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丁墨 -【莫負寒夏】《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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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2-24 10:35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6-2-21 11:18 PM 編輯

第75章

  林莫臣是數日前回到北京的。之前他還在美國,做為MK投資集團的高級副總裁,處理一些大型投資併購業務。

  這些年過去了,他的確已從風臣集團的業務中隱退。去美國做投資,起初的確是為了幫助風臣更好的轉型。後來,就完全是因為興趣。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已。

  而選擇MK投資公司去幫忙,一是因為那是老伯特的公司;二也是因為他們的總部,也在紐約。

  紐約很大,也不大。想見的人也許能見到,卻不一定能重逢。

  有些人的消息、動向,憑他現在的人脈和實力,是可以清楚掌握的。恰好因為一些理念上的原因,他也打算辭職離開MK回國了。為此老伯特還罵他完全把MK當跳板,投資那套體系學走了,女人也走了,他也就走了。

  對此,林莫臣只是付之一笑。

  但他在北京逗留了這些天,除了偶爾過問風臣集團的業務,再把手裡剩下的MK的事處理完,的確沒有別的事。

  除了等待。

  某種距離更近的等待與追逐。

  ........

  木寒夏完全沒想到,林莫臣會出現在這裡。她在柔和的燈光下,望著距離自己只有一米遠的這個人,居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今晚宴會上驚鴻一瞥,她已非常清楚地意識到,他早不是當年的那個創業的年輕男子。他已是真真正正的商界大佬,多少人仰望他的鼻息,誰敢輕易冒犯?她早就知道他登上了福布斯中國排行榜。他過得低調又隱秘。如同其他商界名人。

  這些年,他也從未出現在她面前。她只在新聞中得知他的消息。她也不知道他這幾年「退休」後去了哪裡,她想他身邊應該也已經有了別的女人了。

  無論如何,他不該就這麼出現在她家樓下。彷彿專程來等她。

  木寒夏安靜地看著他。想從他的眉宇間看出一點端倪。他為什麼要來?

  然而他的面容異常平靜,還帶著一點清淺的笑意,說:「回來了,怎麼不提前打個招呼?我安排去接你。」

  木寒夏笑了笑說:「不敢麻煩林董。」

  林莫臣沉默了幾秒鐘。

  「你叫我什麼?」他笑著問。

  木寒夏滯了一下,微笑不變:「林董。」

  他說:「你還是叫我林莫臣吧。」

  木寒夏笑而不語。

  林莫臣注視著眼前的女人。一襲黑色長裙,外面披了件米色大衣。光潔的小腿露在外面。下面是兩寸細跟鞋。那張臉真的比記憶中更瘦了一些,眼眸也平靜了許多,彷彿沉澱的是這六年的光陰。可那倔強而俏麗的臉,分明是他記憶中鮮活的樣子。曾經笑靨常開的她,呆呆乖乖的她,哭泣的她,憤怒的她……都跟眼前這個成熟而美麗的女人,絲絲相扣地重疊在一起。

  他緩緩壓下心頭的疼痛感,反而淡淡笑了,說:「今年為什麼回來了?」

  木寒夏並未註意到,他的措辭中用的「今年」。不是去年,不是明年,不是他已安靜等待和守候的這麼些年。她只是客氣地一笑說:「工作需要。」

  林莫臣點了點頭。很好,工作需要。

  他眉宇間笑意更盛,慵懶的神態中帶著幾分強勢和銳利,像極了今晚宴會裡上位者的模樣。他說:「方宜跟風臣的地產業務,算是同行。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我會交代下去。」

  這許諾若是放在別人面前,只怕金貴無比。可木寒夏只是點頭笑道:「多謝。」

  門外夜色靜深,門內兩人相對而立。一時卻已相對無話。

  木寒夏只想道別上樓去。可看他這樣安靜地站著,黑色大衣垂落,明明與多年前已不是同一個人,卻又像是沒有半點改變。木寒夏只覺恍然如夢,她客氣而真誠地說:「林莫臣,這些年聽說風臣發展得很好,我也為你高興。恭喜你。」

  「是嗎?」他答:「你為我高興?」

  木寒夏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只是一笑帶過,轉而問道:

  「你這幾年在忙什麼?」

  他徑直盯著她,忽的一笑:「跟你一樣,去了美國,在紐約做一些投資的工作。」

  木寒夏一怔。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卻又不願深想,不甚明了。她像是沒聽到一樣,淡然點頭道:「哦,挺好的,這幾年實業經濟不好,風臣重點發展金融投資,這步棋走得真好。」

  林莫臣靜默不語。

  他的女人,那個勇往直前、在商場橫衝直撞的女人,現在也變得如此成熟沉靜,視商場如棋局。她終於如他預想般的成長,卻也已不是當年他輕易就可以掌控住的稚嫩模樣。

  「一步兩步的棋,現在也不是很在意。有些事,我早已看淡了。」

  木寒夏微感意外。

  然而下意識告訴她不必再深聊下去,她低頭看了下手錶,已經快十點了。於是她抬頭說道:「今天挺晚了,我上去了,我在北京沒什麼朋友以後有時間我們再聚。」

  朋友?

  林莫臣笑了笑,答:「好。」

  見他站著沒動,木寒夏轉身先行離開。

  電梯就在幾米遠處,廳中很靜,只有他們倆在。木寒夏走到電梯口,看著光滑的大理石牆壁上,忽然就看到林莫臣沒有走向門口,而是朝她的方向走來。

  木寒夏的心中突然升起某種強烈的不安的預兆。

  她沒有回頭看他,也沒動。伸手去按電梯。他已走到她的背後。

  手指在半空中就被他抓住了。

  木寒夏看著兩人重疊的冰涼的手指。林莫臣已經從背後抱緊了她。

  他懷裡清冷的氣息,瞬間侵襲至她的髮膚。太熟悉,也太陌生。木寒夏全身發冷,一時竟被他驚得亂了方寸。她回頭看著他。

  他也看著她,兩人的臉只有一寸之遙。剎那間這個男人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然後他的臉突然就覆蓋下來,重重地吻住了她。

  木寒夏就像被人用針狠狠扎了一下,全身一顫。她還沒來得及防備,他的氣息已湧入她的嘴裡,於是失守。他的舌功城略地,吻得很深,帶著幾分急切,彷彿又帶著某種壓抑不住的情緒。他的手也牢牢環上她的腰,清俊的臉低垂著,他閉著眼睛。只讓她看到兩道輕鎖的眉。

  他的另一隻手也探上來,扶助她的後腦。木寒夏已被他整個禁錮在懷中深吻著,像從前那樣。

  木寒夏一把推開他,可他力氣大,雖然鬆開了手,卻依然將她困在自己和牆壁間。木寒夏低吼道:「林莫臣!你這是幹什麼?」

  他不答反問:「這些年,你就從沒想過回來?」

  木寒夏沉默。

  林莫臣:「回來看看我?」

  他嘴角掛著微微苦澀的笑意,木寒夏從未見過他曾經有過這樣的表情。

  某種陳年的酸意,湧進她的胸腔裡。她忍住了然後笑了,伸手擋開他的手臂,說:「林莫臣,你現在說這些,我就不明白了。」

  手臂卻又被他拉住,低沉的嗓音就在耳邊:「不明白?」

  木寒夏的心尖居然一顫,她甩開他的手,轉身走進電梯裡,他沒有動。

  電梯門合攏的一剎那,他突然伸手,擋住了它。

  「木寒夏,我等一個人,等了這麼長的時間。你以為我會就這麼放過你?讓你就這麼獨善其深地活下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2-25 10:10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6-2-22 12:18 AM 編輯

第76章

  夜色幽深。

  木寒夏靠在躺椅裡,她覺得迷茫,覺得被觸痛。她是真的沒想到,林莫臣會出現,會說那些話。他們明明早已分道揚鑣,他也早已功成名就,為什麼又來糾纏她?

  他還說不會放過她?他想對她做什麼?

  她的身體蜷成一團,一直凝望著窗外。直至,時間變得很晚了。

  美國那邊,也應該是早上了。她收拾心情,拿出手機,打了個越洋電話。

  電話那頭,過了一會兒,才輾轉到了那張梓的手裡。

  木寒夏未語先笑,雜亂的心情彷彿也隨著電話接通,變得平靜。她的嗓音格外溫柔:「喂,今天怎麼樣?感覺舒服點沒有?」

  張梓,曾經是她在美國的房東。緣份使然,幸情相投,六年的陪伴與相知,現在,他是她最在意的人。

  他答:「我很好。你呢,回國後習慣嗎?」

  幾顆稀落的星子,在夜空中閃爍。她的嗓音輕輕的:「我一切都好……過幾天,他們就會送你來中國。這邊的醫療條件也不錯。醫院我已經聯繫好了,到時候我去接你。放心,一切有我。」

  .........

  是從六年前那晚,木寒夏生急病,張梓的無私幫助後,兩人的關係變得更親近的。他永遠是謙謙公子,溫潤如玉。而她漸漸開朗,善解人意。兩人之交淡如水,但處在同一屋簷下,又逐漸親近。有時候張梓坐在工作間裡,擺弄他那些電子設備,木寒夏也會好奇地在邊上看。看了一會兒,打著哈欠說好無聊。而張梓只是溫和地笑,然後細細地給她解釋每一部分的設計原理。於是木寒夏聽得更無聊了,又不好意思打斷他的熱情,好容易找個藉口,趕緊開溜。下次張梓見到她,還想繼續上次的話題,她就說:哎唷,我想起還有論文沒做,回聊回聊。

  張梓又不傻,一來二去,就再也不跟她提自己的專業。可木寒夏瞧見他一人獨坐在小黑屋裡,又覺落寞,過意不去。她讀的是商科,偶爾也跟他提起自己在課程上的問題,沒想到張梓居然也能指導她一二。木寒夏這才意識到,學霸就是學霸,更何況是普林斯頓的學霸。這世上,真的存在比普通人,比她聰明很多的人。這個男人在身體上或許是病弱的,在才華上卻是令人仰止的。他與林莫臣是完全不同的一種聰明,卻同樣令她欽佩,兩人也相處得更熱絡。

  木寒夏承認,起初的靠近,甚至是互相依偎,或許真的是源於那段時間,內心的寂寞和脆弱。而張梓對她是不是這樣,她並不去深究。但兩人的朝夕相處,六年間積澱下來的深情厚誼,卻是真真切切的。

  張梓很快就要回國了。他的病情,與他有關的所有事,才是木寒夏最關心的。他是她的知己。可是當她思及別後重逢的林莫臣,卻覺得心中好像缺了一塊。六年他對她的世界秋毫無犯,今晚只一出現,這個名字卻好像無比迅速地擴大,蠻不講理地開始佔據她的視野。

  同樣的夜色裡,林莫臣駕車離開。

  城市的流光,從車前經過。夜色很靜,宛如這些年來,成百上千個夜晚,他都是這樣,獨自駕車回住處。

  可今晚,不同了。

  天上的星,地上的燈,似乎比往日更加清晰地在他眼前閃爍。

  前面,遇到了紅燈。

  他慢慢將車停下。單手搭在方向盤上。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伸手撫上自己的唇,就這麼笑了。

  你回來了。

  你終於回來,在我以為已經無望的時候,回到我能看到的地方了。

  ——

  翌日。

  木寒夏已按下所有心情,專注於工作,帶陸樟在巡店。

  巡的是風臣的店。

  她今天穿的是身休閒的衣服,毛衣開衫,搭深色長裙,但也不失端重。陸樟自不必說,穿了條破洞的牛仔褲。所以兩人走在風臣的商場裡,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這種事,陸樟還是挺喜歡幹的。逛街唄,看美女。而且逛的還是競爭對手的店,有點刺激。要是逛自己的商場,美女也比風臣這邊少,他還真沒什麼興趣。

  一路閒閒散散地跟著木寒夏。她的神態也很淡然,手裡還挎著個包,像是真的在逛街。偶爾還在櫃檯前停下,看看衣服。

  不過事實上……

  經過風臣的一樓大廳時,她淡淡地說:「看看他們的裝修風格。」

  陸樟抬頭瞄一眼:「水晶燈、弧旋吊頂,簡約時尚,名家設計。一句話:高大上。比我爸裝修的那傻啦吧唧的歐式風格強多了,錢也沒少花。」

  木寒夏莞爾:「方宜裝的也沒那麼差,5年前也引領市場風潮,只是現在有點過時而已。」

  陸樟搖頭:「大姐你不必給我爸面子。」

  經過世界頂級名牌旗艦店時,她提醒道:「看看他們招商的對象。」

  陸樟:「閉著眼睛都能數過來,LV、紀梵希、愛馬仕……我們也有,但是沒他們多。」

  木寒夏點頭。

  然後又看了他們的營業員,個個身材高挑,儀態端莊;看了他們負一樓的超市,引進的是國際排名第一的超市;看了他們整座大樓的設計、分佈,售後服務、餐飲品牌……

  陸樟雖然轉得有些不耐煩,但還是忍著。一是這工作的確挺輕鬆的,以前每每來個老成持重的副總,總是整天拉著他苦口婆心地將戰略講市場,他都快煩死了。二是他也想看看木寒夏到底想幹什麼。因為越轉,看得越全面,就越能感覺出,風臣商城全方位的優秀。木寒夏的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總不能是專程帶他來自取其辱的吧?

  末了,兩人回到方宜,她的辦公室裡。

  相對而坐,陸樟翹起二郎腿。木寒夏泡了杯茶給他,他有些嫌棄地端起嚐了一口,倒是沒說話,慢慢喝了起來。

  木寒夏問:「對於風臣,你的結論是?」

  陸樟笑了笑,正色答:「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他們整個走的就是高端時尚風格,無論商場設計、品牌引進、人員素質、服務質量……幾乎都已是國內頂尖。所以他們的商城,到哪個城市,就會成為地標性建築,不是沒有道理。你說要開一家新店,業績超過同地段風臣的店?怎麼開?別告訴我要砸錢,我爸可砸不過風臣,我們的500強排名被他們甩了50名。而且我們即使做,也達不到他們那樣的整體運營水平。」

  木寒夏點點頭:「所以,這就是我們突破的方向。」

  陸樟放下茶杯:「怎麼突?」

  木寒夏往椅子裡一靠,雙手抱胸,慢慢笑了:「對手的弱點,往往隱藏在他最大的優勢中。什麼都是最好的,高端的,商業化的,這是風臣的優勢,卻也是我們唯一可以突破的方向。我們要找到一條路,反其道而行之,發起一場側翼戰,為方宜搏出一片新的市場。」

  陸樟的心扑騰一跳。抬頭看著她,一時沒說話。

  他發現她跟他在商場上遇到過的任何女人,都不一樣。有的女人在商場上能成功,是因為她是花瓶,長得漂亮,擅長交際,利用關係得到商業利益;有的女人是典型的女強人,完全沒有半點女性的柔美,在陸樟看來簡直喪失人性。可木寒夏行事堅定,但又不會採用太強勢的手段逼人就範;她總是盈盈笑著,循循善誘,像狐狸那是肯定的。可真的說到正題時,她又十足十像個男人了。瞧這番話說的,側翼戰,搏出市場。

  關鍵是,陸樟居然還被她說得心跳加速了。

  他端起茶又喝了一大口,掩飾自己被挑起的戰鬥興趣。可這女人這兒連茶居然都挺好的,味道淡淡的,還挺香。不像其他老總那裡,總是極品銀針極品龍井,又濃又苦。

  他兀自沉默著,木寒夏講完這番話,卻也有點走神。

  有一點,即使她不去深想,卻也是很清楚易見的。那就是她如今在商場的行事風格,是像極了當年的林莫臣的。譬如她也善抓住人心,所謂的「反超風臣」、「尋找對手弱點」,只不過是針對陸樟的性子,故意激他的話。譬如她把他教過的每個道理,都牢記於心。直到現在,她都習慣於在對手的優勢中去尋找弱點攻擊。

  她的本意,始終是要對方宜的商場進行優化升級,探索出一種新的商業模式。你說會對風臣的業績形成衝擊嗎?如果成功了,肯定會有。但這樣的改革,其實並不是針對風臣發起的攻擊,而是方宜自我的提升和進步。

  對於這次的商業行動,她本來是有把握的。風臣那邊會不會做出一些針對性的競爭舉措,肯定會有。但她覺得對方不會大動干戈。因為這是無法避免的良性競爭,不是惡性競爭。

  她也從來沒想過,林莫臣會知道這件事。常理來說,一個隱退的董事長,是不會知道龐大集團的具體某一塊業務中,遇到的一個競爭問題的。

  但現在,不同了。

  林莫臣既然注意到她,甚至完全掌握了她歸國厚的行蹤,又怎麼會不知道她即將在商場上有所舉動?

  身為競爭對手,他會怎麼做?須知這個男人,在商場上從不會對任何人手軟,包括曾經被他視為朋友的她。而現在,他對於木寒夏來說,更像是個陌生男人,又怎麼會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

  木寒夏收斂心神。有些事情,想不出解答,就暫時放下,只做自己能做的事。她既然已經受陸董事長之託,有所承諾,就得言出必行。只管全心全意,把方宜的業務做好。

  ——

  林莫臣突然現身北京,其實引起了風臣集團高層短暫的混亂。

  因為過去幾年,除了必須參加的例行會議,他只在集團業務遭遇巨大選擇或者衝擊時,才會出現。他人在華爾街,接觸的是最新的商業資訊和思維模式。有他在關鍵時刻的決策與幫助,風臣集團這幾年才能越走越好,甚至獲得逆市增長。

  所以他這次突然出現,大家都猜測——集團不會有什麼特別重大的變革吧?

  然而並沒有。他這次回來,貌似是真真正正來度假的。並未干涉集團任何業務,似乎真的只是為私事而來。

  孫志現在分管的是所有的房地產業務,這天一早,他聽到下屬上報的一個消息,略一思忖,決定去董事長辦公室找林莫臣。

  空置了很久的董事長辦公室,今天打掃得乾乾淨淨,還有新鮮花草和茶葉的香味。林莫臣與周知溯,正坐在沙發上聊天喝茶。

  周知溯也不是外人,孫志走進去,關上門,笑了笑說:「林董,剛報上來個消息,其實也是個小事。聽說方宜那邊,最近會對商業地產模式進行升級改造。在他們……」他頓了頓:「新來的木寒夏副總和陸樟的帶領下,去推進。」

  林莫臣看著他。

  周知溯笑而不語。

  孫志說:「寒夏也是我們的老熟人了。是吧,董事長,我尋思得跟你打個招呼。這事兒也有點難辦,下面的人擔心他們會對業績造成衝擊,打算採取一些競爭措施來打壓他們。」

  林莫臣沉靜片刻後說,「他們打壓不了木寒夏。她是我當年一手帶出來的人,行事風格一直像我。但又有自己的特點,思維靈活狡猾,擅長獨闢蹊徑。這回她如果要做,必然是避開風臣的優勢和鋒芒,尋找到一條新的、適合方宜的商業地產模式。會對風臣業績造成一定的衝擊,但也絕不會動搖我們的根本。不足為懼。我們作為市場領導者,總會有新的市場突圍者出現。即使沒有木寒夏,也會有別人。我們不可能一直佔據最多的蛋糕,不分出去一些。這是良性競爭的市場規律,讓你的人不必自亂陣腳。」

  原本以為是個困局,卻被林莫臣三言兩語解開了。但是他那句平平靜靜的「她行事風格一直像我」,卻聽得孫志和周知溯心情都有些微妙。

  「好的。」孫志答,又問,「那隨他們自己去?」

  以為林莫臣肯定會說好,因為他既然說了,下面的人打壓不了木寒夏,又是良性競爭,自然也不需要他們這個層面過問了。

  結果林莫臣沉默了一會兒,說:「告訴下面的人,不要做任何抵抗。」

  孫志和周知溯對視一眼。

  「她回國的第一仗,為她讓路,讓她旗開得勝。風臣不做任何抵抗。」林莫臣笑了,「我要有多犯蠢才會去抵抗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2-25 11:01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6-2-22 11:52 AM 編輯

第77章

  斜陽照在窗玻璃上,木寒夏與陸樟相對而坐。

  她姿態平和專注,他翹著二郎腿。

  就在這時,木寒夏的手機響了。她拿起一看,139打頭的號碼。微怔,這年月,誰都換成18開頭的手機號了。

  剎那之間,她已憶起這個號碼的主人是誰。看一眼陸樟,拿著手機走向陽台,帶上門。

  陽光灑滿大地,樓下車流如梭。鈴聲徐徐緩緩在她手裡響著,她卻忽然想起,昨晚那人滾燙而強勢的吻。她靜默了一會兒,接起:「你好,請問哪位?」

  林莫臣在那頭也安靜了一瞬,才答:「是我。」

  木寒夏:「有事?」

  「公司的幾個老同事,聽說你回來了,提議今晚一起吃飯。」他說。

  「我今天要加班到很晚,去不了。替我謝謝他們,有機會我會再回請他們的。」

  「好。」他答,「那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們倆也出來吃個飯?」

  木寒夏安靜了一下,說:「林莫臣,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卻忽然低聲笑了:「想見你。」

  木寒夏一時竟說不出話來。早過了針鋒相對的年齡,也說不出爭辯和質問的話。他偏偏雲淡風輕地來了,令她直至現在還措手不及。

  「我最近....都沒有時間。」她答。

  他靜默無聲。

  「好,注意休息。」他說,「我找機會再約你。」

  電話掛斷,木寒夏印象深刻的,不是他最後那句淡然自若的「我再約你」。而是他宛如老友般叮囑她「注意休息」。

  記憶中,他從沒對她說過這樣的話。那時候,他自己都忙得昏天暗地,事事利益至上,她覺得付出一切去奮鬥是理所當然的。他看見了她的辛苦努力,他知曉一切,他愛她。但需要將她外放或者令她賣命時,他也從不遲疑。

  察覺自己陷入了本已塵封的記憶中,木寒夏剎那回神。下意識竟只想逃避,只想抗拒,不想令他再靠近。她不明白他為什麼會來,不是早已放下了嗎?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難道還對當年被她甩掉的事,意難平?

  陸樟斜瞥著她走進來,說:「一張欠費臉……你的老情人來電話啊?」

  木寒夏一愣,搖頭說:「不是。是……詐騙電話。」

  陸樟一笑:「下次接到這種電話,給我啊。我最喜歡接這種電話了,逗逗騙子。​​上次我都把一詐騙的說哭了,憤然掛了我的電話,再打過去都關機了。」

  木寒夏噗嗤笑了。

  陸樟笑歸笑,突然意識到,兩人間的氣氛好像變得有點太融洽了。立馬收了笑,恢復淡漠臉色坐著。

  木寒夏也正色說:「那我們說說方案吧。」

  他淡淡地「嗯」了一聲。

  木寒夏打開筆記本電腦,在找文件。陸樟依舊靠在皮椅裡,姿態大開大合地坐著。雙手支起,手指隨意地互相打著架,眼睛盯著她。

  作為一個從小幾乎是孤獨長大的年輕男人,陸樟表面看起來放蕩不羈,實際上看人看事,都有自己的心思和準則。他表現得渾不在意,並不代表他真的不在意。同樣,他表現得很叛逆抵觸,暗地裡不見得沒有在觀察和審視。

  譬如事業部的另一位副總朱老頭,雖然陸樟非常非常討厭他絮絮叨叨刻板嚴厲,腦子也不太靈活。但他心裡其實又很清楚,老朱是跟著父親打江山的人,對他們家忠心耿耿,也是他在事業部最能依仗的人。這也是父親安排老朱到事業部「養老」的原因。所以他表面總是跟老朱唱反調,有時候被念煩了還吵架。但老朱堅持要執行的事,陸樟其實幾乎從不阻撓。前幾個月有一次老朱突然發急病,還是陸樟二話不說,背起送醫院。別人他不放心!老朱出院之後,對他和顏悅色了好幾天。不過沒過多久,陸樟又跟他掐了起來。但兩人好像也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模式。事業部也就這麼吵吵鬧鬧、平平穩穩地走過了這幾年。

  譬如現在眼前的「空降攝政王」木寒夏,也是一樣。一開始,陸樟是很討厭外人來指手畫腳,他也從不會輕易信任人。但木寒夏是這樣一個年輕、漂亮又大方得體的女人,的確是給她加分了。陸樟再怎麼說,也是個年輕男人嘛。比起老頭子,他當然更喜歡看到美女。

  但是賞心悅目、通情達理,還有循循善誘,並不代表能得到他的信任。幾天下來,陸樟也承認,木寒夏作為一個女人,和一個同事,處處都還挺招人喜歡的。現在,她畫了一張大餅給他,一個充滿誘惑力的設想。但她是否可靠、是否真的有才華,是否能成為他陸樟的導師和臂膀,陸樟很清楚,要看她今後實際做的事和效果,才知道。

  現在,他就繼續陪她耍耍花槍,鬥鬥嘴,冷眼看她是否真的如她所說般,真誠而牛逼。

  木寒夏抬起頭,兩人目光相對。

  他漫不經心的臉上,眼睛裡卻沉沉湛湛。

  木寒夏微微一笑:「開始吧。」

  「風臣、方宜,還有絕大多數的商場,佈局是怎麼劃分的?」她問。

  「按功能劃分嘍。」陸樟答,「一樓奢侈品珠寶,二樓少女裝,三樓熟女裝,四樓男裝。有時候五樓再賣戶外運動風,樓頂再賣童裝、精品家居什麼的。負一樓再弄個超市。千篇一律,有什麼好問的?考我啊?」

  木寒夏不為所動,又問:「哪些人,會去逛商場?」

  陸樟的腿一邊晃,一邊懶洋洋地答:「有錢人唄。那些老女人……」掃她一眼,繼續:「中產階級夫妻,當然,現在有些小年輕哪,沒錢,寧願吃泡麵,也要存錢買包啊買衣服啊,蠢啊。不過他們不蠢,我們也就沒錢賺了。」

  這一番典型的資產階級少爺的討打言論,木寒夏懶得跟他深究。她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說:「是的。那如果我們針對這幾類主要客人,建一個讓他們感覺到處處貼心處處滿意的商場呢?」

  陸樟一怔。

  木寒夏淡淡笑了。那笑中帶著幾分傲然,幾分狡黠,但更多的是灑脫。陸樟竟覺得她的眉梢眼角,在落日的餘暉中,似乎也染上一層盈盈光彩。...<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2-26 10:17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6-2-22 11:54 AM 編輯

第78章

  她抬起瑩白如玉的手,把筆記本電腦推到他面前。他看到屏幕上繽紛的商廈仿真圖片,還有樓頂上的兩個字「悅家」。

  陸樟:「這名字真土。」

  「名字你可以再想,但就是要讓人覺得親切好記。」木寒夏說,她開始向他展示整個商城的構想圖。

  「『家』是我們這個商城的主題。現在實體經濟衰退,人們也沒以前那麼愛逛商場了。但是對『家』的眷顧,卻是越來越強烈了。尤其70後、80後成為父母,他們更適應商業經濟,也更重視家庭合睦和子女教育。哪怕是單身男女,內心也是有渴求和情懷的。所以,我們的商場,功能區這樣劃分——」

  陸樟隨著她的手指,望向一張張的幻燈片。

  「第一,也是最主體的部分,三口之家區。這裡會有大型兒童遊樂區,也會有兒童託管區。託管區辦理商場會員卡即可免費進入,乾淨、舒適、安全。這些設施旁邊,就是適合帶孩子就餐的餐廳。包括一些耳熟能詳的西式快餐,幾家味道清淡健康的中餐。以中檔和高檔居多。遊樂區和就餐區消費都可以積累『悅家幣』。兒童積攢了一定數量的悅家幣,就可以兌換商場的玩具。」她換了張圖片,出現的是做成紙幣形狀的五顏六色的遊戲幣。

  陸樟聽得專注,這時笑了:「挺聰明的,拿孩子做文章。」

  木寒夏看他一眼說:「你錯了,我並沒有把這種模式當成噱頭去做。現在大城市生活節奏太快,很多父母對孩子都缺少關愛。加之北京霧霾又重,也沒有太多合適的場所,可以進行親子活動。我正是想到這一點,才有了這個構思。在商業衰退的時代,要能維繫住客戶,靠的早已不是價格,而是品牌價值和情感寄託。靠的是我們的誠意。我們要做的,不僅僅是簡單的遊樂場和餐飲的疊加。我們要深入商場每個細節設計,為孩子考慮,為家庭考慮,就像我剛才說的,讓他們覺得處處貼心處處滿意。

  這樣的話,如果當父母們週末想帶孩子出去,我們的『悅家』是他的選擇之一。如果他們能和孩子在『悅家』度過很多放鬆又快樂的時光,就一定會成為我們的忠誠客戶。這與對面的風臣品牌是否比我們多,裝修是否比我們高端,沒有關係。我們將不戰而勝,你明白了嗎?」

  陸樟沒說話。

  木寒夏笑了笑,繼續說道:「當然,離這一層兒童區最近的,就是時尚女裝和男裝。這樣父母帶孩子來玩後,自然而然也會逛逛自己的衣服。」

  「這一塊是什麼?」陸樟指著圖片問。

  「這是商場的情侶主題區。離兒童區有一定的距離,相對安靜。與時尚女裝和男裝毗鄰,會有幾家環境更加浪漫優雅​​的餐廳,也會有一些精致的情侶用品,包括家居、擺設、日用品售賣。還會有兩家咖啡廳,以及一家酒吧,是清吧,會有歌手駐唱。而這一層,不光年輕男女可以來,夫妻把孩子寄存在兒童區,也可以來。」

  陸樟心想,這的確是女孩們愛逛的地方,也是把妹的好地方哦。不過看木寒夏說得那麼認真專注,他也就沒再吭聲打岔。

  「這一塊,我自己叫它『獨行區』,當然公開肯定不能這麼叫。這裡會有幾家品質書店,更安靜的咖啡廳,小電影院,一些小眾但是品質好的服裝店。顧名思義,這裡供落單的人來逛。也是交朋友的地方吧。我說『家』的概念,是一種歸屬感。不光是針對有家的人,還有孤獨的人。」

  「這個商場,有這麼多的功能分區,主體裝修風格、色調,必須是一致的,必須是溫暖清雅的。但是家庭區、情侶區、單身區……又各不相同,各有特色。不僅如此,包括背景音樂、服務人員,也應有所不同。根據不同的季節和節日,商場每個月有不同的主題活動。我們在跟入駐商家談時,就要求他們遵循這樣的主題風格。我想在實體經濟低迷的情況下,他們也會願意做這樣的創新店鋪嘗試。」

  「我想要傳遞的,是一種情感歸屬,一種家的情懷。消費者在這裡最大的感觸是舒適,貼心,他們在這裡不僅僅是消費購物,情感需求也得到隱性的滿足。所以他們來了一次,就還會再來。這裡會成為他們在城市裡的一個『去處』,而不僅僅是買東西的地方。當然,這樣創新的模式,一開始不會想價格促銷那樣立竿見影,業績在開業日就突飛猛進。但是,依靠口碑傳播,業績一定會越走越好。你說,這樣全新的路徑,是不是能避開風臣的『高大上』風格,走到跟他們業績並肩的位置上去?」

  ……

  ——

  窗外的天已經黑了。

  對陸樟耳提面命地開完會後,木寒夏又工作了一會兒,這才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走出辦公室,這一層幾乎沒什麼人了。陸樟的秘書還沒招到,門口的桌子是空的。門虛掩著,有閃爍的光線透出來。

  還沒走?

  想到剛才開完會,他沉思不語的模樣。木寒夏很清楚,孺子還是可教的。她背著雙手,緩緩走到他的門口,剛想敲門,就見裡頭昏暗一片,唯有牆壁上有巨幅的光影在閃爍。陸樟背對著她,坐在地上,戴著副超大耳機,手裡拿著個手柄,居然在打遊戲。

  木寒夏挑了挑眉。

  還以為在聽完她的高談闊論後,這小子多少會琢磨消化一下。結果早打上了遊戲。

  這時屏幕上出現「Win」的巨幅字樣,她聽到陸樟輕輕說了聲「噢耶」,然後摘下耳機,拿起旁邊的礦泉水喝了一口。

  木寒夏敲了敲門。

  他回頭看她一眼,臉在昏暗光線裡模糊不清:「有事?」

  「沒事。」木寒夏走進去,想想她其實也是個無聊的人,下班後無事可做。她索性在他身旁蹲下,問:「這是什麼遊戲?」

  「這你都不知道?」陸樟說,「很老的遊戲了,打槍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2-26 10:25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6-2-22 12:09 PM 編輯

第79章

  不知是不是木寒夏的錯覺,此刻一個人打著遊戲的他,比平時少了幾分吊兒郎當,冷冷的,也有點酷。

  「我不知道。」木寒夏搖搖頭,「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打遊戲?」

  陸樟盤腿而坐,重新戴上耳機,嘴角浮現笑意,答:「你當師父的不是教了那麼多麼?我打打遊戲,放鬆放鬆腦子,才能更好的學本事啊。」

  木寒夏忍不住也笑了,就這麼抱著雙膝坐在他身旁,看他又打完一盤。在遊戲裡廝殺時,這大男孩的面容顯得特別沉靜,近身肉搏時眉宇間也浮現狠意。倒跟平時完全變了個樣子。木寒夏不禁想,男人即使年齡段不同,在某些心性方面,依然是相同的。譬如喜歡爭鬥,喜歡廝殺,喜歡追逐勝利和強者的快感。孟剛、林莫臣、老伯特、陸樟……皆是如此。

  這時陸樟側頭看著她:「喂,你要不要也試試?」

  「行啊。」

  見她答得這麼爽快,陸樟還多看了她一眼,心想莫非她除了是商場女強人,還是個遊戲高手?那可真就是神人了。

  結果等她戴上遊戲耳機,手柄一上手,陸樟就瞪大了眼睛,看著遊戲裡的自己被敵人狂砍掉80%的血。

  「臥槽啊!」他抬手摀住自己的額頭,「你會不會打遊戲啊?」

  「不會啊。」木寒夏眼睛緊盯著屏幕答。

  事實上,豈止是不會。當年高中畢業就要謀生計的她,還有孤身一人去海外求學的她,根本就不知道遊戲是什麼樣的。

  她答得輕鬆,看到遊戲裡的自己被砍得「嗷嗷」直叫,還挺新鮮的。可陸樟簡直一口老血要噴出來。他剛才交給她的時候,沒有退出帳號登陸。也就是這一次的戰績會記錄在他連續N天的不敗戰績之上。他剛才真的是腦抽了,為什麼潛意識覺得這御姐商戰能打,遊戲肯定也能打?現在簡直悔死了。

  眼看木寒夏還一臉淡定地被人砍著,就快要死了。陸樟滿頭黑線地伸出雙手,從背後握住了她的手柄,開始引導她操作。

  「左閃啊、換槍!射完就跑,你現在就這麼點血了……」

  兩人的手指按在一起。

  木寒夏愣了一下。

  他的胸膛靠在她的後背上,雙臂也環住了她。這些年,木寒夏其實很少跟男性接觸,印象最深的,依然是林莫臣的懷抱,清冷,溫和,臂膀有力,有時候會帶著點男士香水味。然後還有張梓,好幾次木寒夏和護士一起扶他,張梓太過清瘦,身上總有藥味,還有他成天翻閱的紙張的味道。

  可身後這男孩,跟他們是完全不同的。他的懷裡很熱,隱隱還有汗味。他的側臉也輕貼在她的臉頰旁,又熱又軟。他整個人,就像一團熱鐵。

  木寒夏一把推開他的手臂,從他的懷裡出來,坐到了一旁。

  陸樟的眼睛還盯著屏幕,彷彿絲毫未覺,手指快速在手柄上躍動著。過了幾分鐘,他終於反敗為勝,險勝了這一回,這才把手柄一丟,長舒了一口氣,說:「喂,我厲害吧?」

  木寒夏點頭:「是挺厲害的。」

  陸樟看她一眼:「你剛才突然躲什麼躲啊,差點害死我。喂,你不會是以為,我對你有興趣趁機揩油吧?大姐,你想多了!我對老處女真的沒興趣。」

  話一出口,他心想要糟,怎麼把心裡的嘀咕說出來了。果然,就見木寒夏臉色一冷。

  木寒夏也是又好氣又好笑,下意識回嘴道:「你才是老處……」

  陸樟見她沒有真的生氣,就一邊收拾遊戲裝備一邊說:「哦……原來不是啊,難得嘖嘖……恭喜師父賀喜師父,沒有因為禁慾而走上變態之路。」

  木寒夏抬手扶住自己的額,竟然無言以對。她想現在的富二代是怎麼回事啊,怎麼能這麼幼稚又狡猾呢?想當年她跟著林莫臣打拼時,也接觸過幾個80後富二代,那叫一個溫文爾雅、知書達理啊……雖然她跟陸樟只差6歲,真的體會到代溝了。

  收拾好東西,陸樟低頭看了看手錶:「這麼晚了。喂,我去吃宵夜,你去不去,開車帶你啊。」

  木寒夏反正也無處可去,點頭:「好啊。」

  ——

  林莫臣這次來北京,周知溯本來讓人給他安排了最好的酒店。董事長這個人,對於衣食住行,一向也比較挑剔。

  誰知林莫臣卻通知他們:不住酒店了。就住風臣總部大樓。

  風臣總部全是寫字間,但是在高層也有幾個風景、裝修絕佳的套間,本就是供內部使用的。現在林莫臣住進來,周知溯自然清空了其他房間,不讓他受任何打擾。

  夜深人靜,明月高懸。林莫臣披著浴袍,端著一杯清茶,走到窗前。晚風吹過,心情徐徐緩緩。

  木寒夏住的房子,就在對面。其實隔得也不是很近,從他這裡俯瞰,只能看到她小小的一扇窗。

  她今天問他,到底想幹什麼。

  男人的一顆心,卻無法回答。

  沒有關係。

  六年的光陰,兩千多天,以耗盡了他可以給予一個女人的所有耐心。他不想再等了,不想在旁觀她精彩自由的生活。他想要得到,那已是他三十三年來最大的求而不得。
  
  從此以後的每一天,他跟她的距離,都一定會比分離的那些年,更近。

  ——

  陸樟開著黑色敞篷跑車,把木寒夏送到了家樓下。

  「謝了。」木寒夏跟著他,這一頓吃得還挺可口的,朝他揮了揮手,又說:「明天上班記得不要遲到。」

  陸樟不置可否地一笑,跑車呼嘯而去。

  木寒夏掏出門卡,正欲刷開門,卻聽到背後有人喊:「木寒夏。」

  她一怔,回過頭,居然看到了多年不見的孫志。

  孫志目光溫合地望著她,故人歸來,他也亦聽說了她的聲名。以為會見到的,已是個疏冷不可接近的女人,卻沒想到,望見她柔軟平和容顏,像是完全沒有改變,卻又更成熟美好。一剎那,忽然覺得林莫臣的等待,在旁人眼裡根本不值得的等待,或許其實,是值得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2-26 11:30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6-2-22 12:20 PM 編輯

第80章

  夜色深深,木寒夏和孫志在小區旁的咖啡館裡坐下。

  木寒夏打量著孫志。男人或許真的是不顯老的,他看起來跟幾年前沒什麼兩樣。也就是五官輪廓更厚重了些,嘴角那爽朗的笑意依舊。

  木寒夏忍不住也笑了:「好久不見啊,孫總。」

  孫志「哎呦」一聲,說:「寒夏,你這不是寒磣我麼。叫什麼總啊。咱們那撥老人,也是跟著林董,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運氣好罷了。」

  木寒夏笑而不語。

  孫志問:「這些年,在國外怎麼樣啊?」

  這個問題,要怎麼回答呢?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說:「挺好的。」

  「那就好。」孫志像個老大哥似的,欣慰地點點頭。然後又責備地看著她:「這些年,你也不跟大家打個招呼,有個聯繫。我們幾個老人,也是會掛念你的啊。」

  木寒夏舉杯:「以咖啡代酒,抱歉了。下次我請大家吃飯。」

  孫志哈哈笑了,點頭:「你還是這麼爽快這麼真的一個人,好,挺好。」

  木寒夏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連聲感嘆「這樣好」,但她也沒有去深想。兩人又聊了聊她在國外時的生活,然後孫志話鋒一轉:「你現在在的方宜,是不是想在商業地產這塊有大動作了?」

  木寒夏慢慢啜著咖啡,抬眸看著他,笑著沒說話。

  孫志:「你別防著我,放心吧,打不起來的。」

  木寒夏:「為什麼?」

  孫志笑笑:「林董說了,你回國後的第一戰,他和風臣都不做任何抵抗。」

  木寒夏一愣。

  孫志卻像剛剛談及的只是最普通的話題,沒做任何停留,轉而又開始聊風臣這幾年在全國的發展佈局。

  木寒夏的手指一直握在杯子上,過了一會兒,才笑著插嘴問道:「所以你現在全家都搬到北京來了?」

  「是啊。」孫志笑答,「北京再怎麼說是首都嘛,現在確實也不操心錢了,就讓孩子在北京唸書,你嫂子就在家養養花,帶帶孩子。也算是讓他們舒舒服服過日子。」

  木寒夏說:「真好。」

  孫志點頭,又有些感嘆地說:「其實剛開始的時候,還是蠻辛苦的。就是你走的哪一年,你也知道,那時候風臣並不好。雖然也得到了伯特的投資。但畢竟手裡還是一盤爛棋。每一分錢,還是要花在刀刃上。弄不好,萬一再遇到個什麼大的坎兒,說不定又得賠進去。可林總當時也不知道怎麼想的,你走後沒幾天,他上班第一件事,就是通知中斷與程薇薇那邊永正的一切合作。全部合作啊,永正在全國也有一百多家店,風臣的商品在同一天單方面違約,全部撤櫃,一件不留。永正那邊怎麼鬧怎麼說,林總連談都不跟他們談。風臣不僅從此少了一大筆穩定收入,還賠了好多錢。我們當時都嚇壞了,怕風臣再次元氣大傷。」

  周圍很靜,咖啡的香氣輕輕瀰漫。只有孫志不緊不慢的聲音,一直在說著。木寒夏端起咖啡又想喝,這才發現杯子不知何時已經乾了。她沒有看孫志,抬手叫來服務員,再上一杯。孫志看著她的臉色,心中微微喟嘆。

  「不過沒關係,你知道咱們風臣從來不會白白吃虧。賠給永正的錢,後來也成倍賺了回來。」孫志目光悠遠地說,「你不知道,咱們林總也挺逗的,這事兒知道的人也不多,跟你說也沒關係。當時明明是我們賠錢,他還給永正放話,說今後在商場上最好老死不相見,相見了風臣絕不放過。」

  木寒夏嚥下一口咖啡,盯著他問:「然後呢?」

  「然後?」孫志笑了笑,「就相見了啊。過了兩年風臣開始進商業地產領域,商業地產嘛,都會附帶建連鎖超市。林總選的第一個開店地址就是江城。程薇薇當時已經是永正的掌門人了,結果自然被打得落花流水,你看看現在全國排名前二十的超市連鎖集團,哪裡還有永正的名字?」

  「哦。」不知怎的,木寒夏也有點想笑。那種無奈又有些暢意的笑。

  「後來程薇薇看股市好,想暗中轉型進金融投資領域。那不是自己撞槍口嗎?」孫志說,「風臣已經是這個領域的大佬之一了,分分鐘就把他們收拾了,永正賠得那叫一個慘啊。現在程薇薇應該也就在二線城市,開開農村小超市吧。」

  木寒夏靜默片刻,輕聲說:「他一向是個有仇必報的人。」

  「是啊。」孫志嘆息,「大夥兒都說,程薇薇到底跟咱們老闆結了多大的仇啊?」

  往事不要再提,一提就清晰入骨。那個男人心比天高,一身傲骨。他亦心狠手辣,不容任何人欺辱。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他居然還做了這些事。那些事,程薇薇,其實她早已不在意。

  可是林莫臣不是在替他自己報仇。

  他是在替她報仇。

  ——

  夜色深了,木寒夏把孫志送上車。

  孫志說:「有空到我們家吃飯,見見你嫂子她們。」

  木寒夏說:「好。」

  回家後,她躺在床上,一抬頭,又望見對面的風臣大廈。漆黑的夜空下,那座樓裡只有高層的某個窗戶裡,還亮著一盞燈。不知是什麼人還在加班。

  孫志的話,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但她知道,肯定不是林莫臣的授意。他那樣傲的性子,大概是不願意對她提及的。

  可她的感覺,就像是原本埋藏得很深,甚至癒合好的傷口,又被人翻開了。她不舒服,很不舒服。心裡就像瞬間缺了一塊,一直在漏風,呼呼地往裡漏。她非常警覺的,甚至是非常嫻熟地,克制自己不去想林莫臣那幾年可能的模樣。但她即使什麼也不想,因為孫志的話,那時他的樣子,彷彿也已特別清晰地存在於她的腦海裡。負氣的他,決絕的他,心狠手辣的他,那個為了她的他……

  木寒夏扯過枕頭,蓋在自己的臉上,慢慢地、慢慢地吐出幾口氣。她感覺自己平靜下來,閉上眼,讓自己睡覺。

  都過去了。她對自​​己說,都已是過去很久的事了。

  重洋之隔,六年冬暑,既已放手,即已痊癒,林莫臣,你能不能不要再挖開我的心了,又想要拿走它了?它現在已經不是你的了。它早就不是你的了。

  --------

  作者:我覺得女主的心態很好理解啊,你們想想,代入一下女主,當出吵得很厲害很慘分手的男朋友,而且男朋友還有對不起自己的事。儘管深愛,但是相隔六年,從未見面。心慢慢也看淡了。現在重逢了,前男友突然強吻,求復合,你會馬上答應嗎?肯定不會啊,那種陌生感和疏離感真的很強烈的,但是某些情緒,也是不受女主自己控制的,其實要重拾舊愛,對任何人來說,都需要很大的勇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2-27 11:03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6-2-22 12:47 PM 編輯

第81章

  見完木寒夏,孫志卻想起了剛才在她家樓下見到的另一事,思索了一下,給林莫臣去了個電話。

  「我剛才去看望了下老同事木寒夏,跟她也簡單聊了聊這幾年的事。」他說。

  林莫臣在房間裡,已經躺在床上了,對面樓宇上,木寒夏的窗光,彷彿就在不遠的身畔。他答:「哦?」

  孫志笑道:「方宜的小陸總,開車送她回來的。兩人現在的關係,看樣子還真不錯。」

  可林莫臣是什麼道行,靜了一會兒,卻笑了:「孫志,你就這麼看陸棟的兒子不順眼?」告狀告到他這裡來,想陸棟死嗎?

  孫志也失笑:「這小子管商業地產,雖然不太上心,但的確也是不太好對付的硬角色。我這不是身為朋友,替你和寒夏操心嗎,難道你看他天天跟在她後面順眼?」

  林莫臣答:「是很不順眼。」

  ——

  陽光燦爛的日子,木寒夏辦公室的窗簾卻緊拉著。白熾燈很亮,安靜而嚴肅。

  她坐在老闆桌後,今天穿的是全套黑西裝,長髮盤起,臉上帶笑,眼神卻沉冽。對面坐的是某品牌的區域負責人。

  林莫臣這幾天,並未再進一步靠近。可與他有關的心事,卻又剪不斷,理還亂的勢頭。木寒夏按下不提,讓自己專注於工作。這也是她多年來的職業素養。

  陸樟今天也是襯衫領帶,坐在旁邊。不過他還是姿勢大開大合地散漫坐著。

  品牌負責人很為難:「木總,你提的條件,實在太苛刻了。又要把店面裝修得那麼精細個性化,我們就會多很多成本。又要我們最初一個月搞那麼大力度的促銷,我們會賠死的。這事兒我報上去,上頭也不會同意啊。」

  「賠?」木寒夏一笑,「怎麼會賠呢?張總您的帳怎麼算的啊,如果商場能達到預期的人流量,這一個店一年的營業收入,會超過你五家店。只賺不賠,前提是你能按照商場統一的主題來。」

  「可是……」

  木寒夏擺了擺手:「張總,今年大勢不景氣,而我們方宜,會在全國一百多家商場,推新這個新的變革。這樣的機會,只有這一次。你去風臣,他也不會有,他們單店業績是高,抽成比例也比我們高吧?要不您先回去考慮一下,我這邊還約了其他幾家廠商,跟您談的時間最長,可見我們的誠意啊。」

  對方無奈,笑著說:「我知道木總你很客氣,但是你們要求的抽成比例也不低啊,能否降一些,或者促銷力度不要我們承擔那麼大,否則我們真的沒辦法做… …真的要跟上級申請不過,怎麼辦,恐怕只能遺憾地退場了……」

  「那樣我們也很遺憾。」木寒夏打斷他,「但這是全國的統一政策,我們也改變不了。但是我們還是非常希望,能夠跟你們繼續合作。」

  木寒夏把對方送出了辦公室,走回桌前,喝了口水。

  陸樟看著她,笑了笑說:「想不到你還挺橫的。」

  「不是橫。」木寒夏看著他說,「談判是有策略的。一是你的底氣,二是你的底牌。」

  陸樟撇了撇嘴。

  木寒夏現在也摸出這少爺的性子了,越是表現得不在意,說不定越是認真地聽著。她就像閒聊似的,端著水杯,一邊喝一邊說:「無論何時,底氣要足。哪怕你手裡是一把爛牌。因為機會,往往不會在你剛剛準備好的時候出現。永遠不要被對手牽著情緒走,去患得患失。就譬如剛才的張總,他們的品牌的確是行業頂尖,如果失去了,的確對我們是損失。但你在談判時,不能去擔心這個事。失去就失去,少一個品牌,方宜的商場不會垮。將心比心,你不會患得患失,還要想方設法讓對方患得患失。他拿退場威脅我,難道他就不擔心,一百多家店他退場,損失有多大?不擔心錯過方宜這次難得的提升業績的機會?你只要令他開始擔心這個了,你就佔據了主動,牽著他走了。」

  陸樟輕輕「嗯」了一聲。其實以前他也不是沒見過別人談判,但是吧,像木寒夏這樣循循善誘仔細解釋的,還真沒有。他就覺得心裡挺舒服的,也聽得進去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了,問:「那底牌呢?」

  「底牌嘛……」木寒夏也往椅子裡一靠,長腿交疊,高跟鞋還在空中點了點,「底牌就是,我們的『悅家』方案,就是特別好,萬中無一,一定能成功。所以他真要走,就走,我不稀罕,多的是人想進來。」

  陸樟一愣,樂了:「臥槽,搞半天你還是耍橫啊!」

  ——

  下一個廠商代表進來了,木寒夏讓陸樟主談,自己則坐到一旁。

  陸樟以前哪裡涉入過這麼具體的事務,本來覺得挺簡單的事,可是看著對方客氣又略帶戒備地坐下來,而木寒夏一聲不吭端坐一旁,他突然也覺得挺尷尬的,居然有種小學生被老師抽查作業的感覺。

  對方看著他:「……你好。」

  陸樟:「你好。」

  大眼瞪小眼。

  木寒夏輕咳一聲。

  陸樟瞥她一眼,忽的笑了,那股慵懶少爺勁兒一下子又出來了,往椅子裡一靠,雙手還一搭,說:「薛經理是吧,是這樣的。我是方宜集團商業地產事業部的總裁陸樟,也是陸棟的兒子。你懂的。」

  薛經理和木寒夏都同時盯著他。

  陸樟伸手一指木寒夏說:「別的廠商,都是我們這位木副總談下來的,只有你!你一個人,是我這個總裁親自來談的。所以你就說,一句話,給不給這個面子吧?」

  對方:「……」

  木寒夏:「……」

  無奈失笑之餘,木寒夏看著陸樟想,身份位差的確也是談判中常用的手段。陸樟無師自通知道去用這張牌,也算是……孺子可教吧。

  最後,這個廠商居然真的就被陸樟這麼談下來了。此時夕陽已經西下,木寒夏洗了盒櫻桃,坐在桌旁吃。陸樟進來見了,也抓了一顆,往嘴裡丟。

  「酸……」他皺眉,吐了出來,「你怎麼吃下去的?」

  「還好啊。」木寒夏答,「我就喜歡這種酸酸甜甜的,不喜歡太甜的。」

  陸樟一臉嫌棄,也不抓了。

  過了一會兒,他朝窗外抬了抬下巴,說:「風臣會不會有什麼舉動?」

  木寒夏答:「他們不會有任何舉動,你放心大膽跟著我做就是。」

  陸樟奇怪地看她一眼:「你怎麼知道?」

  木寒夏沉默了一會兒說:「那你就別管了。」

  陸樟本來就不是愛操心的人,她不讓管,他就真的不想了。瞄了一眼牆上的鐘,說:「師父,我們該去化緣了啊。」

  木寒夏笑了:「我待會兒去超市買點東西,晚上回家做飯吃,就不陪你化緣了。再見。」

  陸樟輕輕「切」了一聲,伸了個懶腰,走了出去:「老子辛苦操勞了這麼多天,今天終於可以恢復夜生活了。」

  ——

  今天是周末,超市裡人不少。木寒夏推了個購物車,慢慢在貨架間走著。

  這些年她已養成了習慣,每次購物都會提前寫一個單子,然後慢慢地一件件挑。安靜,平靜,一如她的生活。

  這樣她會覺得放鬆。

  推著半車東西,她走出兩排貨架間,卻一眼見到前面燈下站著個男人。高而瘦,西裝精良,背影看著竟很像林莫臣。

  她多看了兩眼。

  結果他轉過身來。

  四目凝視,他朝她走來。

  木寒夏此時也不好避開,只想這是附近最大的一間超市,偶遇他也不是不可能。

  林莫臣走到她面前,低聲說:「來買東西?」

  平和得像個真正的老朋友,既無那日的強勢,也無後來電話裡的隨意。

  木寒夏有點恍然:「嗯。你呢?」

  「隨便買點東西。」他答,看一眼她的購物車,看到那些肉和菜,問:「打算自己做飯?」

  「嗯。」

  正不知該說些什麼,他卻已伸手握住了購物車,淡道:「我來推吧。還要買什麼?」

  木寒夏下意識也扶住車:「不用了,我自己來。」

  「沒事。」他說,「我也沒拿籃子。」

  木寒夏只好鬆手。

  超市裡的音樂很輕柔,旁人的聲音都被兩邊的貨架隔開。兩人並肩,慢慢地走著。木寒夏從沒想過還有這樣一天,她和林莫臣心平氣和地一起在逛超市,真像兩個久別重逢的普通朋友。

  他抬起手,從貨架上拿了幾瓶水丟進來。

  「最近工作忙嗎?」他問。

  「還好。」

  「什麼時候去見見以前同事?」

  「等忙完這一段吧。」

  他溫和地一笑:「好。」

  聊到這個話題,木寒夏又想起,他那天說的,要約她吃飯。但他此刻卻沒有再提,只是往前走著。

  前方到了調料區,木寒夏停步,拿醬油、醋、鹽這些東西下來。林莫臣就安靜地站在邊上等著。兩人誰也沒說話。

  木寒夏的眼睛盯著貨架,腦子裡卻突然想到從前,兩人剛熱戀那段時間,雖然聚少離多,也逛過幾次超市。那時她始終是挽著他的胳膊的,兩人一路​​有說有笑。他雖然為人冷傲,也從來不會跟她太黏在一起,但偶爾在無人的貨架角落,他也會抱著她,低頭熱吻。他在人前總是冷漠,其實也會有熱情,只是隱藏在外殼之下。

  木寒夏把調好的瓶瓶罐罐,一樣樣整整齊齊,放進購物車裡。抬起頭,卻正好撞見他也看著她。

  他的眼睛裡如同暮色降臨,安靜烏沉。

  「剛才在想什麼?」他問,「看你出神了。」

  木寒夏答:「沒什麼。」

  兩人又往前走了幾步,木寒夏忽然反應過來,他剛才必然也想到了相同的過去,才那麼問她。

  他還是那樣,不動聲色的逼近。

  她抬起頭,看著前方的收銀台,說:「我要去結帳了。」

  「好。」他在她身後答道。

  到了收銀台前,木寒夏先把自己的東西往上放,然後掏錢包。然後一隻手更快地伸過來,遞了張卡給收銀員:「刷這張。」

  木寒夏非常堅持地擋開他,把錢遞給收銀員:「不用的,林莫臣,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林莫臣看了她一眼,忽然連錢帶手,把她握住了。木寒夏心頭一跳,他卻已把自己的卡遞給了收銀員,淡笑著說:「不必跟我客氣。反正我這些年掙的錢,沒什麼可花的地方,最後也是爛在銀行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2-28 11:01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6-2-22 01:09 PM 編輯

第82章

  「反正我這些年掙的錢,沒什麼可花的地方,最後也是爛在銀行裡。」

  淡淡的,低沉的,帶著一點欠揍的語氣。是那麼的熟悉。一瞬間木寒夏彷彿看到了那個26歲的林莫臣。但還是不同的。眼前這個人,側臉輪廓更厚重深邃,氣質更內斂,舉手投足都帶著歲月的痕跡。

  那雙手,卻跟從前一樣,養尊處優、白皙修長。似乎非常隨意地握住了她的手,他的銀行卡明明已經遞給收銀員了,卻還沒有鬆開她,握得很緊。

  這麼多年了,再一次,被同一雙手握緊。木寒夏清楚聽到自己的心,在不爭氣地加速地跳。

  收銀員的表情也有點難以形容,故做鎮定,但又忍不住在笑。收銀員開始一樣樣掃商品,林莫臣的手忽然往下滑了一下,像是想要跟她十指相扣。

  木寒夏心知不能再讓他得寸進尺了,瞬間抽回手。

  他的手落了空,臉上倒沒什麼表情。

  木寒夏說:「謝謝。那下次有機會我請你。」

  他把手插回西裝褲兜裡:「好,什麼時候?」

  木寒夏說的到底是句客氣話,一怔,他自己倒先淡淡笑了,說:「好,不催你。你記在心裡就好。」

  木寒夏沒說話。一時間又想起了從前,那時......他也是這麼追她的。明示暗示,若即若離,讓人想拒絕都不能夠,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最後只能躲避,直至最後......躲不開了。

  結完帳,他依然推著車,兩人走到超市門口。這家超市有地面停車場,林莫臣說:「我去把車開過來,等一下。」

  木寒夏:「不用了。」

  超市出口只有高高的一盞路燈,此刻也沒什麼人。他在燈下看著她,眼睛裡湧出笑意,手鬆開購物車,往停車場走去。

  他買的東西還放在她的購物車上。

  木寒夏只好站在原地等。

  林莫臣的身影剛走遠,她就忽然聽到「滴滴」兩聲喇叭響,抬起頭,看到對面一直停著的一輛,車窗降了下來。

  陸樟的臉露了出來,神色淡淡的。在看到她的一瞬,笑了:「師父,怎麼這麼巧?」他今天沒開那扎眼的跑車,而是開了輛寶馬X6,所以木寒夏沒注意到。

  木寒夏也笑了,推著車走過去:「你怎麼來了?」

  陸樟指指副駕上的一大包:「來買啤酒囉。怎麼一張臭臉站在這裡,誰惹你了?」

  木寒夏看他一眼,笑笑沒答。

  陸樟似乎也不打算深究,又沖她笑:「還等什麼?上車。我順路送你。」

  木寒夏抬頭望了一眼,遠處幾排車後,似乎有輛車正開出來。她微一遲疑,點頭:「好。」

  有些事或許還是模糊不清的,有些事是理不清的。但是此刻她的心情很清楚,她想跑。想從林莫臣目光所及的範圍內,跑掉。

  把自己的那袋東西拎出來,林莫臣的東西依然留在購物車裡,然後把購物車推到路邊放著,上車。

  陸樟見她肯上車,笑意更深,吹了聲口哨,一腳油門就飆了出去。木寒夏拿出手機。

  「喂。」

  「喂。」

  「不好意思,我遇到個朋友,坐他的車先走了。」她說,「你的東西放在購物車裡,就在路邊,你開車過來就能看到。」

  林莫臣靜了一會兒,才答:「好,去吧。」

  木寒夏:「......再見。」掛了電話,心裡說不出什麼感覺。

  陸樟斜瞥她一眼。

  相距十餘米的車後,林莫臣把車開到超市門口,恰好看到一輛寶馬開出去。這時,寶馬的車窗突然降下來,有人把手伸出來,做了個拇指向下的動作。

  林莫臣臉色靜默地看著,過了一會兒,反而慢慢笑了。

  木寒夏看到陸樟打開車窗,問:「你幹什麼?」

  陸樟面不改色地說:「撣煙灰呢。」

  木寒夏盯著他空空如也的手:「煙在哪裡?」

  陸樟一臉鄭重,慢慢地說:「在我的意念裡。」

  木寒夏:「……」

  很快,車開到她家樓下。木寒夏的心情也鬆弛了不少,笑著說:「謝啦,好徒兒。」她拎著東西推開車門,沒想到陸樟也下了車,雙手插褲兜裡繞到她跟前,瞄一眼她袋子裡的東西,說:「臥槽你買這麼多東西,要做好吃的,也不請我上去一起吃?」

  眼看他真的要跟著她進門,木寒夏說:「下次吧。」

  其實她並不介意邀請朋友到家裡去,但現在是晚上,到底是孤男寡女,她覺得不合適。

  「家裡太亂了,下次打掃好了,再請你和馮楠他們一起來吃飯。」她說。

  陸樟「切」了一聲,也不堅持,而是鄙夷地說:「你還真是事事兒的。下次我花錢,請個阿姨來給你打掃。」

  木寒夏笑著刷卡開門。

  「喂!」他站在台階下,靠在車上,又叫住她,「你就這麼走了,那我今晚吃什麼?」

  木寒夏再度失笑。

  跟陸樟在一起,笑容彷彿總是格外的多,人也會變得很輕鬆。這大概是這個男孩的性格所致。

  她在塑料袋裡翻了翻,摸出個三文魚飯糰丟給他。

  陸樟接得很準,一看,都樂了:「臥槽,你餵豬呢?」他可是想吃頓新鮮三文魚,都會心血來潮飛到大阪的人。她丟來個超市裝三文魚飯糰?餵他?

  木寒夏頭也懶得回,朝他擺擺手,走進去了。陸樟把飯糰在手裡拋了拋,坐進車裡。

  開出去一段,他也覺得今天自己有點好笑。明明是約了幾個朋友來家裡打遊戲,他自告奮勇出來買啤酒,卻半路跑來送木寒夏了。

  他還真是見義勇為啊。

  別說,還真有點餓了。他掃一眼丟副駕位上的那個飯糰,拿起來拆開,咬了一口。

  「我去!」他立馬又吐了出來,丟進車裡的小垃圾桶裡。

  果然,難吃就是難吃。即使是美女師父買的,也不會變得好吃。

  ——

  林莫臣開車駛入木寒夏的小區時,恰好與陸樟的車擦身而過。

  他看了一眼,然後繼續往前開,到了她的樓下,看到她家的燈已經開了。

  他把車熄了火,並沒有馬上下車。忽然間,有些自嘲地笑了。

  他在數億金額的投資決策前,眉也不會皺一下。此刻卻在一個女人的樓下,遲疑不前。靠得太近,太快,怕她又再躲。她那雙清澄的眼睛裡,現在沉澱了許多東西。他們之間,是缺失的六年。他竟不敢輕易接近。

  她當年離開那一天,那冷漠絕情至極的一言一行,還如同刀刻般,清晰留在他心頭。可若是太慢,離她太遠,那些如海面般遼闊湧動的情緒,一直壓抑在他的心中。他怕自己真的某一天會失控。

  思慮片刻,他還是拿起手機,打給她。

  響了十來聲,她才接起。

  林莫臣:「到家了?」

  木寒夏:「到了。有事?」

  「吃了嗎?」他問。

  木寒夏:「還沒有。在做了。」

  兩人都靜了一會兒。林莫臣慢慢地說:「我……就在你家樓下,也沒有吃飯。」

  說完,他靠在車椅裡,自己先無聲地笑了。

  木寒夏沉默著。

  「樓下不遠……」她說,「有家私廚菜館,還不錯。應該挺合你的口味,可以去試一下。」

  電話裡,變得靜悄悄的。

  見他一直不說話,木寒夏說:「沒事我掛了。」

  「寒夏。」他說,「聽我的話,別和陸家小子走太近。」

  木寒夏沉靜不語。恍惚間竟像回到了從前,他還是她的男朋友,叫她「聽話」。但她又依稀感覺到一絲惱怒,她想,他為什麼要這麼說?他現在以什麼立場,這麼說?她靠近窗邊,隔著窗簾,依稀看到他的車就停在樓下,漆黑而寂靜。

  「林莫臣,這跟你沒有關係。」她說。
  
  「沒有嗎?」他反問。

  木寒夏心頭一震,聽到自己說道:「沒有。這事我的私事。我和陸樟是上下級關係,也是朋友。但是林莫臣,這跟你,早就沒關係了。」

  林莫臣靜默著。

  「是嗎?」他的嗓音聽起來很沉靜。

  木寒夏突然意識到,他發火了。她太熟知他的性子,越是這種時候,他的情緒越大,反而會表現得越加輕描淡寫。就像孫志前兩天提及的。他在她離開後,絕口不提,下手狠辣地打擊程薇薇。

  她的心中忽然又生出一絲心軟。剛想說兩句話緩和一下氣氛,卻在這時聽到他又開口了。

  「寒夏,你要知道,我要讓陸樟的商業地產部一敗塗地,也不是什麼難事。」

  木寒夏的心頭瞬間一冷。他竟然這麼說,他果然還是老樣子,自己想要什麼,就要得到什麼。只在乎自己的感受嗎?這念頭令她心中抽痛,久違地抽痛。她的情緒有多久沒有被一個男人這樣牽動過了?

  「林莫臣,你在威脅我?這樣公私不分?」她逼問道。

  「公私不分?」他緩緩重複她的話,忽的笑了,「木寒夏,你說什麼是我的私?是什麼?」

  木寒夏輕咬下唇,沒說話。

  以為以他的性格,必定會更加冷的笑,或者是說出更冷漠的話。就像從前那樣。

  可他沉默了。

  夜晚的風,徐徐輕輕地吹著。他的車裡始終黑暗一片。天上三兩顆星,地上一排路燈延伸到遠方。他的聲音竟比夜色還要平和寂靜:

  「寒夏,你如果不是,這世上,還有什麼是?」

  木寒夏的眼眶一下子就濕了。為何這樣說,他為何還這樣說。她想要掛斷電話,手卻不知怎的放不下去。又聽他道:「寒夏,我並不想糾纏於過去。我想要的,是將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2-29 10:18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6-2-22 10:52 PM 編輯

第83章

  陸樟和馮楠,面對面趴在辦公桌上,腦袋挨得很近。窗簾拉著,門也關嚴了。

  陸樟一臉若有所思:「你確定,她跟林莫臣有過一段?」

  馮楠點頭:「確定。你不是讓我查木寒夏嗎?她的入司簡歷上,明明白白寫著,六年前,在風臣工作過。而林莫臣是在霖市發家的。我問過咱們霖市分公司的高層,一下子就問出來了。據說林莫臣當時的確有個女朋友,就是公司員工。兩人都快談婚論嫁了,結果那女的把他甩了,出國了。這件事當時傳得很開,因為聽說林莫臣還消沉過一段時間。」說完後,他嘖嘖兩聲:「真沒想到啊,大名鼎鼎的林董事長,居然還是個癡情種,難怪他這麼多年單身。」

  陸樟白他一眼:「他癡情個屁?看他眉翹眼長的模樣,一看就是個渣男,懂不?」

  馮楠笑了,他對面相可沒研究,也不知道陸樟說的是不是歪理。但是他看一眼自己大少爺的臉,心想:你自己也是眉翹眼長啊。不過這話就不敢說出口了。

  馮楠出去了。陸樟靠在椅子裡想了一會兒,給父親陸棟打電話。

  結果剛聽他說了兩句,陸棟就打斷了他:「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寒夏早就坦誠跟我說過。他倆的事早就過去了。你瞎打聽什麼?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用用腦子想一想,林莫臣這麼個大靠山,人家女孩子都不要。我用她,還能有什麼疑慮?」

  「哦……」

  「陸樟我跟你講,我用木寒夏,除了是要她來事業部幫你,還有集團別的戰略上的重要安排。你就不要瞎打聽了,也不許給她搗亂。她很重要,她將來要幫我們做的事也很重要。你好好跟著她幹,比什麼都強!」

  掛了電話,陸樟「切」了一聲,但是心情也變得莫名好起來。道理很簡單,這些天他雖然跟木寒夏越來越熟,但防​​備心理,始終還是有的。加之他的身份地位長相擺在那裡,這些年抱著各種目的接近他的女人,也真不少。多半是想爬他大少爺的床。可就像父親說的,木寒夏連林莫臣都不甩,怎麼可能為了什麼目的接近他呢?

  當然了,他比林莫臣年輕、比林莫臣更帥,那就另當別論了。

  這麼想著,陸樟越想這個師父越順眼了,哼著歌,晃進了她的辦公室。

  上午九、十點鐘,木寒夏辦公室裡的陽光暖洋洋的。她坐在桌後,依然是乾練素雅的裝束。就是眼睛下有明顯的黑眼圈。顯然昨晚沒睡好。

  而且平時,陸樟晃進來,她多少會給點笑容。今天只是抬眸看他一眼,神色平靜地繼續工作。

  陸樟想,肯定是因為昨晚的渣男糾纏,打擾了她的心情。於是他慢悠悠地說:「師父我跟你說,你們女人啊,在商場上有什麼軟肋,知道麼?」

  「什麼?」

  「感情用事唄。尤其,好馬不能吃回頭草。」他似笑非笑瞥她一眼,「更何況咱們,還是匹白龍馬呢。」

  木寒夏眸色深深地望著他,然後笑了,說:「為師的事,就不勞你操心了。」

  陸樟:「那哪兒行呢?師父啊,你好歹是女人30一枝花,還是會有壞人盯著的嘛!」

  即使是木寒夏,那也避免不了女人的小通病,不願意年齡被人拿出來說。她打斷他:「不是30,是29,剛剛才滿。」

  陸樟笑了:「是是是,29,不是30。女人29一枝花,你呢,又是我師父,更是咱們方宜最寶貴的一朵花。整個北京城的高富帥,那不是任你挑啊。哎,我想起來了,我有個朋友,跟你一樣,也是美國回來的,27、8歲。長相呢,那比我是比不上的。但是高和富都佔了。你要是有興趣,咱們約出來見見?」

  木寒夏抄手坐著,不搭腔。

  陸樟見狀,笑得更歡,說:「再不濟,咱們集團內部比武招親也成啊。對了,住宅地產事業部那邊,有幾個單身的高級工程師,都是一身書呆子氣,人老實,掙得也多,單純得很。到了師父您的手裡,那還不是任您拿捏摧殘?實在不行……」他露出忍痛割愛的表情:「咱家馮楠也行啊!雖然對您來說嫩了點,但是機靈又乾練,而且還是我的人。將來調教好了,那也是您手中一匹活潑聽話的小野馬啊……」

  木寒夏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抓起桌上的紙巾盒就砸向他:「出去!」可偏偏他還伸手一撈,接得很準,然後還往空中拋了兩圈,這才丟到一旁,起身往門外走去。

  一邊走,還一邊賤賤地笑道:「師父,春心被我說動了吧?這樣不好、不好……」

  他走了,屋內終於消停下來。木寒夏低頭看了會兒文件,慢慢收了笑意。

  昨晚林莫臣的出現,的確擾亂了她的全部心緒。他丟下那幾句話後,就掛了電話。留下木寒夏對著手機,發了好一會兒的呆。他現在終於明確對她說出,像要重歸於好,重歸舊愛。他甚至還視她為「私」。

  可他是否問過她的感受?

  多少次在美國,仰望天空,想念曾精的那個光芒萬丈的男人,卻不能相見?多少次反覆告訴自己,過去了,都過去了。她已放下,他必然也已放下。分手那天,她或許也有太多衝動和愛恨,但重來一次,難道她會選擇留下?不,那樣太不安全,太危險。現在的她永遠不會做那樣的選擇。只是若能重選,她或許不會跟他分得那麼激烈,甚至留下餘地和可能。但是,他當初不也沒有留她嗎?他說好聚好散,他說不會去送她。

  可他卻又在她身後,花數年時間收拾程薇薇。他現在又說,想要的是兩個人的將來。

  她發覺,自己已看不懂三十三歲的林莫臣了。癡情和薄幸之間的差別,她竟然看不清了。

  ……

  不過陸樟這麼一鬧,到底讓她的心情輕鬆不少。她本就是性格明快之人,這些年下來,處事更果斷灑脫。唯一的例外,就是林莫臣。轉念又想到陸樟。其實初來乍到時,她也做好這大少爺極為難纏的準備,可這些天相處下來,才發現陸樟骨子裡其實是個很溫暖單純的人。就像他的父親。

  木寒夏下定決心,要好好幫他,帶他。他也許沒有太多經驗,但是他聰明,也有股狠勁兒,雖然有時候愛耍小聰明,從他那雙眼睛,卻可以看出,他的本性是純直的。這樣的一個人,木寒夏彷彿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但又是跟自己完全不同的。她希望看到他將來在商場裡,不要吃虧,要活得順利精彩。

  ——

  接下來的十幾天「悅家」進入緊張籌備期,木寒夏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這上頭。

  林莫臣卻在那一晚之後,沒有再出現過。

  陸樟被木寒夏耳提面命著,全程跟著跑新商場的策劃和建設。但他的懶勁兒還是很頑固的,一個星期,頂多來個三四天,好像不遲到早退曠工,就不舒服。木寒夏現在跟他熟了,罵他教訓他也很順口了。他自然不以為意。但下面的人,其實已經很受寵若驚了——幾時看到大少爺這麼服帖勤快過啊,每週只曠工一兩天了啊!

  陸樟其實也不是有什麼來不了的理由。但他懶散逍遙慣了。他一個人住在市中心的一套大房子裡,以往就三天兩頭約狐朋狗友打遊戲、泡吧、玩耍。要他完全改頭換面積極向上,他還真有點不適應。而且要是每每木寒夏一叫就到,他在朋友面前,也有點沒面子。

  而對於木寒夏來說,忙碌,成了最好的生活和心情調節方式——就像過去的這些年一樣。她每天天剛亮,就去上班。晚上幾乎到萬家燈火都盡數熄滅時,才回那套公寓。而她的心情變得如此平靜而充實,回國以來,林莫臣帶來的一連串的衝擊和震動,彷彿也不再令她亂了方寸。

  愛情,並不一定就要是女人人生裡最重要的事。不是嗎?

  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完成。

  每晚,只有對面風臣大樓上的那一盞徹夜不滅的孤燈,陪伴著她。她現在已經明白,人生中許多細小的緣分,許多能帶給你慰藉的東西,並不一定會真的走入你的生命裡。譬如某個萍水相逢幫助過你的人,譬如寒冷時天空出現的太陽,譬如她夜夜望見的這一盞燈。它令她覺得溫暖,令她心情變得平靜。它陪伴著她,成為她習慣的一部分。而它並不知曉,也無別人知曉。

  ——

  孫志這幾天其實挺愧疚的,因為一直拿公司的事,在找林莫臣。但他也是沒有辦法,2014年秋冬至2015年春,股市一路猛漲,公司的投資業務也賺得盆滿缽滿。但是太過順暢的大牛市背後,總會讓人惴惴,參見2007年的股市崩盤。

  風臣的投資策略,一向是比較穩健的。這幾個月,別的公司還沒什麼動作,風臣內部的投資研討會,已經開了一個又一個,對各項大的經濟數據,進行一輪又一輪的分析,想要掌控住經濟和股市未來的勢頭。

  但在投資市場上,就是這樣。專業的分析固然重要,但真正到了大的轉折路口,往往靠的是領導人的直覺、魄力和拍板。有時候一個關鍵決策,就是整個公司生或死的差別。即使是風臣這樣實力雄厚的公司,同樣面臨這樣的壓力。

  何況,風臣的領導層們需要林莫臣協助決策的,不光是投資業務何去何從。風臣這些年能夠一直走得好,靠的就是靈活的、準確的調整戰略方向。這跟林莫臣一直以來獨具慧眼的戰略決策力和執行魄力,是分不開的。最近一兩年經濟形勢變化太快,最顯著的特點就是電商成為經濟中的重要支柱。整個風臣集團下一步該把重點放在哪裡,需要作出何種調整和創新,非常需要仰仗林莫臣的洞見。

  孫志也跟周知溯嘀咕:「林董本來是休假來的,我們天天拖著他開會,是不是不太好啊?」

  周知溯倒是淡然,說:「沒關係。我看林董自己的事,最近似乎也沒什麼進展。否則他也不會天天待在總部。他的時間多金貴,我們不用就浪費了。」

  孫志:「……」

  這事兒不用周知溯說,瞎子都看得出來。

  這天下班後,孫志上樓去找林莫臣。說起來挺無奈,孫志自問是個善用手段的人。方宜集團雖然不足以挑戰風臣,但無論方宜內部、供應商那裡,孫志多多少少有些眼線。

  這些天,眼線就把方宜籌備悅家商城的情況,一項項都報了過來。孫志就都悉數報給林莫臣。

  但他們自己的那家同地段的商城,依然是不採取任何防禦措施。連買1000減100的常規促銷都不做一個。就這麼裸著,等木寒夏宰。孫志甚至懷疑,林莫臣聽他報這些情況,只是想掌握木寒夏的近況,譬如她是怎麼做這件事的,她每天的工作量多不多……

  商務套間裡,一如林莫臣一直的風格,清冷、簡潔、色調冷硬。林莫臣和孫志坐在沙發裡,喝著茶。

  林莫臣的神色看起來非常平靜,平靜無波。

  看不出跟木寒夏的事,到底是否如了願。

  但孫志很清楚,他本就善於自控。這些年更是喜怒不形於色。大概也許,只有在木寒夏的面前,會不同吧?

  兩人既是上下級,也是多年的朋友。孫志也不避諱,關切地問:「木寒夏那邊,現在有什麼打算?」

  林莫臣答:「沒什麼別的打算。她已經不想回頭了。但我一定要讓她回頭。」

  孫志心中嘆息不語。...<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2-29 11:03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6-2-22 11:02 PM 編輯

第五卷 山月懼相逢

第84章

  這些年,林莫臣的生活習慣其實並不規律。他總是到處出差,一開始是全國,後來是許多國家。他習慣睡得很晚,大多數時候是加班。有時候不需要加班,也會熬到一兩點才睡。  

  但他醒得很早,總是五點多就醒來,在床上靜靜躺一會兒,就起床。看新聞,看書,或者直接開始工作。  

  身邊每個人都知道他是工作狂。其實他本身並不是個乏味的人,他見識廣泛,犀利而健談,善於交際經營。對待女人,他也全不會有木訥拘謹的時候。絕大多數時候,他的一舉一動,他的身價、皮相和風度,吸引著很多女人的眼光。  

  但他從不靠近。有膽大熱辣、飛蛾撲火者,他直接冷言冷語逼退。雖然年齡漸長,個性越發深沉不露,但毒舌的功力並未減退。有糾纏不休者,被他直接說哭的也不是沒有。  

  這些年,他把自己活成了一個真正的孤家寡人。  

  但他很清醒,清醒地知道,這就是自己要的生活。他從青少年時期起,就是個倔強的、我行我素的人。在木寒夏這件事上,在她離開他後,更是如此。  

  她改變了他,也改變了他的人生。  

  他幾乎從不對任何人提起她,但在風臣那份彌足珍貴的創建者名單裡,一直有她的名字。他並不會時時刻刻地思念她,但是天天月月年年的夜深人靜時,他就會想起她。每一份與她有關的記憶,都隨著大腦一次次的描畫,更加清晰,分毫畢露。有時候他甚至會覺得,他們其實並沒有分開多長時間。因為他每每想到她,都不會感到陌生。但是他很清楚的知道,時間在他這裡停滯了。在她那裡,卻沒有。她在異國求學、打工、求職、旅行……每一年都有不同的精彩。她的人生在加速成長,他都知道。  

  若說他的心裡,只有對她的愛嗎?並不是。也有怨,每當那些思念愈濃的時刻,毫無防備的來臨,他也會意難平。風臣上市時,他以為會捕捉她留戀或者關注的痕跡,畢竟她是那樣重情的人。然而並沒有。國內國外任何與風臣有關的地方,她都沒有出現過;隱忍三年,將張亦放的榕悅集團,從西南區逼退後,他請伯特把這個消息輾轉透露給她。然而伯特有些嘆息地說,木寒夏聽到後,只是沉默。她不問跟他有關的一句話,她始終沒有回頭看他。  

  風臣服飾加冕國內銷量冠軍時,沒有她;他獲得投資市場首戰大捷時,沒有她。喝慶功酒深深醉倒時,沒有她;他突然在某一天離開風臣離開國內時,也沒有她。  

  他有時候甚至恨著她。恨她走得那麼決絕,恨她真的從不回來,恨她令他無法放手。  

  現在她回來了,對於她可能有的態度,他其實隱隱已有所猜想,但是不願深想。  

  她不願意回頭,就令她回頭。  

  她不想面對過去,可是她怎麼能讓他一個人沉溺於過去?  

  ……   

  孫志又說:「悅家商城,預計兩個星期後開業,很快。」   

  林莫臣的手臂搭在沙發扶手上,眉眼平靜:「是太快了。」  

  孫志一怔。  

  「一家新模式商城的建立,勢必需要很多探索、磨合、調整。她卻在短短一個多月,就要建好了,只說明一件事——在她回國前,這件事就是籌劃好的,跟陸棟一起。許多準備工作,已暗中做好。」林莫臣說。  

  孫志問:「為什麼?」  

  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林莫臣卻笑了,說:「我說過,她像我。大局上像。她既然預謀了這一步,後邊必然安排好了三步、五步、十步……」頓了頓,他說:「她必定有一個全盤計劃,把自己的真正目的,藏得很深。」

  孫志了然。可心中卻生出個不相干的念頭:這兩個人,實在是……他們若不在一起,他這個旁人看著都覺得痛。  

  而林莫臣卻微微有些分神。他想起木寒夏這些天在愛情之前的退卻,商業上的事,自然也隻字也不會跟他提。她的心中,是否也防備著他?  

  孫志問:「那我們現在要做什麼?」   

  「她做事,必有自己的原因。也不會來傷風臣。」林莫臣答,「讓她放手去做。」  

  孫志悶了一會兒,突然問:「我問句話,為什麼她這幾年畢業了,你也去美國了,為什麼不去找她?」  

  林莫臣卻沉默不答。

  ..........

  那還是2012年初,木寒夏還有半年畢業。也是林莫臣原本打算去美國一趟,找她談的時間。

  去之前,他因公事去了江城,機緣巧合,也見到了木寒夏的好友——何靜。

  後來就拿到了她寫給何靜的一封信。

  他至今還記得,已經多年滴酒不沾的自己,在酒店裡喝得不省人事。自她走後,他在也沒有放縱過自己。那是唯一一次。

  而那封信的最後一句話,他到現在都記得清晰無比。

  「我已經徹底放下他了。當我想起他,已沒有任何感覺。」 

  ——   

  天高雲闊,陸樟站在悅家商場的門口,望著已初具雛形的模樣,想到的,卻是跟林莫臣相同的問題。  

  整個策劃、建設過程,他是一步步跟過來的。進展得如此順利如此快,令他意識到,父親和木寒夏早有預謀安排,只是沒跟他說而已。  

  想到這一點,他的心裡有點不太爽,慢吞吞地往還在施工的商場裡走。滿地的煙塵材料裡,他嗆得咳嗽一聲,突然靈光乍現——臥槽,木寒夏這麼得他爸信任,不會是來當他後媽的吧?  

  這個念頭令他心中升起極其強烈的抵觸情緒,媽的,真要這樣,他就要當不孝子了,想法設法要把他們破壞了。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可能性不大。他老爸說到底還是挺正派傳統的。而且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陸棟上個星期,還跟小區裡另一個遛狗的中年大媽,眉來眼去,約飯約散步呢。想到這裡,他稍稍寬了心。  

  現在已臨近中午,他睡了個大懶覺才起,打算先接木寒夏去吃飯,下午再任勞任怨地上工。迎面抓住個職員,問:「木寒夏呢?」  

  職員笑答:「陸總您來啦,哦,木總……她就在那邊辦公室裡休息呢,我幫您去叫?」  

  陸樟擺擺手:「不用了。我過去找她。」   

  推開門,他一怔。小屋裡窗簾拉著,依稀看到個人影躺在沙發上,身上只搭了件小西裝。  

  陸樟輕手輕腳走進去,帶上門。走到她跟前,發覺她睡得很沉。臉陷在沙發裡,長髮也是散落的。陸樟也知道她這些天沒有少熬夜,他就沒見過她這麼拼的美女。  

  站了一會兒,他拉過把椅子,在旁邊坐了下來。百無聊賴地玩起了手機。  

  商場沒建好,還沒有空調。陸樟坐了一會兒,就感覺身上發冷。攏了攏外套,就察覺到沙發上的木寒夏似乎也冷到了,身子縮了縮。  

  陸樟盯著她看了幾秒鐘,把外套脫了,起身給她搭上。  

  木寒夏果然睡得更安穩了,也不動了。陸樟雖然有點冷,但他扛得住,看著她被自己的衣服裹著,又有點得意。一心一意要等她醒了道謝。  

  「咚咚——」敲門聲響起。陸樟抬起頭,看到馮楠探頭進來。  

  馮楠今天開車送他來的,估計是等他和木寒夏吃飯,等得太久了。馮楠掃一眼屋內的環境,剛要開口,陸樟臉已一沉:「出去,動作輕點。」  

  馮楠一愣,關上門退了出去。  

  丈二摸不著頭腦地往外走了兩步,馮楠忽然怔住,想起剛才看到的一幕:光線昏暗的房間裡,木寒夏睡在沙發裡,陸樟就在邊上坐著。幾時見過他這樣沉靜耐心的模樣?  

  馮楠腦海裡陡然生出個念頭——小陸總這回,只怕要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2-30 09:40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6-2-22 11:19 PM 編輯

第85章

  轉眼到了周末,木寒夏也沒有給自己和陸樟安排工作。現在是春暖花開的季節,陸樟自然不安於室,約好了幾個狐朋狗友去水庫釣魚。

  週五臨下班時,他跑去問木寒夏:「師父,我看你周末一個人也挺苦悶的,帶你去玩啊。都是年輕人,你會覺得自己變年輕的。」

  木寒夏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答:「不去。」

  陸樟:「這就沒意思了嘛……」

  「我周末已經有安排了,要去見朋友。下週一、二我還要請兩天假。」

  陸樟眼珠一轉,毫不客氣地說:「不會是去見那個渣男老情人吧?師父,你可要爭口氣啊。」

  木寒夏抬眸看他一眼。一直以來,她不喜歡對任何人提林莫臣的事。而知道內情的人,也盡量不跟她提。偏偏陸樟總是直來直往地戳出這個人,但反而因為他的直白,跟他談及林莫臣,她好像也不會感到心中滯澀了。

  「不是他,別的朋友。」她答,「你怎麼跟管家婆似的,我去見誰關你什麼事?」

  陸樟嘿嘿一笑:「我還不是為你好。你從單純的美帝回來,怕你找了我們大天朝人民的道兒啊。現在的社會環境可不像前幾年單純,你去街上扶個老人試試?我身為方宜太子都不敢扶!你再去隨便找個慈善捐款試試,分分鐘被騙……」

  木寒夏懶得理他的貧嘴,挎著包就走了。留下陸樟在原地,看她走遠,吹了聲口哨,又在她辦公室裡瞎轉了一圈,這才走。

  木寒夏沒有騙陸樟,她今天下班,就是要來首都機場接人的。

  暮色低垂,機場裡燈火通明。她在接機口等了很久,直至這一趟美國飛來的航班,旅客幾乎都走完了,才見兩個護士,推著架輪椅,慢慢走了出來。

  輪椅上的男人,似乎又清簡了幾分。身上裹著厚厚的毛毯,露在外面的雙手瘦得幾乎沒有肉。他的頭低垂著,似乎是睡著了。

  木寒夏快步迎上去,在輪椅前蹲下,仔細地端詳他。護士低聲說:「木小姐,他在飛機上睡著了。」

  「一路情況怎麼樣?」

  「情況還不錯。」

  木寒夏點點頭,說:「醫院的車就在停車場,我們過去吧。」

  ——

  天已經黑了,厚厚重重的雲,積壓在北京城上空。

  這是一間安靜整潔的病房。木寒夏坐在床邊,就著一盞檯燈,看書陪伴著。

  直至床上的男人動了動,她放下書,低頭靠過去,等他睜開眼睛。

  四目對視的一剎那,兩個人都笑了。

  「曬黑了?」張梓伸手摸摸她的頭髮。

  「去你的,見面不說好話。」木寒夏拿起他的一隻手,輕輕握住,「感覺怎麼樣?」

  「很好。」他答,「可惜飛機上睡著了,不然可以看到北京城現在的樣子。」

  「過幾天,陪你去看。」

  兩人都靜了一會兒,他問:「一切順利嗎?」

  木寒夏答:「順利,你別管了,一切交給我。」

  他點了點頭,那雙清亮的眼睛,直視著她,有些狹促的味道:「跟林莫臣和好了嗎?」

  木寒夏靜了一瞬:「沒有。」

  張梓目露些許憐惜:「我以為你們很快會和好,在一起。」

  木寒夏靜了好一會兒,才說:「為什麼每個人都覺得我和他應該在一起?連你也這麼覺得。可是我這次回來以前,真的沒想過跟他還有任何可能。我以為這份感情就會爛在我心裡,埋了,就這麼一直埋著……」

  「他還深愛著你,對嗎?」張梓問。

  木寒夏又沉默了,然後點頭:「我想……是的。」

  「那你還愛他嗎?」

  木寒夏抬起眸,望著窗外幽暗深沉的夜色。還愛他嗎?她曾經一遍遍地對自己說,已經不愛了,已經沒有感覺了。在最近幾年,她甚至也是這樣感覺的。好了,完全好了,過去了。可從回國後,見到他的第一面起,她就知道,這個問題,自己根本沒辦法說出肯定的答案。

  「我不知道。」她說,「如果,當你看到一個人,只有疼痛的感覺,卻感覺不到一丁點的甜。哪怕回憶中美好的時光,也不是甜的。是苦的,是痛的,是心疼的。如果......他讓我覺得那麼熟悉,可更多的是陌生。你說,我還愛不愛他呢?我沒有安全感,我曾經真的認為,我和他會結婚,會快樂在一起一輩子。他也許從沒想過,可是我特別相信。但現在,讓我怎麼相信他呢?怎麼去相信他,這一次,不會讓我失望?」

  張梓卻笑了,目光溫柔地望著她:「carol,這個問題,我無法幫助你找到答案。你和我,在愛情裡都是生澀的。我們都只愛過一個人。對嗎?」

  木寒夏點頭。

  張梓卻又說:「可是你不該因為猶豫,而止步不前。比起我,你又是多麼幸運。如果上天能讓她還活著,我願意用一切去交換。你曾經愛他至深,你對我說過,他是你今生唯一摯愛。後來,你的學業越來越忙,工作越來越累,你就不說了。後來幾年,甚至沒聽你提起過他。可是他真的,已經不在你的心裡了嗎?carol,勇敢一點,不要讓那個倒楣的男人,像我一樣孤獨到死。如果不確定愛不愛,那就去確定。如果不知道他是否還值得你信任,那就嘗試著去信任,給他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好不好,我最重要的朋友?」

  木寒夏的眼眶濕了,握緊他的手說:「你不會死的。他……他才沒有你這麼長情又溫柔。他很自我,也很狠心....你的話,我會再想想。」

  ——

  木寒夏今天開的是集團配的車。從醫院回住處的一路上,她都有些失神。

  夜已深了,小區裡沒什麼行人。她沿著一盞盞的路燈,往樓下開。遠遠的,看到一輛黑色卡宴,車牌京CL8M29。

  那個人就靠在車旁,背影料峭。路燈濛濛的光芒,在他身上暈開。

  木寒夏看了好一會兒,才把車停進車位。而他也抬頭看過來。

  木寒夏下車,他的車就停在樓門口,自然正面相遇。

  他微笑著:「回來了?」

  木寒夏「嗯」了一聲。

  他今天穿的是件深灰色大衣,裡面是黑色毛衣,短髮被夜風吹得微微有點亂,站在春日的夜色裡,更顯輪廓深邃。

  他握住了她的胳膊。低聲說:「那天在電話裡.....對不起,是我衝動了。」

  她答:「沒事。」

  他笑了一下:「不氣了?」

  這語氣令木寒夏覺得拘束,還有些無所適從。於是她沒有說話。林莫臣鬆開手,卻把手裡的一個紙袋,遞給她:「這是孫志的夫人,親手種的櫻桃,託我拿給你。」

  木寒夏沒接:「為什麼要託你?」

  兩人的目光對上。他的眼睛裡映著寂靜的夜色。

  「大概是因為.....我住得近。」他答。

  「你住在哪裡?」木寒夏問。

  「風臣的頂層,有幾個套間。」

  木寒夏心中一震,抬頭看向他身後,此刻風臣大廈上,那個夜夜陪著她的那盞燈的位置,現在是滅著的。

  ........

  我最喜歡,門前的那一盞燈。

  柴犬聞犬吠,風雪夜歸人。

  夜夜魂牽處,照映來時路。

  .......

  她靜了一會兒,避開他的眼睛,伸手接過櫻桃:「謝了。」

  「客氣。」他輕聲說。

  「那我上樓了。」她說。

  「嗯。晚安。」

  「晚安。」

  一直看著她,走進樓裡。過了一會兒,她家的燈亮起。林莫臣才坐進車裡,也沒有發動車子,而是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終於笑了。

  木寒夏回家後,去洗了個澡,出來首先看到桌上的那袋櫻桃。她取了一些出來洗乾淨,靠在床上,慢慢吃著。

  櫻桃很酸,也很甜。

  她抬起頭,就看到對面的風臣大廈上,那盞燈已經亮起了。

  她靜靜地望著它。

  一時間,她什麼也不願去想,不願去分辨。只在心裡對那盞燈說:晚安,好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2-30 10:52 PM

第86章

  清晨,薄霧未散。木寒夏戴著口罩,一身運動衣,下了樓。天邊露出一抹柔和的金光,地面上還是黯淡的。

  多年跑步已成了習慣,她的步伐十分均勻有力。她跑出小區,沿著國貿的高樓大廈,沿著面積不大的廣場,勻速跑著。心情,也是一天中最平靜愉悅的時刻。

  就在這時,她看到路的對面,慢慢出現個男人。

  他一身深灰色運動衣,黑色運動鞋。一看就是全新的。沒帶口罩,跑得不急不慢。他的面容自霧氣中慢慢出現,四目凝視的瞬間,他的眼睛裡沉靜如常。

  木寒夏跑過他的身邊。

  「早。」他說。

  木寒夏:「早。」

  兩人擦身而過。

  木寒夏明白林莫臣這個人謀定而後動,手段很多。他把這一套用在情場上,原來也是百折不撓、滴水不漏。可明知他是故意來碰面,她還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與他的從前。

  想起住在一起​​的那段短暫日子,她每天早上還是會去跑步,他從來不去。他是木寒夏唯一一個朝夕相處過的男人,那時候她就奇怪,男人和女人怎麼差那麼多?他總是很能睡。每天總是睡到鬧鐘響幾遍,才沉著臉爬起來,洗把臉才清醒。當然他是個非常自律的人,如果因為工作要半夜三點起,他也會按點爬起來,不管前一天晚上幾點睡。但他能睡是真的,有時候週末晚上兩人睡得很早,第二天他也能睡到快九、十點鐘,才神清氣爽地起來。

  或許,是因為那時他到底還是年輕小伙子,才那麼貪睡吧?

  這些天他住在風臣大廈上,她跑步也從沒遇見他。莫非今天竟是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早起跑步?

  木寒夏一步步踏著路上的陽光,慢慢減速。她今天也跑得差不多了。她突然又想起了在國外時,她每天沿著河邊跑步。有一段時間,也有個華人小伙子,天天跟。然後呢?然後在那人終於表白的那一天,她直接拒絕,然後跑得超級快,把人給甩掉了。當時她躲鬼似的,一路狂奔中,想著什麼呢?她想,這輩子大概也不會有人會陪她跑步了。她甚至還自嘲地想,即使跟林莫臣沒分手,也不會有。因為他從來不跑步……

  正這麼想著,迎面林莫臣又跑了過來,已經又一個圈了。

  太陽從雲層中出來了,他的身形輪廓看起來格外清晰。烏黑冷硬的眉目,白皙清瘦的臉。兩人一步步逼近,他漸漸停了下來。

  「跑完了?」他問。

  木寒夏:「嗯。」

  他微微喘著氣,雙手撐在腰間,看一眼周圍環境,說:「這裡空氣太差,以後你最好別在這裡跑。」

  木寒夏摘掉口罩,拿肩上的毛巾擦了擦汗,說:「沒別的地方可去,我也不喜歡在家裡用跑步機。」

  旁邊公路上,有車不斷經過。這條路已變得嘈雜起來。他說:「也不是沒地方可去,離這兒三公里就是望星公園,你如果覺得可以,以後我們開車搭伙去。」

  木寒夏看著自己腳下的影子,笑了笑說:「再說吧。」

  「好。」他看著她說。

  兩人都靜了一會兒,並肩往回去的方向走。遠離公路後,一路上都很安靜。高樓大廈還沉默著,天空中有鳥飛過。

  到她家小區門口時,他問:「吃早飯了嗎?」

  木寒夏答:「還沒有。家裡煮好粥了。」

  他停下腳步,忽的笑了,說:「我已經很久沒吃過家裡煮的粥了。以後哪天如果你煮多了,我再上去吃。」

  木寒夏輕聲答:「好。」

  「再見。」

  「再見。」

  她轉身走進小區裡,走了兩步,聽到他的聲音從背後傳來:「summmer,明天見。」

  木寒夏愣了一下,又往前走了幾步,才回過神,轉頭望去,他已走遠了。

  ——

  早晨林莫臣說「明天見」時,木寒夏之所以發楞,是因為她今天就要去江城,明早肯定不在。跟陸樟請兩天假,也是為了這個。

  她抵達江城時,是中午。如果說她這次回國,感覺北京的變化很大,更加繁榮、時尚。那麼江城帶給她的感覺,竟像是停留在七年前。城市依舊蒼茫而陳舊,路上依然又髒又熱鬧,大公交風馳電掣的穿梭,那麼多的地方,長江大橋、步行街、沿街數不清的小店,依然沒有變。

  但還是有許多地方、許多人,已經變遷。

  譬如她眼前,這棟已經停業的樂雅超市。她曾經工作過的,華中區單店業績第一的旗艦店。

  她下了出租車,站在街邊,望著它。整棟樓已經圍了起來,還有工人正在拆除外圍裝修。樓頂上「樂雅mart」幾個字,已灰暗老舊得不成樣子。她在國外時,也已聽說過電商對實體超市的衝擊,注意到樂雅的業績逐年下滑。但真的目睹到這裡已經關店,才真切體會到時光流逝、物是人非的感覺。

  她離開樂雅,沿著那條熟悉的路,往家的方向走。本應是條蜿蜒的、滿是灰土的小路,而兩旁應是岌岌可危的老樓。可是沒有了,腳下變成了一條平整的水泥路,舊樓全都推翻了。昔日困著她的、眷養她的那個貧民窟,蕩然無存,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公園。陽光開闊,綠樹成蔭,草是青的,路越來越寬。

  她在國外時,已知道家裡拆遷的事。當時還是拜託何靜代為處理手續。家中東西和父母遺物,也請何靜代為保管。但此時親眼看到這裡的變遷,最後的一個家已不復存在,她的心中平靜又隱痛。

  在公園裡坐了一會兒,她起身離開。

  她坐了一趟公交車,在一片老舊的居民區下車。按照何靜電話裡給的地址,她家應該就在這附近。

  眼見已是中午,她想若是去了何靜家裡,又該勞頓何靜做飯。何靜多不愛下廚的人啊,寧願天天吃盒飯。木寒夏笑了笑,在路邊找了家小店,坐下吃飯。

  這裡路窄,但也熱鬧。行人、自行車,還有偶爾開進來的轎車,把路都塞滿了。木寒夏坐在泛著油光的小桌前吃著一碗粉,心中竟也感覺到久違的孤獨和溫暖。

  路的對面,還有家樂雅。是家中型超市,這種超市做的就是居民區生意,看樣子人來人往,生意還不錯。

  木寒夏看著這家樂雅,慢慢地吃著。忽然某個瞬間,看到一個有點眼熟的中年男人,從超市裡走了出來。

  她怔住了。

  是孟剛。

  -----------

  小劇場之《那些年我拒絕過的女人們》

  那些年,林莫臣拒絕過的女人,其實並不多。因為膽敢來爬風臣董事長的床的女人,還是需要很大的勇氣。

  但旁觀者孫志表示,她們每一個的戰鬥力都是很強的。

  當然,林董的毀滅性殺傷力更強。

  女人A——

  某集團高層獨女,名校、貌美,不愛工作,就愛花天酒地。雖然比不上薛檸金貴溫柔,但勝在性情火辣,身材也火辣。

  在某次合作中,一睹林莫臣芳容後,A小姐就戀戀不忘。頻頻出入風臣公司,想要製造與林莫臣獨處機會。然並卵,見不到。孫志告知:「不好意思阿,A總,林總太忙了,人早就飛韓國了。」

  事實上,此刻林莫臣正在辦公室裡午休睡覺。

  然而A小姐百折不撓,居然也讓她在各種商會、會議期間,頻頻出現在林莫臣面前。依然是然並卵,林莫臣永遠只是淡淡地笑著點頭:「A小姐。」她的話若多了,他直接禮貌躬身:「我還有事,失陪。」

  終於有一次,A小姐爆發了,在某個醉酒的夜晚,衝到林莫臣的別墅裡,敲開他家的門,大聲問:「林莫臣,我到底哪裡不好?我長得美,身材好,有背景也有心,你為什麼就不看一眼?」

  林莫臣當時穿著居家的灰色毛衣和長褲,站在玄關裡。

  然後真的認真地看了她一眼。

  「從第一條起,就不成立。」他淡道,「這樣就叫美?看來你是沒見過真正美的。第二,肉太多。第三,你有背景有心,我為什麼就得要?難道我缺背景,缺女人的心了?」

  他直接摔上門。

  A小姐:「……」連哭都哭不出來了,站在門口罵了一通,才揚長而去。

  「林莫臣?你他媽別說大話,我不美?我醜?你見過真正美的?誰啊?」

  當時林莫臣坐在沙發裡看書,她的話,竟也令他有一絲絲分神。

  他見過真正美的嗎?

  見過的。

  鵝蛋小臉,如瀑長髮。柔曼身姿,微涼的手,火熱的心。

  如花笑靨,彷若就在眼前。

  沒有更美的了。

  她在他懷裡的哭,在他懷裡的笑。那麼短暫的一年,卻是他今生見過最靜謐最瘋狂最滾燙的勝景。

  不是早就清楚了嗎?他自嘲地對自己笑笑。

  除了她,不會有別人了。

  他拿起書,再度安詳地看了起來。

  女人B——

  女人B很弱,非常地弱。弱到什麼程度?纖纖身姿,弱柳扶風。在外人看來,亦是很純真,很可愛的女孩子。平民家庭的孩子,但是努力又上進,謙遜又機靈。在被孫志招入總裁辦擔任秘書後,得到所有同事的喜愛和憐惜。

  但這女孩子犯了個錯。

  在日日目睹林莫臣清冷英俊殺伐果斷的模樣後,她無可避免地,動了心。動的是真心。

  她極力掩飾,但也會對好朋友提及自己諱莫如深的心思。可是年輕的愛戀怎麼藏得住,尤其她還愛臉紅。很快,總裁辦不少人都知道了,林莫臣的西裝褲下,又拜倒了一位女性。關鍵這一次,還是個單純的、不忍讓人傷害的女孩子。

  連孫志都有點動搖了。畢竟,這個女孩跟總是纏著林莫臣那些大小姐不一樣。她很真摯,付出一片真心對他。而且,這個她,還有點像,那個她……

  唯獨林莫臣,最精明城府的林莫臣,彷彿對女孩B的愛意,視若不見。並且,工作上也漸漸與她沒有任何直接接觸。

  女孩哀傷又徬徨。

  女孩被辭退,是在公司的周年晚宴以後。那也是風臣上市的一年,年輕的董事長雖然一直在笑,可女孩覺得他竟是不開心的。他喝了不少酒,宴會後就一個人去了酒店花園。

  女孩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氣,尾隨而至。

  看到他坐在夜色下,一個人在抽煙。

  女孩靠近,說:「董事長,你不高興嗎?」

  林莫臣只說了一個字:「走。」

  女孩平生第一次如此倔強。她已經預感到,自己連看到他的機會,或許都將沒有了。她用盡全身力氣,撲過去抱緊了他的腰。可是「我愛你」三個字還沒說出,手剛碰到他的腰,竟被他一臉寒霜地推開,推倒在地上。

  他的眼中,沒有半點憐惜之意。他明明對外人狠辣,對自己人卻都很寬厚。為什麼現在竟如此鐵石心腸。

  「為什麼?」她輕聲問。

  「什麼為什麼?」他很平靜地答,「當然是因為我對你沒有任何興趣。你踰矩了,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女孩哭著走遠。

  後來孫志問他:「你難道就一點不可憐她?怎麼狠得下心啊?至少話說軟一點啊!多可憐啊?」

  「有什麼可憐的?」

  孫志:「……」

  林莫臣覺得很可笑。

  這就叫可憐?

  真正可憐,那個真正可憐的女人,此刻又在何方?

  他畢生的憐惜,都已用在她一個人身上。

  剩下的只有鐵石心腸,不想讓任何人碰了。

  ……

  不過,B事件也讓孫志總結了經驗,那就是風臣總裁辦,從此只招男助理了。

  別人家只招男的,那絕壁是因為性別歧視。可是他們家……只因為總裁太風騷又太無情啊。

  (≧▽≦)??

  (小劇場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5-12-31 11:00 PM

第87章

  其實並不難認。他的變化不大,依舊高而結實的身形,方正硬朗的臉。七年前他穿筆挺的黑色外套,七年後依然是黑色外套。即使行走在人群中,依然透著成熟男人才會有的沉穩風度。

  但還是有改變的。木寒夏看著他低頭點了根煙,過了街,朝這邊走過來。他的頭上生出了幾根白髮,眼角的皺紋更明顯。他走得也有點慢,臉色平淡,似乎少了三十多歲時意氣風發的感覺。

  兩人相距只有幾米遠了。

  就在這時,他吸了口煙,抬起頭,目光平靜地從她身上掠過。忽然間,他的目光停住,又回到了她身上。

  隔著行人,她坐著,他站著。

  曾經她是被他逼得走投無路的小營業員。

  而他,重權在握、試圖隻手遮天的人上之人。

  木寒夏目光平靜地看著他。

  孟剛盯著她看了幾秒鐘,忽的將煙掐熄丟掉,然後移開目光,就像沒看到她一樣,從她身旁走過,走遠了。

  木寒夏微怔。

  她有點沒想到,孟剛看到自己,是這樣的反應。雖然兩人有仇,但當年孟剛都能挺淡然地簽她的離職文件,還跟她唇齒相對,冷笑她太幼稚。現在卻似乎並不願意多看她一眼?

  而且樂雅雖然業績不佳,關了不少門店,但依然還有一些大門店堅挺著。以孟剛的人脈手段,去別的大店裡任職應該也不是難事。但現在他似乎落到了這樣一家超市裡,混得並不好?

  ——

  午後陽光清澈,木寒夏沿著小街,徐徐走著。一路看著門牌號。直至,到了一家看著有些髒,桌椅也不太整齊的小飯館前。

  一個女人坐在小小的櫃檯後,長髮也有點亂有點燥,正中午,店裡卻一個客人也沒有。她低著頭,在刷手機。

  木寒夏輕聲喊道:「何靜。」

  何靜手一頓,抬起頭,看著她,先是怔然,旋即眼中爆發出光彩,一下子站了起來:「阿夏!」

  木寒夏把給她帶的禮物放在旁邊椅子上,走過去,伸手抱住她。兩個人眼睛都濕了。

  故人歸來,何靜毫不猶豫把店關了,反正也沒生意,帶她回家裡。何靜的家還沒拆遷,還在老地方。兩人沿著狹窄的貼滿小廣告的樓道,往上走。何靜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還是住在這種地方,你留心腳下,鞋別踩髒了。」

  木寒夏心裡有點不是滋味,笑了笑說:「有什麼好留心的,你家不是跟我家原來差不多麼?」

  何靜一下子笑了出來,說:「阿夏,你講話怎麼還是跟原來差不多啊,留了一圈洋回來,都沒變成熟一點!」

  木寒夏笑而不語。天知道她有多久,沒用這樣大大咧咧的語氣說過話了。

  好久了。

  何靜的近況,木寒夏是知道一點的​​。結婚兩年後,又離了婚。沒有孩子。她想,那個男人對何靜應該並不好,否則以何靜一片真誠耿直的性格,不會輕易離婚。

  何靜的家裡很小,也很亂,跟木寒夏記憶中的樣子,似乎沒什麼兩樣。木寒夏在破了洞的絨沙發裡坐下,何靜翻出個一次性杯子,倒了杯水給她,問:「晚上住的地方定好了嗎?」

  木寒夏看了她一眼說:「還要我定地方?你還不把床讓給我睡?」

  何靜又笑了。木寒夏看著她抬手理了一下頭髮,眼角卻已有了很細很細的一道皺紋。木寒夏拉著她的手,跟自己一起坐下來。

  「對不起。」木寒夏輕聲說,「你遇到那些事,我也沒有回來陪你。」

  何靜的眼睛又濕了,說:「說什麼呢,你一個人在國外有多難,難道我想像不出來嗎?我就希望你一直在美帝國主義,好好過資本家的日子。我還準備存夠錢,就去美國看你呢!」

  木寒夏把眼淚壓下去,笑著問:「還挺有志氣。」

  「當然啦。」何靜笑著說,「我是你的好朋友,當然也不能太差啊。」

  ……

  一下午的時光,就這麼在一杯開水,一張破沙發裡度過。兩人聊這六年間彼此的掛念,聊彼此的生活。但木寒夏比較少提到在國外的事,更多時候,是聽何靜講這些年的遭遇。慢慢的,兩個人的心也靜了,好像即使六年未見,但彼此仍是當年在超市裡一起扛貨嬉笑的小姑娘模樣。

  暮色一點點地降下來,屋內也暗了。何靜沒有開燈,她從家裡翻出瓶喝了一半的白酒,跟木寒夏一人一杯,慢慢地抿著。這酒度數有點高,木寒夏喝得微醺,何靜則閉著眼,靠在沙發上,笑了笑說:「阿夏,你知道嗎?我特別羨慕你。你跟我不一樣,跟我們大多數人也不一樣。我們……大多數人,哪裡有什麼理想,有什麼改變人生的機會?我……過著平庸的生活。在生活裡掙扎,在生活裡變老,忙忙碌碌,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什麼而活著。現在六年過去了,看到你在美國混得這麼好,真好。我真替你高興。」

  木寒夏靜默不語,又喝了一口酒。

  何靜又苦笑道:「可我有時候也會想,如果我當年,像你一樣,再努力一點,勤奮一點,是不是人生也會不同?雖然做不到像你那麼精彩地活著,但至少,我也會走在不一樣的路上。可是後來我想,不一樣就是不一樣。我做不到的。我根本做不到像你那麼努力,那麼不甘心。你無法忍受平庸的生活,你好像每一天……那句話怎麼說的,你每一天都置之死地而後生地活著。可是我,可以忍受。我總是對自己說,算了吧,忍受吧。生活不就是這樣,何必去受那個苦,何必去冒那個險,萬一失敗了呢。我現在這樣好像也沒什麼不好。我想玩的時候,依然去玩。想偷懶,就偷懶。想著這個男人條件還行,還合適,萬一以後遇到的條件更差呢。於是我就想這麼湊合著過一輩子,也不賴嘛。可是……」她哭了出來:「我其實只是不願意承認,我的生活一團糟。明明什麼也沒做錯,我跟別​​人都一樣。我只是不夠拼命,但是我也安分守己,努力工作。但每當我問自己的時候,才會發現這三十年來我從來沒有真正擁有過什麼。」

  木寒夏的眼淚一下子掉下來,抱住她說:「你說什麼胡話,根本不是這樣的。錢、地位,那些根本不是最重要的。阿靜,你善良,正直,待人真誠。那才是最寶貴的,你比很多很多人都要好,比我在商場上見到的多少有錢人都要好。他們都比不上你,比不上!我最愛的人都曾經背棄過我,可是你沒有。你還是我最好的朋友。」

  何靜愣了一下,沉默下來,悶了口酒說:「可是我已經不是那樣的人了。我已經不再正直、善良、真誠。我會在店裡用已經臭了的肉,看著客人吃下去。如果我不這麼做,我連糊口都不行。我看到有人丟錢丟東西,會拼命地藏起來,給自己用;我看到小偷搶劫犯,只會躲得遠遠的,再也不會開口。我看到那些有錢人,看著那些好車,我會在心裡詛咒他們也過得不好。阿夏,你看,我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

  木寒夏一口喝乾了杯子裡的酒,她突然覺得特別難受。

  她想,原來這就是歲月真正的面目。

  這就是歲月肆虐過的,我們生於平凡的微小人生。

  有的人留在原地,有的人已流浪遠方。

  有的人拼命生活,有的人平庸度日。

  可是最終,我們都在失去。

  在失去中前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2 11:32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6-2-22 11:55 PM 編輯

第88章

  天黑了,風臣的層會議室裡,卻是燈火通明。

  水晶燈綴在頭,光潔如鏡的原木長桌旁,坐的人並不多。但都是風臣的核心高層,還有投資部門的尖分析團隊。

  這兩個月,股市依舊一路上揚。風臣已賺得滿缽滿倉。因此在這樣的會議上,投資經理們總是面帶一層紅光的。

  地產、服裝兩塊業務保持穩定。受電商衝擊略有下滑,但依然是行業佼佼者。

  形勢一片大好之時,但周知溯、孫志等人,堅持多次開這樣的戰略分析會。林莫臣列席。

  一排西裝革履的男人中,林莫臣坐在首位,手肘撐在椅子扶手上,低頭沉思。

  「林董,周總,我們認為,這一輪股市,還有充分的上升空間。」積極派投資經理堅持道,「宏觀經濟數據利好,國家政策也在扶持,股民投資信心很足。即使存在根基不穩之處,但這些宏觀面,至少能支撐大盤再往上走2000點。我們應該繼續採取積極投資策略,到那個時候,再考慮調整。」

  「我不這麼認為。」保守派反唇相譏,「實體經濟的頹勢,已不是一天兩天。這樣瘋狂的一輪上漲行情,股民的信心和市場資金實力,並不足以支撐。我們來看技術面的數據……」

  保守派打開幻燈片,作出各種曲線圖分析。然而積極派不甘示弱,同樣也擺出技術分析數據。

  ……

  周知溯轉頭看向林莫臣:「林董,你怎麼看?」

  眾人頓時安靜下來。

  林莫臣的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有點冷地笑了:「上升空間,還有。但股市資金流量、一些大盤股的大數據,都有異樣。這一輪行情的確撲朔迷離,你們好好追蹤這些數據,我要精確到每時的報告。這樣,或許能拼湊出一個隱藏的輪廓。投資策略建議調整為謹慎,適當收縮。」

  ……

  討論完投資業務,便輪到實業。

  林莫臣看向孫志:「上次你們匯報的項目方案,籌備得如何?」

  孫志答:「線上部分已經初具雛形。下個星期可以看新網站的架子了。線下部分的資源,還在加緊整合。跟合作方都簽了保密協議。」

  周知溯笑著:「還不是因為董事長你給他們提了更高的要求?原本打算嘗試今年先做5個億的盤子,現在要他們做30億。」

  林莫臣笑了笑,答:「電商,不做則已,做必做大做新,才有蛋糕可分。我現在支持你們做電商,也並非看到這塊蛋糕越來越大,想要進去分一杯羹。我們手上的蛋糕,難道還不夠多麼?但是風臣的業務模式,必須更加符合現在互聯網+的時代特點。況且居安思危,風臣也應該尋找新的經濟增長了。

  網絡,只不過是提供了一條更短的途徑,讓我們將客戶的需求和我們的優勢能力,更好的結合。但越是網絡化,風臣越要提供更準確貼合客戶需求的高品質商品,並且商業模式必須創新。而不是模仿先行者,現在還去做簡單的買賣平台,靠拼價格去圈地。商場上,第二個模仿者或許還有活路,第三個模仿者,就是蠢貨了。

  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在日益氾濫的電商市場裡,殺出一條血路。並且是旁人無法複製的血路。」

  風臣發展至今日,林莫臣至現如今在商界的地位,已不會再去指揮一場具體的商戰。他起到的,是更高價值的作用,譬如憑他的洞察力和經驗,一句話點明風臣的發展方向和戰略。看似只在大局上謀劃決策,實則凝結了他許多深刻的觀察和洞見。

  就像曾經有個發生在國外的、我們很多人聽過的故事,一家工廠的重要、昂貴機器壞了,沒人能修好,也不能隨便拆,會損害機器。最後請了專家來。專家觀察了數個小時,最後在機器上畫了一條線,讓工人們打開,做很小的修理就可以了。最後收了昂貴的修理費用。有人就質疑,說,你只畫了一條線,怎麼收這麼貴。專家說,畫一條線,1美元,知道在哪裡畫線,999美元。

  林莫臣的作用,亦是如此。曾經有一年,投資市場波動特別大,股市也特別糟糕。當時風臣手裡持著某品種債券80億,並且前期已經獲得豐厚的收益。後來到了一個關鍵時間點,投資經理們都拿不定主意,這筆債券是應該繼續持有,還是出售。而在波折變幻的市場環境下,專業的投資分析已​​不能起到作用。那次,就是林莫臣與周知溯閉門討論了一個晚上,最後他拍板:賣。

  市場上很快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接受了這80億。

  到年底,風臣在這筆債券上,累計賺了接近大幾億。接盤的人,虧了10億。

  後來有人問林莫臣,當時為什麼能做出如此精準的判斷。他只回答兩個字:直覺。

  事實上,在商場,許多真正卓越的領導者,做關鍵決策時,靠的都是直覺,而不是系統的、條理性的分析。但這樣的直覺抉擇背後,其實是以其紮實的專業知識、經驗和魄力為基礎的。

  現在也是如此。林莫臣不再會去指導一場具體的商業戰役怎麼打,指導他們的電商如何按步驟進一個領域。他給予風臣的指導只有兩條:

  一、投資市場異常,此刻不需要高談闊論,反而要更深入細緻地去分析數據,從技術出發,把握股市走向。

  二、電商不可以再做簡單的交易平台,而是要依仗風臣已有優勢,創造出新模式。

  而此刻,大家並不知道,正是這兩條洞見,令風臣在這一年即將到來的股災裡,倖免於難,成為罕見的贏家,逆市保持高速增長。然而也是如此準確的判斷,後來令林莫臣自己,與具有相似戰略思維的木寒夏,在商場狹路相逢……

  ——

  江城。

  時間還不算太晚,樓下路邊,還有廣場舞的音樂聲傳上來。外面的各種燈光,透過模糊的玻璃,映在房間裡。

  何靜喝得有多,歪在沙發上就睡著了。木寒夏給她蓋上毛毯。她今天也喝多了,頭很沉,心裡一直難受著,腦子也不太清醒。

  但她始終記得自己要做的一件事。

  她走進裡屋,帶著手機,不讓何靜聽見。然後撥了陸樟的電話。

  此時此刻,北京的郊區水庫旁,雖有冷風陣陣,但勝在星光燦爛,篝火溫暖。陸樟和幾個狐朋狗友,正靠在火堆旁的帳篷上,幾個帶來的女孩子,正歡聲笑語在燒烤食物。

  有幾個人在打牌,但是陸樟今天沒去。他雙臂枕在腦後,望著星空,在發呆。

  一個女孩子,拿著幾串吃的,走過來,推他一把:「喂,陸,你怎麼不去吃啊?」

  「沒餓。」他淡道。

  女孩笑著在他身旁蹲下:「你上次不是要教我釣魚嗎?我們去夜釣怎麼樣?我還有害怕呢。」

  陸樟看她一眼:「我今天不想去,你找別人教唄。」

  女孩愣了一下,起身走了。

  旁邊的一個兄弟瞧見了這一幕,狹促低笑:「哎呦,陸,你上回不是這姑娘挺可愛的嘛?今天咱們專程把她也帶來了,你給人家甚麼冷臉啊?」

  陸樟嗤笑一聲:「跟蚊子似的跟著,沒勁。」

  兄弟哈哈大笑:「那還不是因為你是塊香肉!」

  就在這時,陸樟口袋裡手機響了。他摸出來一看,笑了,懶洋洋地接起:「喂?想我啦?」

  木寒夏坐在幽暗的房間裡,揉了揉眉心,道:「沒想。想你幹什麼?自虐嗎?陸樟,我有件事想拜託你。」

  陸樟覺得,她今天講話的語氣,有不一樣。比平日更爽利,但又帶著幾分嬌嗔似的。他也沒深想原因,就覺得心裡挺受用,笑瞇瞇地答:「什麼事兒?吧。」

  木寒夏:「我想安排個人,做我的助理。是我以前的朋友,現在境況不太好,我想幫她一把。可以嗎?」

  就這事兒?

  陸樟滿不在乎地答:「行啊,隨便你。多大事兒。」

  木寒夏卻是心頭一鬆,笑道:「陸樟,謝謝你。」

  陸樟無聲笑了,剛想再幾句,結果「嘟嘟——」聲傳來,她已掛了電話。

  陸樟看了看手機,丟到一旁。想了想她最後含笑的語氣,自個兒又笑了。

  旁邊那兄弟看見了,問:「誰的電話啊?」

  陸樟答:「還有誰,我爸給我找那個師父唄。三天兩頭她就得給我打電話請示,嘿……」

  「就是你之前提起的那個老女人?」

  「嗯。」

  兄弟卻伸手過來,拍了拍他的肩:「陸啊,我怎麼覺得,你最近被那老女人,迷得五道六道的呢?悠著啊。」

  陸樟一開始還在笑,後來沉默下來。

  ——

  沙發上的何靜呻吟一聲:「水……」

  木寒夏自己都暈暈乎乎的,但還是倒了杯水,餵給她。兩個女人倒在沙發上。何靜並未完全醉倒,喝了酒後,又清醒了一些,睜開眼,目光發散地望著天花板。

  「阿靜,跟我去北京吧。」木寒夏。

  何靜一怔。

  木寒夏將她的手一握,笑了:「我剛才跟公司的老闆說了,你去跟著我幹。那家公司不錯,老闆不錯,待遇也不錯。他們給我安排的是兩居室,你過去了跟我住在一起。」

  何靜:「不,可是……」

  「不什麼不?」木寒夏捶她一下,「你不是說,也想過要走不一樣的路嗎?曾經有人,改變了我的人生,把我從營業員的生活,帶到了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他的世界裡。更好的世界裡。現在我有能力了,我改變不了更多的人的際遇,但是我可以帶你去。重新開始,阿靜,明天開始,就當你的人生翻盤重新開始。相信我,相信我們兩個人可以的,好嗎?」

  何靜的眼淚一下子出來了,可她的內心,更加震動無聲。她忽的抱住木寒夏,「對不起,阿夏。」

  木寒夏失笑:「你有什麼對不起的?」

  「不是……我給你添麻煩了。我知道這樣很拖累……」

  「什麼話,你才多重個?根本連我一根手指都拖不動好麼?」

  何靜又哭又笑。

  兩人靜靜地坐在沙發上,不喝酒了,慢慢喝水,發呆。木寒夏:「我今天見到孟剛了。」

  「孟剛?」何靜,「我從樂雅辭職後,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那個混蛋,他怎麼樣?」

  木寒夏注視著一室迷離的光,答:「不好不壞吧。他這幾年是不是遭受過什麼挫折了?」

  何靜抬手摀住還在發疼的額頭:「嗯……我聽還在樂雅的朋友過,他前幾年好像被人整過。好像是得罪過北京來的大開發商,不過都是傳言而已。後來他就沒做店總了。」

  木寒夏感覺自己的太陽穴輕輕跳了一下。曾經孟剛對她的那些曖昧和強迫,還有那一晚,溫暖的男式西裝,安靜的轎車,蜿蜒的通往貧民窟的路,彷彿浮光掠影般閃過腦海裡。

  「北京來的開發商?」她問。

  何靜「唔」了一聲:「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好像聽後來孟剛給人下了跪,還是當著很多人的面。所以才傳得那麼開。活該!」

  木寒夏抬起頭,看著窗玻璃上模糊的光,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何靜:「時間不早了,去床上睡嗎?」

  何靜搖搖頭,撐著牆站起來:「我在店裡忙了大半天,臭死了,去沖個澡再睡。你先去睡吧。」

  木寒夏看她情況還好,盯著她進了洗手間,這才起身進房,脫衣服躺進了被子裡。

  她的酒量本就不如何靜,此刻後勁上來,意識很快有些不清。可腦子裡某一塊地方,似乎又格外執拗地清醒著。她的腦海裡一直浮現林莫臣的樣子,許是酒精的作用,她想著何靜剛才的話,孟剛給那人下跪才被饒過,她就覺得特別難受,胸口滯澀難受。

  她擦著眼淚。

  她想,前幾天才對張梓過,她感覺到的只有痛,沒有甜。

  可現在,心裡怎麼湧起了一絲陣痛後的甜意呢?

  她突然覺得心中有特別多的情緒,需要找一個出口。

  她拿出手機,想翻到他的號碼。可是她醉了,總是找不到。正恍惚間,似乎聽到哪裡傳來手機鈴響的聲音。她習慣性按下接聽鍵,把手機放到耳邊。

  「喂……」

  「喂。」低沉的,熟悉的嗓音傳來。木寒夏的眼淚一下子冒了出來,可又笑了:「林莫臣……」

  電話那頭的林莫臣沉默了一秒鐘。

  「你哭了?」他問。

  「當然不是。」她答,「我在笑。」

  林莫臣嗓音更沉:「你喝酒了?」

  「嗯。」她的嗓音突然沉靜下來,「林莫臣,我問你一件事。」

  「你說。」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他的聲音似乎變得格外溫柔。

  「孟剛的事……你做的?」

  林莫臣沉默了一下,答:「他運氣不好,惹上的是我。」

  他的語氣很平淡,木寒夏卻只覺得心底那股酸酸脹脹的感覺又在往外冒,幾乎要讓她陷進去。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低喝道。

  為什麼這麼做嗎?

  林莫臣想起當年,孟剛也問過同樣的問題。

  那是在江城最高檔的一家酒樓裡,燈火輝煌,也坐了不少人。都是在江城有頭有臉的人。

  都不用林莫臣親自動手,下面的人,已經把孟剛整了個夠嗆。孟剛也不是傻的,最後終於尋到了他的跟前。

  其實林莫臣在商場上,極少用這樣的手段,他雖行事詭譎狠辣,但大多光明正大。孟剛是他唯一用過灰色手段對付的。

  當時孟剛跪了,眾目睽睽,誰也沒出聲。林莫臣也並不至於把他逼上絕路,點點頭:「行,我們之間的事,就這麼算了。」

  孟剛面色青白地站起來,卻笑了,低聲說:「林董,我到了今天,只想問一句:為什麼?真的只是為了她?」

  林莫臣笑著答:「以後別從你的嘴裡提她。今後如果還有機會見到她,繞路走。明白了嗎?」

  ……

  整掉孟剛,一是報仇,二是多多少少有些洩憤的意思。可是林莫臣處理私事,孫志他們自然不多插嘴。想起來,木寒夏竟是多年來第一個質問他的人了。

  「為什麼?」他緩緩重複她的問句,「傷害過你的人,我為什麼讓他好過?」

  木寒夏大抵是真的醉了,在電話那頭嚅喏了兩句,然後說:「可是你呢……你也傷害過我。」

  他靜了一會兒,輕聲答:「所以我不是一直在償還嗎?這輩子你讓我還到什麼時候,我就還到什麼時候。」

  木寒夏低聲哭了,然後說:「好。」

  林莫臣心頭一盪,那柔情竟似翻覆的水,瞬間掩埋他的胸腔。可是那頭的她,卻似乎並不甚清醒的,喃喃地說:「那晚安,林莫臣,明天見,記得跑步。」

  林莫臣立刻問:「那你現在在哪裡?」

  「我在江城……何靜家裡。」

  「具體地址?」

  ……

  天邊,月亮已經高高懸掛著。林莫臣放下手機,只靜默了幾秒鐘,拿起外套,就走出房間。

  下樓時,電梯裡遇到正準備回家的孫志。孫志看著他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問:「林董,你去哪兒啊?」

  「江城。」

  孫志低頭看了眼手錶,吃驚:「這麼晚?肯定沒航班了。」

  「開車過去。」

  「出什麼事了?」孫志關切地問。

  林莫臣靜默片刻,忽然笑了:「天大的事,過去跑步。」

  她若對他生出了一絲一毫的眷戀,這世上哪裡還有比即刻去往她的身旁,更大的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6-1-4 10:47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6-2-23 12:01 AM 編輯

第89章

  生物鐘的力量是強大的。第二天一早,木寒夏還是像平時那樣,早早醒來。閉上眼想再睡一會兒,也睡不著,乾脆起來。

  聲音驚動了何靜,她迷迷糊糊地問:「幾點啊?你就起來了。」

  木寒夏微笑答:「習慣了,這個點不出去,就不舒服。我去走幾個圈。」

  何靜:「嗯。」過了一會兒又笑道:「你看,我就沒有你​​有毅力,我可起不來。」

  木寒夏笑著拍拍她的頭,以示安撫。

  下了樓,天剛亮,路上的行人很少。木寒夏正準備過馬路,抬起頭,卻瞥見樓下就停了輛黑色卡宴。她習慣性地瞄了眼車牌,以為自己眼花了。但定睛一看,的的確確就是。

  木寒夏愣在原地。

  窗戶全關著,車子也熄了火。深色玻璃之後,那個本應該在千里之外的男人,正趴在方向盤上,枕著雙手,一動沒動。黑色大衣裡,只露出毛衣領子。三十幾歲的高大男人,身家逾百億的商界人物,居然就這麼窩在車裡睡著了。

  昨晚喝酒後的記憶,木寒夏模模糊糊記得一點。現在大致也有了猜想,他為什麼能找到這裡來。

  她的第一感覺是懊惱不已,不該幾句醉言,令他連夜長途奔襲。可此刻真真切切看到他就在眼前,震動有之,心疼亦有之。她慢慢走到車旁,心跳竟然在這一刻加速。

  她站在車外,就這麼安靜地望著他。他的眉目是安詳的,側臉是冷峻的。他輪廓乾淨,卻又染上了些許歲月的厚重。木寒夏望著望著,發了好一會兒的呆,然後抬起頭,看見的,是周圍安靜溫暖的陽光與街道。

  此情、此景、此人,一切都是這樣安靜與溫暖。平生久違。

  她在車旁的路邊,找了塊乾淨的空地,直接坐了下來。

  就這麼坐著,不去管周圍行人的目光。她抬起頭,望著這漸漸甦醒的城市,心彷彿也沉溺到某個寧靜的地方去了。陽光照在身上,越來越溫暖。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車門打開的聲音。她沒有回頭,可卻那麼清晰地感覺到,臉上有些發燙,心也跳得極快。太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可是他又帶來了。

  林莫臣走到她身後,輕輕握住了她的胳膊。

  「跑多少了?」他問。非常平淡的語氣,彷彿他並不是一夜奔襲近千公里,來與她相遇。彷彿這裡還是她家樓下。

  木寒夏忽然有點想笑,別過臉去,騙他道:「剛跑完,回來就看到你的車了。」看一眼他的大衣皮鞋:「你穿成這個樣子,怎麼跑?」

  「捨命陪君子。」他在她耳邊說,「只要你想,我一定陪。」

  木寒夏垂眸未語。

  她的臉頰有些許緋紅顏色,林莫臣捕捉到了。那因鮮豔顏色而更顯靈動聰穎的眉目,竟與他記憶中的模樣毫無二致。儘管記憶其實因為太多次的重複描畫,反而變得模糊。可在重見這羞澀容顏的一剎那,林莫臣已清晰感覺到心臟被牽動的陣陣甘甜和痛楚。沉斂如他,此刻竟也需要幾分毅力去克制,才沒有把她強行擁入懷中。

  不能急,他對自己說,一步步來。現在勢頭正好,她會對他心軟,她會心疼。只要把握好時機,她不會再抗拒。

  他笑了:「既然不跑步了,去吃早飯?」頓了頓說:「我也有些餓了。」

  木寒夏站起來,說:「好,我帶你去。你以前在江城待的時間也不長,對這邊的早點不熟。」

  林莫臣答:「好。」

  街頭行人漸多,兩人並肩而行。木寒夏知道他並不喜歡熱乾麵、牛肉粉這些重口味的早點,便帶著他走街串巷,尋了家有豆腐腦和清湯麵的早點店,走了進去。

  林莫臣一直注視著她。自她回來以後,他看到的,大多是她清冷沉靜的樣子。令他欣賞喜愛,但也無法靠得更近。。但此刻,她一身休閒裝,雙手插在褲兜裡。腳步輕快,看著街道兩旁尋找著。偶爾眉宇間還會染上笑意。她看起來更像一個自由而灑脫的獨行女人。或許,這才是她這些年真實的模樣?

  她站在櫃檯前,在叮囑店主如何下他的清湯麵。一隻白皙纖細的手,就垂在身側。林莫臣的手從口袋裡伸出來,想去握她的手。她卻恰好在這時抬起手,去拿筷子,側臉十分平靜。一時他竟也看不出,她是有意還是無意閃躲。

  林莫臣就這麼撲了個空,心中竟更懷念那溫香軟玉盡在掌心的感覺,過了一會兒,自己先笑了。

  兩人在小桌旁坐下,早點端了上來。兩個人吃東西時話都不多,很快吃完了。木寒夏說:「我上午還要去個地方。」

  林莫臣答:「好,我陪​​你去。」

  他如此篤定地跟隨,木寒夏一時竟無法拒絕。兩人便一起安靜地走出小店,上了他的車。不多久,又開到了昨天木寒夏來過的那個小公園。

  今天天空非常藍,陽光清透。他們沿著公園裡的小路,不急不緩地走,到了一片空曠的草地上。其實來這個地方,對木寒夏來說,是有特殊意義的。今天有他陪伴,她的心中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到了公園正中,木寒夏估計了一下位置,正是這裡。她的家。她轉頭看一眼林莫臣,他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裡,神色沉靜。

  木寒夏低下頭,閉上眼,雙手合十,祈禱許願。

  爸爸,媽媽。

  願你們在天堂,一切安好。

  願我今後再無大的風浪。

  林莫臣也是。

  願我愛的那些人,順遂平安。

  ……

  周圍很靜,閉上眼的世界,黑暗而有隱約的光。

  就在這瞬間停滯的時間裡,有一雙手,從背後輕輕抱住了她。她能感覺到他胸膛的溫度。

  「在許什麼願?」他低聲說,「願望裡有沒有我?」

  木寒夏心弦一顫,睜開眼,下意識想要推開,可手並不是很用力。他彷彿察知了她的掙扎,嗓音裡便帶了很低的笑意:「Summer,別掙,這只是朋友的一個擁抱。」

  木寒夏便沒有動。

  兩人靜靜相擁而立。風那麼輕,彼此的身體那麼溫暖。他們都感覺到,每一寸肌膚,彷彿都被無聲的微火,灼燒著。有什麼情緒,正在一寸寸地蔓延,把彼此都輕輕柔柔地掩埋其中。

  林莫臣再度開口:「其實這塊地……」木寒夏側頭看著他。他自己卻慢慢笑了:「曾經想過買下,原封不動放著,替你保存。但實在是買不到,因為牽扯市政整體規劃,不讓我阻礙城市建設發展。」

  可木寒夏卻笑不出來。她覺得心裡有些甜,又有些苦。苦的那個人,不是她,是身後這個雲淡風輕提及當年的男人。

  她這樣乖巧安靜,他便沒說話,摟著她的雙手,卻慢慢收緊,令她的身體完全貼在自己懷裡。然後低下頭,開始輕輕地蹭她的臉。木寒夏的心跳得前所未有的快,指尖都微微顫抖。這時恰好前方走來幾個遊人,木寒夏臉一燙,推開了他。

  林莫臣看著她,又掃一眼旁邊的長椅,輕輕將她的手一拉:「坐會兒。」

  木寒夏聽話地在他身旁坐下。陽光特別安靜地照在兩人身上,周圍四處折射著陽光,似乎都是亮晃晃的。兩人都沒說話,也沒動。那幾個遊人停留了一會兒,就走遠了。這裡又只剩下他們兩個。

  木寒夏坐得筆直,一直看著前方。林莫臣也坐得很直,一隻胳膊搭在她身後的扶手上,一隻手放在自己腿上。

  「有點累。」他說。

  「你開車過來的?」她問。

  「嗯。」

  「以後別這樣。」

  「好。」「你應該注意作息,加強鍛煉。」

  「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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