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石頭與水 -【歡喜記】《全文完》
頁: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潘景藍 發表於 2015-3-5 08:13 PM

歡喜記 第75章

    張鳳鸞歡歡喜喜的回了家,先去老太太屋裡請安,與張老太太說了幾句話,才去了嫡母屋裡。嫡母趙氏是個冷淡的婦人,張鳳鸞前來請安,她只是淡淡的掃張鳳鸞一眼,說了兩個字,「去吧。」

    張鳳鸞連忙悄然退下,她每每在面對嫡母時總有種說不出的小心翼翼。嫡母出身詩書大家趙家——祖上出過狀元的狀元趙家,平日裡從不掩飾對她們母女的厭惡,真是連樣子都懶得裝上一裝。只是,嫡母娘家頗具勢力,連老太太都要讓嫡母三分,何況她們母女。更何況,如今她的母親早已失寵,不過是仗著兩姨表親,又有老太太維護,尚在府裡有一二地位罷了。

    若哪天一旦老太太去了,張鳳鸞實在不敢想像……

    晚風微涼,緊一緊身上的衣裳,張鳳鸞帶著丫環去了母親住的冬梅院。

    鄭氏是個瘦削的婦人,儘管年華漸去,臉上猶存有一二楚楚風韻,見著女兒回來,鄭氏一面吩咐丫環捧了茶來,一面又打發了丫環出去,悄聲問,「如何了?」

    張鳳鸞笑,「已說定了,明天我同凌三姐再去趙家。」

    鄭氏輕輕的舒一口氣,「那就好。」欣慰的將女兒攬在懷裡,又有幾分悽楚道,「我的兒,如今這家裡能指望誰呢,只得靠咱們自己罷了。」再嘆一聲,「這都是娘無能。」鄭氏能在守寡後還能勾搭到舉人表哥,實在不能算沒本領了。只是,她這本領,也只得用在男人身上。若尋常男人倒也罷了,張舉人是尋常男人,不過,張舉人的正妻趙氏頗是不尋常。

    趙氏何等出身,自身也頗為強悍,當初鄭氏與趙舉人生米煮成熟飯,趙氏便要鄭氏恪守妾室本分,婆婆張老太太心疼外甥女,很是刻薄了兒媳婦趙氏幾回。趙氏可不是那等只會受婆婆拿捏的兒媳婦,張老太太刻薄了她,回頭她就尋個由頭把鄭氏打個臭死。趙氏出身大族,當初家裡是看張舉人唸書有出息才把閨女嫁了過來,趙氏在娘家時,什麼整治人的法子不見過。鄭氏是妾,闔該給主母立規矩。最後趙氏跟張老太太撕破臉到什麼程度,張老太太說一句趙氏的不是,趙氏當著張老太太的面兒就能一巴掌把鄭氏臉打爛。

    這樣一通天翻地覆,趙氏死死拿捏住嫡庶之分,張老太太哭天嚎地,趙氏立刻撞牆尋死,折騰到最後,鄭氏在整個張氏家族的名聲也臭了。就是張老太太,也落了個糊塗的評價。

    無他,自從鄭氏進門,趙氏直接採買了三五個水靈丫頭,悉數給丈夫做通房。張舉人本就不是什麼有自制力的人,天天在盤絲洞裡,如何還有心思科舉上進。倒是幾次赴帝都春闈,把家裡的老底子用去大半,仍是名落孫山。如今張家早不比從前了,唯趙氏手裡陪嫁豐富,不過,這些是人家留給自己子女的,與張家其他人可沒什麼關係。

    只要明白些的人就能知道,若當時張家能把鄭氏打發了,斷不會至如此境地。說來說去,還不是張老太太糊塗。

    鄭氏是張老太太的親外甥女,張老太太對張鳳鸞倒還不錯,不過,張家有趙氏後來生的兩個嫡子,唸書聰明,斯文有禮,這年頭,人們大都重男輕女的。哪怕張老太太再怎麼厭惡趙氏,對兩個孫子也是真心疼愛。

    更把鄭氏與張鳳鸞逼到這一步的原因是,哪怕張老太太真心想抬舉外甥女,趙氏卻是盯得死死的,只要張老太太帶著鄭氏出門,趙氏必要鬧到族長那裡去的。先時張老太太與鄭氏均不服氣,你做兒媳婦的不能討得婆婆歡心,倒欺凌起妾室來,實在沒個規矩!可是,到最後,這兩人不得不服。

    因為張老太太真的帶鄭氏出門過一回,趙氏就讓人扒了鄭氏的褲子壓在中庭打了十板,鄭氏的一雙雪臀受苦不說,真是丟臉丟到鄭氏恨不能沒生這個臉。

    趙氏的話雖難聽,也不是沒道理,「能自薦枕席的娼婦,本就品行不正,若出了這個門,真不知會爬到誰家的炕頭去!若不看緊了,沒的禍害了他人。」

    如此幾回,這許多年,鄭氏竟連張家的大門都沒邁出去過半步。

    當年,鄭氏出此下策,是看著表哥多情,表嫂溫柔。她實在未料到,一慣溫柔的表嫂撕去那溫柔的面具,竟無情至此。再有自己的舉人表兄,口口聲聲的溫情蜜意,在族人岳家面前卻是半個字都說不出。若早知趙氏手段,鄭氏不見得敢跟張舉人真愛一場。

    只是,事到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

    鄭氏出不得張家門,趙氏平日裡應酬出門從不帶張鳳鸞,張鳳鸞出門只能是跟著張老太太。可是,張老太太一年老似一年,到底能靠幾年,實在不好說。再者,張舉人早有新寵,鮮少再登鄭氏房門,鄭氏並不在意有無寵愛,她擔心的是女兒的終身。

    一個女孩子,若無人認識,哪怕生的花容月貌聰明伶俐,又有什麼用呢?

    鄭氏很滿意女兒的本領,晚上細細的叮囑了女兒幾句,方讓女兒去休息。

    第二日,張鳳鸞早早的去找凌三姐,卻被告知凌三姐去了祖父家。凌二太太似笑非笑睨張鳳鸞一眼,「實在不巧,昨天我家老太太打發人過來說想她了,她一早就過去了。卿丫頭生辰的事,你自己去吧。」凌二太太其實也沒安好心,趙長卿自來是個厲害人,小小年紀便滿肚子的心眼兒,凌二太太自己都有些怵她。這個張鳳鸞自以為聰明拿她閨女當槍使,正好叫她去趙長卿那裡碰一鼻子灰才好。

    張鳳鸞笑道,「好的,嬸嬸放心,三姐姐不去,我會跟卿妹妹說一聲的。」

    「這倒不必了,昨天我打發人說過了。」凌二太太縱使不大喜歡趙長卿,此時聽到張鳳鸞的話都有幾分不悅,什麼「卿妹妹」,切,叫得這樣親熱,跟你有個屁有關係!不對,還是有些親戚關係的。

    凌二太太的態度不大熱絡,張鳳鸞也不想與她多說,笑,「嬸嬸,那我先告辭了。」

    凌二太太命丫環富姐兒送張鳳鸞出去。

    張鳳鸞到趙家的時間也不晚,應該說她來的最早。

    張鳳鸞自忖聰明過人,她原是想著,本就是親戚,她早些來,多奉承趙家長輩幾句,也能把關係搞熟了。誰知趙老太太與凌氏只是簡單的同她說了幾句話,便叫趙長卿帶張鳳鸞去自己屋裡說話了,言語之間,只是一般。

    張鳳鸞一腔才幹未曾施展,稍稍鬱鬱。不過,她還是打疊起精神同趙長卿說笑,一會兒說趙長卿學問好,一會兒贊趙長卿女紅佳,絕對把趙長卿誇得天上有人間無。趙長卿應酬著張鳳鸞,想著約摸張鳳鸞就是這樣給凌三姐灌迷湯的吧。

    正話間,李明珠先到了。

    李明珠一身藕合色云紗襦裙,她已經十三歲了,人生的高挑,現在李太太對她管束極嚴,等閒不准李明珠出門,就算出門也要帶著遮陽傘或是紗帷帽,再加上天天用珍珠粉美白。所以,這一二年,李明珠白晳許多,也開始學著梳妝,不再是以前的假小子模樣。不過,人依舊爽俐就是了,李明珠笑道,「妹妹這院子,越發的漂亮了。」

    趙長卿出門相迎,打趣道,「是姐姐一來,我這院子跟著蓬篳生輝,自然是漂亮了。」

    李明珠哈哈大笑,「你這張嘴,就是叫人喜歡,我母親在家還念叨你來著,說你好些日子沒去我家了。」見張鳳鸞也在,李明珠有些驚訝,笑著打招呼,「表妹也來了。」她記得趙長卿與張家姐妹並不相熟。

    張鳳鸞笑,「卿妹妹過生辰,我也跟著湊個熱鬧。」

    李明珠問,「初妹妹曉妹妹也來了嗎?」李明珠是張家的親外甥女,故有此一問。

    張鳳鸞面上微微尷尬,笑,「我也不知卿妹妹有沒有請大姐和三妹。」竟將此事推到趙長卿身上。

    這個張鳳鸞莫不是拿她當個傻子?趙長卿請李明珠屋裡坐,一面笑道,「姐姐是知道我的,我跟張家姐姐妹妹的都不是很熟,哪裡好冒昧的去下帖子。就是鸞表姐,昨天跟我舅家三表姐過來,著實叫我吃了一驚。鸞表姐說要來幫我待客,我想著,我家裡妹妹小,一會兒來的姐妹們多,鸞表姐一番好意,我怎好辜負?」

    李明珠又不是傻瓜,人家趙長卿說的客氣,那是給她面子,她淡淡的瞟了張鳳鸞不自在的臉龐一眼,笑著幫張鳳鸞圓了一句,「鸞表妹向來是個熱心腸。」不好多說掃興,轉頭與趙長卿說起話來。

    永福捧上茶,李明珠呷了兩口,叫丫環送上給趙長卿的生辰禮。女孩子走禮,並不貴重,李明珠不擅針線,便買了一套絹花兒送給趙長卿。趙長卿贊花漂亮,與李明珠道謝。李明珠笑,「先別急著謝我,我哥哥聽說你過生辰,也備了生辰禮給你。」李明寶送的是一套紫砂茶具,趙長卿道,「實在太貴重了。」

    「這有什麼貴重的。」李明珠笑,「咱們原本就是姑舅表親,不怕你笑話,我家鋪子裡專門做這些生意。我哥現在學著打理鋪子,他是近水樓台了。」

    趙長卿此方令永福收起來,道,「李哥哥什麼時候生辰,你勿必告訴我,我好回禮。」

    李明珠笑眯眯地,「好。」其實,她那傻哥哥準備的是金釵,簡直氣死個人,若真是送金釵,趙長卿斷不會收的。還不如送些雅緻又不貴重的物件,如此一來,趙長卿定要在李明寶生辰時回禮,一來一往,時間長了,不怕熟不起來。原本自己母親就看著趙長卿好,自從趙家姑丈升了官,看趙長卿就愈發的好了。

    想到這裡,李明珠含笑的打量著趙長卿。趙長卿年紀比她小四歲,不過,也是小小少女了。今天是趙長卿的生辰,她打扮的較以往華麗許多,輕粉襦衣,下面是白紗長裙,裙上並沒有刺繡,而是在裙襬下縫了一圈圈由白到輕粉的細紗小花兒,花瓣一層一層,顏色遞近,遠看還以為是繡上去的呢。

    李明珠咋舌,「我的乖乖,這得費了多大功夫。」

    趙長卿笑,「並沒費什麼功夫,比繡活要簡單多了。姐姐也知道我家裡閒料子多,母親也由著我胡亂擺弄。其實,只要按著模子把這花樣子剪出來,往上縫的時候小心些,也很快的,小半個時辰就縫好了。」

    李明珠自然也有愛美之心,笑道,「什麼時候,你這裙子借我,我也比照著去做一條。」

    趙長卿笑,「這還不容易,等過兩天我便連當時的紙模子連帶衣裳一併給姐姐送去。」

    李明珠一口應下。

    兩人沒說幾句話,楚越便來了。

    楚越之所以來得早,跟楚渝有很大關係,都怪楚渝送給趙長卿的這些東西。楚越笑著打趣,「我哥哥說了,這是給你尋來的,當做生辰禮送你的。」

    四個粗使婆子抬著兩口大箱子進來,楚越問,「給你放哪裡?」

    趙長卿連忙道,「先放我書房吧。」連忙引婆子們進去,待她們放下兩口木箱,趙長卿又叫永福帶她們去喝茶休息。

    連趙蓉都好奇的很,問,「楚姐姐,楚哥哥送給我姐姐什麼生辰禮啊?要兩隻箱子裝。」

    楚越笑著取出兩把紅繩繫著的銅匙給趙長卿,「我也不知道,這得問你姐姐。」

    趙長卿想了想,道,「說不定是兩箱子城牆青磚之類的。」依楚渝愛做弄人的脾性,很有可能。

    楚越笑,「你少埋汰我哥,要是兩箱子青磚,我非跟他算賬不可。」

    趙長卿也猜不透楚渝會送什麼,李明珠道,「趕緊打開來看看,我都好奇了。」彼此都是極熟的,李明珠便直接說了。

    張鳳鸞笑,「是啊,卿妹妹,打開來看看,也叫咱們開開眼界。」

    一聽這話就小家子氣,一個生辰禮,何況趙長卿不過是個小女孩,趙長卿早與楚家兄妹相熟,這東西,稀奇或許有,貴重絕對貴重不到哪兒去。李明珠笑,「肯定是不好猜的東西。」

    大家都要看,趙長卿便打開了。裡面裝的嚴嚴實實,一個個的盒子碼得整齊,最上是一張單子,趙長卿拾起來看,不禁一笑,「是畫畫的顏料。」

    將明細單子給諸人看,果然上面寫著:箭頭朱四兩,南赭四兩,石黃四兩,石青四兩,石綠四兩,管黃四兩,廣花八兩,蛤粉四匣,胭脂十片,大赤飛金二百帖,青金二百帖,廣勻膠四兩,淨礬四兩(摘自紅樓一書)。

    李明珠不解,問,「怎麼會送你顏料的?」

    趙長卿自不會實說,笑道,「誰知道?楚哥哥向來會戲弄人的。」歡歡喜喜的合上箱上,她學畫,尋常只有簡單的赭石,廣花,藤黃,胭脂這幾樣顏料,楚渝送來這許多顏料,真是幫了大忙,替她省了許多銀錢。

    楚越笑,「你喜歡就好。我可沒這一箱一箱的東西送你,你頗好針線,我找了本繡譜,以賀生辰。」

    趙長卿連忙道謝。

    接著鄭妙穎就到了,鄭妙穎送了一套十二枚自己做的書籤。

    不一時,朱家三姐妹、趙家族長孫女趙飛云、趙家五房房長家的閨女趙卓趙然也來了,宋千戶家的千金宋繡來得最遲。

    大家平日裡或多或少都見過,此時不過換個地方而已,說說笑笑也別有一番熱鬧。趙家雖不是大富之家,也盡心盡力的招待,何況,趙長卿請的,都是往日裡關係不錯的朋友。

    到下午告辭時,稱得上賓主盡歡。

    李明珠走的最遲,走前,李明珠悄然對趙長卿道,「我那個表妹都是給我外祖母寵壞了,你別與她一般見識。」

    趙長卿笑,「看姐姐說的,我若在意,就不會叫鸞表姐來了。」張鳳鸞有青雲之志,只是手段有欠考究,不過,趙長卿也並不在意。她請的這些人,張鳳鸞早該都認得的,往日裡她攀不上關係,難道經過她的生辰宴,就能攀上了嗎?她沒理會張鳳鸞,就是因為李明珠會來的原因。李明珠性子潑辣直率,卻很有幾分講究。張鳳鸞是她舅家表妹,李明珠沒有不回去說的。張鳳鸞背著家裡行此事,她討不得好去。

    李明珠笑,「我知你是個心胸寬闊的人。好妹妹,我這也就回家了,等過幾日,我請你來我家玩兒。」趙長卿從不小氣,但凡有認識的不錯的朋友,都會引薦給她認識。李明珠也是個爽快性子,兩人一直關係很不錯。何況,現在自家相中了趙長卿……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潘景藍 發表於 2015-3-5 08:20 PM

本帖最後由 潘景藍 於 2015-3-5 08:24 PM 編輯

歡喜記 第76章 趙氏

    這個年代最講究家族親族,張鳳鸞做出這種丟臉的事,丟的可不是她一人的臉。譬如李明珠,便對張鳳鸞所行所為感到異常丟臉。

    李明珠回家後便與自己的母親說了,「再沒有鸞表妹這樣做事的,人家卿妹妹根本沒請她,昨天便不請自到,今天又是這樣,叫人家能說什麼?還自作聰明的跟卿妹妹客人搭訕,還當大家都不知道她的底細呢!」

    李太太亦道,「這真是,雖說兩家是親戚,也不好這樣隨意的。你舅母可不是這樣沒規矩的人。」

    「舅母向來有規矩,只是舅母何曾理會過鸞表姐,總是這樣叫她在外頭瞎晃也不是辦法。還是著人去跟舅母說一聲,她再不樂意管束鸞表妹,這也是她的庶女,鸞表妹在外頭丟人,丟的也是張家的人。眼瞅著大表妹三表妹都大了,鸞表妹在外頭弄壞了名聲,於大表妹三表妹有什麼好處呢?」李明珠道。

    李太太嘆道,「這事都怪你外婆糊塗,當初非要留下那個禍害,鬧得你舅舅跟你舅母夫妻離心。你舅母必是不知道的,不然,再不會叫你鸞表妹在外頭丟臉。」妾室實在可怕,所以,李太太在當初才會叫蘇先生母子離去。雖然這事最終證明是她做錯,可是,她真的不敢冒半絲風險。

    「行了,你別生這麼大的氣,我著人去跟你舅母說一聲就是了。」李太太笑問,「還沒問你,長卿的生辰宴熱鬧嗎?」

    「熱鬧的很,今天還見到了一位鄭姑娘,就是元宵節上那位做詩做得最好的那位鄭姑娘,她是鄭御史家的千金,以前我都覺著文官家的千金難免扭捏,不想這位鄭姑娘非常落落大方,說話行事都叫人喜歡。」李明珠笑,「楚姐姐也去了,楚哥哥還送了卿妹妹兩箱子東西做生辰禮。」

    李太太笑,「什麼東西能送兩箱子?」

    「是畫畫的顏料。」李明珠道,「卿妹妹還請了朱家姐妹三個,三位同族姐妹,還有宋千戶家的小姐,宋繡。」

    李太太笑,「長卿真是靈秀,你姑丈剛升了百戶,現在就在宋千戶手下當差。」男人在外頭做官,甭管大官小官,家裡女人也不能閒著,各種交際來往,也要有的。趙勇這官升的悄聲不聞,李百戶被窩裡跟老婆說起時都覺著不可思議。這裡頭內情,趙家自然不會透露,但,趙勇能悄不聲的謀到百戶之位,著實有幾分不簡單啊。

    當然,這對李家並不是壞事,兩家本是親戚,孩子間也交好,李太太又對趙長卿有些個心思,自然是盼著趙家越來越好的。

    母女兩個說了會兒話,李明珠便回自己院裡休息了。

    入夜,張家卻頗是不太平。

    趙氏把李家送信的媽媽與老太太屋裡的下人都打發下去,方同張老太太說,「老太太心疼二姑娘,她的事,老太太怕我這嫡母藏奸,等閒不許我多問一句,我也只得依著老太太。原本我想著,她好歹是老太太一手調理出來的,聖賢道理不懂,禮義廉恥總知道些的。不想,如今做出這等丟人現眼的事來,還一直丟臉丟到姑太太家裡。若非姑太太瞧著不像,打發人來家裡知道,一家子還蒙在股子裡,怕是要給人笑話死都不知道緣故呢!」

    趙氏先前可不是這幅模樣,想當初,初嫁到張家來時趙氏再斯文秀雅不過了。只是張舉人同鄭氏有私情後,張老太太一門心思偏著兒子與鄭氏,趙氏脾氣由此大變,對張老太太一千個看不上,婆媳之間早已翻臉。若無事惹著她還好,若有事招惹到她,那臉面不臉面的,她便顧不得了。

    張老太太的臉色都能陰出水來了,道,「哪至於此,小孩子相熟,趙家又不是外處,表姐妹的不是外人,鸞姐兒不過是去湊湊熱鬧,看你這大驚小怪的。」

    趙氏冷笑,「湊湊熱鬧!人家嫡親的表姐妹的過去都是下帖子請的,二姑娘算是哪個牌位上的人,竟能不請自至?而且,一去就去兩天!老太太拿這話糊弄得了我,可糊弄得住外人?張家難道只有二姑娘一個?鳳初鳳曉年紀都大了,這兩年就要說親,二姑娘如此沒規矩行事,丟臉現眼惹人笑話!老太太不說懲戒一二,叫她明白個好歹,倒是滿嘴的維護!莫非,老太太眼裡只有一個二姑娘不成?」

    「再說,老太太以為二姑娘丟的是她自己的臉!她姓張,張家的姑娘做出失禮的事,整個張家都跟著蒙羞。」趙氏起身道,「老太太不給我個交待,我便去找大伯母說道一二。」

    趙氏嘴裡的大伯母說的是張家族長夫人,張大老太太最講規矩,於族中向有威望。張老太太論身份論地位論才幹論人品,樣樣比不上這個妯娌。而且,張大老太太最厭鄭氏,以前為鄭氏的事直接訓斥過張老太太。張老太太一聽趙氏這樣說,怒拍几案,氣的渾身亂顫,「你敢威脅我!」

    「從今天起,沒我的命令,二姑娘不能隨便出門。」趙氏冷冷一笑,語氣偏生輕描淡寫,「原本,她是丟人還是現眼,都與我不相干關。不過,鳳初鳳曉年紀漸漸大了,鳳儀鳳儉以後也得說親。不論老太太怎麼想,我是絕不會讓她一塊臭肉壞了滿鍋好湯的。」

    張老太太直接一口氣沒上來,厥死過去。趙氏施施然出去叫丫頭去請大夫,自己回了房中。

    當晚,張舉人沒能在小妾房中鬼混,忙不迭到母親身邊侍疾去了。張老太太抓著兒子的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待張舉人去找趙氏理論,趙氏冷笑,「是啊,我不賢良,我沒給老爺生兒育女,沒給老爺張羅美人?老爺憑良心說,二姑娘做這些事是對是錯!難道要為她一個,把全家全族的臉都丟盡才算完!老太太一門心思的偏著冬梅院,我可有說過半個不字!老爺也別總是找著軟和的拿捏,對不對的,先過來尋我的不是。有這空,趕緊去教二姑娘個好歹,也叫她爭口氣,別儘是丟人現眼!」

    張舉人對著妻子總是有幾分心虛的,道,「我哪裡有說你不賢良,二丫頭不好,你教導她就是。怎麼倒頂撞起母親來了?」

    「這事可真是稀奇,我哪裡有頂撞過老太太?」趙氏挑眉道,「姑太太特意打發人來給我知道,二姑娘的事,我哪裡敢瞞著老太太。老太太一聽她在外丟臉,一時就氣厥過去的。怎麼,難道老太太又說是我氣的?」

    趙氏冷笑著頜首,「行了,老太太打個噴嚏都是我的不是,這也是老黃曆了。若是這些事,你不要再來跟我說。我嫁給你做正妻,該做的,都做的,若是老太太現在還這樣挑剔,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你去吧,我既是不好,更不配在老太太跟前服侍的。」

    張舉人啞口無言。

    趙氏忽又轉了顏色,溫聲問張舉人,「這幾日是月蓉在你身邊服侍,她服侍的可貼心?」

    張舉人笑,「她年紀雖小,倒還有幾分機伶體貼。」

    「那就好,也不枉我叫瑞嬤嬤調理她那些時日了。」趙氏伸出手理理張舉人的衣領,「老太太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她只喜歡鄭氏。如今她病了,我不好上前去招她心裡不痛快。二姑娘的事,我還沒跟鄭氏理論,不過是看著老爺和老太太的面子罷了。她但凡有一點心思,也該教二姑娘個規矩,便不至於發生今日之事,把老太太氣倒了。」幽幽的嘆口氣,趙氏道,「我已經說了,從此以後,沒我的吩咐,二姑娘不能出門。不然,她這一回回的丟臉,我倒沒什麼,就是老爺,別人說起來都得說張舉人家的閨女教養如何如何了。所以,在二姑娘沒學好規矩前,還是讓她在家學學規矩。老爺說呢?」

    聽趙氏說得有理,張舉人笑,「你說的是。這家裡的事,你做主就好。我看咱們大丫頭三丫頭都好,儀哥兒儉哥兒唸書也有出息,二丫頭那裡,你平日裡多看顧吧。」

    趙氏心下冷笑,面兒上不急不徐,「這家裡,誰的事我都敢管,獨二姑娘的事,我不好插手的。她小時候行事不妥,我不過罰她跪上片刻,老太太鄭氏便能來鬧,老爺也心疼她。她的事,咱們早說好的,歸老太太管。如今老太太病了,老爺還是另尋妥當人吧。」

    張舉人面上微窘,賠笑道,「那不過是氣話罷了,你怎麼還記著呢。」

    「好了,老爺去老太太身邊侍疾吧,我有些累了。月蓉會燒不錯的小菜,我叫她燒些小菜給老爺做宵夜。老爺自己也注意身子。」趙氏不想多說,便打發張舉人走了。

    趙氏懶得理會這一家子,當晚便打發人去了趙勇家,得了凌氏的回信兒,第二日,趙氏打扮一新,帶著兩個女兒去了趙勇家。

    原本趙老太太與張老太太同是朱家女,兩家理應親近才是,因兩位老太太在閨中時便不大和睦,故此,婚後也少有來往。還是近些年,趙勇在李百戶手下當差,李百戶的太太是張家的閨女,算起來是趙勇正經的兩姨表姐。如此,張趙兩家關係才漸漸的和緩了些。

    趙氏為什麼在張老太太跟前發那麼大的脾氣,無他,張鳳鸞做了丟臉的事,趙氏得來擦屁股,只要一想到此事,趙氏便有說不出的鬱悶。

    趙氏姓趙,雖都是姓趙,趙氏娘家與趙勇卻非同族。

    不過,張家與趙家是實打實的兩姨表親,趙氏正經得叫趙老太太一聲二姨母。

    趙老太太並沒見過趙氏幾回,若往日間撞上真不一定認得。好在趙氏昨天便打發人送了帖子來,今天就省得自我介紹了。趙氏出身書香之家,雖然在自家時頂撞張老太太的嘴臉不大好看,她在外頭人緣兒卻一直不錯,名聲也好。趙氏先帶著兩個女兒請了安,又問候過趙老太太的身體,之後才滿是歉意的說,「鸞姐兒素來冒失,因家裡老太太寵愛,行事放誕。我竟不知她前兩天來了姨媽這裡,若有不得體之處,還得請二姨母多擔待於她。」

    一時,丫環奉了茶點。趙老太太笑,「說到哪兒去了,都是親戚,前兩天是我家長卿的生辰,正該是個熱鬧的時候,鸞姐兒過來,就更加熱鬧了。你別放在心上,哪裡還用專門過來。不過,既是來了,就陪我老婆子說說話,我平日裡見你們也見得少,這是你家大姑娘和三姑娘吧?」

    趙氏笑,「是啊,大的叫鳳初,老三叫鳳曉。家裡還有兩個小子,叫鳳儀鳳儉。」張鳳初張鳳曉又起身福了一福。

    趙老太太早準備了見禮,笑道,「頭一回見孩子們,別與我客套。」

    兩姐妹道謝才接了。趙老太太這個年紀,最喜歡孩子們,笑,「眉眼之間像你,一看就是懂事的孩子。」又對柳兒道,「去蘇先生那裡看看,說家裡來了姐妹,叫長卿過來說會兒話,還有蓉姐兒寧哥兒,都一起過來。」

    趙老太太笑著解釋道,「她們姐妹尋常沒事,就跟著先生唸唸書,學著認幾個字。」

    趙氏笑,「長卿在外頭誰人不讚,都說她穩重大方。就是蓉姐兒,今年上元節時做詩還得了第三,我乍一聽都不敢相信,才幾歲大的孩子,就有這樣的靈性。我聽說長寧跟蓉姐兒還是龍鳳胎,這樣的好兆頭,都是姨媽的好福氣。」

    趙老太太呵呵笑,「哪有你說的這般好。我家你是知道的,沒幾個唸過書的人,又不想讓孩子們做睜眼瞎。長寧以後去族學唸書就行,長卿阿蓉是女孩兒,就咬牙請了個先生,跟著先生學些道理也好。」

    「姨媽這就是了不得的見識,多少人家只捨得供兒子唸書,卻吝於在女孩兒身上使銀子。叫我說,念些書才好,識文斷字起碼方便,就是以後自己當家做主,理家掌事,起碼賬本子也得會看哪。」因自家婆婆與趙老太太不合,兩家鮮少走動。但,這乍一說話,趙氏便覺著趙老太太比自家婆婆強出三座山不止。想著先時趙勇不過軍戶衛所一小旗,如今卻是正經的六品百戶,有這樣的出息,一手將趙勇撫養長大的趙老太太當年功不可沒。

    想到這些,趙氏看向趙老太太的目光便多了幾分敬重。

    趙老太太也喜歡趙氏明理,兩人正說著話,凌氏帶著兒女就到了。

    凌氏肚子頗大了,趙氏忙起身道,「倒叫弟媳過來,你既身子不便,我去瞧你也是一樣的。」

    凌氏笑,「嫂子快坐,我平日裡也常溜躂走動到老太太這兒來的。」

    孩子間彼此見過,趙長卿趙蓉同張家姐妹都見過的,就是趙長寧見得不多。

    趙氏都給了見了禮,趙氏看過這姐弟妹三人,笑讚道,「弟妹真是好福氣,有這樣水靈的一雙女兒,寧哥兒也虎頭虎腦,招人喜歡。」她這話倒不完全是客套,趙長卿趙蓉的名聲,她早聽女兒們提起過,見她們姐妹年紀雖小,卻生得眉目清秀,說話舉止都落落大方,便知趙家教養了。

    凌氏也誇了一通張家姐妹,總之是兩人一通互誇後,凌氏道,「長卿,帶著姐妹們去你屋裡坐坐。」

    趙長卿便帶著張家姐妹去了自己屋。

    走在廊下時,廊上的薔薇都開了,有蜂蝶在上面嬉戲。

    張鳳初笑,「妹妹家種的爬藤薔薇,很少見。」

    趙長卿笑,「小時候我出門,看到萬梅寺外頭有一片薔薇花,只覺著那一大片花開起來好看,長的也比我家裡的薔薇要高。我就挖了幾株回來,這花兒好活的很,移在土裡澆些水就活了。那時沒管什麼品種,等後來薔薇實在長得太高了,我才知道這是爬藤薔薇。」

    張鳳初笑,「你牆邊兒的花棚也搭得好,薔薇花長得快,不剪枝的話,過幾個月就能把花棚爬滿,到時喝茶乘涼,都是好地方。」

    「我也是這樣想的。」永福打起簾子,趙長卿請張家姐妹屋裡坐。

    張家姐妹也是自幼唸書的人,趙長卿趙蓉相陪,趙長寧覺著無趣,一會兒就跑去找蘇白玩兒了,他還振振有辭,說,「張家姐姐,你們是女孩子,跟我姐姐玩兒吧,我去找男孩子玩兒了。」

    待趙長寧跑了,趙長卿與張鳳初下棋,張鳳曉同趙蓉說起詩辭曲賦,中午趙老太太留了趙家母女三個用飯,過晌後,趙氏便帶著女兒們告辭了。

    走前,張鳳初還說,「等得閒我給妹妹下帖子,請妹妹到我家來玩兒。」

    「好。」趙長卿笑,「初姐姐可得記在心裡。」

    趙長卿帶著趙蓉一路送到門口,看趙家母女三人上車離開,方折身回了家。

    臨出趙家巷子前,趙氏道,「阿初,回頭看看。」

    張趙鳳初自車窗回頭望去,見趙長卿對她擺手,張鳳初也擺了擺手,道,「母親,看什麼,卿妹妹還在外頭呢。」

    趙氏問,「只有長卿嗎?」

    張鳳初應了一聲,趙氏教導女兒們道,「從小及大,看人都是自小處看,長卿是個不錯的姑娘,你們要好生與她交往。」

    張鳳曉給趙氏看她的團扇,「卿妹妹送我跟姐姐一人一柄團扇。」

    趙氏拿在手裡細細瞧過,笑道,「繡的挺不錯的。」

    「是啊,她年紀還小,各方面都挺好。琴棋書畫都通一些,我們下了會兒棋,她棋也下得不錯。」張鳳初道。

    張鳳曉笑,「在她屋裡沒看到琴,可見,她的確不擅琴啊。」

    趙氏道,「琴棋書畫不過為了陶治性情,不必拿這個一較長短。你們交朋友要看人品,人品好則值得相交。孔聖人還說三人行必有我師,可見,人皆有長有短。人家有強過你們的地方,不要嫉妒;有不及你們的地方,也不要看不起。把心態放正,一輩子受益。」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潘景藍 發表於 2015-3-5 08:23 PM

本帖最後由 潘景藍 於 2015-3-5 08:24 PM 編輯

歡喜記 第77章 三人行

     張老太太躺在了炕上,身心皆不舒坦,喚了女兒回家,對著閨女那一通抱怨,「她就是想氣死我!我知道,她恨不能我早死了她好當家做主!」

    「母親說這氣話做什麼。」趙氏陪嫁豐厚,還真犯不著眼紅張家這點兒家當。李太太勸道,「大嫂心直口快罷了。要說也怪我,非打發人來說一聲,倒鬧得母親氣了這一場。」

    張老太太心疼閨女,喝口燕窩粥,道,「與你不相干,你也是好意,二丫頭這事的確做的不大對。」心裡還是知道好歹的。

    李太太溫聲道,「是啊,二丫頭是我親侄女,我才說的。母親早該管一管她,她如今也大了,現在還能說小孩子不懂事,再過兩年,若還是這樣,難免叫人笑話的。」

    張老太太嘆,「二丫頭都跟我說了,她早就跟你二姨媽家的孫女交好,這才去的。鳳初鳳曉同你二姨媽家孫女關係尋常,人家才沒請她們。這落在趙氏心裡便成了罪過。」

    李太太笑,「母親這是哄我呢。若我不打聽明白,能打發人過來給母親提個醒?」心下到底不喜張鳳鸞的品性,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就是做錯,小孩子也無妨,改了就是。如今非但不認,反是狡辯,真是……李太太勸母親道,「大嫂是個有規矩的人,我看鳳初鳳曉都是好孩子,鳳儀鳳儉唸書也知上進。不如叫二丫頭跟弟妹學學規矩,也收一收這性子。」

    「那怎麼成!」張老太太激動的險些將手裡的燕窩碗打翻,道,「那你侄女就別想要這條命了!」

    兩母女正說著私房話,外頭的丫環回稟說:太太、大姑娘、三姑娘回來了。

    張老太太譏誚道,「瞧見沒,我都病的只剩一口氣了,她倒還出去逛去!哪裡有半分孝敬之心。」

    趙氏帶著女兒們進來,一絲不苟的行過禮,趙氏道,「二姑娘闖了禍,今天我去二姨媽家賠禮,總算把事情圓回去了。」

    趙氏轉而對李太太道,「姑太太家裡事也忙,勿必要吃了晚飯才好。」

    李太太笑,「我今天來了這一日,中午陪母親用的午飯,一會兒就回家了。咱們離得近,我明天再來是一樣的。」

    趙氏並未苦勸,笑道,「姑太太先坐,我去換了衣裳。」就帶著女兒們走了。

    李太太心裡嘆口氣。

    過一時,李太太過去尋趙氏說話。

    丫頭奉了茶,趙氏先問過了李明寶李明珠兄妹兩個,道,「二姨媽是個寬厚的人,半句不提鸞姐兒的不是,還問了老太太的身體,對我對她們姐妹都很親切。」

    李太太笑,「是啊,二姨媽脾氣最好。」完全不像先前她老娘說的那樣啥啥啥的。

    趙氏笑,「最難得姨媽有見識,捨得給女孩兒請先生教導,家裡孩子行止大方,與尋常人家的確不一樣。」

    李太太是常與趙家來往的,笑道,「是啊,尤其是姨媽的大孫女長卿,你見到了吧。不論模樣還是人品,都是極好的。」

    趙氏笑著呷口茶,「難得的是小小年紀,便行事穩妥。她們姐妹實在會長,都生得俊俏,現在年紀還小,過得三五年,都是水靈靈的美人。何況又自小讀書識字,氣度也好,到時提親的人非踩平姨媽家的門檻兒不可。」

    聽到趙氏贊趙長卿,李太太還是挺開心的。說到提親什麼的,李太太不禁有些擔心。趙長卿的確是個好姑娘,連向來眼界頗高的弟妹都這樣說,哎呀,實在擔心啊。

    李太太擔心相好的兒媳婦會飛。

    趙長卿卻是再想不到現在就有人打自己的主意,她正在蘇先生的院裡,聽小梨花兒說盤鋪子的事。

    小梨花兒笑,「現在賣早點生意也不錯,只是,我一開始是想著似朱家包子鋪那樣,能做全天的生意就好了。尤其是滷肉,每次都不敢鹵多,因為到晌午就得收攤子了。鹵多了賣不掉就糟蹋了。」

    趙長卿問,「包子鋪在哪兒?」

    「就在我賣早點附近。」

    「那地方不錯,門面很貴吧?」

    「有一點偏,而且,出租的是一間屋,因著地方小,做別的生意還鋪派不開呢。我看過了,蒸包子倒也湊合,就付了一年的租金。」小梨花兒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咱們邊城,因做生意的多,什麼都貴,那麼一間小鋪子,一年的租金就足要五十兩銀子。這些天,賣早點也賺了些,只是開包子鋪我又收拾了一下……」

    趙梨子聽得都累了,直接插嘴說,「卿妹妹,我姐是來找你借銀子的。」又說他姐,「姐,你就直接說唄,卿妹妹又不是外人。」

    小梨花兒瞪趙梨子一眼,「當然得跟卿妹妹說清楚,沒個前因後果,卿妹妹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訓趙梨子一回,小梨花兒這才跟趙長卿道,「卿妹妹,我是有兩個計劃的。」

    小梨花兒行事向來周全,她有條不紊道,「當初賣包子的時候,你和先生都沒少幫我調餡配料,實話說了吧,就是滷肉的配料,我也是跟肉包的調料比對著來的,差別不大。這秘方,其實是你們幫我想出來的。我原本打算著,等賺銀子要給你們一人一成分紅的,這是秘方的銀子,你們別客套,都是該得的。」

    「如今賣了兩個月早點,生意很不錯,也說明咱們的秘方是好的。」小梨花兒道,「不過,人總不能滿足於賣一輩子的早點。既然秘方是好的,現在鋪子也租下來了,我想著,現在雖是小生意,也不能馬虎。該置辦的東西,還有,你跟先生都是有見識的人,秘方是咱們一起弄出來的,我想問問,你們要不要入股跟我一起幹。你們別小瞧包子生意,這裡頭的利可著實不小。所以,你們可以拿銀子入股,這鋪子我來經營,等賺了銀子,咱們按股分紅。」

    「這是一種方法。」小梨花兒伸出一根手指,繼續道,「還有一種,就是我現在手頭有些緊,你們不入股也沒事,我想借點銀子。先立了借據,我可能一下子還不出來,不過,按月還是沒問題的。」

    小梨花兒是個很有信心的人,因為自信,她借銀子亦借得大大方方。

    趙長卿看蘇先生一眼,問,「梨花兒姐,入股怎麼說?」

    小梨花兒道,「我算過了,這鋪子要開起來,連帶著我賣早點置辦的東西,這些一起算,也要一百兩銀子。你們就算入股,也只能一人讓你們入一股,每股就算三十兩。這樣,你們一人兩股,剩下的六股歸我。這鋪子怎麼幹,你們都得聽我的。」

    趙長卿沒怎麼想便道,「我入股。」

    蘇先生也說,「入股不錯。」

    小梨花兒高興的一手拉住一個,道,「要不說一個是我卿妹妹一個是我先生呢,就憑這樣的聰明,以後包管你們發大財。」小梨花兒又喊一聲,「梨子,倒茶來!」

    趙梨子端起茶壺把大家的茶都添滿,小梨花兒招呼道,「來來來,咱們以茶代酒,先干一杯。」

    趙長卿蘇先生忍笑同小梨花兒幹了一杯,小梨花兒身子一鬆,笑,「既然大家合夥,那就是自己人了。我就有話直接說了,鋪子我是租好了,房間也粉刷了一遍,至於怎麼佈置,等明天你們跟我去瞧一瞧,咱們商量著來。這是咱們大家的生意,你們該出力的地方也得出力啊。還有鋪子名,先生有學問,不如先生幫忙取一個,再寫上大字,我叫梨子提前弄塊匾預備著。」

    「等明天咱們去衙門立了契約,這鋪子就是咱們三個人的了。」小梨花兒笑,「不瞞你們,現在就有人打咱們包子調料秘方的主意,都給我糊弄過去了。卿妹妹,這鋪子既有你的股,以後少不得借你的名頭兒了。勇大叔現在都是百戶了,咱們不去欺人,等閒也不能叫人來欺。」

    趙長卿笑,「這個沒問題,若有麻煩,你儘管說,咱們一道想法子。」

    趙梨子道,「哎,以前我都不知道,像我們現在每天在外頭擺早點攤子,也要月月給衙門交錢的。不過,錢不算多,關鍵是交了錢能安穩的做生意,總能賺回來。」

    小梨花兒笑,「這世上,做什麼都不容易。咱們的包子鋪雖然小,也不愁以後做不成大生意。還有一事,我家的情況,卿妹妹你是知道的。我就跟家裡說這是你的生意,叫我幫著打理,我那爛賭鬼的爹就會老實一點。你莫說漏了嘴。」

    趙梨子朝趙長卿擠擠眼,「看,等你們入了股,我姐的條件都在後頭呢。」又挨了小梨花兒一踹,趙梨子撒腿跑了。

    趙長卿直樂。

    晚上,趙長卿與凌氏說了同小梨花兒合夥包子鋪的事,凌氏道,「我看著他們姐弟都是能幹的,要是短了銀錢,借他們幾個倒無妨。合什麼伙,賠了賺了的也沒幾個錢,倒是要操不完的心。」

    趙長卿笑,「母親可別小瞧賣包子,朱家包子鋪生意多紅火啊,每年不知賺多少銀子。反正銀子也不多,我用自己的私房就行了,賠了只當買個教訓,若是賺了,更是好事。」

    凌氏這才問,「要多少銀子啊?」

    「三十兩。」

    「唉喲,那也不少了。你大舅當初謀個吏員也才要一百兩。」可見閨女還是有些私房的,凌氏對趙長卿的儲蓄能力表示滿意。

    趙長卿笑,「大舅自身是秀才,衙門裡又託了人,才只要一百兩的。若是換了別人,不一定有這個價。母親,我入股的事可就這樣定了啊。」

    凌氏做了百戶太太,心胸日漸寬闊,笑道,「別到時賠了找我來哭就行。」

    「母親儘管放心,到時女兒發了大財,你就是財主她母親了。」

    凌氏給趙長卿逗的直笑。

    因為是三個人合夥,最終,蘇先生給包子鋪取名——三人行。

    到衙門辦契約時趙長卿找了凌大舅,真是應了「朝中有人好做官」那句話,雖然凌大舅只是個吏員,有凌大舅帶著,不過半日就各項手續都辦好了。

    為此,小梨花兒念叨了趙長卿半日好話。

    及待包子鋪真正開張,已經是五月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潘景藍 發表於 2015-3-5 08:28 PM

第78章 李睿

    小梨花兒包子鋪開起來,早點也照樣賣。她人聰明且勤快,很快將包子鋪打理的紅紅火火。小梨花兒心眼兒活,她不僅賣包子,連帶著烙餅滷肉都一起賣。

    看小梨花兒每天精神抖擻的模樣,便知生意不錯。

    趙長卿也開始學著看賬,凌氏產期將近,趙老太太年紀大了,家裡的事還管得來,鋪子賬冊之類,幾年沒接觸,如今便有些艱難。凌氏索性讓趙長卿學著看,凌氏道,「你現在大了,又是咱們家的長女,自小跟著蘇先生,什麼都學過。你先學著看,哪裡不懂,再來問我。」

    這些經驗都是趙長卿前世所缺少的,她便學的格外認真。

    她本就不是笨人,用心學著,進境很不錯。凌氏私下與丈夫道,「這人哪,是聰明是笨真是天生的,像咱們長卿,自小就聰明,學什麼都快。這才幾天,就能上手了。」

    趙勇笑,「這就好,閨女大了,就是個幫手。」

    凌氏靠著大迎枕道,「女兒再好,也是嬌客,我現在一想到長卿蓉姐兒以後要嫁出去,就心裡不自在。女兒貼心慣了,就不知道以後長寧娶個什麼樣的媳婦了。有咱們閨女一半能幹我就知足。」

    「長寧才五歲,你也忒急了。」趙勇心下覺著好笑,道,「反正媳婦是你相看,還不是你說娶什麼樣的就娶什麼的。」

    凌氏笑,「我也就一說,眼瞅著孩子們一日日長大,在家裡閒了就胡思亂想。」又問趙勇在衛所可還順利。

    趙勇笑,「咱們處處都打點到了,誰會為難我?」

    夫妻兩個正說著話,便有鄭御史府上打發丫環送了帖子過來,鄭妙穎請趙長卿過去說話的。凌氏替女兒應了下來,又說了幾句話,命白婆子拿些點心打發那小丫環去了。

    趙勇看過帖子,問,「怎麼只請長卿一個?」

    凌氏道,「興許是阿蓉年紀太小了,說不到成塊兒去。楚姑娘也常只請長卿一個。」

    趙勇便未多想。

    晚飯過後,凌氏同趙長卿說了鄭妙穎請她過去玩兒的事,趙長卿笑,「正好明天沒什麼事,我也有些日子沒見過鄭姐姐了。」

    趙蓉沉默的沒有說話,心裡琢磨著不知趙長卿使了什麼手段,好些人都只請趙長卿。她又沒得罪過她們。

    趙長卿並沒有理會一臉沉思的趙蓉,回屋後吩咐永福將她第二天要穿衣裳提前取出來燙好,第二天帶著永福去了鄭家。她與鄭妙穎認識的時間不長,卻很透脾氣,偶爾彼此做了點心都會交流心得。

    而且,趙長卿最佩服的就是鄭家家風,看鄭家才知什麼是書香門第。鄭家並不富裕,子女教育卻極為出色,鄭家兄妹都是雅緻又務實的人,且從不以家貧為恥。

    去鄭家時,趙長卿從不打扮的如何華麗,她上身一件淺翠襦衣,□白綾長裙,腰間懸一塊用淺翠絲線絡起的玉珮,頭上簪一枝紗堆的絹花兒。如今已入暑天,趙長卿這一身,望上去頗是清爽。

    鄭妙穎在中庭杏陰下相迎,兩人相視一笑,趙長卿笑著打趣,」姐姐找我來,又做什麼好吃的了?」

    鄭妙穎拉著趙長卿的手,笑,「好吃的自然有,這次也是有事相詢。先去見我祖母、母親,她們也唸著你呢。」趙長卿時常來往,她整體素質很不錯,鄭老太太、鄭太太都挺喜歡趙長卿。

    兩人先去見過了長輩,說了幾句話,鄭妙穎便把趙長卿請到了自己房裡,鄭妙嘉也在,還有位面生的公子。這位公子瞧著與鄭妙嘉年齡相仿,或是稍稍大一些,站起身時個頭比鄭妙嘉要高一些。原本趙長卿覺著鄭妙嘉的相貌已是有一無二,不想這位公子容貌之俊美,竟絲毫不讓鄭妙喜。

    鄭妙嘉介紹,「這是帝都來的世兄,李睿,李兄。」又向李睿介紹了趙長卿。

    趙長卿笑著行了一禮,「李公子。」

    「趙姑娘。」李睿還禮。

    丫環捧來涼茶,桌上擺著一盤子小孩兒拳頭大的白杏,淡淡的散發著果香。趙長卿喝口涼茶,笑道,「鄭姐姐剛才說有事相詢,莫不是李公子有事問我?」

    李睿初來邊城,也感受到了此地民風開放,女孩子隨便去街上都是尋常。不過,還是頭一遭與邊城女孩兒打交道,見趙長卿說話爽快,並不似帝都那些閨秀扭捏,行止優雅灑脫,頗令人喜歡。不禁笑道,「我自帝都前來邊城,想做些小生意,只是畢竟人生地不熟,便先投奔到了鄭家叔父這裡來。聽妙嘉說,你家與北蠻有些生意往來,不知可指點一二?」心裡又有些發懸,他還以為趙長卿起碼得十五六歲,不想這樣小。好在李睿並沒有打算在趙長卿這裡得到什麼特別大的幫助,他只是需要一個邊城人做個嚮導之類,不然,兩眼一摸黑,這生意著實不好開展。來前,宋榮寫了封信讓他帶著鄭博,李睿來之後便一直住在趙家,手下人另行租賃了院子。

    趙長卿想了想,問,「李公子想要做什麼生意?」

    李睿道,「這些天我也在邊城轉了轉,其實北蠻地處草原,他們擅長牧馬放羊,並不長於勞作耕織。北蠻人從吃到穿,沒有一樣不依賴邊城的。邊城繁華不讓淮揚,皆自與北蠻貿易而來。人間四樣事,衣食住行,糧食是禁止大規模貿易的,我也沒有那個野心,便想著做些衣料生意。將這裡的料子販到北蠻去,再自北蠻換來皮毛帶到帝都販賣,也有利潤可圖。」

    趙長卿不知李睿是不是提前打聽過她的底細了,笑道,「若說別的,我不太清楚,我家正好有個衣料鋪子。公子既然自帝都遠至邊城,生意上的事自不必我多言,若是公子願意,我引薦我家掌櫃給公子認識。」哪怕趙長卿識人不多,不過,一看李睿這種容貌氣度,也並不似商賈出身。而且,鄭妙嘉介紹是說世交之家的朋友,若趙長卿所料不錯,李睿定出身官宦之家,頂不濟也得是個書香之家。

    趙長卿這樣爽快,李睿笑,「那就有勞姑娘了。」

    「一點小事。」趙長卿道,「我聽李公子的話,是要帶領商隊去北蠻境內進行交易嗎?」

    李睿淡然一笑,「有此打算。」

    趙長卿道,「我聽說北蠻非常遼闊,他們那裡的人聚族而居,每個部落住的地方都不一樣。我們這裡的人去北蠻做生意,一般都是有許多商家一起組成商隊,這樣一起進入北蠻,在北蠻的遙城進行貿易。公子最好多帶侍衛,遙城非常亂,殺人越貨時有發生。」

    鄭妙嘉笑,「你還真是知道一些啊。」他家也是剛來邊城不久,鄭妙嘉認識一些人,交情尚淺,貿然打聽人家生意,不大妥當。就李睿而言,他身上揣著宋榮【《千金記》中人物】的名帖,等閒卻不想用宋榮的人情。還是鄭妙穎提起趙長卿,其中很重要的一點是,趙家門第一般,趙長卿人也不錯,若是趙家不肯幫忙,也不很丟臉。不想,趙長卿這般爽快,實在是意外之喜。

    「那是。」趙長卿笑,「我可是邊城長大的。像李公子,若去北蠻貿易,除了貨物,也要再找個懂邊城話的通譯才好。」

    鄭妙嘉道,「你乾脆給阿睿介紹幾個算了。」

    「通譯不難找,邊城裡幹這行的人很多,他們大都還兼作嚮導。」趙長卿笑,「來我家採購料子的北蠻商人還在邊城,李公子先去跟我家掌櫃聊一聊,等你覺著有什麼時候合適,我同掌櫃說一聲,介紹你們認識也無妨。」

    李睿大喜,笑道,「趙姑娘這樣幫我,我都不知該如何謝你了。」

    「你是鄭哥哥的朋友,鄭御史向有官聲,我雖與你不熟,與鄭哥哥鄭姐姐是熟的。你剛來邊城,我能幫的也不過是些小事,千萬不要客氣。」趙長卿坦然相告。她又不是大傻子,難道隨便來一個什麼人她都會這樣盡心幫忙嗎?當然也是要看人的。

    趙長卿很會說話,鄭妙嘉忽而壞笑,「卿妹妹連自家的客人都介紹給阿睿認識,難道不怕阿睿搶了你家生意?」

    趙長卿笑,「天底下生意多了去,哪裡是一人一家做的完的?我家只是小鋪子,與我家來往的北蠻商人肯定也去過別人家的鋪子,最終還是與我家合作,可見我家生意是適合他們的,有何可懼之處?」

    「再說,李公子不遠千里自帝都而來,定是要做大生意的。我現在先跟李公子賣個好兒,日後李公子發了財,可別忘了提攜提攜我家的小本生意。」

    李睿笑道,「趙姑娘這樣明快的人,若李某做生意,當先與趙姑娘合作。做生意關鍵是要找對了人,只要找對人,賺錢是早晚的事。我自帝都而來,到了邊城著實開闊眼界,莫不是邊城的姑娘都似趙姑娘這般能幹?」先前只當趙長卿是個小女孩兒,不想,這丫頭倒是頗具見識。

    趙長卿笑,「我這算什麼能幹,生意上的事我可不懂,無非是信任李公子的人品,順手幫個小忙而已。」

    李睿手面兒很是大方,中午請趙長卿與鄭家姐弟出去吃了頓大餐,晚上趙長卿同凌氏趙勇說了李睿的事,「帝都來的公子,也想做綢緞料子生意。鄭哥哥引薦給我的,我想著,明天請馮掌櫃帶著李公子轉轉,他剛來邊城,不太熟。」

    凌氏問,「要在咱家買料子不成?這也不對,就是買料子也應該去江南。莫不是他也想跟北蠻人交易?」

    「李公子是想著去遙城做生意的,跟咱家的生意不一樣。」趙長卿知道凌氏擔心什麼,笑道,「母親,你放心吧。鄭御史是個極有品行的人,李公子是他家世交的兒子,渾身氣度比鄭哥哥只好不差,我看不是出身官宦人家,起碼也是書香門第?他不遠千里而來,做的是大生意,跟咱們這樣的小鋪子不一樣,斷不會搶咱家的生意。」

    凌氏不大信,問,「若出身這樣好,做生意幹啥,怪辛苦的,如何不去考功名?你別給人騙了。」

    趙長卿道,「大戶人家同咱們這樣的人家可不一樣,你看老祖宗家裡,嫡嫡庶庶的事情,外人哪裡知道呢?這位李公子與鄭家相熟,起碼不是騙子。再說,做生意怎麼了,老祖宗家裡不知道有多少生意,不然,單憑做官或是莊子裡的收益,哪裡夠花用?我是覺著鄭家可靠,斷不會坑了咱們的。咱們不過順手幫一把,若真是有朝一日李公子在邊城站住腳,說不得還有合作的時候呢,多條路子也沒什麼不好。」

    凌氏給趙長卿說的有些心動,趙勇倒是直接,道,「鄭御史是去歲年底剛到邊城,人生地不熟的,不然也不會找上你。能幫就幫一把,做生意靠的是本事,不用怕人搶。」

    丈夫女兒都這樣說,凌氏索性也放了手,「行了,那你看著辦吧。好歹是御史家的公子介紹給你的,既然鄭公子開了口,幫一把就幫一把,人家這是信你哩。」

    趙長卿笑應。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潘景藍 發表於 2015-3-5 08:34 PM

第79章 阿堵物

     李睿自帝都而來,是個極有禮數之人。第二日上門時帶了豐厚的禮物,更兼之他風度翩翩,俊美過人,談吐雅緻,沒個三言兩語便將凌氏哄得昏了頭,令來福親自帶著李睿去了自家鋪子。

    趙長卿並沒有去,因為具體生意的事她也不懂,便叮囑來福,「李公子是咱家的貴客,告訴馮掌櫃好生招待李公子。」其實昨天已經叫來福跟馮掌櫃打過招呼了。

    就李睿這氣度,一看就知道是貴客。原本,來福升了百戶家的外管家,還有幾分沾沾自喜的得意之情,今天一見李睿,立刻把那三分得意壓了下去,畢恭畢敬帶了李睿同他的隨從去了自家鋪子。

    凌氏這才跟趙長卿道,「這帝都來的人就是不一樣啊,咱們邊城的土小子沒的比,又斯文又有氣派,我看,你表哥長大了也不一定比得上這位李公子。」

    凌氏向來偏心娘家,在凌氏心裡,估計凌騰是最出挑的人了。趙長卿笑,「母親現在信了吧,李公子不是騙子。」

    凌氏嗔一眼,「昨兒我就那麼一說,你小小年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位李公子,既然是鄭御史家的公子介紹來的,我自然是信的。」

    趙老太太笑,「看這位李公子年紀不大,行事說話倒極周全,更兼他千里迢迢的自帝都過來,做的定不是小生意,叫馮掌櫃只管好生招待。」

    凌氏笑,「昨天就著來福同馮掌櫃說過了。」

    「那就好。」趙老太太笑對趙長卿道,「朋友間就要這樣,能幫一把則幫一把,你幫別人,別人自然會幫你,幫你的人多了,你的路就格外的好走。」

    趙長卿應了。

    趙老太太對凌氏道,「李公子送來這許多禮物,連蘇先生的都有一份,你看著分了吧。」

    凌氏笑,「李公子實在客氣。」

    趙長卿想,李睿肯定很有錢。

    或者說,李睿真的太會辦事了。昨天趙長卿點了頭,今天李睿過來拜訪趙老太太與凌氏,又奉上厚禮,這樣趙家人不盡力都不行。

    真是個精明人,怪道敢千里之外的去北蠻行商呢。

    趙長卿對著妝鏡掛上一隻金托子滾圓珍珠耳墜,那天李睿來送的。滾圓的珍珠價錢很貴,以往凌氏給她買過珍珠,多是不大好的珠子,遠遠不比上李睿送的這一對,不論色澤還是做工,都是上等。

    穿戴好後,待楚家的馬車到了,趙長卿就坐車去了楚將軍府上。

    自從趙長卿牽線自家掌櫃後,李睿就沒再找過趙長卿,便是鄭妙穎請她去鄭家玩兒,也未再見過李睿,只知道鄭妙嘉跟著李睿去忙了,想來她家的掌櫃肯定是幫上了忙。於是,李睿的禮物,趙長卿收的頗是心安了些。如今楚越找她,趙長卿有了新首飾,自然要穿戴上的。

    趙長卿實在得感嘆愛情的魔力了,楚越這樣英姿颯爽的人,今日找她來,竟是一起做針線。不用說,趙長卿也能猜到楚越是做給誰的。

    趙長卿心裡感慨一番,笑著接過侍女珠兒捧上的茶,道,「楚姐姐也不跟我說明白了,我好帶了自己的針線籃子過來。」

    楚越笑,「我這裡什麼都有,你只管拿來使就是。現在天熱了,懶得出去騎馬,我在家怪悶的,咱們一道做些針線,也做個伴兒。」

    趙長卿喝兩口涼茶,問,「姐姐想做什麼?」

    「我就做荷包,吶,我料子都遠好了。」

    其實楚越已經做了一些了,玉青色的料子,就著楚越的繡棚瞧去,趙長卿讚道,「我從沒見姐姐做過針線,不想姐姐的針線這樣好。」這並不是違心稱讚,實在是楚越的針線的確不錯,當然,同趙長卿這樣的專業水準比還是有些差距的。

    楚越笑,「雖然我偏愛騎馬弓箭,這些也是學過的,就是做的有些慢。」

    「女紅本來就是細緻活,哪個能急的。」趙長卿再次道,「姐姐這就繡的很好了。」上輩子趙蓉都沒楚越的女紅水準,而且楚越出身高貴,可見是在女紅上認真學過的。

    趙長卿跟著選了料子,楚越這裡東西好,各種料子成匹的供她挑,趙長卿挑了塊翠色的,算了下大小剪開,固定在繡棚上,一面道,「天熱了,正好做個香包。到時裡面放些醒腦的藥材,消暑。」

    楚越點頭,「這也好。」又問趙長卿繡什麼花樣。

    其實不論荷包還是香包,東西小,選用的花樣子也相對簡單,關鍵就是要做的精緻,除了繡花,鑲邊什麼的也不能馬虎,絕對是個細功夫的活。

    趙長卿手腳快,中午吃飯時就把香包做好了,翠色面兒上繡著朵小小白荷,這白荷的花瓣也是漸變的,雖小,趙長卿也用三樣顏色,到了花瓣邊上過度到輕粉,襯著翠色的面兒,秀雅又大方。楚越笑,「你也忒快了。」

    「現在我穿的衣裳都是自己縫的,縫的多了,當然就快啦。」憑良心說,趙長卿已經是放慢了速度。她一面陪楚越用午飯,一面說,「我看楚姐姐的荷包下午也能做好的。」

    待下午,趙長卿又做了一對小孩子穿的虎頭鞋,楚越實在瞧著喜歡,最後跟趙長卿討來掛在房中當裝飾,兩人又約好第二天一起做針線。

    相處的時間長了,再加上趙長卿常被叫來做掩護,楚越多少露出些意思,無非就是梁青遠沒爹沒娘,自身官職不高,而楚越是正經的正二品大將軍嫡長女,楚家不樂意這樁親事,實在是正常反應。不過,梁青遠自幼在楚家長大,他年紀又大幾歲,與楚越也算青梅竹馬了,楚越很是心儀於他。

    趙長卿道,「這種事,其實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像她上輩子嫁凌騰,所有人都說她是積了大德嫁得郎君如意,實際上,趙長卿真是一路憋屈到死。

    趙長卿又問,「楚哥哥怎麼說?」楚渝的態度其實很明顯,不過,趙長卿還是問了一問。

    楚越道,「其實,我爹年輕時也沒什麼出身。」

    趙長卿溫聲勸她,「姐姐只管放寬心就是,要我說,姻緣在哪裡,早是注定的。姐姐這頭兒的勁兒已經使足了,若梁哥哥真有意,他自然會在將軍面前表現的。只要將軍看他穩重,是個可託付之人,也不會特別反對的。」

    楚越笑,「你才幾歲,倒連這個都懂?」

    「就是以前不懂,這好幾回給你拖來打掩護,我也懂了。」趙長卿一笑。

    楚越微微一笑,她其實並不急,反正她的心事父母都知道。而且,父親知道這件事並沒有將梁青遠調離,這就是一個好的信號。的確如趙長卿所說,剩下的就得看梁青遠了。

    楚越滿心甜蜜,偏這種事又不能與別人說,倒是趙長卿算知情人之一,她便找來趙長卿含糊的吐露一下心事。

    做了會兒針線,兩人悄悄的說了好半晌的話,後來楚越叫侍女珠兒尋出放珠子的匣子,兩人便串起手鏈來。

    這些寶石並不規整,珠子有大有小,還有各樣的材質,有翡翠有瑪瑙有水晶有白玉,不過還是可以細細的分出來編成手鏈。趙長卿回家的時候手腕上就戴了一串,凌氏自然問起,趙長卿同凌氏說些在楚家的事,先打發永福回房了。

    永福也沒閒著,趙長卿明天還要去將軍府,衣裳要先找出來燙好掛著,不然放在箱櫃的衣裙會有褶皺,如何穿得出去。

    永福話不多,卻事事心裡有數。她自跟了趙長卿這些日子,知道趙長卿是個能幹的人,再加上當初買她時,也是趙長卿開口把她弟弟永壽一併買的。永福在心裡對趙長卿一直很感激,她做事也勤快,人又有眼力,故此,一主一僕相處的十分不錯。

    永福剛從廚下提來開水,正在熨衣裳就見宜華走了來,永福放下熨斗,起身相迎,笑道,「宜華怎麼來了?」

    宜華笑,「也沒什麼事,我來瞧瞧你。」趙蓉年紀小,譬如走親戚之類,都是兩姐妹一道去。當然,還有許多別的交際,也是一起去。只是,將軍府向來只肯請趙長卿一個,從來沒有趙蓉的份兒。趙蓉人小,心氣兒卻高。便是宜華,自忖從大戶人家出來的使女,也明裡暗裡的同趙蓉說過,「按理,這下帖子請姐妹,當然是一起請的。」

    今天,宜華就是來打聽打聽將軍府的情況的。

    永福笑,「我可知道什麼呢。姑娘陪著楚姑娘,我同將軍府的使女們在一處。」

    宜華笑道,「楚姑娘比大姑娘得大個五六歲呢,不想感情這樣好,竟有這許多話說。」根本連同齡人都算不上,宜華想破腦袋都想不出趙長卿是如何搭上將軍府這條錢,而且,還搭得這般結實,趙蓉插都插不進去。

    永福笑,「這我就不知道了。」竟是一個字都不往外吐露。

    宜華又擦邊鼓的打聽了幾句,都給永福糊弄了過去,宜華也察覺了永福這是有意不說,不禁道,「咱們一起進的這家裡,雖說你服侍大姑娘,我服侍二姑娘,我心裡是拿你當親妹妹的。」

    永福笑笑,「我也沒拿姐姐當外人吶。」從同一家牙婆子手裡出來的,永福與宜華先前真沒什麼交情,她光顧著自己弟弟永壽了,那會兒一直擔心永壽會被賣到他處。

    宜華聽永福這樣說,立刻道,「我是在外頭聽人說將軍府威風貴氣,只恨自己不能去長一二見識,妹妹是親去過的,可說來叫我開開眼界?」

    永福道,「我是跟著姑娘服侍的,早前白嬤嬤和柳兒姐姐都教過咱們規矩,到將軍府上,哪裡還敢東撒西看,不瞞姐姐,實在是只顧著瞧腳底下了,頭都沒敢抬一回。」

    宜華見永福嘴緊,深恨她面憨心刁,還想旁敲側擊的打聽,永福已道,「姑娘明天要穿這套裙子,我還得先熨衣裳,就不陪你說話了。」說著,就燙起衣裳來。

    宜華實在打聽不出,倒是順手幫著永福燙了回衣裳,嘴裡忍不住問,「明天姑娘還出門嗎?」

    永福輕聲道,「並沒有聽姑娘說起,只是出不出門的,總要換衣裳的,不提前燙好怎麼成呢。」

    宜華很晦氣的回了西耳房。

    晚上趙長卿回房時,永福輕聲將宜華前來打聽的事同趙長卿講了,趙長卿唇角噙著一抹笑,「不必理會她,只管搪塞著就是。」天生上不得檯面的東西,就知道弄這些邪門歪道!

    反正甭管趙蓉是不是羨慕嫉妒恨,趙長卿依舊悠哉悠哉的過著自己的生活。她同楚越在一起做了許多女紅,楚越給梁青遠做,她自己做自己的,什麼小荷包小香包手帕扇面兒,有幾個楚越喜歡,趙長卿便送給了她,至於若干天後趙長卿見楚渝大大方方的掛在身上,險些沒厥過去。趙長卿悄悄說他,「真是娘娘腔,虧你帶得出來。」

    楚渝搔搔頭,「我也覺著有些嬌豔。 」跟他本身氣質不太搭。不過,女孩子的東西,多是什麼花啊朵的,要楚渝說,還不如繡個老鷹啥的好看。

    趙長卿問,「珍兒姐姐沒給你做針線嗎?」珍兒是楚渝的貼身侍女。

    楚渝有些不高興,「你看到阿越那沒良心的吧,天天忙活針線,就沒見她給我做一個半個,養妹妹有什麼用!還有你,一送就送她那許多,虧得以前天天對著我『楚哥哥』前『楚哥哥』後的,原來都是哄我的。要不,怎麼只送東西給你楚姐姐,也沒見你送一個半個的給我。」

    趙長卿實在不知楚渝這是犯了什麼病,若說楚渝會缺東西,這是絕不可能的。不過,楚渝也有一樁怪癖,他不大喜歡侍女做的東西。以前楚家兄妹過生辰,趙長卿常會送針線,不見楚越怎麼用,倒是楚渝常掛著在身上。

    人哪,誰還沒點兒喜好呢。

    趙長卿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楚渝,想了想便道,「趕緊摘了吧,一點兒都不搭,等我做兩個搭的送你吧。」

    楚渝笑兩聲,打量著趙長卿,「還算哥哥沒白疼你,我送你的顏料,你喜歡不?」

    要說不喜歡,實在違心。趙長卿本質上還是個很實在的人,點點頭,「我家先生都說是很好的顏料,用了不少錢吧?」趙長卿覺著挺貴重的。

    人家楚渝自小富貴鄉長大,聽趙長卿打聽價錢,挑眉嗤道,「提那阿堵物做甚,沒的掃興?」

    趙長卿一噎,便轉了話題,笑問,「楚哥哥,我聽說你現在在軍中都有官職啦?」

    「總旗而已,不值一提。」楚渝謙道。

    趙長卿笑問,「楚哥哥,你做總旗,每月有傣祿拿嗎?」

    「當然有。」

    趙長卿繼續問,「那不知道楚哥哥每月能得幾兩阿堵物啊?」

    楚渝哈哈大笑,拍她頭,「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呢。」

    趙長卿打掉楚渝的爪子,也跟著笑起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潘景藍 發表於 2015-3-5 08:37 PM

第80章 美上天去

    楚渝人品很不錯。

    他年長一些,許多事情都會提點趙長卿。

    楚渝就說趙長卿,「咱們開玩笑提銀子無妨,你可別在別人跟前提,會叫人看不起的。」

    趙長卿一吐舌頭,「嗯,我興許是窮慣了的毛病了,以後會注意的。」她又問,「楚哥哥,你喜歡什麼花樣子,到時我給你繡荷包上。」

    楚渝立刻來了精神,道,「雄鷹,老虎,狼啊豹的,還有刀槍劍戟,都是威風又有男子氣概。這些花啊草的就算了,不是很適合我。」

    趙長卿目瞪口呆,「哪裡有繡這個的,人家都是繡松梅蘭竹之類。」

    楚渝一擺手,氣象萬千的道,「我豈能與那些凡夫俗子一般,你只管繡幾個來給我使,看你別的上頭平平,針線上倒還不賴。」

    不知為啥,一聽楚渝這口氣,趙長卿就完全沒有給他做荷包的意思了。趙長卿道,「給你做了你也看不出個好歹來。」她明明渾身上下都是優點,這傢伙竟然只說她針線好,莫不是個瞎的不成。

    誰知楚渝似瞧出趙長卿的不滿,伸手戳她手臂一記,笑,「唉喲,你才幾歲的小丫頭,就這麼喜歡聽人拍你馬屁啦。」

    趙長卿給他氣樂,「好像你不喜歡聽似的。」這世上,誰不喜歡聽好話啊!

    楚渝道,「好話雖喜歡聽,真話卻是難能可貴的。卿妹妹,你知道你可貴之處在哪兒麼?」

    趙長卿道,「你都說得這麼明白,我若再不知道,那就是個木頭了。我這人實在。」或者是楚渝身邊奉承的人太多了。趙長卿開始與楚家兄妹來往時,雖然欣羨楚家門楣,她也不想做出巴結的醜態來,所以,一直將心思擺得很正。

    楚渝笑,「那我有事問你,你可願意如實告訴我?」

    趙長卿一時也猜不出楚渝有何事問她,迷惑道,「什麼事啊?」

    楚渝微微俯身,湊到趙長卿耳際,低聲問,「那你就實話跟我說,你怎麼突然有這麼大的力氣的?」

    趙長卿嚇一大跳,扶著圍欄看荷花的手不穩,哢吧一聲就把圍欄捏豆腐似的捏了一塊下來。趙長卿臉色微變,完了,這回謊都沒的說了。

    趙長卿活了兩輩子的人,都沒有楚渝這半大少年七拐八繞的心思多。

    她做夢也沒想到楚渝會問這個啊!

    那啥!

    楚渝是怎麼知道的啊!她發誓除了爹娘和蘇先生,她從未向第四人說過此事啊!

    今天本來是跟著楚家兄弟與梁青遠來莊子上避暑的,當然,趙長卿的主要作用還是做擋箭牌啥的。趙長卿倒沒什麼意見,她正好跟著賞一賞莊子上的景緻。梁青遠同楚越不知道哪裡去了,他便與楚渝在柳樹蔭荷花池畔乘涼並聊天,卻不想楚渝忽就問起她這件事來!

    趙長卿低頭望一眼手裡的木屑,只得故做鎮定道,「你先發個誓,我就告訴你。」瞞是瞞不住楚渝了。

    楚渝笑,「發什麼誓啊?」

    「就是不能隨便說出去的誓言。」

    楚渝笑,「也就你們這些小丫頭還相信什麼誓不誓的,快點兒說吧,我要是想說,早給你說出去了,又不是頭一天知道。」

    趙長卿也不是那麼好糊弄,道,「誰知你剛才是不是詐我?」

    楚渝真真假假道,「上次來釣魚時我就看出來了。我一直等著你跟我坦白呢,不想小丫頭口風緊的很,竟然還要我問,你才肯說。」

    趙長卿挑挑眉,便聽楚渝道,「上次釣魚,你把魚竿戳地上時,輕輕一插就能插進尺深,還有拽魚上來抽到我,那力道險些抽得我內傷。」

    「那你武功也忒差了些。」趙長卿說了一句,就把菩薩那一套話同楚渝說了一遍。楚渝平日裡喜歡逗她,卻絕不是個好糊弄的人。他根本不信趙長卿什麼菩薩的鬼話,不過,這是件稀奇的事,楚渝還是信的。只嘖嘖稱奇,「這昏迷幾天竟能變成大力士?要不我也去昏幾天?」

    趙長卿嗔道,「我看你是腦袋發昏。」

    楚渝還要試趙長卿的力氣,「來,咱們對一掌,你別手下留情。」

    「打壞了你我可賠不起。」趙長卿不願意同楚渝試,她拿起手邊一盞茶,隨手將茶水潑到湖中,便將茶盞摔碎了,碎瓷片悉數落進湖裡。

    楚渝笑,「這也不足為奇。」他也捏了一個給趙長卿看。

    趙長卿此方微微頜首,「那就掰手腕吧。」

    別看楚渝平日裡嘴壞,喜歡戲弄人,實際上握人家姑娘的小手還是頭一遭,當然,他娘他妹除外。趙長卿的年紀還格外小,楚渝一握住就說,「軟乎乎。」

    趙長卿五指一合,險些把楚渝的指骨捏碎。楚渝多年的訓練,內力條件反射湧起,楚渝堪堪保住些許臉面。趙長卿一隻軟乎乎的小手此刻卻穩如泰山,兩人都沒有在開始使出全力,而是在交握中角力較量。楚渝認輸時臉都紅了,甩著疼得麻掉的手道,「這回我信你是昏出來的怪力了。」正常人沒這樣的,哪怕是楚越這種自幼習武的傢伙,礙於男子本身的差別,還是稍遜於他的。

    趙長卿道,「你力氣也不小,我對別人都要輕拿輕放。」

    輕拿輕放?

    楚渝黑線,「多謝你安慰我啊。」

    「不是安慰,本來就是事實。」趙長卿一片好心中又插一刀。

    楚渝忍著吐血,還是好奇的問趙長卿,「你這一身怪力,要是跟別人牽手時豈不是要小心翼翼了。」

    「開始要小心,現在都能拿捏好。」趙長卿道,「慢慢的就能拿捏好力道了。」

    楚渝問,「還有沒有其他的感覺?腿上力氣大不大?」

    趙長卿搖頭,「就手上力氣大。」

    楚渝十分羨慕,「我四歲就學著站馬步什麼的,到現在已經有十一年,還沒你力氣大。這運道來了,真是擋都擋不住。」

    趙長卿卻並不這樣看,道,「也沒什麼用啊,我反要十分小心,開始時可彆扭了。不小心就把許多東西捏壞,好些日子不敢跟人碰觸。」

    楚渝問她,「你家裡知道不?」

    「就我爹我母親和蘇先生知道,再有就是你了。」

    楚渝受用一笑,道,「這是天大的機緣啊,傻丫頭。不過,你還是不要說出去,不然,給別人知道你這一身怪力,尋常人家哪敢娶你喲。」

    趙長卿給了楚渝一拳,楚渝力氣雖不比趙長卿大,他武功卻好,輕輕一閃便避了過去。楚渝笑,「好了好了,開個玩笑麼,我也是為你著想。若男人有你這樣的力氣,簡直要謝天謝地謝祖宗,女人嘛,還是藏著些好。要不,你怎麼先前還叫我發誓保密呢,是不是?你也明白的,是不是?」

    趙長卿白他一眼,「反正你別大嘴巴說出去,只要大家不說,誰會知道我力氣大?只要沒人知道,我淑女一輩子哩。」

    楚渝忍不住笑起來,「還淑女一輩子哩?」他拉了趙長卿坐下喝茶,道,「你既有這樣的天分,白白浪費倒可惜。」

    趙長卿道,「也沒什麼用啊。不過,我力氣大也不會吃虧就是了。」

    「蠢才蠢才。」楚渝搖頭嘆息,「看來,這是上蒼讓我來點化你的喲。真是笨,天生有這等神力竟覺無用,真是給座寶山也得窮死的料。」

    趙長卿黑著臉,「有話就直說。」她也不算太笨的吧。

    楚渝道,「要是聰明人,這會兒早就行大禮說『還請先生教我』了。你臭著個臉是做什麼,就算生的好看,臉色這樣臭也變得不好看了。」

    趙長卿捏著拳頭,惡狠狠道,「在想怎麼一拳捶死你!」

    楚渝引逗得趙長卿氣呼呼的給了他兩下子,他才算身心舒泰,又去哄趙長卿,「唉呀,你沒習過武,不知道習武的訣竅。向來武功雖千變萬化,但說到底,捅到人身上時得有力道才成。不然,就是花拳繡腿,只是好看了。」

    「你有這樣的力道,習武最好,以後定成一代高手。只是現在年紀有些大了,這又有些麻煩。」

    趙長卿對習武興趣不大,道,「我又不行軍打仗,習武做什麼。」

    「武功這種事,說不得什麼時侯就用上了。」楚渝道,「我就算不習武,也有蔭職可用,為何還要習武呢?人這輩子,多學點東西沒壞處。何況,你有這樣大的力氣,天意就是叫你習武的,不然,你能遇著名師麼?」

    「名師?」趙長卿上下打了楚渝一眼,意思是,你這樣的也算名師?

    楚渝曲指敲她額角一記,笑,「真是頭髮長見識短,怎麼,我還教不得你了?」

    趙長卿道,「你頭髮也不短。」

    楚渝道,「原本我家也沒收徒弟的習慣,尤其還是女弟子,除了阿越,我家的武功可是不傳外人的。你不知佔了多大的便宜,還在這兒跟我貧嘴。」

    「那你幹嘛要教我?」趙長卿真不是那種酷愛武功兵器的人,她比較喜歡女紅廚藝。

    楚渝拿了塊點心,捏碎了喂湖裡魚,道,「這就彷彿一個人在路上走,忽然看到路上掉著塊美玉,你忍心視而不見麼?」

    趙長卿沒說話,因為楚渝一誇她是美玉,她心裡便忍不住喜滋滋的傻樂起來。其實,若別人這樣說,趙長卿肯定會矜持的,關鍵是說這話的人是楚渝,這傢伙平日裡總以打擊她為樂,剛剛還說她笨罵她蠢來著。所以,楚渝罕見的讚她是美玉,趙長卿便有些喜怒形於色啦。最後,她還假假的謙了一句,「頂多是包著石頭的美玉啦。」

    楚渝忍俊不禁,道,「不管是不是包著石頭,美玉總歸是美玉啊。」

    趙長卿頓時美上天去。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潘景藍 發表於 2015-3-5 08:41 PM

第81章 額外的教育

    楚渝並沒有立刻就教趙長卿武功什麼的,就楚渝所言,做師父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而且,趙長卿情況特殊,他得好生回去計劃一下。

    趙長卿的理解是,楚渝自己也沒啥經驗,貿貿然,楚渝也不知道要怎麼教她。

    不過,看在楚渝讚她是美玉的面子上,趙長卿就沒有揭發他。男孩子麼,多是要面子的。

    隔了幾日,趙長卿做了兩個荷包給楚越送了去,一隻天青色,上頭繡的蒼鷹;一隻湖藍色,繡的弓箭。楚渝很是喜歡,托楚越的名頭送了一匣子南香園的點心給趙長卿。

    楚夫人看兒子身上新佩的荷包,問,「趙家姑娘送你的?」身為一家主母,又只有這一個兒子,楚夫人自然在楚渝身上留意。

    楚渝喜滋滋地拿下來給母親看,「小丫頭的針線還不錯吧。」

    楚夫人細觀量了一回,微微責備,「說趙姑娘年紀小,你也不該要她這些東西。」

    「唉喲,長卿才幾歲?我就拿她當個妹妹。」楚渝道,「我不喜歡丫環們做的針線,娘你跟阿越誰也不給我做,我當然就另想法子了。」

    楚夫人並未將趙長卿放在心上,因趙長卿自幼就常來與楚越一起玩兒,楚夫人也知道她。楚夫人現在的心思都在兒子身上,道,「既然不喜歡丫環做的針線,我請人給你說個針線好的姑娘如何?」兒女都已經到了說親的年紀,閨女一門心思就相中了梁青遠,更讓楚夫人氣憤的是,丈夫對這樁婚事倒未說什麼。

    楚渝道,「要是舅家或是姨家表姐妹,還是算了。」

    「這是為何?」楚夫人眉毛輕佻。

    楚渝嘆,「我現在官職不顯,又無功績,外公在帝都任尚書,舅舅家若願同咱家結親,阿越的事怎麼不提?他家那些丫頭,我也不稀罕。姨母家也不必提了,我不想娶親戚家的女孩兒。待我掙些功績,職位上去些,再提親事,面兒上也好看。現在只憑父母,我自己官職拿不出手,娶也娶不到好的。」

    楚夫人思量一時,覺著也是正理,道,「暫且緩兩年倒也無妨。」她還是想給兒子說個帝都的媳婦。楚夫人又問,「你如今年紀也大了,要不要收個通房?」

    楚渝擺擺手,「娘不必操心,等我有了這個心,自會跟娘說的。」

    楚夫人知長子向來可靠,便不再多說。

    趙長卿尋了機會私下同蘇先生說了楚渝要教她武功的事,蘇先生沉默片刻,道,「楚將軍出身尋常,原是先興國侯的一個遠房的表侄兒,不知怎麼投靠了去。那會兒興國侯尚在,興國侯的兒孫皆在戰場上戰亡,說的上一門英烈。後來,就是這位遠房的侄兒伴在他身邊。原本,興國侯有一幼女,大家都以為興國侯會以女妻之。誰曉得後來興國侯府的小姐看中一位宋翰林,繼而下嫁。楚將軍的親事,也是興國侯活著的時候一手促成的。現在楚夫人的生父已貴為正二品兵部尚書,入閣高官。」

    趙長卿是跟著蘇先生學過官職的,故此,蘇先生一說,趙長卿就聽明白了,她不禁咋舌,「以前我覺著將軍府已經夠顯赫了,原來楚哥哥外家更厲害啊。」

    蘇先生微微嘆息,「楚渝這樣的出身,他的親事,定是一流門第中的閨秀。」

    趙長卿心下一動,尷尬異常道,「先生,你再說什麼啊!我跟楚哥哥楚姐姐,就是尋常朋友而已。我才幾歲,楚哥哥的年紀,現在成親都無妨的。」

    蘇先生忽而一笑,眨眨眼,「就是給你提個醒。你身邊的男孩子,楚渝出身最好,平日裡又肯照顧你,你別暈了頭才好。」

    趙長卿無語,片刻才道,「等我再大些,先生再給我操心終身大事吧。」

    蘇先生摸一摸趙長卿的頭髮,笑道,「我的弟子,將來還愁嫁不成?既然楚家公子要教你武功,你只管跟他學就是。學好了也教教阿白與長寧,都是你弟弟呢。」關鍵是得叫趙長卿心裡有底,別給人糊弄了。不然,這種公子哥兒若真起了歹意,縱使欺負了趙長卿,趙家能怎麼樣?

    趙長卿響亮的應了,她本身對武功沒什麼要求,其實心裡也打了偷師的主意。蘇白還好,一看就是唸書的好材料,趙長寧卻是對書本沒啥興趣,喜歡舞刀弄槍。而趙家吧,說是軍戶出身,趙勇老爹死的早,趙勇自己不過會兩趟簡單的拳腳,不要說高手,低手都算不上,只略略比不懂武功的強一些。如今楚渝要教她武功,趙長卿便想著學了回來教給弟弟,不想竟與蘇先生想到一處去了。

    倒是蘇先生,竟連將軍府的底細都知道。

    趙長卿不禁問,「先生,你知道鄭御史不?」

    蘇先生笑,「跟我打聽鄭御史做什麼?那是個大好人。」

    趙長卿兩輩子沒出過邊城,她便對外頭的事兒分外好奇,遂將李睿的事同蘇先生說了。蘇先生點頭,「這事你做的對,李公子千里迢迢來邊城,又要親去北蠻行商,做的便不是小生意。何況是鄭家介紹你們認識,別的不說,鄭御史向有人品,他家介紹的人,也值得一幫。」

    趙長卿與蘇先生打聽,「先生,那你知不知道這位李公子是何來歷?」

    蘇先生笑,「我又不是神仙,難道憑人家名姓就能知曉人家的來歷?我離開帝都許多年,如今只是略略知曉一些舊事罷了。」

    「王家老夫人也說鄭御史是個好官。」趙長卿道,「楚哥哥跟我說鄭御史在帝都也有靠山哩。」

    蘇先生想了想,「鄭博出身寒門,能有什麼靠山?要說朋友同年,是有幾個交好。」

    趙長卿一拊掌道,「對對,楚哥哥就是這樣說的,說鄭御史有好朋友在帝都。」

    蘇先生皺眉一思量,「楚渝應該說的是宋狀元吧。」

    「宋狀元?」

    「宋榮,宋子熙,出身寒門,十二歲便過童子試,秋闈時再中解元,剛到帝都便得武安侯許之以愛女,之後春闈奪魁,被先帝點為金榜狀元,那年,他也不過二十歲。其人生的容貌俊美,文采飛揚,被帝都人稱為玉郎,都說先帝嫡出的景惠公主曾傾心於他。他非但科舉得意,也是官場上的天才人物,想來現在定在朝中有一席之地。」蘇先生溫聲道,「鄭御史出身不顯,官職不顯,為官清正廉明,能順順當當的一路至此,自然是有人相幫的。鄭御史與宋狀元同科,他們那一科,最耀眼的就是宋子熙了。宋鄭兩家交好,非為秘事。」

    趙長卿驚嘆,「世間竟有這樣厲害的人?我祖父考秀才考到五十來歲才中了。」就是上輩子,凌騰十七中秀才,在親戚間已是了不得的人物。

    蘇先生笑,「少年英才何曾少見過。科舉之事,對一些人難於登天,對一些人則易如反掌。對了,宋子熙的弟弟宋子燾,當年娶的就是先興國侯的么女。」

    「那這樣說楚家同宋家還沾親哩?」

    蘇先生笑而不語。

    趙長卿道,「先生放心,我一個字都不會往外說的。」

    蘇先生笑,「你漸漸長大,這些事知道一些不為壞處。」她願意教導趙長卿,很大一個原因就是趙長卿嘴緊,性子穩重,從不輕狂。

    趙長卿不禁又問,「先生,像朱家大舅爺現在在吏部也為侍郎了,這應是不錯了吧。」

    蘇先生笑問,「你朱大舅爺今年多大年紀了?」

    趙長卿想了想,「比我祖母肯定大的。」

    蘇先生溫聲道,「吏部尚書之下,分為左右侍郎,你大舅爺這把年紀,若不能再進一步升至尚書之位,多是止步於侍郎位了。」

    趙長卿似懂非懂的記下了。

    師徒兩個正說著話,就聽外頭腳步聲起,永福跑進來,氣喘吁吁,「姑娘,姑娘,太太要生啦。」

    六月二十三,凌氏產下次子——趙長宇。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潘景藍 發表於 2015-3-5 08:44 PM

第82章 趙蓉的想法

     凌氏生下次子,雖然不若生長子時的欣喜,不過,能再生個兒子,凌氏也是歡喜的。

    趙勇剛升了官,凌氏又生了嫡次子,當真是喜事一件連一件,便是凌二太太也忍不住酸溜溜的說,「妹妹家的氣運真是起來了。」

    凌老太太年紀大了,何況如今趙家日子殷實,已無需丈母娘幫著伺候月子。凌二太太還張羅著給凌氏介紹奶媽子,凌氏笑,「長卿他們三個我都奶大了,到了這小的,哪裡就用請奶媽子了。咱們家可不是那等家風。」苦日子過過,哪怕現在趙勇陞官了,凌氏心裡有幾分飄飄然,但,過日子上頭還是很節儉的。無他,趙勇陞官時打點宋千戶的那筆錢可不是小數目,家底子就去了泰半。

    凌二太太笑,「如今妹妹也是六品官太太,該講的排場還是要講起來的。」

    凌老太太抱著外孫看了一回,越看越愛,嘴裡不忘道,「甭管多大的官兒,還是要安安生生的過日子,講那些虛排場做甚!人家兒過日子,踏實才好。」

    凌二太太得了婆婆一噎,也沒再說什麼。

    凌大太太笑,「看宇哥兒這眉眼,生得像妹妹。」

    凌老太太笑,「以後定是個俊小夥兒。」

    趙長寧很實在的說,「醜的要命,哪裡像娘親了?」

    諸人聽他這童言稚語的,都笑了,就著孩子的相貌說起話來。

    趙勇畢竟已經是百戶了,趙長宇的滿月酒相當熱鬧,同僚親戚來了許多,族長也來喝了杯水酒,還有張家太太趙氏也帶著兩個女兒張鳳初張鳳曉來了。因人多,趙家分了兩天來擺酒,一日是衛所同僚,一日族人親戚,又請了相熟的族人朋友做陪,倒也清爽。

    待趙長卿同楚渝學武功時,已經進了八月。

    楚渝也做好了教學計劃,道,「女孩子,學槍棒的不大好看,就教你套劍法吧。」

    趙長卿道,「好看難看的,實用才好。」

    「放心,我家就沒花拳繡腿。」楚渝取了把寶劍給趙長卿,趙長卿打趣,「是莫邪?還是干將?」

    楚渝笑,「那等至寶,我都沒見過,何況是你?這劍也是不錯了,借你使著。」

    楚渝半是教趙長卿,半是顯擺,尤其喜歡看趙長卿小土包子似的滿眼讚歎,哪怕不說,楚渝也知道這是祟拜的意思。楚渝耍完一套劍法,帶著小小得意問,「可記得多少?」

    趙長卿拔劍挽了個劍花,想一想,又比劃了三招兩式,餘下的便記不得了。楚渝從頭教她,趙長卿資質不算上佳,不過,也不差。她只學了五式,反覆的練了幾遍。楚渝道,「一點英氣都沒有,軟趴趴的,這是劍術,不是劍舞。」又手把手的教她如何運力,如何移步。

    已快中秋,趙長卿練的汗都出來了,一面拿帕子擦汗,道,「還真是不好學。」

    「可不是廢話?我家家傳的絕世武功,若是給你三五下學到手,天理何在?」楚渝將一張青春蓬勃的臉湊過去,「來,給楚哥哥擦擦。」

    趙長卿張開五指把他的大臉推開,笑,「一把年紀還這樣撒嬌,阿寧都不要我給他擦汗了。」

    楚渝只得摸出手帕自己拭汗,道,「卿妹妹,我也沒比你大幾歲吧?」

    「嗯,不大不大。」趙長卿笑,「我先學這些,等把這幾招練熟了,再接著跟你學後面的。」

    楚渝點點頭,「你可得每天練一練,別到時忘了。待你把這套劍法學會,我再教你套刀法。」

    「我早上練。」趙長卿奇怪的問,「武功不是用劍的總用劍,用刀的就一直用刀嗎?」

    楚渝笑,「當然不是,你沒聽過一句話,叫『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麼?」

    趙長卿才不信,道,「哪裡真有人樣樣精通的?能通一樣就了不得了。」

    「有一樣精通的,也有十七樣粗通的。」看趙長卿累了,楚渝帶她出去吃果子,趙長卿倒兩盞茶,分楚渝一盞,趙長卿好奇的問,「楚哥哥,那你什麼兵器用的最厲害?」

    「當然是劍。」

    「騙鬼去吧,我不信。」趙長卿又不傻,楚渝再怎麼也不能把家傳的武功教她的。

    楚渝再三道,「我告訴你,你可不能跟別人說。」

    「你去打聽打聽,我嘴可緊了。」趙長卿剝粒葡萄吃,笑,「你少裝模作樣,你是將門出身,自然是有一樣武功為人景仰的。你不說,我一打聽也能知道。」

    楚渝笑,「小丫頭家,不能總這樣聰明,你得學著笨一些。像現在,你扯著我袖子撒嬌『楚哥哥,告訴我嘛告訴我嘛』,我早告訴你了。」楚渝尖著嗓子學女孩子撒嬌的聲音逗得趙長卿一陣樂,趙長卿笑,「快說快說!」

    楚渝道,「我家最有名氣的是長槍,我槍法最好,不過,其他的武功也學過一些。教你的劍術也不是花拳繡腿,你學了回去教給長寧,以後興許他能做個武將呢。」

    趙長卿笑,「還有阿白梨子,女孩子學武功用的時候少,男孩子學些武功用處大。我爹的拳腳是在衛所學的,阿白以後定是科舉的,阿寧和梨子除非武舉,不然也是在衛所當差,等我學會了再教他們。」

    「蘇白就是你家先生的兒子嗎?」蘇白相貌出眾,遠勝常人。楚渝哪怕見他不多,也記得他,不禁有此一問。

    「嗯。」

    楚渝道,「看他七八歲的樣子,難道沒有進學?」

    「有先生在,還要去哪裡進學?」趙長卿道,「你別小看蘇先生,她學問可好了。阿白現在早把四書五經倒背如流,只要把文章做好,跟誰學還不都一樣。」

    楚渝由衷道,「你這位先生請的好。」他認識趙長卿時,趙長卿還是個土妞小娃娃。趙家他也是去過的,說句良心話,一家子都是好人,不過,卻是正經的小門小戶。趙長卿能長成現在落落大方的模樣,自然不會是祖傳。

    「那是。」趙長卿一笑,悄悄對楚渝道,「在我心裡,蘇先生跟我母親是一樣的。」是蘇先生教她學問道理,禮儀規矩,讓她漸漸的開闊眼界,再不汲汲於上輩子恩怨。她能有今日,都是蘇先生悉心教導的緣故。

    楚越梁青遠打獵回來,見楚渝趙長卿有茶有果的在一畔說笑,楚越笑,「你們倒是舒坦。」當然,她本身也不樂意有電燈炮打擾自己約會。

    趙長卿笑著起身相迎,「楚姐姐獵了些什麼?」

    「左右不過是些野雞兔子。」

    「正好,我看莊子上種了菊花,中午燒個菊花兔絲,再來個紅燜的,放些山菇,香的了不得。」趙長卿張嘴就來。

    楚越笑,「我得先去梳洗,中午你們看著叫廚下做吧。」

    梁青遠也去換衣裳。

    趙長卿悄聲問楚渝,「這是准了?」

    楚渝笑,「你猜?」

    趙長卿乾脆不理他,轉而想著給楚越大婚送禮的事來。認識這好幾年,關係一直非常好,哪怕楚越不是現在成親,也得開始準備了。

    趙長卿晚上回家,先去的老太太屋。自老太太屋裡出來,方去了凌氏的屋子。趙蓉正陪著凌氏說話,兼逗趙長宇。

    「姐姐回來了。」見趙長卿進來,趙蓉起身一笑。幾年相處,彼此之間倒是越發從容了。

    趙長卿微頜首,給凌氏行過禮,笑道,「如今這天真是黑得早了。」

    凌氏笑,「知道天黑的早就當早些回來。」

    「跟楚姐姐去城外莊子上玩兒,不知不覺就晚了。」趙長卿過去看一眼趙長宇,道,「母親,我先去換了衣裳再過來說話。」

    凌氏點點頭,「去吧。」

    趙蓉笑,「姐姐同楚姐姐關係真好。」

    「是啊,這是投了緣。」凌氏摸摸小女兒柔軟的頭髮,「等你以後也會有投緣的朋友的。」

    「嗯,姐姐的朋友們都比我大好多,我跟她們也說不到一處去。」趙蓉乖巧一笑,又道,「娘親,我去瞧瞧藥可好了,蘇先生說這藥在飯前喝好。」

    凌氏笑,「讓丫頭們去吧,外頭天黑。」

    「還沒黑呢,就這兩步路,我去去就來。」趙蓉就帶著宜華去了廚下看藥。

    趙長卿換了家常衣裳過來時,趙蓉端著藥也進來了,趙長卿伸手要接,趙蓉道,「藥燙,姐姐,我來吧。」

    趙長卿便讓出位子,道,「宜華接了她的,人還沒個板凳高,這麼燙的藥,灑了燙了的可不是玩兒的。」

    凌氏也擔心,忙道,「是啊。宜華也是,怎麼叫姑娘端,你倒在一畔干看著。」

    宜華為難看的看趙蓉一眼,什麼都沒說,趙蓉穩穩的把藥放在幾上,笑,「昨天宜華滑了一跤,她又不肯養著。這藥有托盤,無妨的。娘親趁熱喝吧。」

    趙長卿聞了聞,問,「母親是身上不舒服嗎?」她記得凌氏昨天還沒喝湯藥呢。

    「也沒什麼,就是一直腰有些酸,我原本說無妨的,倒是阿蓉,非叫著蘇先生給我開了兩幅方子。」

    趙長卿又問,「蘇先生怎麼說呢?」

    趙蓉道,「蘇先生說多半是月子裡沒養好,叫娘親注意著,尤其腰不能受涼。每天晚上用藥包熱敷,再輔以穴位按摩,好生養著,過一兩年也就好了。」說著,趙蓉歪著頭,一幅天真無邪的模樣對凌氏道,「娘親先時還不看,蘇先生都說要養一兩年才能大安,虧得沒耽擱。」

    趙長卿已盡知趙蓉的想法,依舊一笑道,「一會兒我去問問蘇先生要怎麼按,我幫母親藥敷吧。」

    趙蓉笑,「姐姐每天晚上要服侍老太太,還要分神照顧娘親,也太累了。我已經問好了先生。姐姐放心吧,我做不好,會跟姐姐說的。」

    凌氏笑眯眯的看著兩個懂事的女兒,情不自禁的彎起唇角。趙長卿笑對凌氏道,「母親,阿蓉長大了啊。」她原本就沒打算同趙蓉爭這差使,她每日要跟蘇先生唸書,時不時的出去同朋友來往,時間本就不多。而趙蓉多是在家自學,她若想在凌氏跟前賣乖,有的是時間有的是機會,並不是趙長卿想攔就能攔得下來的。

    「是啊。」凌氏笑著摟了小女兒入懷,道,「你成天出去,都是阿蓉在家裡陪著我。」

    「果然懂事了。」趙長卿再讚一句。如果趙蓉明白就當知道,她對凌騰並沒有一絲別的想法。重活一回,大好光陰,何必耽於前世恩怨,她早已有了新的人生。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潘景藍 發表於 2015-3-5 08:50 PM

第83章 一如此契

     趙家人早便有晨練的習慣,如趙勇都會早起打拳,如趙老太太早起會在院子裡活動活動手腳,在院子裡遛達兩圈兒什麼的。趙長卿趙長寧受長輩影響,都會早起練一下拳腳,並不是為了多高深的武功,起碼鍛鍊身體。

    趙長卿從楚渝那裡不但學了武功,還有一柄楚渝送她的寶劍。趙長寧瞧見,頓時口水流的三尺長。趙長卿給他瞧了瞧,道,「你現在年紀小,等你大了就送給你。」

    趙長寧喜得了不得,跑著叫了蘇白一道欣賞他姐的寶劍。趙長卿對趙長寧道,「這把劍是開了刃的,你要是敢不經我同意就亂碰,休想我以後送你。阿白也不許亂碰。」

    趙長寧連連點頭,「姐姐不同意,我一定不碰。」又問,「姐,你這功夫跟誰學的,好生威風啊。」

    「楚姐姐教我的。」趙長卿還劍入鞘。

    趙長寧圍著趙長卿拍馬屁道,「姐,你這劍法比咱爹的拳腳可威風多了。姐,你教教我唄。」

    趙長寧聒噪著,趙長卿唇角噙著笑看他一眼,不點頭也不搖頭。蘇白見狀,就沒多說。待回去與母親用早飯時,蘇白才道,「娘,卿姐姐從將軍府學了一套很威風的劍法回來。」

    蘇先生點頭,「嗯。」

    蘇白瞧一眼他老娘的臉色,方道,「阿寧求了卿姐姐半天,卿姐姐都沒答應教她。娘,你說,我要不要幫阿寧求求情,他可喜歡練武功了。」

    蘇白那些小心眼兒,在蘇先生面前還是淺了些。蘇先生夾了個小籠包放在兒子面前的瓷盤內,蘇白立刻不說話了,吭吭哧哧的用起早飯來。

    三天後,蘇白眉飛色舞的對母親道,「卿姐姐答應教我跟阿寧劍法了,娘親,你能給我買把寶劍嗎?」

    蘇先生問,「長卿怎麼答應的?」

    蘇白有些小小的不好意思,「阿寧跟卿姐姐說了三天好話,我也幫他一起說,卿姐姐就答應教他了。」

    蘇先生問,「長卿教阿寧很正常啊,怎麼會答應教你的?」

    蘇白道,「雖然我也很想學,不過,怕卿姐姐為難,我就沒說要學。是卿姐姐問我,要不要一起學。」蘇白是個很有分寸的人,雖然他自小在趙家長大,彼此也很親近,覺著跟趙長卿趙長寧同親姐弟差不多。可是,他自幼聰敏,知道若是很厲害的武功,是極其講究傳承的。越是這樣,趙長卿肯將劍術教給他,他就越開心。

    「不過,卿姐姐也說了,只教給阿寧、我、梨子、梨果,不叫我們再教給別人。」蘇白一面說,一面高興的彎起眼睛來。

    蘇先生點頭,「等休息那天,帶著你出去買寶劍。」

    蘇白歡喜的有些站不住腳,道,「娘親,我去跟阿寧說一聲,到時咱們一起去。」說完,蘇白又興沖沖的出去了。

    因為趙長卿很是拿捏了幾日,兩個小傢伙學起來格外賣力。

    臨近中秋,家裡開始各種忙活起來,趙勇做了百戶,走禮的人家也多了幾戶。凌氏每天干勁兒十足,忙也忙得臉放紅光。

    凌氏又叫了趙長卿趙蓉到跟前,拿了皮子叫他們挑。

    凌氏笑眯眯地,「天也冷了,這都是咱們鋪子裡的皮子,你們各自挑幾塊,做衣裳穿。」

    趙長卿道,「母親,先前不是做了嗎?」

    凌氏笑,「那是鑲在衣裳上的風毛,這個你們一人做一件小毛披肩。以前我就瞧見有富貴人家的姑娘穿,又齊整又好看。今年咱家鋪子生意格外好些,那位李公子真是好人品,咱家不過順手幫個忙,他倒是介紹了幾個客人給咱家。」丈夫升了官兒,她生了兒子,鋪子裡又賺了銀子,凌氏絕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趙長卿道,「原來李公子從北蠻回來了啊。」

    凌氏一笑,「看這馬後砲,這會兒大宗皮毛生意早做完了,餘下不過零零散散的人家兒買上幾塊。李公子六月底就帶著大宗貨物離開邊城了,聽馮掌櫃說他在邊城開了店舖,留下了大掌櫃在這頭兒支應。真是能幹,才剛剛二十歲呢。」

    趙長卿眼皮一跳,「李公子有二十了?」

    「是啊,聽馮掌櫃這麼說的。」凌氏道。

    趙長卿根本不信,哪怕李睿個子不矮,但,看那張嫩臉,絕不像二十的,說不得是故意裝個大人樣好做生意。

    凌氏東扯西扯了一通,笑,「來,趕緊挑皮子。」

    趙蓉問,「娘親,祖母、爹爹、娘親都有嗎?」

    凌氏笑,「你祖母有大毛衣裳,我跟你爹也不差這個,長寧一個土小子,哪裡用得著穿披肩,這是給你們留的。」

    趙長卿挑了幾塊黑的,趙蓉則選的白的。

    待趙長卿叫永福拿著皮子一道回屋了,趙蓉依舊留下來陪著凌氏問長問短,問凌氏的腰酸可好些了。凌氏笑的欣慰,「好多了。」

    趙蓉笑道,「還是姐姐的法子好,我看祖母的腿這兩年也十分見好。記得以前每到冬天祖母的腿總是又疼又腫,下地都十分困難。今年有姐姐每天照顧,天好的時候祖母還能在院子裡走兩圈。」

    「是啊。」凌氏笑,「你祖母的腿啊,是個長期養著病,只要不犯得太厲害就好。」如今趙老太太每日要用藥湯子泡腿,藥錢也沒少花,不過,丈夫侍母至孝,何況婆婆是個再寬厚不過的,故此,哪怕凌氏有些心疼藥錢,嘴裡也是半個字都不肯多說的。

    凌氏深覺小女兒貼心,問,「新買的琴用的可還襯手?」

    趙蓉笑,「雖然比不上外祖父那張,也不錯。」

    凌氏道,「你外祖父那張是祖上傳下來的,再好不過的琴。你這張小,是專給孩子用的。如何比得上?等你以後真的把琴彈好了,再給你買張好的。」

    趙蓉笑,「好。」

    只要她有出息,要什麼,母親都會給的。

    趙長卿命永福拿著皮子回屋,她去了老太太屋裡,也在跟趙老太太說皮子的事,「我記得年初老祖宗拿了好幾塊遼東的好皮子給祖母,如今這都冷了,祖母找出來,我給祖母做兩幅護膝。」

    趙老太太笑,「不是已經給我做了兩幅棉的麼,不用再做了。」

    趙長卿笑,「棉的這會兒用,等再冷些,正好用這幅毛的。」老太太的衣裳鞋襪有柳兒做,這些零碎的小東西都是趙長卿想著,缺什麼少什麼該添什麼,樣樣記在心裡。

    趙老太太笑,「我想想,擱哪兒了?」

    柳兒笑,「前兒我剛收拾出來,還想問老太太要不要用呢。姑娘且等等,我這就拿來。」

    朱老太太這是給了四張狐皮,著實不少,趙老太太摸著柔軟光潤的皮毛,溫聲道,「如何用得了這些,我要一幅護膝就夠了,餘下的你自己做件衣裳穿。大衣裳不夠,用在衣裳上也好看。」

    「今天母親給了我幾塊皮子叫我做小披肩,今年的衣裳已經儘夠了,我現在正長個子,一年一個樣,做了衣裳也只能穿一年。」趙長卿笑,「祖母也別急著打發料子,護膝不必多,起碼也得兩幅,有個替換的。我想著再給祖母做個暖帽,再做個手捂子,待冬天用才暖和。若有的多,正好給爹爹做兩幅護膝一幅耳捂子,爹爹天天去衛所當差,風裡來雪裡去的,以前都沒事,去年倒凍了耳朵。」

    趙老太太笑,「這也好。哎,這位楚將軍著實規矩嚴明,好不容易冬天沒謠役,也要天天操練。」

    趙長卿笑,「可見楚將軍在差使上用心,衛所的指揮使才不敢怠慢。」

    祖孫兩個說了半日話,傍晚趙長卿同趙老太太一道用的晚飯。趙勇過來問安,趙長卿順便量了量趙勇腿上的尺寸。趙勇順嘴問趙長卿,「你學來的劍法真的是楚姑娘教的?」他武功尋常又尋常,到底活了三十來年,又是在衛所當差,起碼的眼力還是有的。哪怕初時沒看出來,由於趙長寧偶爾需要老爹陪練,趙勇還是覺出了幾分奧妙。

    趙長卿打發柳兒出去,笑,「楚哥哥教我的。」

    趙勇道,「好端端的,楚公子教你劍法做什麼?」

    「楚哥哥向來聰明,我力氣大的事給他瞧出些珠絲馬跡來,他就給知道了。說我這樣好的天分,不學些武功實在浪費,就教我劍法,我才學了幾式,等這個練熟了,他再教我後面的招式。」趙長卿坦誠相告。

    趙勇幾乎都忘了閨女有怪力的事,道,「我看這劍法委實不賴,學學也挺好的。人家楚公子這樣照顧咱家,實在不知該如何報答。」這又陞官又教武功的,若不是他閨女年紀太小,楚公子又老大不小,趙勇得以為楚公子是看上他家閨女了呢。

    趙長卿倒坦然的很,道,「楚哥哥不是攜恩圖報的人,再說,咱家有什麼可值得他圖謀的。咱們覺著天大的事,對他而言只是順手,咱們就當朋友來往就行了。報答也不在一時,我看阿寧不好文,走文舉難出頭地,好在他唸書也不算一竅不通。叫他好生唸書習武,日後考個武舉之類,前程肯定能更進一步。」

    說到兒子前程,雖然還早的很,不過,趙長卿所言,還真落到趙勇的心坎兒裡去。若說往日,趙勇是根本不敢想的。

    但,今時已非往日。

    趙勇剛剛三十歲便已是六品百戶,他不敢想這輩子能不能升到千戶任上,但,只要家裡這樣安安穩穩的過著小日子,待得二年給兒子尋羅個武師父,好生栽培幾年,不怕兒子沒前程。哪怕兒子考不中武舉什麼的,就在衛所當差,有自己打下的基礎,兒子再奮進也容易的多。

    趙勇極是贊同,看向趙長卿的目光越發和悅,道,「這也有理。今年咱家鋪子裡有張虎皮,是馮掌櫃從北蠻買回來的,待你再去楚家,給楚公子帶了去。貴重的咱們沒有,這也是咱家的心意。」

    趙長卿應了。

    趙勇深知悶頭吃肉之理,千萬叮囑道,「以後也只管說是楚姑娘教你的武功,沒人問最好別提,我叫長寧也少出去說。」

    祖孫三個正在說話,小梨花兒來了。

    趙長卿起身相迎,笑挽著小梨花兒的手問,「梨花兒姐,快坐。」

    小梨花兒先給趙老太太與趙勇行禮問好,笑道,「現在鋪子裡生意忙,我也是剛吃了晚上飯才有空過來。咱們鋪子開張好幾個月,這也過節了,幾個幫工的嫂子們都發了過節錢。咱們幾個也得過節不是?不多發,每家十兩銀子。我把前幾個月的賬拿了來,你跟先生有空看看。」說著,先從包裡拿了兩個五兩的銀錁子給趙長卿。

    趙長卿入股的事,趙老太太是知道的,見小梨花兒做事俐落有章法,趙老太太笑道,「咱們幾家的丫頭比起來,數梨花兒最能幹。」

    小梨花兒笑,「我幹活兒能服辛苦是真的,要說能幹還是多虧卿妹妹事事幫我。卿妹妹這樣好心,還不都是老太太和勇大叔言傳身教教出來的麼。」她也跟著趙長卿唸過幾本書,又自小攬手工活做,多與外頭人打交道,自然練就一幅伶俐本領。

    「真個嘴巧。」趙老太太直笑,「你們有你們的事,長卿同梨花兒去蘇先生那裡說話吧。」

    趙長卿吩咐永福把銀子拿屋裡擱銀匣裡鎖起來,同小梨花兒去了蘇先生屋裡。

    梨子梨果蘇白趙長寧都在,正嘰嘰喳喳的說話。趙長卿小梨花兒一來,蘇先生就打發他們去蘇白屋裡玩兒去了。梨子留了下來,笑嘻嘻地,「我管著端個茶倒個水的,給先生卿妹妹使喚。」

    小梨花兒道,「你要留就老實坐著,別總嬉皮笑臉。」

    梨子深覺冤枉,道,「我這是天生喜慶討喜,哪裡是嬉皮笑臉。」

    小梨花兒瞪他一眼,梨子立刻不說話了。小梨花兒這才掏出賬本子,鄭重的交到蘇先生趙長卿面前,道,「這是頭三個月的賬,你們抽空盤一盤,若哪裡不對,只管跟我說。生意是生意,千萬不要不好意思。」

    蘇先生道,「先放這兒吧。」

    小梨花兒又說了些鋪子裡的事,生意是真的好,無非就是辛苦些。這點兒辛苦,對於小梨花兒卻不算什麼。

    小梨花兒笑,「若生意一直這樣好,待明年再尋處鋪面兒,單獨叫梨子去管,無非就多雇兩個人,一樣賺錢。」

    趙長卿笑,「我就知道梨花兒姐能賺著錢。」

    小梨花兒並沒有得意,她捧起茶盞呷口茶,臉上有絲猶豫。彼此間認識已非一日,蘇先生趙長卿一看便知她這是有事,趙梨子壞兮兮的對蘇先生趙長卿使個眼色,一幅看他姐好戲的樣子。

    喝了半盞茶定一定心,小梨花兒方道,「還有件事,我想跟先生和卿妹妹商量。」

    趙長卿道,「梨花兒姐只管說就是。」什麼事要這樣吞吞吐吐,這可不是小梨花兒的脾氣。

    小梨花兒緊握著茶盞放到幾上,眼神微沉,還未說話,臉漸漸紅了。趙長卿心說,什麼事這樣難以啟齒啊,她剛要問,趙梨子又給她使個眼色,趙長卿便未開口。

    小梨花兒起身份別對著蘇先生趙長卿屈身一禮,蘇先生不動聲色,「無故行禮,可見是事的。有事也坐下說。」

    小梨花兒這會兒倒是好些了,先抓起茶盞又喝了口茶,鄭重道,「我是為先時的小人之心道歉的。」

    「不瞞先生、卿妹妹,先時咱們合夥,你們各佔二股,我獨佔六股,雖然瑣事皆是我操持,我也是佔了便宜的。」小梨花嘆口氣,「我家裡的事情,你們也清楚。我實在是窮怕了,小時候天天跟我娘數著米粒過日子,梨子梨果也小,吃不飽總會哭,聞到外頭的飯香味兒口水流的老長。我一輩子都不想再過那樣的日子。」

    「我也知道卿妹妹一直在幫我,小時候教我們姐弟認字,有能幫襯我的活立刻給我做。這些我不說,並不是因為忘了,我是一直沒機會報答你。」小梨花兒說的動情,眼中閃過一絲羞愧的淚光,她輕輕的吸吸鼻子,繼續道,「人就是這樣,佔一點便宜,就想佔兩點,越來越貪心。我就想著,等我再把日子過好一些,再好一些,再報答你們。」

    「可是怎樣才算好?吃不飽的時候覺著能吃頓飽飯就是好了,等吃飽了,就想吃得好,吃好又想穿好,穿好再想住好,永無盡頭。」小梨花兒聲音微顫,眼圈微紅,「我不僅是佔了你們的便宜,其實還存了防你們的心。前幾天,梨子跟我說同長寧學武功的事,我覺著自己實在對不住卿妹妹和先生。再不過來說個明白,真是自己也瞧不起自己了。」

    梨子看他姐說著說著眼淚都掉下來了,連忙遞上帕子,勸他姐道,「姐啊,你快別說了,我看你平日裡天天抽打我抽打得挺快活的,原來你是顆黃連心啊。」

    梨子一說話就惹人笑,趙長卿道,「是啊,梨花兒姐,說這個做什麼,我只是順手幫一幫而已,並不是圖你報答。再說,你對我難道就差了?」

    梨子笑,「卿妹妹和先生是心好,才會由著咱們,我也跟著阿白背了這好幾年的書,難道你們不知道?如今卿妹妹又把不傳外人的劍術教給我們,完全是把我們當自己人。先生,卿妹妹,你們別怪我姐心眼兒多。在外頭討生活,少一個心眼子都做不下去。我們錯是錯在不該把先生與卿妹妹視作外人,聖人說過,倉稟食而知禮節。如今我們不說富貴,也能天天吃肉,銀子賺多少才是多?先生與卿妹妹待我們好,儘管不圖我們回報,可若我們一直貪心這些銀錢,為些銀錢防備你們,早晚涼了你們的心。說句老實話,我跟我姐長這麼大,小時候日子不好過,到現在也是越來越好的,只是到日後幾十年,一直到死,恐怕這樣待我們的也只有你們了。」

    「若失了你們這樣的良師益友,才是我們最大的憾事。」梨子誠懇道,「我跟我姐商量過了,鋪子的生意越來越好,咱們另立契約,當初一百兩銀子本錢,先生同卿妹妹各出三十兩,我家四十兩,包子餡兒的配方先生卿妹妹都有參予研究,不過,現在最終的配方在我姐手裡,裡頭十幾味料只有她知道每樣用多少,連我這個做弟弟的她都不肯說,比人家藥鋪子裡的秘方還寶貝。這配方我姐拿出來,你們各人記一份,這是咱們安身立命的本錢,萬不能洩露出去就是。所以,三家按三三四來佔股,鋪子還是我姐經營。」

    「以後,不論生意是大是小,只要在的這天,一如此契。」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潘景藍 發表於 2015-3-5 08:53 PM

第84章 最不能辜負

    前世趙梨子能發財果然絕非僥倖啊,小時候趙梨子只是個機伶的小孩兒,如今在外頭鋪子裡歷練一二,立刻泛出光彩來。

    趙長卿其實並不如何在意,她對小梨花兒他們姐弟的一些幫助的確是舉手之勞。再者,一些感情也是自前世延綿而出,這種感情,只有她自己清楚罷了。有時想想,未嘗不是一種寂寞。

    前世的小梨花兒並沒有今世的順遂,亦從未開過包子鋪。

    前世的趙長卿懦弱無能,並沒有幾個朋友,唯一能說得上話的就是常做了繡活在鋪子裡寄賣的小梨花兒了。因為趙長卿也擅長刺繡,又是鄰居,儘管年紀相差兩歲,性子也不大相同,依舊成了不錯的朋友。彼時的小梨花兒便常說趙長卿又笨又傻,為她不平。趙長卿心中的苦悶,也只與小梨花兒提起過一二。及待兩人先後出嫁,趙長卿依舊只有小梨花兒一個朋友,後來她病中,也唯有小梨花兒幾次去看望過她。

    那樣失敗的一生,她唯一的朋友就是小梨花兒了。

    她待小梨花兒的確親厚,這種親厚,緣於前世,也緣於今生。她的確沒想過小梨花兒來回報自己,她由衷的希望,此生此世,她過得前世好,小梨花兒也能過得比前世好。

    當然,小梨花兒能認真的對待她們之間的情誼,趙長卿分外高興。

    趙長卿又非傻瓜,她當然知道包子鋪的事小梨花兒佔了些便宜,這些便宜,在趙長卿看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小梨花兒家裡條件不行,包子鋪於趙長卿不過是幾十兩銀子的投資,虧了賺了,她不差這些錢。可是對於小梨花兒,是全部的家當,是母親弟弟們生活的全部倚仗。這樣起早貪黑,多拿一些,人之常情。

    趙長卿這點心胸還是有的。

    她並不看重這點銀錢分成,她入股的原因是與小梨花兒的情分。

    其實有一件事梨子說的對,沒有人凡事不圖回報的,就是廟裡的觀世音,若有所求也得幾柱香火供奉,何況於她。

    現在小利,銀錢幾十兩她不在意。若是幾百兩,幾千兩,幾萬兩呢?

    彼此皆是聰明人,自然知曉這才是長久處之之法。

    待重立了契約,眼瞅著就是正月十五。

    趙老太太帶著一家子去了朱家請安兼送節禮。如今趙勇升了百戶,朱家待趙家也多了幾分執重,當然,這說的是朱家其他人,朱老太太依舊如往常那般。趙勇請安後就去了前院說話,朱老太太笑對趙老太太道,「我算著這幾天就要過來了。」

    趙老太太笑,「我是想等著阿勇休沐,正好一道來,也熱鬧。進了八月風就涼了,母親這些天身子可好?」

    朱老太太笑,「我天天在家吃了睡,睡了吃的,都好。」

    因天冷,趙老太太出門戴了個小毛圍領。朱老太太這屋子暖和的很,凌氏便服侍著趙老太太脫了小毛圍領,朱老太太眼裡含笑,「現在勇哥兒出息了,媳婦也孝順,孫子孫女繞膝,這樣就很好。」

    「母親說到我心裡去了。日子窮過富過,只要一家子平安融洽,就是好日子了。」趙老太太笑。

    朱老太太呵呵笑,見趙長卿抱著東西,不禁問,「卿丫頭,你抱著什麼呢,這半晌也不松手。」

    趙長卿很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看著天冷了,給祖母做了件小毛圍領,也給老祖宗做了一件,如今拿了來,想送給老祖宗,又不知道怎麼說。」

    朱老太太笑,「哎喲,還給我做針線了。拿來我瞧瞧。」

    趙長卿抱了過去,用的是深駝色的厚料子,也是鋪子裡上好的料子了。裡面絮的上好絲棉,邊兒上鑲著黑色的狐條風毛,面兒上繡了一圈淺色的纏枝蓮花,針線十分精細。袁氏一看就讚道,「好鮮活的針線,竟是卿丫頭做的?比你姐姐可強多了。」

    趙長卿笑,「大嬸子也知道,我別的都不大行,唯針線上是自小祖母親自教的。以前做不大好,現在能做大件兒了,就做了這個孝敬老祖宗。」

    朱老太太先是摸了摸料子,道,「這料子也厚軟。」叫丫環拿來水晶眼鏡,戴上眼鏡細看針線,點頭讚道,「難得難得,你這樣小小年紀,就能做得這樣好的針線了,比你祖母當年還強幾分。」翻覆著看了一遍,朱老太太也來了興致,「來,給我試試。」

    袁氏忙上前服侍朱老太太穿上,趙長卿在跟前,也跟著搭把手。朱老太太一試,竟十分合適,不禁笑道,「真是好針線。你也沒量量尺寸,怎麼就知道我的尺寸呢?」

    趙長卿笑,「我每月都隨著祖母過來給老祖宗請安,常見老祖宗的,仔細看看,也就知道了。」又與袁氏服侍朱老太太脫了下來,交給丫環收起來。

    袁氏笑贊,「真是個伶俐丫頭。」

    朱老太太握著趙長卿的手坐在自己身畔,笑的欣慰,道,「我知道你在家裡又要讀書識字,又要孝順長輩,這又要偷空給我做針線。你們有這份心就行了,我這裡什麼多一件少一件的,倒是你小孩子家,別累著。」

    趙長卿笑,「老祖宗放心,讀書也不是一日一時之功,我又不用去考功名的,每天念上一兩個時辰就夠了。我自小常隨著祖母來給老祖宗請安,老祖宗向來疼我,何況老祖宗身邊有舅爺舅奶奶,有叔伯嬸娘,還有姐妹兄弟們,老祖宗斷然不會差了東西。只是老祖宗疼我們,我們也想孝敬老祖宗一二的。這樣的心,同老祖宗疼我們的心,是一樣的。」朱老太太對她好,對她家也有關照,小時候沒這種本事倒罷了。既然大了,做些針線不算什麼。這世間,最不能辜負的便是別人的情誼。

    朱老太太聽了果然十分高興,笑,「你這孩子,自小就懂事。」

    趙長卿笑,「我也是聽說鈴姐姐、曦姐姐、蟬妹妹常做針線孝敬老太太,與姐妹們一比,我這也是見賢思齊了。」

    袁氏笑,「以前我常聽人說女孩子讀書沒用,誰說讀書沒用來著,看卿丫頭,這唸過書的人說話,就是文縐縐的又叫人喜歡聽。」

    凌氏自覺面上有光,謙虛道,「她一個丫頭家,做些針線孝敬長輩是應該的。」

    諸人說笑了一回,朱鈴叫了趙長卿說話,笑問,「這兩回詩會,都沒見妹妹來呢。妹妹在家忙什麼呢?」

    趙長卿笑,「我倒是沒什麼忙的,就是現在靈性越來越差,一想到做詩就頭疼。我就讓阿蓉幫我告了兩回假。」

    朱鈴笑,「我還以為你生趙姑娘的氣了呢。」

    「哪至於。咱們不過玩笑而已。」趙長卿對於這種閨閣小姐鬧哄哄的在一起做詩的事委實沒什麼太大的興致,如今閨中爭一長短,將來各自嫁人,又能有幾多來往?倒不如只與脾性相投的朋友來往一二,舒服又自在。

    朱鈴道,「鄭姑娘只來了一回,也不來了。楚姑娘現在也少參加,詩會的人越來越少了。」

    趙長卿笑,「鄭姐姐那裡我不大知道,倒是楚姐姐今年及茾之年,詩會來的少也正常。說起來,鈴姐姐再過兩年也要及茾了呢。」

    朱鈴面兒上微紅,態度倒還大方,「覺著一眨眼的時間就長大了。」不只是快在及茾的事,這兩年,母親已經開始四下留意人家,要給她說親了。

    女兒家,說到親事,總是徬徨又惆悵,朱鈴不禁微聲一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潘景藍 發表於 2015-3-5 08:57 PM

歡喜記 第85章

    趙長卿趙蓉早便與朱家姐妹相熟,彼此就有許多話題。倒是趙長寧,聽祖母與朱老太太說話吧,他聽不大懂。跟姐妹們玩兒吧,他又覺著沒意思,朱老太太便命丫環們帶著趙長寧在院子裡玩兒了。

    中午在朱家用過飯後,趙家人便告辭了。

    袁氏服侍著朱老太太午睡後,也回了自己的院子。丫環藍兒服侍著袁氏去了外頭的大衣裳,道,「奶奶也歇會兒吧。」

    袁氏靠著軟枕感嘆,「真是機伶啊,姑媽家的這個卿丫頭。」

    藍兒笑,「咱家老祖宗一向都喜歡卿姑娘。」

    袁氏笑,「要是我,我也喜歡這樣伶俐的小姑娘。二姑媽性子剛正,勇表弟夫妻兩個要說機伶也談不上,偏生生出這樣伶俐的閨女來。」

    藍兒笑著捧上一盞蜜水,「蓉姑娘也很聰明啊,現在邊城人都知道蓉姑娘天資過人,五歲能詩的事呢。」

    袁氏喝一口,不以為然道,「做詩有什麼用,不當吃不當喝。若是個男孩子,以後考個功名,也有個前程。女孩子詩啊畫的,閨閣時拿來玩笑罷了,究竟不當大用。還不如長卿這樣做些針線,倒是實惠。」

    藍兒笑,「其實,也就是小戶人家的姑娘要自己做針線,像咱家的姑娘們,略知一二也就是了。有的是丫環婆子,哪個還要自己動手勞累?」

    袁氏笑,「是啊。」她還不至於容不下一個來討好的小姑娘,何況,趙家日子越過越好,大家都是親戚,這於朱家沒有任何害處。

    她看中的是,趙勇剛升了職,趙家對朱家反是更加恭敬了。當真是不驕不躁,讓人另眼相待。真不知給老祖宗的小毛圍領是姑媽叫那丫頭做的,還是那丫頭自己做的。若是那丫頭自己的意思,並且不是湊巧,可真是聰明過人吶。

    袁氏迷迷糊糊的思量著,很快進入夢鄉。

    趙勇升職帶給趙家的改變絕對不是一星半點,包括趙家在家族中的地位,也有顯著提升。趙老太太與凌氏,以及趙長卿趙蓉姐妹,也有了更多的交際。

    尤其中秋前幾日,凌氏便有幾分忙亂,好在趙老太太是從苦日子過來的,很是沉得住氣,亦不驕狂,就算午飯也沒有多添一道菜,依舊十分簡樸。趙老太太說的明白,「有十兩銀子,就要過五兩銀子的日子。阿勇剛三十就升了正六品,這是以往想都不敢想的。咱家並沒有什麼背景,你自己也不是特別的才幹出眾,唯獨勤奮踏實而已。」

    「阿勇,上峰既然就欣賞你這勤奮踏實,依我的笨主意,你若想日後再進一步,還要繼續做個踏實人才好。」趙老太太道,「還有如今你雖升了職,咱家的家底子也不敢與別人家相比的。孩子們眼瞅著也大了,我現在一天三頓有肉有蛋有雞有鴨的,已知足了。有了銀子,我也不要,你們攢起來,給卿丫頭、蓉丫頭多攢些嫁妝,給寧哥兒宇哥兒多攢些家底子。再者,以後若有機會,也得往上打點。」還有一樣,孩子們還小,若家裡大手大腳,孩子們有樣學樣,更非幸事。

    果然,趙老太太這樣一說,趙勇立刻警醒,就是凌氏,飛揚雀躍的心也平復許多。夫妻二人領了趙老太太的訓導後,行事更見謹慎。

    就是凌氏帶著兒女們去參加凌大姐的定親禮,也努力壓抑住眾人奉迎的得意,十分謙遜的同凌大太太凌老太太凌氏族人說話。趙長卿趙蓉則去了凌大姐的屋裡,見凌大姐一身鮮亮衣衫的坐在房中,臉上化著淡淡的妝,唇上點了胭脂,眉毛修的彎彎,頭上簪上精細的絹花兒與簪釵,整個人都透出一股子羞澀的喜氣。

    凌大姐是家中長姐,向來是她照顧妹妹們,見趙長卿趙蓉過來,凌大姐忍羞道,「卿妹妹、蓉妹妹來了。」

    趙長卿笑,「大姐姐只管安心坐著,陳家的人還沒來。」

    趙蓉也笑,「大姐姐今天打扮真好看。」

    凌三姐走到趙家姐妹跟前笑,「瞧蓉妹妹說的,莫非大姐姐以前就不好看了麼?」

    趙蓉笑,「今天同往日可不同。」

    凌大姐臉上紅紅的,嗔道,「你們也來打趣我。」又讓她們吃點心,問,「寧弟沒過來嗎?」

    趙長卿笑,「來了,他跟著爹爹去見外祖父和舅舅他們了,一會兒就過來。」

    趙蓉問凌三姐,「騰表兄也過來了嗎?」

    凌三姐笑,「阿騰在前頭。」

    趙蓉便不再多問了。

    凌家也有不少族人家的姐姐妹妹們過來,大家彼此見過,又是一番熱鬧。

    成親一般來說,講究的人家要三書六禮,不過,凌家非大戶,凌大姐的婆家也非大戶,故此,許多程序都是化繁為簡。

    定親主要就是交換聘書禮書,以及新郎家送了聘禮來,聘禮一般包括釵鐶首飾衣料布匹這類,再有男方還有請個全福太太過來幫凌大姐插戴。

    陳家人也來得不晚,因為除了換聘書禮書,還要過聘禮,儀式就要進行一段時間。再者,定親之後凌陳兩家便是親家,當有的應酬也是不能少的,所以,也得留出些時間來說話兒寒暄。

    凌大姐雖說又是羞怯又是緊張,其實她今天的事情真的不多,只管穿戴齊整叫陳家來人瞧一瞧,陳家人再給她插戴一二首飾釵鐶就行了。

    今天陳家打頭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人,也是陳家媳婦,人稱陳三太太,能做全福人,可見是公婆丈夫兒女樣樣齊全的有福人。陳三太太的確也生得一臉福相,圓圓的臉上有著天生的好氣色,這並不是用胭脂描畫出來的妝容,而是真正的白裡透紅,常年保養出來的細緻白皙。陳三太太容貌只是中上,眼角眉梢的蘊著一抹笑意,身上穿著駝色的厚緞子小毛衣裳,衣裳料子繡工無一不是上好,頭上插一二金釵,並不奢華,卻樣樣精美,一看就知道是個體面婦人。

    陳三太太一進來,屋子裡的女孩子們紛紛起身相見。陳三太太笑,「好一屋子花朵兒樣的女孩兒。」

    邊城的女孩子們是常出門的,見有長輩進來亦不羞怯,唯一有些害羞的就是凌大姐了。陳三太太拉著凌大姐的手狠狠的讚了幾句,把凌大姐讚的臉頰更紅了。先客套了一番,丫環捧上匣子,陳三太太取出釵鐶為凌大姐戴上,又摸著凌大姐的手道,「我就喜歡這樣溫柔漂亮的小姑娘。」

    凌家將回禮奉上,不外乎筆墨紙硯衣裳鞋襪一類,陳三太太客氣幾句,方歡歡喜喜的收了。又說了幾句話,一行人回到廳內,大家這才論起親戚說起話來。

    至於趙長卿等人,便陪著凌大姐說話。

    定親的這一整天都是極熱鬧的,及至陳家人與凌氏族人告辭,凌騰到後院給凌大姐道喜,凌三姐忍不住問,「阿騰,陳公子生得相貌如何?品性如何?」這一日,陳公子也要跟著一道來送聘禮的,只是凌三姐等見不到罷了。

    凌騰笑,「都是極好的。陳兄已經在衙門裡做書吏了,舉止有禮,性子也好。」

    凌二太太笑對凌三姐道,「這還用得著問,你大伯大伯娘親自相看的人品,陳家也是懂禮的人家兒,自然是樣樣都好。」

    凌大太太臉上的笑就沒斷過,笑道,「只要人好,踏實就行了。」雖然自家女兒自家看著好,凌大太太卻不是多麼心高的人。她知道長女性子溫柔,故此早提前細細打聽過,只要門當戶對,關鍵是婆家性子好。不然,真嫁到個厲害人家,怕女兒要挨欺負的。所以,好幾家人提親,最後凌大太太定了陳家。

    凌氏笑道,「大姐兒的事定了,接下來就是忙二姐兒了。」

    「是啊。」長女還沒嫁,說到次女的親事,凌大太太已是滿心惆悵。

    趙長寧同凌騰一道過來內宅,趙長卿問他,「你中午怎麼沒來後頭吃飯?」趙長寧年紀還小,向來是跟著女眷在一處的。

    趙長寧道,「我跟騰表哥在一處啦。我現在大啦,也不好總跟女人們一起吃飯。」他實在不喜歡被婦人們捏來抱去,寧可在前頭跟男性長輩們在一起。

    趙長卿笑,「這也有理。」

    趙長寧頓時非常得意,只是剛得意片刻,就又被母親叫了去問東問西。

    凌騰應付過長輩姐妹,方上前同趙長卿說話,笑道,「好些天沒見表妹了。」

    趙長卿笑,「是啊,表兄這些日子可好?聽說你現在課業越發忙了。」

    凌騰的確是許久沒見過趙長卿了,他每月必去給姑媽凌氏請安。只是,他附學朱家族學,學裡休息的時間與官員休沐的日子相同,偶有去了,趙長卿多是不在的。不是受邀出門,就是去相熟的朋友家,總是不湊巧。凌騰已經是十一歲的少年,正在長個子的年紀,身量瘦削,五官清俊,穿一襲天青色棉袍,中束錦帶,已經有一種勃勃的挺拔之意。凌騰淺笑,「四書五經已經學了兩遍,現在先生指了前朝古文讓我讀。妹妹在念什麼書?」

    趙長卿笑,「閒來看些史書。」

    見兒子又去找趙長卿說話,凌二太太不禁對凌氏笑道,「阿騰與卿丫頭就是投緣,每回見面就書啊詩的說個沒完。」

    雖然對凌二太太有些意見,凌氏卻一向喜歡娘家侄子,笑望正在一畔說話的兩人道,「是啊,阿騰懂事,對姐妹們都極好的。」

    儘管趙長卿不大熱絡,態度平平,不過,對於凌騰,找個話題是再容易不過的事。凌騰已經由詩書說到花草,「今年我養了幾盆菊花,妹妹現在養什麼花呢?」

    趙長卿笑,「院子裡的薔薇已經謝了,只餘下枝葉還蒼翠。倒是屋裡暖和,幾盆薔薇還在開花,還有幾盆菊花也在開花了。」

    凌騰笑問,「妹妹養的什麼菊花?」

    趙長卿笑,「就是尋常的黃菊,已經開始開花了,前天我摘了些做點心,借一些花香,味道也不錯。」

    凌騰笑道,「菊花本就可入藥,非但做點心好,煮來喝茶也不錯,明目降噪。尤其是燒炕之後,屋裡雖暖和,總是有些噪的。似妹妹每天看書費神,喝茶時加些枸杞子就更好了。」

    趙長卿笑,「我每天才看幾頁書?倒是表兄,讀書要緊,也得注意身子才好。」

    趙長卿只是隨口客氣一句,凌騰卻覺著受用無比。這種感覺,哪怕凌騰也覺著十分奇異,他是個聰明人,不會看不出趙長卿只是嘴上一說,但,即使這樣隨口一說,卻也能令他心下愉悅,委實奇異無比。凌騰笑,「功課上的事,我心裡有數。唸書是為了識得道理增長學問,並不是為了三更睡五更起的辛苦。人們都說『苦讀』,我卻覺著『樂讀』才應是讀書的態度。何況,唸書只是生命中的一部分,若生命中唯有讀書一事,該何等枯燥?要我說,如妹妹這般才好,養養花讀讀書,有閒情逸致,或是研究點心,或是做做女紅,悠然自在,樂於其中。」

    「唸書的用意不在於學識如何淵博,也不在於琴棋書畫如何雅緻,而是學識賦予的靈性的開啟,讓我們能擁有一種悠然的面對世事的姿態。」凌騰微微一笑,「讀書的益處便在於此了。」

    哪怕對凌騰有些成見,趙長卿也得承認凌騰小小年紀時已有了與眾不同的見識。他天生就與自己的父祖輩不同。不過,瞅一眼聽得入神的趙蓉,趙長卿卻並非前世那個人家說什麼便信什麼的傻瓜了。趙長卿笑,「騰表兄真這樣想?」

    「當然。」凌騰誠懇的很。

    趙長卿笑,「騰表兄以前明明不喜歡讀四書五經的啊,何況還是一遍又一遍的念。」

    凌騰笑,「四書五經是為了功名前途,這就如同爬山,路上當然辛苦,不過也有上好風景,區別只是,有人只看到辛苦,有人也看到了風景。」

    趙蓉眼睛裡已滿是傾慕,趙長卿笑著搖頭,「詭辯。」

    凌騰望著趙長卿唇角噙著的一抹笑,自己也不禁笑了,「其實剛剛我說的是你們女孩子唸書的好處。女孩子與男孩子不同,你們不必科舉,自然可以在自己喜歡的事務上面下功夫。我是羨慕卿妹妹的生活態度。」

    趙長卿挑眉問,「這不會是在恭維我吧?」

    凌騰輕輕的笑,「不會現在才發覺吧。」

    趙蓉見凌騰的目光自始至終只是落在趙長卿身上,不禁悄然捏緊拳頭。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潘景藍 發表於 2015-3-5 09:05 PM

第86章 朦朧少年心

    趙長卿回家的路上不禁想,是不是當年,凌騰也是這樣恭維趙蓉,暗地裡討得趙蓉歡心,才能讓趙蓉這般一生兩世死心塌地的喜歡著他。

    其實,就是趙長卿也得承認自己的虛榮心,被凌騰恭維的感覺很不錯。

    真是奇異,前世的她對於少年時代的凌騰並沒有太多的記憶,那時,她只是知道凌騰唸書不錯,是親戚們稱讚的對象,出色的令她不敢直視。直至後來兩家締結婚姻,她真正嫁給凌騰,對於凌騰的認知才鮮明起來。

    她為凌家婦的幾年,憋憋屈屈,窩窩囊囊……現在想一想,早早過逝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那樣的人生。

    那樣失敗的人生。

    一行人到家後先去趙老太太那裡請安,趙老太太笑問了幾句,知道都好,便打發兒孫們各去休息。趙長卿在永福的服侍下缷了釵鐶,換了家常裙襖,又看了一回屋裡的花,永福捧來甘菊茶,趙長卿笑,「我去蘇先生那裡,你也去歇歇吧,出去這一整天,也累了。」

    永福取了件厚料子披風,笑,「那我在屋裡做針線。」她的針線正經沒趙長卿好,不過,趙長卿常指點她,故此進步頗大。

    趙長卿道,「天黑了,你做針線便把燈點起來,別摸黑做,倒弄壞了眼睛。」

    永福服侍著趙長卿穿上披風,又給她圍了個小毛圍領,道,「一早一晚的風最涼,姑娘在院子裡也要留意,莫著了風。」

    趙長卿笑了笑,攏好披風便去了。

    原本趙長卿想去蘇先生院裡,卻正巧遇到趙蓉自西耳房出來,趙蓉笑,「姐姐也來娘親這裡嗎?」趙長卿果然是大有長進了,前世的趙長卿何曾有這樣的靈光?再說,那時,哪怕趙長卿再如何渴望親近母親,縱使有那個心,也沒那個膽。

    趙長卿不知趙蓉又回味了一遍前世,只是,既然遇到,她便與趙蓉一併去了凌氏屋裡,趙勇也在。趙長卿笑問,「母親,阿寧呢?」

    凌氏笑,「換了衣裳就去找阿白玩兒了,剛剛白嬤嬤進來說,兩人去尋梨果了。看這名字取得,長寧長寧,竟是沒一刻安寧。」

    趙長卿看了一回趙長宇,笑,「男孩子可不就要這樣活潑才好,要是天天悶在家裡跟大姑娘似的,母親更得著急了。」

    凌氏唇角帶笑,如今她兒女雙全,丈夫體貼,可謂樣樣得意。凌氏笑問,「今天看你們跟阿騰在一起說了好半天的話,都說什麼了,明明經常見的,還有這許多話說。」

    趙長卿道,「都是閒聊,種花種草唸書之類的,騰表兄是唸書的人,他現在學問比以前好了,書上的事我倒是搭不上話。倒是阿蓉,能跟騰表兄說說詩詞曲賦的。」

    趙長卿並不是鐵石心腸,她與凌騰前世幾年夫妻,窩囊憋悶而死。現在想想,真不怪凌騰不喜歡她。自己前世的窩囊廢模樣,莫說凌騰,便是現在的趙長卿每每想來,她自己一樣不喜歡。凌騰只是坐視她憋悶死自己而已,又不是凌騰殺的她。

    凌騰不是菩薩,一個他無論如何都不喜歡的妻子,坐視這樣的妻子去死,於凌騰,並不是艱難的抉擇。畢竟,只有她死了,凌騰才能娶到合乎心意的女人。

    如今重活一遭,凌騰對她實在沒有半分不好。趙長卿不是尋常的孩童,這些年,凌騰對她的親近,她感覺的出來。

    她早放開前世之事,只是,她與凌騰,也只能是表兄妹了。再進一步,絕無可能。

    倒是趙蓉,這般對凌騰心心唸唸,趙長卿真不介意適時的幫趙蓉一把。在前世,凌騰與趙蓉一起心知肚明的等著她死。及至今日,那些滾滾的怨恨逐漸消散,趙長卿反是有一種微妙的感覺:凌騰同趙蓉其實是很般配的。

    不過,趙長卿這樣在凌氏面前給趙蓉鋪路,趙蓉面兒上並沒有什麼歡喜,反是一幅鬱悶的模樣對凌氏道,「騰表哥每次都跟姐姐說好久好久的話,我插都插不上嘴。」

    凌氏笑著摸摸小女兒的頭,「你年紀還小,等你大了,就能一起說笑玩耍了。」

    趙蓉又道,「我聽三表姐說,騰表哥功課非常好,學裡的先生可喜歡他了。」

    凌氏笑,「是啊,你表哥每年都得學裡獎勵呢。」

    趙蓉愈發裝模作樣,好奇的問,「娘親,表哥唸書這樣好,以後會不會考舉人,考進士?」

    趙長卿打量趙蓉一眼,實在懶得看趙蓉裝乖賣痴,轉而問,「母親,今天來給大姐姐插戴的陳三太太真是好生富貴氣派,陳三太太是大姐姐婆家的什麼親戚啊?」

    凌氏笑,「算起來是你大姐夫嫡親的嬸娘,你大姐夫的父親是兄弟三個,這個小弟弟最有出息,在知府衙門做著司獄的差使。」

    趙長卿有些不解,道,「一個司獄,正九品的小官而已。我看陳三太太那一身體面,知府太太也不過如此了。」衙門裡縱使有些油水,難道會豐富至此?

    趙勇見趙長卿知曉司獄的品級來歷,便笑著為她解惑,道,「別小看這九品小官兒,正經油水豐厚。你想想,知府衙門的案子都要經司獄的,只要打點案子,哪個能不經司獄這道關口?」

    趙長卿果然一點就通,笑道,「那就難怪了。我雖不知司獄,不過,看大舅舅做書吏這幾年,雖無品級,我看大舅舅家的日子也寬裕了許多。」

    「是啊。」當初凌大舅為了弄書吏的差,一百兩銀子都是幾家親戚湊的,現在想想,這銀子花的當真值。凌氏笑,「你大姐姐的親事已經定下了,在家呆不了一二年,平日裡閒了多去看看你們大姐姐。」

    趙長卿道,「不用母親說,我跟阿蓉也會常去的。」

    趙蓉道,「我聽三姐姐說,大姐姐在繡很多嫁妝,我還不會動針線,倒是姐姐,同大姐姐素來交好,姐姐要不要幫著大姐姐繡呢?」

    趙長卿笑,「有二姐姐三姐姐,用到我的地方有限,等我去問大姐姐就好。我到時另有禮物送給大姐姐。今年也是楚姐姐的及茾之年,定會大辦及茾禮,母親,我想著繡個插屏送給楚姐姐,你說好不好?」凌大姐及笄的時候,趙長卿送了一對梅花樣的金釵,也相當的貴重了。

    凌氏點頭,「還是你記性好。你跟楚姑娘素來交好,是該早些準備。要用什麼料子繡,還有什麼樣的繡線,只管跟白嬤嬤說。等你繡好了拿過來,我再叫人出去鑲嵌。」

    趙長卿笑,「我知道。」

    趙蓉心裡也有了主意,跟趙長卿打聽,「姐姐打算繡什麼花樣?」

    趙長卿實在太瞭解趙蓉,她微微一笑,「現在保密。」

    趙蓉軟聲細語的同趙長卿商量,道,「要是姐姐還沒想好,等姐姐想好什麼花樣告訴我,我寫首詩,姐姐一併繡上去,也算我對楚姐姐及茾禮的祝福。姐姐說,可好?」

    「不好不好。」趙長卿笑吟吟的,「要繡的花樣子,我早就準備好了,沒地方繡詩。你要是想送楚姐姐及茾禮,只管備好,到時一起帶去就是。你也不要總想著做詩,難道除了做詩就不會做別的了?我像你這樣大的時候,已經會給母親爹爹做襪子了。看你現在,一日大似一日,針都沒拈過幾回,可不能總這樣了。」

    趙蓉立刻一臉深受委屈的模樣,趙長卿知道她慣會如此作態,心下有說不出的厭惡,面兒上裝出親熱來,握著趙蓉的手,語氣柔軟,拿出長姐的架式對趙蓉諄諄教誨道,「咱們是親姐妹,我才跟你說的。阿蓉這樣聰明,做詩的事都難不到你,針線什麼的,只要稍稍用心,就比世人都強了。你只管聽我的,做詩雖要緊,女紅廚藝也要用心學啊。」

    趙長卿做出姐妹情深的模樣,趙蓉硬是沒敢眼淚汪汪一回,她只得配合的點頭,乖巧的應了聲,「是,我知道了。」

    趙長卿摸摸她柔軟的小臉兒,笑,「真乖。」

    凌氏欣慰道,「長卿越發有做姐姐的樣子了。」

    趙勇笑,「是啊。」他最放心最倚重最寵愛的孩子,莫過於長女了。

    趙蓉用過晚飯給凌氏熱敷後腰後回自己的房間,吩咐宜華道,「以後白日無事,你就練習刺繡。料子繡線我都會給你準備好。」

    宜華忙低聲應了,淺聲勸趙蓉道,「大姑娘較姑娘年長五歲,針線活好些也正常。」

    趙蓉冷笑,「你知道什麼!」除了她,誰人能知趙長卿的底細!哪怕少時只是懷疑,這幾年看了趙長卿的繡活也能明白,趙長卿同她一樣,竟然詭異重生!

    若是往昔,她何曾將趙長卿放在眼裡!只是,重生的趙長卿不知是什麼緣故,竟變得這般厲害難纏!連同凌騰也……

    想到凌騰,趙蓉心下微酸,彼時凌騰的眼裡何曾留意過一個趙長卿!如今,凌騰的眼裡恐怕只有趙長卿了!

    趙蓉按捺住心裡的憤怒,一手按住桌間書冊,對宜華道,「我年紀小,就算學女紅,也不是一時半刻能學會的。如今有了二弟,娘親那邊的事越來越多,爹娘的衣裳鞋襪,還有大哥與二弟的衣裳,都靠白嬤嬤和娘親兩個,是做不過來的。更不必提咱們的衣裳,稍微有些鑲邊繡花就不知要多費多少工夫。姐姐的衣裳都是她和永福自己做的,我這裡就指望你了。你要爭氣,別給人比下去。」

    宜華柔聲道,「是,奴婢記下了。」

    趙蓉揮揮手,「好了,你出去吧,我看會兒書。」

    宜華剪了剪燭花,才輕手輕腳的退下。

    趙蓉握著書,卻是一個字都讀不下去。自她重生之日起,簡直沒有片刻如意,疼她的母親轉而去疼趙長卿了。哪怕她有這樣的天資,人人說她不凡,她也不再是母親眼中最得意的女兒。趙長卿連消帶打的教訓她,父母竟只覺著趙長卿懂事。

    真是好笑!哪個大戶人家的姑娘是要自己做針線的?女紅針指?略知一二就罷了,成天埋在繡活裡,那是繡娘!若什麼都要自己做,還要丫環婆子做什麼!

    前世,趙長卿是她最好的丫環,可惜,現在趙長卿如此的不受教!不論她是軟語相求,還是直言相商,趙長卿都不會再為她做針線了。那些精緻的繡工,漂亮的衣衫,趙長卿自己裝扮起來去接受眾人的欣賞豔羨。

    連同凌騰也被裝模作樣的趙長卿所吸引!

    男人啊……

    趙蓉雖不具備什麼大智慧,不過,在男人上面還是有一定認知的。其實大多數男人,喜歡的並不是女孩子裝模作樣。要知道,西施捧心是美談,東西效顰便是笑話了。

    許多時候,容貌比裝模作樣重要多了。

    不然,若是生得醜陋不堪,再如何裝模作樣,不過徒增笑料耳。

    所以,縱使裝模作樣,也是需要一定資本的。

    凌騰在重陽節前送了兩罈子菊花酒過來,剛巧趙長卿在家。趙長卿穿一身半新不舊的石榴紅裙襖,正在老太太屋裡的小炕上守著老太太做針線,見凌騰過來請安,笑著起身,「表兄來了。」

    凌騰見她雖只是身著家常衣裳,偏生棉襖做的肥瘦適中,並不似有些人那般肥大蠢笨,反是腰間掐出細細的一束,□石榴裙便襯得窈窕多姿起來。烏黑的發只是簡單的挽個纂,頭上並無釵鐶,而是將一朵盛開的黃\\菊別在發間,一雙眼睛水靈靈的望來,便叫人心裡不自覺的想多看一眼,看了一眼還想再看一眼。凌騰先給老太太行了禮,又與趙長卿見過,笑,「過了中秋就是重陽,今天正好休息。前些天家父買了些不錯的菊花酒,正對著節氣,便命我送兩壇過來給老太太、姑媽、姑丈嘗嘗。」

    趙老太太對凌騰印象很不錯,笑,「勞你父親想著了。你祖父祖母身子可好?」

    說了幾句話,趙老太太便讓趙長卿與凌騰去凌氏屋裡說話了。

    凌騰道,「外頭冷,妹妹穿件披風再出門。」

    趙長卿笑,「永福已經去拿了。」她常來老太太這裡,披風就放在隔間,永福取了來服侍著趙長卿披上。凌騰方與趙長卿一併出去。

    凌氏見他們表兄妹二人過來,笑道,「剛剛柳嫂子端來的點心,正熱乎乎的好吃。」又叫白嬤嬤去倒了茶來。

    趙蓉笑,「娘親還把表哥當小孩子呢。」

    凌氏笑,「本就不大。」

    凌騰笑道,「就算以後七老八十的過來,在姑媽面前照樣是老小孩兒。姑媽肯定也是像現在這樣給我好點心吃。」說著就拿了一塊兒咬了一口,道,「還是表妹做的味兒更好。」

    趙長卿笑,「你少挑剔,柳嫂子的手藝在這一片也是有名的。」

    凌氏十分歡喜,「還別說,長卿做的點心,柳嫂子都服氣。長卿愛搗鼓這個,有時候在別人家嘗到味兒好的點心,也會自己學著做。這個炸奶酥,就是長卿教給柳嫂子做的。「

    凌騰喝口茶,「卿妹妹天生手巧。」

    凌氏笑,「等你下回來,我叫長卿做點心給你吃。」

    趙長卿擺出不樂意的樣子,道,「母親你少慣著表兄,我才不做點心給他吃呢。」

    凌騰直笑,「那我買點心請表妹吃。」

    趙長卿挑眉,「這還差不多。」

    凌騰笑的更開心。

    趙蓉慢吞吞的咬著點心:真是會裝啊,想當初,趙長卿燒的菜,凌騰讚一句好吃,趙長卿簡直是誠惶誠恐,受寵若驚。

    趙長卿的感覺也很奇異:原來男人是這樣奇異的賤格生物啊!莫不是他們天生就喜歡刁鑽的女人?!

    凌氏看著孩子們說笑,臉上也是笑意不斷,問凌騰,「怎麼三姐兒沒跟你一道過來?」

    凌騰笑,「我舅家表姐來家裡找姐姐玩兒,我就一個人過來了。」

    這話細品便有幾分奇異,舅家表姐,這可不是外人,身為表弟,有表姐來訪,哪怕不必坐陪招待,也不該避出來呢?趙長卿瞥凌騰一眼,凌騰笑嘻嘻的同凌氏說著話。

    白婆子自外頭進來,手裡還捧著兩包點心,笑道,「咱們大姑娘差來福給大表姑娘送的花和魚,來福已經送去了。大表姑娘收了,叫來福帶了點心回來,大表姑娘說是早上新做的,給咱們大姑娘二姑娘嘗嘗。大表姑娘說,叫姑娘們有空只管過去玩兒。」

    趙長卿問,「大姐姐在家可好?」

    白婆子笑,「定是好的。」

    趙長卿也知道來福一個大男人,送送東西倒罷了,別的事不大方便。趙長卿一笑,「嬤嬤把點心裝兩盤子來吧。」

    永福同白婆子一道出去忙。

    凌騰問,「妹妹這是給大姐姐送東西了?」

    趙長卿笑,「今年我養了一缸金魚,上回去找大姐姐玩兒,偶爾說起養魚的事來。大姐姐是個細心人,冬天外頭沒什麼景緻可賞,我正好送幾尾給她養,連同菊花擺在屋裡,現在也正襯時令。」

    凌騰點頭,「很是如此。」凌騰並非悶頭唸書的書呆子,在他看來,姐妹之間來往正應如此,不必多麼貴重,但一定是親密的。

    白婆子新端了兩盤點心過來,凌騰問,「妹妹養的什麼魚?」

    「就是一般的小金魚。」

    凌氏笑,「是長卿學畫魚,先生叫她買來多看,畫出來才有神采。」

    凌騰道,「哎喲,那一會兒妹妹可得讓我看看妹妹的畫,學裡有先生教畫畫,我也愛這些,只是沒時間多專注於此。」

    凌氏道,「先把功名考出來,以後願意畫多少都能畫。」

    凌騰笑,「姑媽說的對,我也是這樣想。」

    過一時,凌氏便讓凌騰跟著趙長卿去看魚了。

    趙蓉沒跟,凌氏笑問,「怎麼不跟你表哥去玩兒?」

    趙蓉滿是天真無邪道,「表哥只喜歡跟姐姐玩兒,他又不愛跟我說話,我去了也是悶著。」想必趙長卿最不希望的就是重複前世的軌跡,而她,最希望的就是重複前世的軌跡。反正她與凌騰年齡相差極大,正常姑舅聯姻,永遠考慮不到她。既如此,倒不如成全凌騰。

    她不急,如今趙長卿已是娉婷而立,她不過是個奶娃子,凌騰自然不會看她。可是,待她妙齡之時,趙長卿卻已人老珠黃。

    她不必急,她有本事搶了凌騰一次,自然有本事再搶第二回。

    前世的疏忽,這次絕不會再有了!

    凌騰這般對趙長卿心心唸唸,那麼,她就助凌騰一臂之力,讓凌騰如意方好!

    其實,凌騰縱使有些模糊的少年心,不過,他是讀聖賢書長大,為人聰明,絕非登徒子。現在,他也只是享受同漂亮表妹的交談而已。

    依凌騰高水準的審美,他是看不上凌二太太與凌三姐這樣的女人的。當然,這是他的親人,他得維護她們。不過,這並不意味著他欣賞這種女人。

    凌騰會不自覺的親近趙長卿,究其原由是因為他欣賞的是趙長卿這樣的女孩子。屋子總是收拾的恰到好處,即使冬季也有綠色花卉盛開,屋子裡不是薰出的濃香,而是淡淡的自然的花草香。琴棋書畫,都能說上一二;舉止談吐,隨意中帶著雅緻灑脫。人情世故,亦見精細。

    凌騰非常享受與趙長卿相處的時光,他先看了回魚,又去看趙長卿的畫。

    凌騰的確有著一流的天分,他說喜歡畫畫,並非全是謊言,哪怕沒有太多時間沉浸其中,凌騰的水準亦在趙長卿之上。他看畫並不只是單純的為了恭維趙長卿,他看得十分仔細,還指出趙長卿幾處不足,研了墨鋪開紙重新畫給趙長卿看。

    趙長卿瞥凌騰一眼:真是個有才氣的賤人哪!

    見趙長卿看自己,凌騰溫聲道,「別分心,你畫一遍我看看。」

    趙長卿沉下心,重新畫了一回,凌騰笑,「果然用筆活潑了些。你是描花樣子描慣了,所以下筆有些呆板。畫畫時畫的是神,如畫魚,你得體會它們在水裡游動的模樣。如畫花卉,要想像它們生長時的勃勃生機。你入了神,你手中的筆便入了神,畫出來的東西便有神采,這畫便成了一半。餘者用墨技巧之類,不過手熟耳。」

    趙長卿道,「先生也常同我這樣說。」

    凌騰笑,「蘇先生是極有才學的人,你好生同她學,耳濡目染,一輩子受益。」又問,「你過生辰時我送的印章還在嗎?」

    趙長卿道,「在啊。」她的東西一向存放的很有條理,趙長卿找出來給凌騰看。

    凌騰見依舊嶄新,笑道,「怎麼不用啊?」

    「我也沒地方用印章。」

    凌騰道,「怎麼沒地方用,你畫畫的落款便可以用。你抄的那些書,裝訂整齊後也可以用。」

    趙長卿沒說她完全是不想用凌騰給的東西,便道,「三表姐送給我的時候就有股異香,現在香氣依舊不散,這是用的什麼木料,怪香的。」

    凌騰笑,「妹妹果然有眼力,這可不是一般的料材,這是沉香。」

    趙長卿是知道沉香的價值的,連忙道,「實在太貴重了。」

    「只是一小塊而已。」凌騰笑,「我也是偶然得了一塊沉香,想著你喜歡抄抄寫寫,就刻了這個印章送你。」

    中午用飯時,凌騰覺著,他來姑媽家實在來對了。

    趙長寧咬著燉得香香軟軟的羊肉道,「要是知道表哥來,早上我就不出去了。」

    趙長卿問,「你跟阿白去哪兒了?」

    趙長寧笑,「我、阿白哥、還有梨果,去梨子哥新開的鋪子了。梨子哥做了掌櫃,現在可威風啦,還請我們吃了糖葫蘆。我們還遇到了楚哥哥,請楚哥哥吃包子來著。」

    「楚哥哥騎著一匹很高很高的黑色大馬,威風極了。」趙長寧十分羨慕。

    凌騰笑,「等你大些,叫姑丈帶你去衛所騎馬,衛所是有馬的。」

    趙長寧重重的應一聲,顯然對於騎馬一事有著非同一般的決心。

    諸人正說著話,就見白婆子進來,道,「太太,牌坊街的摘星閣奉楚公子之命送了四罈子酒來。」

    雖然沒去過摘星閣,凌氏也聽說過摘星閣的名頭,實在是因為那裡消費十分不一般。凌氏聽說是楚渝著人送來的,抬眼看向趙長卿,家裡除了趙長卿,沒人同將軍府有交情,凌氏正要問趙長卿緣故。就見趙長卿問白婆子,「都是什麼酒?」

    白婆子道,「兩罈子薔薇露,兩壇菊花酒。」

    趙長卿笑,「酒收下,打發夥計回去就是。」

    白婆子下去了。

    凌氏這才問趙長卿,「好端端的,楚公子怎麼送酒過來了?」

    趙長卿笑,「誰知道呢。興許是阿寧送他吃包子,他回禮來著。」

    凌氏笑斥,「胡說八道。」包子能值幾個錢。

    「既送之,則收之;既收之,則安之。」同楚渝實在是太熟了,趙長卿不覺著楚渝會她酒有什麼問題,笑道,「一會兒我裝兩小壇給鄭姐姐送去,她同鄭哥哥都好美酒。」

    凌氏笑,「你看著分派吧。」

    凌騰早知趙長卿同將軍府的姑娘相熟,卻不知趙長卿同那位楚公子也這般熟稔,凌騰隱約有幾分奇怪的難以形容的不太舒服的感覺。

    對於凌騰有什麼感受,趙長卿並不清楚,哪怕趙長卿清楚,她也不會在意。倒是趙蓉抬眼瞟凌騰一眼,心下掠過一抹冷笑。

    及至凌騰下午告辭,趙長卿拿了兩小壇薔薇露送他,「這酒綿軟甜美,表兄帶回去給舅媽和表姐嘗嘗。」

    凌騰笑,「多謝姑媽表妹。」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潘景藍 發表於 2015-3-5 09:11 PM

第87章 一廂情願的侯選人

    凌騰回家已是傍晚,不想舅家表姐梁大姐還在,梁大姐笑著起身相迎,「喲,表弟回來了。」口氣熟絡的彷彿她是家裡的主人,而凌騰是客人一般。

    凌騰笑,「是啊。」對凌二太太道,「卿妹妹送了兩罈子薔薇露給母親和姐姐。」

    凌二太太笑,「你姑媽可好?」

    凌騰自然說好,凌二太太又問中午吃了什麼。說了幾句話後,凌騰便去屋裡溫書了。梁大姐一直看著凌騰進了自己的屋子,方道,「表弟可真是用功。」

    凌二太太向來很自得這個兒子,笑,「這孩子自小唸書就十分刻苦。」

    到用晚飯時梁大姐仍然在,凌二太太對丈夫道,「大姐兒難得來,三姐兒平日裡在家也沒個伴兒,我便留她多住些日子。」

    凌二舅笑,「叫她們小姐妹住在一處,熱熱鬧鬧的才好。」

    凌二太太笑,「你嘗嘗燜的這羊肉,這是大姐兒燒的,味兒好的很。就比咱們三姐兒大兩個月,忒個能幹。」

    梁大姐笑謙,「我哪裡有姑媽說的這樣好,只會些簡單的菜罷了。」

    凌二太太笑,「味兒的確是好。阿騰最喜歡吃羊肉。」給凌騰夾兩筷子,道,「多吃些。」

    凌騰道,「嗯。」

    因為知道凌騰喜歡吃羊肉,從此凌騰就過上了天天吃羊肉的美好生活,直吃的凌騰嘴角生了癤子。凌騰再三對母親凌二太太道,「大表姐畢竟是客人,家裡又不是沒有丫環,沒有總讓客人動手燒飯的道理。」

    凌二太太笑的欣慰,「你大表姐又不是外人。」真是個勤快丫頭。

    凌騰道,「到底是母親的親侄女,還有,我喜歡吃羊肉也不用天天都燒羊肉來吃。」實在忍無可忍,凌騰終於小小抱怨了一回。早上是羊肉餅、羊油餅、羊肉包子、羊肉粥,晚上是燒羊肉、燉羊肉、炒羊肉、燜羊肉,若不是中午一頓在學裡吃,他得給羊活活逼死。

    凌二太太拍他後背一巴掌,輕斥道,「不識好歹的孽障,你表姐知道你愛吃羊肉,天天起得大早給你做吃食,不求你知情,你還給我埋怨上了。」

    凌騰道,「哪裡是埋怨,母親也叫丫環買些別的菜來。天天吃羊肉上好大的火,我這嘴裡爛得喝白水都疼。」

    凌二太太藉著燭光瞧了回兒子嘴裡的口瘡,這才改了菜譜,開始一天三頓清粥小菜的給凌騰降火。凌騰正是成長期的少年,天天吃肉受不了,天天吃素更覺肚子裡沒油水,簡直苦不堪言。

    在凌二太太好說歹說的勸說下,梁大姐總算不再給凌騰燒羊肉了,她改成了做針線。梁大姐的針線較凌三姐是強許多的,她時不時便給姑媽凌二太太做雙鞋,給凌騰做個荷包什麼的。

    凌騰從來戴都不戴,在家同梁大姐的話也少,凌二太太察覺凌騰對梁大姐的冷淡,私下道,「你表姐給你做衣裳做吃食的,你怎麼這般冷淡。」

    凌騰理由很充分,道,「我早上起早要溫習功課,用過早飯就得去學裡,直到下午放學,去祖父那裡給祖父祖母請安,並做先生留的功課。眼瞅著要年考,我倒是不在乎學裡獎勵的幾兩銀子,只是念這一年書,不蒸饅頭也得爭口氣,若是考得不好,年下如何出去見人?母親要覺著我沒空陪大表姐,以後我少在功課上用功便是。」

    他這樣一說,凌二太太連忙道,「我就這隨口一說,看你這一篇話,行了,你把心擱功課上,別的事少想。你表姐有你姐姐陪著呢。」

    凌三姐同梁大姐相處的很不錯,對凌二太太悄聲道,「他見著我跟大表姐就是這麼一幅半死不活的樣子,等見著他的卿妹妹就有說不完的話了。」

    凌騰看凌三姐一眼,道,「過年你就十三,該是說親的年紀了,以後說話也得注意些。」

    凌三姐畢竟是小女孩兒,給凌騰羞個大紅臉,當下顧不得放酸,哼唧兩聲不說話了。

    幾家子親戚都是常走動了,梁大姐的事趙家也知道了。

    趙蓉還是從心裡很心疼凌騰的,對凌氏道,「真是沒個腦子,就是龍肝鳳膽也沒有天天吃的道理。騰表哥每天上學,不知多麼辛苦。那個梁大姐也是,莫非除了羊肉就不會燒別的了?把騰表哥吃的上了好大的火,嘴里長了好幾個口瘡,都快爛了,喝了好幾天下火的湯藥,重陽節也沒過好。」

    凌氏直嘆氣,「梁大姐一個孩子,跟你三表姐一樣的年歲,可知道什麼?這事兒怨你二舅母沒分寸,怎麼活到現在竟不會養孩子了?」

    趙蓉笑道,「上次騰表哥不是說姐姐做的點心味兒好麼。娘親,不如叫姐姐做些點心,叫白嬤嬤給騰表哥送去吃。」

    凌氏滿是心疼娘家獨根侄子,笑,「這也好。」

    趙蓉笑著提醒凌氏,「娘親不要說是做給騰表哥吃,就說是阿寧要吃,不然姐姐肯定不做的。」

    凌氏不信,笑,「不能。你姐姐同你表兄很是合得來,你表哥這不是病了麼,只是做些點心,又不是多勞累的事,你姐姐不是小氣的人。」

    趙蓉笑,「娘親不信我的話,只管試試看。」

    凌氏同趙長卿一提,趙長卿早不是直愣愣的性子,她笑道,「這上火得戒油戒鹽,點心裡要放許多油鹽,這時候做了送去,對騰表兄病情不利。還是待騰表兄好俐落了,再吃點心比較好。」

    凌氏想了想,覺著女兒說的有理,道,「這也好。」

    趙蓉唇角微挑,並不說話。

    趙長卿並不是經常下廚,不過,她心情好時也會下廚燒菜或是做點心。並非強迫,而是她天生就愛好這個。

    以有心算無心,一日,趙長卿做了點心,帶著一匣子去鄭家找鄭妙穎說話。趙長卿有個習慣,她做點心向來會多做一些,除了帶去朋友家的,還會留下給家人吃的量。

    趙蓉得此機會,對凌氏道,「不如包一些給表兄送去。」

    凌氏爽快的應了,道,「把前些日子熬的龜苓膏也給你表兄送一瓶子去,阿寧嗓子已經好了,這個東西實在不錯,阿寧連湯藥都沒吃就好了。聽你姐姐說是降火的,尋常吃些也無妨礙。」

    趙長卿的確是手藝好,點心送到凌家時,凌二太太憑良心也得說一句,「卿丫頭做東西就是精細,這紅豆酥餅,我也吃過好幾家,比外頭點心鋪子賣的不差了。」

    凌三姐從來不在家裡稱讚趙長卿,只是悶頭吃了好幾塊,梁大姐用小帕子托著酥餅問,「姑媽說的是表妹的姑家表妹麼?」

    凌二太太笑,「就是那丫頭,叫長卿的。脾氣是一等一的大,等閒人消受不了,不過,女紅廚藝也是一把好手,天生的能幹。」雖然與趙長卿頗多不痛快之處,凌二太太也得承認趙長卿有諸多優點。何況現在趙家是正經的六品武官之家,凌二太太也樂得親近趙家。

    凌三姐對丫環道,「舀出兩勺子龜苓膏來嘗嘗。」

    凌二太太道,「那是給你弟弟的藥,你吃那個做甚。」

    凌三姐道,「什麼藥啊!這種東西,平日裡吃一些也沒壞處,又是長卿自己做的,若是好吃再給姑媽要幾瓶子,姑媽難道會小氣?」

    畢竟是親娘,凌二太太也不會捨不得叫閨女吃,道,「拿出一瓶子來你跟你表姐吃,另外一瓶子不許動,給你弟弟吃。」

    梁大姐忙道,「都放著給表弟吃吧,表弟平日裡唸書怪辛苦的,該多補補。」

    凌二太太笑,「無妨,這龜苓膏,你們吃些也沒壞處。有這一瓶子也夠他吃了。」

    待凌騰回家,見到趙家送來的點心和龜苓膏,笑道,「姑媽事事想著我,母親可有送些回禮?」

    凌二太太笑,「哪能沒有?我叫人裝了兩籃子紅果給你姑媽送去了。」

    凌騰洗了手,拿了個紅豆酥餅吃,點頭讚道,「味兒不賴。」

    凌二太太道,「卿丫頭的確好手藝,你表姐也想學著做,我想著什麼時候請卿丫頭過來教教你表姐也好。就是你姐姐,學上一二也好。」

    「的確是也好。」凌騰拿起裝龜苓膏的瓷瓶看了看,拔開蓋子聞一聞,道,「卿妹妹每天要唸書,平日裡還有朋友要來往,不知什麼時候有空呢?再說,各人的手藝,哪個就願意外傳?」

    聽兒子這話,凌二太太對趙長卿也沒什麼把握了,只道,「嫡親的表姐妹,又不是外人。」

    「平日裡不多走動,這時候想去學手藝,難。」凌騰不再多說,問,「龜苓膏怎麼只有一瓶?」

    凌二太太笑,「這真是奇了,你怎麼知道有兩瓶子?」

    凌騰笑,「母親,自來送東西,哪裡有送單的?」

    凌二太太笑,「另一瓶給你姐和表姐吃吧,她們小姑娘也愛吃呢。」

    凌騰點點頭,道,「吃了龜苓膏要少喝濃茶,行經的時候不要吃。」

    凌二太太見兒子直白的說出「行經」二字,笑,「你倒是什麼都懂?」真是人小鬼大!

    「書上看到過,我是擔心姐姐不管不顧的把好東西吃壞身子。」凌騰道,「大姐姐現在忙著繡嫁妝,叫姐姐沒事過去看看大姐姐,有能幫忙的地方也出些力氣才好。」

    凌二太太道,「這還用你說,你姐姐早從你大姐姐那裡拿了料子回來,替你大姐姐做荷包呢。」

    凌騰點點頭,這才不再多說。

    梁大姐實在很合凌二太太的心,嫡親的侄女,手腳勤快,性子爽俐,處處以她為先,很會哄她開心。凌二太太唯一的憂慮就是兒子似乎沒那方面的意思,對梁大姐冷淡的很。

    眼瞅著就進了十月,凌二舅道,「天冷了,別忘了給大姐兒做幾身棉衣裳。」

    凌二太太道,「這不用你說,我早叫丫環給她做了。」她實在很想幫襯娘家一把,試探的對丈夫道,「你瞧著大姐兒如何?」

    凌二舅躺在暖烘烘的被窩裡,思維遲滯,應一聲,「挺好的,怎麼了?」

    凌二太太喃喃低語,「正好比騰哥兒大一歲,又很會照顧人。」

    將將要進入夢鄉的凌二舅如同被驚雷霹了一下子,猛然睜開眼睛,低斥道,「胡說什麼!騰哥兒才幾歲?現在正該全心學功課的時候,你休要婦人之見用這些事分他的心!」再說,這是什麼眼光!凌騰是凌二舅這一生最大的驕傲,如何肯將兒子配個梁大姐!

    凌二太太道,「現在覺著小,趕年就十二,一眨眼就大了,我這也是提前留意。」

    「你要留意也是先給閨女留意,騰哥兒的事你別操心,我自有主意。」

    「你有什麼主意?」

    凌二舅本是不想說,耐不住老婆死磨活磨,終於道,「這也不是我不喜歡大姐兒,你摸著良心說,是大姐兒好,還是卿丫頭好?」

    凌二太太聽到丈夫竟然中意趙長卿,險些從被窩裡蹦起來,低聲道,「不成!」

    「你別急著說不成,妹夫現在是百戶了,卿丫頭自小讀書識字,生的俊俏,人也聰明。妹妹妹夫拿她當掌上明珠一般寶貝,憑咱家現在,我都不好意思張嘴,還得看阿騰以後出不出息。」凌二舅絕對是傾向自己侄女的,對凌二太太道,「我知道你是嫌卿丫頭厲害,不過你也想一想,這科舉不是一日兩日的事,能在三十歲前考出舉人來就是祖宗保佑了。阿騰要專心唸書,就不能叫他在俗務上操心,沒個厲害媳婦,撐不撐得起家來?」

    「算了,現在說這個還早,卿丫頭過年才十歲。再說,妹夫那麼些同僚,比咱家條件好的大把有人在。我是個平庸人,無官無職,家裡不過一處鋪面幾畝薄田,哪怕是親戚也開不了口呢。」凌二舅嘆口氣。

    凌二太太反是不服,道,「如何就不相配了?咱家阿騰以後可是大有前程的!誰能嫁咱家阿騰,那是上輩子的造化!」

    凌二舅輕輕一笑,攬了凌二太太的身子道,「行了,阿騰的親事不急,倒是閨女,眼瞅著大了,可不能再像小時候到處瘋跑了,也叫她在家裡跟你學學打理家事,過兩年就該說婆家了。」

    夫妻多年,凌二太太戳丈夫腰眼一下子,悄聲問,「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爹相中了卿丫頭?」

    凌二舅嘆口氣,「誰相中也沒用,得看阿騰爭不爭氣。他若爭氣,給他娶一門好親,到時岳家也是助力。若是不爭氣,誰家肯將掌上明珠相許?」凌二舅也是男人,並且不是瞎子,雖然趙長卿的確脾氣不大好,不過,兒子對趙長卿一直很親近,他看得真真兒的。

    除了趙長卿的脾氣,在凌二舅看來,這門親事實在再合適不過。親妹妹家的親侄女,趙長卿本人也很拿得出手。如趙長卿這樣的女孩子,生得漂亮,有些脾氣也正常,說不定兒子就喜歡這樣有脾氣的。因凌二舅自己娶了個厲害老婆,所以,趙長卿厲害什麼的,他也不怎麼介意。

    說了幾句話,凌二舅很快入睡。

    凌二太太卻是失眠大半宿,她反覆的將梁大姐與趙長卿進行了一系列的對比,越對比越是喪氣,哪怕她偏心娘家侄女,也不能說梁大姐在硬件配置上有哪裡強於趙長卿。

    但是,娶誰也不能娶趙長卿啊!若真娶這麼個媳婦進門,哪裡還有她的活路!

    凌二太太咬牙切齒的想,哪怕不是梁大姐,為了自己的老胳膊老腿,也不能叫趙長卿進門!不過,六品百戶之家的閨女……

    其實,凌二太太實在是操心操過頭。

    凌家兩房只有凌騰這一根獨苗,雖然凌騰是她生的,不過,凌騰親事著實不在凌二太太手上。

    凌二舅會提及趙長卿,也不只是凌二舅自己的意思。凌二舅過去給老爹請安時,凌太爺點了凌二舅一回,道,「騰哥兒年紀還小,論理不該這麼早提親事,只是,你媳婦素來糊塗,你就得長點兒心。內侄女來家做客,怎能叫人家早起晚睡的伺候你們吃穿?這是客人,又不是家裡媳婦。」本來凌太爺不想把話說的這般明白,皆是因凌騰每來放學都會來家裡給他老人家請安,順便聽凌太爺這老秀才給他講些功課。故此,凌騰吃羊肉吃到口舌生瘡的事,凌太爺也知道。凌太爺心疼孫子,又氣凌二太太糊塗,這才將話說重了。

    凌二舅險些給他老爹的話嚇尿,連忙擺著雙手道,「爹,你誤會了!怎麼可能?絕不可能!」他完全沒把梁大姐往別的方面想啊,就是內侄女來家玩兒,住上幾日,同閨女做個伴而已。

    凌太爺冷笑,「你不這樣想,架不住別人這樣想。你們如何過日子,我不理會,騰哥兒這裡,絕不能出半分差錯。他是個有出息的孩子,家裡就指望著他了。以後娶妻,起碼也要通文識字,能寫會算,相貌相當,性情相投,不能委屈到騰哥兒。」

    事關兒子的終身大事,凌二舅還是頗為靈光的,頓時就知道了他老爹的人選,試探的問,「爹是說卿丫頭?」

    凌太爺道,「孩子們還小,說這個也為時尚早。」

    凌二舅連忙表明心跡,道,「親上作親,這是再好不過的事了。我就是擔心妹妹妹夫捨不得。」

    「只要騰哥兒有出息,還有我跟你娘在,你擔哪門子的心。」凌太爺會選中趙長卿,一是因為自家親外孫女,知根知底,何況趙長卿近年來愈發出落得出挑,小時候的暴脾氣也有收斂的跡象,表兄妹相處的很不錯。二則,兩房只有這一根獨苗,以後長房也得指望著凌騰,那麼凌騰娶妻,就不能只考慮二房,長子以後老了,也得有人供碗飯哪。這麼一來,趙長卿便成了絕好人選。

    凌二舅見老爹這樣說,頓時將一顆心擱肚子裡,笑道,「我也覺著卿丫頭好,看她自小長大,嫡嫡親的侄女,再沒有不合適的。」凌二舅絕不是個蠢人,不要說趙勇升了職,哪怕趙勇是總旗的時候,如趙長卿這種自身素質過硬的女孩子,在婚姻市場也是熾手可熱的。若不是與趙家是實誠親戚,憑凌騰,哪怕他日後有天大的出息,短時間內依舊是白身,想娶到趙長卿這種素質的女孩子委實不易。如今有老爹代為籌謀,凌二舅再沒有不歡喜的。

    於是,就在當事人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趙長卿便被凌家人一廂情願的視為了凌騰老婆的侯選人之一。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潘景藍 發表於 2015-3-5 09:22 PM

歡喜記 第88章

    凌二太太倒也沉得住氣,不管怎麼說,現在孩子們都小,八字尚無一撇,她又顧忌趙家的門第,等閒不願意得罪趙家。

    正好凌二舅的生辰,不敢驚動凌太爺凌老太太,凌二太太把凌大姐凌二姐凌四姐三個與趙家姐弟三個都叫了家裡來熱鬧熱鬧。

    因提前打過招呼,又是親舅舅的生辰,趙長卿與趙蓉趙長寧都打扮得精神伶俐的去了。

    凌二舅現在看趙長卿一千個順眼,笑道,「跟你姐妹們好好玩一日,莫拘束,我叫人買了好吃的點心。」

    趙長卿笑,「借二舅舅的光,今天有口福了。」

    凌二舅見趙長卿一身胭脂色的裙裳,領邊袖口都鑲著雪白的風毛,襯得一張白嫩嫩的小臉兒格外清麗。且趙長卿個子高挑,不胖不瘦,細腰長腿,便顯出幾分修長來。凌二舅心說,非得外甥女這樣的人品才不算辱沒了兒子。凌二舅看趙長卿越發和悅,笑,「閒了只管來,天天叫你們享口福,舅舅才高興。」

    與姐妹兩個說了幾句話,就讓她們去了裡屋說話,獨留下趙長寧又說了一會兒話。

    凌大姐幾個已經到了,唯獨梁大姐是個稍稍有些眼生的前世故人,趙長卿趙蓉姐妹與梁大姐互相見禮。

    在未見到趙長卿之前,梁大姐已聽凌三姐許多次提起趙長卿,當然,沒什麼好話也就是了。雖然在凌三姐的嘴裡,趙長卿就是那個除了相貌一無是處的丫頭。梁大姐也未料到趙長卿小小年紀已俊俏至此,鵝蛋臉,水靈靈的杏眼,高挺的鼻樑,以及嫣紅的唇。更遑論趙長卿衣裳精細,釵鐶漂亮。只論相貌,梁大姐便知道自己是輸趙長卿的。

    梁大姐與凌三姐同齡,都是十二歲,心思卻遠比凌三姐靈活周全。

    梁大姐笑,「早聽表妹提起過妹妹,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趙長卿笑,「我也聽說姐姐來了二舅舅家,只是一直忙於瑣事,直到今日方得見面。」前世,她窩囊懦弱無能,就這樣,依舊是凌趙兩家結親,而不是凌梁兩家結親。前世,沒能嫁給凌騰的梁大姐最大的愛好就是隔一斷時間便來凌家參觀一下她悲慘的婚後生活,她愈是不如意,梁大姐則覺著心裡上得到某種快慰補償一般,愈是開懷趁意。

    趙長卿並沒有與梁大姐多聊的慾望,不過客套幾句,便去找凌大姐說話了。成親要用到的繡活很多,按理都該是新娘子一針一線的縫,只是,這樣的大工程,沒個一年半載是做不完的。故此,相熟的姐妹們都會幫著做些簡單的東西。

    趙長卿問凌大姐繡活的進度,凌大姐笑,「還在繡衣裳,帷帳之類的大件兒還沒開始呢。」

    趙長卿估量了一下,道,「年前能把衣裳做好就是快的了。大姐姐也不用急,明年還有一年的工夫,時間上寬裕的很。」最精細的就是一件繡衣了,除非真正高門貴第千金小姐,不然這是一定要新娘子自己動手的。

    凌大姐不欲總說自己的親事,笑道,「那天我烤的柿餅給你送去,你覺著味兒如何?」

    趙長卿笑,「好吃的很,外頭那一層糖霜,大姐姐是烤出來的嗎?那可得費了大工夫。」

    凌大姐笑,「也不全是烤的,先晾再烤,這樣省事些,糖霜也能出來。」

    接著,大家就說起吃食來。

    凌三姐與梁大姐一面招呼著姐妹們吃點心,一面道,「先前卿妹妹著人送了點心過來,我吃著味兒就好,尤其是那個紅豆酥餅,比點心鋪子裡賣的也不差了。卿妹妹,你那個餅是怎麼做的?」

    趙長卿笑,「就是尋常酥餅的做法,裡面紅豆餡裡拌了糖油,用料放的足足的,自然好吃。」

    這說了真是跟沒說一樣,凌三姐便知趙長卿是不願意教的,雖心下憤憤,到底不敢太得罪趙長卿,一笑便也糊弄過去了。

    一時凌騰自祖父家回來,見到姐妹們也是高興的,還請趙長卿去看了他養的花。

    梁大姐見凌騰請趙長卿去了書房,不經意的抿了抿唇角。她在凌家住了這些時日,知道凌騰別有脾性,他的書房,向來是自己收拾,尋常凌二太太都不輕進,如今這般容易就請趙長卿進去了。

    趙蓉笑眯眯道,「表哥與姐姐最合的來,他們總喜歡說什麼書啊畫的。」

    凌大姐笑,「是啊,他們脾氣也相投,都愛養些花啊草的。梁妹妹在家做什麼消譴?」

    梁大姐笑,「無外乎做些針線吃食了。我聽說蓉妹妹這麼小就會做詩了,是了不起的小才女啊。」

    趙蓉笑,「不算什麼,跟姐姐比,我差遠了。」梁大姐這樣的,趙蓉根本沒放在眼中,前世趙長卿那般窩囊,梁大姐都沒能嫁入凌家,何況今生?如今趙蓉可是處處以趙長卿為先,恨不能將趙長卿抬到天上去才好。

    梁大姐是個有心人,她處處留意,自然能覺出凌騰待趙長卿的不同之處。

    哪怕只是與趙長卿說話,凌騰平日裡清俊的面容都會變得格外柔軟。注意這些的不只梁大姐,凌二太太心裡存了事,也格外留心。尋常只當他們表兄妹關係不錯,論及婚姻,凌二太太便份外敏感:這丫頭簡直太會拿捏她兒子了沒有沒!

    更讓人生氣的是,平日裡聰明機敏的兒子似乎變成了傻瓜,瞅著那丫頭只會傻笑。

    其實,也沒有凌二太太說的那般誇張,凌騰無非是對著趙長卿笑的多一些罷了。凌騰自己不覺著如何,他看到趙長卿便開心,自然常笑。

    更有趙蓉在一畔點風煽火,「表哥的生辰就在十一月,到時要不要擺酒請我們過來玩兒。」趙長卿越是不願意與凌騰相處,她就要給他們創造機會。想來,凌騰也是喜歡的吧。趙蓉瞥一眼凌騰清俊的面容。

    「求之不得。」凌騰笑,「我現在先跟姐妹們說一聲,介時再派帖子,可得都一起來。」

    凌騰對姐妹們向來照顧,凌大姐打小性子最好,凌二姐好吃,凌四姐是個好強脾氣,縱使對凌三姐不大喜歡,對這個堂兄也挑不出什麼毛病。故此,大家皆笑應了。

    及至姐妹們告辭,凌騰親自到門外看著姐妹們上了車,方轉身回家。

    與凌二太太的感觀相反,凌二舅頗是欣慰,不獨是瞧著趙長卿喜歡,這麼些侄女外甥外甥女過來給他祝壽,做長輩的心裡自然高興。

    梁大姐卻陷入深深的自卑之中,趙長卿除了年紀沒她大,單就人這麼隨便一站,哪怕趙長卿一句話不說,她便輸個底掉。而且,年紀大好像也算不得什麼優勢吧!梁大姐暗自苦笑。

    好在,梁大姐雖自卑,戰鬥力還在。她現在不摻和著洗手做羹湯了,只一味在姑媽凌二太太身邊服侍,一面給凌二太太捏著肩,一面道,「熱鬧了這一整天,我們自是開心。裡裡外外都是姑媽操持,看姑媽這肩頸都硬了。」梁大姐清楚,拼硬件她是拼不過趙長卿的。不過,趙長卿不是沒有弱點。趙長卿最大的弱點就是,凌二太太不喜歡她。

    凌二太太笑得欣慰,「好孩子,不用你做這個,你幫著招呼姐妹們,也累了,去歇歇吧。」

    「我不過陪著喝茶說話,並不累。」

    不得不說,哪怕凌二太太的親閨女凌三姐也沒這樣服侍過老娘。梁大姐乖巧的伺候奉承凌二太太,凌二太太一顆心軟似一汪春水,更覺侄女貼心。

    給兒子娶媳婦圖什麼,難道是圖夭壽麼?還不是為了把肩上的擔子鬆一鬆,有人替自己分擔一二。這人選,一定要合乎自己心意方好。

    侄女雖貼心,就是娘家尋常。趙長卿那丫頭卻是個狐狸投胎,現在就能勾了她兒子半個魂去,以後萬一成親,兒子眼裡還能有誰?只是,想到趙長卿穿的戴的,若有這樣豐足的岳家,兒子的確也受益匪淺。

    凌二太太默默思量著兒媳婦的人選問題,凌大姐幾人也回了家,先給祖父母問過安,又去了父母屋裡。凌大太太笑問,「可還熱鬧?」

    凌大姐笑,「是借二舅舅過壽,我們姐妹們聚一聚罷了,沒請外人,都是姐妹們在一處。騰弟今天休息,阿寧也去了。」

    凌大太太問,「可見著梁家大姐兒了?」

    「見著了,挺愛說笑的女孩兒,跟三妹妹一般年紀,比三妹妹大兩個月的樣子。」凌大姐如實說了。

    凌大太太唇角綻起一抹笑,道,「好了,你們也回屋裡歇歇吧。」便打發女兒們去了。

    待女兒們一走,凌大太太忍不住冷冷哼了一聲,凌大舅問,「好端端的,這是怎麼了?」陰陽怪氣的。

    凌大太太悄悄同丈夫道,「那梁家大姐兒是騰哥兒舅家丫頭,這麼不大不小的住到騰哥兒家裡去,知道騰哥兒愛吃羊肉,就一天三頓的燒給騰哥兒吃。這丫頭所為何來,就是瞎子也知道了。」

    凌大舅直覺老婆說夢話,斥道,「別胡說,騰哥兒才多大,傳出去壞了騰哥兒的名聲!」

    「我哪裡會去外頭說。」凌大太太與凌二太太死不對眼,現在還有些彆扭。不過,凌騰自小會做人,故此,凌大太太倒很喜歡這個侄子。凌大太太低聲道,「騰哥兒她娘在想什麼,我閉著眼睛都能猜出來。無非是想幫襯娘家罷了,要我說,想幫襯就大方的拿些銀子出來便是,怎麼倒拿騰哥兒的終身大事瞎折騰!騰哥兒是個有出息的孩子,莫要給她耽擱了才好。」

    凌大舅皺眉,「沒影的事,你少說。」

    凌大太太拍丈夫手臂一下子,道,「若是沒影,難道我會去嚼侄子的舌根!你也動動腦子,騰哥兒成親可不只是二房的事!」

    凌大舅沉默片刻,道,「騰哥兒的事,老二家的也做不了主,有父親呢。」

    凌大太太道,「總之你留些心,騰哥兒將來必然一肩挑兩房,若是侄媳婦是老二家的娘家侄女,哪裡還有咱們的活路?」

    凌大舅道,「行了,騰哥兒還小,且說不到親事上頭。」他雖沒有兒子,也是有女兒的。再說,侄媳婦好不好,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凌騰的態度。凌騰並不是那種忤逆之人。

    凌大太太倒是罕見的與凌太爺心有靈犀了,道,「總該提前瞧著些人選,孩子眨眼就長大,事到臨頭再思量,就晚了。要我說,現在就有十分不錯的人選。」

    凌大舅不說話,凌大太太道,「你看卿丫頭如何?」

    凌大舅眼皮一跳,凌大太太已經掰著手指跟丈夫說趙長卿的好處,「年紀上只小騰哥兒兩歲,又是咱家的親外甥女。我與妹妹,素來是好的,就是卿丫頭,對我也孝順。你是她親大舅,自小看著她長大。卿丫頭的模樣,比妹妹當年更好,現在就這般俊俏,以後長大得加個更字。又是自幼唸書的人,詩書都是通的,騰哥兒待她也好。何況,妹夫在衛所已是百戶了。這門親事,斷然委屈不到騰哥兒。」

    凌大舅慢吞吞的說,「你這做舅母的都喜歡她,難道我做舅舅的會不喜歡自己的外甥女?長卿的確是好,她的好處,你能看到,別人也能看到。何況她年紀尚小,以後怎麼樣實在不好說。」

    凌大太太不解,道,「以後還能怎麼樣?」

    凌大舅緩緩的嘆了口氣,端起手邊的茶水呷一口,道,「妹妹、妹夫自小就給她請了先生,這樣用心的栽培她。長卿自己也爭氣。若有更好人選,妹妹、妹夫難道不會給長卿選更好的人家。」

    凌大太太張張嘴,道,「騰哥兒難道就差了?」長房無子,那麼長房的血脈還是要凌騰來傳承,在凌大太太眼裡心裡,凌騰有一半是屬於長房的。何況,凌騰對她這個大伯娘素來尊重。凌騰每天放學都會過來給祖父母請安,依凌騰的聰明,自然與凌大太太也親近的。

    「騰哥兒不差,只是功名難求。」凌大舅自己是費了血勁才考了個秀才出來,頗知其中艱難折磨,道,「騰哥兒年紀還小,長卿更小,他們的婚事,一時半會兒的且說不到。你還是先操心大姐兒的親事吧,嫁妝什麼的,可齊備了?」

    閨女的事就在眼前,自然更要緊,凌大太太忙道,「打傢俱的木頭咱們早就存著了,雖不是名貴的木料,也是上等松木,開春就解封。再有就是料子,這些現買就行了,我正想著去妹妹家走一趟,叫妹妹的鋪子幫咱們置辦,既實惠也知根底。」

    凌大舅道,「嗯,這樣也好。」

    凌大太太嘆道,「說了大姐兒,就該二姐兒了,我十分捨不得。」

    凌大舅笑,「又不是給閨女尋什麼遠處人家,咱們就給閨女在本地尋,不為別的,守在一處,來往也方便。」

    凌大太太笑,「是啊。」

    凌大太太轉天便去了趙家,與凌氏說了給凌大姐買衣裳料子的事。

    凌大太太道,「咱家雖說節儉,可這女孩兒,一輩子就出嫁這一遭罷了。按我的意思,還是多買些四季料子,挑出一些叫大姐兒做成衣裳帶過去,餘下的暫且放著,畢竟這衣裳一年一年的樣式也不大一樣呢。有了料子,什麼時候做衣裳都成的。」

    「大嫂說的是。」凌氏笑問,「大嫂要選什麼樣子?」

    凌大太太笑,「你這一問我,我又有些發懵。那些好料子,我不大知道。只是我想著,大姐兒也不是嫁得什麼高門大戶,還是以實惠為上。細軟的松江布買一些,顏色新鮮的綢緞再挑一些,餘者,待明年有了好皮子,妹妹記得給我留幾塊。」

    凌氏笑,「行。這樣,今年這眼瞅著就要過年了,庫裡有些料子,都是今年的存貨了。待明年開春就有新料子到,界時我叫掌櫃給大嫂留意,有了合適的,我與大嫂一併去鋪子裡挑選。」

    凌大太太笑,「這敢情好,少不得麻煩妹妹幫我一起選。」

    凌氏笑,「應當的,大姐兒也是我親侄女。大嫂只管放心,給咱們自己孩子挑嫁妝,自然是要挑實惠的,我都按進價給大嫂算,包管叫大嫂在這上頭省一筆。大嫂的銀子只管多給大姐兒置辦些首飾,這孩子自幼懂事,素來體貼父母,端得讓人心疼。」

    凌大太太嘆道,「誰說不是,家裡的活,自來她幹的最多,有什麼好吃的,不是讓著妹妹,就是想著爹娘。她這還沒嫁人,我心裡已是空落落的。」

    趙長卿笑勸道,「我聽說陳家與大舅家住的並不遠,大姐姐縱使嫁了人,回娘家也便宜,無非是換個地方住罷了。」

    凌大太太笑,「我也時常這樣寬慰自己。只盼她以後過得順遂,我也就放心了。」

    趙長卿笑,「大姐姐這樣的好性子,誰會對她不好呢?」

    凌大太太道,「她就是太好性子,在家裡都是咱們自己人,肯護著她。出了嫁,到了婆家,做了人家媳婦,我就擔心她太綿軟撐不起來啊。」這時候,凌大太太倒是羨慕起趙長卿的厲害來。想著閨女有趙長卿一半的厲害,也不用擔心她在婆家受欺負了。

    凌氏笑,「嫂子想得多了,咱家孩子,遇著講理的自然是好脾性,就是遇著不講理的也不用怕,娘家離得這般近,難道還會叫孩子受了欺負不成?」

    「是啊。」凌氏這樣一提,凌大太太越發覺著,凌騰娶個合意的媳婦,對他們長房實在太重要了。不說別的,以後自己的三個女兒也得指望著凌騰照看一眼。若是凌騰娶個跟凌二太太一條心的,以後的事實在難說。

    這樣想著,待趙長卿出去張羅午飯時,凌大太太私下便將梁大姐的事同凌氏說了。凌氏平日裡雖待凌騰親近,不過,並沒有把凌騰看做女婿的意思。凌騰是不錯,但,自家閨女更是不差。隨著趙勇高昇,凌氏的眼界也開闊了許多。

    如趙長卿這般自幼唸書,行止有度,相貌上乘的女孩子,哪怕自家門楣不高,攀不上真正的高門大戶,但是,若想給閨女說個富足人家,絕非難事。

    不過因著趙長卿年紀小,凌氏還未想到親事上罷了。聽凌大太太這樣一說,凌氏挑眉,「竟有這種事?二嫂莫不是糊塗了。倒不是我勢利,騰哥兒這孩子自幼懂事,又是我親侄子,我自是盼著他好的。憑騰哥兒的條件,若他爭氣,能二十上考個秀才出來,到時說親,定能說一戶不錯的人家。」

    凌大太太見凌氏沒有半分往自家考慮的意思,只管道,「誰說不是。騰哥兒她娘是想幫襯娘家一把,要按我說,這再幫襯也沒有拿自己親兒子去幫襯的道理。且不說門戶人品到底般不般配,就說騰哥兒,咱們看他自小長大,讀書多麼用功刻苦,年年能拿到學裡的獎勵,唸書上不叫人操半點心,且世事明白,又不若尋常唸書人呆板。騰哥兒這樣的好孩子,日後定有大出息,若給他說那等大字不識一個的丫頭,當真是辱沒了他。」

    凌氏道,「騰哥兒年紀還小,我看二嫂也就是動動念頭,家裡就騰哥兒這一條根,騰哥兒的親事,有父親呢。」

    凌大太太道,「若非如此,委實不能放心哪。」

    凌氏心道,侄子凡事都好,就是有這麼個不知所畏的老娘,真是耽擱了孩子!就凌二太太這種品性,哪家知根底的願意把好端端的閨女嫁過去,凌騰再好,婆婆也叫人吃不消哩!

    凌大太太中午吃過飯方告辭,趙長卿道,「其實,要我說,大舅母倒不必給大姐姐預備那些衣裳首飾,真有銀子,寧可陪嫁少些,給大姐姐置辦個鋪面兒,或是買百十畝地,每年總有些出息。」

    凌氏道,「你說的容易,好地段的鋪面兒,少則大幾百兩,多則上千銀子。就是田地,也不是說買就能買到的,尋常的田地,五兩銀子一畝,一百畝就得五百兩。若是好地,十兩銀子一畝都不見得輪得到你。你大舅家這幾年雖說寬裕許多,家裡姐妹三個,你大姐姐出嫁後就輪到你二姐姐了。鋪子田地,給老大就得給老二,少了誰誰樂意呢。」

    趙長卿點頭,「這也是。」若只陪嫁凌大姐一個,自然是陪嫁得起,三個女兒,就得多思量了。

    凌氏笑,「你也別為你大姐姐擔心,這日子,不在多少陪嫁多少祖產,我剛跟你爹爹成親時,家裡也不過一處小鋪子,你爹只是小旗。只要用心過日子,總能過好。」說到自家,凌氏總有幾分自得。

    凌氏又問,「那天你去給你二舅過壽,可見著梁家大姐了?」

    「怎麼沒見?」趙長卿笑,「梁大姐是二舅媽娘家侄女,跟三表姐很合得來,我看二舅媽也喜歡她。」

    凌氏細問,「梁家姑娘生得如何?」

    趙長卿不知凌氏緣何打聽起梁大姐,實話實說,「就是尋常人,生得還沒三表姐好看,眉眼跟二舅母有些像,說話也跟二舅母像,很自來熟。」

    趙長卿跟凌氏打聽,「母親問梁家姑娘做什麼?」

    「沒什麼,就問問。」

    趙長卿稍一思量,低聲對凌氏道,「母親,我看二舅母很喜歡她,說不定是要給表兄娶了梁家姑娘做媳婦吧?」

    凌氏嚇一跳,薄斥道,「休要胡說八道!」

    趙長卿掩唇笑,「我就一詐,母親就招了。」

    凌氏哭笑不得,拍趙長卿一記,「哪來的這些賊心眼,專往你娘身上使。」

    趙長卿是個有主意的人,她趁此機會道,「母親不用打聽梁大姐替表兄操心,且不說這是二舅母一廂情願,就是騰表兄,他眼界多高啊,能看得上樑大姐?就是外祖父,也不能同意的。」

    凌氏道,「不知道就罷了,既知道了,我就想問問。你二舅母素來糊塗,倒耽擱了你表哥。」

    趙長卿道,「就二舅母那脾氣,騰表兄便是再出眾,他家的媳婦也不好做。婆婆刁鑽不說,騰表兄一肩挑兩房,將來無數的是非。但凡心疼閨女的人家,也不能嫁。」

    凌氏瞪趙長卿道,「真個沒良心的丫頭,你表哥平日間對你最好,你倒這樣說他?這嫁人又不是嫁婆婆,只要你表哥以後有出息,不怕沒好日子過。」

    趙長卿笑,「母親偏心表兄才會這樣說。不說別人,就是大姐姐定親,大舅母沒有不打聽親家為人的。」女人出嫁,與其說嫁男人,真不如說嫁婆婆。凌氏運氣好,遇到個趙老太太做婆婆,當真是上輩子修來的。她哪知刁惡婆婆的苦處,趙長卿心下微黯。

    凌氏並未察覺趙長卿的心情,反是笑著對趙長卿道,「咱們是親戚,我自然是偏著你表兄的。你那些刁話,出去可不許說,你二舅母再不好,也是一家子,咱們只有幫她瞞著的。興許你表哥以後有造化,娶個樣樣都好的媳婦,便是一輩子的福氣了。」

    趙長卿見凌氏完全沒有將她與凌騰挪作堆的意思,暫且安下心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潘景藍 發表於 2015-3-5 09:27 PM

第89章 不愧此生

    朱老太太的壽辰前,趙長卿便將給祖母做的護膝圍領手捂子暖帽都做好了,趙老太太笑,「這樣好的皮子,做這些小件實在可惜。」

    趙長卿笑,「只要是拿來用,怎麼用不是用?只要有用就不可惜。再說,這皮子好,能用好幾年呢。祖母,我還做了兩雙厚棉襪子,都交給柳兒了,天再冷一些就能穿了,你要是覺著腿上不舒坦,可得跟我說。」

    朱老太太笑,「比以前好多了,往年這時候就腫的厲害了,泡這將將一年的藥湯子,早上在院子裡溜躂兩圈都無妨。」

    趙長卿眼睛彎彎,「堅持個幾年,去了根才行。」

    趙老太太深知趙長卿細緻體貼,為人頗有幾分堅持。起初趙老太太是不想這樣天天用藥湯子泡腳的,她是個省事的人,不願意這樣折騰。奈何趙長卿天天晚上過來守著她,給她勢敷按摩,隔幾日還要下針。趙長卿這樣懂事體貼,趙老太太心裡真是又欣慰又酸楚,笑應,「好,要是去了根,我也跟學個五禽戲,天天練。」

    趙老太太拍拍孫女的手,笑問,「不是說今天有詩會嗎?你怎麼沒去啊。」

    趙長卿笑,「大家做出詩來,排名次前先看出身,這哪裡是做詩?去上幾次知道怎麼回事就是了,我有交好的朋友,何必再去詩會湊那個熱鬧。」

    趙老太太笑,「閨中取樂罷了。」

    「是啊。」趙長卿道,「大戶人家的千金要搏個才名,是有自己的考量。我原本在詩詞上就沒有多少天分,還不如在家做做針線看看書來得踏實。」

    同胞姐妹,趙長卿與趙蓉性子完全不同,趙蓉每月的詩會一場不落的參加,趙長卿則是喜歡同脾性相投的朋友們單獨來往。趙老太太笑,「這也好。」

    非但趙老太太收到趙長卿的針線,趙勇也收到了。

    趙勇一摸這皮子便道,「當真是好皮子,哪裡來的?」

    「是老祖宗年初給祖母的,要做全身的大毛衣裳有些不足,我就給祖母做了護膝大毛圍領手捂子暖帽,還有一些剩的,給爹爹做的護膝和耳捂子。」趙長卿笑,「現在冷了,外頭風大,爹爹天天去衛所當差,正當穿用。」

    趙勇摸摸趙長卿的頭,對凌氏道,「還是生閨女好啊,貼心。」

    「是啊,兒子頂門立戶,到底閨女更貼心。」凌氏細看趙長卿的針線,笑,「長卿的針線越發好了,比白婆子都強些。」

    趙長卿笑,「我做針線慢吞吞的,自然細緻些。」

    凌氏道,「天生的手巧,我看你用紗堆的花兒就比你大姐姐她們做的好看。」

    「孩子是自家的好,母親看我當然比別人都好的。」趙長卿道,「我現在還不行,上回蘇先生用細紗堆出的那支海棠花,母親也是見了的。我簪在發間去鄭姐姐家,鄭姐姐還以為是新鮮的海棠花兒呢。」

    凌氏笑,「蘇先生也是慢慢練出來的。」

    趙長卿不再說針線,笑道,「母親,明年阿騰就六歲了,要是去朱家族學附學,年前還是跟老祖宗提一句才好。」

    凌氏笑,「我正跟你爹爹說這事呢,雖說咱們族中也有族學,到底不如朱家書香門第,請的先生也都是有功名的先生,講課上自然更為細緻。」

    趙長卿笑,「只看騰表兄在朱家族學這幾年越發出息,就知道族學不差。我聽說騰表兄明年還要考官學。」

    「是啊。」凌氏笑,「官學裡的先生更好,連進士老爺都有,只是不好考,非得有真才實學方進得去。就這樣,官學都要每月五兩銀子的費用,尋常人家當真是念不起。」

    趙長卿道,「母親,你說,讓阿白跟阿寧一起去朱家族學好不好?」

    凌氏沒想到趙長卿突然說這個,還未待她細想,趙長卿已道,「他們自小一起長大,跟兄弟一般。蘇先生自外地而來,在這裡沒幾個親人,在咱家這幾年,蘇先生的人品咱們也是知道的。阿白現在小小年紀,詩書已學了許多,他資質不比騰表哥差,以後科舉定有出息。蘇先生畢竟是女人,科舉上的東西恐怕沒有學裡的夫子知道的多。哪怕給族學的先生封上些銀兩,我看蘇先生也是樂意的。」說蘇白不比凌騰差,絕對是謙虛的說法。趙長卿自幼跟著蘇先生唸書,是見識過蘇先生如何教導蘇白的。蘇先生母子不過是暫時落魄,一旦蘇白考中功名,必有青雲直上之時。

    凌氏笑,「你跟蘇先生商量過沒有?」

    趙長卿一幅理所當然的模樣,「我有事,自然是先跟母親和爹爹說。若是母親爹爹覺著可行,我再去問蘇先生,這樣於禮數上也周全些。」

    對於這些事,凌氏沒什麼好主意,就問丈夫,「你說呢?」

    趙勇是個厚道人,一直記著蘇先生對他閨女的救命之恩。而且,這幾年蘇先生在家裡非但教導趙長卿功課,就是趙長寧,現在肚子裡裝的幾本蒙學,還不是從蘇先生那裡學來的?再者,趙勇常見蘇白,哪怕蘇先生母子寄居趙家,趙勇也得承認,蘇白跟尋常的邊城土小子們不大一樣。

    趙勇一個大男人,在衛所也是長官,自然不會差這點決斷。趙勇溫和的看閨女一眼,道,「長卿說的有理,蘇先生不是外人,咱們不過是跟外祖母張回嘴而已。阿白素來懂事,與長寧一道唸書,也能提點著阿寧些,只當兩個孩子做個伴吧。就是給族學裡先生封銀的事,不必跟蘇先生提。」對凌氏道,「咱們家不差這點銀子,你封二十兩銀子,待此事妥了,我給學裡先生送去就是。」

    凌氏雖然有些心疼銀子,到底家裡是趙勇做主,也應了。

    趙長卿笑,「那我這就去問問蘇先生。」便起身出去了。

    凌氏此方抱怨,「老太太先時才說叫咱們節儉過日子呢。」二十兩並非小數目。

    趙勇低聲道,「家裡現在並不艱難,倒是阿白,我看那孩子不像沒出息的。咱們長寧同阿白一起長大,小時候的情分最難得,我是盼著他們長大了也能像如今這樣才好。我沒有嫡親兄弟,阿寧阿宇兩個,到底單薄。咱家與蘇先生母子也是有緣分了,現在不要計較這些小錢,不論以後阿白是不是考中功名,就是他們母子一直在邊城,阿白也不是沒出息的樣子。日後小兄弟們交好,也能互相扶持。」

    丈夫這樣說,凌氏方釋然,笑,「還是你看得長遠。」

    趙勇笑,「不過順手幫一把罷了,都是小事。我想著,咱們不是有大本領的,做不了經天緯地的大事,能在小事上為善,也是好的。」

    凌氏笑,「罷了,反正家裡不知被你散了多少錢財出去。那些今天三兩明天五兩的賬,到底也沒處要去,還不如大方了蘇先生。咱們對她好,她自然用心教咱們閨女。」

    趙勇呵呵一笑,不再說話,伸手攬住凌氏的肩,凌氏嗔瞪一眼,「大白天的。」輕輕推開丈夫去。

    趙勇略有不滿,抓住凌氏滑膩柔軟的手,「我摟自家婆娘,應當應分。」

    屋裡也沒第三人了,凌氏羞的臉上微紅,到底沒掙開丈夫的手。

    蘇先生沒料到趙長卿說起蘇白上學的事,過一時,蘇先生方問,「你跟老爺太太說了?」

    趙長卿道,「我已經問過母親和爹爹,就是多跟老祖宗提一句的事,並不為難。我想著,平日裡都是阿白跟阿寧在一起玩兒,若是阿寧去了學裡,剩下阿白一個豈不寂寞。而且,我聽說族學裡的先生都是舉人出身,叫阿白出去唸唸書,多認識幾個朋友也好啊。」打量著蘇先生的神色,趙長卿問,「難道先生不樂意?」

    蘇先生從心底緩緩綻開一抹笑,那笑容自眼睛流洩出來,染盡眼角眉梢,「我怎會不樂意?這兩年,我一直在想阿白進學的事。官學現在他考不上,私學裡略有名氣的先生不知有多少人排隊等著拜師,朱家族學的名聲,我也聽說過,自然是願意。」驚喜過後,更多是欣慰。趙長卿這般有情有義。

    隨蘇先生唸書這幾年,趙長卿從未見過蘇先生這般歡喜,也跟著笑起來,「阿白本就會唸書,先在朱家族學念幾年,待大幾歲,就能考官學了。」

    蘇先生眼神柔亮,輕輕的呼出一口悠長的氣息,良久方道,「長卿,你是我這一生中最大的安慰。」

    趙長卿擺出一幅羞羞地慧黠模樣,「也沒先生說的這樣好啦。」

    蘇先生不禁一笑,握住趙長卿的手,認真道,「我很高興。」當初會來趙家為師,不過是迫於生計,卻不想上蒼給了她這樣大的一份驚喜。她是真的高興,不獨為了兒子進學的事。趙長卿一直覺著遇到她為師是幸運,殊不知,她能教到趙長卿這樣有情有義的學生才是幸運。

    這世上,不論什麼樣的學問,只要用心,都能學來。唯獨人品,無關出身,無關富貴,實乃秉性天生。

    趙長卿笑,她不知道蘇先生因何故落魄至邊城,蘇先生不說,她亦不會打聽探詢。不過,她始終記得自己的志向:以德報德,以怨報怨,上不欺天,下不虧心。

    既然有機會重活一回,她要活的有情有義有滋有味,她要認真的經營這一生,她要,不愧此生。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頁: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