會幹部。

  「誰是左安安,出來說話!」一個看上去年紀最大的開口了,一面皺眉掃視房子和大棚,不滿地指責道:「一個沒有本地戶籍的單身女子,我們給你這樣好的環境居住,是我們熱情待客,但人不能不知足,賴在這裡了是怎麼回事?聽說你們剛才還打傷了人,簡直是強盜行徑!」

  他說著還想往屋裡去,陳英攔在他面前:「原來是張書記,還有各位叔叔伯伯,怎麼大清早到這裡來了,你看我也沒有凳子請你們坐……」

  那張書記斜了陳英一眼:「少套近乎,這裡可沒有你的叔叔伯伯……犯官之女也敢大呼小叫,我要是你就哪裡清淨哪裡躲著去,成天出來亂晃也不嫌丟人!」

  陳英氣得一臉漲紅,左安安從屋裡走出來,示意她站到一邊,然後看看這些人:「張書記是嗎?」

  「正是,你就是那個……」張書記昂首。

  「你是這裡最大、最能做主的?」左安安輕巧地問道,看到其他人立馬變了臉色,「那你就請進屋說話吧,我屋子小,這麼多人一起進來可要站不下了,閒雜人等就等在外頭吧。」

  說完她就神色淡淡地站著那裡,手裡還拿著一把鍋鏟,卻好似是提著一把尖刀,通身上下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卻給人一種身裹寒冰,凜然不可侵犯之感。

  人們紛紛變了色,互相看看之後,又一人說:「左女士是吧,你也不要顧左右而言他了,現在下面無數人民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必須馬上往山上轉移一批,你腳下的這塊地我們要大加規劃了,請你馬上離開,我想你也不想犯眾怒是吧?」

  左安安一看他:「聲音倒是響亮,你是這裡老大?能做主的?這倒也是,仗著年紀大就狗眼看人低,一點素質也沒有的,我看也不像能管理一個營地的,這位老大,你請進屋談吧。」

  「我……你……」這人整話都說不出來,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那張書記更是臉漲成了豬肝色,剛才還一副領袖模樣的人,這會兒氣呼呼地直喘氣。

  陳英噗嗤一笑,想到平時他們對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模樣,現在卻被左小姐幾句話逼得跳腳,心裡只覺得解氣得很。

  不過這樣口舌之爭也沒意義。

  果然,一聲大吼:「臭娘們少囉嗦,你是要自己走,還是我們動手?」三個壯年男子出列,個個魁梧粗壯,眼帶煞氣,一看就是練家子。

  這是要動真格的了。

  左安安不懷疑自己要是再「冥頑不靈」,這三個人就要武力制服她了。

  「都做什麼!都給我散了!」忽然一個威嚴的聲音傳來,左安安看去,一個中年戴眼鏡、身材偏瘦,國字臉不苟言笑的男子帶著兩人走了過來,她身後的陳英有些驚喜地低叫了聲:「馬叔叔!」

  這就是馬景豐嗎?

  左安安忽然目光一凝,盯著馬景豐身後兩人中的一個。

  林晟一身黑色的雨衣,身量仍顯得那麼高挑修長,朝左安安彬彬有禮地頷首。

  他怎麼會在這裡?

  而另一人則用陰冷不屑的眼光看著自己,讓她莫名其妙。

  馬景豐走到近前,嚴肅地斥責張書記等人:「看看你們一個個,都是各自街道村鎮裡管事的,一個個跟土匪一樣,上頭指導我們開發這片山地是為什麼?不就是讓老百姓暫時免於積水之苦,難道只有本地居民是『老百姓』,外省的朋友就不是了?有沒有把人往外面趕的道理?」

  一群人憤憤不平,卻是不敢還嘴,這馬景豐就算在濕地裡再沒有話語權,也是名義上的總負責人,而且他當初還是市裡數得上數的人物,和他們這些村裡鎮裡管雞毛蒜皮家長裡短的小事的,有著天壤之別,雖然早已落馬,但那股子威勢還是嚇人的。

  馬景豐罵完了這些人,放緩了聲調:「都回去吧,這裡我來談,左小姐,我們能不能進屋裡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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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6-5-23 01:30 PM

第058章 逼走

  左安安看了看林晟和另一人,馬景豐眼中露出一絲無奈:「他們也有事要和你商量。」

  和她商量?左安安還是讓三人進屋了。

  馬景豐一進屋就驚了一下。

  房子不大,還有布簾隔開看不到裡面的情況,但就外面看來,嶄新的煤氣灶,高壓鍋就有兩個,鍋碗瓢盆不缺,油鹽醬醋俱全,那吃用的水挨著牆擺了一溜兒,大半袋土豆隨意地擺在地上,簡直跟不要錢的一樣,馬景豐手下現在也有幾個人,可就算窮極他們的資源,也很難拼湊出這樣體面豐富的物資。

  「請坐。」

  馬景豐把雨衣脫去,在桌邊坐下,這桌子雖然不大,但也是正經的餐桌,旁邊牆上用鋼絲懸著一隻手電筒,如果打開,可以想像燈光就會把桌面全部籠罩進去。

  不止是桌邊,灶頭前,門邊也各有一隻。

  他不禁讚歎道:「左小姐這裡真是應有盡有。」

  左安安說:「不過是討巧弄了個現成的房子住,然後日夜不停地出去搜集資源才有現在的一切。」

  林晟目光落在那拉簾上:「能佈置成這樣,可不單是一個討巧,你費了不少心血吧。」

  說著自自然然地去拉簾子。

  一隻手攔住了他。

  左安安面色不悅道:「林先生,這樣不大好吧,這裡這麼也是我一個女生的私人房間。」

  林晟這才意識到一般,忙說:「是我失禮了,左小姐是一個人住嗎?」

  「算是吧……」

  「哼,山下那麼多人沒得吃沒得喝,你這兒倒是快活逍遙。」

  那個左安安不認識的人譏諷說道,他看著屋裡的所有物品,眼神都透著一股莫名的嫉恨。

  本來就不大好的氣氛更是一僵。

  物資本來就不大,這三人一進來更是顯得逼仄,馬景豐連忙說:「是這麼回事,左小姐你眼光和運氣都很好,你腳下的這片山地,是整座山地質最好的。」

  原來昨天就有人來搶房子、搶地盤,也不僅是因為這裡沒有積水,似乎比較適合人住,而是濕地裡一些懂行的說左安安安家的這塊地及後面一大片山地,地質極好,下再大雨也不會滑坡,不會出意外,而馬景豐昨天去市裡開會,那邊專家也拿出數據來,證明了這一點。

  既然山上好,沒有隱患,那濕地裡的人不就可以轉移上來了?這麼一大片平坦、開闊、面積大的山地可以安置一半人,大家聚在一起也好管理,搭上房子、棚子,先熬幾天,等雨過去再做打算,所以市裡的領導們讓馬景豐回來就把這事安排起來。

  馬景豐說到這裡有些苦澀,那些領導們只指出了這麼一個方向,還嚴肅要求自己要嚴格、快速、高效執行,可所有人都一致忽略了他在濕地一個多星期都還被排擠在外,幾乎沒有話語權的現狀,也沒有一個人說該給他一些人力或者物資上的支持。

  「還好幾位軍官擔心忙亂中發生安全問題,派了三十位官兵來支援我們,這位柯北長官是帶隊的,而這位林先生也是隊長之一,同時他還博學多才,做總設計師綽綽有餘。」

  那柯北又冷哼一聲,似乎都連眼角都不屑瞅左安安。

  林晟則起身說:「左小姐是在這山上住了最久的人,想必對附近最為熟悉,希望能得到你的配合。」

  左安安卻淡淡地說:「我出去也是去外面找物資,山上沒怎麼走動,談不上熟悉,恐怕幫不到你。」

  林晟還沒說什麼,柯北嗤地笑了起來:「聽起來你對遷移這事很不滿啊,是擔心你保不住這房子吧?我剛才都聽到了,沒見過你這樣自私的,住這麼結實的房子,好吃好喝,還硬賴著不走。你知道下面什麼樣嗎?那些人呆在破帳篷裡,外面下大雨裡面下小雨,人人頭上要套塑料袋或者頂一個臉盆,要緊的東西全抱懷裡,有的帳篷裡積水都到腿高了,可他們還得忍著,為什麼?因為沒有地方可以搬、可以躲,因為你這個女人不肯讓位置……」

  「不用給我戴高帽。」左安安冷冷打斷了他的話,「既然是昨天才制定的遷移方案,我這會兒搬沒搬走,你們也都沒有開始行動,怎麼聽起來我就好大的罪了?而且你們要規劃規劃,要遷移遷移,我一個人是佔了多大的地?礙著你們多大的路了?非要先把我趕走?」

  柯北在訓練營裡也是一排長,還沒有誰這樣和自己頂嘴的,他一時就氣得瞪眼:「你這女人,沒見過你這麼不講理的!你有什麼資格佔這麼一間大房子,你知道這可以給多少人打地鋪嗎?還有你一個人吃這麼多,喝這麼多,你好意思嗎?你這樣自私自利的女人呆在這裡就是一個禍害,馬上給我捲鋪蓋滾蛋!」

  煤氣灶上小米粥咕嚕咕嚕響起來,發出濃郁誘人的香味,柯北一眼看過去,就奪步而去想將那鍋打翻。

  左安安比他更快,擋在他跟前,鍋鏟一橫。本來鍋鏟該打在柯北手指頭上的,可惜林晟將柯北往後一扯,沒有打到他。

  左安安暗道可惜,她用上了真氣,打碎一個普通成年男子的指骨不難。

  她冷笑著說:「說我無情,柯長官你這麼善良怎麼不把你的雨衣、你的帽子、你的鞋子都脫給那些需要幫忙的人?他們想必會非常感動。」

  林晟連忙道歉:「抱歉,他是看到下面的慘樣,太激動了,平時不會這樣的。」

  馬景豐也有些生氣,他帶這兩個人上來也是迫於無奈,可這都是什麼人?一進來就喋喋不休,先不說有理沒理,潑婦一樣就罵上了,這樣的長官放在濕地才是一禍害。

  「兩位能不能先出去,我和左小姐說兩句。」

  林晟拖著柯北出去了。

  左安安對馬景豐的印象也變得極差,陳英在一旁不知該怎麼好:「馬叔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馬景豐歎了口氣,先站直了向左安安鞠一躬,說:「我這裡先給左小姐你道歉了,你收留了英子他們,我非但沒有幫上你,還給你帶來鬧心的人。」

  他這樣態度,左安安也不好再繃著個臉:「那兩人以後就都在這裡了?」

  「也許吧,不過也未必,市政府的人很快也要來了。」

  他大略地解釋了一下訓練營駐兵和市政府競爭關係:「因為濕地就在大學城旁,大學城派出了三十個官兵,市政府擔心他們要擴張勢力,當然不會幹坐著看,兩邊如果真的爭起來,第一要爭的,就是這片全濕地最好的地盤的掌控權,左小姐,你的處境就有些尷尬了,他們不會願意互相撕破臉皮,只會將矛頭對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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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dchang 發表於 2016-5-23 01:31 PM

第059章 勸說

  剛才柯北發難,多少也有這樣的原因在吧,想趁市政府的人來前先把左安安弄走。

  「剛才張書記那些人也是想先把我趕走,好讓這片山地從他們手中獻出去?」左安安問。

  「主要是他們是親政派,市政府大樓離這裡遠,他們想先把山地佔下來,然後和柯北等人拖延時間,直到市政府的人趕到。」

  左安安忽然問:「那馬主任,你的是親哪派的?」

  馬景豐苦笑起來:「我哪派也不是,只是我是名義上的總負責人,他們誰來,都會先來找我。」

  左安安明白了,馬景豐的處境和她差不多,都是那些人施加壓力的對象,馬景豐扛不住了投靠向誰,左安安扛不住了向誰妥協,那哪一邊就掌握更多的主動權。

  「真是……」她簡直不知怎麼說才好,地震過後,衰老者將來,又是滂沱大雨中,這些人就迫不及待地割地而治,各自為營。

  她忽然恨不得來一大波衰老者讓這些人好好吃吃苦頭。

  陳英插嘴問:「馬叔叔,你有什麼打算?」

  馬景豐目光微微悠遠起來:「不怕你們笑話,在昨天去開會之前,我就有打算組織人向山上遷移,我算過,單這片山地,就足以容納一萬到兩萬人,你們也知道我來濕地一周多了,要權沒權,要人沒人,連說出來的話也沒幾兩重,如果我能解決這麼多人的住宿問題,這將是一個極好的開始,可惜……」

  可惜軍、政兩方都要插手,事情就複雜起來了,別說他沒有權力再做這些,就算能,他成功了,最後接手、得功勞的未必是他,失敗了,所有苦果都要他來承擔,真正吃力不討好。

  馬景豐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難掩一抹深深的疲憊,他不是一個滿懷激情、鬥志昂揚的年輕人,先前他好不容易鼓起鬥志打算搏一搏,可是現實讓他看不到希望。

  「我是不指望什麼了,左小姐聽說你應該是個異能者吧,異能者現在數量不多,我們W市幾十個人裡面也才有一個,無論政方還是軍方,都很需要這樣的人才,以這個為籌碼和哪一方談一談,或許都能讓你留下來,但能不能繼續保留這間屋子,以後要承擔什麼責任,得失之間就要你自己思量了。」

  左安安搖頭:「哪一邊我都不打算沾,尤其是現在局勢還未明朗。」她看著馬景豐,忽然說,「而且我不覺得我們只能服從,馬主任你那個想法未必不能落實。」

  兩人都目光湛湛地看著她。

  「先說這駐兵這邊,馬主任,W市有多少訓練營,多少軍人?」

  「一共有三個訓練營,也恰恰都是營一級的規模,每營五百人,共一千五百多人。」

  「大學城那邊駐守了多少人?」

  馬景豐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神也明亮起來:「那裡本應該有一個訓練營的人數,只是前幾天出來個邊郊巡邏鎮守計劃,應該抽調走了近兩百人。」

  「那就是了。就當剩下三百官兵,大學城營地現在少說有三十萬人吧,就算他們從倖存者當眾篩選、任用異能者、管理者,讓他們自己管理自己,但核心力量還是那三百官兵,所以他們不可能派出再多的人手,向濕地抽調三十人,已經是極限。」左安安很冷靜地分析,「而且濕地雖說離大學城近,但這個近也是相對的,兩地相隔至少十多公里,眼下這個路況,沒一兩個小時趕不到。」

  「也就是說,大學城駐兵不管他們純粹是來幫忙的也好,還是想要掌管、稱霸濕地的也好,他們過來的力量也就是那三十人。」

  「市政府那邊就更懸。現在整個城市被分為四個主城區,我們在東一區,市政府在東二區,中間還要跨過羅溪江,據說連接兩地的一號公路還有七八分完好,可就算它完全沒損壞,就算現在還能開車,但下了公路可都要步行,沒幾個小時那邊人也過不來。」

  馬景豐完全明白左安安的意思了:「我昨天去大樓營地,確實花了大半天時間,一整天幾乎都耗在路上了,而且那邊事務繁多,沒有多少富餘人手。」

  陳英也說:「他們無非是見駐兵動了,也不甘落後,但對濕地我看是看不上眼的,也就是說這兩邊雖然來頭都大,但都沒有本事管理我們濕地,濕地有個事,他們也難以馬上增派人手?」

  左安安去攪動了一下鍋裡的小米粥,香氣越發濃郁:「所以我們根本沒必要受誰的鳥氣,只要穩住了人民大眾,還怕那幾個外人指手畫腳?」

  馬景豐這個人一番交談下來她倒是覺得不錯,態度和氣,為人理智,最重要的是,他和自己完全是平等對話,比那個鼻孔朝天的柯北好多了。

  如果這片山地非要來一個管事的,她自然希望是馬景豐。

  見馬景豐還有些猶豫,她看了陳英一眼。

  陳英會意,蹲在馬景豐邊上輕聲說:「馬叔叔,我知道你顧忌什麼,可是他們有三十個軍人,你手底下就沒人嗎?以前你可是市委大秘呢,這麼幾年過去總還有點餘威吧?你還是名正言順的總負責人呢,咱們只要先把人給弄上來,建立起威信……你也說幾十個人裡就有一個異能者,我們濕地只有一半往山上遷,那也是三萬人,怎麼也有幾百個異能者,一旦組織起來,還怕那三十個軍人?」

  她也希望這裡管理的人能是馬景豐,這樣她一家,還有左安安都不用搬走,而且未來也安生了。

  「我這些年臉皮練得可厚了,那些大媽大爺我認識一串,我去給你做宣傳,咱們先把人心給穩住,左小姐也很厲害的,她也會幫你……」見馬景豐神情鬆動,她壓低了聲音,「當年我爸含冤而死,你也被下放,好容易調回來就趕上地震,又被你那位弟弟不懷好意地弄到濕地來,你就不想還擊,給他們一個顏色看看嗎?」

  馬景豐一震,如果不是靠這樣的念頭撐著,這麼多年他也熬不下來,也不會在濕地這樣明顯沒有前途的地方,也想要搏一搏。

  左安安最後說了一句:「雖然不知道馬主任你的過去,但我看得出來你是一個務實的人,也想為下面的人民做一些實事、好事,你覺得是柯北能為濕地著想,還是張書記那些人能腳踏實地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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