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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隨宇而安 -【不小心,搞大了!】《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3 04:22 PM     標題: 隨宇而安 -【不小心,搞大了!】《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7-22 01:07 AM 編輯

【書名】:不小心,搞大了!(另名:七年之癢癢癢!)

【作者】:隨宇而安

【內容簡介】:

  文案1:

  我是個很勤儉節約的女人,衣服,我穿PUMIAO,手機,我用山寨機,泡麵,我吃康帥博,我從頭到腳不遺餘力地支持山寨事業蓬勃發展,直到我的男人終于忍無可忍,一聲怒吼:「周小琪你有完沒完!安全套你都用山寨的!」

  呃……

  我內牛滿面,習慣性手賤,買了山寨杜蕾斯——杜雷斯……

  不小心,搞出人命了……

  文案2:

  「違禁詞」說,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內人,這是革命的首要問題——悶騷可以,對敵人悶,對內人騷!

  「違禁詞」說,要在無産階級專政下繼續革命——嚴格執行,你無産,我專政!

  本文的宗旨是:高舉天朝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用「違禁詞」思想武裝自己,在黨的領導下建設五講四美三熱愛的河蟹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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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3 04:24 PM

第一章:哦,真TM三俗!

  沈楓說,在反三俗的年代,我還能活得這麼滋潤簡直是一個奇跡。當沈楓姍姍來遲的時候,我這個奇跡正腳踏奈克,身穿PUMIAO,手拿山寨機,來電提示,一邊震動一邊放著天涯神曲《愛情買賣》,高分貝不甚清晰地唱著“襠處是你咬分開,分開就分開,現在你又用針挨,把我縫回來……”

  沈楓手快地掐斷了電話,在看到我之後立刻轉身當做不認識。

  我將手機塞回包裡,慢悠悠走向她,一隻手搭在她肩膀上。沈楓右手扶額,一臉慘痛。“周小琪,我只有逼自己相信你是故意的,才能克制自己不將你人道毀滅!”

  “親愛的楓,凡是國產的,我們都要支持,凡是洋貨,我們都要支持山寨。我知道你這種一身名牌英語過八級的人永遠體會不了我這種實業愛國人士的高尚情操。”

  沈楓無力地垮下肩膀,放棄跟我鬥嘴,拖著我的手直奔婦產科。

  “你們家秦徵呢?”在婦產科外排隊的時候,沈楓雙手叉腰,橫眉怒目地問。

  我做小媳婦狀,哀怨道:“他今天有會要開,不能陪我,親愛的楓,幸好還有你啊……”

  沈楓別過臉,罵了句三字經,然後才回過頭來看我:“周小琪,你是故意懷上的吧。”

  我就知道他們都不相信我……我真真以為“杜雷斯”只是“杜蕾斯”的另外一個翻譯版本,哪有山寨的還賣那麼貴的?平生唯一一次真心想崇洋媚外買正版,結果還是習慣性中招了。

  我和秦徵本來說好三十歲再結婚生子,結果因為這個小小的意外,把原計劃提早了五年。

  “秦徵沒讓你打掉孩子,還算有良心了。”沈楓對秦徵不太感冒,雖然她也承認,一表人才天之驕子的秦徵會選擇和我在一起,不是眼睛瞎了就是心腸太好,扶貧救災了。她這麼說是無視我當年辛辛苦苦追求他所付出的努力了,我效仿愚公移山,鍥而不捨終於融化了那座冰山,我容易嘛我!

  “楓楓,你對他有偏見。”我擺了擺手指,“他不是草菅人命的人。”

  裡面醫生在喊我的名字,沈楓推著我進去,無力地說:“你們兩個,一個比一個瞎!”

  醫生檢查一番之後說沒有問題,又說了些懷孕三個月內的注意事項,我高中畢業後第一次這麼認真聽課,努力把他的話都記下來了。

  出了醫院,我請沈楓去潮福樓吃下午茶,一路上,沈楓對我審美品位進行了慘無人道的批判。這回輪到我放棄對她解釋說山寨有多麼可愛了。

  “就算是為了孩子,你也該改一改吧?你們家秦徵怎麼受得了你的來電提示……”直到菜送上來了,她還在說。

  我促狹一笑:“那個鈴聲是專門為你而設的。”

  一巴掌當頭蓋下,沈楓咬牙切齒地捏我的臉。“死丫頭!!”

  “沈楓,周小琪?”旁邊傳來一聲驚呼,沈楓立刻收了手向那邊看去,愣了一下,“衛翼?”

  衛翼!

  我手一哆嗦,艱難地轉頭看向來人。

  “真巧,在這裡遇到你們。”衛翼看上去似乎變化不少,比上次見他的時候成熟了許多,舉手投足間都是成功人士的氣度。

  “是啊,真巧。”沈楓微笑著點點頭,“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衛翼在大二的時候就出國當交換生了,畢業後又繼續讀研,算起來上次見到他已經是四五年前了,難怪變化大。

  “剛回來不久,我申請調回中國了。”衛翼說著側過臉看了一下角落方向,笑著伸出了手,握住款款而來的美人,“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女朋友,白薇。她們是我的大學同學,沈楓,周小琪。”

  我用我很三俗的眼光對她掃描了一遍,得出四個字的結論:真真是“冷艷高貴”啊……

  “幸會幸會。”我伸出手握了一下她的,手感不錯。

  衛翼又說:“我們還有事要先走,不如留個電話,下次再聯繫。”

  三個人交換過電話後,衛翼就領著他的女友離開了。

  “喂……”沈楓戳了戳我的手臂,“你有沒有發現,衛翼的女朋友和你長得有點像?”

  “啊?”我摸了摸臉頰,憂傷地說,“你這是在變相罵我嗎?我不覺得自己長得冷艷高貴……”

  沈楓白了我一眼,“人家那叫知書達理,她如果是原版,你就是有瑕疵的山寨!我倒不是開玩笑,她看上去確實和你有幾分相似,只不過你臉圓一點,眼睛也圓一點……衛翼到底是對你餘情未了,還是審美觀幾年如一日啊?”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我艱難地說。

  沈楓總說她不明白,我周小琪有什麼魅力讓X大兩大系草為我神魂顛倒,一個被綁定了終身,另一個傷心之餘遠走他鄉。論長相,我雖說也是系花之一,但勝在圓潤討喜,比學生會裡幾朵金花還差了一點。論才情……還是別論了,太傷感情。

  那時大一剛入學,軍訓過後基本上是把各個系的情況都打探過了,秦徵和衛翼被譽為經濟學院的兩顆明珠,另外還有七朵金花什麼的,我也沒太注意,只是覺得秦徵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後來他作為學生代表上台講話,衣冠楚楚迷倒了一片女生,我這才恍然大悟——千萬里迢迢,他鄉遇故知了!

  秦徵定然是不認識我的,我卻是聽著他的名字長大的。每次我考試考砸,我媽就會揪著我的耳朵說:“你看看人家秦徵,又是省第一,拿獎學金,你你你……你竟然掛了三科!”

  我齜牙咧嘴,淚眼花花:“他是秦徵嘛……”

  秦徵是天才嘛……

  我媽痛心疾首捶胸頓足:“秦徵怎麼就不是我兒子啊!”

  我只敢小小聲說:“那他媽也不是我媽啊……”

  他是七中的神話,我是五中蕓蕓眾生不起眼的一個,同樣是重點中學,我上高中要交擇校費,他卻是人家花錢請他去念。我高考發揮超常,考進了X大的英語系,原以為他那樣的神話應該去清華北大港大了,卻沒想到他會選擇X大的會計系。

  因為錄取名額有限,我們那地方考來X大的人少之又少,我一見老鄉登時淚眼汪汪,沒臉沒皮地貼上去認親,結果人家一個冷眼過來,理也不理我。沈楓說她要是被帥哥那樣對待,絕對一頭撞死,也只有我這樣的人,就算撞死,也選擇往帥哥懷裡撞。

  最後秦徵是被我的誠心感動認了我這個老鄉,還是被我的粘筋嚇到忍了我這個牛皮糖,實在難說得很。不過一開始我確實沒對他抱有什麼不良心思,明明也是他先主動吻我來著,不知怎的全都說是我霸王硬上弓了他!

  這些人,太太太以貌取人了!

  至於衛翼,我更是沒怎麼正眼看過他,直到某天他突然說請我吃飯,又在餐桌上突然向我告白,我才慢慢地傻掉……

  彼時我正吃著麻辣火鍋,不怎麼浪漫地滿臉通紅,涕淚交加,伸出手抽了一張面紙擤鼻涕,忽然聽到他說:“周小琪,你願不願意當我的女朋友?”

  那鼻涕險些讓我倒抽回去。

  但我還是鎮定擦完了,淡定地看著他,抽了抽鼻子:“衛同學,你確定是在跟我說話嗎?”

  他那溫文爾雅的招牌笑容據說有一個連的殺傷力,我沒有被秒殺,估計我的實力能抵上兩個加強連。

  “確定,肯定。”他眼裡含著笑意,好像挺有自信的。

  我繼續伸筷子,動作很快地掃了一堆食物到碗裡,慢吞吞地說:“我能不能晚點再回答你?”

  他了解地點點頭:“是要給你點時間考慮。”

  “是啊,至少等我吃完。”我狼吞虎咽之後,打了個飽嗝,說,“我覺得,咱倆不太合適。”

  衛翼沉默地垂眸,看著空空如也的鍋底,又緩緩抬起頭來看我,嘴角抽搐了一下,“周小琪,你是不是擔心拒絕了我,我就不讓你把菜吃完了……”

  被他說穿了真相,我很有些面熱,不大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那什麼……這個嘛……其實……我吃的也不多……大不了下次我請你好了。”

  衛翼苦笑了下,“結果還是比不過秦徵。”

  我愕然看著他,心裡想著關秦徵什麼事了。然後又開始回憶我和衛翼的交集,只記得第一次是在社團納新的時候,我接待了他,那時要記錄名字,我就問:“同學,你貴姓啊。”

  “姓衛。”

  “衛什麼?”

  他頓了一下,有點糾結地說:“因為……我父親姓衛……”

  沈楓表示,和我說話,很容易拉低自己的智商水平,所以經濟學院的兩顆明珠都在遇到我之後蒙塵了,甚至一顆就這麼漂洋過海了。

  我總覺得衛翼的走跟我沒多大關係,小說裡那種愛得要死要活的情況沒出現過,他應該只是為了自己的前程而選擇了當交換生,但是那些女人都把衛翼離開的責任推到我身上,這麼說對我委實不公平。

  看看,人家現在衣錦還鄉,還帶了個女朋友回來,風光無限啊——這證明他的事真沒我什麼事!

  我這麼跟沈楓說,她就掐了我一把,“你就繼續撇清關係吧!”

  鬱悶……

  我一邊吃著鳳爪,一邊發送怨念。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3 04:26 PM

第二章:床事不決問天涯、貓撲

  沈楓送我回到公寓樓下這才離開,我看了看天色,估計秦徵也快回家了,路過保安室的時候順便取了信件和報紙。

  大學畢業後,我就和秦徵同居了,在一個不錯的地段租了套房子,離我們上班的地方都近。三室一廳,一開始是一人一間房,一間書房,後來稀裡糊塗的,就空了一間房,添了一張雙人床。

  秦徵在證券公司上班,工資雖然高,但工作強度很大,我在報社工作,上班摸魚,下班當兼職主婦,信奉“錢不在多,夠用就好”,過得也很滋潤。

  唯一有點遺憾的就是還沒領結婚證,對此沈楓也表示不滿,不過她又說了,這年頭離婚也容易,結不結婚沒什麼差別,尤其是秦徵那樣績優股,有才有財又有材,一群女人垂涎著,要是真打定了主意踢開我,就算結過婚也沒用,到時候我離過婚,迅速貶值,他卻升值,對我來說更是個悲劇。

  唉……沈楓對我真是太太太沒信心了。

  我把從潮福樓打包來的飯菜放廚房,把秦徵的信件放客廳的桌上,然後就進屋洗澡了。

  待我出來的時候,聽到廚房裡有聲響,就知道秦徵回來了。

  夏末正熱,我穿著長T恤,遮到大腿,踩著拖鞋進了廚房。秦徵的西裝外套搭在椅子上,餐盒已經空了,他正在看信件,眉頭緊鎖,削薄的脣微抿。

  “怎麼了?股市崩盤了?”每次看到他這表情,我都是興奮地問這句話,然後他會勾勾脣角,說,“讓你失望了,沒有。”

  這次他卻不是這反應,而是默默地把信折好收起來放在一邊,而後回過頭來看我,面上雖有些倦色,眼神卻還算柔和。“今天去醫院了嗎,醫生怎麼說?”

  我走過去坐他膝上,習慣性地往他懷裡一縮。“沒事,就提醒一些要注意的事項。”

  秦徵的下顎在我頭上輕輕蹭了幾下,“我最近很忙,你自己注意著。不然把工作辭了吧。”

  “不用,還早著。”我回抱著他的腰,想起高中時的班主任,“我們高中班主任九個月肚子都來上課,差點就生在教室裡了。”

  秦徵悶笑一聲,“你要學她嗎?”

  “一個人在家裡無聊,在報社有人說話打牌。”

  “好,隨你。”秦徵親了下我的面頰,我看他很累的樣子,也不纏著他了,“我洗澡水放好了,你去泡個澡吧。”

  泡熱水澡能驅除疲勞,他夜裡睡不太好,泡個熱水澡倒也有助睡眠。

  我站起身,他取了信件就回房間了,聽到浴室的門關上,我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那信好像是老家寄來的。

  我和秦徵畢業後就在X市找了工作定居。我老家有弟弟孝敬雙親,他們對我能攀上秦徵這棵大樹表示十分驚喜,簡直是不信了,直到過年的時候我領著秦徵回家,他們才算接受了這一現實。所以他們說夫唱婦隨,跟著秦徵走總沒錯,秦徵要做什麼,我跟著就是了。剛上大學的時候,我媽是說“跟黨走”,後來就變成“跟秦徵走”了。我說那秦徵得壓力多大啊,他都取代黨在我媽心中的地位了。我媽拍了我一巴掌說,人得有信仰,她的信仰是黨,秦徵就是我的信仰。我一邊為我爸叫屈,另一邊想信仰這種東西我也有啊——如果自戀也算的話。

  至於秦徵家裡人,就跟我爸媽的態度差不多了。如果自戀也是一種信仰,那只有他有資格擁有這種信仰了。

  他們家人對我這個準媳婦倒也算滿意,他們本來還怕秦徵找個不通老家方言的南蠻女,結果找了個同鄉,而且一查地址還是同個小區的,菜市場上三天兩頭碰見,登時很是欣喜,給我封了個紅包。這麼說我也算半過門了。

  這會兒老家來信是什麼事呢……

  難道出大事了?

  應該不會,要是出大事打電話不就成了,什麼年代了還寫信這麼復古。可惜當時沒注意看,秦徵又把那信鎖進抽屜了。

  秦徵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我正玩遊戲,他走到我身後,右手覆在我我鼠標的手上,二話不說關了遊戲,沉著聲音說:“你還說自己知道照顧自己?電腦輻射嚴重,你是孕婦,不能再玩遊戲了。”

  我手抖肉痛啊……剛剛種好的菜,沒收成,估計都要讓人偷去了……

  但是秦徵作為家主的權威是神聖不可侵犯的,我只有做小媳婦狀哀哀凄凄地哦了一聲,乖乖關了電腦。他卻自己開了筆記本,下班還要工作。

  從事證券行業有一點很讓人蛋疼,那就是幾乎二十四小時不打烊,東半球的股市收盤了,西半球的股市又開盤了,今晚歐洲發布一則什麼新聞,第二天一早美國開市就發生劇變。秦徵的工作我不太了解,不過我們報紙也有財經版,和他在一起後我也會關注一下,結論是——還是不懂的。我拿著報紙回來向秦徵請教後,他很不屑地別過臉,“別說你不懂,就是寫的人估計都不知道自己在寫什麼。”

  他說我們那家報紙只有日期準確無誤,我覺得很傷情,但又辯駁不了,因為這是事實。

  他聚精會神盯著屏幕,鏡片上映著一片紅紅綠綠,狹長的雙眼稍顯銳利冷漠,但睫毛又過分濃密纖長,在挺直的鼻梁兩側投下淡淡的陰影。小時候我媽常教育我:“男人帥有個屁用,能當飯吃嗎?最重要的是會賺錢啊,就像你爸一樣。”

  那時候我心想:我覺得爸爸挺帥的。

  後來變成腐女我想:男人帥確實有個屁用。

  再後來喜歡上了秦徵後我又想:男人帥確實能當飯吃,至少能吃軟飯。我要有錢都包養了秦徵。不過我沒錢,而且差不多是淪落到被他包養了。

  “看夠了嗎?”秦徵薄脣微翹,雖是盯著屏幕,卻用餘光掃了我一眼。他到底是習慣我這樣一眨不眨盯著他看了。

  “我無聊啊……”我的手摸啊摸啊地摸上他的腰,攬住了,“你不讓我偷菜……”

  “你果然很無聊。”他對我進行慘無人道的打擊,“有時間偷菜不如看看孕婦應該看的書。”

  “還早著……”我打了個哈欠,“改天再去買吧。”

  “你先睡吧,聽說孕婦都嗜睡。”他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移動,嗒嗒敲著。我忽地想起件事,仰頭看著他的下顎說,“我今天遇見個老同學了,你猜是誰。”

  他顯然沒心情玩猜謎,直接問:“誰?”

  我撇撇嘴,登時覺得有些沒勁。“衛翼。”

  鍵盤聲戛然而止。

  片刻後,又恢復了。秦徵淡淡道:“哦,是嗎。”然後再無他話。

  “他說他調回中國工作了,還有個女朋友,真是冷艷高貴啊……”至於那句跟我長得像我就不說了,省得秦徵多心。

  我窩在他身邊,聞著他身上傳來的男士沐浴露的香味,漸漸有些困了,之前想過要問他老家的事,再想想還是算了。

  我懷孕的事也還沒有跟爸媽說過,因為一開始擔心秦徵不想要這個孩子。畢業的時候我們都二十三歲,還是純潔的男女關係,雖然同居,卻也只是保持著精神上的交流,最多就是他被我推倒狼吻,吻得氣喘吁吁然後各自洗冷水澡。

  沈楓知道後,說這事情很不正常。上帝對每個人是公平的,所以可能看似完美的秦徵,有著不為人知的難言之隱,然後她進行了慘無人道的猜測,那段時間我每每看到電線桿上貼著的小廣告,都會虎軀一震,驚喜喊道:“啊,秦徵的病有救了!”於是引來無數人側目。

  《和男朋友交往兩年,現在同居,一直沒有發生性關係,正常嗎?》

  這個問題,我問過天涯,問過貓撲,問過百度,八成的人表示不正常,一成的人趁機調戲,還有一成人喪心病狂地馬克——這種帖子馬克個屁啊!總之結果顯示,秦徵很有可能有某些方面的疾病。

  我懷著悲痛的心情對他的病狀進行了深入研究,連上班時間都在研究,結果被主編發現了,一開始她對於我的怠工行為很是震怒,但了解事情真相後又對我報以萬分同情。一個中老年婦女的八卦能力是無限的,這件事很快傳遍單位,群策群力,集思廣益,一方有難,八方支援,我感受到了生在紅旗下,沐浴在黨恩裡的溫暖——這件事最後傳到秦徵耳朵裡才算完。

  在一個不怎麼浪漫的夜裡,他咬牙切齒地吻我,野蠻地占有了我,我嚶嚶哭泣,拼命認錯。對於他名譽受損一事他保留一切追究權利,我表示所有的債都肉償,利滾利也可以,只求能分期付款,一個晚上真的付不完……

  第二天我請了一天的假,然後又穿了一星期的長袖高領。

  實踐也是檢驗真相的唯一標準,在我一副被人榨乾的可憐模樣下,所有謠言不攻自破。那個中老年婦女主編本來還指望從我的悲劇上得到些平衡,結果看了我家男人不但年輕有為有才有貌,還“十分能幹”,她頓時更年期綜合症發作,把我死裡折磨。

  唉……

  往事不堪回首,好歹算是熬成小米粥了。

  秦徵本不是重欲的人,卻是我比較貪歡,但撩撥的結果又往往不受我的控制,我只能每週末去爬山提高體能了。真不知道他一個坐辦公室盯電腦的人哪裡來那麼高的戰鬥力。

  他原說,之所以沒有碰我,是擔心我不願意發生婚前性行為,而他又不準備在二十八歲之前結婚,後來是被我逼狠了……男人要拼事業,我很能理解的。從剛畢業的時候月薪八千多,到第三年打包年收入兩百多萬,他的順風順水背後付出了多少,我都是看在眼裡的。他不想那麼早結婚,我也不會逼他。他說三十歲再要孩子,我也同意……

  結果就因為一個山寨安全套,不小心搞出人命了……

  剛得知自己懷孕的時候,我想死的心都有了,立刻表示我沒有外遇。他僵硬了片刻,把我抱進懷裡,咬著牙說:“我知道,你沒那膽子,也沒對象。”

  我枕著他的肩窩無語淚流。

  最後查出了真凶,他把抽屜裡的安全套扔進垃圾桶,很是無力地吼我:“周小琪,你有完沒完,連安全套你都買山寨的!”

  我抹抹眼淚,弱弱地說:“不然……我打掉?”

  他僵了一下,最後摘了眼鏡,揉揉眉心,嘆了口氣說:“我怎麼會讓你打掉……”看他的神色,我乖覺地靠近他懷裡蹭了蹭,“不然你說怎麼樣好……”

  他環著我的肩膀,輕輕揉握著我的肩頭說:“等忙過這陣子,我請個長假,我們回老家把婚結了。”

  我始終覺得沈楓對秦徵所有不好的看法是偏見。

  我家男人真真是挑不出毛病啊!

  他是冷漠,那是對旁人的,對我熱情如火——專門指床上。對敵人如秋風掃落葉,對自己人如春風般和煦,愛憎分明,很有原則。

  沈楓嗤之以鼻,說:“我就沒看出來他哪裡對你如春風般和煦了。二月春風似剪刀吧!”

  唉……

  有外人在的時候,他是彆扭冷漠一點,但我想那只是因為他悶騷,只不過有時候悶多一點,有時候騷多一點。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3 04:28 PM

第三章:我們淫民有力量!

  第二天是星期二,我前一天請了假,星期二就要回去上班了。早上起來煮了粥和秦徵一道吃了,然後一起出門去上班,在交叉路口分別,他還囑咐我小心點——誰說他冷漠不會關心人來著!

  和他這麼過一輩子,我挺願意的。

  回到報社,兩三個八卦的女人就圍了上來了。

  “聽說你懷孕了?”韓可盯著我平坦的小腹,“真的假的啊?”

  我回自己位子上坐下了,“這事真真兒的!”

  幾個女人圍著我問東問西,主編一來,立刻作鳥獸散,只有韓可和我的辦公桌相鄰,跟我眉目傳情。

  “周小琪,我希望你不要把私人的事帶到工作上來。”主編抬了下她的黑框眼鏡,揚著下巴說話。

  我很孫子地畢恭畢敬說是。

  “等一下,你來我辦公室找我。”說完這句話她就飄然遠去。以她那體型那腰圍,要做到飄然寫意實在有高難度,但她做到了,我很是佩服,以至於忘記問她等一下是等多少下……

  想了想,我還是直接尾隨上去了。

  “周小琪,我記得你是X大的吧。”

  “是。”我檔案上都寫著嘛。

  “下星期,X大九十年校慶,你去做個專訪吧。到時候一定有很多名流到場,你記得多採訪幾個,一定要知名度高的,有影響力的!”主編下達命令。

  “明白,收到!”我繼續畢恭畢敬,當個職業孫子。

  她對我的態度還算滿意,點了點頭讓我出去。

  一出來我就垮了。

  校慶啊……真是傷自尊,去的人都是精英名流,估計只有我是菜鳥去採訪人。不過自尊這種東西,傷啊傷啊的也就習慣了,在倒追秦徵的那些年歲裡,自尊千瘡百孔,百折不撓,越挫越勇……

  “怎樣,主編罵你了?”韓可傾過身來打探消息。

  “沒,讓我去X大做專訪。”我百無聊賴地繼續摸魚。

  “好差事欸!到時一定有很多精英名流,鑽石王老五!”韓可雙手交握,一臉憧憬,又瞥了我一眼,涼涼道:“你已經有一個了,而且還大著肚子,肯定是不稀罕的。”

  “貪多嚼不爛。”我一邊吃零食一邊說,“要一心一意,四個字,堅持到底哦哦哦……”

  韓可一巴掌捂上我的嘴,“吃你的吧,唱什麼歌!”

  我哀怨地瞪了她一眼,想當年,我也是麥霸,只要我一搶到麥,就沒人再敢跟我搶了——都跑光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我打了個電話給沈楓,她畢業後和人合夥開了個英語培訓機構,現在步上軌道了,錢賺得不少,也不用事事親躬,她悠閑得很。

  “楓楓,校慶你會去吧。”

  “嗯,收到請柬了。”聽那邊的聲音,沈楓應該是在健身房。唉……我沒收到請柬……

  “我們一起去吧,下週末。”

  沈楓嗯了一聲,又問:“你們家那位不去嗎?他應該也收到請柬了吧。”

  “是啊,可是他肯定不會去的啊,他最近很忙很忙啊……”我唉聲嘆氣。

  “那你去做什麼?”沈楓疑惑地問。

  “報社讓做個專訪,我想說實在不行就訪問你了吧。”

  沈楓嗤笑一聲:“得了吧,還不如專訪你家那位,近水樓台呢。他可是全國榜上有名的分析師,年輕有為啊。”

  “他肯定不會同意的……”想也知道,他最討厭這種事了。

  “我猜也是,就那張撲克臉……那就星期天早上我去接你吧。”

  沈楓說話做事素來雷厲風行,十足女強人。我就不行了,沈楓說我軟綿綿的,推一步走一步,讓人恨不能蹂躪一番。

  我又讓沈楓幫忙調一份這次X大受邀校友的名單,對她來說是舉手之勞,她應下了,說下班後的來接我的時候一道給我。

  掛了電話,韓可摸到我身邊,眼紅地說:“真羨慕你啊……”

  “羨慕我什麼?”我疑惑地轉頭看她。

  “X大畢業啊,雖然我很懷疑你是怎麼考上的。不過有很多X大的朋友,人脈比較強。”

  人脈……我倒是沒想那麼多,不過我的人脈也不怎麼樣吧,認識的人是挺多,但是真正交好的卻寥寥無幾。

  “話說回來……”韓可鄙視地看著我的手機,“你老公那麼有錢,你為什麼還用個山寨機?換一個吧,看著蛋疼。”

  我嘆了口氣,殷殷解釋:“你不知道,山寨機功能很強大,外形很醒目,你只需要用買座機的錢就買到一部相當於IPHONE4的手機,平時可以打電話玩遊戲,關鍵時候還能當磚頭防身……”

  “周小琪,你還是繼續吃飯吧。”韓可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

  為什麼我一說話就有人要叫我吃飯……

  秦徵每次看到我的手機也露出那種類似蛋疼的表情——其實我不知道真正蛋疼是什麼表情,不過假設是這樣吧。他也委婉勸我換一個手機,我只能委婉表示自己很三俗,就喜歡功能強大價錢強大外形強大的山寨機,並且補充一句,就像你一樣什麼都很強大。他沉默了片刻後,終於還是說了那兩個字:“隨你。”

  山寨文化博大精深,我曲高和寡,他們體會不了,我也就不勉強了。沒有人知道我看到PUMA的商標被換成飛天小豬豬的時候有多麼驚艷,那圓潤的體型,流水的線條,奔放的四個蹄子,無一不震撼著我的心。後來又有了貓叔3D版的PUMIAO,更是一大突破。

  我們淫民有智慧,我們淫民有力量啊!

  感慨完畢,下班了,回家。

  沈楓開著車到報社門口接我,我事先跟秦徵說過會和沈楓出去吃飯,讓他自己在外面解決了。

  “楓楓啊,其實我覺得你該找個男人了。”我一邊繫安全帶一邊說。

  她油門一踩上了路,嗤笑說:“你一懷孕就當自己是過來人了?”

  “沒……這不是至少能找個男人陪你吃飯嘛。”我善意地說。

  “少來,一個人逍遙自在。愛找男人找男人,愛找女人找女人。”沈楓轉了個彎,“吃貨,晚上吃日料怎麼樣?”

  “你請客,你做主。”我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嘆了口氣,“你這車坐起來真舒服。”

  “哪能跟你家男人的比啊。”

  “我家男人沒你有錢。”

  沈楓哼了一聲,涼涼道:“周小琪,你一定不了解你們家的財務狀況。”

  我睜開眼睛看她,兩眼放光:“難道你知道?”

  “道聽途說加理性推測,秦徵在匯市和股市至少獲益八位數。”

  我很是費力地掰著手指數: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千萬……

  我咽了下口水:“我以為他的收入只有兩百萬……”

  “那些只是基本收益。我一個朋友也炒股炒匯,知道點底。聽說之前秦徵大量沽空澳元、英鎊、歐元,一比一百的槓桿下,賺了至少幾百萬。後來又在低點反向操作,現在美元那麼弱,澳元兌美元最低曾到0.6100,現在已經快1.1了,你說他賺了多少。真是悶聲發大財啊……”她說著鄙視地瞥了我一眼,“只有你這種傻瓜才會什麼都不知道。”

  我淚流滿面地撓窗:“他沒告訴我呀……”

  “估計是覺得告訴你也沒什麼用,有那麼多錢,你照樣用山寨機。秦徵眼光很毒,唯一看錯的就是你,你品位低下,唯一看對的就是他。冤孽!”

  我覺得沈楓說話太毒了,讓人委實傷情,於是決定還是保持沉默。

  在料理店我翻了請柬名單掃了幾眼,果然有幾個如雷貫耳的大名,還有那些掛在教學樓上的名字……我想起我們那高中,三棟教學樓都被冠名了,後來又被冠名了一個體育館,唯一沒有名姓的是據說花了八十萬蓋的公共廁所。高中那三年,八十萬就成了廁所的代名詞。我們歷史老師幾度表示,學校面積有限,再加蓋是不可能了,好好努力,以後能回來給八十萬正名。

  所以以後同學要上廁所就會說:“喂,下課一起去周小琪吧……”

  還不如死了算了,真TM三俗無極限。

  名單上除了那些如雷貫耳的大名,還有些十分眼熟的。

  “衛翼也去啊。”我頓了一下,“他現在做什麼?”

  “這個我不太清楚了,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問?如果夠大腕的話,採訪他會比其他幾個簡單得多。”沈楓點了菜,掏出手機作勢要打,我攔住她說:“算了算了,不要這麼麻煩,到時候見了再說。”

  沈楓斜睨我,哼哼笑道:“周小琪,你很在意啊?”

  “在意什麼?”我眨眨眼睛。

  沈楓笑而不語,“吃菜吃菜。”

  我不是很喜歡日本料理,比較熱愛辣死人的火鍋,吃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才算完,但是沈楓那種娘們顯然不能理解我這種爺們的情懷,總是搞一些小資的做派,對此我表示鄙視以及鄙視。

  秦徵對食物倒是不挑剔,在家裡的話一向是我煮什麼他吃什麼,我的手藝不算好,但也不差,一開始煮砸過幾次,他嘗了一口,也不勉強自己的胃,默默吐出來,擦了擦嘴。後來成功從豬食上升為人食後,他就給我面子吃下了。

  不過我仍喜歡拉著他去吃麻辣火鍋,我們那地方的人怎麼能不會吃辣呢!他倒是能吃辣,但還是吃得很優雅,眉頭緊皺,深呼吸著,額上布著層細密的汗,白皙的臉上一片緋紅,淡色的薄脣色澤誘人,著實是秀色可餐……

  大一的時候我跟他套近乎只是看在同鄉之誼上,如今回想起來,很有可能他自作多情了,也有可能是我的表達方式太容易讓人想歪。那時候學校外面開了家正宗的麻辣燙,我很熱情地邀請了秦徵一起去光顧,第一次星期一他說要上課,第二次星期六他說有社團活動,第三次星期天他終於忍無可忍答應我了……劉備三顧茅廬也不過如此吧。

  我在各自的碗裡加了滿滿三勺辣椒,一整碗紅艷艷的像火在燒,映得他的臉色很是好看。我還有些心虛地問:“你不是不能吃辣吧……”他眼角抽搐了一下,淡淡道:“還好。”

  而後我熱火朝天,涕淚滿面,他面頰緋紅,眼角潮紅,我就愣愣就著他的美色吃得食不知味,他發覺我盯著他看,挑了下眉梢,微啞著聲音說:“看什麼?”

  我盯著他艷色的薄脣,傻傻說了句:“我突然發現你看上去還挺好吃的。”

  他聽了,手抖了一下,默默地低下頭,假裝沒聽到。當時我很是一廂情願地以為他害羞了,跟沈楓一說,沈楓表示她完全能理解秦徵“無語”的狀態。

  “敢這樣明目張膽、理直氣壯調戲秦徵的,估計X大只有你一個。”沈楓很是敬佩地看了我一眼,“周小琪,你真是奇葩。”

  直到很多年以後,我在天涯混熟了,才知道“奇葩”真不是什麼誇人的話……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3 04:30 PM

第四章:色欲熏心的初吻

  我和沈楓吃完日料又去逛了趟曉風書屋,買了幾本孕婦必看的書。我特特問了下導購員:“有沒有孕夫看的書?”

  導購員抽了下嘴角:“孕夫?”

  “就是孕婦的老公。”我如此解釋。

  沈楓推著我走,“你以為你家那位會有空看這些書嗎?周小琪,你要學會照顧自己。”

  有那麼一刻兩刻的,我心酸了一下。這話,我上大學的時候我媽跟我說過,秦徵好像也跟我說過,現在沈楓也這麼說,天下之大啊……沒人願意照顧我嗎?

  提著書袋回到家已經九點多了,家裡燈都沒亮,秦徵還沒回來。我把東西放好後打了他的手機。

  “喂?”電話那邊傳來秦徵清冷而略微低沉的聲音,我一下就聽出他喝了酒,聲音裡帶了一絲醉意。

  “你還沒回家啊,什麼時候回來呢?”

  “今天有新同事加入,在外面吃飯,我晚點回去,你先睡吧。”秦徵話剛說完,那邊就有人大聲插話,“秦徵,老婆催了吧!”說完哄堂大笑。

  我忙說:“我不催你了,你別喝太多,就這樣吧。”

  他應了一聲,掐斷了電話。

  男人在外應酬,女人總要給他點面子的嘛。我媽在外人面前給了我爸十二成面子,人人都羨慕我爸有個開明的老婆,不過回到家裡就徹底證明了什麼叫“男主外,女主內”了,一踏進家門,我媽就是女王,我爸對她千依百順。

  成功的男人征服天下,成功的女人征服男人。我媽如是說。

  我洗過澡躺上床,捧了本剛買的書做睡前讀物,這東西催眠的效果槓槓的,還沒翻上兩面我就眼皮打架了。關了大燈,只開了盞昏黃的床頭燈,我看了下時間大概是快十一點,秦徵還沒回來。

  秦徵回來的時候,我已經做過一場夢了。夢到我生了個兒子,因為太可愛了遭人綁架,我抱著兒子逃亡,被全國通緝。我悲憤欲絕,兒子的小手緊緊抱著我的脖子,我從十六樓跳了下來,打開滑翔翼,兒子對我說:“媽,你好像怪盜基德哦!”

  然後我就笑醒了……

  “做什麼夢,笑得這麼開心?”我臉上被人戳了一下,那手指帶了絲涼意,在我臉頰上流連。

  我聞到酒氣,睜開眼睛正對上秦徵墨黑的瞳仁,流光溢彩。他沒有開大燈,仍只有一盞床頭燈照著,脫了外套,只穿著件白襯衫,領帶被拉開了,釦子解了三個,露出誘人的鎖骨,臉上因酒意而呈現淡淡的緋色。

  我咽了咽口水,說:“我夢到抱兒子逃亡……”

  他低笑一聲,抬手按了按額角,“整天胡思亂想。”

  他已有三分醉意了,否則平日裡不會笑得這麼魅惑……

  “你去洗澡吧,我幫你泡壺醒酒茶。”我從床上坐了起來,又被他按了下去,兩隻手扣著我的肩頭,那張醉意熏然的俊臉一點點逼近,四目相對,我渾身僵硬。

  “周小琪……”他抵著我的額頭,氣息灼熱,聲音低低的,微微沙啞,像貓爪子在人心頭輕輕地撓著,聽得我瞬間盪漾了,彎起嘴角樂呵呵應了聲:“我在。”

  “我知道你在。”他低下頭,輕啄了一下我的脣瓣。像他那樣冷漠得近乎冷酷的人,卻有著異常柔軟溫熱的脣瓣。我受不住美色的勾引,回吻他。

  作為一個吃貨的舌頭,它有著超強的分辨能力。我氣息不穩地想:這個吻有紅酒的味道,有啤酒的味道,靠,還有王老吉的味道!

  他咬了下我的舌尖,悶聲說:“專心。”

  我:“……”

  在我的手爬上他的後背,差點脫了他的襯衫後,他卻戛然而止,離開了我的雙脣,啞著聲說:“你睡吧,我去洗澡。”

  不負責任的男人啊……

  我縮在被窩裡,淚流滿面地咬被子。這樣撩撥了人就去洗澡……

  浴室裡傳來嘩嘩水聲,我被那一個熱情的吻刺激得睡意全無,回想自己的初吻,好像比現在還更刺激一點。

  大三上學期開學的時候,我們從X大分校搬回了本部。那時候衛翼已經出國了,全世界都知道我周小琪在甩了衛翼後瘋狂倒追秦徵。我成了女生公敵,他秦徵卻是受害者。萬聖節的時候,依照慣例,各院開派對的開派對,化妝遊行的也有。沈楓扮成女巫,我被沈楓扮成死神,一身黑袍,手拿鉤鐮,青面獠牙。

  這種無聊又有趣的活動秦徵從來不參加,但那一年我卻看到秦徵一身吸血鬼的裝扮,忙興衝衝地湊到他跟前去,他瞥了我一眼,一聲不響地轉身離開。我敏感地察覺出他喝了酒,見他有些反常,害怕他是什麼東西上身了,急忙尾隨。我們學校的湖有個傳說,每年都會淹死一個人,那年的名額還沒填上,所以人人都有危險。

  我跟了一路,直到僻靜無人之處,他才停下腳步回身看我,路燈映著他古怪的神色。“周小琪,你為什麼一直跟著我?”

  “你還好吧……”我咽口水看著他,心裡想他要真是鬼上身,我要怎麼做才能驅鬼。

  秦徵一臉複雜地看了我許久,又轉過身繼續向前走。我急了,忙趕上前兩步拉住他:“你到底要去哪裡?”

  他掙脫了,沉著聲音說:“跟你有什麼關係?”

  “老鄉,你說這話太不夠意思了!”我又死命扒住他,“你還年輕,還有大把的青春,別想不開啊!”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想不開?”隨即冷笑,“想開了又怎樣?”

  天才也有天才的煩惱啊!我無恥地平衡了一下,開導他說,“想開了,我請你吃麻辣燙。”

  自打他認識我,那張英俊的臉上就不時出現不符合他冰山氣質的抽搐表情。

  “周小琪……”他像是輕輕嘆了一聲,沒再說話。

  他在草地上坐下,我戰戰兢兢地陪在一邊,仔細打量他的裝扮,才發現不是吸血鬼,只是一身黑色西裝而已。他臉色蒼白,脣色卻嫣紅,體型修長,面容俊美,看上去確實有幾分像《夜訪吸血鬼》裡的男人。

  秦徵閉著眼睛,背靠著大樹,微仰著臉,眉心緊皺,許久之後才緩緩舒展開來,輕喊了一聲:“周小琪。”

  我忙湊上前去,跪坐在他身側:“我在!”

  他忽地睜開眼睛,伸出手攬住我的腰,一雙清亮深沉的黑眸裡閃爍著異樣的情緒,漸漸逼近,漸漸柔和,聲音裡帶了絲蠱惑的意味。

  “你是不是喜歡我?”

  我傻傻看著他,作為老鄉,我自然是喜歡他的,所以也沒多想,就點了點頭。

  他薄脣一勾,右手按著我的後腦勺,仰頭噙住了我的脣瓣。我彷彿聽到腦中一聲炸響,他灼熱的氣息占據了我全部的感官,後腦勺上的手緊摁著我靠近他,另一隻手在我背上游移,我還沒回味過來,他又離開了。

  “秦……”秦徵,我覺得好像有點不太對勁——這句話我沒能說完,他翻身將我壓在草地上,又一次加深了那個吻。

  吸血鬼強吻死神,真重口味啊!

  末了,我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脣舌被吻得發麻,他發燙的臉頰貼著我的頸側,灼熱的氣息噴在耳後,我聽著他安靜的喘息聲,四肢酥麻酥麻的。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真正的喜歡。

  他覆在我身上,不怎麼憐香惜玉地壓著我,我呼吸困難,推了推他。“老鄉……你壓疼我了!”

  他悶笑一聲,翻了個身,側躺著抱住我,下顎抵在我肩頭,在我耳邊輕聲說:“周小琪,你贏了。”

  “啥?”我茫然地看著他。

  他環在我腰上的那隻手微微收緊,讓我更貼近他的胸膛。“我們在一起吧。”

  他說得好像是對我多大的恩惠似的……

  我恍惚想起大二的時候,我和他一起吃飯時悲憤地說:“他們都說我在追你!”

  他淡淡哦了一聲,也沒什麼太大表示,後來想想,恐怕他心裡也是那麼想的,還以為我一邊豪放,一邊又故作矜持。

  所以當他用那種大發慈悲,扶貧救災的態度跟我說“我們在一起吧”,我真想說一句“我只是把你當老鄉,男人和女人之間就不能有純潔的友誼嗎?”

  我張了張嘴,看著近在咫尺的俊臉,潮紅的眼角,墨染的雙瞳,挺直的鼻梁,還有彷彿閃過眼底的柔情,我利欲熏心了,心臟怦怦直跳,跳得七葷八素,結結巴巴地說:“哦……那、那好吧……”

  第二天,當他牽著我的手進食堂時,食堂的氣氛剎那間凝滯了三秒鐘,然後是一地芳心破碎的聲音。

  死纏爛打、鍥而不捨、沒臉沒皮成了我的招牌,儘管一開始我對他真沒抱什麼異樣情愫,但說的人多了,我也開始懷疑自己了。謊言重複一千遍都會變成真理,到後來,我也開始真心認為,其實大一大二那兩年,我是真的在倒追秦徵,而不是純粹表達同鄉之誼。

  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啊……

  身邊的床位微微一沉,沐浴露的香味掩去了酒氣,我習慣性地一滾,落進他懷裡。

  老鄉就這麼變成孩子他爸了……

  好像,也挺不錯的。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3 04:31 PM

第五章:主公有難,速來救駕!

  校慶當天,我認真地對沈楓建議:“今天來的很多黃金單身漢、鑽石王老五,你好好找一個吧。”

  沈楓冷哼一聲:“我自己會賺錢,要什麼鑽石王老五。那些是沒本事的女人才想攀附的對象!”

  好吧,我沒本事……

  “那你到底想要什麼樣的?”我一邊擺弄相機一邊問。

  沈楓托腮道:“男人,活的。”

  那種對男人百般講究的,最後往往找了個完全不符合條件的男人將就一輩子。那些說隨便,隨緣的,結果挑來挑去挑成了剩女。

  校慶日熱鬧非常,沈楓領著我在人群裡穿梭,順便幫我護航。“你想好採訪誰沒有?”

  “啊?”我楞了一下,想了想,答道,“基於我們主編的口味,我覺得採訪那些年輕有為,有才有貌的最好。”

  我們主編一向把財經版辦成娛樂版,把娛樂版辦成E週刊,品味極其三俗,這一點難得跟我一樣。

  我仔細研究過名單了,幾個三十歲左右的成功人士是我的主攻目標。這些人大多年薪百萬,社會地位較高,有一定知名度,又不會太大神難接近,跟我也沒太大代溝,大多比較平易近人,照顧一下學妹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我感慨道:“我真想採訪一下韓少。”

  沈楓下意識地反應:“韓寒?”

  “呸!你這三俗的!我是說韓敘,韓校董的兒子,韓氏企業接班人。三十歲不到,身家百億,相貌英俊,最重要的是還沒結婚。咱們X市的李嘉誠啊……如果能採訪到他我就發達了,銷量一定創紀錄。”我幸福地幻想。

  “得了吧。”沈楓毫不留情地戳破我的幻想,“那個人比你家秦徵還難接近,你不如採訪那個。”

  “哪個?”我疑惑地東張西望。

  “衛翼!”沈楓出聲招呼,我眨了眨眼,轉頭看向來人,露出一個陽光笑臉,“衛翼啊,好巧好巧。”

  衛翼笑容溫和,讓人如沐春風。“我剛剛還在想你們會不會來呢。”說著看了一眼我手中的相機,笑著說,“你還帶相機來了?”

  我摸了摸相機,笑道:“我是報社的,來做專訪嘛。”

  沈楓接口道:“剛還說你呢。”

  “說我什麼?”衛翼疑惑地挑了挑眉。

  “她要採訪青年俊才,我說採訪你最合適了。”沈楓笑吟吟地說,“你混得很不錯啊。不到三十歲就成了萬成傳媒的中國區經理了。”

  什麼!沈楓之前竟然沒有跟我說!

  金龜婿啊金龜婿!

  我登時兩眼放光,炯炯有神盯著衛翼。“我能採訪你嗎?”

  衛翼苦笑著摸了摸鼻子,“沈楓太誇張了……幾個同學裡,我也算混得一般的。”

  我繼續放光:“還有誰更厲害?”

  衛翼一笑:“晚上開個同學會,你不就知道了。”

  沈楓一拍掌,笑道:“是啊,好像很久沒開同學會了。以前我們外文學院一直跟你們經濟的聯誼,不如再來一次。晚上各自叫了人,在學校外面那間酒店開同學會吧。”

  “好,我剛剛遇見了好幾個熟人。你們把外文的幾朵金花都叫來,他們一定到場。”衛翼開玩笑著說。

  這次的採訪,有著落了!

  沈楓的手機裡有海量電話本,一下子調出幾十個人群發了短信,一會兒就陸陸續續有了回覆。

  我們兩人在大會現場四處溜達,我拍了一些照片,又採訪了幾個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順便聽聽那些成功人士發表感言。

  “有十個人來參加校慶,確定六點在飯店集合了。還有四五個就在附近,晚上也能過來。”沈楓給衛翼回覆了短信,又補充說:“有家眷的,帶來也沒關係。”

  家眷啊……

  我正摸著下巴沉思,沈楓就拍了下我的肩膀,“你把你家秦徵也叫來?”

  我猶豫了一下下……

  今天是星期天,秦徵不用上班,不過他周六日一般都在家休息補充能量,不然就是去健身房,他這個人不喜歡熱鬧的地方……

  “打吧!”沈楓白了我一眼,“婆婆媽媽的!”

  打就打!

  電話接通了,那邊的聲音有些慵懶低沉,“小琪?”

  我咽了咽口水:“秦徵,你現在在幹嘛呢……”

  聽到書頁翻動的聲音,“在家看書。”

  “哦……我晚上有個同學聚會,經濟學院和外文的,很多人都來哦……”

  “是嗎?那你玩得盡興點。”他隨意回了一句,“別太晚回來。”

  看樣子,他是完全不在意了……

  我掛了電話,哀怨地看向沈楓,沈楓蹂躪了一把我圓潤的臉蛋,咬牙說:“你這個廢柴!”

  結果還是沒有把秦徵叫來,不知道衛翼他們那邊會不會給他打電話,照理來說是會的,不過看樣子也不太樂觀。

  晚上六點,我們準時出現在飯店門口。包廂是衛翼打電話預定的,在三樓,來的人粗略一點竟然有三十個之多,大家一開始還有些生疏拘謹,兩杯酒下肚就放開了,紛紛開始翻陳年舊賬。

  那個同桌的你啊,那個睡我上鋪的兄弟啊……

  沈楓是女中豪傑,跟經濟學院的男生打成一堆,我卻相反,被外文學院的一堆女生打……

  某個極其眼熟的女生說:“周小琪,聽說你在報社工作?”

  “是啊。”我笑眯眯地說,“你消息挺靈通的。”

  “衛翼說的,你要做採訪嗎?我們這一屆裡,最出色的就是經濟學院的兩顆明珠了吧。”

  “衛翼和秦徵啊……”那邊的人也相應了,一個男生揚聲說,“是啊,當年周小琪你還瘋狂倒追秦徵來的。那段時間秦徵聽到周小琪三個字都會露出生不如死的表情。”

  我呵呵乾笑,心想他現在是欲仙欲死了,咋樣,你嫉妒啊?

  那男生接著說:“周小琪同學勇氣可嘉,毅力可敬,現在你們怎麼樣了?好久沒聯繫秦徵了,剛剛打電話給他,他還說不來。”

  我沒來得及回答,另一個女生就接口了。“高三大四是道坎,很多人都邁不過去。我聽說秦徵現在是全國上榜分析師,年收入十分可觀。”說著瞥了我一眼,微微有些不屑,“過去就是明珠了,現在更是高嶺之花。”

  哦……我家秦徵啊,那朵花一樣的男子。我吐吐先……

  我真想吐了……

  我嘔了下酸水,沈楓忙轉過身來照顧我。

  妊娠反應,純屬正常,我抬頭對她笑笑。

  我鄙視那個女人,我不就是一身山寨嗎,至於這麼鄙視嗎?有沒有點三俗的審美觀啊!

  我這邊的反應也沒什麼人在意,他們估計只當我喝多了打嗝,衛翼一直在男人圈裡說說笑笑,這時候忽然接了個電話,站起來笑著說:“我接個朋友過來,大家沒意見吧。”

  “什麼朋友?”男生起哄。

  “女朋友,行吧。”衛翼無奈地笑笑。

  立刻有人吹口哨了,女生這邊表情比較複雜。衛翼出去後,立刻又有人翻舊賬了。當年很多人知道衛翼跟我告白失敗後遠走他鄉,如今人家衣錦榮歸,還帶了女朋友來,用她們的話來說——明顯是給我難堪的!

  人家風光無限,我一身山寨凄慘落魄啊……

  我一向不啻以最險惡之用心來揣度別人,所以我相信衛翼是個好同志!

  “楓楓,時間不早了,我做個採訪就得回去了。明天還要上班呢。”我對沈楓耳語道。

  沈楓點了點頭,“你白天也做了幾個採訪了,等下讓衛翼合作一下,十來分鐘的事。”

  衛翼很快領了女朋友進來,正是那天在潮福樓見過的白薇。她今天穿得比較隨意,牛仔褲襯得腿型修長筆直,嫩黃色蝙蝠袖上衣,柔美不失灑脫。美女啊美女……

  男生們口頭調侃了幾句,女生們都笑容滿面和她寒暄,她因為先前見過我和沈楓,所以跟我們兩個倒比較親近些。

  “你跟衛翼是怎麼認識的啊?校友嗎?”有人問了一句。

  白薇微笑著答道:“是啊。都在沃頓商學院,有幾門課一樣,就碰上了,後來華人聚會又交換了號碼,才算認識。”

  這兩人站在一起當真一對璧人。

  那群人就卯足了勁去誇白薇,拐著彎落我的面子。我一向臉皮厚,選擇性無視,看了看時間,酒過三巡,也已經快九點了。這群同學真沒意思,難怪秦徵不來。

  “衛翼。”我喊了一聲,舉了舉相機,“我要走了,最後做個採訪吧。”

  衛翼笑著站起來,說:“好,去外面吧,這裡面太吵了。”

  那些男的已經醉了好幾個了,沈楓灌別人,自己也難免喝了不少,我向外走去,有個女生就“善意”地提醒白薇跟出去,好像我和衛翼會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似的。

  我在心裡嘆了口氣,俗,忒俗,狗血,忒狗血!

  白薇不明就裡地被人推著站了起來,朝我笑了笑,我正想分辨兩句,忽然手機響了。

  “相公”兩個字閃爍著。

  “喂……”我捂著手機說話。

  “在哪裡?”秦徵的聲音傳來。

  “什麼在哪裡?”我愣了下。

  秦徵說:“我現在在飯店一樓,你們在哪裡。”

  “啥?”我怔住了,那個受寵若驚啊!“我們在三樓,311包廂。你來做什麼?”

  “接你回家。”我聽到手機裡傳來電梯叮的一聲,秦徵說,“進電梯了,你收拾好,我馬上到。”說著掛斷了電話。

  我對著手機愣神了片刻,直到有人喊了我兩聲我才回過神來。

  “誰啊?”有人好奇地問,“男朋友?”

  我唔唔了兩聲,說:“是啊。”

  衛翼轉頭看向我,眼裡含笑。

  又是一聲叮,電梯門開了,熟悉的腳步聲傳來,我扭頭朝外看了一眼,不禁吐了吐舌頭。

  我家男人穿白襯衫真是既好看又好看啊!

  秦徵出現在門口的時候,裡間頓時靜了一秒鐘。然後,立刻就有女生出聲招呼了,聲音又驚又喜:“秦徵,我們原來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秦徵淡淡笑了笑,在外人面前他一向這樣微笑。“接人。”說著走到我跟前,抬手摸了摸我有些發熱的臉頰,“這麼晚了還不回家,明天還要上班呢。”

  包廂又死寂了三秒鐘。

  我乾咳兩聲,垂下眸說:“正打算走。”

  他微涼的掌心扣著我的手腕,說:“那走吧。”

  真真是個目中無人……

  還是衛翼先出聲了,上前兩步笑著說:“秦徵,好久不見。”

  秦徵抬頭看了他一眼,勾了勾脣角,輕拍了下他伸出來的手。“是啊,很久。”

  又有女生出聲挽留:“既然來了就多坐一會兒吧,難得同學聚會一次。”

  秦徵也沒有看說話的人,淡淡笑道:“不了。小琪懷著身孕,不適合喝酒熬夜。”

  包廂裡再次死寂三秒鐘。

  秦徵彷彿沒有感覺到氣氛的異常,最後說了一句再見,就拉著我離開了。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3 04:33 PM

第六章:老夫老妻了……

  上了車,我才想起兩件重要的事。

  第一,我把沈楓忘了。

  第二,我把採訪忘了!

  我悲憤地撓著秦徵的手臂,“完蛋了!”

  他瞥了我一眼,繼續開他的車。

  “我還要採訪衛翼呢……”我狼嚎一聲,“明天就要交稿子,都被你打斷了!還有沈楓……”

  “沈楓沒什麼好擔心的。就你那個採訪,怎麼寫都行。”秦徵淡淡道。

  “那我採訪你啊!”我咬牙看他。

  “也行。”

  我愣住了,“你說真的?”

  秦徵點了個頭。

  我激動得撲上去親了他一口,害他手打滑了一下,車頭差點撞到樹。他一把推開我,無奈呵斥了一句:“胡鬧!”

  我渾不在意地嬉皮笑臉,他無力地瞥了我一眼,輕嘆著搖了搖頭。

  回了家,我先例行公事地採訪了他,問了幾個正常的問題,又問了幾個比較有爆點的問題,他好看的眉心緊皺,薄脣微啟,嗆了我一句:“你們報社什麼時候倒閉?”

  我哼哼兩聲,假裝沒聽到。

  等我把照片,採訪稿都整理齊全了,他卻推著我去洗澡,說:“稿子我幫你寫,你早點睡。”

  一開始我還挺狐疑的,等我洗完澡出來,聽到他在電腦前劈哩啪啦地打字聲,再探頭一看,登時佩服得五體投地,也理解了他那句話——你們報社什麼時候倒閉。

  他一個業餘人士,寫的稿子都比我這個專業……好吧,準專業人士的要高上幾個段位。不過比較無恥的是,他把我問的幾個勁爆的私人問題都去掉了。

  見我探頭探腦,他抬眼望我,嘴角隱約含笑:“怎麼又一臉悲憤?”

  我抽了抽鼻子,哀哀凄凄道:“相公,你多才多藝,奴家好生自卑。”

  他眼角抽搐了下,低下頭繼續打字。

  “你順便預測下股市吧,推薦兩支股票來。”我誠懇地建議。他隨意應了一聲,又說:“其實財經分析多數是騙人的。中國式分析,是典型的為上漲下跌找理由。”

  說到這個,我打了個激靈,想起一個很嚴肅的問題。我趴在他身邊,盯著他幾近完美的側臉,問道:“秦徵……我問你個問題。你現在年收入是多少?”

  他手上動作頓了一下,低下頭看我,眼中閃過興味。“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問題?”

  “沈楓說你有很多錢……”我囁嚅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對錢沒概念,說了你也不知道。”他很自然地接口,和沈楓一模一樣的措辭。“既然你問,我也不會瞞你。基本收入是兩三百萬一年,股市匯市房市的收益還沒有套現,很難準確估價,但當下價值大概有一千七百萬。”

  “哦。”我點點頭,鑽進被窩裡準備睡覺。

  我一個月的工資是三千多,他這兩年來賺的錢,大概相當於我不吃不喝工作四百七十年,也就是從1540年工作到2010年……

  1540年,是清朝還是明朝來著?

  我知道很多人炒股炒到跳樓,但是賺大錢的也有,想來秦徵就是少數賺錢的人。沈楓說他眼光毒辣,唯一看錯的就是我,這話很是有幾分道理。

  秦徵把稿子打完,保存了,關上電腦又關了燈,這才躺下就寢。

  我依偎過去,抱著他纖細卻不瘦弱的腰身,低聲問:“秦徵啊,你真是金龜婿啊……”

  秦徵悶笑一聲:“你覺得是?”

  我點點頭,下巴在他胸口蹭來蹭去。“這樣算,你一年將盡一千萬的收入欸……我月薪三千……”這樣想著,我又悲憤了,階級仇恨油然而生。“打倒資本家!”

  “資本家……我還夠不上。”秦徵似有些感慨,輕輕嘆了句,“還不夠。”

  那麼多錢了還不夠?

  秦徵真貪心啊!

  我認真地對他說:“我是個很勤儉節約的女人,衣服,我穿PUMIAO,手機,我用山寨機,泡麵,我吃康帥博,我從頭到腳不遺餘力地支持山寨事業蓬勃發展,你真的不用賺太多錢,我很好養的。”

  他抱著我的手驀地收緊了,翻了個身半覆在我身上,臉埋在我頸側喘息著低笑。“我很樂意花大把的錢養你,你不用這麼委屈自己。”

  其實我一點也不覺得委屈,我很喜歡山寨機,很喜歡PUMIAO,雖然那康帥博沒有康師傅好吃,不過我不吃泡麵很久了。自從跟秦徵在一起,我養著他的胃,也順便養自己的胃了。

  “周小琪……周小琪……”秦徵像喊魂似的低喃著我的名字,濕熱的脣舌在我頸上游移,盪漾得我不著邊際,有前車之鑒,我擔心他撩撥完畢又不負責任地抽身而去,咬牙推開他的臉,恨恨地在昏暗中瞪著他的眼睛。“秦徵,你幹什麼!”

  他咬著我的耳朵說:“你。”

  我的臉一下子騰地燒了起來,所有反抗都軟了下來。

  咳咳……老夫老妻了,那什麼……

  “醫生說不能做,易流產……”而且我明天還要上班。

  他咬了下我的鎖骨,聲音暗啞:“放心,我有分寸,不進去。”

  我臉頰發燙,一邊承歡,一邊回想,自己哪句話撩撥到他了?但是很快就被剝奪了思考的空間,他最恨我做什麼事都不專心,唯一值得表揚的就是對喜歡他這件事一心一意。

  大學的時候,論長相我好歹也是系花之一,追我的人也有幾個,不過都在秦徵和衛翼的光芒下黯淡了。後來又因為我“倒追”秦徵太過瘋狂,嚇退了各路諸侯,導致我大學四年的生涯裡只有秦徵一人。秦徵說,你有什麼不滿意的,我不是也只有你一個人?

  雖然追他的人更多,但是如我這樣狂轟濫炸的“戰鬥機”僅此一個,其他女生都被他傷碎了玻璃心。我沒有玻璃心,只有金剛鑽。

  為了照顧我的身體,秦徵比以往都溫柔得多,修長有力的十指在我身上點火,我抱著他的脖子輕哼,在他身下扭動,覺得這溫柔比霸道更磨人更煎熬。

  激情過後,我枕著他微微汗濕的胸膛睡去,隱約聽到他說:“要娶你,可不容易吶……”

  第二天把稿子交給主編的時候,她托了下鏡框,很是驚疑地打量了我半晌,然後勉為其難地說:“寫得不錯。”

  我鬆了口氣。

  “這個秦徵是……你……”她吞吞吐吐地問,我也不遮遮掩掩了,直說:“是我男朋友。”

  主編又露出那種糾結的表情,然後酸酸地說:“既然是你男朋友,附張照片應該沒問題吧。”

  “這個……”我猶豫了一下,“我得問問他。”

  主編語重心長地說:“小周同志,集體利益高於一切,只是一張照片,你應該不會辦不到吧?”

  “這個……”我為難地說,“我努力一下。”

  出了辦公室,我心想,我們的報紙真的在往E週刊的道路上一路狂奔了。三俗,真TM三俗!

  因為主編催著,我立刻就給秦徵打了電話,但是手機一直處於關機狀態,主編又催了一次,還說給我放幾個小時假,讓我直接去他們公司問……

  我忐忑不安地穿了幾條街到他們公司樓下,尋思著等一下要怎麼開口比較穩妥。

  正是下班高峰,路上人流量明顯增多,餐館也都爆滿了,我心想不如先找他吃午飯,一邊吃飯一邊談比較容易成功。吃飯的時候,血液集中到胃部,大腦思考能力有所下降,比較好忽悠。

  我上了他們的辦公樓,因為來過一次,保安認得我,熱情地招呼我。

  “周小姐,來找秦先生啊。”保安大叔晃了出來。

  我笑眯眯地說:“是啊,他下班了吧。”

  “他出去吃飯了,還沒回來。”保安大叔摸摸下巴,給我指了個方向,“好像去對面那家西餐廳了。”

  “多謝多謝。我今天一直打他電話都打不通。”我連聲道謝。

  “今天有個客戶鬧上門來,可能手機摔了吧。”

  我忙問道:“他沒事吧?”

  保安大叔笑呵呵地說:“沒事沒事,是別人的問題,他就是倒霉路過。”

  這年頭,打醬油都不安全了。

  我鬆了口氣,出了門越過馬路向那家西餐廳走去。

  走到半路,忽然看到餐廳門一開,秦徵眉心微皺著走了出來,旁邊另一個人——白薇?

  “嘀嘀——”

  車主狂按喇叭,我急忙閃開,再抬頭一看,那兩人已經走出一段距離。

  我狐疑地看著那兩個背影走進辦公樓。之前來並沒有看到白薇,白薇是最近和衛翼一起回國的,前不久秦徵說他們公司來了新同事,難道就是白薇?

  那為什麼那天在飯店沒有相認打招呼?

  秦徵是一向目中無人,倒也可以理解,白薇呢……

  當時我倒沒有注意看她的神色,可是現在想想——怎麼有點不對勁的樣子?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3 04:35 PM

第七章:職業孫子周小琪

  為了防止狗血惡俗的事情發生,與其自己胡亂猜測,還不如直接當面問個清楚!

  我跟在他們後面回到辦公樓,正好看到兩人要進電梯,急忙喊了一聲:“秦徵!”

  兩個人齊齊停下腳步回頭看來,秦徵一隻手搭在電梯門上,看到我有些詫異地揚了下眉。我趕上前兩步進了電梯,笑著說:“剛想來找你吃午飯。”

  他又皺眉了,“你還沒吃午飯?”

  快一點了,我肚子確實有些餓,摸了摸胃笑道:“剛看到你們從西餐廳出來,你吃過了嗎?”

  秦徵掃了白薇一眼,應了一聲:“嗯,我陪你去。”

  這時電梯門開了,白薇微笑著說:“那我先上去了,下次再聊。”

  她的態度倒是落落大方,秦徵神色淡淡,又關上了電梯門。

  “原來她就是你的新同事啊,昨天她也在飯店,你怎麼沒跟她打招呼呢?”我疑惑地問。

  秦徵拉著我的手腕出了電梯,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淡淡道:“沒注意看,昨天人太多。”

  我一想也是,他不是會關注別人的人,對他來說,一串數字比一堆人更醒目,更有吸引力。

  進了餐廳,秦徵幫我點了菜,讓我先喝了碗濃湯墊胃。

  “那你也知道她是衛翼的女朋友了吧。”我說,“你們之前認識嗎?”

  秦徵這時才算認真了,雙手交疊在桌上,凝眸看著我,薄脣微抿,“是不是胡思亂想了?”

  “我就是怕自己胡思亂想所以才來問你。我自己想的,未必是對的,你告訴我的,總不至於是假的吧。”我坦然以對,笑著說,“我怎麼覺得你們之前認識呢?”

  秦徵眼底閃過笑意,勾了勾脣角,“是啊,認識。白薇是我高中同學,畢業後去了美國。”

  我恍然大悟,“難怪!你以前從來不跟其他女人一起吃飯的,原來也是老鄉!”

  “老鄉……”秦徵輕笑一聲,很自然抽了張紙幫我擦擦嘴角,微微笑著說:“不是每個女人都像你這樣沒眼力。”

  是,我沒眼力,他百般明示暗示我都厚著臉皮貼上去。

  第一回:

  他說:“我佷忙。”

  我說:“不要緊,明天怎麼樣?”

  他說:“明天也沒空。”

  我說:“那週末吧!週末可以吧?”

  他說:“有社團活動。”

  我說:“那什麼時候忙完?我隨時有空,你什麼時候忙完都可以。”

  第二回:

  他說:“我不喜歡吃辣。”

  我說:“那就不放辣椒醬吧。”

  他說:“我不喜歡在外面吃飯。”

  我說:“那我們在學校吃好了,不過學校裡的麻辣燙味道不正宗。”

  他說:“我也不喜歡吃麻辣燙。”

  我說:“我不挑食,你喜歡吃什麼我陪你好了!”

  第三回:

  他說:“我不想和你出去吃飯。”

  我說:“那我打包帶去你們寢室?”

  他說:“你可不可以不要纏著我?”

  我說:“呃?老鄉,我沒有纏著你啊?”

  他說:“我想一個人清靜一下……”

  我說:“好吧,那我先走了。”

  我向來言出必行,說走就走,打包了行李就去參加一個野外生存活動,一個星期沒有回校。結果一回校就被他在宿舍樓下逮了個正著。

  他臉色鐵青,緊緊扣著我的手腕,冷聲問:“你去哪裡了?”

  我有些茫然,老實回答說:“我去參加一個野外生存活動了。”突然想起來一個星期沒見過他,思念頓時都涌了上來,欣喜地拉著他說東說西,他臉色更加難看,一甩手,轉身就走。

  男人心真是海底針啊。當時我看著他的背影感慨萬千,後來才聽說,我不見的前兩天,他鬆了口氣,第三天,他開始心不在焉。第四天暗中打聽我的消息,知道我人間蒸發後,抓狂似的到處尋找。

  沈楓說,他是怕我想不開尋死讓他背上罪名。可是仔細想想,未必不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個我媽反覆驗證過的問題——男人就是犯賤。你對他好,他不屑一顧,等你轉身走了,他才後悔莫及。

  可惜等我明白這個道理,已經很久很久以後了。很久很久的以前,我連他的不屑一顧都沒看懂。

  不懂好,至少不會覺得傷情,這就是阿米巴原蟲的幸福。

  “秦徵啊……”我斟酌了一番,緩緩開口,“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啊。”

  秦徵頓時警惕地看了我一眼,“什麼事?”

  話說,吃飯會使人降低思考能力,但是現在吃飯的是我,不是他……

  “那篇稿子,要附張受訪者的照片,我來徵詢你的意見。”我眼巴巴地看著他,“沒問題吧?”

  “不行。”秦徵想都沒想就一口回絕,我哀怨地看著他,說:“我憂傷了。”見他沒有反應,又接著說:“孕婦不能憂傷。”

  他閉目養神,不看我,也不說話。

  我咬著下脣,泫然欲泣。“我苦命的孩兒,還沒出生就不受父親待見……”

  他嘴角抽了一下,我唱做俱佳:“不過是一張照片呀呀呀……”

  秦徵深呼吸一口氣,緩緩睜開眼睛看我,悠悠說道:“周小琪,你這是……挾天子以令諸侯?”

  我撫掌驚奇:“相公說話果然精屁!”

  秦徵捏了捏眉心,無奈了,只有拋出那兩個字,類似於“准奏”的“隨你”。

  那篇稿子終於畫下了一個完美的句號。我選了一張秦徵工作時的照片,果然認真的男人最有魅力,雖然只有側面,但男人帥不帥,關鍵就看側面,挺直的鼻梁,略顯冷峻的下顎,無框眼鏡掩去了一絲銳利,又平添了三分書卷氣。

  韓可說:“你就不擔心這張照片引來狂蜂浪蝶?”

  我有些猶豫,最後說:“可是……這已經是最普通最家常的一張了。”

  韓可受不了地白眼一翻,“你就得瑟吧!”

  我這話不算假,因為秦徵的照片真的很少,獨照更少,有些照片是我用自己強大的山寨機拍的生活照,那樣私人的一面怎麼可能放到報紙上。要怪只能怪秦徵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全天候帥絕人寰。

  報紙發行後,銷量果然如預期的一樣刷新了歷史記錄,主編笑得合不攏嘴,開會的時候第一次點名表揚了我,然後表示大家要再接再厲,再創佳績。

  顯然,她覺得報紙就該全部改成娛樂版,改成E週刊了。我可沒有那麼多男人可以貢獻了。

  主編卻不知道從哪裡得了消息,拉了我說:“小周周啊,聽說你和萬成傳媒的中國區經理是朋友啊!”

  我驚奇地盯著她——主編,你真的該行做狗仔了!

  主編似乎很為自己的英明得意,托了托鏡框,露出一絲詭譎的笑意。“小周同志,這是組織交給你的任務,下周給衛翼做一篇專訪,質量不能比上次的差。”

  給衛翼做專訪不是很難,難的是質量不能比上次差,我很懷疑秦徵這回還願不願意給我當槍手。

  但是作為一個職業孫子,我很有職業道德地畢恭畢敬說:“是,一定完成任務。”

  就為了三千塊錢……就為了三千塊!我做個孫子容易嘛我!

  我男人有一千多萬,我竟然為了三千塊錢做孫子!

  我打電話跟沈楓哭訴,被她劈頭蓋臉削了一頓。“所以說你犯賤!有那麼多錢,在家裡讓人養著有什麼不好?”

  我嘆了口氣:“一個人在家裡很無聊的,你不是也沒讓人養。”

  “那是因為沒人願意養我!你好命都不知道珍惜!”沈楓冷哼一聲,“聽姐姐一句,那什麼不入流的工作就辭了吧,以前是編輯,現在要改行當狗仔了嗎?來我這裡做事又有閒又有錢,也算專業對口。”

  她說的倒是誘人,我也不是沒有考慮過,不過報社的工作實在悠哉悠哉,整天就嗑瓜子閒話八卦,實在是太適合我了。要不是最近主編抽風,我的小日子一直很滋潤。

  “算了吧,你別挖墻腳了,我不會去的。”

  “嗤!就你我還挖墻腳啊?我這是扶貧救災!”沈楓又來慘無人道地打擊我了。所謂真正的朋友,就是說話沒遮攔,即便很難聽也不會讓你真正傷心。

  也不知是她攻擊力不夠,還是我防禦力太高。

  “我告訴你件事啊……”我想起上次看到白薇的事,就跟沈楓轉述了一遍。沈楓聽後沉默了片刻,然後說:“我靠!”

  我怒道:“我肚子裡有個未成年呢,你說話能不能不帶髒字啊,草!”

  沈楓咬牙切齒,如果不是隔著電話她估計過來蹂躪我的臉了。

  “有鬼!女人的直覺告訴我,這裡面一定有鬼!”沈楓篤定地說,“你男人和白薇有鬼!”

  我摸了摸下巴,淡定地說:“我原先也有些疑惑,所以我問過他了,他都跟我坦白了啊。不過是高中同學而已。”

  沈楓對我極其鄙視。“你丫有夠遲鈍的。他說什麼你都信了?你要偷喝了酒你會告訴他嗎?他要偷了腥還能跟你實話實說?”

  “楓楓,你對秦徵有偏見。他神色自然,沒說謊。”

  “他是九段高手,你是個職業業餘,你被他賣了估計還幫他數錢!”沈楓嘆了口氣,“那人太精明了,你個蠢丫頭!”

  沈楓對秦徵的偏見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了。我一直以為,秦徵那樣的人,不會有女人會討厭他,但沈楓真是個意外。說討厭也算不上,一開始只是對秦徵沒什麼感覺,就把他當X大布景板而已。後來我和秦徵接觸多了,整日在她耳邊念叨,她估計也煩了,對秦徵就生理性厭惡了。待到我和秦徵成雙成對了,她明面上雖然沒有表現出對秦徵的不滿,但私底下對他百般懷疑。

  我就說了:“楓楓啊,你這是太愛我而吃醋,還是太看不起我而對我們的感情沒信心?”

  她給我一大耳刮子,說了一個字:“滾!”

  我跟秦徵同居的時候,她又送了我一句話:“周小琪,你要是死就是活活受死的!”

  我就是個強受誘受小白受的體質,怎樣?秦徵就算是強攻腹黑攻鬼畜攻,還不是被我撲倒了?

  好吧,我們互相撲倒,互攻了。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3 04:37 PM

第八章:疑似又一春

  沈楓嘆息說:與其說我對秦徵信心十足,不如說我對自己信心十足。

  走進萬成傳媒大廈一樓之前,我特意整理過自己的衣冠。

  職業套裝,利落的短發,五公分高跟鞋,很好很好,看上去挺精神,不三俗也不冷艷。

  因為之前預約過,秘書直接領著我進了經理辦公室。在這最繁華的地段,一個人獨占數十平方米的辦公室,委實奢侈啊!

  “上次分開之後,我一直想說打個電話給你,後來看你們的報紙如期出了,想必是秦徵幫了忙,我也就沒有多事了。上次真是抱歉了。”衛翼彬彬有禮,笑容溫雅。

  跟他這樣的人打交道,我都不好意思太過隨意,不過仔細說來,我也沒怎麼跟他打交道過。

  “哪裡哪裡,上次是我自己走得急了。這次再找你做專訪,希望不會打擾到你。”我繃著笑臉說話,不知道是不是太明顯了,他忽地笑了,露出小白牙。“不用這麼拘謹,都是老同學了。”

  其實我挺想說句實話:咱倆不熟。

  不過他一副跟我很熟的樣子,我也不好意思太客套了。

  我很敬業地問了他一些專業上的問題,看著輕描淡寫,很是費了我一番功夫去查閱資料。不查還不知道,萬成傳媒的影響力比我想像中的大了許多。遠的不說,但說在X市地界,他就一手覆蓋了幾乎全市的傳媒網絡,而且似乎還跟地方某些組織機構有著極其曖昧的關係。這種關係是我們那種小報不敢寫的,屬於業內人士心裡有數,心照不宣的秘密。

  所以說人不可貌相,這衛翼看上去溫文有禮,說不定幹了不少見不得人的事。資本家,這才是每個毛孔裡都流淌著鮮血與昂髒的資本家!

  做完專訪,剛好是下班時間。衛翼的秘書進來報告一聲,衛翼讓她先下班,而後轉頭來跟我說:“前兩次見面都太匆匆,今天我請你吃飯吧。”

  我哈哈笑道:“你接受我的採訪,應該是我請你才是。”

  他竟然不推辭!他竟然不推辭!

  我看錯他了!我以為開保時捷的男人都有一顆敏感的、善解人意的心,我終於知道我錯了,他不但厚顏接受了我虛情假意的邀請,還很不客氣地把車開到某間一看就貴死人的酒店。

  我恍惚看到一群鈔票往南飛,一會兒排成個S,一會兒排成個B。

  我錢包裡那幾張鈔票估計是保不住了,幸虧秦徵讓我帶了他的信用卡副卡。

  這家酒店的頂樓是旋轉餐廳,正對著燈火琉璃的江景,氣氛極佳,菜也很美味,就是裝飾太多,真正能吃入腹的不多。下次讓秦徵請我來好了,反正他有的是錢。

  “沒想到你們最終還是在一起了。”衛翼忽地一聲感慨,聽得我不太愉快。雖然他離開那時我也沒想到會有這個後來,但到底發生了,他就不能給句好聽的,比如說“我早就知道你們郎才女貌會有情人終成眷屬”什麼的。

  我面帶微笑:“這就是緣分啊!”

  他笑了笑,“上次聽說你懷孕了,我還有些吃驚。你們什麼時候結的婚,怎麼大家都不知道?”

  不知道是因為我們根本還沒結婚……

  “咳咳……秦徵他近來有些忙,過陣子會正式辦個婚宴,到時候一定會請老同學的。”我笑眯眯地回答。如果不是他笑得太坦然,我會懷疑他對我因愛不得而生恨,故意來埋汰我的。這種事,開保時捷的人應該不屑於做吧?

  “對了,你跟白薇什麼時候辦喜事?”我把話題撥回他身上。

  他低下頭,右手握著酒杯,輕輕晃了晃紅酒,低笑道:“都還年輕,不著急。”

  我隨口應道:“哪能不急啊,女人一過二十五就江河日下了,你不快點求婚,小心煮熟的白米飯餿了。”

  他的笑容僵了一下,嘴脣動了動,卻沒有說出什麼反駁的話來。

  “對了,白薇還是我的老鄉呢!”我恍然想起這事,“真是看不出來,她說話一點口音都沒有,也看不大出來。”

  “她高中畢業就去了美國,所以沒什麼鄉音了吧。”衛翼態度自然,“我之前還想介紹你們認識,兩次都忘了。她和秦徵還是高中同學呢。”

  “是啊,秦徵都和我說了。”

  衛翼愣了一下,神色古怪,“他都和你說了?”

  “是啊。”我點點頭,撥弄了一下盤中餐。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用刀叉吃果然很辛苦。“難怪上次看到他們一起吃飯。我們背井離鄉的,難得遇到老鄉,難免兩眼淚汪汪啊……”

  衛翼怔怔看著我,嘴角緩緩勾出一個淡淡的、溫暖的笑容。“老鄉嗎……如果不是因為這兩個字,當年你會接受我嗎?”

  “什麼?”我嚇了一跳,抬頭瞪他。擦,不帶這麼捉弄人吧,使君有婦羅敷有夫了,我肚子還有個第三者呢,本來跟他吃飯挺心安理得的,被他這句話一攪和,我都差點問心有愧了!

  衛翼輕巧地轉移話題,就像之前沒有說過那句話。“你懷孕了還在報社工作,會不會太辛苦?”

  “還好,我也打算辭了工作了。”我見他神色若常,又寬了下心,“我跟家裡人說了,下個月就回家養胎。”

  衛翼笑道:“那你之前還說婚宴會請同學?難道不在X市辦嗎?”

  “我也不清楚了,總歸是會辦的吧。”我輕咬著叉子心想,就我爸媽那鋪張的性子,至少會在老家大擺筵席,至於在X市,也就幾個同學同事了,都是年輕人,簡單一點就好。反正秦徵也不喜歡熱鬧。

  差不多吃了八成飽,衛翼叫人過來買單,我肉疼地交出了信用卡。原來秦徵說我對金錢沒有概念,現在我才知道,真正對金錢沒概念的是衛翼。他這一頓就吃去我大半個月的工資啊!

  夏末的夜風有些微涼,我哆嗦了一下進了車,衛翼打開收音機,輕緩的音樂悠悠流淌,我們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周小琪……”衛翼忽然開口,“如果有人瞞你騙你,你還會再信他愛他嗎?”

  我打了個哈欠,“從哲學角度來講,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你說得太籠統了,我不能給你一個準確答覆。”

  衛翼輕笑一聲,“你還真是一點沒變。大家都變了,只有你……”

  “這種類似的話,我媽也常說。‘大家都進步了,只有你還在原地踏步!’”我模仿我媽氣急敗壞的聲音說,逗得衛翼噗嗤一笑,“我弟有句話說得還挺有道理的,有些人真是生來就那副樣子。像我媽,估計一生下來就是歐巴桑,像我,估計到死都這副德性,人要是豬,牽到北京去都不會變成天蓬元帥。所以你也用不著埋汰我……”

  衛翼輕聲說:“我不是埋汰你。”

  我打了個嗝,有些昏昏欲睡,“好吧,隨便你。我先睡一覺,到了你叫我。”

  一路上,歌聲一直在迴繞,衛翼好像說了什麼,不過我聽不太清楚,直到一陣涼意襲來,我才緩緩清醒過來。

  “麻煩你送她回來了。”秦徵的聲音比夜風還涼三分。

  不知道什麼時候車已經到了樓下,秦徵穿著西裝,似乎是正打算出門,或者是剛從外面回來。車門被打開了,秦徵一手握著我的手臂,另一隻手撐在門上,這時見我醒來,他低下頭來看我,墨黑的瞳仁裡似乎低氣壓環繞。

  “到家了,還不出來。”秦徵的聲音輕輕的,我仍有些迷糊,哦了一聲,從車裡出來。衛翼坐在駕駛座上,對我們揮了揮手,微笑道:“安全送到,下次再見了。”

  秦徵點了個頭,沒等車離開就拉著我的手轉身上樓。

  我踉蹌了兩步跟上,看著他的背影疑惑地問:“秦徵,這麼晚了你還要出門嗎?”

  他沒有回答我,我看到他緊繃的下顎,微抿的脣線,看上去——他是真的很生氣。

  誰惹惱他了?

  難道是我?

  吾日三省乎吾身——我沒惹他生氣吧,我沒惹他生氣吧,我沒惹他生氣吧?

  “秦徵,你在生我的氣嗎?”這麼高深的問題,我還是拋給他好了。

  門噠的一聲打開,又砰地一聲被他關上。

  我開了客廳的燈,他一言不發地進了臥室,我急忙尾隨進去,看樣子是我的錯差不離了。

  我們家的家規不多,只有兩條。

  第一條,秦徵永遠不會犯錯。

  第二條,如果秦徵犯了錯,請參見上一條。

  既然不是秦徵的錯,那一定就是我的錯了。

  他面色不善,我伏低做小,貼了上去,“秦徵,你在生我的氣對吧。你為什麼生氣呢?生什麼氣呢?你說出來吧,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呢?你想讓我認錯你就說嘛。你知道我這個人比較遲鈍,你不說我真的猜不到,你就說嘛……”

  話沒說完,就被他堵住了嘴。

  微涼的雙脣在我脣上輾轉,呼吸因憤怒而急促,我半張著的嘴來不及合上,便被他長驅直入。

  按我多年經驗,能用接吻擁抱滾床單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我放心了,放鬆自己去迎合他的吻,雙手回抱住他的脖子,輕輕撫摸他的後頸,這個男人的頭髮出乎意料的細軟,讓我忍不住十指穿梭其間。

  他的呼吸總算漸漸平復,停住了,只剩下和風細雨,他輕啄著我的脣瓣,在我脣上流連,啞著聲音問:“為什麼不接電話?”

  “嗯?”我還浮在半空,沒有反應過來。

  他在我面上輕輕掐了一把,重複了一遍:“為什麼不接電話?”

  我齜牙咧嘴,偏過頭咬了下他的指尖。“我沒聽到啊。”這時候才恍然想起,之前為了採訪的時候不受干擾,我把手機關機了,後來也忘了開機。我急忙掏出手機,把採訪衛翼的事前後都跟他說了。

  秦徵說:“我的手機收到你的消費短信,打你的手機又沒人接,我還以為你被搶劫了。”

  “那也是劫財,不會劫色!”我笑眯眯地安慰他,看到這個看似冷漠的人為我擔心焦慮,心頭頓時盪漾起來,通體酥麻。

  結果他說:“今晚天色太暗,難說。”

  我的笑容登時僵住,對上他眸中一閃而過的笑意,知道自己又被他損了。於是冷哼一聲,揚起下巴,“你光天化日還不是照樣劫我的色?”

  他將我納進懷裡,下顎抵在我的發心,悶笑一聲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我還想抬頭辯駁兩句,又聽他說,“下次別跟衛翼單獨出去吃飯。”

  我奇道:“為什麼?”

  “別問為什麼,聽話就是。”

  秦家家規,秦徵永遠不會犯錯。聽話就是……

  知道秦徵那麼晚還要急匆匆出去找我,我很是過意不去,睡覺前又與他溫存了一番,快要入睡時,忽地想起衛翼那句莫名其妙的話。

  “衛翼今天問我,如果有人瞞我欺騙我,我還會不會愛他相信他。”

  他摟著我的手僵了一下,“你怎麼回答?”

  “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啊。”實在困得受不了,我閉上眼睛,最後說了一句,“我相信愛我的人,不會騙我。”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3 04:39 PM

第九章:你心理就不能陽光點嗎!

  “我、相、信、愛、我、的、人、不、會、騙、我。”沈楓一字字重複了一遍,然後發表了一個字的看法:“呸!”

  我摸了摸鼻子,呵呵傻笑。“不對嗎?”

  沈楓用指尖戳著我的眉心說:“周小琪,我現在才知道你是最陰險的那個!”

  我無辜地攤手聳肩:“哪有,人家五講四美三熱愛,一心為黨為人民,對親人如春風般和煦,對敵人都以德報怨,你這麼說小心我告你誹謗哦!”

  沈楓微眯著眼打量我,哼哼冷笑道:“我現在忽然覺得秦徵也不容易了。按照你說的那句話,愛你的人不會騙你,那騙你的人就是不愛你了,你這可是拐著彎子給秦徵施壓啊?這麼一來,他要是敢騙你個一字半句的,‘不愛’的罪名就落實了,你肚子裡還懷著孩子,到時候他還不是隨你處置!”

  我嘆了口氣說:“楓楓此言差矣。夫妻之間本來就應該坦誠的嘛,我也從來不騙他!”

  “那是因為你根本騙不過他吧……”沈楓無良地揭穿事實,“更何況你這個人心事都寫在臉上,簡單得就像四則運算還是十以內不含交換律、分配律和結合律的,他那種玩股票的人,估計掃一眼就能把你算得通透了!”

  我暗地裡抹了把汗,虛心接受批評。

  “秦徵就不同了,以你的粗線條,估計他就算在外面插了滿江山的彩旗,你都意識不到,他又有面癱的天然優勢,幾乎不會有心虛愧疚之類的微表情,道貌岸然四個字簡直為他量身打造,所以你們之間的關係,是不對等的,是不公平的。”沈楓捏了捏我的臉頰,笑眯眯地說,“幸虧你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跟他比撒謊沒優勢,就跟他比坦誠,這點他絕對是比不過你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老公要出軌,若真發生了,你阻止不了,但絕對占有道德優勢啊!他就變成徹底渣男一個了!周小琪,不愧是我的好姐妹,還不算徹底蠢到家!”

  我呆滯了片刻,仰天長嘆:“楓楓,你心理就不能陽光一點嗎!”

  她風情萬種地撩了下卷髮,瞥了我一眼,笑著說:“你欠日嗎?”

  欸……我還是低頭喝茶吧……按照她的說法,我就不該跟她比毒舌,比端莊嫻靜我就贏定了。

  魯迅先生說,我向來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推測中國人的。我們家楓楓,很沒有五四精神!

  “周小琪,別逃避啊!”沈楓又來糟踐我的臉頰,養出來的肉都便宜了她的手。“你老公的同事是他的高中同學,你這時候回家,就不怕未婚先變嗎?”

  我拍開她的手,瞪著她咕噥說:“我要說對秦徵有信心,你肯定罵我缺心眼了。好吧,就算秦徵真的不守夫道,渣男一個,證實你眼光獨到,那也剛好,結婚的錢省了,離婚的錢也省了。我一個人把孩子帶大!”

  “傻了吧唧的!”沈楓長嘆一聲,“你那能省多少錢啊?你把孩子生下來嗎?你知道養大一個孩子要花多少錢嗎?用百元鈔票壘起來都有姚明高!打掉孩子吧,肯定得讓他賠錢,要生下來,更得讓他付贍養費吧!他對不起你,你怎麼不得卷走他的身家,讓他淨身出戶,就算跟別的女人好了,也讓那個女人一毛錢好處都得不到,最好下點藥讓秦徵永垂不朽,別讓他有其他孩子!”

  秦徵一定是上輩子刨了沈楓家祖墳……不看好我和秦徵的人不在少數,但反應最激烈的就是沈楓了。瞧她說得義憤填膺,好像我家男人已經出軌了一樣——她這到底是恨秦徵啊,還是愛我啊……

  我無奈地安慰她說:“楓楓,做人要積極樂觀,別凡事總往壞處想,興許秦徵出軌對象是個男人呢?”

  沈楓呆了呆,捂臉一聲嘆息,無力道:“周小琪,老娘可是真心幫你謀算,那個白薇,我真覺得有鬼!別看她知書達理、人畜無害的知識分子模樣,這年頭壞人兩個字不是寫在臉上的!想想渣打女吧!除了你,你男人可從來沒有跟其他女人單獨吃飯過!”

  “那是因為我們都是老鄉!”我肯定地說。

  沈楓無語了,站起來,摸摸我的頭頂說:“那你最好祈禱那個女老鄉不會給你背後來一槍了。”

  我知道沈楓想什麼,她覺得當初秦徵之所以會對我另眼相待純粹是因為我臉皮厚又熱情如火,他盛情難卻,就這麼一點點被我攻陷了。用沈楓的話來說,別人皮厚最多防彈,我都防輻射了……

  吃過午飯,沈楓開車送我回出版社。我扣上了安全帶,語重心長對她說:“楓楓,我覺得你對秦徵的偏見,是由於欲求不滿引起了虛火上升,所以看到成雙成對的蟑螂都想拍死一隻!我下周回老家,不如你跟我回去,我招待你,順便給你介紹好男人。”

  沈楓先是給了我一記天馬流星拳,然後很冷艷高貴地撥了下留海說:“我查下schedule。”

  這回輪到我翻白眼了。

  “我把工作安排一下,兩個星期後就可以給自己放長假了,到時候飛去找你。”收起手機,沈楓很滿意地說,“我還沒去過你家鄉呢。什麼地方這麼人傑地靈,出了個秦徵,還能出了個你!”

  我嘿嘿直笑,對“沈楓牌”打擊已經習以為常了。

  我這個人吧……因為家庭環境比較特殊,一直沒能交到什麼真心的朋友。上了大學,又因為秦徵和衛翼的關係成為女生公敵,所以朋友還是不多。只有沈楓,對我的心那是真真兒的!好朋友不嫌少,真心的一個就好!

  沈楓把我送到地方就走了,一進辦公室,韓可就朝我努嘴。“滅絕找你!”

  一般來說,主編面色不善的時候,韓可就會叫她滅絕。

  我心裡打了個突,孫子當久了,一時還沒調整過來情緒,看到主編就像看到我老家二大爺一樣唯唯諾諾。

  我敲開了主編的辦公室,賠笑著問:“主編找我有事?”

  她托了下鏡框,一雙眯眯眼陰沉沉地看了我片刻,忽地臉色一變,對我和氣微笑起來。

  “周小琪,怎麼突然就要辭職了呢?”

  一點也不突然,我肚子都微微隆起了,早就說過會回家養胎了,辭職信是早上遞給她的,只不過當時她不在。

  “我現在有身孕,不能長時間對著電腦,所以這份工作只能辭了。”

  “這不要緊,以後你負責採訪就夠了!”主編突然變得很好說話了。

  唉……我明白,她看上我了!

  自從秦徵和衛翼的兩期專訪刊登出去,我們報紙的銷量便一路猛增,主編像發現金礦一樣兩眼放光,充分發揮狗仔精神在全市範圍內搜索青年才俊,準備開闢一個王老五專欄。而兩位當事人也變成了受害者,被各種各樣的信件騷擾得苦不堪言。秦徵說,他們公司最近應聘的人數突然暴增,保安大叔也表示,經常有不明人士在他們辦公樓下徘徊……

  我們報社的信箱塞滿了各種求愛短信,也有相當一部分是問股票的,原因在於,秦徵的那篇採訪稿裡應我的要求預測了一下股市,推薦了兩支股票,結果全中了,那兩支股票一路長虹,像是要一輩子粘死在漲停板上。

  我美滋滋地對沈楓說:“我家男人真能幹啊!”

  沈楓嗤笑說:“能不能幹只有你知道。”

  對這話我不做任何官方及非官方的回應,主編顯然對秦徵興趣已經過了,現在她看中的是我——她突然發現,我才是她的金礦了!連秦徵、衛翼都拿下了,還有什麼不可能?我們左右那幾屆的X大生,如今有相當一部分在各行各業混得風生水起了。錢不在多,夠炫富就好;位不需高,夠響亮就好。廝是俊傑,有財有貌,可供無知少女意淫,那樣銷量就有保證了。

  活了二十五年,生平第一次被人肯定了價值,可惜時間太短了,我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味那種自豪感,就只能萬般無奈地辭職了。

  主編對我離去表示十分不捨,我態度堅決,她終於肉疼地鬆開了握著我的手,還給了我三個月工資作為獎金,這讓我覺得她其實也沒有那麼蒼老,看上去一點也不像三十九歲,也就三十八歲吧!

  歡送會上,韓可長吁短嘆,問我:“你生完孩子還回來不?”

  “難說,那都七八個月以後的事了,說不準。”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憂能傷身,你也別太想我。”

  她嘆了口氣,“短時間內,我們湊不到人打麻將,只能鬥地主了……”

  我:“……”

  還是秦徵那句話:你們報社什麼時候倒閉呢……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3 04:41 PM

第十章:土鱉PK海龜

  這次回家,爸媽雖說什麼也不用帶,人回來就好,但我還是擬了一張禮品單,在辭了工作後找了個時間上街采購。

  因為是工作日,不只秦徵要上班,沈楓為了和我的老家之約也要加班,我想了想,決定還是一個人去逛街,等東西買齊了再讓秦徵去接我。

  “周小琪?”在商場二樓逛的時候突然聽到後人喊我的名字,我回頭張望了好一會兒,終於認出來喊我的人是誰。

  白薇。

  自從那次撞見她和秦徵一起吃飯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她頭髮剪短了一些,看起來幹練利落,朝我揮了下手,那做派看起來很洋氣很華麗,我也有樣學樣朝她揮了下手,從旁邊店鋪的試衣鏡看來——比較像招財貓……

  果然人家海龜,我是土鱉。嚶嚶嚶嚶……

  “好巧啊!”白薇笑著走過來,掃了一眼我的手提袋,“怎麼一個人出來買東西?”

  “我明天要回老家了,出來買些禮品帶回去,都是些特產。”我笑了笑,“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白薇搖了搖頭笑著說:“今天我生日,約了朋友,所以請了假,剛剛去訂了套成衣,正準備吃午飯。”

  我促狹地眨眨眼:“是不是約了衛翼?”

  白薇大大方方地說:“是啊。”

  沈楓這回真看走眼了吧。衛翼那三才公子,多好的金龜婿,跟白薇郎才女貌來著,白薇怎麼會跟秦徵有曖昧!

  “不知道你生日,我都沒有準備禮物,不如我請你吃午飯吧!”我熱情提議。

  白薇也不忸怩了,笑著說好,由著我挑了家西餐廳。

  “不好意思啊,我現在三個多月身孕了,不能吃辣。”我衝她笑笑,“聽秦徵說你們是高中同學,那我們也是老鄉了,你應該也很能吃辣吧。”

  “是啊。”白薇眼睛微彎,笑著說,“我也是無辣不歡,不過去了美國後就很少吃到正宗的辣味了,慢慢地也就習慣了。”

  “我們那裡人哪能不吃辣呢!”我連連搖頭,“辣椒都直接當零嘴的!”

  白薇莞爾道:“倒看不出來你那麼喜歡辣椒。其實我們那裡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吃辣,我記得秦徵就一點都不碰。以前同學聚會都得遷就著他,點幾樣完全不加辣椒的菜,現在輪到你遷就他了吧。”

  “欸……”我眨了眨眼,“他真的不吃辣嗎?大一的時候,他還和我一起去吃麻辣燙來著。而且我炒菜都放辣椒,他也沒說什麼啊……”

  我遷就他?難道是他一直遷就我?

  白薇挑了下眉,脣角笑意有些意味深長。“是嗎?看來人真是很容易變,尤其是口味,多試幾次可能也就變了。就像我去美國,也換了口味。”

  “我覺得我這輩子都戒不了辣味。”我無奈聳了下肩。

  “不試試怎麼知道?”白薇掃了一眼我微微隆起的小腹,其實我穿得寬鬆,不大看得出來。“你現在因為懷孕不能吃辣,或許堅持上十個月,也就遺忘那種感覺了。”

  “有時候戒不掉或者戒掉,都只是因為缺少讓你堅持的動力,或者缺少逼你放棄的壓力。”白薇像個過來人那樣語重心長又意味深長,我只能弱弱回她一句:“我覺得……好好的,沒必要非戒不可啊……”

  果然高智商的精英很容易變成精神病英雄,不就是吃個辣椒的事嘛,弄那麼複雜幹什麼!

  白薇一笑而過,也不在這個多糾纏了,轉而跟我說起老家的事。

  “你原來是哪所中學的?”

  “五中。”我對這個比較感興趣,終於能提起興致和她聊,“你跟秦徵都是七中的吧,是同班嗎?”

  “是啊,文理分班後是同班。原來你是五中的,難怪之前我都沒聽過你。”

  我攤手嘆氣說:“就算我是七中的,你也不會聽過我的名字。你和秦徵,估計都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而我就是蕓蕓眾生中最不起眼的那粒沙……”

  白薇哈哈一笑:“你太誇張了,秦徵是很傑出沒錯,我也只是蕓蕓眾生。你都聽過他的大名吧。”

  “欸,當然,他可是考神,我們蕓蕓眾生每次期中期末前都要拜他的。拜秦徵,不掛科!”我雙手合十,虔誠地念叨了兩句,然後泄氣地說,“不靈,還是掛了很多次……”

  秦徵家的獎狀據說都用來當草稿紙,秦徵家的獎牌據說都用來墊桌角,但這些都是普通,獎牌獎狀一堆的人每個學校都有,真正體現出他是超神的一項紀錄,是在省數學聯賽中以幾近滿分的成績摘下桂冠——甩了第二名二十幾分。

  秦徵像傳奇一樣……

  在一起之後,我終於知道,數學聯賽甩第二名二十幾分的傳奇,也有七情六慾,天黑之後,月圓之夜,也會變身禽獸——有時候沒月圓、沒天黑都變禽獸。

  白薇被我對秦徵的描述樂到了,掩著嘴直笑。“你得有多愛他多恨他啊!和他在一起,壓力不大嗎?”

  “很大。”我沉痛地說,“他有輕微潔癖,我本來很邋遢的,都是被他逼著改邪歸正。”

  白薇愣了愣,“我是說……你不會覺得他太優秀了,所以壓力大嗎?”

  我也愣了愣,“他優秀,我為什麼要有壓力?”

  白薇像要解釋一加一為什麼等於二那樣費盡地說:“因為……一方太優秀的話,另一方至少也應該追上他的腳步,這樣才不會拖彼此後腿,在夫妻關係、家庭地位上才能平等……”

  我覺得衛翼真是大悲劇,攤上這麼個精神病英雄,一輩子都在跟老婆跑馬拉松,他得活得多累啊!

  當然這種話我不會跟白薇姐姐說了,但是顯然我倆不是一國的,如果讓她知道我的真實想法,估計她會罵我拖女權主義的後腿,挖社會主義的墻角。

  於是我呵呵說:“你說得很有道理啊,不過具體家庭具體分析才是哲學的方法論,我跟秦徵這樣挺好的,他好,我也好。”

  白薇嘴角抽了一下,乾笑了兩聲:“是嗎……”

  我覺得自己有精英恐懼症了,還是我們家秦徵比較平易近人,從來不會說一些飄在半空不著邊際的話,自打他從了我,說話也越來越三俗、越來越有平民味了。

  和白薇分別後,又在商場逛了一會兒,掐著時間差不多了我才打電話讓秦徵來接我,拎著大包小包回家。

  晚上,秦徵皺著眉看我整理行李箱,說:“周小琪,你這是回家,還是搬家?”

  “我這一走也不知道多久,說是搬家也不為過啊……”我長長嘆了口氣,轉過身在他肩窩蹭了蹭,“放心,我會留點私人物品讓你睹物思人的。”

  他掐了下我的臉,悶笑一聲說:“記得每天打電話,不許經常玩電腦,不許晚睡,不許吃辣。”

  “得了,我知道,黨和人民在監督!”我拍開他的手,做最後的行李檢驗,他在一邊說:“飛機上自己要小心些,下了飛機就打電話給我。”

  我驚奇地看了他一眼,“秦徵,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嘮叨了?”

  秦徵捏了捏眉心,嘆了口氣,“大概是攤上你以後。”

  我這是該得意還是該愧疚?

  清點完行李,洗過澡已經過十一點了。機票訂的是下午三點,他也請了假送我去機場,因為時間不趕,也不用太早起,他倚在床上看雜誌,也由著我鬧他了,只淡淡撇下一句:“適可而止。”

  也算他跟我相好幾年了,竟然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雖說已經過了比較危險的前三個月,但他還顧惜著我的身體,所以沒有碰我。而我挾天子以令諸侯,不管怎麼怎麼他,他都只能無奈地任我怎麼怎麼。

  這等福利,只有十個月啊!正所謂有花堪折直須折……

  那朵花終於被折怒了,放下書,摘了眼鏡看我,無奈嘆息:“玩夠了沒……”

  他有兩三百度近視,只有工作的時候才會戴著無框眼鏡,平添了幾分淡淡的書卷氣,平日裡沒戴眼鏡,看人看物便有些模糊,因此會不由自主地微眯起幽深的雙眸,專注地凝視對方,看上去竟有種讓人怦然心動的魅惑。所幸他平日裡在公司都戴著眼鏡,不至於讓女同事誤會而芳心淪陷。

  其實就算不誤會,也容易淪陷吧……

  我盯著他近乎茶色的瞳仁,一本正經地說:“我不在家的時候,你不會出軌吧?”

  秦徵左邊眉梢微挑了下,淡定答道:“不會。”

  我鬆了口氣。“那就好……”

  他伸手來揉了揉我的腦袋,似笑非笑望著我。“我說什麼你都信?”

  “到目前為止,你還沒有欺騙我的不良記錄。”我笑嘻嘻說,“夫妻之間最重要的是信任啊……”

  他看似滿意地微微點頭,我尾音一轉,“不過!必要的防禦措施也是很有必要的!防火防盜防小三,我要是不做點什麼,我怕你會以為我不在乎你沒把你放在心上,雖然你嘴上不說,但我覺得那樣你會很失落很失落對不對?”他張口欲言,我又斬釘截鐵地打斷他,“你不用否認了!我知道你們男人要面子,所以都是口是心非的!我理解意會就可以了!”我這個深明大義的老婆沉重地拍拍他的肩膀。“所以別擦掉哦……”

  秦徵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低頭看向我方才“玩”過的地方——一張白皙的俊臉頓時扭曲糾結起來,深情而綿長地咬牙喊我的名字:“周——小——琪!”

  我瑟縮了一下,摸了摸他的小腹——嗯,腰身結實柔韌不會軟綿綿又不會太硬邦邦。“還是你比較喜歡我用其他字體簽名?”我很民主地徵詢他的意見,又想起一件事,很苦惱地摸了摸下巴。“不過我用的是短時間內不會褪色的筆……”

  在性感曖昧的三角地帶上方,我華麗地簽下了自己的大名,喪心病狂地馬克了一下!

  秦徵已經長時間進入無語狀態了,我肚子裡有天子,不怕他一屍兩命,所以放心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說:“其實嘛,只要不去游泳,不跟別的女人過夜,也不會有其他人看到的。你看你老婆多體諒你,知道你會想我,就簽個名字讓你睹名思人,而且只有你能看到,別人看不到哦!”我附在他耳邊輕笑著說,“只屬於你一個人的!”

  他忽地一轉頭,噙住我還來不及合上的雙脣,右手勾住我的後腰,往懷裡一拉,左手從上衣下擺探入,在我背上撫摸著,指間的薄繭讓我輕輕顫慄。

  我的身體,他比我更熟悉。

  他的雙脣在我頸間游移,喘息著輕咬我的鎖骨,“十一我回去找你,還有一個多月……”

  “嗯嗯……”我感覺到他的手在輕輕撫著我的小腹,又滑入大腿內側。

  我蜷起腳趾,咬著他的肩膀,喘著氣笑道:“嘿嘿,槍帶不走,子彈留下!”

  秦徵頓了一下,然後好氣又好笑地拍了一下我的臀部:“什麼時候能正經一點!別教壞了孩子!”

  我抱著他的肩膀哼哼唧唧,心想這可是沈楓教我的……

  折騰到了一點多,他才將我攬在懷裡入睡。我臨睡前才想起白天遇見白薇的事還沒告訴他,可是好像也沒什麼好說的……

  唉,太久沒運動了,累得不行,改天說也一樣,說不說都一樣。

  雖然我總覺得,白薇像是話裡有話,只是我聽不太出來到底是什麼話,但從我阿米巴原蟲的直覺來說:被防火墻屏蔽掉的,多半不是什麼好話。

  目前我還沒有殺毒軟件,所以不宜挑戰病毒。

  有防火墻就好。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3 04:43 PM

第十一章:婚姻是投資,男人是股票

  在男女搭配這個問題上,鮮花插牛糞叫優勢互補,郎才女貌叫資源浪費。

  在基因遺傳這個問題上,女才男貌才叫資源的優化配置,我和秦徵的結合被我家小弟稱為資源錯位。

  “從遺傳概率來說,孩子比較大概率遺傳父親的性格和外貌,母親的身高和智商。以後我外甥要是遺傳了你的智商,你老公的外貌,那就是吃軟飯的小白臉一個。如果是外甥女……”周家小弟周惟瑾不厚道地斜睨我一眼,“這世界上沒那麼多被門夾到腦袋的精英了吧。這事真是越想越悲劇。”

  我們家重男輕女的傳統從名字上可見一斑。我的名字,周小琪,大路貨,在街上喊小琪,十個妞怎麼也得有三個回頭。周惟瑾就不同了,他這個名字聽上去就很有點二流言情小說男主角或者一流言情小說男配角的派頭。我一直很羨慕周惟瑾的名字,除了被罰寫各自名字的時候。

  周惟瑾小我三歲,三歲是個坎。他小學畢業的時候我初中畢業,他初中畢業了我又高中畢業,中學六年都沒碰到一起。他的青春期少了我這個大姐的合理引導,朝著不良少年的方向一路狂奔。我仍然記得他二年級我五年級的時候,他留著妹妹頭,我剪了男發,看上去據說不像姐弟,比較像兄妹。放學的時候我去他班上接他,那群非主流都會起哄喊:“周妹妹,你大哥來接你了!”

  這一句話就得罪了兩個人。那時候周惟瑾小盆宇還羞澀得很,被人欺負了只會淚奔,我作為一個五年級的老油條,怎麼都不能讓幾個小的欺負了去!作為一個優秀的少先隊隊員,欺軟怕硬是優良傳統,以大欺小是傳統美德,作為一個有原則的少先隊隊員,我打那些小男生從來都是徒手的!

  我多麼懷念躲在我背後瑟瑟發抖的小周惟瑾啊,可惜不知道啥時候他突然入了邪教,理了個板寸頭,打人像切西瓜,高中的時候我被人欺負,他帶著一幫兄弟直接衝進我們學校,把那群女生堵在角落裡,表演雙節棍和胸口碎大石……

  那一回輪到我躲在他背後瑟瑟發抖了,也終於意識到我家小老弟長成純爺們。畢業的時候我帶秦徵回去見家長,他才上了一年大學,就像被大學上了四年那樣蒼老,故作深沉地和秦徵握了握手,隱隱還有些敵意。

  當然,我不會自作多情地以為是什麼戀姐情節之類煽情的玩意兒,周惟瑾對秦徵的感情和廣大學生同胞是相似的,那是一種本能的階級仇恨,來自學校底層差生對模範優等生的仇恨。這一點他真不如我心胸寬廣,只有像我這樣化戾氣為祥和,才能打入敵人內部,化敵為友,構建和諧社會。

  對於我的說法,周惟瑾嗤之以鼻:“是你被他打入內部了吧!”

  我覺得,周惟瑾真被大學給上了,一開口就隱約能聽到“雅蠛蝶”的聲音。聽說青春都有保質期限,那周惟瑾的青春就跟人民日報一樣隔夜作廢了。

  我家在郊區,離機場半個多小時車程。周惟瑾把車開入車庫,我掐著秦徵下班的時間打了個電話過去,他那邊聽上去似乎很忙,我說了兩句就掛斷了。

  周惟瑾幫我扛著行李,冷睨我說:“大琪,你真是個包子。”

  因為他不屑於叫我姐姐,我又不許他喊我小琪,於是折中一下喊大琪。對於他這項指控,我訕笑認了。他又涼涼追加了一句:“肉包子打狗。”

  周小琪打秦徵,有去無回……

  老媽陪老爸去醫院做檢查,倆老每半年都要例行檢查一次,老爸最怕的事是人還沒死錢花完了,所以拼命賺。老媽最怕的事就是人死了錢沒花完,所以拼命花。用周惟瑾的話說,這也叫優勢互補、資源優化配置,而且還為GDP做出巨大貢獻。

  客廳門開的時候,我正盤坐在沙發上邊吃面邊看電視,掀了掀眼皮看進來的倆老,我咧嘴抬手,說:“嗨!”

  老媽三步並作兩步上來朝著我的臉就是一頓揉捏:“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啊,現在才知道回來!”

  我扯開她的手做活腮運動,說:“這盆水可是你趕著潑出去的啊……”

  當初我和秦徵還停留在純潔的半糖主義初級階段,說好聽點叫各自保留一定空間和隱私,不黏在一起,說難聽點叫他對我呼之則來揮之即去。那時候我對他的感覺也停留在無可無不可的階段,歸根結底可能在於沈楓鍥而不捨地給我打清醒劑,但是老媽更狠,她給我打超強粘合劑。

  “男人就像股票,尤其是秦徵那種,就適合低位入手,長期持有!你現在要做的就是不斷買進,直到成為大股東!”

  “一個被中石油套牢到台灣解放你都沒解放的人好像沒什麼資格跟我談股票……”我懶懶回了她一句。

  結果被她連哭帶唱斥責為不孝,我頭疼地認輸了,後來雙方家長見面的時候,她已經和對方儼然一家人了,差點沒那時就讓我們把證領了——估計她現在都有些後悔了。

  “爸媽不能養你一輩子,秦徵這孩子,我看靠譜。”

  吃飯的時候,老媽還在一邊誇秦徵的好,另一邊問秦徵最近在幹什麼。我老實匯報了幾句,周惟瑾皺著眉插嘴說:“不第一時間回來領證,算什麼靠譜。”

  我幫他辯白了一句:“他一時脫不開身,十月回來。剩下一個月了。”

  老媽也幫秦徵說了兩句好話。果然丈母娘看女婿總是比較寬容的,她對知識分子的那種推崇是我們家其他三人所沒有的。我們家學歷最高的人是我,大學畢業。周惟瑾次之,大學在讀。我爸第三,初中畢業。我媽,小學沒畢業……秦徵爸媽都是大學教授,書香門第,高級知識分子,老媽是本著優勢互補的算計讓我嫁給秦徵的,但是周惟瑾以遺傳概率論打擊我媽,表示我們姐弟在智商上貌似都遺傳了我媽。

  老媽大手一揮,豪氣干雲:“就算遺傳你媽我又怎麼啦?能套牢別人也是種本事!”

  她這輩子想生個知識分子當兒子的願望是沒能實現了,如今好歹算是有了個半子。她自詡認字雖不行,看人眼光還不錯,堅持認為秦徵是棵值得吊死一輩子的樹。

  我覺得等沈楓來,兩個人能打死一個……

  晚上睡覺前是秦徵先打了電話過來,那時我已鑽進被窩了。

  “老秦啊……”我突生滄桑感,“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自從畢業後,我們就很少分開這麼遠這麼久了,習慣真可怕啊。秦徵不是話多的人,大學那陣子正算是戀□熱,他也很少發短信或者打電話給我,往往就是兩個人一起去圖書館,他有課我沒課我陪他上課,我有課他沒課他在圖書館等我,那情形跟高中時候的先進帶後進一樣。後來畢業了同居了,抬頭不見低頭見,跟聊天比起來,他似乎更喜歡抱著我閉目養神……

  “今天坐了那麼久飛機,還不累嗎?”秦徵的聲音在晚上聽來有種低沉的柔和,很是催眠,我能想像他戴著耳機講話,眼睛卻仍盯著筆記本屏幕。

  “還好還好……”我翻了個身,把床頭燈調暗,在這樣的環境裡聽他說話更加盪漾。“秦徵啊,你確定你姓秦嗎?你確定你不是我媽失散多年的兒子嗎?說不定在醫院抱錯了,為什麼她好像比較疼你啊?”

  秦徵說了一句話,登時把我的小心肝震得又酸又麻。

  他說:“我疼你,也是一樣。”

  秦徵同志,一名作風端正的黨員,在我這個披著純良表皮的女流氓的帶領下,慢慢地腐朽墮落了。罪過啊!我這算不算挖社會主義墻角?

  讓挖墻腳行為來得更猛烈一些吧!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3 04:45 PM

第十二章:我們這一家!

  我和秦徵的孽緣,其實開始於很多很多年以前。嗯……後來我客觀想想,那大概是他一開始不待見我的原因。

  在回憶這段孽緣之前,我很有必要先去機場接一下沈楓。九月初,正好趕上學生開學,沈楓的英語培訓機構冷清了許多,她也趁機打包來找我度假。

  周惟瑾的大學還有兩天才開學,因為他上的那所三流大學離我們家不過一小時車程,所以他仍然混在家裡,沈楓來的那天,他打扮得很騷包地說陪我去接同學。我狐疑的眼神將他從上到下洗禮了幾遍,恍然生出一種“我家老弟初長成,哪個少年不懷春”的感慨……

  沈楓拎了一袋換洗的衣服就來投奔我了,周惟瑾收起他江湖大哥的殺氣,戴上無框眼鏡後倒也一副斯文敗類的模樣。他笑著跟沈楓打過招呼後,接過她的行李走在前面。沈楓附在我耳邊低聲問:“你弟弟?”

  我點頭說:“嗯,周惟瑾,我大一時候他也送我去學校,你們見過的。”

  沈楓嘖嘖稱奇。“真是男大十八變……”

  我大一那年,周惟瑾剛上高一,身形如雨後春筍拔地而起,那叫一個青蔥水嫩、我見猶憐。我們姐弟二人,他長得像媽媽斯文俊秀,我長得像爸爸濃眉大眼,小時候常被人認錯性別,他悲憤之餘剪了個板寸頭。灌籃高手大火的那幾年,他又開始換櫻木頭、宮城良田頭、仙道頭……高一那年,他剛好換到三浦台頭。

  可能有的人忘了三浦台是什麼頭了,就是被櫻木花道一個灌籃灌到腦門上倒地不起還讓櫻木犯了個規的那個大個子——簡單說,就是光頭。

  如今周惟瑾不刻意去打理頭髮了,他說純爺們是由內而外的,所以頭髮就讓他自由生長,如今短發烏黑柔順,配上他那張尖下巴的死人臉和倒三角的狐狸眼,活脫脫像極了動畫片裡引發萬人尖叫的流川楓。

  從光頭和尚變身流川楓,難怪沈楓說男大十八變了。

  十八變少年在外人面前很會裝門面,話雖不多,禮數齊全。他坐在前面開著車,我和沈楓在後座嘰嘰喳喳。

  “楓楓。”我握著她的手,艱難地說,“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啥?”沈楓愣了愣。

  “我們家……嗯……比較誇張。”我斟酌著用一個比較委婉的詞。

  我說這話時,周惟瑾從後視鏡裡瞥了我一眼。

  沈楓不以為意地擺擺手,笑著說:“有什麼誇張的?難道你家還是龍潭虎穴?”

  她沒把我的話放心上,是因為今天周惟瑾開出來的車是他自己用打工掙來的錢買的,他對這輛車愛如珍寶,甚於車庫裡老爸送他的成人禮。

  我對沈楓說:“我們家……很山寨。”

  沈楓笑著點頭,促狹地眨眨看我:“我知道。”

  唉……知道為什麼我那些喜歡山寨,那是因為有遺傳的……

  車繞了幾圈終於到家了,花園門緩緩拉開,一向冷靜自持的沈楓這時也張大了嘴合不攏,瞪大了眼睛,僵硬地轉過頭來看我,一字一字地問:“你,家?”

  我點點頭。

  她合上嘴,淡定地問:“你爸是這裡的管家?”

  不怪她這麼猜,朋友第一次來我家,都這麼問。

  你爸是這裡的管家?你爸是這裡的司機?你爸是這裡的廚師?你是後媽養大的吧……

  有個同學感慨說:“周小琪,你們家的門比我們家的地磚都多……”

  我始終不明白,為什麼我們家就四個人,卻要住那麼大的房子,九成以上的地方是空著的,每隔一段時間就要請清潔公司打掃一次,一切都只是因為我媽一時腦袋發熱,要蓋一所山寨白宮。

  我說如果她是陳阿嬌,我爸就是漢武帝,這幾乎就是蓋了一座金屋給她,而且還不像漢武帝那麼大老婆小老婆男老婆女老婆……

  改革開放的春風吹遍大江南北的時候,我僅有初中文化水平的老爸先是下海經商,後來生意越做越大,開始發展外貿。夫婦倆去了一趟美國,大開眼界,拍了一堆照片,回來之後我媽就異想天開地要鼓搗一尊自由女神像,只不過模特換成她自己,做了效果圖出來看了之後,覺得實在影響市容,太毀人了,於是又改變主意蓋了山寨白宮。90年以前,還沒有山寨這個概念,知道白宮、看過白宮的人也不多,我讀的是寄宿學校,長年呆在宿舍,對家裡唯一的印象就是回聲很大,從前門走到後門會累得趴下。有一次和周惟瑾玩捉迷藏,結果因為地方太大,我在自己家裡迷了路,那件事被取笑了好多年……

  如今我長大了許多,看這房子,感覺就沒有過去那樣彷彿龐然大物了。

  沈楓到底是心理素質過硬,在最初的震撼之後,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下人提著她的行李進屋,她跟在我身邊,明顯腳步比平時大了一點。

  “嗯,我爸媽很熱情好客……”我扯了扯她的袖子,“你不用這麼僵硬。”

  沈楓詭異地看了我一眼,“周小琪,你在這樣的環境下還能長得這麼五講四美,挺不容易的……要是我,早腐敗了。”她附到我耳邊低聲問,“老實告訴我,你爸是不是李剛?”

  我噴她一臉狗血後,淡定地說:“你爸才李剛,你全家李剛。”

  “真不是貪官?”不得了,她眼裡出現階級仇恨了!

  我啐了她一口:“你爸才貪官!你全家貪官!哪個貪官這麼招搖過市找雙規啊!我爸是……”我頓了頓,面色凝重地開口,“暴發戶……”

  “啊哈?”沈楓呆滯了。

  我低下頭對手指,弱弱地說:“就是生在紅旗下,成長在改革開放的春風中,沐浴在黨恩的懷抱裡,成為先富起來的那群人……”我指天立誓,“祖上三代絕對根正苗紅,成分貧下中農,有今天的一切都離不開黨的栽培,我媽說要時刻不忘黨恩,隨時向黨表忠心,一切跟黨走,一定有肉吃!”

  沈楓抽搐著嘴角說:“看你樸實的村樣,沒人會懷疑你的成分。自從秦徵入黨之後,你看他眼神都變了,你跟黨跟得真徹底……”

  我和秦徵的家規就是改編自我媽的名言。“跟黨走,一定沒有錯。就算有錯,你也一定要搶先認錯!”

  秦徵就是我的黨,他的宗旨是全心全意為我這個人民服務,當我這個人民的公僕——至少白天在人前是這樣的,晚上是他把我往死裡蹂躪,我這個人民只有默默垂淚,嚶嚶哭泣……

  我根正苗紅、忠君愛國、熱情好客的爸媽在宴會廳熱情接待了來賓沈楓,雙方就我不小心搞大了肚子這個問題進行深入探討,在十月舉行婚禮大宴賓客這件事上達成了高度共識。我媽表示,秦徵自古以來就該是周家的女婿,現在的分別是暫時的,她始終堅持秦周結合原則不動搖,在這個問題上絕不妥協。沈楓對我媽的言論表示高度讚賞,認為這樣的結合有利於兩家發展,優勢互補,互通有無,強強聯合,為構建和諧社會做出巨大貢獻……

  基本上,新聞聯播中間十分鐘之領導很忙到此告一段落。

  沈楓一席話把我媽哄得眉開眼笑,大有相見恨晚恨不能形成戰略合作夥伴的意思,我急忙拉了她撤退,回到房間關上門,痛心疾首地說:“楓楓,我看錯你了,你在我面前罵秦徵,一轉頭就投向我媽的懷抱……”

  沈楓一進屋就笑得直不起腰,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周小琪,你媽太逗了!你們果然是母女!”

  我無語望了天花板半天,一聲長嘆:“失敗的胎教猛於虎,你說是不是……”

  “不不不!”沈楓連連搖頭,“你爸媽是我見過最可愛的暴發戶!”

  暴發戶,根據詞典解釋,是指短時間內財富迅速累積,物質文明大躍進,精神文明卻跟不上腳步,除了錢什麼都沒有的那種人。

  這定義算不上有什麼錯,不過隱含著一層貶義。我媽是一個注重面子工程的人,而我爸是注重裡子工程的,在後面幾天我帶著沈楓到市裡逛的時候,她就深刻體會到了這一點。

  我指著七中的校門對沈楓說:“秦徵的母校!”

  校門口還貼著高考的紅榜,狀元幾個,600分以上幾個,本一上線率多少……

  沈楓掃了一眼,頓了一下,摸著下巴說:“這個名字好眼熟……”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周易。

  我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那是我爸爸的名字,你在我檔案裡看過的。”

  周易獎學金,一等獎多少人,二等獎多少人……

  沈楓被震過一次,這次就很淡然了,面無表情地指向正對大門的那棟教學樓說:“周易體育館,也是你爸冠名的?”

  他熱愛教育和公益,嗯,最好能冠個名字。

  不過這棟體育館卻不是為了公益,而是為了我家小老弟。周惟瑾初升高的時候考砸了一門,為了讓他進重點,我爸就捐了一棟體育館,這件事雖是沒有張揚出去,但有些人還是知道的。

  秦徵一定知道。所以一開始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粒老鼠屎,估計也是覺得我爸又給X大蓋樓了吧,不然以我平時的成績,怎麼可能上得了X大。我對他說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但他這種實力爆棚的人絕對不會有認同感。

  畢竟……我爸設立的獎學金,他連續拿了六年一等獎,而我連個尾巴都摸不到。

  我第一次見到秦徵,就是在頒獎典禮上。

  中考和高考兩屆的獎學金意義特殊,所以那年七月中考後的獎學金,是我爸親自頒獎的,而我作為他的女兒,卻只能躲在後台看。

  秦徵是那年的中考狀元,總分幾近滿分,穿著白襯衫的纖細少年在我眼裡有8848米那麼高,鶴立雞群,他就是我的珠穆朗瑪。那時的秦徵乾淨、斯文,頭髮稱身一絲不亂,眉眼清秀,脣薄而色淡,面無表情地從我爸手中接過獎狀,很有些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超然,站在領獎台上作為學生代表講話時,聲音也是讓人覺得提神的清冷。一開始我看他沒有帶演講稿,不禁對他的記憶力肅然起敬,但是很快我就知道他為什麼不帶了,因為他只說了不到十句話,其中還包括了“尊敬的XX,XX……”和“我的話講完了”。

  眾人還沒回過神來,他就已經走下講台了。

  那時我媽就站在我旁邊,看著秦徵的背影連連點頭,無限憂傷:“為什麼秦徵不是我兒子啊……”

  “他爸媽也不是我爸媽啊……”當時我在心裡這麼回了她一句,在之後的許多年月裡我都這麼回她,萬萬沒有想到有一天秦徵會真變成她半個兒子,秦徵爸媽也成了我爸媽……

  頒獎結束之後還有一個晚宴,所有的獲獎學生和教師領導都會參加,那天晚上秦徵倒是去了,但是中途看了三回表,眉頭皺了七八下,被坐在他身邊的班主任按在椅子上坐了整整三個小時。

  我媽推著我去給秦徵敬果汁,說沾點靈氣回來,此事著實有些強人所難,但我也只有硬著頭皮上了。那天晚上給他敬酒敬果汁的人多不勝數,我沒有自報家門,他也沒有問,估計只是把我當成獲獎學生中的一個,見我要敬他,他立刻便回絕了,抬眼在我面上一掃,頓了一下,又舉起杯子,同我一碰,抿了一口。

  事後想想,可能是我當時的表情太可憐了,他動了惻隱之心,這才從了我請求。三年後高考,他依舊是狀元,依舊是學生代表,可是沒有去領獎,也沒有參加晚宴,我躲在幕後看了他五年,敬了他五年果汁……

  這時候沈楓打斷我:“等等!周小琪,不對吧!初三,高一,高二,高三……這不是四年嗎?”

  我掰了下手指,默默抹了抹額角的汗:“夠了,你就不用拆穿我高考數學91的事實了!”

  我乾咳兩聲,勇於認錯,糾正了在我心中埋藏了許多年的錯誤。

  “所以,到現在,我都沒有問他為什麼第四年放了我爸鴿子!”

  這回沒錯了吧……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3 04:47 PM

第十三章:當年那些事兒

  沈楓戳著我的腦門,不敢置信地說:“想不到你跟他孽緣這麼深。”然後又低下頭托腮沉思,“我突然覺得秦徵挺可憐的……”

  我湊上去問:“為啥?”

  她橫了我一眼。“領了你爸六年獎學金。你聽過一句話沒有,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我終於明白他為什麼拼死賺錢了,就你這公主樣的身家,他拍死赤兔馬都追不上!男人要面子,他怎麼不得塑個金身,閃閃發亮地來娶你過門?要不然啊,以他那相貌,多少人要說他是吃軟飯的!人言可畏啊周小琪!”

  我倒抽一口涼氣。

  “我一個月薪三千多的屁民,沒有錢包養他那種精英!而且我爸說了,我出嫁是沒有嫁妝的!”

  沈楓扶額:“那他就更要加倍努力了……”

  我覺得他們的思路跟我不在一個維度。第一,我沒有嫁妝,所以秦徵沒有軟飯吃。第二,我花錢很省,只要央行不再超發個幾萬億鈔票促進通貨膨脹,我覺得秦徵目前的身家已夠我們活好幾輩子了。

  在老家,出門買菜不用付錢,只要報一句:“我爸是周易。”十個人有九個會肅然起敬,因為我們A市地標性的建築十有八九被我爸冠名了,做公益捐款獻愛心之類的好事不通知他參加他會翻臉。但他也沒有那麼清高,不像雷鋒同志做了好事不留名都寫在日記上,他俗氣得很,鑒於只有初中文化水平,他一般不寫日記,只留名,燙金的大字蓋遍A市,正午陽光一照,金光閃閃讓人不能逼視……

  到了X市,出門要是想買菜不付錢,報一句:“我爸是周易。”人家只會把菜搶回去,罵一句:“草,這是哪來的傻逼!”

  我煩惱地說:“沈楓,我覺得你的推論根本不成立。”

  沈楓翻了個白眼:“草,這是哪來的傻逼!”

  我朝她齜牙咧嘴,長嘆道:“世與我而相違,復駕言兮焉求?或命巾車,或棹孤舟,老闆,再來份鹽酥雞。”

  沈楓無力地吸了口奶茶:“周小琪,真想知道你的大腦是怎麼長的,思維比劉翔還跳躍,換話題都不帶改標點,歪樓也不打一聲招呼,你要去當建築師中國都不用計劃生育了……”

  當時我們正坐在開著冷氣的奶茶屋裡,正是下午三點半的光景,學生都開學了,奶茶屋開始營業,但是店裡只有我和沈楓兩個客人。

  這樣的奶茶屋基本上每個學校外面都會有幾家,可能叫優客、街客、快客,也可能叫快樂杯,歡樂杯,快立杯,快三杯,還可能叫葡京小站,葡葡小站,葡萄小站,總而言之,都有著異曲同工之妙,讓你分不出來是誰山寨了誰,賣的東西也大同小異,各種奶茶和香炸食品。

  奶茶店的繁榮正應驗了毛主席的一句話,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時刻想念毛主席!)我記得自己高中那會,奶茶店還很少,裝修什麼的都是怎麼冷艷高貴怎麼來,給人一種奢侈品的錯覺,一股子資本主義的風騷味。後來開的人越來越多,他們也不好擺譜了,放下(禁止)段融入廣大人民群眾,真正實現了西為中用,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遍地開花。

  這家奶茶店看上去也很有些年份了,一面墻上釘了塊木板,上面貼滿各種便利貼,便利貼上有各種字體各種非主流……

  我挑了其中一張看,顯示如下。

  ——某亼,5σκ禧鸛你,浠望沵螚看菿硪白勺唚婧。懓尓ㄖㄅ嫻

  “這是中情局專用密碼嗎……”我抽了抽眼角。

  沈楓說:“這是非主流專用密碼,不用為此覺得自己是文盲而羞愧,因為你一直都是。”

  我嬌弱地扶墻:“沈楓,你是不損我會死星人嗎,孕婦需要社會的關懷……”

  其實,我本來挺擔心沈楓會像其他人一樣戴有色眼鏡看我,現在聽她一如既往地糟蹋我,我突然好開心……

  難道我是傳說中的M體質?

  老闆送奶茶和鹽酥雞上來的時候,被沈楓一把奪去,轉頭對老闆說:“來一瓶沒有冰的礦泉水。”又惡狠狠地瞪我:“知道自己是孕婦就別亂吃東西!”

  跟沈楓別討論人權絕對是自取其辱,我放棄抵抗。

  老闆換了瓶水上來,朝我多看了兩眼,笑容可掬地說:“你是七中畢業的吧?”

  沈楓口音不像,所以他直接排除了,我一口鄉音難改,他一下子就聽出來了。

  我笑眯眯地說謊:“是啊是啊,我現在都大學畢業了。”

  沈楓補充了一句:“都快當媽了。”

  老闆很驚奇地瞥了我的肚子一眼,“看不出來啊!我以為你才剛畢業,還在想你們大學怎麼還沒開學。”

  沈楓嗆了一口,抬眼看我,笑著說:“大叔,她看上去就像高中生吧。”

  賣奶茶的大叔都有一顆年輕的心和強大的親和力,很能跟同學打成一片,並且往往比較純真,絕對不會把沈楓這句話往歪裡想,他可能只是單純覺得我看上去比較年輕,所以點頭說是。但是熟知沈楓為人的我就知道,她這句話暗地裡既是誇我又是損我——一看就像沒被大學上過的處、女……

  偏偏我還搞大了肚子。

  “你是哪所大學畢業的啊?”大叔熱情地搭訕。

  “X大。”我老實回答。

  大叔掐指一算說,說了一聲:“矮油!你是跟秦徵同一屆還是同所大學的啊!”

  沈楓和我同時停下進食動作,對看了一眼。

  大叔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興奮。“你們那一屆考得真是好!後來幾屆都不怎麼行了。不過有點可惜啊,秦徵本來是拿了全額獎學金去港大的,後來卻沒有去,選了X大。”

  “大叔,你怎麼知道啊?”這個問題我也想過,不過想了就算了,我素來不憚以最險惡之用心來揣度別人,馬太效應是不公平,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學生填志願就該只選對的,不選貴的!

  “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啊!”大叔往我們旁邊一坐,開始八卦。“不過就是知道他填志願的時候把第一志願改成X大。他是那年的省狀元嘛,又過了港大的面試,所有大學所有專業任他挑了,誰知道他最後突然選了X大。聽說校長和班主任都去找他談話,可是沒找到人。結果那年的紅榜,上清華北大的人就少了一個。對了,我還有存那年的紅榜呢!”

  大叔說著就興奮地跑到他店後面的儲藏間去,還大聲回頭說:“等下我啊!”

  沈楓拉了拉我的衣袖:“周小琪,你家那位真古怪……不會是X大有什麼邪靈在召喚他吧……”

  我眨了眨眼:“你是說我嗎?”

  沈楓嗤笑一聲:“你少自戀。我依然記得當年你是怎樣想跟人家套交情又被人家如何冷言冷語打擊還越挫越勇。他怎麼可能是為了你去X大的,他要是早知道你在X大說不定就不去了。”

  現實總是太殘忍,做人何必太認真。

  自作多情空餘恨,鐵杵磨成繡花針。——周小琪不知所云新作。

  大叔從儲藏室搬了一個小箱子來,我和沈楓好奇地湊上前去,上面沒什麼灰塵,顯然大叔經常搬出來想當年。

  一沓紅色的影印紙,是歷年紅榜,最上面是各種數據統計,下面是優秀學生合影。

  “就是這張了!”大叔欣喜萬分地攤出來,“那一年的優秀學生真的很多啊,成績太好了,紅榜都做了兩張,有史以來,有史以來從來沒有過的哦!”大叔比七中學生都更自豪啊……

  我掃了一眼上面的數據,看到秦徵的名字就排在第一個。

  數學:150

  語文:148

  英語:150

  理綜:300

  這麼華麗的成績,只有在小說裡才能看到啊……

  沈楓都目瞪口呆了,很久之後才說了一句:“調查顯示,考成這樣的人多半是心理變態。”

  大叔聽了這話很不滿地掃了沈楓一眼,顯然沈楓侮辱到他心目中的英雄了。沈楓無視了大叔的鄙視,低聲對我說:“秦徵只差個2就圓滿了,顯然你就是讓他圓滿的那個二貨。”

  我深呼吸一口氣,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淡定地無視她的鄙視……

  紅榜上果然也有白薇,成績不能和秦徵比,但是跟普通人比,也是超了一大截了,在省前50名,上北大應該沒什麼問題,不過還是出國了。值得欣慰的是出口轉內銷,她還是回來報效祖國了。想到這一點我就對她多了三分好感。

  合影裡她和秦徵隔了一排的人,秦徵和他初三那年看上去差不多,白皙俊秀,帶著點生人勿近的冷漠疏離,那麼挫的校服都能讓他穿出氣質來。那時候我們這一片的中學都有一句流行語:“校服是檢驗帥哥美女的唯一標準。”

  顯然秦徵和白薇都是經得起檢驗的那種。

  大叔大概是察覺了我的視線,乾咳兩聲,指向下面的合影:“白薇也算是不錯了,不過比秦徵差了很遠。不過女人嘛,那麼要強幹什麼,男朋友成才就可以了你說是不是?她聽說是港大面試那關沒過,最後選擇了出國。那時候他們可是七中的金童玉女、模範情侶,早戀的人那麼多,老師抓到了就說一句,有本事像秦徵白薇那樣,要怎麼戀是你們的自由!對了,同學你也考上X大了,怎麼合影裡好像沒有你?你沒有來嗎?你叫什麼名字啊?”

  “啊?”我楞了一下,回頭看了沈楓一眼。

  沈楓臉色不太好,抓起奶茶猛地吸了一口,說了一句很入鄉隨俗的話。

  “她爸是周易。”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3 04:48 PM

第十四章:謠言止於痔者

  走出奶茶店,沈楓說:“周小琪,你要冷靜。”

  我摸了摸臉,“姐們,我看上去哪裡不冷靜?”

  沈楓沉默了片刻,說:“你冷靜得像不冷靜。”

  我哈哈大笑,拍了她一巴掌。“得了,你不會當真了吧!”

  沈楓一頭霧水地看著我,我掰著手指解釋給她聽,說:“謠言止於痔者。”

  “妞,你的神經比電線桿還粗,我覺得與其擔心你想不開不如擔心明天發改委會不會打飛機……”沈楓無語地嘆了口氣,“秦徵那樣騙你,你都能忍?”

  “哈?楓楓,你不會把那位大叔的話當真了吧?”我驚詫地看著她,“你不像那麼輕信的人啊?”

  “至少,秦徵和白薇的關係沒有他自己說的那麼簡單。”沈楓頭痛地揉揉額角,“我本來是想勸你冷靜下來,安慰你,讓你往好的方向想,怎麼結果還是你在說服我……”

  我攔了一輛的士,把沈楓塞進車裡,報了個地址。

  “周小琪,你沒成佛真是老天不長眼……”沈楓無力地靠在窗玻璃上。

  我嘿嘿一笑,“這種事,我遇到的比較多,謠言不能盡信。我們五中外面的奶茶店老闆還傳我被富商包養呢。”

  沈楓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說:“那得是多富才包養得起你啊……”

  “唉,就是我爸開著他的悍馬去接我放學,結果就被傳成那樣了……”我含糊過去,“總之中學的八卦什麼的,都不能盡信。誰沒年輕過啊,誰年輕時沒幾個緋聞男友女友啊,你肯定都有!”

  從小學到高中,亂點鴛鴦譜的不計其數,甚至還能形成官配,雖然當事雙方毫無曖昧,外界還是把他們傳成一對,可能僅僅是因為看上去很搭。

  我覺得秦徵就是屬於八卦流言的受害者。

  “傳言雖然不能盡信,但也不能不信。”沈楓比我還糾結,“你不找你家那位求證一下?”

  我頗為詫異地盯著她看:“聽說孕婦多疑猜忌,敏感暴躁,楓楓,究竟懷孕的是你還是我啊?”

  她不怎麼認真地拍了下我的腦袋,說:“滾!”

  我摸了摸腦袋,笑著說:“好吧,我晚上打電話求證,這樣你放心了吧。不過在此之前,我得先去見一下未來公公婆婆。”

  秦徵的父母都是大學教授,之前放假跟了旅行團出去遊山玩水,前兩天才回來。雙方約好了今晚去他們家吃飯,我爸媽為了體現對未來親家的重視,還有對知識分子的尊重,帶著我提早半個小時上去報道。

  臨走之時,我鄭重其事把沈楓託付給周惟瑾。“這個姐姐有點壞,你自己多加小心……”

  秦徵家所在的小區在大學城範圍內,左近就是我的母校五中。當時為了就近照顧我,我爸在小區內添置了一套房產,我媽就搬過來和我住。對她來說,最大的樂趣就是每天和知識分子聊天八卦,上菜市場跟大媽大嬸討價還價,她跟秦徵的父母就是這樣認識的,不過她熱情好客,知識分子的話,多少是有點清高拘謹,因此談不上投機,也算不上深交,直到後來我跟秦徵走到一起,雙方家長見面的時候,才恍然大悟——竟是舊相識。

  上電梯的時候,我媽一直叮囑我,一會兒該怎麼怎麼做才不會失禮,就好像第一次上門拜訪時一樣……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我正想走出去,抬頭一看,頓時愣住。

  這人長得實在眼熟。

  “衛翼?”我猛地眨了下眼睛,人沒有消失,“衛翼?”我驚奇地又喊了一聲,“你怎麼在這裡?”

  衛翼臉色不太好看,看到我他也有些意外,但是很快掩去情緒,淡淡點了個頭,勉強笑道:“好巧啊周小琪,我來拜訪一位長輩的。”

  這一層樓只有兩戶人家,他要拜訪的長輩難道是秦徵的父母?

  “小琪,這位是?”我媽疑惑地看著衛翼。

  “爸媽,這是我大學的同學,衛翼。”我忙給雙方引見,衛翼大大方方地朝我爸媽打了聲招呼,又轉頭來對我說:“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改日再聊。”

  我愣愣地點頭微笑,直到電梯門關上,我才茫茫然回過神來。

  “那年輕人看上去也挺不錯的啊。”老媽說,“跟秦徵有點像,不知道是不是秦家的親戚。小琪,你知不知道?”

  “啊?像?”我疑惑地回憶衛翼的樣貌,實在不覺得兩個人相像。老人家看人的眼光實在很奇怪,我懷疑他們說的像可能只是後腦勺相像。“我沒聽秦徵說過衛翼是他親戚。”

  “是嘛。”老媽也是很單純地相信了,“可能精英都長得比較像吧。”

  對此,我回以沉默。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秦家的氣氛也有些詭異。秦爸爸神色尷尬,親媽媽笑容僵硬,連我這麼粗神經的都感覺到了,這說明情況一定很嚴重。幸虧有神經更粗的老媽活躍氣氛,飯桌上才不至於太過冷清。

  “親家母,你們說這婚事該怎麼辦好?”老媽不無興奮地問。

  “這種事我們也不是很清楚,你們覺得呢?”秦媽媽微笑著反問。

  “當然是越熱鬧越好!”老媽拿著辦奧運的精神要來給我辦婚宴,我覺得壓力很大,桌底下偷偷扯她衣角,示意她適可而止。她顯然沒接收到我的訊號,張牙舞爪地做她的總策劃。“首先要名車開道,擺三天三夜流水席,禮炮要九九八十一,客人一定要請齊全……”

  我無力地呻、吟,“媽,我覺得領導說得對,要建設節約型社會,不能鋪張浪費……”

  老媽扯回衣角,鄙視地看了我一眼:“你懂什麼,我這叫拉動內需!”

  她這樣做,秦家爸媽壓力估計比我更大。秦徵說什麼娶我不容易,到此刻我終於理解……

  我藉口身體不舒服,趕緊滾蛋了。秦媽媽把我領進秦徵的房間,他們長輩自去商量婚宴細節。我躺在秦徵的床上,聽到外面傳來老媽的高談闊論,一陣陣無力……

  這是我第二次來秦徵家,也是第二次進秦徵的房間。他的房間顯然經常打掃,雖然很久沒有人住,但還是乾淨整潔。他的書櫥和我的就是不同,我的書櫥裡是各種漫畫小說,最有內涵的也就是高中政治教科書,他的書櫥一看就讓人倍感深沉,最沒內涵的都比高中政治教科書強。

  上回來的時候,我還裝模作樣地拿了一本翻閱,看不到三頁就開始眼皮打架了。我跟秦徵之間的代溝實在是大啊,金融會計類的科目對我的殺傷力太強了。大三的時候,我經常陪秦徵去上他們的專業課,上課不到三分鐘我就開始打盹。秦徵幾次勸過我回宿舍睡,我為了表示“夫妻本是同林鳥”,寧死不屈地睡死在他身邊。

  偏偏那一門課的老師十分之變態,上課不許同學趴著睡覺,我無奈之家只有縮到桌子底下,放平了一排椅子,腦袋枕在秦徵腿上,睡得口水橫流,在某個十分之曖昧的地方留下了一灘無比之曖昧的口水。下課之後,我一邊擦口水一邊擦他的褲子,語無倫次地道歉:“秦徵,我、我知道錯了!我下次一定不睡覺,至少睡覺不流口水,至少口水不流在這地方,我幫你擦乾!”

  他一臉黑線地抓起我的手,嘆息著說:“算了……”

  我怯怯看著他:“那怎麼辦?”

  他一咬牙:“風乾。”

  於是,我們把教室當成了自習室,坐了很久很久……

  可以說,秦徵的胸懷,就是這麼一點點被我撐開了,他常摸著我的頭說:“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這樣的他都忍了,還有什麼不能忍的。

  睡在他的床上,突然分外想念他啊……

  我一邊摸索著他的房間,一邊給他打電話。

  正是晚飯時間,他應該也已經回到了家,電話響了三聲他就接起來了。

  “秦徵,猜猜我現在在哪裡!”

  “在我房間裡。”秦徵立刻回答。

  我嚇了一跳,左右看了看,“你怎麼知道?”

  “你現在是不是在東張西望?”秦徵低笑一聲。

  我猛咽了口水,“好吧,你猜對了……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今晚來你家吃飯嗎?”

  “你沒說,我媽說了。你怎麼逃到我房間裡了?”

  “你那麼聰明,繼續猜。”我一邊摸索他的書櫥,一邊調戲他。

  “嗯……你擋不住岳母的火力了?”

  秦徵那“岳母”二字瞬間讓我滿血復活了,比什麼八十一門禮炮都更讓我盪漾啊……

  “是啊。秦徵,咱們新新人類,應該建設節約型社會,不該鋪張浪費,你說是不是?錢多難掙啊,我月薪才三千多……”

  “你覺悟越來越高了,值得表揚。不過結婚這種事,一輩子只有一次,高興就好。”那邊傳來叮的一聲,好像是微波爐的聲音。

  秦徵一些不經意間說的話總是能輕易哄我開心。

  我笑眯眯地說:“我怕你壓力大啊。沒有我在家,你只能吃微波食品,想念我這個賢妻了吧。”

  “嗯,想了。悠閑的閑。”一句讓我喜,一句讓我憂啊……

  “秦徵……筆墨褪色了沒?”我不懷好意地笑。“褪色了記得自己描上去啊。”

  秦徵輕輕嘆了口氣:“你果然悠閑得很……這幾天沒到處亂跑吧?”

  “沒有……”我拉長了尾音,“就是帶著沈楓逛A市,今天下午還去了七中。秦徵,你有在外面那家奶茶店消費過嗎?那老闆是你的忠實粉絲!”

  “沒什麼印象。”

  “他還說,你跟白薇是金童玉女,七中官配。”

  “什麼叫官配?”秦徵疑惑地問了一句。

  “就是官方默認的配對……秦徵,你跟白薇高中的時候交往過嗎?”我小心翼翼地問。

  “周小琪……”秦徵的聲音略沉,“書上說的真沒錯,孕婦喜歡胡思亂想。”

  我默默垂淚。“胡說,明明是沈楓胡思亂想,我對秦大人你向來是言出必信的。你看的什麼盜版書啊!”

  “你買回來的那些。”秦徵頓了一下,“好像你自己都沒看過?”

  “那個不是重點……”我扯開話題,“重點是我絕對相信你的清白好吧?”

  “很好。我跟白薇不熟,別人怎麼說是別人的事。你雖然傻頭傻腦的,但好像也不是那麼容易被騙吧?”

  “那當然!”我得意地挺挺胸,“秦總司令,我最後向您匯報一件事!”

  秦徵輕笑出聲,“嗯,說吧。”

  “我剛剛在你家門口看到衛翼!”

  電話那邊沉默了許久,在我以為自己不小心掛斷了電話的時候,才傳來秦徵冷凝的聲音。

  “他去做什麼?”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3 05:12 PM

第十五章:何妨淫嘯且徐行

  這個問題著實難倒我了。

  “不清楚啊……不過伯父伯母的表情看上去怪怪的。秦徵,你都沒告訴過我衛翼和你關係非比尋常啊!”我回憶了一下方才三人的神情,忐忑問了一句,“你家欠他們家錢嗎?”

  在我的腦補裡,應該是秦爸爸買(被禁止)彩找衛翼家借了一大筆高利貸,結果被衛翼找上門了,所以秦爸爸表情尷尬,秦媽媽笑容僵硬……秦徵那麼努力賺錢的原因似乎也找到了一個,還有秦徵跟衛翼不對盤的原因,秦徵不讓我和衛翼走得太近的原因……

  秦徵沉默了片刻,輕輕嘆了口氣,“小琪,別胡思亂想那麼多,這件事跟你沒關係,好好在家呆著,我很快就回去。”

  我悶悶應了聲:“哦。”

  “還有,記著,不許和衛翼接觸!”秦徵的聲音聽上去凝重嚴肅,我忙表決心表態度,入少先隊宣誓都沒這麼嚴肅過。

  不過話說回來,我跟衛翼真的不熟,跟他接觸做什麼?上次在車裡他說的那些話可能也是無心,畢竟我不但羅敷有夫還大著肚子。誰能對一個大肚子還不是懷著自己種的女人有興趣?

  我只能說,秦徵是自己看著我好,拿我當香餑餑,便以為別人也都和他一樣垂涎我——嘆息,做人果然不能太帥!

  看著外邊的談話差不多接近尾聲了,我忙抓緊時間問秦徵最後一個問題:“秦徵,你在不在乎生男生女?”

  秦徵愣了一下,“你在乎嗎?”

  “現在計劃生育嘛,你又是獨生子,你爸媽有沒有要求過一定要生兒子……”我的聲音越來越低。不是我想太多,而是見太多,好幾個女性朋友懷孕一過三個月就是做B超,驗出來是女兒直接打掉。如果秦徵家也這麼要求……

  秦徵笑了笑,“這種事怎麼能要求?兒子女兒都一樣,我爸媽不是那麼封建的人。”

  這話總算讓我鬆了口氣,慶幸我周小琪的人生不會因此變成知音體,像《唐山大地震》那樣——母親重男輕女拋棄瀕死女兒,無私展開溫暖的胸膛……

  晚上我就沒有跟著他們回小白宮了,周惟瑾不知道帶著沈楓去哪裡逛了一圈,直接把她送到小區,我跟沈楓兩個人就在小區的套房裡住下。

  沈楓嘆息說:“吾等屁民,住你們那金碧輝煌的小白宮實在有壓力,還是住民宅比較有歸屬感……”

  我跟她並排躺在雙人床上,突然懷念起大學時候的宿舍,四個人一間,上面是床鋪,下面是書桌和衣櫥,一邊兩張床,中間是過道。大一上學期的下半學期,我跟沈楓一同進入老油條狀態,從一開始的偶爾逃課到後來的偶爾不逃課,每天比賽誰起得更晚,約莫中午十二點的時候睜一下眼睛看對面,始終堅持敵不動我不動,據說有一種睡到世界末日地老天荒的大氣魄。最慘烈的一次是睡到晚上七點,兩個人餓得前胸貼後背相互扶持著去食堂吃飯,結果食堂收攤了,只能去學校外面覓食,一口氣吃下三個山東煎餅一大碗麻辣燙,然後挺著肚子繼續互相扶持著回宿舍。

  我始終認為,像我們這種活著像坨爛泥,死了估計也是泥巴的屁民,代表了最廣大人民的根本特質。

  “小楓楓,我今天遇到衛翼了。”

  “哦。”沈楓一副累極的樣子,閉著眼睛懶懶回了一句,許久之後,猛地睜開眼睛,疑惑地喊了一聲,“啊?”

  “在秦徵家遇到他。你對學校八卦比較熟,知不知道衛翼和秦徵的關係啊?”秦徵讓我別胡思亂想,我就不胡思亂想,我黨說了,大膽推測,小心求證,我已經推測過了,現在是求證階段。

  沈楓從床上翻身坐起,低著頭想了一會兒,皺著眉說:“沒怎麼聽說……衛翼跟你們也不是一個省的啊。我原來只聽說這兩個人關係不怎麼好,衛翼的人緣比秦徵好,主要也是性格比較隨和,處事圓滑,秦徵給人感覺有點恃才傲物的清高,這兩人互相看不上吧,偏偏還分到同一個寢室。要認真追究起來,他們兩個之間最大的爭端就是你了。”沈楓斜睨我,上下打量一番之後說,“雖然這個爭端看上去不怎麼有信服力。對了,那時候秦徵知道你家世吧?”

  “知道。”所以他看我神情才會一臉嫌惡,那已經不是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簡直就像是看到一整鍋老鼠屎……

  “知道他還對你那樣冷漠?”沈楓愣了一下,“他還是真清高啊?那衛翼知道嗎?”

  “應該不知道……”他一個外省人,沒什麼理由也對我爸的大名如雷貫耳,即便聽過,也不太可能知道周易有個女兒叫周小琪,即便知道周小琪,應該也想不到我就是那個周小琪吧。

  “我還以為,衛翼是因為知道你是個富家女,所以想把你追到手,騙財騙色還少奮鬥二十年。”

  “三俗,忒三俗了!”我鄙視地瞥了她一眼,“錢能衡量一切嗎?你曉得什麼是愛情不?”

  “愛情就像鬼一樣,永遠說的人多,見的人少。”沈楓不知道偷了哪位濕人的名言。

  “親愛的閨蜜,祝你早日見鬼去吧!”

  我以此對她表示晚安。

  我倆的腦電波永遠不在同一個頻道上,我說她的大腦就是由《故事會》、《知音》各種狗血集合而成,她說我的大腦充斥著和諧版的《格林童話》、《安徒生童話》……

  我始終覺得秦爸爸親媽媽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很像還不起債被威脅要潑油漆的。這種表情很熟悉,我很小的時候,在我爸爸臉上見過,後來,就是別人了……

  可是想想秦徵對衛翼的態度,如果衛翼是秦家的債主,那秦徵這個借債人也太牛逼了!

  唉……

  或許還是秦徵和沈楓說得對:周小琪,你不適合思考。雖然你的直覺往往是對的,但思考的結果一般是錯的。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以上真理已經過檢驗。

  雖然秦徵一再叮囑我不要跟衛翼接觸,但是同學有難,我總不至於見死不救。

  那之後沒過幾天,我就收到一條短信形式上和內容上都很像詐騙的短信——我在和平中路撞了人,現在在XX分局,麻煩你帶五千過來調解。

  除了署名是衛翼。

  當時我拿給沈楓看,沈楓的反應是:“啊哈?這個騙子也叫衛翼?”

  沈楓這麼說是有原因的,以衛翼的收入,不至於五千塊都拿不出。不過如果是騙子,也絕對不敢讓我上警察局。

  最後是沈楓跟著我一起去了。其實我不怕,咱上面有人,那個XX分局幹了三十年的保全劉大爺跟我很熟。

  到分局的時候,衛翼本尊正一臉倦色地靠在椅子上抽煙,旁邊一個大媽領著一個孩子嚎得屋頂都快掀了,小孩正舔著棒棒糖,大媽扯著嗓子說:“你們當時是沒看見啊!他那車開得有多快,要不是我小孩躲得快,現在早沒了,還能子啊這裡吃棒棒糖?欸,你別顧著吃,嚎兩聲啊!”

  “嗷嗷嗷嗷……”小孩應景地嚎兩聲。

  衛翼抬了下眼皮,一臉欲死。

  沈楓對倆母子業餘得很專業的演技驚嘆不已,不過觀眾表情不怎麼給力,這種情況見多了,還不如看假摔來得得勁。

  “衛翼。”我走到他跟前喊了一聲,他才發現我過來了,掐熄了煙站起來,勉強擠出個笑臉。他看上去像是沒睡好,下巴冒了點胡渣,微有些黑眼圈,眼睛通紅,一副處在崩潰邊緣的樣子。

  “你被碰瓷了?”我指了指那倆母子。

  他閉上眼,沉重地點點頭,“我在A市沒其他朋友,只能麻煩你了。”

  “沒事沒事,舉手之勞。”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不會還被打劫了吧?”

  他長嘆了口氣,臉上表情不知道是哭還是笑,我想可能是哭笑不得或者苦笑。“A市啊……真是奇妙……”

  沈楓不厚道地笑了一聲,隨即別過臉假裝看別處。

  像衛翼這種打劫無產階級的資本家,活該有一天被無產階級反打劫!

  不過不科學地說一句,衛翼跟A市八字不合。和平中路那種地方,新手不敢去,外地人不敢去,碰瓷的比假摔的還多,有一些是專業級的,像這兩個那麼業餘的還是少見,也只能訛詐衛翼這種公子哥了。誰讓他身上這套裝備隨便一看就值五位數。這充分證明,長得有才可能是一種喜劇,長得有財則多半是一種悲劇了。一個人前面被扒了錢包,後面又被碰了瓷,這得是怎樣一種人間慘劇啊!

  那兩母子見我們這邊來了人,立刻就開口要錢,指著她那據說被撞壞腦子的兒子說要三千塊錢和解。

  沈楓看著那口水斜流一臉傻笑的孩子,再看看潑辣囂張的女人,皺眉說:“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兒子是被他撞壞腦子,而不是腦子本來就是壞的?”

  那女人聲音更大了。“好啊!那我們上醫院檢查!到時候什麼費用你可得付!你們說這有沒有天理啊,撞人的還來講證據了!”

  看衛翼那表情,如果有條繩子,他不是吊死自己,就是吊死對面的女人了。他無力地擺擺手說:“給她吧……”

  我把五千塊交給衛翼,那女人一看到錢眼睛直了,舌頭頓時打結,“等、等等!三、三千塊,是醫療費,還有、有精神損失費,誤工費,那個費,那個費……”

  我笑了笑。“大媽,我朋友是外地人,我可是本地人。他脾氣好,我脾氣可不怎麼好。你們道上說光腳不怕穿鞋的,不要臉怕不要命的,可我告訴你,這局子裡有一半的人跟我熟,我朋友花錢消災,咱就當打發瘟神了,你要是真想獅子大開口,我朋友忙先走,我陪你鬧!你看我一拍手會有幾個人響應!你真不要命,我就幫你收了!向惡勢力屈服還真不是我的性格,我不混江湖很多年,你別逼我出手啊!”

  我拍了拍手,立刻就有七個人放下手中的撲克牌、手機、遊戲機、小說、鏡子站了起來。

  那個大媽回頭一看,馬上焉了。

  沈楓和衛翼都轉過頭來瞪我,表情很是驚悚。

  “那……那三千。”大媽說著就伸手要來搶錢,我把錢從衛翼手中又抽了回來,笑眯眯地說,“現在不是這個價了!”

  我緩緩抽了三張百元大鈔,拍到她手中:“三百塊,你找個五十給我吧。二百五,當你的演出費了。”

  沈楓肩膀直抽。

  局裡的劉大爺直接從牌桌上抓起兩張五十。“小琪,估計她找不開,這裡有零的。”

  衛翼眼角和嘴角一起抽了抽。

  最後那大媽領著兒子,攢著二百五灰溜溜跑了。

  所以說比聲音大沒用,人多力量大,團結就是力量。

  我跟局子裡幾位朋友打了招呼,從五千裡又抽了十五張出來給大家買茶喝,哈啦幾句就領著衛翼出來了。

  幸虧他不是酒後駕駛,不然就沒那麼容易解決了。

  “周小琪……你演技比剛剛那個大媽強……”沈楓嘆服地拍拍我的肩膀,“有這麼強的勢力,一開始還讓衛翼花三千當冤大頭啊?”

  “這你就不懂規矩了,那大媽要出場費,我朋友當群眾演員就不要了啊?道上規矩是一半,讓他們插手也不太好。反正衛翼那麼有錢,我就當劫富濟貧了。”我始終把衛翼當放高利貸的。這些人其實也都知道我爸是周易,不過“我爸是周易”比不上“我手裡有人民幣”來得現實,就算他們肯友情客串,我也是不好意思讓他們白忙的。那裡面七個人一站就是一千五,一站二百五,真不便宜!

  沈楓噗地一聲,“你熊!”

  我把剩下錢給了衛翼,他的車就停在外面,看上去沒什麼問題。“你要不先找個賓館睡一覺?清醒一點再做打算吧。”

  我估計衛翼一輩子都沒這麼狼狽過。

  衛翼點了點頭,朝我笑了笑。“晚點再聯繫你,錢改天還。”

  “不急不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笑眯眯地說。這種時候我也不好意思問他為什麼沒去找秦爸爸他們幫忙了。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3 05:16 PM

第十六章:周小琪,你贏了

  回家路上,沈楓一直在打量我,好在我臉皮夠厚,也靠著跟她室友四年磨出來的韌勁,敵不動我不動到了家裡才動。

  “周小琪,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你是真二,還是裝二。”沈楓摸著挑眉審視我。

  “你太看不起我了。”我嚴肅地說,“你少算了我二百四十八!”

  “赫伯特魯說,自嘲是幽默的最高境界,我深深以為你自我打擊和自找打擊的能力足以讓人活活笑死了。”沈楓捏著我的下巴左右看,“我就想呢,秦徵那朵高嶺之花怎麼就被你折下了,敢情是被你扮豬吃老虎,辣手催花了。”

  這話聽得我一陣傷情,沈楓和我一樣長在紅旗下,卻始終缺少一顆健康陽光的心。作為我最貼心的閨蜜,別人不了解我也就算了,連她都不相信一開始我對秦徵絕無覬覦獨占之心,而我覺得連她都不相信,那秦徵肯定更不會信了。

  所以秦徵第一次吻我的時候說:“周小琪,你贏了。”

  當時我色迷心竅,沒有去細想話裡的含義,後來經過仔細分析和理性推理,覺得他的弦外之音應該是:周小琪,你終於贏得本公子的芳心了。

  這聽上去,彷彿是我霸王硬上弓了他,而事實明明是反過來的……

  我曾經很明確地跟他表示過:“秦徵,我覺得應該是你先愛上我的。”

  他一邊看著報表一邊不怎麼認真地回一句:“嗯。”

  我從背後抱住他,有些不滿他的敷衍,咬著他的耳垂說:“他們都不信,都說是我對你一見鍾情,死纏爛打,你被我霸王硬上弓,逼良為夫,奉子成婚。你是不是也這麼想。”

  他輕輕推開我的臉,揉了揉被咬得白裡透紅的耳垂,回過頭來看我,鏡片底下,湛黑的雙眸閃過一絲無奈的笑意。“我不是說過了嗎,我認同你的看法。”

  “你什麼時候說了?”我楞了一下。

  “剛剛。”

  “那個敷衍的‘嗯’字?”我用腦門頂他的肩背,“秦徵,你確定是在回答我,確定聽清楚我說的話了嗎?”

  他抬手揉揉我的臉頰,淡淡笑著,“聽清楚了,是我先愛上的。”

  我猛地抬起頭,驚恐萬狀又欣喜萬分地盯著他。“你承認了!”

  “沒否認過。”

  這個男人在外面被人稱為珠穆朗瑪峰上的高嶺之花,空氣稀薄,楚楚凍人,卻在我面前春暖花開,讓我春心盪漾……

  我艱難地咽了口水,說:“那你當初強吻我的時候,為什麼說,‘周小琪,你贏了’。”

  秦徵眸光稍轉,似是想了一下,才明白我在說什麼,而後輕笑一聲,也沒有試圖糾正我那個‘強吻’的說法。“沒錯。不是有個說法,輸的,總是先愛上的人。“

  那句話,到那時我才明白。

  若論操琴,秦徵定是國手,我定是那頭一臉呆滯的牛。他一聲弦外之音,我聽了幾年都沒聽懂,還要他細細解釋給我聽。但我哪裡想得到他一個純爺們竟會彈唱《十八摸》……

  我是很想細細再解釋給沈楓聽的,奈何過去她堅定不移地認為是秦徵設計了我,現在移了一下繼續堅定地認為是我設計了秦徵。

  她這是太看得起我啊,還是太看得起我啊……

  其實其他人不了解秦徵,我一點都不生氣,包括沈楓也是,一般人哪裡想得到秦徵西裝革履、嚴謹冷峻一身禁慾氣息的外表下掩藏著一顆那麼盪漾的春心。別人都覺得他不夠愛我,那是因為他們沒有看到他對我好的時候,每次在淫淫網看到《遇到這樣一個男人,你就嫁了吧……》這樣令人蛋疼菊緊、內牛滿面的文章,我都忍不住想拉著秦徵上教堂。

  雖然如此,但那個山寨安全套,真不是我故意買的啊!

  沈楓說:“你對秦徵言聽計從,這次跟衛翼的事,要不要寫個奏章上報一下?”

  這一盆冷水澆的。

  “你覺得要嗎?”我詢問同僚意見。

  沈楓兩手一攤,“你是老虎,你自己拿主意。”

  我要是老虎,那也是周正龍的華南虎——畫的!

  我猶豫了一番,覺得此事秦徵應該早晚會知道,我還是坦白從寬比較好,反正理字在我這邊。

  但是電話撥了幾個,那邊都沒有人接,一開始我以為他在加班,就等到晚飯過後在打了幾次,結果還是沒有人接。

  我皺眉看著手機,打電話沒人接,而且還關機了。這種事還是第一次。

  難道……

  他手機被人扒了?

  真是經濟危機啊,這裡衛翼剛被人扒了錢包,他那裡就被人扒了手機。

  “打他公司電話問問吧。”沈楓說。

  我看了下時間,說:“已經晚上十點了,公司肯定沒有人。”

  “加班的話會有。不然你打給他同事問問。”沈楓話一說完,自己皺了下眉頭,“那個白薇,也是他的同事吧。”

  白薇的電話,我倒是有存,上次在商場遇到她的時候交換過聯繫方式。

  秦徵的同事我不是很熟,白薇算是熟悉一點了,我聽了沈楓的話打給白薇。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我放下手機,眨了眨眼,看向沈楓。“也關機了。”

  經濟危機,不至於讓社會治安差到這種程度吧……

  “再打他其他同事的電話,總不會他們公司集體關機吧!”沈楓神情嚴肅。

  我在電話簿裡找了許久,才找到一個有點印象的名字,打過去之後很快有人接起了。

  “你好,我是秦徵的女朋友,我想請問一下,秦徵今天有去上班嗎?”

  “秦徵?沒有,他昨天就請假了,請了三天假的樣子。”

  這件事,秦徵卻沒跟我說。

  沈楓在旁邊向我使眼色打手勢,見我沒有反應,就把手機搶了過去自己問了。“那白薇呢?”

  因為開了揚聲器,所以聲音我也聽得很清楚。

  “白薇啊,也請假了。”

  沈楓極快瞥了我一眼,又問:“有沒有說為什麼事請假?”

  “這個就不太清楚了,走得挺急的,手上的case都擱下了。”

  秦徵性格較為孤僻,不是擅長與人交際的人,周圍人對他的了解也不多,能問到的估計也就這些了。

  沈楓掛了電話,轉頭問我:“要不你晚點再打打家裡的電話?他總是要回家睡覺的吧。”

  我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往常我都是十一點左右睡,這天晚上過了十二點還睜著眼睛。我翻了個身看沈楓,“楓楓,你說我現在打電話他回來了嗎?”

  沈楓把手機遞給我。“打了就知道。”

  我接過手機,反覆地摩挲,猶豫了一下,還是打了過去。

  “嘟——嘟——嘟——”

  沈楓一直盯著我看,直到脈衝聲變成急促的“嘟嘟嘟嘟……”

  “手機呢?”沈楓說,“再打手機看看。”

  我又試了一下,還是關機。

  “楓楓,你說他為什麼請假啊?”我抬眼看她。

  以前看到個笑話。男人很晚還沒回來,女人擔憂地問自己的媽媽,說他不會是有外遇吧。媽媽說,傻孩子,別淨往壞處想,興許是出車禍了呢。

  “他是自己請假的,應該不是什麼意外,可能是工作上有什麼急事。聽那個人說走得很急,說不定是走的時候忘記帶充電器,手機沒電所以關機了。你先別擔心。”沈楓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

  我知道這回糟了……

  沈楓這個人,在你興頭上她會潑你冷水,但是在你摔倒的時候會扶你起來,她現在一副要扶我起來的樣子,難道我摔倒了?

  “現在比較晚了,你明天早上起來再打電話給他爸媽問問,說不定他們知道些什麼。”沈楓收了我的手機,“現在很晚了,先睡吧,孕婦不能熬夜。”

  我哦了一聲,又翻了個身看天花板。

  過了一會兒,又翻了個身看沈楓。

  “那你說,為什麼白薇也請假啊?”

  沈楓想也不想地說:“可能家裡死人了,奔喪。”

  “噗……”突然地,我就被逗笑了。

  讓我怎麼能不愛這個愛憎分明的女人啊……

  我聽了沈楓的話,睡了不怎麼安穩的一覺,本打算第二天一早打電話去給秦家爸媽,結果學校開學,他們要去開會講座,又沒聯繫上。

  “沒一件好事。”我沮喪地扔了手機,“太久沒去拜拜了。”

  沈楓站在窗戶邊上打電話,我轉頭看去,聽她說話。

  “對,是這個地址,幫我過去查一下有沒有人,什麼時候離開的,去了哪裡,和什麼人一起。盡快給我答覆。”

  看沈楓掛了電話,我才問:“你打給誰?”

  “一個朋友,我讓他去你家看看,打聽下秦徵的下落。至少你們家樓下的保全會知道他什麼時候出門的。”沈楓拍拍我的腦袋,“你擔心也沒用,拜拜也沒用,去吃早飯比較實際。”

  “姐們,還是你好啊……”我嘆了口氣,沒心思開火,兩個人就下樓去吃稀飯。

  我跟爸媽說住在市區去醫院檢查比較方便,就沒有回小白宮了。兩個人也沒有反對,但是聽說老媽正準備打包行李來騷擾我和沈楓,她跟沈楓結成忘年之交了。

  剛吃完早飯要買單,手機突然響了,我手一抖,沒來得及看來電顯示就接了起來。

  “喂?”

  “周小琪嗎?”

  “是,我是!”那一瞬間,我心臟狂跳,腦海中突然閃過電視劇中經常出現的畫面——XX女士嗎?你的朋友被車撞傷住院了,我們從他手機上看到你的號碼,請你盡快過來XX醫院……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周小琪……我是衛翼。”

  我的心又沉了下去,鬆了口氣又有些失落。“哦,什麼事?”

  “你怎麼了?聲音聽上去怪怪的,出什麼事了?”

  “沒事沒事。倒是你,打電話給我有什麼事?”我呵呵乾笑。

  “還債。”衛翼也笑了一聲,“順便請你吃早飯。”

  我看了下時間,“這個點,你請的是午飯吧。”早上打了幾通電話,竟然就快十點了。

  “好,那就午飯。A市我不熟,你挑地方吧。”

  作為一個夫唱婦隨、三從四德的傳統女人,朋友有難要幫,但秦徵說的話還是要聽的,我只有婉拒了他的盛情邀請,“不用了,舉手之勞而已,更何況你現在用的還是我的錢。”

  衛翼悶笑一聲:“我不是說了還債?錢的問題解決了,只是身份證信用卡比較麻煩,上次你也請了我一頓,這次當回禮。”

  “這個真不用……”我有些無力。

  沈楓付完賬回來,問我:“誰啊?”

  我捂住電話說:“衛翼。”

  沈楓挑了下眉,隨即猛地一震,說:“問他白薇!”

  我恍然醒悟過來,正要問,就聽到衛翼說:“我剛聽推薦了,金馬聽說不錯,十二點在門口見吧,我在銀行,還有事,就先這樣定了。”

  然後掛了電話……

  我一臉呆滯地抬頭看沈楓。

  沈楓雙手叉腰,嘆了口氣。“他怎麼說?”

  “他說十二點在金馬請我吃午飯。”那家酒店的菜跟金子做的似的,有人願意請我當人樂意之至,不過這個非常時候那個非常之人……

  “去吧,我陪你一起去。”沈楓說著皺了皺眉,“這個衛翼還真是麻煩。”

  我怯怯問了一句:“楓楓,你說他是不是對我餘情未了啊?”

  沈楓翻了個白眼:“對,他還是個變態人妻控、孕婦控!”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3 05:19 PM

第十七章:人傻錢多速來

  對衛翼這個人,我感覺一直挺單純的。

  我爸是個在商場上打滾出來的,見過的狐狸比人還多,他跟我說過,有些看上去不容易相處不好接近的人,一旦處上了就是真心,有些看上去隨和圓滑的人,朋友雖多,但是要真正跟他交心不容易。

  原來在X大,衛翼和秦徵就是極像又截然不同的兩種人。跟秦徵比起來,衛翼就更像平常人,成績雖好,但不至於那麼離譜,全面發展,喜歡社團活動,跟誰都能相處得很好——秦徵除外。所以雖然秦徵在所有成績和評估上都狠超了衛翼,但是在人緣上遠遠不如他。甚至是在女生中,衛翼的支持率也比秦徵高。也是這個原因,才讓兩人並稱為經院雙璧,兩顆明珠。

  衛翼這樣的人我卻看得挺多的,對他沒什麼特別的感覺,覺得他對誰都好,但總有種應酬的樣子,我爸說這樣的人很容易騙了別人的心,自己卻不交心。這麼不划算的交易,我輕易不能上當。所以那時候對於這個人,我是敬而遠之。

  現在都還是。

  但是這一回他的周到實在有些過了。

  我和沈楓十一點五十五到金馬,他比我們早到,看到沈楓的時候愣了一下,隨即笑著打了聲招呼,沒有多說什麼就領著我們上樓。

  他訂了包廂,又讓我點菜。既然來了,也不好意思問了話就走,我把菜單交給沈楓讓她做主,她的仇富情緒也很濃,點的全是將近四位數的菜。

  衛翼今天衣衫光鮮,精神奕奕,又是風度翩翩的儒雅公子,面不改色地聽沈楓點了一桌菜,我覺得怎麼著也得破五位數了。

  “昨天實在麻煩你……們了……”衛翼微笑著說,“沒想到A市治安這麼差。”

  我沒忍住脫口而出:“你長得比較招賊。”

  衛翼怔了下,摸摸臉。“怎麼說?”

  沈楓不客氣地幫我說了:“人傻錢多速來。”

  我低下頭,咬脣忍笑,伸手戳了戳沈楓。

  她回踢了我一腳,笑容滿面對衛翼說:“你也算挺機靈了,知道找小琪。對了,你怎麼知道小琪在A市?”

  “她和秦徵是同鄉。”

  沈楓故作詫異:“你知道秦徵老家在A市?”

  衛翼轉過頭看沈楓,笑得深邃。“秦徵大名鼎鼎,A市人傑地靈,怎麼不知道?”

  “對啊,我前幾天還在秦徵家遇見你。”我見話題引得差不多了,這才開口。“你跟秦徵原來認識啊?”

  “算不上認識吧,見過幾面,不熟。”衛翼坦然笑道。

  我說:“我還以為你們是親戚呢。”

  衛翼笑了:“哪裡高攀得上。”

  我聽這話怪怪的,有點不是滋味的樣子。剛好上菜了打斷談話,我向沈楓使眼色,問她該怎麼開口問白薇。

  沈楓瞪了我一眼,轉頭看向衛翼,假笑說:“我剛剛那問題問得白了,其實白薇也是A市人啊,你哪裡能不知道。”

  這麼一說,我覺得更怪了……

  剛剛沈楓問衛翼,怎麼知道我是A市人。

  衛翼的回答是,我和秦徵是同鄉。

  就關係親疏來說,不是應該回答,因為我和白薇是同鄉嗎?

  怎麼白薇反而被放到了最後?

  感覺不只秦徵對衛翼有敵意,衛翼對秦徵也不怎麼友善。沈楓和衛翼脣槍舌劍打機鋒,我想得腦仁疼,決定了——先吃飯!

  我果然不適合思考。

  “衛翼,你這兩天跟白薇有聯繫嗎?”沈楓終於問到正題了。

  衛翼抿了口酒,嘴角勾了勾。“有啊,怎麼了?你也有事找她?”

  “沒什麼,昨天聽說她沒有去上班,就順便關心一下。怎麼你都不關心自己女朋友的?”沈楓的微笑,是懶得掩飾的虛偽——我對她誠實的虛偽表示十分欣賞。

  衛翼剛要回答,手機就響了,看了下來電顯示,對我們抱歉笑了下,就走到外面接電話去了。

  沈楓恨恨地說:“這個衛翼,還是看他凄慘落魄的時候比較有好感。”

  “這個可不可理解為,你既有同情心,又有仇富情結?”我沒什麼胃口地掃了一眼桌上的菜,感覺滿桌金光閃閃。“你自己都是個富婆了。”

  “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是個富婆,尤其跟你家對比。”

  “可我怎麼覺得你很愛我?”

  “你家有錢是你家的事,你看上去很能激發我的同情心,這就夠了。”沈楓這誠實的鄙視也讓我很無力啊……

  衛翼接完電話進來,說:“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

  沈楓繼續試探:“講這麼久,白薇的電話?”

  衛翼瞥了她一眼,“不是,一個客戶。”

  這時候,門突然開了進來,一個冷冽的聲音遠遠傳來。“我怎麼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成了你的客戶?”

  我和沈楓愣了一下,脫口而出:“秦徵?”

  秦徵轉頭看了我一眼,似乎也有些詫異,但只是一閃而過,很快說:“小琪,過來。”

  長年養成的習慣讓我立刻就站起身來,走到秦徵身邊,握住他的手問:“你怎麼突然回來了?手機一直關機,我怎麼打都打不通。”

  秦徵緊緊握住我的手,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直直盯著衛翼,神情冷峻。

  衛翼也好整以暇地站了起來,雙手插在褲袋裡,與他平視,似笑非笑。

  兩人之間的氣氛很古怪,非常古怪,我卻看不出端倪。沈楓安之若素地坐了回去,不緊不慢地吃菜,偶爾抬頭瞥一眼,對於她的淡定和愛惜糧食,我也很欣賞。

  我的手被秦徵握得有些痛,輕輕掙了一下,他好像沒有察覺,握著我的那隻手指節微微發白,像在努力抑制著什麼。

  “衛翼,剛剛那些話我不說第二次,你好自為之。”秦徵冷冷地說,隨即拉著我的手要離開,我忽地想起一件事,停下了腳步,說:“等等!”

  秦徵回頭看我,我回頭看衛翼,說:“五千塊,你還沒還!”

  衛翼的笑容頓時僵在嘴角。

  我揣上五千塊跟著秦徵出了酒店,沈楓表示浪費食物會遭天譴,堅定不移地留下來等菜上完,衛翼的糾結指數瞬間又飆升了幾個百分點。

  秦徵緊緊握著我的手,一路沉默著上了的士,報了秦家的地址。

  我低頭看了看交握的手,又抬頭看了看他的側臉。秦徵微垂著眸,大概是察覺到我的注視,偏轉頭來看我。

  “怎麼突然回來了,不是說國慶才回來嗎?”

  “有點事,所以提前回來了。”秦徵勾了勾脣角,給了我一個安撫的淺笑,“臨時決定的,沒有來得及告訴你,今天早上剛下飛機。”

  我掰著自己的手指加上他的,數了數,說:“我一共打了十二個電話給你。”

  秦徵反手勾住我的手指,十指交扣,輕輕摩挲我的手背,柔聲說:“這次是我不對,讓你擔心了。”

  我終於體會到秦徵往日的無奈了,一個人犯了錯的時候如果認錯太快,反而會讓對方一口氣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像慢性咽炎的癥狀……

  “所以你回來,是來找衛翼的?”我小心翼翼地問。

  秦徵眼神閃爍了一下,說:“不完全是。”

  夫妻之間,是坦誠和信任比較重要,還是隱私和空間比較重要,這是個問題。我認真思考了一番,覺得目前我們的關係還停留在有實無名的初級階段,雖然生產力快趕美超英了,但制度上還沒有與時俱進,廢除制度上的不平等和剝削,仍然只有靠自覺。秦徵在這方面的覺悟顯然沒有我這個無產階級來得高。

  “衛翼被人扒了錢包,又被人碰了瓷,找我幫忙,我借了五千塊給他,今天他來還錢的。”我有些鬱悶地坦白從寬。

  “我知道。”秦徵揉了揉我的腦袋,微笑著說,“先跟我回家。”

  這個家是他家不是我家。

  秦徵家裡沒人在,倆老一整天都會在學校,秦徵讓我在他房裡休息,自己先進了浴室梳洗。

  我這才發現,他這趟回來幾乎什麼行李都沒帶,果然是臨時決定回來的。

  浴室裡傳來嘩嘩水聲,我估摸著他應該也還沒來得及吃飯,就進廚房尋找可用食材給他煮點湯麵墊胃。

  等待水開的時候,我無比懷念金馬酒店那一桌萬元盛宴,衛翼看樣子不怎麼吃得下,沈楓一個人全包了,你說衛翼要是有點良心把那菜金直接包給我做利息該多好,這下子全便宜沈楓了,想想我都覺得蛋疼,強忍著打給沈楓讓她吃不了兜回來的衝動……

  “襠處是你咬分開,分開就分開……”

  沈楓專用來電鈴聲把我炸了一下,我哆嗦地接了起來,“小楓楓……”

  “周小琪,老娘幫你把剩菜打包回來了,還另外點了你最愛吃的三個菜,趁著熱乎,你跟你姦夫在哪裡,我給你送去,車費報銷。”

  矮油親娘啊……

  我這個姐妹跟我真是一路貨色,心有靈犀到人神共憤!我淚眼婆娑地說:“我在秦徵家,正在煮湯麵,你快送上來吧,車費全額報銷,你搭公車,18路直達我們小區,秦徵家在A3座419。”

  “周小琪,你太賤了!一萬多的外賣你讓我搭公車送!”沈楓惡狠狠地磨牙。

  我倒抽了口涼氣。“沈楓,你這無產階級一朝得勢,剝削資本家比吸血鬼還狠!一萬多,你真下得了手,你真開得了口……你知不知道這種報復性的階級仇恨是阻礙歷史進步的最大絆腳石!”

  “滾!老娘這是拉動內需!”沈楓徹底被我媽洗腦了,堅定不移地認為一切浪費都是消費,一切消費都是拉動國民經濟的第三輛馬車,不遺餘力地為推動經濟發展做貢獻。不同的是我媽花自己的錢品格高尚,沈楓花別人的錢□無良。

  我熄了火,放棄吃平民湯麵,準備等待一萬三的外賣,深深以為借五千塊給衛翼是我做得最划算的一筆買賣,高利貸都沒這麼暴利。這點外快總算暫時治愈了我被秦徵傷到的幼小心靈。

  正所謂小富由儉,大富由天,巨富由於不給錢,我竟然會同意報銷沈楓的兩塊錢公交費,這實在說明我是一個有良知的人,也說明我仍停留在小富由儉的第一階段,離巨富尚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基於我跟沈楓長達五年的交情和認知,她的仇富程度一點不比我輕,在我跟秦徵之前,她還勉強把我當同一戰壕裡的盟友,自從我和秦徵在一起,秦徵又逐漸發跡,她就從不怎麼拿我當自己人上升到不怎麼拿我當人了。用她的話來說,秦徵的就是我的,剝削我也就是剝削秦徵,剝削秦徵也就是拆資本主義的東墻,拆資本主義的東墻也就是為社會主義事業添磚加瓦,有利于先富帶後富,最終實現共同富裕——我覺得沈楓能把所有行為上升為愛國主義,這實在是一種很牛逼的本事。

  不就是打了個的嗎……

  秦徵在浴室吹頭髮,門鈴和手機鈴聲同時響起,我一邊抓了手機一邊走去開門。

  在那麼千萬分之一彈指的瞬間,我按下了接聽鍵,結果才發現是短信息……

  沈楓華麗亮相,左右手各一大袋,每袋各五個大餐盒,平均每道菜價格過千……

  這年頭,物價太凶猛了……

  “老娘手快斷了,這個得報工傷……”沈楓把菜提到廚房,一屁股坐椅子上喘氣,九月的中午,大熱的天,她滿頭大汗地尋找空調遙控器。

  “周小琪,開空調。”沈楓趴在桌上昏昏欲死,回頭看了我一眼,不滿地擰起眉毛,“手機上有艷照嗎,看得那麼入神?”

  “啊?”我抬頭看了她一眼,頗有些不是滋味地說,“沈楓,你別烏鴉嘴啊……”

  打開過的短信息,是不能重新合上了,秦徵到底會知道我看了他的短信。

  其實也不是什麼重要的隱私,不過就是白薇發來的兩句話。

  “我相信愛情沒有過錯,只有錯過。如果當年你收到那封信,會不會來?”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3 05:21 PM

第十八章:防火防盜防老鄉

  這句話我一直覺得很矯情,完全是在玩弄文字遊戲以忽悠低智商人群,我堅信秦徵是一個高智商精英,絕對不會被這種話忽悠。

  我對沈楓說:“空調遙控器在櫃子上,自己拿,我打個電話先。”

  九月的下午,陽光暖洋洋的,我如被秋風掃落葉一樣風中凌亂,心情複雜地把玩著秦徵的手機,電池應該是剛換上的,電量滿格,通話記錄裡,最後一個是衛翼,倒數第二個是白薇。

  秦徵也曾給我買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手機,價錢快抵上我兩個月的工資了,結果上班沒幾天就被人扒了。

  我默默地去買了個山寨機,支持國產。

  山寨機有二好,體型碩大可防身,價格低廉可防盜,在經濟危機的大環境下,人手必備。

  秦徵是我唯一用過的奢侈品,果然,太搶手了也不行,被人盯上了吧。

  我用他的手機,回撥給白薇。

  鈴聲剛響就被接起,白薇的聲音帶著絲倦意。

  “秦徵。”

  我深呼吸一口氣,說:“我是周小琪。”

  那邊靜了三秒鐘。

  我繼續說:“不小心看到了你發給秦徵的短信,你說我是刪掉呢,還是刪掉呢?”

  白薇笑了一聲。“刪掉吧。有時間嗎,出來聊聊吧。”

  “沒時間。”我食指輕輕扣著陽台上的欄桿,“其實你上次把話說得挺清楚的,我也沒什麼興趣聽第二遍了。”她那一番意味深長的話,我本不介意當做聽不懂。

  “我和秦徵之間的事,你不好奇嗎?”

  “好奇的話,我自然會問他。”

  白薇笑著說:“周小琪,我現在開始懷疑,你是真傻還是裝傻,明知道秦徵瞞著你過去的事,卻還能這麼輕鬆。”

  “我也瞞著他很多事,我沒有告訴他我昨天丟了一百塊,前天吃了路邊燒烤,給了一個乞丐五塊錢。”我輕鬆地說,“這些無關痛癢的事,我何必跟他說。或許他覺得你所謂的‘過去的事’,也跟著這些(又鳥)毛蒜皮一樣無關緊要。重要的事,他不會不告訴我,既然沒有告訴我,顯然就不怎麼重要。”

  “那他和衛翼之間的事呢?”

  “這件事再重要,也與我無關。順便給你個忠告,衛翼雖然不是什麼好小夥子,你也別給他戴綠帽子。”

  “周小琪,你活得太簡單,我們之間的事,你不會明白。”

  “大姐,你別太把過去當回事。”我語重心長地勸她一句,“我對自己看人的眼光還算有自信,至少秦徵沒將你當一回事。”

  白薇沉默了片刻,說:“在今天之前,我也這麼以為。無論如何,秦徵有你這麼信任他,是他的幸運。多謝你這些年陪在他身邊。”

  “不客氣,這事跟你沒啥關係,我會陪他一輩子。”

  我掛了電話之後,手還有些抖,深呼吸著刪掉了那條短信,又清理了通話記錄,然後才回屋。

  秦徵還沒有出來,我對沈楓說:“開飯吧。”

  沈楓打了個飽嗝,左手撐著下巴,說:“我十二成飽了,你吃著。”又往外瞟了瞟,確定秦徵不在,探過頭來壓低了聲音問:“你剛跟誰打電話,秦徵跟你坦白從寬了沒有?”

  我盛了碗湯,搖頭說:“沒有。”

  “他今天去酒店的時候,是在給衛翼打電話吧。怎麼他下了飛機,不是先打給你嗎?”

  我點頭說:“很好的問題,不過無解。”

  “還有……我幫你跟衛翼套出話來了。”沈楓皺了皺眉,“白薇也回來了,不是回來奔喪,是回來支援衛翼的。”她看上去還真有些失望。

  我笑了笑,“難怪衛翼今天早上有錢還我,原來是白薇回來扶貧了。我還想是不是衛翼被全球定位了,秦徵怎麼知道他在金馬酒店,想必是白薇跟他說了。”

  所以通話記錄的倒數第二條是白薇。

  沈楓一咬牙,說:“打包!咱們回家吃!不給他吃!”

  “孕婦肚裡能撐船。”我糾結了一番,嘆了口氣說,“我不但大肚,而且大度。楓楓,這件事交給我自己來處理。”

  沈楓狐疑地上下打量我,“你能成嗎?”

  我用力地點點頭:“放心吧,我有人質!”

  秦徵應該早在房裡聽到門鈴聲了,出來的時候看到沈楓也沒有表示詫異,淡淡點了個頭,面無表情地走到一邊取了杯水。

  沈楓識相地站起來,到客廳看電視,把廚房禁地讓給我和秦徵,臨去時在我耳邊低聲說:“有異動的話,摔杯示警,需要殺人運屍,有我在。”

  閨蜜什麼的,太凶殘,太給力了……

  我和秦徵之間的事,怎麼說也是家事,沈楓和我關係再好也不好插嘴,作為一個政治覺悟很高的愛國青年,她到底明白什麼叫做:絕不干涉他國內政,但偶爾表示強烈譴責。

  我撐著下巴仰頭看秦徵,他握著水杯,若有所思地倚在一邊,好一會兒才意識到我的注視。

  我挪了挪椅子,坐在他正對面,他抬起頭來看我,眉眼溫軟了許多,“怎麼了?”

  我輕輕嘆了口氣,覺得作為一個孕婦,一個需要滿滿的愛與溫暖的孕婦,秦徵對我,仍然是缺少人道主義關懷。

  “白薇也跟你一起回來了吧。”我問他。

  “嗯。”秦徵沒有否認,但眉心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你問她做什麼?”

  “坦白從寬吧,秦徵同志,不要考驗一個孕婦敏感而脆弱的神經。”我心情沉重地說,“有些事,我不希望由別人來告訴我。”

  我想起衛翼曾經問,如果有人瞞我,騙我,我會怎麼辦。

  我對秦徵說,我相信愛我的人不會騙我。我媽說,周小琪你這麼傻,怎麼會有人捨得騙你。周惟瑾對秦徵說,你說什麼我姐都會信,你敢騙她的話……

  後面他說什麼我是沒聽清楚了,但大概就是像高中的時候那樣表演雙節棍和胸口碎大石……

  一直以來,我都相信秦徵,包括現在,我也相信他會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只是心口仍然堵得慌,他瞞我的事太多了,就算我的自動防禦系統相當於一百倍的卡巴斯基防火墻,能隔絕一切病毒和木馬,卻也禁不住他的排山倒海掌……

  秦徵微愣了一下,“你想問什麼?”

  我以為自己表示得很清楚了,卻還是只能嘆氣重複一遍。“白薇。”

  “問她什麼?”秦徵眉頭微皺,仍是有些疑惑。

  “你和她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我覺得胸口悶得有些難受,從來沒有想到自己和他會有這樣說話的一天,我之前在電話裡說得好像滿不在乎,但始終是心存芥蒂的。

  秦徵的神情漸漸嚴肅,脣線微抿。“我跟你說過,高中同學。”

  “只是高中同學?”我的心漸漸沉了下來。“我不在乎你和她之間有什麼過去,過去的也就過去了,你也不用擔心我會胡思亂想,只要你告訴我真相。”

  秦徵揉了揉額角,嘆了口氣,抬眼看著我,笑了一聲。“你說這句話的時候,就已經認定了答案,已經不信我了。我說了,我和她只是高中同學。小琪,我很累,你別鬧了。”

  秦徵,我也很累……

  我把手機擺在桌面上,“剛剛白薇發了條短信過來,我看了,也和她通了電話。”

  秦徵臉色微變。

  “你猜,她短信上都說了什麼?”我凝視著他的表情,輕聲問。

  “周小琪,我沒想到你會看我的短信。”秦徵冷冷看著我,“你真變了。”

  我咬緊牙根,平日裡習慣性的傻笑,這時候也擠不出來了。

  “我並不想和你吵,要一句實話有那麼難嗎?我相信你跟她沒有曖昧,但她對你好像不如你所說的那麼單純。她給你的那封信,寫的是什麼?”

  秦徵沉默著注視了我許久,拳頭不自覺地握緊,聲音冷凝。“她是怎麼跟你說的?”

  “她什麼也沒有說。”我很快地回答,“我等你來告訴我,她說,如果當年你收到那封信的話,一切都會不同……所以那封信上到底寫什麼?”

  “既然沒有收到,我怎麼知道上面寫什麼!”秦徵深呼吸著,閉上眼睛,而後緩緩睜開,看著我輕聲說:“小琪,如果信我,就別再問,好好安胎,別想太多。我最近事情很忙,過陣子解決了,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好不好?”

  這類似於哄騙小孩的語氣,我鮮少從秦徵口中聽到,但聽到了一般沒什麼好事。

  我咧了咧嘴,既然他不想說,再逼下去,估計也只有吵架了,而我不想和他吵架。

  我站起身,說:“那好,我不問了,你吃過飯休息一下吧,我和沈楓先回家。”說著轉身要走。秦徵上前一步拉住我的手腕,“小琪,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回頭看他,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你這麼問又是什麼意思?”

  他緊抿著脣,沉聲說:“不許賭氣,不許無理取鬧。”

  我真想回他一句:你才冷酷,你才無情,你才無理取鬧!你全家無理取鬧!

  我掙脫他的手,“你不答,我就不問。你餓了,我讓你吃飯。你累了,我讓你休息。你要安靜,我就先回家。我孫子當到這份上了,你還要我怎麼當曾孫?”

  秦徵按捺著怒火,伸手要抓住我的手臂,我一側身避開,不小心掃到桌上的水杯,一聲脆響,摔落在地。

  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廚房門幾乎是立刻被拉開,沈楓看了看冷冷對峙的我和秦徵,對我說:“小琪,需要幫忙嗎?”

  我疲憊地閉上眼,說:“沈楓,我們先回家吧。”

  秦徵還想拉住我,被沈楓攔了下來。“秦徵,如果不是小琪護著你,我想揍你很久了。她懷孕了,接她上下班的是我,陪她吃午飯的是我,陪她去醫院檢查的是我,連回家養胎都是我陪他,你整夜失蹤,她擔心了你一個晚上,你回來卻不是先打電話給她。也只有小琪那麼面的人才能忍你這麼久,要是我早讓你死得很年輕了!”

  秦徵避開她,轉頭看向我,放柔了聲音說:“小琪,我有話和你說。”

  “等你想清楚再說吧。”我原來一直覺得自己挺幸福的,怎麼被沈楓這麼一說,好像自己凄慘無比,鼻子都發酸了。我眨了眨乾澀的眼睛,深呼吸口氣,對沈楓說:“沈楓,我們走吧。”

  我提了包,和沈楓頭也不回地進了電梯。

  “回哪裡?”沈楓按下一樓,轉頭問我。

  我在小區裡的套房,離秦徵家只有幾步路距離,或許沈楓以為我會回小白宮,我搖頭說:“不能回去,我媽消息靈通,很快就會知道秦徵回來了,如果我這時候回去,她一定會起疑,還是別讓她擔心了。”

  沈楓嘆了口氣,出了電梯。“你剛剛是不是還沒吃飯。”

  “喝了湯。”

  “早知道不帶來便宜他了。走,姐先帶你吃飯去,別餓著我乾兒子!”

  我悶悶嗯了一聲。

  沈楓闊氣地請我下館子,我一邊吃面,一邊啪嗒啪嗒掉眼淚。沈楓看得一臉糾結,遞了紙巾給我,說:“擤鼻涕吧……”

  我委屈地接過來擦擦。

  “書上說,夏天懷孕最辛苦,天氣悶熱會讓人煩躁不安,你就當自己是孕婦綜合症吧……”沈楓喝了口冰酸梅汁,“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沒打算。”我情緒低落地低頭看桌面,“沈楓,你說我和秦徵,是不是七年之癢到了。”

  在一起到了第七年,彼此失去了新鮮感,愛情失去了浪漫,只剩下柴米油鹽的平淡,所以開始有種種難以調和的矛盾。

  “癢一癢就過去了,先別忙著抓。秦徵那貨,剛剛到底跟你說什麼了?”

  “他什麼都不說。”我左手支著下巴,無精打采地說,“他什麼都不說,又不讓我亂猜,人的思想是不以意志為轉移的。我覺得自己配合不了他了。楓楓,你說我到底該怎麼辦?”

  “吃好睡好玩好活好。”沈楓給出一個不靠譜的答案。

  我說:“找你這個連戀愛經驗都沒有的人取經真是糟蹋我的婚姻。”

  沈楓瞪我一眼:“你少嫌東嫌西。”

  “可是你說的沒錯,白薇和秦徵的關係,不像他說的那麼單純。白薇發了短信給秦徵,被我看到了,今天在陽台上,我打了電話給她。”我把對話的內容轉述了一遍,沈楓憤怒地拍桌,“靠!這女人惡不噁心啊!這種話都說得出來!”

  我拍拍她的手,讓她鎮定。周圍的人都看過來了。

  沈楓擰著眉問:“秦徵就不否認一下?”

  想到秦徵的反應,我心口又一陣悶痛,我神經就算比電線桿粗,也經不起龍捲風狂襲。他要我無條件信任,為什麼就不能無條件坦白呢?

  或許沈楓說得對,在這場戀愛關係裡,我們的地位從來不對等。

  “其實我仍然信他,我信他對白薇沒有曖昧,只是有點忍受不了他的處處隱瞞……還是我真的變多疑了……”

  那句“周小琪,你真變了”,讓我心臟抽疼了好一陣。

  “任何一個正常女人遇到這種事應該都不會平靜吧,平靜的叫做冷艷高貴裝13……你已經算是態度溫和了。我們先回家吧,走一步算一步,看秦徵什麼時候來負荊請罪!”

  “我決定了……”我咬著下脣,恨恨地說,“這一次決不首先妥協,當了那麼多年孫子,總不能當一輩子!”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3 05:24 PM

第十九章:七年之癢

  雖然早有預料,但是在樓下看到秦徵時候,我還是下意識地愣了一下,隨即板著張臉,往沈楓身後躲了躲。

  沈楓一看到秦徵走過來,立刻雙手叉腰,像老鷹捉小雞裡那隻母雞一樣擋在我身前。

  秦徵似乎在樓下站了很久,九月太陽還是挺毒辣,這個小區綠化基本靠草坪,也就是說,沒什麼樹蔭,秦徵在太陽底下不知道站了多久,白皙俊臉被曬得微紅,額上一層細汗,鬢角微濕。

  我暗罵自己:周小琪,你這個聖母,剛剛還一把鼻涕一把淚,現在看到他又心軟心疼了……

  秦徵瞥了沈楓一眼,微微皺了下眉頭,說:“我有話和小琪說,麻煩你讓開。”

  沈楓冷笑一聲,回頭看我。“妞,你有話跟他說嗎?”

  我垂下眼盯著自己腳尖,沉默著搖了搖頭。

  沈楓不再多話,拉起我手腕就往裡走,很自然地把秦徵擋在外側,一邊走還一邊對秦徵說:“姓秦,好心忠告你一句,莫裝逼,小心被雷劈!”

  秦徵臉色一沉,沉聲吼道:“周小琪!你站住!”

  多年來養成習慣——我條件反射,站住了。

  “哎呀!小秦?小秦!”遠遠傳來熟悉大嗓門,我們三個人一同僵住。我偏轉頭一看,就見我老媽左一包右一包地向我這個方向快步走來,身上穿著大花綢衣,很潮很花哨蝙蝠袖隨著她雙臂大幅度擺動上下翻飛——看上去就像只蘆花母雞。

  我絕對不敢當著她面那麼說。

  老媽一路奔來,兩眼放光地看著秦徵,“我還以為我家小琪趁著你不在勾搭別個男人了,走近了一看才發現果然是你!小秦啊,不是說過幾天才回來嗎?怎麼提前了?”

  我和沈楓都閉嘴了,秦徵勾出一個老少通吃斯文微笑,說:“那邊事情都辦完了,就先回來了。”

  “怎麼沒有提前說一聲,好讓小琪去接你啊。還是……”老媽轉過頭來看,兩眼一瞪,“小琪,你沒跟媽說!”

  我無力地說:“哪敢瞞你啊……我也才剛知道……”

  老媽狐疑地皺了下眉,秦徵很自然地從老媽手中接過兩大袋東西,微笑著說:“媽是來看小琪吧,我幫你把東西提上去。”

  那一聲“媽”讓老媽飄飄然了,笑得眼睛眯成兩條線,嘴巴都合不攏,連連點頭說:“我是來跟她一起住!外面多熱啊,快上樓去!”邊說邊拉起我左手往裡帶,“孕婦不能熱著,容易中暑!”

  我和沈楓對視一眼,一番掙扎之後,已經到了門口。

  ——你媽在引狼入室!

  ——那我總不能當著她面趕人啊……

  ——放心,有我在!

  ——姐妹,拜託你了……

  我和沈楓一邊用眼神交流,一邊進了屋。

  這套房是四室兩廳樓中樓,原先上中學時候,周惟瑾和老媽也住這,三間臥室一間書房。後來我和周惟瑾都上了大學,這房子就空了許久,只是每個星期有鐘點工過來打掃。沈楓來了之後,我們兩個睡在我那張kingsize床上,每晚夜談,重溫大學時代幸福生活。

  現在就算老媽過來一起住,也還空一間臥室。

  秦徵在老媽指示下把東西搬進廚房,老媽掏出她小手絹兒擦汗,坐在椅子上氣喘如牛,笑眯眯地對秦徵說:“小秦,冰箱裡有酸梅汁,拿出來解解渴。”

  秦徵在我面前裝大爺,在老媽面前裝孫子,聽話地開冰箱,拿杯子,給老媽和沈楓都倒了一杯,沈楓用鼻子哼了一聲,撐著下巴別過臉翻白眼。

  我握著空杯子,糾結地掃了他一眼。秦徵另外給我倒了杯溫水,說:“孕婦不要喝太多冷飲,對胃和胎兒都不好。”

  老媽咕嚕咕嚕灌了一杯下去,長舒了口氣,聽到秦徵這話,笑眯眯點頭說:“對對對,還是小秦細心,小琪你以後就別喝冷飲了。”

  我低下頭,咬著杯沿抿了口水,說:“哦。”

  我感覺到秦徵在看著我,沉默了片刻後,他放下水壺說:“媽,那我先回去了。”

  “回去?”老媽揚高了聲音,“那麼早回去幹嘛?今天學校開學,你家裡沒人吧。媽早上讓司機去鄉下帶了只農家養母雞回來,還有新鮮鱸魚,本來準備給小琪補補身子,剛好你來了,大家一起一起!”又轉頭對沈楓說,“鱸魚和母雞營養價值很高,當年我懷我小琪時候就吃了不少,你看她……”看了看我,“雖然還是不怎麼樣,但是沒吃話說不定更糟。你現在雖然還沒有懷孕,但是也要多補點。”

  沈楓呵呵乾笑,抬手抹了抹汗。

  秦徵從善如流地留了下來,老媽看了下時間,說要開始準備收拾食材了,秦徵孫子地表示要幫忙,老媽把秦徵推出廚房,眉開眼笑地說:“得得得,知道你孝順,不過不是有句話說……君子遠包廚嗎?(我低聲插了句“是庖廚”)廚房重地那麼血腥,你們讀書人就不要來摻和了。你跟小琪多久沒見了,好好聊聊。小楓!”老媽聲音一揚,沈楓幾乎是毛髮炸起,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周媽媽!”

  老媽朝沈楓招了招手:“來來來,你不是想見識我廚藝嗎?今天就教教你。”

  我弱弱說了一句:“媽媽,沈楓也是讀書人,你不能性別歧視……”

  老媽白了我一眼。“女人跟男人能一樣嗎?”

  我們家重男輕女,可見一斑。

  沈楓那樣強攻,都屈服於我媽淫威,她無助又無奈地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地奔向廚房重地。

  老媽拉上廚房門之前對我吼了一句:“小琪,去把媽媽衣服收拾一下,我在這住下了!”

  “哦……”我綿長又無力地回了一聲。

  於是,偌大客廳裡,只剩下我和秦徵面面相覷。我想了想,低下頭,繞過他,往前走,再彎下腰,提起行李袋。

  秦徵先我一步提起了袋子,我扯了一下,他沒鬆手,反而拉開我手握在掌心,低聲說:“有點重,我來。”

  然後拉著我進了臥室。

  他要當孫子,我幹嘛拒絕?

  我甩開他手,徑自進了臥房,指了指地方,用眼神說:放在這裡。

  秦徵聽話地把行李包放在指定位置,我拉開拉鏈,把衣服放進衣櫃裡整理好。秦徵站在我身後,透過衣櫃上那面鏡子,我能看到他目光一直追隨著我。他沒有戴眼鏡,目光柔和,只是眉梢眼角仍有著淡淡倦意。

  我被他看得手抖,乾咳兩聲,說:“你出去外面坐著吧。”

  我不該說這話,這話一說完,他就上前一步,雙手自我腋下穿過,將我摟進懷裡,下巴輕輕蹭了蹭我發心,低聲說:“肯和我說話了?”

  胸腔微震,透過薄薄衣衫傳遞過來,我心臟猛地抽了一下,抬頭看著鏡子裡看似深情相擁我和他,頓時有些糾結。

  我手裡還拿著老媽超大號大花bra……

  於是我淡定地把bra放進衣櫃,又淡定地仰頭迎向鏡子裡秦徵目光,最後淡定地說:“秦徵,你說得對,我是變了。”

  秦徵微微怔忪。

  “這次,接吻擁抱滾床單,都解決不了了。”

  我掙脫他懷抱,拉上衣櫃門,轉過身面對他。“我覺得,我們之間有些問題。”

  “什麼問題?”

  秦徵進了一步,我又退了一步,後背抵在鏡子上。

  “我還沒想清楚……你給我時間,也給自己時間,想清楚,要怎麼過這一輩子。”

  秦徵愕然看著我,“小琪……”

  “沈楓說,我們之間,一直是我在遷就你。但其實我不覺得是遷就,你對我好,他們都沒有看到,我們本來就是截然不同兩個人,真要說遷就,你也不會比我少。只是原來因為喜歡,所以不會覺得委屈……”

  “你現在,覺得委屈了?”秦徵打斷我,聲音卻漸漸低了下去,像是在喃喃自問。

  “我覺得自己,挺容易滿足……只是這次,貪心地想要多一點關懷。”我低下頭,盯著他腳尖,輕輕嘆了口氣,“秦徵,你說……這個孩子,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陽光從窗口斜照進來,我看到地上他影子微微一震,垂在身側手倏地握緊,依稀可以看到青筋浮起。

  “你想我怎麼做?”秦徵沉默了許久之後,才輕聲問。

  我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乾笑了下,“或者,你就當我是孕婦綜合症,神神叨叨,別當真……”

  “你怪我瞞著你?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算了。”我打斷他,“我已經不在乎了,也不想逼你回答。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你能不能也信我一回?”

  廚房響起沈楓尖叫聲。

  “周媽媽!這隻魚是活!”

  “魚當然要活才新鮮好吃!把刀拿穩了!”

  “啊啊啊啊啊……它在動!”

  廚房一陣乒乒乓乓聲音,夾雜著沈楓尖叫聲還有老媽“哎喲哎喲”驚呼聲。“你看上去很有殺氣,怎麼殺條魚比我們家小琪還沒魄力?我們家小琪手起刀落就是一個魚頭!”

  廚房門拉開,沈楓臉色慘白地扶墻乾嘔。

  老媽連連搖頭:“不行不行,不知道還以為懷孕害喜是你呢!”

  沈楓爬到椅子上一動不動裝死,老媽擦著手走出來,看到我愣了一下,又左右看看,問道:“小秦呢?”

  “回去了。”我瞥了一眼大門方向,想到他有些黯然背影,垂下眼說,“家裡來電話,讓他回去。”

  老媽不無可惜地說:“小秦沒口福,那改天好了。小琪,來給媽媽打下手!”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3 05:28 PM

第二十章:墻拆掉,腿打斷!

  聽老媽那麼說,可能沈楓會以為我廚藝了得,事實上,我只是刀法一流。老媽年輕時一把菜刀闖天下,硬可斷骨軟可切豆腐,搭上那一副大嗓門可謂打遍菜市場無敵手,人稱菜市場西施。

  我家學淵源,刀法也是不俗,面無表情握刀一陣狂剁,游刃有餘。

  解決完魚肉蔬菜,我淡定擦手,等老媽調料,沈楓嘆為觀止,說:“周小琪,你原來不是一般女人。”

  我說:“因為我媽也不是一般歐巴桑。”

  老媽抓起大勺回頭怒瞪我:“你說哪個歐巴桑!”

  我忙認錯:“媽我錯了,你永遠年輕貌美,今年十八明年十七!”說完拉著沈楓逃出來。

  都快當外婆人了,還不認老,精力比我這個年輕人還充沛,具有一切歐巴桑具有以及不具有詭異特質,每每看到她現在我就對自己未來產生絕望,秦徵不因此拋棄我,到底還算是比較重口味了……

  “秦徵怎麼走了?”沈楓拉著我低聲問。

  我想起剛才他離開時落寞背影,驀地有些心酸。他向來是意氣風發卻不張揚,內斂中隱隱帶著驕傲,方才看到他眼底迷惑和挫敗,似乎還是認識他這麼久以來第一次。

  “我讓他走。”我在沙發上坐下,一整天經歷了那麼多事,開始覺得疲倦。最近本來就比較嗜睡,昨晚又沒睡好,這一坐下來眼皮就開始打架了。“我還沒想好怎麼繼續這段關係……”

  沈楓彈了一下,猛地轉頭看我。“妞,你不會想不開吧,說實話,你都懷了他孩子了!”

  我摸了摸微微隆起小腹,四個多月了,已經顯懷了。剛剛我對他說,不知道這個孩子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雖沒有抬頭看他表情,但也能感覺到他震驚和難過……

  “周小琪,你應該不會想要謀殺未成年吧?”沈楓驚恐地看著我,“我原來以為你挺面,但看你殺生起來也是毫不手軟,那樣魚腥肉臭你一個孕婦聞了都沒吐……不是一般人……”

  我覺得她扯得有些遠,可能是剛才我殺生場面給她震撼太大,但是我老媽是在菜市場長大,我也都算差不多了,我外婆懷著她時候在殺魚,她懷著我時候也在殺魚,我懷著孩子時候還是在殺魚……估計都習慣了吧……

  不過沈楓突然變得這麼心慈手軟我也挺詫異。

  “我以為你會勸我打掉孩子甩了秦徵從新來過。”

  “別……”沈楓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有些微蒼白,“那種痛,太可怕了……而且太傷身體,一不小心還可能落下很多後遺症。那個白薇是什麼情況還沒弄清楚,你既然說你相信秦徵,那我也信你一次,只要不是小三問題,其他問題都還好商量。夫妻吵架床頭吵床尾合,把話說開了,問題也就解決一半了。說打胎話,太傷感情了。而且這種事,到底是女人比較吃虧。”

  這話很是提神,尤其是從沈楓嘴裡說出來。

  “我有一個朋友當私家偵探,要不要幫你查一查?”

  “不用。”我搖了搖頭,“真去查他話,就再沒有信任了,也繼續不下去了。我什麼都不想去想,反正就呆在家裡養胎,他愛咋咋滴。”

  沈楓鄙視我說:“你這是坐以待斃,消極怠工嗎?”

  我說:“這是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老公要是真想爬墻……”

  “你也隨他去?”沈楓瞪大了眼睛。

  我抽了抽鼻子,淡淡說:“墻拆掉,腿打斷。”

  沈楓不信我有自己說那麼狠,我只能表示,這是一個類比修辭手法,她也以牙還牙,說:“像你這樣人,就算他爬墻了,你頂多也就是摸摸鼻子轉身走開。腿打斷,我看是沒有必要了,第三條腿割了差不多。”

  就三俗程度程度而言,沈楓一點不比我差。但經過今天廚房這一事,我知道她也就說說而已,外強中乾,切……

  老媽當夜煮了一大桌菜,我們三個女人一台戲,唱到了晚上九點多,我撐不住困先去睡了,她們兩個才開始鼓搗周惟瑾留下各種遊戲機。

  剛躺上床眯了會眼睛,手機就響了,我沒有開燈,伸出手去在桌子上摸了摸,按下接通鍵。

  “小琪。”

  我突然發現,秦徵聲音也很提神。

  “什麼事?”我翻了個身,揉揉眼睛,懶懶問。

  “你睡了?”秦徵微有些詫異。

  “嗯。沒事我掛電話了。”因為白天太累,我比平常更早睡一點,樓下隱約傳來電玩聲音,我估摸著大概是十點多了。

  秦徵沉默了片刻,“明天有空嗎?”

  我警惕地眯了下眼,說:“你到底有什麼事?”

  秦徵苦笑一聲。“你就這麼防著我了?”

  我想了想,點頭說:“嗯。我很困了,有什麼事明天說吧。”

  “好,那明天說。”秦徵突然回答得很爽快,“明天早上十點,我去你家樓下接你,就這麼定了。”

  不等我回絕,他就掛了電話,我對著嘟嘟響電話發愣。

  他這是做什麼?玩霸權主義了?這就是他面壁思過得出結論?誰說他智商150,少算100了吧!

  我憤憤然關了機,躺回被窩接著睡,決定把剛剛接到電話當成夢,醒來之後就都忘了,忘了……

  可惜是,就我單方面忘記,好像沒什麼用。

  我自我催眠還算是比較有效,所以第二天早上十點半秦徵站在我家門口時候,我依然有些迷糊。

  “你來做什麼?”

  “你手機關機了。”秦徵陳述一個事實,又問,“為什麼?”

  我仔細想了想,這才想起昨天晚上那個電話。那之後我就一直忘了再開機了。秦徵說早上十點在樓下等我,現在已經十點半了,估計他還打了不少電話。

  就像他關機那個晚上我不停地打電話給他一樣。

  我扯了扯嘴角,說:“怕接到騷擾電話。”

  我媽五感靈敏,就算遠在二樓陽台也能察覺到秦徵出現,咚咚咚幾步跑到二樓欄桿邊上,探頭朝下看,對秦徵咧開一個慈愛笑容。

  “小秦,來找小琪啊。”

  他上前一步,握住我手,仰頭對老媽微笑說:“是啊。”

  “小琪,還不讓小秦進來?都是一家人了!”

  我瞥了秦徵一眼,不動聲色地想掙脫他手,但是他握得太緊,十指交扣,牢牢抓著我手背。我放棄了掙扎,抬頭對老媽說:“秦徵說有事,馬上就走了,不進來坐了。”

  老媽咦了一聲,問:“小秦啊,你還有什麼事啊?”

  秦徵微笑回答:“帶小琪去民政局領證。”

  我呆滯了片刻,然後猛地扭頭瞪他,他笑得自然得體,一點心虛痕跡都沒有。老媽眉開眼笑說:“對對對,我差點都忘了。”說完臉色一變,嚴肅地看我,“小琪,你戶口本拿了嗎?”

  我緩緩回答:“沒……”

  她是個行動派,聽我這麼說,立刻把戶口本搜了出來,幾分鐘之內就交到我手上了,然後把我往門外推。

  這個時機可別太好。

  沈楓因為陪老媽玩了一個通宵電玩,這個時候正趴在床上挺屍,我孤立無援,老媽和秦徵槍口一致,我就這麼被推出了家門。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7 10:57 AM

第二十一章:耍了個流氓

  一進電梯,我就不裝了,用力甩開秦徵手。

  “你什麼意思?”我仰頭怒瞪他,“這就是你回去想了一個晚上給我答案?”

  秦徵有些迷惑地皺了下眉。“難道你不願意嗎?”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願意了!”電梯門叮一聲打開,我轉身走了出去,秦徵急忙跟上來,抓住我手腕。

  “小琪!”秦徵無奈又焦急地喊了一聲,“你到底想讓我怎麼樣……”

  “秦先生,請你自重,光天化日,大庭廣眾,別拉拉扯扯。”

  路過人用詭異眼光看著我和秦徵,有熱心人士駐足圍觀,一副隨時準備上前救人模樣。

  秦徵只有鬆開了手,我手腕被他握出了紅印,微微有些疼,我皺了皺眉,看到一輛士經過,立刻攔了下來,一上車就鎖上車門,也不報地名,直接就讓師傅趕快開走。

  秦徵用力拍打著車門,我別過臉看另一邊。竟然利用媽媽逼婚,秦徵,我忒鄙視你了!

  師傅回頭看了一眼,說:“小倆口子鬧彆扭呢?”

  “不是。”我說,“前夫糾纏不休,師傅快開走。”

  師傅愣了一下,立刻油門一踩,把秦徵甩在車後。

  “現在人啊,都要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師傅說出一句倍滄桑話,“不過好馬不吃回頭草,等你懂得珍惜,馬都走遠了。你說是不是?”

  那秦徵白薇,說什麼高學歷知識分子,覺悟還沒一個士師傅來得高,果然人民智慧是無限。

  “姑娘,你要去哪裡?”

  師傅突然問了一個很關鍵問題,這個關鍵問題讓我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然後發現一個很嚴重問題。

  剛剛出來得太匆忙,我口袋裡一分錢也沒帶,手機也沒帶,唯一帶,就是戶口本……

  該去哪裡?

  我陷入了深深沉思。

  回家吧,不知道怎麼跟媽媽說,秦徵也可能還駐紮在樓下。回小白宮?那邊空盪蕩,老爸又出差了。

  “師傅,去XX大學。”我決定了,去找周惟瑾!

  師傅狠狠愣了一下。“XX大學?”

  我知道,不就是距離遠了點嘛,兩個多小時車程。

  “是啊。”我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謊,“我老公在XX大學教書。”

  師傅臉色一變,對我肅然起敬。“原來是教授。”

  誰說中人不尊重知識分子,這種樸素文化崇拜實在是太熟悉了,我原來常在鏡子裡看到……

  可是事實證明,文化跟人品真不能畫等號,最怕就是流氓有文化。

  大四那陣子,秦徵輔導我畢業論文,我們兩個整天泡在圖書館裡,見證一對對情侶勞燕分飛。高三大四都是坎,很多人都跨不過去。沈楓說,對那些人來說,愛情就是一次性筷子,用過就扔了,誰會帶回家循環利用。

  我聽得有些忐忑,因為沈楓那意思,好像秦徵也是拿我當一次性筷子,用過就扔了。於是我小心翼翼地旁敲側擊,在安靜圖書館一角,秦徵在看書,我在看他,他抬了下眼,目光落在我面上,脣角微掀:“有問題?”

  我抓著書,咽了口水。“秦徵同志……毛主席說,一切不以結婚為目戀愛都是耍流氓。你是在對我耍流氓嗎?”

  秦徵眼角抽了抽,沉默了片刻,伸手在我腦袋上揉了揉。“這句話不是毛主席說,毛主席說是,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這句話是莎士比亞說。”

  我是不知道什麼叫做臉紅,當時我聰明伶俐,無視他轉移話題,繼續追問:“所以你到底是不是對我耍流氓呢?”

  當時他抿了下脣,脣角微揚,眼底滑過笑意。

  “周小琪,你在跟我求婚嗎?”

  知識分子思維方式果然不是我們一般人能理解,當時我就愣住了。周圍似乎有狗仔潛伏,秦徵用餘光冷冷掃了周圍一眼,好幾個腦袋登時心虛低了下去。我見勢不妙,也閉上了嘴,埋頭看書。

  直到很久以後,秦徵才說了兩個字:”不是。“

  又過了很久,我才恍然明白過來,他是在回答我第一個問題。

  即便後來學校裡又風傳“周小琪圖書館耍流氓,當眾向秦徵求婚被拒絕”,這也無法影響我好心情。

  可惜物是人非啊……

  那張結婚證,他想給,我也得考慮考慮再決定要不要了。

  周惟瑾所在大學在省內算是知名,出了省估計沒什麼名氣了,但是也有部分專業非常優秀,顯然,周惟瑾讀,不是那些專業。

  我們家周惟瑾像個散財童子一樣,雁過留聲人過留名,他繼承了老爸優良傳統,每到一處必留下建築一棟,或者圖書館,或者體育館,或者教學樓……

  從這個層面來講,雖然周惟瑾在成績上拉低了整個專業平均水平,但是給予了物質上補償,鍥而不捨地給中教育事業添磚加瓦。算是有錢出錢,有力出力了。

  快到學校時候,我向師傅借了手機打電話給周惟瑾,聽到是我,周惟瑾愣了半天,對旁邊人說了什麼之後,才又轉過來對我說:“大琪,你在校門口等等。”

  “欸……帶車錢來啊,我出門急,忘了帶錢包了。”

  周惟瑾給了一句中肯評價:“大琪,你真夠二。”

  周惟瑾只要不說話,都可以裝裝台灣偶像劇裡男二號,那種纖細憂鬱花澤類一樣美少年啊……一開口,就變成男一號了。

  我在校門口等了一小會兒,師傅不斷地和我侃大山。

  “你老公教什麼專業?”

  “脊椎動物語言學。”

  “……聽上去很深奧。”

  “嗯。”

  我一直在張望,但始終沒看到周惟瑾,師傅指著遠遠過來那個人問:“那是不是你老公?”

  我扭頭一看,登時愣住。

  老實說,我現在對高級知識分子已經不怎麼感冒了,早已超脫出了對文化人盲目崇拜,但是眼前這個人我還是得膜拜一下。

  顧紹,年齡上大我三歲,但學歷上甩我一大截人,江湖對他描述是:一直在跳級,永不止步。

  我讀小一時候,他讀小四,我讀小二時候,他讀初一,我初中畢業時候,他已經大學畢業了。等我現在大學畢業……

  “你老公已經是教授了?這麼年輕教授!”士師傅一邊接過錢一邊驚嘆,“我還以為怎麼不得是四五十歲中年人。”

  顧紹算起來,才二十八九吧……

  在認識他以前,我一直以為他是個裝逼人,讀書好就讀書好,幹嘛跳級搞特殊來顯示自己高人一等。後來認識了他,才知道不是那麼回事。他跳級,只是因為家裡窮,付不起太多學費而已……

  對師傅話,顧紹只是笑,不做正面回答。

  “聽說你教脊椎動物語言學?”師傅不捨地拉他閒聊,顧紹挑了挑眉,笑意更深,點頭說:“是啊。”

  “我怎麼沒聽過這學科啊,是不是很冷門啊?”

  顧紹很學術地回答他:“學名叫做‘脊椎動物語言學’,其實通俗叫法是‘鷹語’。”

  也就是鳥語了……

  對於顧紹理解力,我表示十分佩服,果然知識分子都有比較抽象思維。

  師傅依依不捨地開車離開,離開前還拍拍我肩膀說:“小姑娘,別吃回頭草了……”

  我呆滯了半晌,直到顧紹轉頭看我,面帶微笑,說:“回來了。”

  我上下打量他好幾眼,說:“你也回來了。”

  顧紹讀完碩士後,拿了我爸設立助學金出繼續深造,我和他不見已七年了吧……

  “什麼時候回來?”我們兩個同時開口。

  我頓了下,說:“回來半個多月了。”

  “邊走邊說吧,外邊太熱。”顧紹笑了笑,依舊讓人如沐春風。我原本以為他那樣家境裡成長起來小孩一定孤僻自閉,接觸之後才發現全然不是那麼回事。

  曾有人說過一句精闢話:只有嫉妒他人,沒有討厭他人。

  顧紹爸媽在他很小時候就離婚了,媽媽跟別男人結婚,爸爸又因工傷殘疾,家裡還有一個年邁奶奶,小時候全靠奶奶收紙皮賺幾塊錢養家。我印象中顧紹一直是八歲那年,他穿著洗得發白襯衫,柔軟黑髮拂過額角,樸素乾淨,斯文秀氣,面帶微笑說:“我叫顧紹,以後是你家庭教師。”

  結果現在,他是周惟瑾老師。

  “周惟瑾怎麼沒來?”我問道。

  “打籃球,腳扭到了。”顧紹說著,嘆息著搖頭失笑,“剛剛他打電話給我,讓我來校門口接你。”

  “你認得出我?”我有些驚詫。

  “他說大著肚子……”顧紹轉頭看了我一眼,笑道,“你也沒什麼變化。”

  很多人都說我沒什麼變化,這句話有兩種理解,一種是我永遠年輕貌美,一種是我從生出來就是個歐巴桑。我建議大家取前一種理解。

  顧紹帶著我回他宿舍,周惟瑾正翹著腿在吃飯,回頭面無表情看了我一眼,說:“大琪啊,你是想你可愛弟弟了嗎?”

  我差點一口血噴他臉上。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7 10:58 AM

第二十二章:關門,放禽獸!

  我問顧紹:“周惟瑾受什麼刺激了?”

  “太多女生給他送溫暖了,有點發燒(騷)。”顧紹一語雙關。

  周惟瑾煩惱地搖頭:“P,那些女人煩死了,整天送小金魚小烏龜,還不如送紅包來得實際。”

  “我覺得他是在炫耀。”我鄙視地說。

  “我也這麼覺得。”顧紹搬了張椅子給我,順便附和。

  周惟瑾一副“白天不懂夜黑”孤傲表情,推了一份盒飯給我。“你早上十點多過來,現在還沒吃午飯吧,給,別餓到我外甥。”

  我默默接過盒飯,問道:“周惟瑾,你幹嘛跑來騷擾顧紹?”

  “宿舍太吵了,又髒又亂。”周惟瑾嫌棄地說。

  根據我對周惟瑾了解,我說:“一定是你弄髒弄亂,而且還不收拾。”

  周惟瑾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是,不過這裡老大會收拾。”

  顧紹一直像我和周惟瑾大哥,雖然多年沒有見面,但感覺也不曾生疏,或許是因為大家一直沒變。顧紹說他回來一年多了,之前在外教書,現在在大學任教,爸爸半年前過世了,他在學校附近買了房,就近照顧奶奶。

  顧紹算是周惟瑾唯一服氣人,大概就是傳說中四兩撥千斤,以柔克剛。不過這也改變不了他是個扶不起阿斗這一事實。不管顧紹怎麼教,他成績始終粘死在跌停板上,忒不給顧紹面子。

  “大琪,你怎麼突然來了,秦徵呢?老媽昨晚上打電話給我時候還跟我說他回來了。”周惟瑾一邊扒拉飯一邊問,忽地頓了一下,抬頭看我,“你們不會吵架了吧。”

  這個死小孩,什麼時候第六感變得像女人那麼敏銳了。

  “沒,我不是突然想我可愛弟弟了嗎……”我含糊說道。

  “一聽就有問題。”周惟瑾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嚴肅地看著我,“大琪,是不是那禽獸欺負你了?

  我抽了抽嘴角,“沒事,我跟他能有什麼事。”

  周惟瑾眯了眯眼,看了我片刻,徑自掏出手機,按了幾下,我驚恐地看著他:“周惟瑾,你幹嘛!”

  他一邊瞪我,一邊說:“姓秦,你把我姐怎麼了!”

  我倒抽了口涼氣,有種所托非人腹背受敵感覺。

  “滾!”周惟瑾頂著張流川楓臉,做出櫻木花道表情,惡狠狠地說,“不把事情說清楚,你就算來了也別想見到她!”

  我緊張地盯著周惟瑾,聽不到電話裡秦徵聲音,心裡七上八下。

  秦徵向來不是個擅長解釋人,看我們之間相處情況就知道了,所以對著周惟瑾,也不能指望他能把亂麻在幾句話間解開。

  周惟瑾對著電話冷笑。“姓秦,你以為結婚證算什麼玩意?這就是個雙向綁定合約,男女平等本身就是一種對女性不平等,幸虧我姐這次聰明沒隨便跟你領證,不然就被你綁定了。再說結了婚還可以離,離了婚女人卻會貶值得比人民幣還快,對女人來說,一張結婚證遠不如一張房產證來得牢靠,想綁定我姐,怎麼不得要一堆房產證!”

  我轉頭看顧紹。“你教他?”

  顧紹淡定喝茶,掀了掀眼皮,微笑撇清:“自學成才。”

  撇得乾乾淨淨。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我相信周惟瑾不但被大學上過,還被顧紹上過,比上一次我回來看他時候智慧和流氓程度提高了不止三個檔次,果然近墨者黑,一個喝過資本主義墨水知識分子,肚子就不能是白!被顧紹熏陶了一年周惟瑾,氣質上已經從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開始趕美超英,一夜進入**了。

  “哼哼……我就跟你說,老子看你不順眼很久了,別說她懷了你孩子,她就算給你生了一打孩子,我們家養得起,還有大把人等著娶她!”周惟瑾轉頭看顧紹,“顧紹,你會娶吧。”然後也不等顧紹回答,立刻低頭接著說,“聽到沒,他說會娶。”

  在現場我表示都沒有聽到……

  “反正,這件事肯定就是你錯,就算是我姐錯也是你沒阻止她犯錯她才會犯錯,所以歸根到底也還是你錯。你不用來了,她不會見你。拜拜!”

  周惟瑾瀟灑地掛了電話,繼續抓起筷子吃飯。

  我張大了嘴看他。

  周惟瑾抬眼掃了我一下,說:“看什麼看,沒看過帥哥吃飯?閉嘴,嚼!”

  我默默閉嘴,深深以為,我們家裡四個人,最菜,是我……老媽懷周惟瑾時候,得吃了多少補品,才能讓他這樣大器晚成。我始終懷念傻乎乎可憐兮兮跟在我身後扯著我裙角偷穿我裙子比我更像蘿莉周惟瑾,並對他由偶像派向歪瓜爛棗一路狂奔感到痛心疾首。

  周惟瑾狂掃了飯菜後心滿意足地擦擦嘴,背靠在椅子上,坐沒坐相地看我。“大琪,坦白從寬,禽獸到底犯了什麼錯。你不是愛他愛得要死要活,怎麼現在連領證都不跟他去了。”

  我含著口溫水慢慢咽下,說:“這件事三言兩語很難解釋清楚。”

  “那你就多說幾句。”

  我說:“我好想午睡……”

  “別想逃避!”周惟瑾惡狠狠地瞪著我,我覺得他跟沈楓比較像親姐弟,尤其是在對我和秦徵態度上,一樣鄙視以及仇視。“不然等一下我就關門放禽獸!”

  我無力地仰頭望天花板,組織了一下語句,低下頭對周惟瑾說:“他疑似有外遇。”

  周惟瑾愣了一下,面無表情抓起一旁水杯,猛灌了幾口,然後說:“我操!”

  我憤怒地說:“你就不能不在我面前說髒話嗎,多不利於胎教!乾!”

  顧紹嘆了口氣,給我們兩個各自添了水,說:“我去打熱水,你們慢慢聊。”

  顧紹關了門出去,周惟瑾嚴肅地盯著我。“有證據嗎?哪個女人?”

  “周惟瑾,這事你別管,我自己能處理好。”

  “能處理好你大中午跑來投奔我?”周惟瑾嗤了一聲,“你說,是他同事還是老同學。”

  我低頭嘆了口氣:“都是。”

  “還他媽有兩個!”

  我之前真是抬舉周惟瑾智商了。“一個。”

  周惟瑾腦子轉了轉,終於想明白了。

  我說:“這事,表演胸口碎大石和雙截棍是沒有用。”

  周惟瑾憋屈地說:“那事不準再提……”

  那事其實沒什麼丟臉,只是我猜到了開頭,卻沒猜到那結局。一直以來,我都是緋聞纏身,並且傳聞跟事實往往截然相反。高中時候莫名其妙被傳跟某個校草級別男生有染,結果得罪了某個據說是校草女友大姐頭,成為女生們重點打擊對象,遭遇了慘無人道迫害,直到後來被周惟瑾發現了我被潑墨校服外套,他帶著一群兄弟手持管制刀具以及各種凶器殺上我們高中,找到那些帶頭作案女生,把她們圍在角落。

  我一直害怕會發生血案,誰知道最後他們只是自殘……

  一群小正太耍狠,拿著雙截棍和鐵管表演,企圖給對方造成心理上壓迫和恐懼,結果傢伙全往自己身上招呼,並且由於功夫不到家,力道掌握不好,一個個疼得齜牙咧嘴凶神惡煞——確實也震懾住了那群女生,讓她們不敢再找我麻煩。本來我一直很低調,沒有人知道我爸是周易,結果因為周惟瑾太有名,我名聲立刻響徹初中部和高中部,從此雖然沒有被欺負,也沒怎麼交到朋友了。嘆息,我低調,一不小心讓全世界都知道……

  那一次周惟瑾胸口和後背被自己用雙截棍打出了好幾道淤青,我瞞著老爸老媽幫他擦了兩個星期藥酒。

  對這件事,他引以為恥,企圖忘記,但因我一再提起而終身難忘。

  我認真地說:“我是說真,這一次問題比較嚴肅……其實我自己也不太清楚確切是什麼問題,反正……我會搞定!相信我,小弟!”

  周惟瑾悶悶地說:“我就從沒見你真正搞定過什麼……”

  顧紹提著熱水壺回來,對周惟瑾說:“你等一下還有課吧。”

  “三論,不上了。”周惟瑾說。

  我震驚地看著他:“馬克思主義倫理思想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科學發展觀這麼重要課你怎麼能不去上,你想拖社會主義後腿嗎!”

  顧紹補充說:“要點名。”

  顧紹三個字一擊必殺,周惟瑾抓頭嚎了一聲:“靠!”

  大學最痛苦事,是點了名沒去上,更痛苦,是去上了沒點名。對於有些老眼昏花老師,你還可以讓別人幫你捏著名字喊到忽悠過去,但是周惟瑾作為校園名人,各路人馬重點觀察對象,想含混過去,根本沒有可能。

  三論毛概這種課,基本上是考驗學生人品和老師創意課。老師創意集中體現在評分方式,比如開風扇吹考卷,飛得越遠分數越高,比如漫天撒卷子,越上面分數越高。學生人品就取決於老師評分方式。

  只能說,周惟瑾人品,出生時候就跟胎盤一起扔掉了,成為了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

  大學寂寞如雪,周惟瑾大學生活雪上加霜。

  我看著他一瘸一拐地走出去,心裡一片蒼涼,於是轉頭對顧紹說:“能不能再點份黑椒牛肉蓋澆飯給我,還餓……”

  顧紹沉默了片刻,說:“我們這裡外賣,基本上中午點可以當晚飯吃了。我帶你出去吃飯吧。”

  已經過了午飯高峰期,學校食堂已經收攤了,顧紹帶我去學校外面挑了間偏僻館子吃飯。

  看樣子顧紹跟掌櫃挺熟絡,那徐娘半老掌櫃對他猛拋媚眼,顧紹面不改色地點了幾道菜,回來在我對面坐下。

  “你下午沒課吧,不會耽誤你吧?”

  顧紹笑著搖搖頭:“沒有。你大老遠來,招呼你應該。”

  “早該了。”我不滿地說,“你回來這麼久,怎麼也沒跟我說下,周惟瑾也是,他也沒跟我說。”

  顧紹笑了笑。“其實也不是什麼重要事,之前你也不在A市。”

  “我原來還以為你會移民,然後把你奶奶接走。”

  顧紹無意識轉著水杯,低頭想了什麼,然後微笑說:“就像你說,報效祖,為人民服務。”

  飯菜很快送上來,我和他有一搭沒一搭聊了半個多小時,打了個飽嗝,撐著肚子出門。

  “我送你回家吧。”顧紹說,“這裡比較偏僻,要回你家得轉幾次公交車,你懷孕不方便,我開車送你回去。”

  我很煩惱。“今天,秦徵跟我媽說,我們出來是領結婚證,我空著手回去,不好交代。”

  顧紹挑了挑眉:“所以你想怎麼辦?”

  其實這句話是我想問他。我撓撓頭,用自己腦子思考了一下,說:“騙她說民政局失火了?”

  “她會看新聞。”

  “真跑去民政局放火?”

  “孕婦犯法與庶民同罪。”

  顧紹冷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最後,我不意外地在學校外面找到一個辦證。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7 11:00 AM

第二十三章:祥瑞御免

  這世界上,到底有什麼東西是不能山寨?

  辦證大媽告訴我,一切皆有可能山寨。

  “你要什麼證?”大媽叼著根煙,排出一疊假證,像賣《如來神掌》那樣犀利。

  “結婚證。”

  大媽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沒問題,我們做結婚證也十分逼真。”說著給我看了樣本,我本來以為會是明星頭像,結果十分穿越,竟然是蠟筆小新和櫻桃小丸子……

  一個做盜版,都懂得尊重別人肖像權,這是怎樣一種精神啊!

  “來一張。”我轉頭示意顧紹付錢。作為一個暴發戶,我用別人錢從來不會心慈手軟。

  “二位嗎?”大媽用詭異目光看著我和顧紹,又重點掃過我微微隆起肚子,我懷疑在不久明天,顧紹會因為我而聲名狼藉……

  我從周惟瑾給我備用手機裡找到大四那年我和秦徵一張合照,“這兩個。”

  大媽先是讚嘆了一下郎才女貌,很善解人意地無視周惟瑾在我頭上標記“傻逼”和在秦徵頭上標記“裝逼”以及文件名“**”。文化造詣這麼鬼斧神工周惟瑾高考語文竟然才89,這著實證明了應試教育不利於篩選真正人才。

  付過錢後,我和顧紹淡定地到一旁等著。

  顧紹很坦白地說:“我不覺得你能搞定自己事。”

  我無力嘆息。“但讓別人插手也不合適,到底是家務事,內政問題。”

  “好好和他談一談,別拖太久了。”顧紹笑著說,“肚子大了會變胖,穿婚紗就不好看了。”

  一開始我想談,他不願意,後來我走了,他才來追,那感覺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大不了不穿婚紗。”我想開地說。

  “我記得你小時候很嚮往穿婚紗。”顧紹抿脣淺笑,“裹著蚊帳當婚紗,逼周惟瑾當花童捧你裙擺。”他選擇性無視掉自己那部分。

  “當年我年幼無知……”我硬著頭皮說。我深深以為每個女生都有一個關於婚紗白色美夢,並且都曾經以很囧方式曲線實現。在《新白娘子傳奇》紅遍大江南北時候,裙子以長為美,我將這種概念融入了婚紗設計之中,蚊帳在身上纏了一圈又一圈,拉出長長裙擺,在頭上插滿亂七八糟“發簪”,中西文化有機融合,古典與現代完美輝映,讓當時任我家教顧紹在開門瞬間,下意識倒退了半步,露出一個極少見呆滯表情。

  當時我神經比現在還粗,對顧紹糾結選擇性無視,還興衝衝地跑上前仰頭對他說:“顧紹顧紹,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你……先……說……”他眉梢眼角和嘴角一齊抽搐。

  我羞澀地低下頭說:“你看,我有花童了。”指了指捧著裙擺一臉懵懂周惟瑾,“但是婚禮話,好像還少了點什麼……”

  顧紹愣了一下,隨即耳根慢慢變紅,吞吞吐吐地說:“嗯……少了點什麼……”

  “所以。”我期盼地看著他,“你扮演一下那個角色吧!”

  顧紹白皙臉上浮起兩抹紅暈,比我還羞澀樣子,僵硬地說:“要怎麼做……”

  “就是站在我面前,然後問那個什麼生老病死……”

  顧紹又是愣了許久,反應比平時慢了幾十倍,直到臉上紅暈慢慢褪去,乾巴巴地說:“哦,你是說主婚人啊……”

  不然還能是什麼?

  我期待地看著他,周惟瑾在一邊軟軟地喊:“姐姐,我手好酸啊……”

  當時我們年紀小,年幼無知不懂害臊……

  顧紹眼角一彎,笑著說:“現在進步了一半。”

  有時候我也恨自己太過聰明,幹嘛要聽懂他弦外之音,這分明是拐彎損我雖然不年幼了但還是很無知……

  領了幾可亂真結婚證,我感慨萬千——第一次買到比正版還貴山寨。結婚只要九塊錢,這張假證竟然要十塊!坑爹啊!

  顧紹領著我回學校停車場取車,一輛黑色卡宴從我們身邊疾馳而過,我指著那車屁股說:“開這種車這種速度,不是小白臉就是二奶。”

  結果那輛車像是聽到我話,倏地剎住,然後立刻倒了回來,在我身邊停下。

  車門打開,小白臉秦徵跨了出來,沉著一張臉,目光掃過顧紹,又落在我面上。

  “小琪,跟我回家。”秦徵聲音凍人得很。

  顧紹微笑著伸出手,“你好,秦徵是嗎,我是顧紹。”

  秦徵在聽到“顧紹”兩個字時候,瞳孔一縮。我忽然想起剛才周惟瑾在電話裡說了一件很不靠譜事,跟顧紹有關。

  秦徵禮節性地握了下顧紹手,似乎有些過度用力了,指節發白。

  “久仰。”秦徵不怎麼友善地說。

  顧紹不以為意地笑笑。“彼此彼此。”

  一輛風騷卡宴,一個大肚女人,兩個旗鼓相當俊美男人在校門口對峙,我覺得很容易再度引起不靠譜流言蜚語。

  祥瑞御免。跟我走得近人都不會有好名聲……

  顧紹低頭看我,問道:“跟他走跟我走?”

  這句話也挺容易讓人誤解,秦徵聽到這句話時候,臉色更凍人了。

  我仍然有些猶豫,顧紹對秦徵說:“不好意思,我跟小琪說些私房話。”然後不等秦徵反對,就拍拍我肩膀,在秦徵殺人目光中帶我走到一邊。

  “跟他回去吧。”顧紹看了秦徵方向一眼,低頭對我說,“看得出來,他很在乎你。或許你對他有什麼誤會也說不定。”

  “我以為你會跟周惟瑾同一立場。”

  “我跟周惟瑾立場一樣。”顧紹笑著說,“都是為你好,只不過方式不同。”

  “我心裡很亂,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顧紹還和小時候一樣,像大哥般讓人覺得可以依賴,可以信賴。

  “逃避無法解決問題,只會深化矛盾。”顧紹拍拍我肩膀說,“回去吧。”

  我糾結了一下。“跟他回去領證嗎?那我剛剛十塊錢不是白花了?”

  顧紹嘴角抽了抽,“嗯……你可以多點時間考慮一下,那張證今天還是用得著,至少不算全然白費……而且錢其實是我付,這個你不用幫我省……”

  我覺得顧紹說話勉強還算有道理,尤其是最後一句,總體來說給了我一點面對秦徵動力。雖然秦徵眼下看起來很危險,但是再怎麼樣也不至於危害我人身安全。

  我決定聽從顧紹話,上秦徵車。

  秦徵聽到我說“我跟你回去”時候,明顯鬆了口氣,我又補充了一句:“我不跟去民政局領證!”

  秦徵眼神一黯,勉強勾了勾脣角,大概是微笑,柔聲說:“好,今天先不去。”

  他後半句話顯然是暗指改天。改天事改天再說吧,我一般不想三天以後事。

  秦徵很快打開車門,送我上車。

  顧紹對我微笑揮手告別,說:“扣除假證十塊錢,飯錢五十五,記得打我賬上,零頭就不用給了,當我請。”

  我向前踉蹌了兩步,淚流滿面……

  突然之間,我理解了衛翼當時複雜心情和抽搐嘴角。我甚至懷疑,顧紹勸我跟秦徵回家,只是為了省來迴車油錢。你們知道,發改委又打飛機了,油價一直在漲……

  秦徵疑惑地掃了他一眼,戒心稍減,但敵意仍在,淡淡說了“再見”,關上車門,揚長而去。

  後視鏡裡,顧紹聳了聳肩,苦笑著摸摸鼻子,轉身離開。

  我用餘光瞟了秦徵幾眼,調低了座位,準備在回去路上補一下午睡。

  秦徵調整了呼吸,盡量柔聲說:“小琪,很累嗎?”

  “嗯。”吃飽之後,我開始犯困。

  車上開著冷氣,秦徵車速開得慢了許多,探過身來把冷氣葉調向上方,避免冷風直吹,又從後座上取了件西裝外套披在我身上,說:“小心著涼。”

  我受不得別人對我好,哪怕明知對方是在獻殷勤。

  我側躺著,背對著秦徵,昏昏欲睡。

  片刻後,聽到秦徵開口:“小琪,睡了嗎?”

  我閉著眼睛,說:“你每次都在我快要睡著時候吵醒我。”

  他又沉默了一下,然後問:“你和顧紹認識?”

  秦徵終於還是問了。

  “很顯然我們不只認識。他還是我小學同學,初中高中校友。”

  “我知道。”秦徵說,“他是A市名人,神童。”

  如果說秦徵是傳奇,那顧紹就是神話了。

  “他還是我家庭教師,雖然只比我大三歲,懂卻比我多很多。”我頓了頓,說,“你到底想問什麼,關於顧紹,不知道問谷歌,目前個人不支持百度。”

  秦徵反應好像比平時慢了許多,在我快要睡著時候,他才又一次開口吵醒我,我簡直快要抓狂了!

  他有些苦澀地問:“你來這裡,是找周惟瑾,還是他?”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7 11:02 AM

第二十四章:家醜不可外揚

  聽他這麼問,其實我挺難過,心臟抽疼了一下。

  我問他:“秦徵,你是在吃醋嗎?”

  他依舊過了三秒才回答:“是。”

  我說:“顧紹是我一個很重要朋友,他爸爸和我爸爸是從小一起玩到大,他也像大哥一樣照顧我。我八歲就認識他了,那時候我剛上小二,成績不好,爸爸讓他幫我補習。我們上同一所小學,一起上下學,他經常去我家,和我們家裡人都很熟,我把他當家人一樣。高二時候他出,那之後我們就很少聯繫了,他偶爾給我寄明信片回來,一年前才回。周惟瑾在電話裡故意騙你,顧紹沒說要娶我。”我頓了頓,又補充,“可是我真不是沒人要。”

  我覺得自己能考上X大,顧紹功不可沒。我這樣資質愚鈍學生,他總是不厭其煩地一遍遍解釋分析例題給我聽,雖然我成績還是一路長紅,讓老媽終日捶胸頓足長吁短嘆,讓他一度懷疑自己講課水平,甚至打算放棄當靈魂工程師這個美好志願,幸虧我厚積薄發,總算在高考時候爆發了一回,才讓他挽回了不少信心。他說,我不是傻姑,是郭靖,那他一定是馬鈺了。

  顧紹大我三歲,我大周惟瑾三歲,他就像我和周惟瑾大哥,周惟瑾在電話裡故意那麼說氣秦徵,是因為他沒把顧紹當外人,開起玩笑來百無禁忌。

  秦徵右手越過來握住我左手,輕輕握在掌中,拇指在我掌心摩挲著。他說過,喜歡我手,握著感覺很柔軟,像能嵌進掌心一樣。老媽也說,手軟人貴氣,走到哪都有人疼,天公都疼憨人,所以我先是遇見了顧紹,然後又遇見了沈楓和秦徵。直到現在,我都覺得,遇見秦徵是我幸運。

  秦徵說:“小琪,你不了解男人,就像……可能我也不了解女人。”

  “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具體男人也要具體分析。或許我只是不了解你。”

  秦徵沒有辯駁,轉移話題說:“剛才在來路上,我想了很多。”

  我對他兩個小時思考結論不抱什麼期望,畢竟他想了一夜也只是想逼我和他領證,但他要說,我就隨便聽聽。

  他說:“對不起。”

  我嗯了一聲,勉強接受這三個字。

  “你突然逃走,身上又沒有帶手機,我找不到你,很擔心。”

  我繼續嗯,讓他繼續說。

  “我那天突然回來,沒有事先告知你,沒有立刻打電話給你,讓你和我一樣擔心,是我不對。”

  我知道他想忽悠我,想告訴我,他擔心我就像我擔心他一樣,他那句話重心在“讓你和我一樣擔心”。

  我繼續保持沉默。

  “小琪。”他捏了捏我掌心,聲音輕得像一聲嘆息,“跟我回家吧。”

  我由他拉著手,開始裝睡,他得不到回應,也一直沉默著,沉默到我從裝睡到真睡著。

  等我醒來時候,天色已經漸暗了,紅霞滿天。我翻了個身,這才發現自己手已經被塞進西裝外套下了。

  市裡正堵著車,向東望不見頭,向西望不見尾,我們被困在路中央。秦徵左手手肘撐在車窗邊上,右手握著方向盤。

  我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來,他轉頭看向我,霞光讓他神情看起來柔和許多。

  “睡醒了?我剛打電話跟媽說,市中心堵車,我們在外面吃過飯再回去,晚上想吃什麼?”

  我等腦袋稍微清醒一點才問:“你媽還是我媽。”

  他說:“咱媽。”

  真無恥。

  “我想吃上海菜。”

  “好。”他開了瓶水遞給我,“喝水潤潤喉。”

  喝過水後,人總算徹底清醒過來了,車在市區裡龜速前行,等到了飯店,太陽已經徹底落山了。

  秦徵點了幾樣我喜歡吃菜,然後匯報說:“沈楓和周惟瑾打過電話來。”

  我可以猜想秦徵又被兩個人用機關槍掃射過耳朵了。

  “我說你在午睡,你要不要回電話給他們?”

  我如果不回,也會被掃射。

  事實證明,我回了,也只是被提前掃射。

  周惟瑾說:“沒出息,他讓你走你就跟著走了?他讓你領證你怎麼不領證啊?什麼,顧紹勸你?”聲音變小,衝旁邊人喊,“老大,你有沒有搞錯!你送羊入虎口啊……”

  沈楓說:“沒出息,他逼你走你就跟著走了?你要逃還幹嘛跟著走?什麼,我在睡覺?我睡覺你不會喊啊!那你領了證沒……靠,這也能山寨,我服了你了……”

  我把手機遞還給秦徵,捏了捏眉心。

  “你剛剛說……假結婚證?”秦徵眼角抽搐。

  我把十塊錢做假證件拿給他看,他表情頓時變得非常精彩。

  “在我想清楚要不要跟你領證之前,就先用這本應付媽媽吧。”

  秦徵說:“我剛跟媽說過了,今天民政局人太多,你等太久身體不舒服,所以我帶你去醫院檢查了。”

  唉……其實多簡單一事啊,我還浪費了顧紹十塊錢,想想都不覺得心疼。

  我嘆了口氣,把假證拿回來塞口袋裡,說:“以後說不定有用,先放著。”

  秦徵沉默著看了我許久,才問道:“小琪,我和衛翼事,你真想知道嗎?”

  我想說,你又不是同志,我管你跟衛翼有什麼事!

  但看秦徵想告訴我樣子,我覺得再矯情就沒意思了,於是沉默聆聽。他平時話不多,這兩天算是被我逼出來了。

  秦徵說:“其實,我也不太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我淡定地喝了口溫水,心想:你坑爹吶!

  “高三畢業那年,衛翼突然出現在我家,我始終不知道為什麼他對我們一家充滿敵意。他走之後,我爸媽吵了一架,我媽離家出走,那時候我和爸到處找她……”

  我突然想起來,那次頒獎,秦徵沒有去。“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最後一次獎學金你才沒有去領?”我問。

  秦徵想了下,點了點頭:“那時候顧不上其他了。我找過衛翼,問他原因,但他也不肯說,只是撂下狠話,說我們家欠他,他一定會奪回去。那時候我本來打算去港大,但因為擔心他做出些出格事傷害我家人,就放棄了這個打算。聽說他報了X大,我也改了志願,去了X大。”

  “可是……”我覺得自己像在看八點檔肥皂劇,有些糾結,“他也沒做什麼傷害你們事吧……”

  秦徵冷笑一聲,“是我沒有給過他機會。小琪,當初他故意追求你,你以為是為什麼?”

  “因為我聰明漂亮?”

  秦徵沉默了片刻,說:“嗯……你姑且就這樣認為吧……”然後給我夾了一筷子菜,“先吃飯。”

  其實我還不是很餓。

  我慢慢咀嚼著,一邊咀嚼一邊想,用我狗血想像力編出了一部八點檔,然後咽下菜,問秦徵:“難道衛翼是你同父異母兄弟?你爸爸拋棄了他媽媽又娶了你媽媽?所以他心裡飽含仇恨,想要報復社會……”

  秦徵面無表情地說:“未嘗沒有這個可能。無論如何,聽我話,以後離他遠點。”

  “哦……”我悶聲點頭。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是家醜了,家醜不可外揚,也難怪秦家爸媽不告訴秦徵,秦徵又不肯告訴我,到底是上一代恩怨了。只是沒想到秦爸爸一個溫文儒雅君子,竟然也有那麼風流想當年。

  那白薇又是怎麼一回事?

  我還想問,秦徵手機就響了,他看了一下來電顯示,皺了下眉接起來。

  “什麼事?”

  那邊嘰裡咕嚕了一陣,秦徵神情漸漸凝重,漆黑眸子裡燃起了一簇怒火,冰冷僵硬地說:“你們先停下,什麼都不要做,其他等我過去再說。”

  等秦徵掛了電話,我才小聲問:“出什麼事了?”

  秦徵給了我一個安撫微笑。“公司事,放心吧,沒什麼大問題。只是我明天又要回一趟X市了。”

  “什麼時候回來?”我問。

  秦徵聽了我問話,脣角微微揚起,好像心情突然轉好了。“我會盡快回來,你好好呆在家裡,肚子大了,別到處亂跑,A市治安也不是很好。”

  我哦了一聲,低頭繼續吃飯。

  秦徵似乎多數時間是在看我,幾乎沒怎麼動筷子,我抬頭看他,問:“你不餓嗎,為什麼不吃飯?”

  他眼神微閃,頓了頓,說:“能不能讓我抱抱你?”

  我噎了一下,咬著筷子看他,他這般小心翼翼模樣,讓我真有些不忍心了,只好勉為其難地點點頭。

  幸虧是在包廂,沒有其他人圍觀。

  他走到我身邊,俯下身環住我肩膀,下巴輕輕蹭著我頭頂,我聞到他身上傳來熟悉氣息,是讓人心安清冽淡香。

  我只答應讓他抱抱,但是他又得寸進尺了,捏著我下巴微微抬高,脣瓣廝磨,舌尖舔去我脣角醬汁,輕輕吮吸嚙咬。

  我有些暈眩地抓著他襯衫袖口,想要推開他,他僵了一下,卻忽然把我抱得更緊,撬開我雙脣加深這個吻。

  心跳聲是“咚咚咚”震響,好像連肚子也一跳一跳,秦徵左手從我上衣下擺探入,掌心毫無阻隔地貼著我圓潤肚皮,輕輕撫摸。

  我輕聲嗯嗯哼哼,覺得這樣撫摸和輕吻很是舒服,也就不推開他了。

  許久之後,他才結束這個吻,輕啄了一下我眼瞼,啞聲說:“不許逃。”

  我懶懶嗯了一聲。

  他最後緊緊抱了我一下,說:“很想你,想帶你一起回X市……”

  “媽媽不會讓。”我說。

  “坐飛機也太辛苦了,我又沒有時間照顧你。”他親了親我發心,“等我,很快就好了。”

  唉……

  怎麼說呢,我都習慣了。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7 11:04 AM

第二十五章:要死大家一起死!

  秦徵送我回家,我口袋裡揣著假證,手上提著宵夜,按了半天門鈴,也沒有人來開。在我準備折回秦徵家求收留時候,門終於刷一聲,開了。

  門一開,開門人立刻像接到接力棒運動員一樣轉身就跑,我抽了抽嘴角,自覺地進屋,關門。

  老媽在客廳大聲喊:“小楓楓快點,快死了快死了!”

  感情剛剛是忙著打遊戲沒顧上給我開門了,就沈楓那樣一開就跑看都不看一眼速度,入室搶劫什麼估計毫無壓力。

  我把宵夜放廚房,又回到客廳,兩個人還在面目猙獰地奮戰。老媽真是越活越年輕了……

  “喂,我回來了。”我是來找存在感。

  “左邊左邊!跳左邊!”

  “周媽媽,你擋到我了!”

  我:“……”

  沉默了片刻,我默默轉身回房,拿起床頭手機開機。

  開機屏幕一閃而過,馬上有個電話打了進來,不出意料,是秦徵。

  “才進家門?剛剛打你家電話,怎麼沒人接?”

  我看了一下外面,別說電話來了,估計著火了她們都很難挪動一下尊臀。“媽和沈楓正忙著,我剛剛才進屋。你到家了嗎?”

  “嗯。”秦徵應了一聲,“我訂了晚上機票回X市,等一下就去機場了。這次回去我會把工作辭了,把後續工作交代清楚就回來。小琪,我知道你一直想回A市,我們一起回A市。”

  我愣了一下,之前並沒有聽他說過這個計劃。“這樣好嗎?可是你在證券公司好不容易才站穩腳跟,正在上升期啊。”

  秦徵輕笑一聲:“有舍才有得,那只是一個過渡。”

  我仰頭看著天花板上掛燈,沉默了片刻才問:“白薇呢?”

  我彷彿能看到秦徵在我跟前皺眉了。“白薇怎麼了?”

  電話那邊依稀傳來秦媽媽喊聲,秦徵答應了一聲,又對我說:“我該出門了,到X市大概是四五點,明天中午再打電話給你。”

  “你先忙吧,不用急著打電話給我。”

  秦徵溫聲說:“我答應過你,不會讓你擔心了。”

  我輕輕回了一聲:“好,我等你電話。”

  睡到中午起來才起來沈楓又跟老媽奮戰到半夜了,她進屋時候,我還清醒著,可能是車上那一覺睡得太香。

  “來,給我看看你們結婚證!”沈楓跪在床上說。

  我從抽屜深處掏出證件扔給她,她接過細細看了,表示:“周小琪,你當你媽是傻嗎?”

  我眨了眨眼睛。

  “你現在明顯比照片上老多了!”

  這話真打擊人,我只能說:“照片是P年輕。”

  沈楓翻白眼:“你騙傻子啊!”

  我認真地說:“我媽真會信!”只要跟她說一句“這是高科技,說了你也不懂”,她就會盲目崇拜從而信以為真。她深刻貫徹了“好讀書,不求甚解”方針,已經升級為“不讀書,也不求解”,男人都能懷孕了,人類都能登上月球了,李寧說,一切皆有可能。

  “我跟秦徵簽訂了停戰協議,暫時性休戰,他已經割地賠款了,不過只付了首付,還有尾款沒付清,他說有事要先回X市,所以我們秋後算賬。”我向沈楓匯報最新戰況。

  沈楓懶懶地靠在床上,“他向你坦白了局部真相了?我就說夫妻吵架床頭吵床尾和,只不過他也太忙了吧,昨天才回來,今天又要回去了。他跟你說什麼了?”

  我覺得這件事涉及嚴重隱私問題,而且是別人隱私,所以只能這麼跟沈楓說:“這件事涉及第三方利益以及隱私,在事情真相尚未查明之前,我有權保持沉默,事情真相查明之後,我還是有權繼續沉默。”

  沈楓安靜了三秒鐘,掐了我臉頰一下,說:“你自己事,自己把握好了!小心別被騙財騙色就好!”然後起身去浴室洗澡。

  肚子都被騙大了,還有什麼可以被騙。也只有沈楓會說我被秦徵騙財騙色,別人都覺得是秦徵被我騙財騙色,完了還被奉子成婚,徹底踏進了墳墓。對於此類言論,我問過當事人看法,當事人推了推眼鏡,看都不多看我一眼,很是冷淡地說:“嗯,就像你剛才說那句。”

  我說過很多話,他這麼一說,我低下頭用力地回想,怎麼都想不起來自己究竟說過什麼,最後還是求問於他,繼而震驚於看似完全沉浸於自己世界裡一直無視我秦某人竟然對我說過話記得比我自己還清楚。

  我說是:要死大家一起死。

  婚姻這個墳墓,有你跟我死一起埋一起,感覺也不算差了。

  跟秦徵這樣人一起生活太傷腦細胞了,他情話都像摩斯密碼,而我只會猜腦筋急轉彎,如果他能將就一下我智商,那我們感情生活一定更加和諧。

  第二天中午十一點五十五分,秦徵果然準時打電話給我,彼時我正坐在沙發上看書準備開始符合科學發展觀胎教,但是前方兩個不靠譜女人依舊面目猙獰地沉浸於各種暴力遊戲,於是我拿起書,準備拐去周惟瑾書房,然後看到墻上貼著各種性感女星和熱血動漫海報,我又摸到陽台上去曬太陽。唉,我真不認識什麼武藤蘭飯島愛蒼井空小澤瑪利亞,也無法理解周惟瑾這種曲線愛抗日阿Q精神,河蟹片什麼,我從來不看,只和正在跟我打電話這個男人親自實踐。

  “公司事很棘手嗎?”我賢良地問。

  “還好,很快就能解決了。你在家嗎?”大概是午餐時間,他才得空給我打電話,聽那邊聲音,大概是在餐廳。

  “是啊,我在開始胎教。”

  秦徵似乎有些感興趣,含笑問道:“怎麼胎教?”

  “看一些有利於胎兒成長,符合科學發展觀書和雜誌。”

  秦徵想了想,很難得地給出一個比較符合我個性參考答案:“看黨章?”

  其實這個建議也不錯,畢竟愛愛黨要從娃娃抓起,不過……

  “那個我都看不懂……”我仰頭看著天上浮雲朵朵,說,“嗯……你知道,我看王力宏寫真神馬……”

  秦徵呼吸聲都很有磁性,只是有些過於綿長了。

  我覺得他可能正陷入深深沉思之中,企圖了解王力宏和胎教之間內在聯繫,我善解人意地解釋說:“其實我本來是打算看看你照片,畢竟你和王力宏很像。”

  “很像?”秦徵疑惑地問。

  這個像,是抽象像,不能膚淺地做表面理解。

  “有如此才華,要美貌何用。有如此美貌,要才華何用。”我援引了江湖對王力宏評價,而後做了總結陳詞,“從娘胎裡受此熏陶,以後孩子也會有才有貌。只可惜沒有你寫真,只能看看王力宏。你應該不會介意以後孩子長得像別人吧?”

  秦徵呼吸聲又開始綿長了。

  雖然他沒有說什麼,但是晚上秦家爸媽來我家吃飯時候,帶來了秦徵從小到大所有照片。

  唉,那麼悶騷是何苦呢?直接說你在意不就成了嗎。

  其實秦徵和王力宏長得一點也不像。山寨一下《安娜卡列尼娜》裡一句話:凡人總是相似,美人卻有各自美。

  秦徵那種性子也不是喜歡拍照人,所有照片加起來也只有一本,其中還有各種家庭聚會合照,從這些照片裡,我學到了一句話——幾十年如一日。

  秦徵幾乎不怎麼會笑,尤其是面對鏡頭時候,所有人都在說“茄子”時候,只有他依舊薄脣微抿,不苟言笑。他笑得最多照片就是三歲以前,小鳳眸已現雛形,因孩子眼黑較大,眼睛便顯得略圓而天真。黑白照片裡有一張微皺著眉頭,噘著小嘴,目光游離在鏡頭之外,45°角仰望不知名某處,露出一副渣滓洞裡革命鬥士苦大仇深憂鬱憤怒表情。

  沈楓說:“他媽不給他吃奶所以憂鬱吧。”

  我很糾結地說:“也可能是吃太飽了。”

  後面開始有彩色,他臉上粉撲撲,一雙黑葡萄似大眼睛微彎,閃閃發亮,穿著很藝術衣服,盤著腿坐在書海裡,手上抓著一本貌似《水滸傳》連環畫,依舊是45°仰頭看向某處,咧開嘴露出燦爛笑容以及幾顆小珍珠一樣牙齒。

  沈楓說:“你生個兒子吧……”

  我摸摸照片上那張粉嫩小臉,萌得心肝兒亂顫,母性大發,沒忍住貼上去親了親。

  沈楓哼哼假哭,伸手來摸我肚皮,喃喃念道:“一定要長得像爸爸,一定要長得像爸爸……”

  我推開她說:“你不是不待見他爸爸嗎?”

  “雖然我一直覺得是你被他騙財騙色,但是這種想法明顯帶有主觀色彩。”沈楓悠悠道,“不可否認,就色相來說,還是像秦徵比較好。”在我淚奔之前,她又補充一句,“當然,性格隨你更好。悶騷是一種病,得治。”

  “唉……”我也嘆了口氣,“小時候笑得多可愛啊,怎麼長大了就不愛笑了呢?我還真不能讓兒子也隨了他。”

  “說不定他童年有陰影,像《惡作劇之吻》裡江直樹,被媽媽逼著穿女裝!”沈楓瞬間亮了,抓著我手臂說,“快找找!”

  我一邊翻頁一邊說:“那種東西就算有肯定一早就銷毀了,更何況秦媽媽根本不是那樣人。”

  秦徵小學之後照片就不多了,而且是越來越少,大多數是各類比賽照片,各種競賽得獎選手合影,他一直是各種金牌,第一名,面無表情地拿著獎狀獎盃看鏡頭,站在正中間與其他人燦爛笑容形成對比。

  沈楓對秦徵看法在這個時候和周惟瑾達成了高度一致,她撇嘴說:“裝逼。”

  我覺得秦徵是領獎領到麻木了。

  直到我看到某張照片,覺得十分眼熟。

  那是一張“小發明家”得獎者合影,裡面一共有十幾個得獎選手,參賽者都是初中以下學生,但得獎者大多數是初中生,秦徵作為一個還在發育初期五年級男生,身高在那一堆熊腰虎背裡真可算得上是雞立鶴群,小巧玲瓏,濃縮就是精華。唯一給他墊背,就是第二排左起第三個看起來傻乎乎,其實還是傻乎乎女生。

  沈楓指著那個傻乎乎女生說:“這個人好眼熟。”

  我轉頭看她,問:“像我嗎?”

  她看了我半晌,又低頭看照片,說:“像。”

  我說:“那就是我。”

  沈楓沉默了一會兒才說:“真不知道該說你小學就長得像歐巴桑還是說你現在還長得像小學生。”

  我覺得她完全沒抓住重點。

  重點是——我和秦徵原來那麼早以前就認識了!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7 11:07 AM

第二十六章:攘外必先安內

  我這個人記憶力有很大缺陷,看書背課文一般記不住,記仇記恨記些個雞毛蒜皮小事還算過目不忘。

  那個小發明獎是我這輩子獲得過不多獎項之一,跟其他什麼金烏鴉獎(天涯),金菊花獎比起來還算是比較靠譜,這集中體現在秦徵也參加並且獲獎了,但其實當時我參賽作品幾乎全部是在顧紹指導下然後根據我個人真實水平進行微調完成,所以那個得獎發明到底是什麼東西,我跟它還真不熟。

  只記得是小學五年級最後一個學期,那時候還沒有畢業考,秦徵雖然得獎無數,但還沒有因為成為本市有史以來第二個征服變態出卷者和改卷者獲得雙百分畢業生而聲名大噪,所以那時候,我知道他是哪根蔥啊!

  但是我向來與人為善,儘管他冷冰冰地難以接近,不過我倆作為所有參賽者裡年紀最小,自然是要相互友愛,一致對抗那些人高馬大初中生。我這個最後一名還沒什麼壓力,他這個壓過所有初中生拔得頭籌嫩青應該壓力很大,我其實不介意幫他分擔點壓力,所以主動接近示好。

  “你好,我叫周小琪。”我彎著眼睛湊上前去,“你叫什麼名字?”

  怪只怪我之前頒獎時候打了個盹,沒注意聽上面念名字,他又把獎狀收了起來。

  那時候秦徵,就跟現在照片所顯示一樣,雙眼狹長,眼角微挑,看人像鄙視一樣,人緣肯定好不到哪裡去,也只有老師會喜歡這樣小孩。我臉皮厚,抗打擊能力強,如果說他冷漠殺傷力相當於一個加強連,那我防禦力就是無數個老A。(《士兵突擊》)

  當時競賽主辦方是邀請我們上酒店吃午飯,其他人說說笑笑,只有他一個人被排斥在外,幾個初中生對我還算關照,我見他一個人孤零零,想起我媽說過“決不允許任何一個人落單”,頓時壯志豪情地去拉上掉隊他,嘰裡呱啦地一頭熱企圖帶動氣氛,他只是每三段話回我一個“嗯”字。

  吃飯時候,我也坐在他旁邊,這個倒不是我自己選,而是因為按名次先後坐,他第一,我最後一個,繞了一圈,剛好繞到他身邊。大概是看我說了許久,口乾舌燥,正到處找飲料解渴,他就良心發現地遞了自己可樂給我。當時我感動得幾欲淚奔,直道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結果可樂入口,我噗地一聲全噴在他白襯衫上。

  那可樂裡,不知道被哪個天打雷劈倒了估計有一半不明液體!味道直嗆腦門,讓我兩眼發花,向後倒去。

  許久之後,當我回過神來,肇事者已經逃之夭夭了……

  究竟那杯可樂是他故意害我,還是別人害他結果陰錯陽差我代他受過,至今也是一個懸案。

  我雖記仇,卻沒想過報仇,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直到現在看到這張照片,我才不得不感慨於自己和秦徵羈絆如此之深刻而久遠。

  聽完我故事,沈楓摸摸下巴說:“難道後來初三時候,他接受你敬酒,就是因為對你心懷愧疚?”

  我驚詫道:“他還記得我?”

  “別忘了,你長得幾十年如一日……”沈楓拍拍我肩膀,“他一眼就認出你應該也沒什麼技術難度。不過吧,他總不會覺得接受你敬酒就把欠你還清了吧。”

  “這個,沒什麼必要還……”

  “這個必須還!”沈楓惡狠狠地,“傷害一個花季少女纖細敏感心,給她留下一生烙印,怎麼能不還?”

  我仰頭想了想,又說:“那他後來在大學時候,避我如蛇蠍,是不是以為我是去找他討債,覺得我他已經還清了,我這麼鍥而不捨地追債讓他很煩?”

  沈楓像一個狗頭軍師一樣沉吟道:“可是後來你不追債了,他還不是更煩?”我知道她指是我去野營,結果秦徵滿世界找我那件事。對於那件事,她總覺得深刻詮釋了“犯賤”二字。

  “悶騷,果然是種病,害人害己。”沈楓嘆了口氣,“你看看後面,看還有沒其他。”

  我和沈楓一起當福爾摩斯和華生,企圖在秦徵過去裡找到不和諧因素,結果什麼都沒有發現。

  “他和白薇怎麼只有一張畢業合影?”沈楓翻來翻去,皺著眉頭說,“怎麼不得有幾張其他?還是被他藏起來了?”

  “誰知道呢……”我心裡覺得,應該不至於吧。

  “一般來說,舊情人東西都會被收集到一起然後找個隱秘地方統一藏起來。”沈楓又狗血了,“他敢把這東西給你看,肯定是有備而來。對了!”沈楓眼睛一亮,“秦徵回去了,白薇回去了嗎?”

  我愣了一下,這時才想起這個關鍵性問題。

  我本來還苦惱於到底該怎麼求證,結果不久之後,答案自己送上門來了。

  隔天,白薇打電話來說:“周小琪,有時間嗎,出來聊聊。”

  然後約了我晚上六點在西區某咖啡廳。

  電話掛了不到兩個小時,又一個人打進來。

  衛翼說:“周小琪,有時間嗎,出來聊聊。”

  然後約了我晚上六點在東區某餐廳,順便謝絕沈楓。

  我說:“你們夫婦倆能不能統一一下思想統一一下戰線,這樣子約我也很煩惱啊,你們當我是superwoman還是火影忍者啊?”

  衛翼愣了愣,問:“什麼意思?”

  我一邊嚼著蘋果一邊說:“白薇也約了我,晚上六點西區某咖啡廳,你先打電話跟她統一思想下,決定了到底是夫唱婦隨還是婦唱夫隨然後再打給我。”

  然後我很果斷掛了電話。

  沈楓很賢良地削蘋果,抬眼看我,“怎麼樣?”

  “白薇和衛翼沒回去,約我談判呢。”蘋果忒難吃了,為什麼孕婦得吃這種東西。我勉為其難地嚼著,說,“沈楓,不如咱們改喝蘋果汁吧。”

  “沒我什麼事,這是秦徵吩咐你吃,估計是為了改良後代基因。別岔開話題,說正事,約哪裡了?你去不去?”

  “還沒定。他們一人約一個地方,我又不會影分身術,鬼才能赴約啊!”

  我真好奇,到底衛翼知不知道白薇背著他準備偷漢子,如果秦徵媽媽搶了衛翼爸爸,秦徵又搶了衛翼女朋友,那我這個被炮灰下堂妻乾脆收拾一下行李跟杯具王子衛翼湊一對權當補償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手機一直沒有再響起,估計那邊先陷入了內戰,所謂攘外必先安內,我很能理解他們迫切需要先解決內亂,沒空搭理我了。

  等我吃完兩個蘋果,做完胎教,散步一圈回來,時間已經過了六點了,晚飯煮熟端上來了,老媽在廚房揮舞著勺子說:“周小琪,來喝湯!”

  我覺得自己真該好好孝敬老媽,當年她懷我時候一定也喝了不少慘無人道東西,現在是十年媳婦熬成婆了。

  我把湯端到客廳邊開電視邊打電話給衛翼,等了好一會兒才接通。

  “衛翼,不是我說,這事你們做得真不地道,就算你們沒商量出個結果來,至少該發個短信讓我晚上六點不用去赴約了,要不是我機靈,這會兒就被你們放鴿子了。你們這事傷了我心,我得看三天新聞聯播才能痊愈了。”新聞聯播簡直是我心靈雞湯,像我這麼愛愛黨愛人民三熱愛好青年,只有聽到祖形勢一片大好,人民生活天天向上,GDP又創新高,才能忘記那些個人恩怨帶來傷痛。

  衛翼沉默了片刻,才說:“抱歉。”

  這個時候,沈楓和老媽都在廚房,我瞟了一眼,稍微壓低了聲音說:“秦徵趕回X市,這事是你下黑手吧。衛翼,你當初為什麼出,現在又是為什麼回來?”

  “秦徵都跟你說了?”衛翼聲音聽上去有些詫異,隨即嗤笑一聲,“那你覺得能是為了什麼?”

  他這麼回答幾乎就是默認了自己來者不善。

  “還有白薇呢?你們是真情侶,還是為了一個共同革命目標走到一起來了?(《為人民服務》)”

  依舊是漫長沉默,讓人等得不耐煩,我索性端起湯碗咕嚕咕嚕灌,沈楓又在那邊催我吃飯了。

  喝完湯,我擦了擦嘴,打了個嗝,說:“給你時間夠長了,想清楚了沒,你跟白薇之間到底有沒有真感情,還是純利益?”

  這一回,他可總算回答了,只不過這個回答依舊是一個反問句。

  他們這些人怎麼那麼愛用反問句,反問你妹啊!

  “周小琪,你不覺得,白薇跟你很像嗎?”

  像你大爺!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7 11:09 AM

第二十七章

  對於衛翼那句欠抽的話,我還是額外存了一點欣慰,因為他說的是“白薇跟你很像”而不是“你跟白薇很像”,我甚至可以以為他是在迂迴地向我示愛,表達在他心中白薇只是我的替代品。

  “衛翼同志,我從來不知道你這個看起來一本正經的人也可以這麼不靠譜,替身這種狗血橋段連三流言情小說家隨宇而安都不屑於寫,你還好意思演?”我很誠實地表達自己的鄙視。

  衛翼沉重地嘆息了一聲。“無論你怎麼否認都好,你們兩個乍看上去確實有幾分相像。”

  我說:“我替白薇謝謝你這麼這麼抬舉她。”

  沈楓拉開廚房門,叉腰大喊:“周小琪,你刷什麼大牌啊!叫你吃飯還要下十二道金牌啊?”

  我二話不說直接掛了衛翼的電話,挺著肚子往廚房走去,經過沈楓身邊時摸著肚子斜睨她:“有大牌當耍直須耍,等到大牌生下來,你們就過河拆橋要兒子不要娘了。”

  沈楓揪著我的耳朵簡潔有力地說:“呸!”

  飯桌上,老媽對秦徵露出了些微不滿。“怎麼那麼忙啊,剛回來又回去了,這個證什麼時候領,婚禮什麼時候辦啊,你們婚紗照都還沒拍。”

  沈楓咽了口飯,點頭說:“是啊是啊,不過周小琪,不如你先拍套孕婦寫真吧,這個最近很流行。”

  老媽一聽眼睛亮了,前面的抱怨立刻拋到腦後。“這個聽上去好!反正小琪在家裡也沒什麼事,明天去拍!”

  我摸摸肚皮,抬頭說:“我這肚子還不夠大,拍起來沒感覺。”

  老媽大手一揮,“咱一個月拍一套,還可以做月曆!”

  我嘆了口氣,當孕婦可真不容易啊,外要防敵打響老公保衛戰,防火防盜防小三,內要抗壓忍受老媽和沈楓過分殷勤的關照,補腦補腎補營養……這十月懷胎何時是個盡頭啊……

  人道主義關懷在哪裡!

  對面兩個女人又開始興奮地研究怎麼折磨我了,老媽雷厲風行打了電話預約隔天下午去拍寫真,沈楓這種有錢又有閒的女人真是可恨,把有限的時間花在無限的折騰之中,受苦的從來只有我一個。

  我咬著筷子含淚說:“你們愛咋樣就咋樣吧……”

  去他大爺的以愛之名!

  晚上躺在床上醞釀睡意的時候,衛翼說過的話一直在我腦海裡回響,交織成各種狗血與惡俗的猜想。我覺得是個人都會這麼假設的吧。

  我,周小琪,和白薇長得據說有幾分相像。

  他,秦徵,據猜測和白薇互為初戀。高考後,冷艷高貴的白薇同學為了前程拋棄了秦徵同學,這其中可能還有什麼狗血的誤會,總而言之,就是他們分了。後來秦徵同學遇到了長得像白薇同學的山寨周小琪同學,移情作用發生了,他搞大了周小琪的肚子,而在這個時候,原版白薇同學挽著衛翼的手臂回來了,舊情人一見面,天雷勾動地火了!

  而衛翼同學卻是在大學的時候被周小琪同學甩了,在國外遇到了後來者白薇同學,移情作用再一次華麗麗重複了,他勾搭上了白薇同學!所以其實衛翼同學心中的原版是周小琪同學,秦徵心中的原版是白薇同學!這一齣戲叫做“錯愛”,或者叫“替身”,或者叫“山寨”!

  有多少愛可以亂來啊……

  我覺得自己不去當編劇真是文化屆一大損失,這個集家庭倫理、懸疑推理、新歡舊愛、虐戀情深等各種元素於一體的故事豈止是八點檔,簡直能從早上八點播到午夜場了……

  我想得腎上腺素激增,想要搖醒沈楓和她一起分享,結果她睡得太死,回手在我腦袋上蓋了一巴掌,翻過身接著打呼嚕。

  手機顯示時間是半夜三點,我在電話簿裡轉了一圈,最後打給秦徵,出乎意料的是,那邊幾乎是響了一聲就接起來了。

  “小琪?”秦徵的聲音透著濃濃的倦意和微微的驚詫,“你怎麼還沒睡?”說著語調一轉,變得急促凝重,“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呃……沒事沒事。”我忙安撫他,詫異也不比他少,“你怎麼也還沒睡?”

  我隱約聽到那邊傳來椅子轉動的聲音,大概能想像到他從辦公椅上站起,走了幾步,鞋子在木地板上摩擦發出細微的聲音。

  “還有些工作沒處理完。”秦徵的呼吸有些沉重,又傳來倒水的聲音,我問道,“你是不是在沖咖啡?”

  “嗯。”他笑了笑,“提神。”

  我回頭看了一眼痛苦翻身抓起被子蒙腦袋的沈楓,躡手躡腳地溜到陽台上去,開門的聲音被他聽到了,他問道:“你出房門?在陽台上?”

  “在客廳。”我一撒謊,他立刻聽出來了,沉著聲音說:“外面的汽笛聲明顯清楚了很多,你還敢騙人?晚上夜風很涼,回房去!”

  所以我不喜歡騙他,反正騙不過。

  “沈楓在睡覺,我吵醒她她會六親不認的。我喜歡在陽台講電話。”她的起床氣非常嚴重,尤其是非自然起床。

  “那你至少披件外套。”秦徵也無奈妥協了,“天亮前溫度最低,別著涼了。”

  “我知道照顧自己,我有穿外套。”我緊了緊外套,坐在躺椅上,“秦徵,衛翼給你使絆子了,是不是?”

  秦徵輕輕應了一聲,“是,也不全是。放心吧,我會處理好的。”

  “你的能力我一向不懷疑,但是一直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你不想想怎麼解開衛翼的心結嗎?難道一輩子打攻防戰?”現在衛翼來撬墻角搞破壞,就算失敗了,說不定以後還會讓他兒子子承父業繼續撬墻角搞破壞,子子孫孫無窮匱也,防不勝防啊……

  秦徵冷哼一聲,很有些不屑:“宵小之輩,我會怕他嗎?”

  秦徵在我眼裡立刻化身為羽扇綸巾的三國謀士了,不過,我還是不能苟同他的看法,同時又覺得自己也說服不了他,所以我選擇轉移話題。“你不怕衛翼調虎離山,趁機轉頭對付我?”

  秦徵聲音頓時變得凝重:“我說過不要跟他接觸!”

  “那如果他去找秦爸爸呢?”

  “他們兩個自己能應付。”秦徵頓了頓,輕嘆了一聲,“其實……如果真的像你猜測的那樣,爸是應該給衛翼一個交代。”

  唉,秦徵之所以不能以攻為守,先下手為強,只能被動防衛,恐怕也是擔心自己家真的欠了衛翼什麼,理虧在先。秦徵雖然看著冷漠,什麼都不說,但心地到底還是好的。只不過他智商雖高,情商恐怕還拉全國人民後腿,跟數字打交道他擅長,跟人打交道則是他的軟肋。

  “你不用擔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把那邊事情解決了早些回來吧,然後我們去拍婚紗照。”我又補充說,“我明天先去拍孕婦寫真,媽媽和沈楓逼的。你看,我懷孕的時候,你多長時間沒在我身邊,我拍了給你看,你才知道肚子不是一口氣吹大的。”

  秦徵笑了兩聲,柔聲說:“好,下次你拍照的時候,我陪你。還有……”他壓低了聲音,輕聲說:“對不起。”

  我掏掏耳朵說:“別,我怕這三個字,不要說也不要做,不如你換另外三個字吧。”

  他悶笑:“哪三個字?”

  他想騙我先說,我還沒那麼蠢,我說:“三個字,主謂賓結構,主語和賓語都是人稱代詞,通常用於關係親密的兩人之間。”

  那邊沉默了許久,只聽到安靜的呼吸聲,我心想,有那麼難出口嗎?那麼難嗎?

  我做口型無聲地念了幾遍,覺得挺簡單的。

  結果秦徵說:“下次當著你的面說,別讓移動偷聽了。”

  我勉為其難地說:“那好吧……”我本來還想,總有一天要讓他在大庭廣眾之下大聲向我告白,結果他小氣得連移動都不讓偷聽,我不是周小氣,他才是秦小氣。我不怎麼情願地說:“你別喝太多咖啡,早點睡吧。”

  “我知道了,你也早點睡。不許亂跑,不許搭理衛翼。”

  對於秦徵的叮囑,我覺得實在有些太過小心翼翼。其實衛翼有什麼好怕的,在X市,我還忌憚他幾分,到了A市,我的地盤我做主,他真敢做點什麼事報復社會,老子讓周惟瑾削他!這回就不是胸口碎大石了,是大石碎胸口了!

  欸,不好不好,太暴力了,不利於胎教……

  我默默反省了一下自己不和諧的想法,忽然想起來自己打電話給的秦徵的初衷是什麼……被他一扯,我差點忘記了!

  我咽了咽口水,壓低了聲音問:“秦徵,我問一個嚴肅的問題。”

  秦徵突然陷入了沉默,一種類似於戒備狀態的沉默。

  我繼續說:“你有權保持沉默,當然我也有權沉默你的沉默。”

  秦徵嘆了口氣說:“你問吧。”

  “當年那杯加了料的果汁,你是不是故意遞給我的?”

  我估計秦徵的沉默不是在沉思我的問題,就是在沉思他的答案,終於他交了答卷,說:“是。”

  我沉痛又不無欣慰地想,至少說明了一件事,他一直記得我。

  “所以後來我敬酒的時候你接受了,是對我心存愧疚嗎?”

  秦徵說:“你不是只問我一個問題嗎?”

  我果斷地說:“你知道我數學不好,一個兩個沒區別,有區別的話現在追加。你是回答還是回答?”

  三個呼吸之後,秦徵有些猶豫地回答:“不是。”

  我錘了一下欄桿,疼得嘶了口氣,忍著疼含淚問:“你是恨我呀,還是恨我呀?慘無人道地在花季少女心中留下一生的陰影,竟然一點愧疚都沒有!”

  秦徵悶笑一聲:“那時我並不知道飲料中被加了墨水,後來想想,缺什麼補什麼,那杯加了墨水的可樂對你來說正是補品,我需要愧疚嗎?”他頓了頓,補充說,“我只是覺得……咳……”清咳一聲,“有趣。”

  我含淚悲憤說:“看我吐得人事不省,你覺得有趣?我真是看錯你了,你一點人道主義精神都沒有!而且還瞞了我這麼多年!”

  “我只是覺得,對你來說可能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秦徵的聲音隱約含笑,再一次印證這人狼心狗肺,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之上,還能在經年之後拿出來回味一番,對對方進行慘無人道地二次打擊,“你看起來大概也已經忘記了,我就沒有再提你的傷心事了。”

  我默默撓墻。“那後來,你到底是出於什麼心態,對我‘另眼相看’……”

  秦徵仔細回想了一番,慎重地說:“同情。”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7 11:11 AM

第二十八章:我一拳打開了天~!

  據當事人事後稱,當時我表情,有一種莫名悲憤與委屈,讓他不由自主地放棄原先想要拒絕念頭,舉起了手中杯。

  對於秦徵反應,其實我很能理解。老媽說過,我長得憨實,因為眉間距過大,看起來有點像未成年傻逼,笑起來或者哭起來,很少有人能狠下心來為難我。連秦徵那樣堪稱典範冰山都對我生出了一絲同情心,由此可見,只要人人都獻出一點愛,世界將變成美好人間。

  我悄悄鬆了口氣,又說:“同情也好過移情,我還以為你會是因為白薇關係才對我另眼相待。”

  “白薇?”秦徵疑惑地頓了頓,聲音微揚,“她又怎麼了?關她什麼事?”

  “難道不是因為我跟白薇長得像,你才愛屋及烏嗎……”我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其實這個原因,我自己都不怎麼相信。

  秦徵笑了一聲:“我高二才認識她,初三時候怎麼知道她長什麼樣。你是不是閑在家裡沒事做所以成天胡思亂想。”

  看吧看吧!

  渾蛋衛翼!故意來離間我們夫妻感情,絕對不能讓敵人奸計得逞!

  “我沒胡思亂想,你看,我不是成天想著你?”我諂媚地說。

  “行了……”秦徵笑著嘆了口氣,頗有些無奈,“再說下去天就亮了,你明天還要拍照,不怕黑眼圈嗎?”

  我還打算拍煙燻妝了,這下連上妝都免了。

  最後調戲了秦徵兩句,我心滿意足地回屋上床,抱著沈楓手臂說:“我跟你說沒白薇什麼事……”

  沈楓動了一下,夢裡嘟噥著:“周小琪你這賤人,半夜不睡發燒……”

  我偷偷踢了她一腳,翻個身繼續睡。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被沈楓報復性地從床上抓起來,她雙手成掌蹂躪我臉搓來搓去咬牙切齒說:“你昨晚吃什麼藥了這麼興奮,現在起不來了吧!約了下午兩點拍照!你給老娘滾起來!”

  我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刷牙洗臉換衣服,然後老媽和沈楓一左一右夾著我上了車,一起往攝影樓奔去。

  “媽,你也去啊?”我驚異地看著花枝招展她。

  “小楓說可以拍個人藝術照。”老媽摸了摸臉,有些盪漾地說,“不知道現在拍會不會太遲。”

  “不遲!”沈楓昧著良心說,“周媽媽跟小琪看起來就像倆姐妹!”

  我摸了摸她胸口,被她一把拍掉,瞪著眼說:“你大白天耍流氓啊?”

  我木然道:“胸部都這麼平了還沒塞良心撐著,你不怕凹下去嗎?”

  沈楓瀟灑地撩了下長卷髮,“這年頭,流行呂燕那種平胸,給胸部減負。”

  我決定無視她,看著她就像看著另一個無恥自己,壓力太大。

  我轉頭對老媽說:“你與其拍個人藝術照,不如叫上老爸和周惟瑾,我們一起拍全家福。”

  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我們家只在我八歲時候拍過一次全家福,算起來十幾年前事了,那張照片就掛在我家客廳,客人來了都會說:“哎呀,這哥哥長得真俊!”周惟瑾哈哈大笑說:“是姐姐。”客人尷尬地說:“妹妹也很漂亮。”我哈哈大笑說:“該!”

  我覺得,怎麼著該換一張能體現真實性別照片了。

  老媽認真思考了千分之一彈指後,一拍大腿說:“就這麼定了!”

  我們家事,她說定了基本就是定了。她一轉頭就打電話叫家裡老男人和小男人。

  老爸:“什麼?下午?我要開會……好,你小聲點……我等一下過去,四點半到,太晚?好……我盡量三點到……”

  周惟瑾:“什麼?老媽你有沒有搞錯!你兒子我腳上還掛彩欸!你就不能改天等我恢復英姿颯爽了?你你你……真拿你沒辦法……至少等小小琪出世啊,要不然我們拍X光照?”

  沈楓在一邊嘆為觀止比大拇指,對我說:“周小琪,你只要有你媽一半強勢,秦徵在你跟前就得俯首稱臣。”

  我覺得自己是典型遺傳悲劇,遺傳了老媽智商,卻遺傳了老爸氣場……

  老媽揣著大皮夾子,領著我沈楓雄糾糾氣昂昂地進了別人幫忙預約據說是全市最好攝影樓,立刻有個年輕幹練笑容甜美姑娘迎了上來。

  我看著那姑娘發愣,準確地說,是看著那姑娘後面人發愣。

  A市,可不要太小啊……

  白薇帶著職業笑容,上前兩步說:“周小琪,好巧。”

  她手上拿著正是預約冊,所以說是巧合也不盡然,至少她看到我沒有我看到她那麼驚異。

  老媽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說:“你們倆認識?”

  我嗯了一聲,說:“秦徵同學。”

  老媽眯了眯眼打量了白薇兩眼,然後才笑眯眯地跟白薇打招呼說:“原來是小秦同學啊,我說呢,看上去這麼有知識分子文化氣息。”

  老媽一直忽視我也是秦徵同學這個事實讓我有些不愉快,我只是氣質上不如他們像人渣。

  “周媽媽,你好。”白薇大方地跟老媽打過招呼,一點沒有搶人家女婿心虛。對於那種“我就是我,不是我搶來就是我”王八之氣,我一向很是佩服,但是變成受害者時候,我就沒那麼寬大為懷了。

  “這家攝影樓是你們家開?”我有些驚奇地問。

  “是啊。”白薇微笑著點了點頭,轉頭對我說,“開了好些年了,我今天早上過來視察,看到預約冊上有你名字,一開始還以為只是同名,沒想到這麼巧。”

  無巧不成書啊,她不打一打醬油我怎麼炮灰她?

  看我和白薇那麼“熱絡”,店員對我們一行三人可謂關懷備至體貼周到,白薇還特特吩咐給我們打折打折打到骨折,我真想跟她說一句:“姐不差錢,你給我打個十三折吧!”

  沈楓和我極是默契。她冷眼看著白薇一副“有錢掌櫃”派頭,不屑地說:“裝什麼十三。”

  “就是。”我低聲附和,“裝什麼13,B分太開了吧!”

  沈楓一口水噴了出來,在店員驚恐目光中,故作淡定地擦擦嘴角,說:“周小琪,你要不要換一家攝影樓?”

  “不要。”我看了看那邊跳得很起勁老媽,對沈楓說,“現在換我媽一定會起疑心,然後追根究底,把事情變得很大條。不是說顧客就是上帝嗎,我好歹當一回她上帝。”

  “你真是阿Q女郎。”沈楓對我搖了搖頭,“其實你媽早看出不對勁了吧,她這兩天跟我旁敲側擊你和秦徵事。”

  我頓時拉響警報,轉頭瞪沈楓:“她怎麼問,你怎麼說?”

  “她沒怎麼問,我也沒怎麼說。”沈楓攤了攤手,“你不覺得她對白薇態度有點冷淡嗎?”

  我媽對沈楓親得就像找到失散多年女兒,相比較起來,對白薇確實很客套。我媽是個熱情如火人,跟誰都傾蓋如故,雖然和白薇也是第一次見,但好像隱隱和她保持了觀察距離。

  沈楓說:“你媽很強大。”她補充了一句,“打遊戲我就沒贏過她。”

  套用一句我媽說過話,她見過人比我吃過米都多,看書雖然不識幾個字,看人卻還算精準,哪個真心哪個假意,她法眼一開就知道哪個是妖怪。我爸事業有成之後,想傍他女人真不算少,從大學生到幼師,女秘書到合作夥伴,十面埋伏,四面楚歌,我媽就是那匹赤兔馬,馱著霸王一路狂奔,殺出重圍。當初項羽自刎烏江岸都怪赤兔馬不會游水,我媽別說游水,刀山油鍋都過得。

  其實我很是費解,畢竟我爸長得不算帥,地中海將軍肚,還頗有些年紀。我媽對我說法表示鄙視。“你這就是天真幼稚以貌取人,現在很多女人都認錢不認人,別說你爸只是長得像范偉,你爸就是長得像趙本山,只要不差錢,一樣都有大把女人想貼他!三四十歲剛剛好,五十歲都不是問題,八十歲一隻腳踏進棺材更好!人家唐三藏上西天是取經,這些妖精魔爪亂伸是想取精,幸虧你老媽我blablabla……”

  她戰史若寫下來,足以成為所有已婚婦女婚姻勝經。但不是所有女人都是我媽,具體小三具體分析,對付白薇我得用其他方法。

  在老媽挑選全家福模板時,我先拍自己寫真。

  化妝師領我到角落裡梳妝檯前坐下,我閉著眼睛任她在我頭上動土,一陣香氣飄來。

  是Dior白毒,選得真好。

  聞香識女人。

  我睜開眼睛看向鏡子。

  白薇從梳妝檯上取過面霜和粉餅為我上妝。

  “昨天失約了,真不好意思。”白薇微笑著說。

  我也微笑著回答:“沒關係,我也沒去。”

  白薇幫我擦著面霜,指腹在我臉頰上輕揉著推開。“對於秦徵,我覺得抱歉。”

  我看著她眼睛,認真地說:“你該覺得抱歉,是對衛翼。你事,跟他有關,跟秦徵無關。”從我這個角度看,是她在我和秦徵之間打醬油,從她角度看,我也很抱歉在她悲劇裡打我喜劇醬油。

  “周小琪,感情只要真摯,無分對錯,或許我們兩個愛情觀不同,我沒想過試圖說服你什麼,只是想告訴你,愛是平等雙方,建立在互相了解基礎上。你們互相了解嗎,你們之間平等嗎?孩子不是一切,過於薄弱感情基礎,無法讓婚姻走得長遠。與其將來還是分開,不如結束在開始之前。”

  我沉默了很久,然後皺著眉看她,疑惑地問:“資本主義家就給你灌輸了這種思想?我一直以為老公是私人財產神聖不可侵犯,怎麼你要來共我產,還雄糾糾氣昂昂好像要解放全中一樣,是我太落後了,還是這個世界太瘋狂了?”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7 11:14 AM

第二十九章:請把牛逼還給牛

  白薇使了個眼色,讓化妝師走開。

  “怎麼樣。”我說,“你和衛翼好心分手了?”

  白薇淡淡一笑:“可能是因為,我們是太相像兩個人,彼此了解得太多,反而沒有契合感,我很感謝,他能理解我。”

  我經常在小說和電視裡看到火星人和地球人混血,這些看上去跟我們長得很像,但思維完全不在一個次元,他們說每個字我都懂,但合起來就不怎麼理解了。我原以為這種雜、種只存在於二維空間,突然跳到我面前來,我表示短時間內有點消化不良。

  只得出一個結論:衛翼真他媽是一隻和諧忍者神龜。

  “蕭伯納說,無論你朝哪個方向行進,這世界永遠有兩萬分之一人在等你。雖然無法驗證這個數字是否具有科學性,但是白小姐,我真心建議你不要吊死在一棵樹上,更別吊死在我家門口。”我嚴肅地說,頓了頓,又皺了皺眉,“我們家那棵樹可沒有伸出一枝紅杏出墻勾引你。”

  “呵呵……”白薇勾勾脣角,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你很幽默,可能就這一點,我們不太像。”她換了一盒腮紅,輕輕掃在我臉頰上。“秦徵是一個很冷漠人,對什麼人都一樣。高二分班後,我和他坐前後桌,經常一起組織學生會和班裡活動。那時候我還年輕,幼稚,爭強好勝,總是什麼都想要勝過他,無論是什麼比賽,他永遠是第一,我只能屈居第二。我原以為,只要我站得夠高,他眼裡就只能看到我,所以有他出現地方,也會有我。漸漸地,他對我也和別人不同,至少從來不會對別人微笑秦徵,會對我展顏。”

  “他對你笑?”我確實有些嚇到了,但第一反應卻是冷笑還是嘲笑,因為他似乎比較擅長這兩種。

  白薇好像陷入了自己回憶之中,完全沒有理會我話。“我們都是太驕傲人,一直不肯低頭,任年華蹉跎……高考之後,我才下定決心約他出來,但是他沒有去……”白薇低下頭,苦笑一下,“我也是後來才知道,他家裡出了事,那封信,他根本沒有看過,也沒有收到。如果當時他收到了,或許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我承認,我聽了這些話,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但也還說不上大受打擊,這些只是她片面之詞,時間會美化回憶,我仍然堅信,什麼三笑點秋香,其實只是冷笑、嘲笑以及嗤笑。

  在這種攝影樓,竟然會適時地放那種悲傷情歌,我覺得它沒有關閉也是奇跡。

  後來,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可是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

  後來,終於在眼淚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在。

  唱這首歌人,本身也愛得太高調。

  我說:“白小姐,這歌也說了,錯過了就不在了,雖然我覺得你什麼都沒有錯過,只是誤會了什麼,但你認為錯過就錯過吧,現在秦徵是有主幹糧了,有主幹糧不能碰,這是作為一個公民最基本道德操守。我現在懷著孩子要積點陰德,就不跟你多計較了。”

  我一向不認為暴力能解決所有問題,但也不認為暴力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只不過作為一名和諧社會良民,我依然有自己做人基本原則,那就是打人決不親自動手,如果扇她兩個耳光能讓她清醒過來,我不介意叫沈楓代勞。

  白薇幫我上完妝,把化妝盒往桌上一放,笑著看我。“你跟我原先想像不太一樣,現在算是什麼?擺出正房架子?”

  我也笑了,慈祥地說:“姑娘,你真錯了,我就沒拿你當偏房,我們秦家戶主就是我,你雖然算不上路人,但最多也就是個過客,屬於那種如果結婚請柬有剩下幾十張會考慮給你寄一張那種以免浪費紙張那種。”

  白薇臉色微變,她這種高級人渣估計說不過我們這種菜市場出身潑婦,只能勉強撐著笑臉說:“秦徵拿你當替身,你都能不在乎嗎?”

  如果早幾天她這麼說,我或許還會捂著心口倒退三步吐她一臉狗血,但現在我已經打過強心針,對她這種腦補型攻擊法免疫百分之八十了。

  “你覺得你跟我像是嗎?你覺得衛翼拿你當我替身,所以覺得秦徵也拿我當你替身?”我從她眼裡得到了肯定答案,“秦徵不是衛翼,我也不是你。看你表情好像覺得我只是在自我安慰,其實內心早已被你傷得千瘡百孔了,很遺憾地告訴你,小三這個職業顯然不怎麼適合你,你連試用期都沒通過。”

  我站起來,看了看鏡子裡自己,白薇沒有趁機在我臉上報復,我覺得她還算有藥可救。

  “我想,我可以開始拍照了。”

  她遇錯人了,我周小琪是什麼人她也不打聽打聽!上得廳堂、入得廚房、拆得了墻、翻得了床,思想上女流氓,生活中好姑娘,外型上清純蘿莉,心理上變形金剛,她不吃鹹梅乾變超人憑什麼跟我鬥!

  跟我說地位平等,呀呸!她哪隻眼睛看到我們家不平等了?我理財,秦徵賺錢,我裝修,秦徵買房,我買菜,秦徵付錢,我煮飯,秦徵洗碗,我掃地,秦徵拖地,我每個月還有大姨媽非法定節假日七天,秦徵全年無休,每個月還加班我放假那七天,真正算起來……嗯,沒有大姨夫他是比較不平等了。不過我們家周惟瑾也說了,男女平等本來就是一種不平等,我們女人本來就需要更多呵護,在我們小秦家,秦徵就沒跟我平等過!

  跟我說了解秦徵,呀呸!她跟他才前後桌兩年,我可是跟他同床共枕好幾年了,我知道他上街習慣牽我左手,因為左邊有車來車往,他擔心我走路恍惚會被車撞到,他偷偷戒了煙,因為知道我有過敏性鼻炎。他睡覺喜歡側躺,冬天喜歡抱我取暖,夏天會踢被子有時還踢到我;吃飯喜歡剩一口,吃菜前一定先喝湯,龍骨湯加玉米他會多喝一碗;從來不知道洗發水和護發素有什麼區別,不知道沐浴露還分男女用,雖然沒有說出口但我知道他喜歡玫瑰香沐浴露和白色內衣,因為每次我用那款沐浴露再穿白色內衣他都會抱我滾床單。他還不知道衛生巾分日用夜用柔棉網面,我大姨媽造訪時候痛不欲生,他頂著巨大輿論壓力上超市幫我買衛生巾,因為不知道有什麼區別,他一樣拿一包,在收銀台前被慘無人道地圍觀了長達十分鐘,並且成為社區一季度話題人物……

  這麼丟臉並且敢於丟臉男人,我自己笑納就好了,內政問題,不勞閒雜人等關心,我怎麼可能因為白薇這種閒雜人等幾句話就和秦徵分了,就像不管小日本怎麼說,釣魚島始終是中領土神聖不可分割一部分,政府怎麼可能因為別人幾句話和武力威脅就輕易放棄。

  我以保釣決心毫無壓力地拍照,心安理得地使喚白薇,行使上帝權利。

  攝影師還不知道我和白薇私下一番暗戰,仍然對我殷勤備至,待若上賓,我在聚光燈前擺出各種傻逼姿勢來迎合他詭異審美觀。中場休息時候,我在鏡子前審視自己:懷孕四個多月,肚皮只是微微隆起,但是其他地方明顯開始胖起來了,我摸摸自己腰,覺得來拍照簡直是自曝其短。

  沈楓盯著我胸口,皺眉說:“現在女人還豐胸幹嘛,懷孕一下不就大了。”

  我摸著肚皮懶懶地說:“你這是在嫉妒還是在羨慕?”

  沈楓很不屑地嗤笑一聲:“胸大無腦。”

  我說:“我至少還有一樣嘛,總比沒胸又沒腦好。”

  “不要以為有我乾兒子給你撐腰我就不敢揍你。”沈楓揪了一把我耳朵,真是沒心慈手軟,我疼得肚子都動了一下。

  我委屈地摸著耳朵說:“沈楓,你別打我,我兒子心疼了。”

  沈楓驚異地貼耳朵上來。“他動了?”

  “他剛剛好像對我拳打腳踢……”肚皮上突了一下,四個多月了,要開始不甘寂寞地搶戲了嗎?

  “他都覺得你欠揍欸……”沈楓張開手掌貼在肚皮上,“欸……還要五個多月他才會出來……”沈楓又期待又失落地說。

  怎麼明明是我兒子,她卻比我還迫不及待樣子,如果不是知道她看日片都是看男女搭配我還以為她其實暗戀我許多年。

  那邊攝影師準備好了,讓我過去拍下一組,外面傳來周惟瑾聲音,“媽、媽、媽!這次是真崴了!你別敲啊!”

  我探出頭去,看到我媽正拿著不知哪裡冒出來雨傘戳周惟瑾腳,顧紹笑眯眯地站在一邊也不阻攔,察覺到我目光,轉過頭來對我笑著點點頭。

  我把沈楓推了出去,說:“去救周惟瑾。”

  周惟瑾真是活該,誰讓他從小到大總是裝各種病痛來請假,讓老師還以為他真是多愁多病多災身,忍不住打電話到家裡來親切慰問,表示周惟瑾曾經在一個學期內胃疼一次切了兩次闌尾頭疼三次肚子疼四次出了五次車禍崴了六次腳以及各種類型病痛不計其數,小學六年和中學六年,他用遍了各種可能有疼痛除了經痛。

  所以真不怪我媽懷疑他習慣性裝病,自己也要習慣性親自檢查一下,但作為他親姐姐,我真不忍心看我媽謀殺親子。

  周惟瑾像只巨型犬科生物對沈楓仗義相助搖尾示好,我確定那邊其樂融融之後,才去拍最後一組照片,等我出來時候,周惟瑾已經被收拾得很帥氣,正露出他那憂鬱深沉側臉,對鏡自憐,哦不,是對鏡自戀。

  他扯了扯衣領,忽然轉過頭對我說:“大琪,你應該感到慶幸。”

  我愣了下,問:“為啥?”

  他看著鏡子裡自己,嚴肅地說:“你有個這麼帥弟弟。”

  我慶幸只有自己聽到這句話,殺傷範圍有限。“你帥不帥關我底事。”

  “都說外甥像舅舅。”周惟瑾說,“你兒子長得像我就是萬幸了。”

  我切了一聲,覺得像秦徵也不會差,像我也不錯,配合我胎教,只要不變異,外型上絕對出眾。

  顧紹在陪著我媽說話,我媽也沒把他當外人,親切詢問他意見,他握著杯清水以非常專業神情給著堪稱業餘意見。

  智商太高人,絕對會在某個方面極度弱智,秦徵情商幾乎是負值,而顧紹審美觀則是一種災難,為什麼他總是一身白衣,衣櫃裡永遠灰白黑三色搭配,一套衣服買三件備份換洗,因為他憑喜好買衣服,穿出來簡直要亮瞎路人狗眼,影響市容市貌,比犀利哥還犀利,比寂寞哥還寂寞。連我媽這種對大花衣服情有獨鐘人都察覺出來他火星人一樣審美觀不但體現在穿衣品味上,就連選照片看人也差不多一樣水平,於是問了幾句後她就默默轉移話題了。

  “小顧啊,你什麼時候也該組個家庭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嘛,是不是沒對象,要不要阿姨幫你留意一下?”

  顧紹微笑婉拒:“阿姨,我還在守孝,不急。”他爸爸去世還不到三年。

  顧紹見我過去,挪了個位子給我。我媽鍥而不捨地說:“先處著,合適話,等孝期滿了再結婚。你喜歡什麼樣姑娘?”

  顧紹但笑不語。

  這時候白薇走了過來,我發現她餘光一直在顧紹面上游移,眉心微皺,走到我跟前才笑著問:“拍好了嗎?還滿意嗎?”

  我說:“這個要等照片出來才知道了。”

  白薇很快轉移話題,看著顧紹問:“這位是……”

  一開始,我以為她對顧紹有意思,心裡又鄙視又慶幸又幸災樂禍,現在我覺得她怎麼看怎麼像要捉姦。

  “我朋友,顧紹。”我隨便介紹了一下,“秦徵同學,白薇。”

  顧紹挑了下眉,好像領悟到什麼似,衝她點了點頭。

  “顧紹……”白薇喃喃念了兩遍他名字,又打量了他兩眼,忽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顧紹,“你是那個顧紹!”

  顧紹摸了摸鼻子,笑得有些無奈:“你是說哪個?”

  “去年你在沃頓演講我也有去聽講!”白薇目光在我和顧紹之間游移,感覺就像看到櫻桃小丸子和蠟筆小新出現在同一個畫面,哦不,應該是名偵探柯南和葫蘆娃吧……

  顧紹想了想,點點頭,微笑著說:“應該是那個。”

  白薇手有些抖,面部表情在激動與糾結之間徘徊,終於艱難地伸出手說:“幸會……”

  顧紹看了一下她手,極快地握了一下。

  白薇笑得有些勉強,“真沒想到你們認識。”

  我看著她心裡就想,這世界果然有趣,你或許能在一段時間內比所有人牛逼,或許能在所有時間裡比某些人牛逼,但你永遠不可能永遠比所有人牛逼。社會現實就是有錢用錢砸死你,有權用權玩死你,有學問用學問忽悠你,沒錢沒權沒學問我還可以有有錢有權有學問朋友。

  比人渣,我就還沒見過比顧紹更渣。

  白薇對我這等文盲有顧紹那樣人渣朋友表示深受打擊,尤其那個人渣還是她崇拜對象,她默默地遁了。

  看著她背影,我忽然有點感觸,於是戳了戳顧紹手臂問:“你覺得她怎麼樣?”

  顧紹瞥了一眼,皺了皺眉說:“不怎麼樣。”

  我不知該高興還是該失落,為了測試顧紹審美觀是否有所修復,我又問了句:“那你覺得鳳姐怎麼樣?”

  顧紹想了想,說:“漂亮。”

  於是我失落了……

  然後隨意地問一句:“那我呢?”

  顧紹笑眯眯地說:“很美。”

  這樣打擊孕婦,是何等殘忍……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7 11:16 AM

第三十章:恨爹不成剛

  嘆息,我好像很久沒炸霸王了?

  為什麼霸王這麼多啊~!!!!!!

  劉邦你在哪裡,還不出來滅了他們!!!!

  我要是不爽,我就會抓狂,虐待小秦子——肚子裡的那個。

  事實證明,顧紹也是個很不靠譜人,要不是看在他開車送周惟瑾進城還要開車接他回去份上,我很有可能翻臉不認人讓他思想有多遠就滾多遠。

  你們知道,孕婦神經總是敏感脆弱容易受傷並且暴躁易怒。

  彼時,我還掛著濃妝,沈楓陪我媽在挑衣服,周惟瑾在對服裝各種挑剔,白薇陪笑笑得臉都僵了,顧紹指著櫥窗裡某套婚紗對我說:“這個長得很像蚊帳。”

  白薇笑容又多碎了幾片……

  所謂氣場,就是把蚊帳穿出婚紗樣,顯然把婚紗穿成蚊帳模特在氣質上比我差了不少。這種時候我們就不要考慮顧紹異於常人審美觀了。

  一輛光可鑒人拉風悍馬在門口倏地停了下來,後門打開,微微地中海加微微將軍肚十足暴發戶派頭中年大叔一邊看表一邊往裡走,腳步一步快過一步。白薇一看有客戶,鬆了口氣,立刻扔下難纏英俊小鬼周惟瑾前去招呼看上去比較憨厚有錢大叔。

  我扭頭看了下時鐘,三點半啊……

  “這位先生……”白薇正想念開場白,聲音卻慢了下來又揚了上去,“周先生?”那聲音就像被扼住了喉嚨母雞。

  如果說我精神上很愛,那麼我親愛老爸,從長相到氣質都很愛,無論怎麼裝扮,身上都流露出一股濃濃鄉鎮企業家氣息,這種氣息是地方政府最愛,每回修橋鋪路蓋樓什麼,一定會打個電話請你去喝酒吃飯,然後捐個十萬百萬,而且因為我爸為人極為風、騷,市裡領導叫他捐錢都不好意思往少了要。作為納稅大戶,奧運聖火傳遞時候他也跑了一段,我們全家在電視機前圍觀他撲哧撲哧上下擺動將軍肚,表示歲月是把殺豬刀,想當年,我爸年輕時候還是有點小帥,各路妖精前仆後繼……

  鑒於我爸在A市知名度太高,白薇一個愛看報紙愛看新聞不愛八卦知識女青年不可能不知道他周易也不可能知道我周小琪,所以看到A市首富突然造訪時候,她明顯出現了片刻呆滯。

  我爸沒顧得上理她,因為他手機鈴聲響了。

  “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夢想在自由地飛翔昂昂昂……”

  我終於體會到本文第一章沈楓心情了,當所有人同一時間轉頭看向我爸時,我默默地別過臉,再捂住臉……

  顧紹笑著瞥了我一眼,站起來向我爸走去。我爸看了下手機,掐了電話,舉頭四望,看到顧紹就跟看到八路軍一樣。“小顧你也來啦,他媽呢?”

  這河蟹年代,我爸對我媽愛稱很可能隨時會被口口掉。

  在那個鈴聲響起瞬間,我媽應該就感應到了,她拿著一套復古禮服,扭著小肥腰向我爸走去,我爸抹了抹額上汗,陪笑說:“市中心堵車,遲到了十分鐘。”

  我媽渾不在意樣子,笑眯眯地說:“沒事沒事,你忙嘛。”

  周家家規第N條:在外人面前,一定要給男人面子,尤其是我爸這麼死要面子男人。

  瞧我媽多賢惠,她還說:“晚上我給你燉湯喝。”

  我爸苦笑了一下。

  周家家規第N+1條:回到家裡,秋後算賬,連本帶利,沒錯吃肉,有錯喝湯。

  我媽就像個包租婆一樣,所有人屈服在她淫威之下。

  白薇愣愣地看了看我爸,又看了看我媽,然後又看了看我,說:“各位……”

  一個店員拿著預約冊上前跟白薇說:“之前只有周小琪女士約了一組個人寫真,沒有約過全家福,現在時間已經排滿了,您看怎麼辦……”

  我爸拿著小手絹擦汗,說:“是啊,怎麼辦……他媽,你怎麼一會風一會雨,人家怎麼排得過來。”

  白薇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玻璃門就被猛地推開,白薇轉頭看向匆匆而來中年人,愣道:“爸爸?”

  來人沒有理他,直接就奔到我爸身邊,笑著說:“周董,好巧啊!”

  我爸扭頭看他,很自然地伸出手去,笑著說:“好巧好巧。”我用一百根黃瓜打賭,我爸根本沒認出他是誰,果然,我爸接著問:“你也來拍照?”

  白薇那聲“爸爸”叫得不夠響亮啊……

  白薇爸爸乾笑兩聲,說:“這家攝影樓是我開,聽說周董一家今天要來拍全家福?”

  我爸回頭問我媽:“你說?”

  我媽說:“還沒來得及。”

  我爸皺眉說:“不是跟你說,做人要低調!”

  欸……老爸,放心啦,你低調,全A市人都知道……

  白薇爸爸說:“周董不用擔心預約問題,我這邊立刻能調出人手,看看如果還有什麼不滿意,我們可以立刻修改!”說著回頭對白薇說,“從東街分店立刻調兩組人過來!”又轉過頭來笑眯眯地說:“我們有最專業團隊為你們服務。今天天氣很好,時間也還早,不如去拍外景?”

  我爸問我媽:“不如拍室內就好?”

  我媽說:“你喜歡龍骨湯還是老雞湯?”

  我爸轉頭對白薇爸爸說:“拍外景吧。”

  白薇送了杯水上來,白薇爸爸轉手遞給我爸,邊走邊問:“不知道周董有沒有興趣投資婚紗攝影,你知道,這幾年blablabla……”

  沈楓坐到我身邊,目瞪口呆一番後,對我說:“你跟你爸挺像。”

  “哪裡?”雖然很多人這麼說,但我還是覺得自己比較漂亮。

  沈楓說:“品味。”

  不帶這麼鄙視農業重金屬搖滾吧,鳳凰傳奇多拉風啊,我曾經在一輛公交車上聽到三部手機同時響起這個鈴聲,三重唱有回聲,藝術經得起人民檢驗。雖然我剛剛捂臉了,但不表示我鄙視我爸品味,我只是試圖無視而已……

  女人真是一種麻煩生物,尤其是更年期女人。據說忍耐度是測試愛標尺,我爸無止盡忍受我媽可見他有多愛那個女人,嘖,我品味比我爸好多了……

  受了一番折磨之後,我爸換了塊手絹繼續抹汗,在我身邊坐下,和顧紹說了會話,試圖挖墻腳讓顧紹到他公司做事失敗後,才來看我這個女兒。

  “你媽說秦徵回來了,怎麼又走了?”

  “他公司那邊有事,說回去解決了,然後辭職。”

  “對。”我爸點頭說,“我早就讓他辭了,說什麼工作合約不能隨時中止,還要等。幫人打工就是沒幹個體企業靈活。”

  我狐疑地瞅著他:“爸,你是不是秦徵私下達成什麼小人協議了?你讓他辭職?”

  老爸想說什麼,想了想又閉嘴了,他說:“男人事,女人少過問。秦徵不想到我公司做事也就算了,只要養得起你就行。”

  我嘟囔了一句:“我很好養行吧。你怎麼就撬他們墻角,不想挖我到公司做事……”

  顧紹笑著拍拍我腦袋,安慰我說:“叔叔沒有讓你去對頭公司做事把人家公司敗光已經算是浪費資源了。”

  我轉身伏倒在沈楓肩上嚶嚶哭泣,這個社會太讓孕婦絕望了,坐公交車沒人給我讓座就算了,自己人還打擊自己人,比白薇那個小三預備役還給力。

  我媽這人極愛熱鬧,不熱鬧她也要想辦法弄得雞飛狗跳以示熱鬧。當他們一車車道具往外搬準備拍外景時候,我躲到角落裡給秦徵打電話。

  接起來人卻不是秦徵,是一個聽上去有幾分消毒水氣味男人。

  “你好,請問是秦太太嗎?”那邊聲音喧嘩,有人在大聲喊“讓開讓開”,依稀有輪子碾過瓷磚刺耳聲音,和我說話這人似乎還在跑步……

  “我是,請問你是?”我咽了口水。

  “這裡是X市XX醫院,你先生出了車禍,請你盡快趕過來!”

  我手一抖,手機沒拿穩,哐噹一聲掉到地上,登時四分五裂。

  沈楓聽到聲音,跑過來問:“小琪,你終於打算換手機了?”

  我深呼吸一口氣,轉頭看她:“剛剛醫院來電話,說秦徵出車禍了。”

  沈楓愣了下。“你開玩笑吧?”

  “還是有人撿到他手機跟我開玩笑?”我抱著一絲僥倖說。

  沈楓說:“你再打回去。”她掏出自己手機給我,我手一直在抖,按錯了好幾次,沈楓看不下去,搶過去自己撥通了秦徵手機。

  這一次卻遲遲沒有人接。

  “應該是有人跟你開玩笑吧。”沈楓抬頭看我,緩緩說。

  “我聽到救護車聲音,還有哭聲……”就像電視裡看到一樣,只是聽到那些聲音,我好像就能想像出那樣畫面。“不行!沈楓,我現在要回X市!”

  老媽在喊人了,我抓住沈楓手說:“先別告訴他們,你陪我回去!”

  顧紹走過來問:“你們怎麼了?該走了。”

  沈楓看了顧紹一眼,用眼神問我:可以告訴他?

  我一咬牙,轉頭對顧紹說:“X市來電話,說秦徵出了車禍,我現在沒辦法確定,但必須回去一趟。現在還不確定情況,你不要讓我爸媽知道。”

  顧紹神情凝重,點了點頭:“我陪你去。”

  沈楓問:“可是用什麼藉口?”老媽已經快發飆了,現在正要邁過來。

  “就說……X市公寓著火了!”我隨口捏造一個。

  能不能忽悠住老媽一世不重要,能忽悠住一時就行了!

  這邊顧紹幫我忽悠老媽,那邊沈楓打電話訂機票。顧紹那種忽悠慣高智商人群人渣忽悠起我媽來簡直不費吹灰之力,比沈楓訂機票還迅速。

  五分鐘後,我們上了前往機場士。

  顧紹轉接到XX醫院電話,我緊張地盯著他,兩瓣薄脣一張一合……

  他掛了電話,對我說:“X市天橋崩塌,發生特大交通事故,受傷人數很多,暫時無法確定身份,小琪,你還好嗎?”

  我咬了咬下脣,笑著說:“還好。”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7 11:19 AM

第三十一章:下一站,大姨夫

  我第一次覺得,從A市到X市路這麼漫長。

  沈楓和顧紹都不約而同地沉默著,沒有試圖安慰我什麼,雖然我一再告訴自己不會秦徵不會出事,卻還是不可遏制地往最壞方向想。

  如果砸傷了四肢,缺胳膊少腿,那也不要緊,大不了以後他吃飯我餵,他出門我推,他上樓我背,以後我養他,他養兒子,以他脾氣和自尊心,一定會和我大吵大鬧幾次,但是不管他怎麼趕,我都不會走,以前就賴定他了,以後也不會變。

  如果砸傷了腦袋,像電視裡演那麼狗血,失憶了,那也不要緊,不過是再讓他愛上我一次。最近台灣熱播《下一站幸福》不就是那麼演,沒問題,一定沒問題……

  可是如果砸成白痴怎麼辦……

  算了,就當天妒英才,他都聰明半輩子了,下半輩子就讓我聰明一點吧。

  這麼一想,我登時覺得天橋塌了也沒什麼大不了,只要人活著就可以了。

  我下意識地不去想最後一種可能,在我心裡,秦徵那個妖孽禍害,怎麼也得活得跟烏龜王八一樣久。

  到X市時候已經天黑了,顧紹在機場買了瓶熱奶茶給我和沈楓就打直奔醫院。

  X市士司機一如既往地能侃。

  “天橋坍塌……是啊,鬧得挺大,幸虧今天我沒走那條路。其實我早看出來了,那天橋就是豆腐渣工程,你說X市豆腐渣工程還少啊……”

  電台轉到新聞,說也是天橋坍塌事,報道說目前已知三死十七傷,現場已經封路。

  司機嗤笑一聲:“這個不能信,數字肯定往少了報。為什麼?這要報多了,就是特大交通事故了,上面指不定派人來查,這一查,領導就得走一半了。我朋友今天走天橋那邊,好在走得晚,不然就交代在那了。聽他說,少說砸扁了七八輛車,後面追尾,前面路過,旁邊打醬油,隨便加加都不止這個數。”看到我們一片沉默,他好像終於意識到自己話太多了,乾咳兩聲,說:“其實,大部分也就是擦傷嚇到,你們這是去XX醫院吧,親人也在那兒?放心吧,不會有什麼事,哪能就那麼倒霉呢。”

  我又一次覺得從機場到XX醫院路彷彿沒有盡頭。

  顧紹拍拍我肩膀,我猛地扭頭看他。

  “先喝點熱奶茶,不然撐不住。”顧紹輕聲說,見我沒有動,就自己從我手中取過奶茶,打開瓶子,再送到我手邊。

  我最近食慾旺盛,但今天卻一直沒有感覺到饑餓,只是隨著顧紹動作機械地吞咽著已經不怎麼熱奶茶。

  XX醫院離事故現場最近,基本上所有傷員都送到這裡,士到達醫院前遠遠經過天橋,夜色中只看到一片彷彿荒蕪廢墟,全然沒有平日車水馬龍繁華。

  醫院門口圍著不少人,傷者家屬,警察,各報社記者,生生將一出悲劇演成了鬧劇。

  顧紹拉著我手腕,和沈楓一左一右分開人群,打聽到傷者統一送到三號樓,又立刻拐了方向。

  沈楓握緊我手,神情凝重地說:“周小琪,你冷靜一點。”

  我疑惑地看著她:“我哪裡不冷靜?”

  我沒有哭鬧沒有崩潰甚至沒有說話,我哪裡不冷靜?

  沈楓說:“你冷靜得像不冷靜。”

  上次她和我說這話時,是懷疑秦徵和白薇有染,結果秦徵和白薇關係好像也沒有她想像那麼複雜吧。所以這一次,秦徵傷勢應該也沒有沈楓想像那麼嚴重。

  我又多了一個安慰自己理由。

  三號樓裡擠滿了傷者,有吊著手臂,有吊著腿,病房不夠用,走廊上也躺著不少人。

  沈楓攔下一個護士詢問秦徵下落,那個護士手上拿著藥瓶行色匆匆,只說了一句去服務台問就離開了。
  顧紹也攔下一個護士,女護士抬頭看了他一眼,說:“現在傷者太多,人手不夠,無法立刻明確傷者身份。我帶你們去服務台問問吧。”

  可以確定前面那個護士是真不知道了。

  護士長翻查了一下名冊,給我指明了方向。

  “秦徵……下午送來。”見慣了生死護士長有一雙麻木不仁眼睛,她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你沿著走廊直走到底左拐就看到了。”

  我捏緊了拳頭,感覺到掌心已經被汗濕,腳像踩在棉花地裡,虛浮無力。

  我想,或許我沒有自己想像那麼堅強。

  在走廊盡頭左拐,我看到是急救室剛剛熄滅燈。

  就像所有港劇裡演那樣,穿白褂醫生走了出來,拉下面罩,面帶疲倦與無奈。我心頓時涼了半截,如果不是沈楓和顧紹扶著我,或許我早已經癱軟在地。

  我深呼吸一口氣,上前問:“醫生,請問秦徵在這裡嗎?”

  醫生低頭看了我一眼,說:“是他家屬嗎?他在後面。”

  我轉頭看向他身後。

  手術台被緩緩推了出來,像慢動作一樣,我先是看到了腳,然後是長長白色被單,罩住了整個人,從腳到頭,蓋住了臉。

  我知道,這意味著“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小琪!”沈楓聲音驀地變得尖銳,雙手緊緊抓著我肩膀,我茫然地抬眼看她,有些不明白她在激動什麼。

  顧紹抬手要遮住我眼睛,修長五指微動了動,還是放下了,沉重地嘆了口氣,對我說:“小琪,不要太難過……去看看他吧。”

  “我為什麼要看他?”我傻傻地問。

  顧紹閉上眼,苦笑:“傻姑娘……”

  我哪裡傻了?我哪裡傻了!

  我回頭問醫生:“那個不是秦徵,秦徵在哪裡?”

  沈楓不忍地別過臉,右手捂著嘴,紅了眼眶。

  顧紹手環過我肩膀,把我攬在懷裡,輕輕拍我後背,柔聲說:“你鎮定一點,會好起來……”

  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然後笑了,大聲喊:“秦徵!我在這裡!”

  我男人,頭上纏了一圈白紗布,寒著一張臉向我邁來,右手重重落在顧紹肩上,把他從我身上拉開。

  沈楓和顧紹錯愕地瞪著秦徵,又看了看從我們身邊緩緩而過手術台……

  “這個……那個……”沈楓淚痕還沒乾,指了指秦徵,又指了指遠遠離去那一個。“你不是死了?”

  秦徵臉色很難看,看著顧紹神情彷彿恨不得剁下他一隻手。他右手緊緊握著我左手,彷彿要揉進自己骨血之中。

  “我什麼時候死了。”秦徵聲音像結了冰。

  我這時才醒悟過來,“難道你們以為那個過世是秦徵?”

  顧紹和沈楓對視一眼,雖然沒有說話,但很明顯,他們想說是“難道不是”。

  我善解人意地說:“秦徵每一雙鞋都是我陪他一起去買,剛剛那個人穿那雙我沒有見過,而且據我目測,比秦徵大一碼。”

  秦徵聽了我這話,神情柔和了稍許,握著我手也減了三分力氣,低下頭看我,柔聲問:“你怎麼突然來了?”

  “我接到電話,說你出車禍了。”我目光移到他額頭上,抬手輕撫,見他皺了下眉頭,忙又縮回來,心疼地問,“很疼嗎?”

  他給我一個安撫微笑。“不疼。”

  一個年輕醫生走上前來,拉下面罩笑了一聲:“不上麻藥縫了四針還說不疼,秦徵,你也算得上二十一世紀鐵人了。”

  單聽這話都覺得沒蛋也疼了,秦徵掃了他一眼,皺眉說:“你該換班了吧。”

  醫生笑了笑,說:“今天值班。”又轉頭來看我,“嫂子嗎?又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我頓時對他好感陡增,不吝微笑。

  秦徵錯開一步,擋在我和他之間,醫生不以為意地再走一步,從秦徵背後探過頭對我說:“嫂子,晚上給他炒點豬肝補血,他今天失血過多了。”

  我心頓時提了上來,忙問道:“他怎麼了?”

  醫生聳了聳肩,說:“每個月都有那麼幾天,你懂。”

  秦徵拉起我手,二話不說就走,又一次撇下了各路諸侯。

  我回頭對沈楓和顧紹喊:“你們先去吃飯,不用等我了!”

  經過服務台時候,護士長衝秦徵喊:“喂,你還不能出院,要留院觀察兩天!”

  秦徵頗有些不耐煩地皺眉,甩掉那些人之後才停下腳步,回頭看我。“你也還沒吃飯吧,餓著了嗎?”

  我細細看了他半晌,才輕聲說:“餓了。”

  秦徵問:“想吃什麼?”

  我說:“豬肝。”

  他臉色頓時變得不太好看。

  我們在醫院外打包了飯菜回病房吃,他一個人住高級病房,跟四星飯店差不多了。

  我之前問他車禍事,他眼神閃爍,說:“吃過飯再說。”

  我又有一種不祥預感了。

  他默默吃飯,我默默喝湯,是不是抬下眼皮看他,就怕他突然變成蝴蝶飛走了。

  “小琪。”秦徵放下筷子,“過來。”

  我本來想使個小性子,說不過去讓他過來,但是想到自己險些就再也看不到他了,那些矯情彷彿都比玩笑更可笑。

  還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

  我走過去,琢磨著是坐他左邊還是右邊,卻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拉著坐在他膝蓋上。我剛稱過體重,快奔一百二了,忐忑地問他:“不沉嗎?”

  他脣角微揚,雙手環在我腰上,閉上眼睛靠在我胸口,輕嘆一聲:“踏實。”

  我回抱住他,親了親他額頭,聞到一股藥味,只能說,西藥沒有中藥香。

  秦徵脣角弧度加深,仍是閉著眼睛,問:“想問我什麼?”

  太多問題,不知道從何問起……

  結果我問:“什麼時候能出院?”

  他纖長睫毛顫了下,悶笑一聲。“醫生說有輕微腦震盪,留院觀察兩天。”

  我緊緊抱著他脖子,蹭著他臉頰,白日裡那些緊張現在都化為了委屈。“我聽說你出了車禍,打電話來醫院問,才知道天橋坍塌,嚇死我了……”

  秦徵輕輕順著我後背安撫,“沒事,我又沒有從那邊經過。”

  我愣了一下,心想也對,出事天橋和秦徵公司分別在城市兩端,可是再想又不對,我推開他,狐疑地問:“那你怎麼出車禍了。”

  秦徵眼神又閃爍了,極少見,他竟然心虛了!我問他白薇事他都沒有這種心虛表情!

  我深呼吸一口氣,嚴肅地說:“說實話!不然我打你兒子!”

  秦徵拉下我脖子,親了親我脣瓣,像是蠱惑一般低聲說:“我說了,不許生氣。”

  我點頭應允。

  他說:“昨晚一夜沒睡,今天開車時候睡著,撞到護欄上。”

  我說:“你晚上想喝龍骨湯還是老雞湯。”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7 11:21 AM

第三十二章:就是裝的,裡面沒逼

  女人話不能相信,作為一個女人,我可以負責任地這麼跟你說。

  當然也不是說男人話就能相信,其實男人女人不男不女話都不能信,因為有了語言,所以有了謊言。

  當我扯著秦徵耳朵時,他大概就能深刻理解到這句話內涵了。

  原來我一直覺得他長得太好看,像少女漫畫裡走出來王子一樣讓人不忍心褻瀆,現在公主都快變成歐巴桑了,王子還裝帥有個屁用,也快變成孩子他爹了!

  歲月是把殺豬刀,不信仰頭看,蒼天饒過誰。

  “秦徵……”我深呼吸一口氣,咬牙切齒,覺得肺快被氣炸了,“老娘……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我泄氣了,鬆了手,看著他耳垂白裡透紅。

  他湊上來,帶著些微討好和歉意,我別過臉,不看他。

  “小琪……”秦徵脣瓣輕觸我臉頰,柔軟溫暖,“小琪……孕婦不能動怒,小心動胎氣。”說著輕撫我肚皮,隔著衣料來回摩挲。

  今天心驚膽戰一整天都沒動胎氣,我兒子簡直是大神!

  正想著,大神就翻身了。

  秦徵“咦”了一聲,盯著自己手,我感覺到肚皮上突起一點,緩緩轉了個圈。

  這不是我第一次感覺到那個小屁孩子還在翻滾,卻是秦徵第一次和他互動。智商再高男人,在這種時候都變得近乎弱智了吧……

  我看著他毫不掩飾興奮與激動,黑曜石般雙眸閃爍著奪目卻又柔和光彩,他俯下(禁止),耳朵貼在我肚皮上,手掌輕撫。

  “他剛剛踢我手是嗎?”秦徵仰起臉問我,“你感覺到了嗎?”

  “他覺得他爹欠揍,深以為恥。”我哼了一聲,仰頭看天花板。

  秦徵悶笑一聲,直起腰摟住我,雙脣貼著我耳朵低喃:“小琪……老婆……”

  我抖了一把,一轉頭,便被他噙住了雙脣,駕輕就熟地撬開脣瓣,舌尖糾纏,交換彼此氣息。

  他手捧著我雙頰,不捨地摩挲著,在我脣齒間低喃:“老婆……我錯了……”

  我心滿意足地“嗯”了一聲,作為獎勵,我摟著他脖子,熱情地回吻,直到他咬著牙推開我,不無煎熬地說:“這裡是醫院,等回家……”說著又難分難捨地吻了上來,雙臂環著我,想用力,又怕傷著我,我感覺到他矛盾,忍不住笑了。

  我抵著他額頭說:“我怕見不到你……”

  他望著我眼睛,柔聲說:“不會。”

  我說:“你還欠我一張證。”

  他說:“我一直想給。”

  我說:“你還欠我三個字。”

  他說:“現在還。”

  他說:“我愛你,周小琪女士,你願意嫁給秦徵為妻嗎?”

  沈楓說:“我就說我們來得不是時候。”

  顧紹說:“沒有比現在更是時候了。”

  我和秦徵同時一僵,扭頭看向門口,顧紹手還停留在門把手上,沈楓手裡提著飯盒,表情就像一個省略號。

  顧紹微笑地問:“小琪,需要我當你證婚人嗎?”

  秦徵寒著臉說:“出去,請把門帶上。謝謝。”

  顧紹聳了聳肩,不厚道地在關上門瞬間說:“小琪,其實你也可以不用答應得那麼痛快。”

  我覺得顧紹說得很有道理,默默點點頭,又對秦徵說:“我先收下前面三個字,後面,我再斟酌斟酌……”

  秦徵呼吸一滯,緊張地盯著我。

  我賢惠地夾了塊炒豬肝餵他,笑眯眯地說:“醫生說你來大姨夫,多吃點豬肝補血。”

  秦徵臉色一沉,彆扭地不張嘴。

  我親了一下,他才勉為其難地接受餵食。

  “除了腦袋還有哪裡撞傷了?流了很多血嗎?”我真怕坐到他傷處,不過小小秦子生龍活虎,應該是沒什麼問題。

  “沒傷到,只是剛好天橋出事故,有個傷者是稀有血型,血庫沒有血,剛好我血型和他一樣,就被高健抓去鮮血了。就是你剛剛看到那個,以後看到他要繞路,學醫學男人多半比較變態。”秦徵很認真地說出以上一番話。

  我也跟他有共識,於是點了點頭。“那等你回家,我幫你好好補一補。”

  秦徵說:“你就是我最好補品。”

  喂!要不要這麼甜蜜啊!

  小心有人偷聽!(看什麼看!說你呢!)

  我們家那口子,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別看平日裡冷冰冰不會說情話,一旦說起來,瓊瑤都要掉雞皮疙瘩,什麼爾康書桓通通退散!

  沈楓聽完我轉述後,掀桌!

  “我靠!我還以為是狗血,結果竟然是烏龍!”

  “姐們,你不要一臉遺憾好嗎!”我噴她一臉狗血,“我們家秦徵現在活生生難道不好嗎?”

  沈楓嘆了口氣,“虧得老娘在醫院還流了兩滴眼淚,媽,丟死人了……”

  我哈哈大笑:“我一看那雙鞋就知道不是秦徵了,就你跟顧紹,嘖……那個錯得好默契啊……”

  沈楓無視我後半句話,陰陽怪氣地說:“是啊是啊,誰像你這麼了解自己老公。”

  我抱拳說:“好說好說,我也很了解你,他是我最愛男人,你是我最愛女人。”

  沈楓彆扭了,別過臉看我家書架,說:“你家書看上去真裝逼。”

  我說:“就是裝,裡面沒逼。”

  我千辛萬苦買到書盒子,外面看是全集,其實裡面什麼書都沒有,就是用來充門面。據說我們電視上常看到採訪某某領導時背後那一排華麗書架也是這麼來,我終於找到自己和領導之間共同點。

  秦徵當然不屑這麼做,不過他書都是經濟學,不利於提高政治覺悟和素養,作為一個黨員,他除了比我多交幾塊錢黨費,沒什麼本質區別。

  “我看秦徵也沒什麼病痛,怎麼還不出院?”沈楓坐在一邊看我收拾秦徵換洗衣物。

  “因為醫生不放人,說留院觀察就留院觀察,我懷疑他們只是高級病房賣不出去。”對於高級病房,我最滿意就是雙人床,顯然秦徵也是。我掐指一算,發現我倆好久沒同床過了,沈楓夜夜霸占著我枕席,而且不知珍惜,跟我分居一晚上絲毫不見眷戀。顧紹被她收留了一個晚上,我估計她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了。

  收拾完換洗衣服,正準備回醫院時候,秦徵打了電話過來,讓我把他抽屜裡U盤帶給他。

  來之前他就把鑰匙交給我了,那個抽屜他一向是用來放公事上一些比較重要文件和私人物品,我覺得夫妻雙方之間應該有信任也應該有私人空間,秦徵私人空間就是一個抽屜,說起來也不是不能接受吧。

  翻找U盤時候,我看到了一封眼熟信。

  沒錯,就是很久以前,我轉給他那封信,那時我沒有注意看信封上內容,這一次總算看明白了。

  信封上只有我們家地址,其他什麼都沒有。

  要不要看……

  我捏著那封信,小學作文裡經常出現橋段再一次重現:一個邪惡黑色小人在我左耳邊說“打開吧打開吧他秘密就在裡面”,一個正義白色小人在我右耳邊說“不能打開不能打開這是侵犯他隱私他會生氣”,然後兩個小人打架……

  結果又是正義小人勝……

  我長長嘆了口氣,小學作文寫多了,正義小人勝利太多次,升級了,永遠壓倒了邪惡小人……

  我想了想,還是把信也拿起來,塞進包裡,到醫院再問秦徵我能不能看,他要是說可以,我就名正言順看了,他要是說不可以……我就讓他喝湯吧。

  邪惡小人反撲正義小人,正義小人嚶嚶嚶嚶哭泣……

  沈楓全然不知道我內心那一場不怎麼激烈掙扎,她說:“顧紹早上飛機回A市了,問你什麼時候回去。”

  “我留下來陪秦徵吧,他什麼時候解決完這裡事,我們就什麼時候回去。”

  沈楓嘟囔一聲:“想吃你喜酒也忒不容易了。”

  我說:“好歹我都快見著了,你八字還沒一撇呢。”

  對於這個話題,沈楓向來迴避,讓我不得不懷疑——其實她喜歡人是我吧哇哈哈哈……

  這種找打話我自然是不會說。

  沈楓送我到醫院時候說:“這是老娘最後一次給你當司機了,當你兒子老爸可不要太輕鬆,以後讓他載你,看他敢不敢開車睡覺!”

  我摸摸她腦袋說:“沈楓乖,沈楓Bye。”

  她朝我比了個拳頭,揚長而去。

  我拎著行李上了樓,一靠近病房,我這野生動物般靈敏直覺就告訴我:有人入侵我地盤了。

  我放輕腳步,小心翼翼地靠近。

  “你傷好點了嗎?”

  我真想喊一句:大師兄,師傅被妖怪抓走了!

  這妖怪真他媽陰魂不散!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7 11:26 AM

第三十三章:zhuangbility leads to laibil

  我沒有女主病,卻天生是女主命。

  何解?

  根據女主萬有引力,什麼亂七八糟小人都會往主角身上靠,像小三小四什麼。我在A市她也跟去,我回X市她又跟來——好吧,其實她跟是秦徵。

  “沒什麼大礙。”秦徵回了一句,聲音不見起伏。“麻煩你了。”

  白薇苦笑一聲:“剛剛聽說,你已經正式辭職了?”

  “托衛翼福。”秦徵淡淡道。

  “你不是本來就想辭職嗎?你從零點做起,爬到今天這個位子也算不容易,就這樣放棄甘心嗎?到底為什麼?”

  秦徵沉默了片刻,不解地問:“你和他不是同樣立場?衛翼做了什麼你應該也很清楚,我只能說,他太幼稚了。”

  “他也是被逼。”

  “那有誰是自願?”秦徵語氣不善,“你走吧。”

  我覺得再偷聽下去就不厚道了,因為白薇可能會過來開門,所以我主動推開了門。

  秦徵穿著病號服站在窗邊,白薇站在床尾,兩人倒是隔著一個安全距離。

  聽到開門聲,秦徵回頭看我,眼神柔和,“我看到沈楓送你過來,怎麼走了這麼久?”

  我說:“我剛站在門口偷聽你們說話。”

  秦徵眼角抽了抽,說:“我是不是該表揚你誠實?”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哪裡哪裡,這是我應該做。”

  秦徵別過臉,輕笑一聲,然後回過頭來說:“別耍貧。把東西放下,我們去吃午飯。”

  我把裝衣服袋子放衣櫥裡,說:“我買了櫻桃,還煲了湯,補血補腎補腦,喝了湯再去樓下吃飯。”

  秦徵說:“好,聽你。”

  白薇被徹底無視了,我轉過身看她,有些驚異:“你怎麼還沒走?”

  白薇臉色很難看,目光從我面上移到秦徵那邊。

  我緩緩走到她身邊,打量了她兩眼,在她開口之前,我先對秦徵說:“白小姐說,她跟你有一腿,她可能想留下來和我們吃個便飯。”

  秦徵愣了一下,隨即臉色變得比白薇還難看。

  “什麼意思?”

  我攤手聳肩,“你智商這麼高人都聽不懂,我又怎麼會明白。”

  秦徵上前兩步,拉著我手腕,攔在我和白薇之間,臉色沉鬱地盯著白薇:“你跟她都說了什麼?”

  白薇後退半步,看著秦徵雙眼中閃過一絲蒼涼。她苦笑著垂下眼瞼:“我現在才發現,可能這一切不過是我自作多情,無論過去如何,現在你心裡只有她了,對不對?”

  秦徵皺了下眉頭,回頭看我,又看向白薇:“什麼過去現在?”他那種茫然神情,一般只有在聽我說話時候才會有。他說他思考速度遠比不上我思維跳躍幅度,我說如果他是博爾特,我就是劉翔,不管怎麼跳怎麼跑,終點都一樣。

  現在白薇話也跟我一樣抽象了,我突然覺得很有壓力。

  白薇看了我一眼,又對秦徵說:“有她在這裡,你不會對我說實話。”

  秦徵眯了下眼,有絲恍然,“白薇,或許你只是把自己不想聽話都當成謊言。”

  徵哥,你太亮太精屁了!

  白薇臉色倏地變得慘白,蘭蔻都無法為她增色半分。“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就是你以為那個意思。”秦徵握緊我手,“如果我做了什麼事讓你誤解,我道歉,但如果你對小琪說了什麼讓她誤解,也請你道歉。”

  徵哥真有禮貌,還用“請”字。

  “誤解?”白薇不敢置信地望著秦徵,C罩杯隨著深呼吸上下劇烈起伏,我承認這種時候我走神看不該看地方,我有罪。“秦徵,我明白你想安撫她,但也請在意一下別人感受!”

  秦徵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既然是別人,為什麼要在意?”他低下頭看我,“小琪,她跟你說了什麼奇怪話嗎?”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說:“她說什麼信事。”

  秦徵也愣了愣,轉頭看白薇:“什麼信?”

  白薇咬了咬下脣,“在飛機上,我問過你,當年是不是因為衛翼事,才沒有去赴約。你反問我,什麼約會。所以當年我寫給你信,其實你並沒有收到,是不是?”

  秦徵像是在解哥德巴赫猜想一樣眉心緊鎖,“是,所以呢?”

  “我不甘心……”白薇嘴脣顫抖,好像隨時會哭出來一樣,我看得有些於心不忍。“我努力了那麼多年,只是想當一個能配得上你女人,我以為自己做得還不夠,以為你對我全無感覺,所以當年才會出。現在我回來了,可是你身邊卻有了其他女人。”白薇眼中蓄滿淚水,直直盯著我,“而她完全配不上你。”

  秦徵周身寒氣陡升,聲音冷凝:“白薇,請注意你措辭。”

  “我說錯了嗎?”白薇挺直了脊梁,冷笑一聲,“我原以為她一無是處,現在才知道也不完全如此,至少她有個有錢爸爸。秦徵,難道你看上會是這一點?我一直在想,她到底哪裡比我好,能讓我心甘情願放棄你,可是我想不出來,除了一點……”白薇眼神忽地有些迷離,怔怔望著我,“你和她在一起,只是因為,她長得像我……”

  秦徵愣了一下,疑惑地皺了皺眉:“像你?哪裡?”

  “哪裡不像?”白薇笑了,“秦徵,你何必自欺欺人。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像我。”

  秦徵低下頭來,迷惑地望著我,細細看著我臉,又抬頭看了看白薇,最後肯定地說:“不像。我認識她十幾年,和她朝夕相處六七年,熟悉她每一個細節,在我眼裡,她優點和缺點都是獨一無二,她不像任何人,也不會有任何人像她。”

  我呆呆傻傻地仰起臉,看著他俊美得幾近完美側臉,陽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彷彿給他輪廓鑲上了金邊,美好得我都快哭出來了……

  他要是現在跟我求婚,我一定會答應他,他要是不跟我求婚,我就直接逼婚了!

  他什麼都不說,我哪裡知道自己在他心裡有多麼特別。

  白薇握緊了拳頭,眼淚奪眶而出:“十幾年?比得上我嗎?我和你,從小學就認識,小學六年,中學六年,認識至今有二十年了吧,我原不信緣分,只是信你。如果不是錯過,現在陪在你身邊,就不會是她。”

  “二十年?”秦徵低下頭,想了想,問,“你念哪所小學初中?我認識你嗎?”

  白薇身子一晃,眼淚又落了下來。

  我於心不忍地拉了拉秦徵手說:“再不喝,湯就涼了。”然後轉頭安慰白薇,“不好意思,他這個人比較書呆,雖然看書過目不忘,但是看人過目即忘。”

  這年頭,還要我這個當老婆來安慰小三預備役,有沒有天理啊!

  我真是聖母得人神共憤,要是出現在小說裡,估計得被砸磚了。

  白薇抓起包,奪門而出。

  秦徵拍拍我肩膀,說:“不是要乘湯嗎?”

  徵哥,如今你思維跳躍幅度快追上我了……

  我默默嘆氣,盛了碗湯給他,他皺眉說:“好像有些太油膩。”然後喝光。

  我接過他手中碗放在桌上,回頭說:“你脣角有油花。”然後踮起腳尖,吻上去,舌尖輕輕舔過他脣角,被他頭稍稍一偏,啟脣含住。

  他手扶在我腰上,接受我投懷送抱。

  嚶嚶嚶嚶……

  怎麼辦,我好愛這個男人,愛得心都疼了,好想吃了他,吃了他溫軟又熱情脣舌,可不可以咬一口解解饞。

  他嘶地一聲退開,抬手撫著脣角,含笑看我:“你竟然真咬。”

  “你多說些情話給我聽。”我依偎在他胸口,臉頰貼在他左心口,聽著他微快心跳,輕輕蹭了蹭,“我喜歡聽。”

  他揉揉我腦袋,嘆息著說:“你們女人真麻煩,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記住,女人是要哄。”我說,“我開心你要陪我開心,我不開心你要哄我開心。不但要哄,還有聽女人話,以後我說一你不準說二,我說向東你不準向西,在家從母,娶妻從妻,老來從女。”

  秦徵無奈苦笑:“怎麼好像上了賊船,以前你沒這麼難哄啊。”

  我眯著眼瞪他:“你後悔了嗎?”

  “沒……”他低下頭,輕啄我脣瓣,“不過,別生女兒,生兒子吧。”

  “你害怕了嗎?”

  “沒……”他指尖在我後腰上輕輕揉按著,低聲說,“生個兒子,以後我就只聽你話了。”

  嗯,這話我愛聽。

  相信在我調教下,秦徵情商會與日俱增!

  作為一個賢良媳婦,我乖順地說:“媽媽、話還是要聽。”(MD不知道會不會河蟹……情何以堪……)

  據說當今社會壓在男人肩上主要矛盾包括婆媳矛盾,作為一個合格老婆,我階段性目標就是消除這個矛盾。

  和秦徵下樓吃飯,吸引了中老年婦女圍觀,我壓力很大,對秦徵說:“爾康,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迷人。”

  秦徵滿頭黑線地按下我腦袋,說:“吃飯。”

  我吃吃竊笑,瞥了他一眼,說:“秦徵,你真是中老年婦女偶像。”

  秦徵繼續說:“吃菜。”

  這時旁邊插來一句:“豈止啊,他來我們醫院住半個月絕對給我們醫院創收。”

  我扭頭看去,覺得有些眼熟。

  來人穿著白褂,一張娃娃臉,笑起來露出兩顆小虎牙和淺淺酒窩,我只能說,怎麼看怎麼不靠譜,把生命安全交到他手上簡直是提前結束自己寶貴生命,他不是醫生,是白無常。

  “高健,什麼事。”秦徵沒什麼好臉色,勾住他後領,把他從我身邊拉開。

  我突然想起來,這個人就是昨天跟我說秦徵來大姨夫。

  高健向我伸出手,笑嘻嘻地說:“嫂子好,我叫高健,小你們一屆學弟,對師兄和師嫂大名如雷貫耳。”

  我愣愣點頭,剛想伸手握住,就被秦徵抓了個正著,拉回來。秦徵抽著額角說:“別理他。”

  我對高健挺有好感,只要我不是患者。我問:“你在這醫院當醫生嗎?”

  他說:“我剛結束實習,不過還在學習。”

  “什麼科?”

  “生殖泌尿。”像是怕我不懂,他又補充,“不是看黃瓜就是看菊花。”

  我默默低下頭,終於理解秦徵為什麼讓我遠離他了。

  “你到底有什麼事……”秦徵按了按額角,試圖把青筋按下去。

  “沒事,就是來跟你們打個招呼。順便幫人問問……”高健在秦徵身邊坐下,討好地問,“師兄,能不能再抽個300CC血?”

  我差點沒一口飯噴出去。

  “放心,沒要你現在獻血,只不過你這種血型沒庫存,萬一你以後出事話,你自己也用得上,你說是吧。”

  我想爆他菊花,誰都別攔我!

  MLGB,淫、賤無下限,我生平頭一次見!

  高健回頭朝我露出賤賤笑容,說:“現在做活動,獻血話,還有送免費菊花保養一次哦!我個人友情提供。”

  秦徵果斷地把他踢下椅子,手一抖,很小心地把湯灑在他衣服上。

  主角萬有引力:我們生活總是不乏各種極品。

  唉,做人真真不能太帥……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7 11:28 AM

第三十四章:白日宣淫不利於構建河蟹社會

  我始終相信,X大是一所學風嚴謹大學,為社會輸送人才,而不是人渣。

  事實證明,X大人渣滿天下,在社會各個角落堅定不移地挖社會主義墻角,威力相當於一個師孟姜女。(師連團神馬哪個人更多?)

  回到病房,我對秦徵說:“300CC啊……太可怕了,你來一次大姨夫就夠我一輩子大姨媽量了。”

  秦徵滿頭黑線地把我按倒在床上。

  我轉過臉看他,賊笑:“你是不是飽暖思淫、欲了?”

  他親了親我臉頰,聲音低啞:“你說呢?”

  我轉頭看了看窗外,日頭尚高,於是說:“白日宣、淫不宜構建和諧社會。”

  他埋首在我頸間,悶笑一聲,頸間濕熱氣息讓我忍不住扭了扭脖子。“周小琪……”他聲音低得像夢囈。

  “嗯……”我找了個舒服姿勢躺好,閉上眼睛昏昏欲睡。“櫻桃我都洗好了,放在盒子裡,你自己拿出來吃。”

  他嘆了口氣,爬起來,我閉著眼睛,只聽到一陣窸窸窣窣聲音,然後脣上一涼,睜開眼睛,看到他正捏著顆櫻桃在我脣上摩擦。

  我從善如流地張口吃下,突發奇想道:“聽說吻技好人會用舌頭把櫻桃梗打結。”

  其實秦徵有時候挺孩子氣,比如聽了我說這句話,他就要證明自己吻技不差,我看他眉頭緊鎖薄脣緊抿腮幫微動模樣,實在有些於心不忍,於是帶著兒子撲倒了他。

  “衛翼給你找麻煩了?”我靠在他胸口問。

  “只是資金事,放心吧,解決了。”公司裡事,他一向不怎麼和我說,因為說了我是真不懂,他一般只需要告訴我解決了沒有。

  “你一夜沒睡就是為了解決那什勞子麻煩?”

  “嗯。”他點了點頭,“第二天一大早去公司辦離職手續,事情都辦完了,精神有些鬆懈,走高速時候就睡著了。”

  高速公路確實很容易讓人開得睡著,而且在那速度下撞到什麼都是一個蛋疼。

  說起來我仍然有些後怕。

  我掩面嚶嚶哭泣,“你以後小心些好不,也不想想我們孤兒寡母要是沒了你以後怎麼辦……”

  “我錯了……”他繼續嘆氣認錯,低聲服軟,索性把所有錯都認了。“我不該手機關機,不該瞞著你事情,不該對你凶,不該讓你一個人上醫院體檢,不該讓你一個人回家養胎……”

  “呃……”我打斷他,“其實我沒那麼嬌貴,而且我也沒怪你那麼多……”我語調一轉,惡狠狠地說,“不過誰讓你不把事情說清楚,白薇又把你們關係說得那麼曖昧!”

  秦徵有些受傷地說:“我怎麼知道她跟你說了什麼,你要我解釋白薇事,可是真沒什麼可以解釋。”

  “她給你寫情書呢,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秦徵無奈嘆氣:“給我寫過情書人那麼多,我哪裡記得她是誰?難道你要我一一匯報……小琪,你生氣了?”

  我背過身不理他,任他輕輕拉扯我肩膀。

  片刻沉默後,他自背後擁住我,雙手落在我隆起小腹上,溫軟雙脣在我後頸游移,低聲說:“你說要離開,那是我最害怕事。”

  他說:“你什麼都不缺,有幸福家庭,愛你家人和朋友,你說知足常樂,又無欲無求,我不知道你要什麼,我還能給你什麼。”

  我心上有一根弦,只有他能撥動。

  我覺得自己很了解他了,了解他每一個小習慣,好壞,了解他喜惡,他每一個眼神所蘊含意義,但終究還是少了點信心,多了點不確定。我們女人啊,總是需要哄,愛聽情話,愛胡思亂想,他們男人卻不喜歡解釋,或者覺得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解釋,他們做他們,我們想我們,沒有誤會也會製造誤會,然後漸行漸遠。

  我一直相信秦徵愛我,從來沒有懷疑過這一點,只是兩個人在一起,需要不只是相愛而已,要相守,要相處,要坦誠,也要空間,在磨合中找到最適合彼此擁抱姿勢。

  就像此刻,如此契合。

  他胸膛隨著呼吸微微起伏,沉穩有力心跳和我落成同一拍。我以為他是一個驕傲自信人,卻總是不經意間在我面前流露出脆弱與愛卑微。聽說,只有愛到深處才會卑微。

  他說不知道我要什麼,能給我什麼,其實我要不多。

  我說:“我要吃櫻桃。”

  他起身拈了一個餵我,我拉下他脖子,貼著他脣瓣,望著他漆黑眼睛,笑而不語。

  我要一個人,縱然我缺胳膊少腿,我吃飯他餵,我出門他推,我上樓他背,不離不棄,相知相惜。對全世界來說,他是六十億分之一,對我來說,他就是全世界。

  他給我一切,我都想要。

  我想要一切,只有他能給。

  聽說男人是行動派,不喜歡解釋,那這些話我就不說給他聽了,親親他就好了。

  秦徵留院被圍觀了兩天,我本來還覺得住高級病房有資本家罪惡感,但是去食堂遛一圈,看到秦徵被狂蜂浪蝶慘無人道圍觀,我頓時覺得有時候犯罪還是很有必要。

  秦徵換藥時候,我在一旁圍觀,看著他額頭上傷疤,我表示:“你可以去演哈利波特8了。”

  高健點頭附和:“師兄你去演話,票房一定創新高。”

  我疑惑地看著他:“為什麼你一個看黃瓜菊花跑來給他換藥?”

  高健笑嘻嘻地說:“因為我什麼都略懂一點,生活才多彩一點。”

  XX醫院,各種不靠譜!

  秦徵抱著手臂,面無表情地受高健摧殘。

  “師兄,別這個表情嘛,笑一個。”

  我無力扶墻,“高健學弟,麻煩你動作快一點。”

  我男人腦袋還掌握在他手中,我只能好言好語。等到換藥完畢,秦徵果斷拉著我手就走,辦退院手續。

  高健熱情相送:“師兄,下星期再來複診啊!”

  我心有戚戚然:“我們下次換家醫院吧。”

  秦徵心情沉重地點點頭。

  我很好奇地問:“這到底什麼醫院啊,這麼胡作非為,讓一個生殖泌尿科給你治腦袋,你又不是大象,雞雞長在臉上。”

  秦徵抽了抽眼角,心情明顯更加沉重。“高健爸爸是醫院院長。”

  我突然覺得,高健沒有選什麼婦產科,已經算是一個良好市民了。

  回到家已經是晚上了,家裡沒有菜,我們直接在外面打包了飯菜回去,剛好遇到房東來收租金。秦徵和房東交涉,我把東西提進廚房,收拾了一下,出來時候房東已經走了。

  “這麼快說完了?”我邊擦手邊問。

  “嗯。”秦徵點點頭,“我們過幾天就回A市了,房租不用再續了,傢具帶不走都留給他,他會給個價錢。”

  我不無遺憾地說:“現在房價翻了一倍,早知道就買房子,現在賣掉還賺一倍。”

  秦徵說:“我有買。”

  我倏地抬起頭瞪他:“你什麼時候買,我怎麼不知道,你金屋藏妖!”

  秦徵笑了一聲:“是,藏了你這個豬妖。”

  我很受傷。“你什麼時候買,買在哪裡了?”

  我們剛同居時候,兩個都是大學剛畢業,沒多少錢,家裡錢是不屑拿,只能自己想辦法,後來就在比較好地段租了這套兩室一廳。後來秦徵錢多了,住習慣了也沒有想過搬,現在要搬走了,才後悔當初沒咬牙買套房子等升值。

  “我在A市買了,我記得我有告訴過你。”

  “我不記得我有聽過。”

  秦徵笑了。“正解。原因就是你不記得,而不是你沒聽過。”他點了下我額頭,“關於錢事,你從來只記得小錢,不記得大錢。”

  他這話說得很精闢,我記得同樣一個罐頭在家樂福賣三塊五在沃爾瑪賣三塊六,但是價格超過我月薪,我真記不住了……

  雖然這是事實,但被他這樣鄙視,我作為一個優秀文科生,覺得很傷心。

  秦徵說:“我錢多數在股市和匯市,只支取了一部分薪水在A市了供了兩套房,這些都明明白白記在賬上,是你自己沒有看。”

  我反駁:“我看了!”然後弱弱地說,“只是看不懂……”

  要是我都能看懂了,X大還設立會計系幹什麼!

  秦徵笑笑說:“我知道你看不懂。”

  男人啊,你肚子是黑。

  “你到底什麼時候買啊,什麼時候帶我去看看?投資用還是住宅用?”我跟著秦徵進了廚房,他轉身把我按在椅子上,下巴在我發心蹭了兩下,說:“等你姓了秦,我再帶你去看。”他這是在利誘我。

  我說:“能不能打個商量,你跟我姓?”

  他捏了下我鼻子,說:“吃飯。”

  吃完飯,我橫在沙發上看電視,他在廚房清理,然後切了個果盤送到我跟前,讓我徹底體驗一下地主婆感受。

  最近在微博上看到某個裝逼犯針對“老公對老婆要向對黨一樣忠誠”發表了2B演說,其稱,新世紀女人標準是:在外是人民公僕,在內是封建地主。愛剝削,尤其是剝削人民,愛勞動,尤其是看人民勞動。槍桿子裡出政權,堅持黨在家庭裡絕對領導地位一百年不動搖,深刻落實無產階級專政。你無產,我專政。

  我覺得這簡直就是我爸媽之間真實寫照,也是我和秦徵努力目標,我相信他一定會願意跟我一起努力。

  他終將會認識到,所有女人都是可愛,只在於曾經。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7 11:31 AM

第三十五章:晚上就可以了……

  剩下幾天,我們在忙著解決各種後事……

  沈楓打電話來把我罵了一頓:“周小琪,你個二妹!”

  我把電話拿遠了,悠長地問:“幹嘛……”

  她喘了幾口氣,然後問:“你什麼時候辦婚宴……”

  我回頭朝屋裡看了一眼,又往陽台上走了幾步。“我猶豫著呢……秦徵還沒跟我求婚呢。”

  “是上次他求婚顧紹搗亂你沒答應之後他就沒再求過了吧?”

  我想到上次他在廚房說話,“應該算有吧,但是沒誠意,太委婉了。”

  “結婚是一輩子事,求婚也是。這次解決白薇算他乾淨利落,不過他還需要持續考驗……”

  我打斷她,摸著下巴說:“我總覺得,他想給我什麼驚喜。”

  沈楓狐疑地說:“就他那標準理科生思維,懂得什麼叫浪漫,什麼叫驚喜嗎?不會就是捧著一沓鈔票還是存摺向你求婚吧。”

  我說:“就你這個標準理科生都懂得什麼叫思維了,他應該也懂得什麼叫浪漫驚喜吧。”

  沈楓果斷說:“滾,不就是裝逼!”

  我嚴肅地說:“姐有逼,不用裝。”

  她嗤笑一聲:“對,還是傻逼。”

  嘖……她跟周惟瑾腦電波真是高度同步啊,我強烈懷疑她是我失散多年孿生姐妹。

  秦徵在屋內一陣翻箱倒櫃,這時候走到門邊衝我問:“小琪,你有看到我一封信嗎?”

  我壓低聲音跟沈楓說:“我明天飛機回A市,不用來送了,估計你過不久也要去吃喜酒了。”然後掛了電話回頭找秦徵。

  “什麼信?”

  “黃色信封,放在我抽屜裡。”秦徵指了指他個人空間,我想了半天,拍掌道:“我想起來了!”

  某年某月某一天,我本來是打算帶去質問秦徵,結果因為事情意外解決,那封信被徹底遺忘在我包裡某個角落。

  我把信找了出來,交給秦徵同時坦白從寬。

  秦征收了信封,狐疑地看我:“你真沒有看過這封信?”

  我受傷地看著他:“你不信我……”

  秦征收起信,說:“我信了。”

  我湊上去:“那到底是什麼內容?”

  他低下頭,深情地看著我,說:“秘、密。”

  我又受傷了。“你不坦白。”

  他彎下腰,笑著親吻我脣瓣:“相信我,你會喜歡這個秘密。”

  我為美色所迷,任他輕薄,決定相信他說話。

  他喘著氣,抵著我額頭啞聲說:“好久沒抱你了……”

  我無奈地說:“你看,兒子現在能聽能感覺了,雖然我也覺得他應該想早點看到爸爸,但應該不是以這種方式和姿勢,你說是吧。”

  他嘆了口氣,鬆開抱著我手,咬著我耳朵說:“你等著……”

  我從來不想三天以後事,所以毫無壓力對他說:“今天收拾行李,明天回家,等後天……”

  據書上所說,孕婦性欲在四到七個月之間是最強,秦徵終於開始質疑書上內容真實性了。

  我無辜地看著他,聳聳肩,咬了一口雞腿。“可能是,化性欲為食慾了。”

  吃飽睡,睡飽吃,我周小琪是個純潔人,地球人都知道。黨還沒開始河蟹我就先河蟹自己了,並且強烈要求黨員同志秦徵和我一起響應黨號召,不但不能做不河蟹事,甚至連想都不能想,看也不能看!

  我打著飽嗝問:“你說,為什麼party要叫做‘黨’,這個不是諧音‘襠’嗎?意境多不河蟹啊……”

  秦徵嘆了口氣,說:“你吃你,這麼深奧問題,不適合你思考。”

  回X市後秦徵先把我送回小白宮然後自己回了家,爸媽在事後才對我突然翹班產生疑問,之後打了幾回電話都被含糊過去,等到秦徵上門,露出他哈利波特傷疤,倆老才恍然大悟,不過事情既然已經過去也就沒什麼擔心了,口頭上責罵幾句,秦徵又虛心接受了,他們也就沒說什麼了。

  不過當天晚上老媽就摸到我房裡和我就秦徵事進行了深入交談,以下是詳細報道。

  “你和小秦是不是出問題了?”

  “沒啊。”

  “別騙你媽我,你媽我跟你爸鬧離婚菜市場追殺小三時候你還穿開襠褲呢!”

  我倒抽一口涼氣。“你們還鬧過離婚!”

  老媽大手一揮:“哪對夫妻不鬧個幾回。別扯開話題,說你和小秦。”

  “原來是有點問題,現在不是解決了嘛。”

  老媽點點頭,“我是看出來了,這回回來你們倆感覺就不像上次那麼僵硬了。”

  “僵硬?”我愣了一下,“很明顯嗎?”

  “你一副委委屈屈、敢怒不敢言樣子,我養你二十幾年沒見過幾次,肯定是出問題了。其實小秦那孩子話雖然不多,心眼挺實,人是沒得挑剔好,有問題肯定不能只是他一個人問題,我偏幫你吧,都還心疼小秦。你這孩子雖然平時傻乎乎,卻跟你爸像,都是吃小虧占大便宜,你們兩個事,我也不是太擔心,夫妻吵架床頭吵床尾和,我估計最後讓步還得是他。”

  “媽,你這法眼一開,火眼金睛一照,妖怪無處遁形啊!”我驚嘆不已,覺得自己過去那麼鄙視老媽實在是有眼不識泰山!但是她這話裡明著聽好像誇了我幾句,怎麼心疼還是秦徵那個未過門半子?

  老媽得瑟地哼了一聲,“那還用說!你們這些孩子太年輕,沒個城府,心事都寫臉上了,還以為自己裝得好!那天我們去拍照那家影樓,叫白薇那個女人是不是跟你不對盤?”

  “你怎麼知道!”我震驚了。

  “一眼就看出來了!而且你弟弟都跟我交代了……”

  “什麼!”我跳了起來,咬牙切齒,“該死周惟瑾!”

  “別怪你弟弟,其實他也沒說什麼,就晚上吃飯時候我說‘你姐夫外遇了’,他說‘你也知道了’……”

  我:“……”

  周惟瑾如果是猴兒精,那都是毛還沒褪乾淨,我果然高估他智商了,可喜可賀,他還很有進步空間。

  於是周惟瑾就輕易地把他知道一切泄露給我媽了,我媽再用她融會貫通了幾百部狗血港劇台劇韓劇日劇大腦那麼一整合,整個事情經過就出來了。
  我沉默了片刻,問:“媽,你覺得我跟白薇像嗎?”

  我媽愣了一下:“啥?我不記得她長啥樣了。”

  我輕輕吐了一口血。“那你第一眼看到她,沒有覺得很眼熟嗎?”

  “眼熟什麼?”老媽狐疑地上下打量我,“是不是誰跟你說她跟你像了?簡直胡說八道,我養你二十幾年,還不知道你長什麼樣?你跟你媽我年輕時候長得一個模子印出來似,那白薇能有你一丁半點漂亮?”

  她這話就是變相誇自己,順便打擊我,秦徵要聽了這話,想到我二十年後會變得跟我媽現在一樣,還不趁早休了我……

  不過……果然看久了,上心了,那個人就會變得獨一無二嗎?

  領導談話之後,第二天一早秦徵就又上門了,表示要把我領走。我爸媽熱情招待了他,雖然表示挽留,但同時表示要是敢走就放核武器。秦徵只好留下來,陪我吃孕婦套餐。

  午飯後,我爸擺出象棋,說:“小秦,來殺一盤。”

  我說:“爸,你幹嘛不找你老棋友下。”

  我爸說:“你喜歡跟老悔棋人下嗎?”

  我搖頭說:“不喜歡。”

  我爸說:“他們也不喜歡。”

  秦徵默默坐下,陪他悔了一個下午棋。

  我陪老媽做飯看電視,不斷聽到以下對話,

  秦徵淡淡道:“將軍。”

  老爸抓狂道:“剛剛那步不算!不算!”

  秦徵繼續說:“將軍。”

  老爸繼續抓狂:“不算不算,剛剛那步我走錯了!”

  我媽看台劇,淚流滿面地抽紙巾,“噢噢噢噢……好慘哦……啊納欸按捏……”然後大聲地擤鼻涕……

  我回頭看秦徵,正好他也百無聊賴地抬起頭來看我,四目相對那一刻,我突然心生感慨……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愛何必曾相識。

  吃完晚飯,我媽又說:“小秦啊,乾脆晚上就在這裡住一晚吧,小琪還有一盅雞湯沒喝完。”

  所以晚上我在房裡一邊啃雞腿,一邊裝無辜。秦徵無奈地在一邊生悶氣。

  “喂……”我擦了擦油膩膩爪子,摸到他身邊,“你到底想帶我去哪裡啊?”

  他摘下眼鏡,把雜誌放到一邊,轉頭看我。

  “沒有其他人地方。”

  這話聽上去好邪惡。

  “那今天晚上在書房,你跟我爸說了什麼?”

  秦徵越來越像我家人了,他說:“男人事,女人少過問。”

  我眯了眯眼睛,在他耳邊吹氣:“想不想親我……”

  他眼神驀地變得深邃,沉沉望著我,薄脣微抿。

  我舌尖掃過他耳垂,輕聲說:“說嘛說嘛,你到底有什麼秘密瞞著我,不說就不讓你親……”

  他輕笑一聲,忽地身子一轉,雙手撐在我兩側,將我固定在他雙臂之間,臉靠得很近,鼻尖相觸,氣息相換,他漆黑雙眸中情、欲翻涌,啞聲說:“我想親你,你逃得了嗎?”

  我眨了眨眼,險些變鬥雞眼了。“你要幹什麼?”

  他頭微微一偏,“你說呢?”

  我說不出來,因為他堵住了我嘴。我一點都沒有渣滓洞裡先烈們寧死不屈氣節,他一用美男計,我就變漢奸了。

  原來我也認識他那麼多年啊,這些年裡,哈利波特都長殘了,他卻越來越有魅力,讓我那個澎湃啊……

  “嗯……”我難耐地哼哼兩聲,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我變成跨坐在他身上,小小秦正抵在小小小秦出口,我穿著睡裙被他推高到腰間,他手指在我背上一撥,因為懷孕而漲了一個罩杯胸部登時解放得很愉快,他咬著我前襟往下拉,濕熱氣息刺激著我胸口敏感,他低頭含住,輕咬,我悶哼一聲,無力地側頭靠在他左肩,迷迷糊糊地說:“其實我好像不怎麼想做樣子……”

  因為跨坐,他沒有脫下我內褲,只是用右手撥開了底部,一輕一重地揉著早已濕潤地方,啞聲輕笑:“真嗎?”

  我扭著腰哼哼唧唧:“可是為什麼要用這種奇怪姿勢?”

  “書上說這種姿勢不會壓到你,而且會更舒服。”說話間,小小秦激動地彈了彈。

  我嘆氣:“秦徵,你變了。”

  不久之前他送給我話,我換個名字還給他。

  他扯了扯自己襯衫領口,露出性感鎖骨,眼角潮紅,薄脣輕挑,嗯哼一聲問:“變怎麼樣了?”

  我咽了咽口水:“變得更帥了……”然後主動幫他解衣扣。

  他喘息著吻我,眼瞼,雙脣,胸部,小腹……雙手急切地在我身上摸索,我能感覺到他需要我,想要我,渴望我,那種感覺讓我心填得滿滿,彷彿快要溢出來。

  “真可以做嗎?”意亂情迷之中,我仍然有些猶豫。

  “可以。”他已經蓄勢待發,“書上說,懷孕中期多行房有利於生產。”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他比我更像孕婦。

  “略懂而已。”他抵著我,灼熱而堅硬。“你什麼都不懂,所以我至少要什麼都略懂……”

  許久不曾歡愛,過分緊致讓彼此都悶哼了一聲,我緊緊抱著他,微微顫抖:“書上說會不會是錯?我好怕戳到兒子……”

  秦徵僵了一下,隨即一咬牙,一挺身,我驚叫一聲,雙膝一軟,登時沒根而入。

  他說:“實驗是檢驗真理唯一標準。”

  我說:“好深……”

  關鍵時候,我掉鏈子了,覺悟沒他高。

  嚶嚶嚶嚶……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7 11:35 AM

第三十六章:我賣身,你養我

  事實證明,男人都是需要調教,悶騷不要緊,關鍵是對別人悶,對內人騷。毛主席說得好,誰是我們內人,誰是我們敵人,這是革命首要問題。

  事實又證明,秦徵這黨員沒白當。吃水不忘打井人,時刻想念毛主席語錄。

  一夜操勞,我做了個關於蓋世英雄夢。我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我身穿鎧甲,腳踏七色祥雲去娶他……

  睜開眼睛醒來,秦徵已經衣冠楚楚地站在床頭,手一揮,窗簾就這麼拉開了,陽光斜照進來,我半睜著眼睛看去,感覺金光閃閃他好像快立地成佛了……

  他俯下身在我額上親了一下,又揉了揉我腦袋,說:“醒了就起來,今天我們還有事要辦。”

  我一下子清醒過來了!

  但是我還得矜持地裝一下神馬都不知道,嬌弱無力地讓他扶我起來,他嗤笑一聲,在我臉上掐了一把,然後伸手拉我。“眼睛賊亮,還裝沒睡醒。”

  我看了下時鐘,然後進浴室刷牙洗臉,拉開窗戶,隱約聽到老媽在廚房引吭高歌,唱著《童年》……

  其實《更年》比較適合她。

  剛洗完臉,一抬頭就看到鏡子裡秦徵半倚在門框邊上含笑看我。我登時警覺起來,挑了下眉,笑眯眯地問:“今天還有什麼事要辦啊?”

  我心裡只有兩個字:求婚!求婚!求婚!

  好事多磨啊,熟飯都快涼了,什麼時候才能正式上桌啊。

  秦徵不答反問:“你覺得呢?”

  他不是衛翼,所以我不會說“反問你妹啊”,只會說:“反問你大爺啊!明知道我傻猜不出來,你回答一下是會懷孕嗎!”

  他上前兩步,從背後環抱住我,低頭親了親我臉頰,笑著說:“你哪裡傻了,以為你傻人才是真傻。”

  他這麼抬舉我我真是不接受都不好意思。看他這副騷包樣,一定是求婚差不離了,還有他之前說驚喜究竟是什麼,聖誕禮物提前到來嗎?

  這個騷葫蘆真是費煞我為數不多腦細胞啊!

  吃完早飯,秦徵左手拎起不知道什麼時候幫我打包好行李,右手握緊我手,果斷逃離我家。

  我說:“怎麼出個門弄得跟私奔似。”

  秦徵開動汽車,眼神一動,忽地轉頭看了我半晌,勾勾脣角,笑得意味深長:“確實,像一出《西廂記》。”

  《西廂記》講是無產階級革命家張生欲挖封建主義墻角,最後和相千金崔鶯鶯雙雙邁入愛情墳墓革命故事。可惜故事裡張生最後失敗了,他背叛了自己階級,投入了封建地主階級懷抱,成為廣大貪腐機構一份子,鍥而不捨地封建主義添磚加瓦,還生了一堆小地主,子子孫孫無窮匱也……

  我突然覺得很是悲傷,我說:“那你就是那傾傾城貌崔鶯鶯,我就是那多愁多病身張生。”我表示自己成分清白,貧下中農絕對不假。

  秦徵忍俊不禁,汽車緩緩滑出車庫,鑒定了倆字:“耍寶。”

  雖然秦徵一言帶過,但以我敏銳直覺,我覺得這件事應該沒那麼簡單。那個崔鶯鶯父親大人好像是要張生考取功名才能娶他女兒?我爸應該沒那麼狗血吧……

  我扯了扯秦徵袖子,“喂,我爸沒為難你什麼吧?”

  秦徵用餘光看我,“你指什麼?”

  我委婉地說:“比如說要多少聘禮。”

  秦徵眼含笑意:“你還不了解你爸爸嗎?”

  “嗯……他這個人,不差錢,要面子,所以難說。如果他要你一大筆聘禮……”我咬咬牙說,“我就要一大筆嫁妝!咱們不能吃虧,你說是不是。”

  秦徵笑意更深,“還是生兒子好,女兒大了,胳膊肘往外拐。”我剛要翻臉,他又說,“‘咱們’兩個字說得好,不能吃虧。”

  我心頭微微地甜,對手指問:“那他到底要了多少聘禮?”

  秦徵說:“沒要聘禮。”

  我愣了一下:“啊?不可能吧。”

  “沒有騙你。”秦徵說,“你不用煩惱那些,安心養胎就好。”

  “哦……”我悶悶應了一聲,用眼角瞟他,“那咱們這是往市內方向呢?”

  “是啊。”秦徵目不斜視看著前方。

  “到底去哪裡呢?”

  “到了你就知道了。”

  昨天到今天,我一直找不到機會搜秦徵身,也不知道他準備了戒指沒有,其實這種時候了,他就算用狗尾巴草求婚我也都應了,但是沈楓一直說要浪漫……

  曾有人這樣給我解釋浪漫:就是坐飛機去香港迪斯尼買一支冰激凌然後趕在冰激凌融化之前送到你手中。

  這麼燒錢浪漫,實在不符合可持續發展,不利於建設節約型社會。再甜冰激凌都比不上他說兩句情話。

  在這種心跳加速,腎上腺素激增時候,被堵車長龍卡在市中心實在是一種煎熬。

  上班高峰期,沒辦法啊……

  我右手撐著下巴,五指輕彈自己臉頰,看這方向,好像是去民政局。“對了,我們假結婚證我怎麼找不到了?”

  秦徵說:“昨天媽拿給我了。”

  我猛地轉頭看他:“你怎麼沒跟我說!”

  難怪老媽昨天沒有催秦徵和我去領證,她估計是被那假忽悠了吧!

  “沒什麼必要吧。”秦徵皺了下眉,轉頭看我,“有必要嗎?”

  我呆呆看著他,伸出手去:“還我。”十塊錢呢!

  秦徵微微一笑:“我銷毀了。”

  “為什麼!”顧紹十塊錢啊!

  秦徵說:“我擔心別人以為我犯重婚罪。”

  我臉上一熱,縮回手,忸怩地說:“其實你可以說得直接一點。”我說也很直接了吧……

  我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啊,他再不來娶我,我就要去娶他了!

  長龍緩緩移動,終於堵著車流在交警指揮下疏散了。我搖頭嘆氣,這個城市,每天都有那麼多車禍。

  秦徵開著車,穿過了市中心,眼看著靠近民政局了,我心跳直奔他車速,而他車速不曾減慢,就這麼從民政局前刺溜一聲過去了。

  當時我就呆住了……

  我轉頭看他,看到他脣畔噙著一絲笑意,細長眉眼寫滿了狡黠,我咬著下脣瞪他,他看著前方,頭也不轉地說:“再瞪,我就吻你。”

  我不屑地說:“老夫老妻了誰怕你吻啊,也就車震沒玩過了!”

  秦徵笑容出現了些微裂痕,不過鑽石再怎麼裂都不影響其璀璨,完美分割更增添其光彩,像這種美好事物如果屬於你就更美好了。我轉頭看向窗外,輕輕嘆了口氣。

  路漫漫其修遠兮,過了這村兒沒這店兒,早知道就不矯情了,他第一次找我領證我就不該跑,他在醫院跟我求婚我就不該拒絕——都是顧紹害!

  終於,車有了減速痕跡,我朝外張望了一下,只看到一棟很威武寫字樓。秦徵把車開進地下車庫,開了門讓我出去。

  我狐疑地看著他。

  “你到底玩什麼花樣?”我把手伸開他,他握住了,領著我上樓,卻沒有回答。

  電梯按倒20樓。

  這棟樓不錯,算是少有沒有被我爸冠名地標性大樓之一。樓下是高級商場,往上是辦公樓,各機構大小公司辦事處,臨江獨立,很是風騷,尤其是房價和租金,就像最風騷花魁姑娘,只可遠觀不可褻玩。她能讓你深深體會到什麼叫做屁民。我路過幾次,從沒有進來過。

  我看著電梯一層層往上,人進人出,形形色色職業男女之中,我一個大肚婆顯得格格不入。

  我腦細胞幾乎都快死光了,完完全全想不出來他到底想幹什麼。難道是拉我到頂樓求婚?我不答應他就跳樓?

  可是20樓也不是頂樓啊……

  電梯門叮一聲打開,秦徵拉著我出去,左拐兩步就看到一個閃亮招牌——v投資擔保公司。

  以我學識,我完全不知道這個是幹嘛……

  秦徵正要拉著我出去,迎面走來一個中年男人,抬頭看到我們,愣了一下,隨即露出笑臉,“秦總,你終於來了,我剛正想去找你。”

  秦總?

  我眨了下眼,轉頭看秦徵。因為有外人在,他又是一副冷峻嚴肅冰山樣,眉眼狹長,眼角微挑,高挺鼻梁上架著副金邊眼鏡,銳利又不失書卷味。我自然是喜歡他在家裡只展露給我一人看□性感,但是在公共場合,那種一絲不苟威嚴也是讓人怦然心動,情難自禁。

  “有什麼事嗎?”秦徵領著我進去,那個中年男人多看了我兩眼,回秦徵道:“剛有個客戶貸款數額比較大,說要立刻見您。”說完又笑容可掬地對我說:“這位是秦總夫人吧。”

  我愣愣地看著他,又看了看秦徵,有些回不過神來。

  秦徵幫我回答說:“是。”又幫我引薦說,“這是公司會計,王益。”

  我笑著跟他打了聲招呼,仍然在狀況之外。

  說話間已經進了辦公大廳。三五個小隔間,三五間辦公室,七八個員工,一個稱得上金碧輝煌會客廳,正面落地窗正對著大江,景色無限好。

  秦徵對王益說:“你跟客戶說一下,我馬上就過去。”

  王益點了個頭,轉身走開了。幾個員工跟秦徵打招呼,秦徵點了點頭,領著我進了其中一間辦公室。

  可能是看慣了老爸裝逼辦公室,這間辦公室給我感覺也沒什麼特別,不過書架旁邊還開了一個門,門後是一個完美休息室。

  一整套米黃色傢具,床、電腦、桌椅、電視、小冰箱,甚至還有微波爐。

  秦徵把我按在床上,說:“我先去見一下客戶,很快就回來。”

  我傻乎乎地仰頭看他,點點頭。

  他在脣上咬了一下,才心滿意足地出去。

  這休息室一點都不擁擠,我好奇地四處摸索,拉開窗簾,落地窗外大江東去,視野獨好。

  秦總?

  我終於有時間慢慢思考了。

  毫無疑問,秦徵名片已經換了。撇去XX投資擔保公司是什麼玩意不提,他已經是個“總”級別了。其實女人一般不關心男人是做什麼,比較關心是頭銜,這也就是為什麼言情小說裡總裁文長盛不衰而多數讀者依然不知道總裁是個什麼玩意原因。總裁、總監、總經理,有個“總”總是不錯,總不能是“總管”吧。

  我這個依然不知道總裁是個什麼玩意小言忠實讀者對秦徵頭銜表示滿意。

  不過問題來了……

  他是什麼時候跳槽到這裡?為什麼瞞著我?難道這就是所謂驚喜?

  我也沒有很驚喜到啊……裝修雖然好看,員工也不多嘛。

  我翻箱倒櫃尋幽探秘,企圖發現一些更能讓我驚喜東西,就像小學時候會玩“找硬幣”遊戲。

  結果也只發現了幾本顯然是專門為我準備漫畫書和言情小說,還有一堆符合秦徵標準健康水果和零食。

  我把零食吃完秦徵還沒回來,耐不住寂寞我,開門溜了出去。

  幾個員工應該都知道我身份了,都熱情向我打招呼,我也趁機向他們套話。

  “你們都上班多久了?”

  “一個多月了。”

  什麼!已經一個多月了!

  “秦徵這人還好相處吧?”

  “秦總是個認真負責人,跟著他我們學到很多。”這個小夥子說話挺委婉,有前途。

  “他不常來吧?”

  “一般有大生意他就會過來。不過公司剛開張不久,還算在起步階段,所以秦總過來次數不多。”

  我心裡琢磨著,之前他跟我說過幾次出差。我看他這公司裝修得金光閃閃,估計花了不少錢,可是看著冷冷清清,也不知道賺錢了沒有。聽小青年說秦徵過來次數不多,估計也就是好看罷了……

  “他不來,老闆沒說什麼嗎?”

  小青年笑了:“您真會開玩笑,秦總自己就是老闆。”

  我被水嗆了一下,咳嗽幾聲。

  不得了了!終於從被剝削階層上升為剝削階層了!真正徹底地投向資本主義懷抱了!雖然依舊不知道他是幹嘛,不過老闆比什麼總監總經理之類又讓人欣慰了點。

  “一般多大生意他才會過來?”我又喝了口水,悠悠問。

  “至少要一兩千萬吧,啊!小心別燙到手!”

  我手一抖,水撒了大半出來,幸虧不燙。

  為了不顯示自己無知,我雖然很好奇,但還是真不太好意思問他們到底是幹什麼……

  秦徵正在和客戶洽談,透明玻璃,完全隔音,從外間可以清楚地看到裡面談話兩人。秦徵手中拿著一份文件,微低著頭,淡色薄脣一張一合,不知道在跟旁邊人說些什麼,修長手指在文件上劃過,指尖輕輕點在上面。果然認真男人最有魅力……我躲在桌後偷偷看他,想到昨天晚上那雙手還在我身上游移,忍不住酥麻了一下。

  不知道等了多久秦徵才談完,一出來就看到我,眼底閃過笑意,送客戶出門後,又把我帶回了他辦公室。

  哢噠一聲,門上了鎖。

  他把我推倒在他辦公桌上,我腳尖離地,坐在桌上,他雙手撐在我身側,微仰起頭看我:“喜歡這些嗎?”

  我歪了歪腦袋,想了想,說:“我不知道你說這些指哪些……”

  秦徵說:“只屬於你聘禮。”

  “嗯?”我眨眨眼,表示不解。

  秦徵轉身走到一邊,打開保險箱,取出厚厚一沓文件,然後走回來,放到我手上。

  我疑惑地看看他,又低頭看自己手中文件,隨意翻了幾頁後,說:“我看不懂,能翻譯一下嗎?”

  秦徵嘆了口氣,說:“這間公司,完全在你名下。”

  我傻傻看著他:“然後呢?”

  秦徵耷下腦袋,有些喪氣地說:“就是這樣了……”

  “哦……”我努力地思考,努力想要整理出一些頭緒,結果卻只能想到一件事:靠!真被沈楓說中了,他就拿一沓鈔票和存摺來跟我求婚!

  “那他們為什麼叫你‘秦總’?這間公司不是你嗎?”

  秦徵總算抬起頭,恢復了一點精神。“我只是給你打工。”

  我摸摸他腦袋,他頭髮黑亮又細軟,手感好得讓我捨不得移開:“你在家裡要幫我做家務,出來還要給我打工,那不是太辛苦了嗎?”

  他總算笑了,說:“所以你要補償我。”

  我警覺地眯了下眼:“你想要什麼?我都肉償了。”

  “還不夠。”秦徵說著,向我展示了所有文件。“公司是你,我們新家戶頭是你,另外兩處房產也在你名下,我個人所有存摺都交給你了,密碼是你生日。以後利潤你拿,債務我背,我們家不實行股份制,所有財產為你個人私有。”他頓了頓,翻開最後一頁,“包括我。”

  我低頭看去,頓時晃瞎了狗眼。

  秦徵微笑看著我,說:“我賣身契,你簽不簽?”

  我有沒有說過,我最討厭會計系男生了,浪漫起來都一身銅臭,職業病起來最讓人受不了!我受不了地眼淚嘩嘩,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什麼私有制,你這是挖社會主義墻角,辛辛苦苦幾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我哽咽著說。

  他不理我胡言亂語,說:“以後所有錢都是你,你肉償不夠,要養我。”我捏著他賣身契,他把我緊緊圈在懷裡,抵著我額頭說,“期限是,一輩子。”

  賣身契摘要

  甲方:秦徵

  乙方:周小琪

  甲方權利:陪乙方一輩子。

  甲方義務:包括但不限於服從乙方命令。

  乙方權利:包括但不限於差遣使喚甲方。

  乙方義務:養甲方一輩子。

  甲方簽字:秦徵         乙方簽字:(粘了一枚戒指)

  我碰了碰戒指,咬著脣問:“多少錢買?”

  秦徵沉重地嘆了口氣:“你總是會在關鍵時候說……唉……”

  “我怎麼了?”我無辜地眨眼睛看他,不就是問下戒指多少錢嗎,那顆鑽石快晃瞎我狗眼了。

  秦徵說:“沒什麼。”然後環在我後腰上手一緊,仰頭噙住我脣瓣,我捏著賣身契手直接抱住他脖子,張開雙脣迎接他進入我世界。

  完蛋了……

  我真要養他一輩子了。

  完蛋了……

  我那麼心甘情願是為什麼啊!

  因為他是秦徵吧……

  他是這世間沒有血緣關係人裡,與我最親密那一個。

  秦徵留戀不捨地在我脣間輕吻,氣息微喘,墨黑瞳仁中彷彿閃著水光,半是威脅半色、誘,“簽不簽……”

  我追逐著他舌尖,笑著說:“奸商,我簽了。”

  我簽下自己大名,他為我戴上戒指。

  四目相對,我深情地看著他,說:“喂,怎麼戴不進去。”

  秦徵滿頭大汗說:“我沒想到你胖得這麼快……”

  有沒有搞錯!

  就不能善始善終一下嗎!

  作者你去死一死啊!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7 11:43 AM

第三十七章:狗血你妹……

  我悲憤地瞪著秦徵。

  “我變胖都是因為你!”

  秦徵認錯:“都是我錯。”

  “你一點都沒有發展觀,難道不知道我會變胖嗎?”

  秦徵繼續認錯:“還是我錯。”

  “那你說該怎麼辦?”

  秦徵很快想出解決辦法,我們到商場吃完午飯後去逛了珠寶店,買了條項鏈,把戒指當項鏈墜掛起來。

  我憂傷地走出珠寶店。“我真變得很胖嗎?”

  “不會,抱起來剛好。”

  “你剛剛說我胖了。”

  “什麼時候?”

  “幫我戴戒指時候!”

  秦徵神色一正:“你聽錯了,絕對聽錯了。”

  我狐疑地看著他:“真嗎?”

  他肯定地點點頭,“信我。”

  在商場逛了一圈,秦徵又帶我上他辦公室休息間午睡片刻。休息間床是雙人床,由此可見他是多麼邪惡而有預謀。人前道貌岸然,人後……算了,我們家人,不隨便罵了。

  他摟著我閉目養神,我問他:“公司到底是幹什麼啊?”

  他說:“和XX銀行合作,為債務人在XX銀行辦理融資業務包括但不限於貸款、銀票、信用證、貿易融資等業務品種提供擔保。”

  我:“……”

  我覺得自己完全有理由相信他是在故意藐視我智商。

  我掐著他後腰說:“我覺得以你智商完全可以把這個解釋再解釋得更大眾化一點。”

  秦徵悶笑一聲,還擊性地在我後腰上摸了一把,說:“就是在符閤家規定範圍內,有財產抵押前提下,降低風險情況下,用銀行錢放高利貸。”

  這就夠了,再詳細解釋我聽不懂也不感興趣了,反正我只聽懂了最後四個字,估計大家也只要明白這四個字就夠了。

  我斟酌了一下字眼,又問:“公司值多少錢?”

  不愧是夫妻,秦徵理解我問題了。“保證金一千萬是你錢,擔保額度兩億是XX銀行錢,也就是可以動用出借錢是兩億。”

  具體就不用了解了,只要了解我現在很有錢,是個富婆就夠了。

  曾經我和沈楓心願是被男人包養,然後用男人包養她錢去包養別男人。我現在錢夠包養多少個秦徵啊……

  我心滿意足地抱著他,溫暖身體哦,就像抱著一隻招財貓,我金龜婿啊金龜婿……

  我要打電話跟沈楓炫耀,跟顧紹得瑟,跟周惟瑾顯擺,姐不但有男人,還有錢……

  “午睡完就去民政局領證。”我拍拍他後背說。

  現在我們小秦家,是我當家做主了。

  老媽,女兒沒給你丟臉啊!

  魔鏡啊魔鏡,誰是這世界上最幸福女人……

  這回秦徵早有預謀,把我戶口本什麼全部都準備好了,整理資料時候,一個信封掉了出來,我瞪大了眼睛看。

  “這不是上次……”上次寄到家裡來沒名沒姓那一封。

  只不過,現在這信封已經空了。

  秦徵撿起信封,“原來是我們房產證和一些公司文件,我想給你驚喜,所以讓這邊寄過去時候不要寫地址和公司名字,也是不想你胡思亂想。”

  “我還以為……”我縮回手,囁嚅了兩句。

  秦徵俯下身望著我眼睛,好像有些好奇:“你以為是什麼?”

  其實秦徵是個公私分明人,他那個私人空間裡基本上都是一些證券資料,為什麼我之前會懷疑那封信是白薇寫給他情書?

  不對,我有懷疑過嗎?我絕對沒有懷疑過!我只是懷疑有奸、情而已……結果還真有奸、情,只不過是我和秦徵。

  我向來是不憚以最險惡之用心來揣測秦徵嘛,都是狗血小言看多了,天涯貓撲逛多了,這世界賤男雖多,也不至於就讓我碰上了吧。

  仔細想來,我還是微微有點理虧,於是挽著秦徵臂彎,甜甜地說:“晚上請你吃肉。”

  他現在當然還理解不了我們周家暗語,不過我會慢慢教導他……

  作為老闆最大福利之一就是可以任意地遲到早退,想到以後秦徵不用那樣拼命地朝九晚五回家還加班,我這心頓時飛揚起來。

  在車上我問秦徵:“你怎麼突然想到要轉行做BOSS了?”想想又覺得不對,這分明不是突然想到,而是早有預謀。

  秦徵看著前方說:“我不希望以後你生日時候我還要上班,你去醫院我也沒有時間陪你。”

  我淚眼汪汪看著他:“你前段時間那麼忙,是不是還忙著這邊事?”

  秦徵倒是實話實說了:“嗯,有些手續要等銀行審批,還有房子裝修事。X市那邊一直不放人,必須達到業績才同意解除工作合同。”

  雖然很心疼,但我還是忍不住抱怨:“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夫妻之間,不就是應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嗎!”

  秦徵勾了勾脣角,為偏過頭看我,食指在鼻梁上刮了一下。“這種事,交給男人就好了。你是孕婦……”

  “你歧視孕婦。”我嘟囔著插了一句。

  他笑了下,說:“我知道你不想被我養著,所以以後我讓你養。”

  他這是玩文字遊戲,實際上還不是他幹活我乾坐。

  “我也想幫你忙。”

  秦徵嘆了口氣:“你確定嗎?”

  原來秦徵剛在那家證券公司做事時候每天也都忙到半夜,我主動請纓要幫他解決問題,結果一接觸到那什麼線什麼公式什麼分析法我眼皮立刻耷拉下來,天生對數字敏感,體現在一看就犯困。最後還要麻煩他把我抱回床上,服侍我安寢……

  可是……

  “一個女人如果整天呆在家裡做飯帶小孩,會老得很快。就像我媽一樣……”想到三五年後我就變得跟她一樣,身穿大花綢衣,膘肥體健,跑起來腋下生風,就像一隻蘆花母雞,我登時不寒而慄。

  秦徵大概也跟我想一樣,臉色微變,神情凝重地點點頭,說:“嗯……這是個問題,不過還是等孩子生下來再說吧。”

  這一等,就是好漫長幾年啊……

  民政局排隊人不少,但是像我們那麼拉風一對不多。秦徵鶴立雞群,險些拆散了幾對未成婚夫婦,我竊笑著咬他耳朵:“這年頭,哈利波特挺受中老年婦女青睞……”

  秦徵無奈又寵溺地嘆了口氣,搖搖頭。

  等了好一陣子,終於輪到我們倆了,秦徵電話又響了。

  秦徵低頭看了下來電顯示,是一個沒有記錄陌生號碼,接了起來後,眉頭一皺。

  “白薇?”秦徵看著我念出對方名字,“什麼事?”

  電話那邊一陣嘰裡咕嚕過後,秦徵臉色大變。

  “在哪裡……我馬上到!”秦徵掛了電話,對我說,“小琪,你在這裡等等我,我很快回來。”

  辦事大媽不耐煩地吼:“下一對!慢吞吞幹什麼!長得帥了不起啊!”

  我看著秦徵,隱約覺得這一幕很眼熟……

  在秦徵轉身瞬間,我一把拉住他手,秦徵回頭看我,看得出來,他很焦急,少見焦急。

  我也顧不上問出什麼事了,直接就說:“我跟你一起去。”

  秦徵有些猶豫,我加重了口氣說:“老公!我跟你去!”

  秦徵臉色一變,反手握住我,說:“走。”

  直到上了車,我才恍然想起哪裡眼熟了!

  這情景,分明就是張無忌和周芷若拜堂光明頂,趙敏小妖精當眾搶新郎戲碼!只不過周芷若那個二妹傻缺,當時就讓張無忌跟趙敏跑了,要我說怎麼不得跟大臉師太學說那樣,搬出點女主人架勢,這頭讓張無忌走,轉頭抱著“佳兒佳婦”匾額上武當山找張三豐哭訴,或者直接跟著張無忌一起去救義父。

  就剛剛秦徵那甩手走人架勢,尋常姑娘早變成周二妹了,也就我這未來蘆花母雞堅定不移地帶球跟著他跑。要不是早知道秦徵跟白薇沒一腿,我心得多泛酸啊,就算知道他跟白薇沒一腿,他要敢那樣把我丟下,多少觀眾得變身周二妹喪心病狂地報復他……

  我為自己英明決斷長長舒了口氣,又問:“到底是什麼事?”

  秦徵車開得不慢,臉色鐵青,漆黑雙眸閃著怒火。“衛翼去學校找我爸媽。”

  我愣了一下,也怒了。“這熊孩子到底有完沒完啊!他到底想幹嘛?”

  秦徵薄脣緊抿,沉聲說:“大概就是想讓我爸身敗名裂吧。”

  我咽了咽口水,輕聲問:“他不會真是你同父異母兄弟吧……”

  秦徵冷哼一聲:“誰知道。”

  這件事,叔可忍,嫂不可忍了!

  姐姐我終身大事被衛翼和白薇這兩個熊孩子打斷多少次了!秦徵估計就是害怕自己老爹真對不起人家才不忍心出手,姐姐我可沒有心理壓力。這一次秦徵要是不利落解決了他,姐姐我就親自出馬了!秦徵要是出馬了,姐姐我就跟他一起男女混合雙打!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7 11:44 AM

第三十八章:爺們!純的!

  當我們趕到學校時候,白薇又來了電話,秦徵把車停下,熟門熟路地領著我進舊宿舍樓區。

  秦徵爸媽都是學校老教師,學校也分配了一套兩室一廳住房,不過是幾十年前老房子了,破舊潮濕。一般來說有課時候他們就會住在學校,週末放假話則回小區那邊新家。

  秦爸爸和秦媽媽因為這兩天有課沒有回家,當我和秦徵趕到宿舍樓下時候,就看到衛翼赤紅著雙眼冷冷瞪著秦爸爸,秦爸爸臉色尷尬,秦媽媽一臉氣憤,白薇遠遠站在一邊,手中握著手機四處張望,看到秦徵時候眼睛一亮,看到我又是一黯,但還是很快跑了過來。

  “他怎麼突然來了。”秦徵直直走向衛翼,問卻是白薇。

  “他喝醉酒了。”白薇說。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衛翼不但喝醉酒,而且還喝了不少,一身濃烈酒氣,胡渣也冒了出來,頭髮凌亂,幾乎是不修邊幅,比上次被扒手光顧又被碰瓷還狼狽。不同是上次他一臉想死表情,這次卻是一臉想讓對方死狠勁。

  秦徵攔在衛翼和秦爸爸之間,兩個身高相當男人冷冷逼視對方。

  “衛翼,你鬧夠了沒有!”秦徵壓抑著怒火,“你到底想要什麼,不如就說出來!”

  衛翼哼笑一聲,也說不清是冷笑還是苦笑,“姓秦,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吧。”

  這裡有三個姓秦。

  顯然他不會是問小秦和小小秦了。

  老秦尷尬地看著他,長長嘆了口氣。秦媽媽在我印象裡一直是個溫柔知性女人,但這一回是真爆發了,上前兩步抓住秦爸爸手臂,指著衛翼說:“今天是什麼日子你就說出來啊!你就是欠他什麼今天你也就還了!”

  我看著衛翼模樣,心想,今天不是他媽生日就是他媽祭日。

  衛翼說:“今天是我媽生日。”

  我猜對了。

  “也是我媽祭日。”

  我又猜對了……

  “秦老師,你大概是忘記了吧……七年前,我求你去見她最後一面,你是怎麼跟我說。”衛翼目光裡帶著強烈恨意,“我每一個字都記得清清楚楚!我答應過我媽,會帶你去見她,那時候我沒做到,這七年來我常常在想……在想,你怎麼就不下去陪她呢?”

  我倒抽了一口涼氣,緊緊盯著衛翼,生怕他等一下從哪裡抽出刀來,聽他這話竟像是索命來了。

  秦徵眼神也防備起來,厲聲說:“衛翼,你媽死跟我們家有什麼關係?”

  “有沒有關係你自己問你那個道貌岸然爸爸!”衛翼醉得不輕了,腳下微晃了兩步,秦徵忙攔住他。

  我偷偷看向秦爸爸,卻見他一臉猶豫和掙扎,還幾不可見愧疚。

  完了……

  不會真這麼狗血吧……

  衛翼是我大伯?

  秦徵上前一步緊緊抓住衛翼手腕:“有什麼話換個地方說!”

  “為什麼要換?”衛翼反手拍開秦徵手,冷笑,“怕被其他人知道,秦教授原來也不過是個道貌岸然偽君子,真叫獸?始亂終棄,拋棄妻子,另結新歡?秦徵,你大概也跟你那個爸差不多!”

  秦徵一拳揮出,不偏不倚地打中衛翼臉頰,衛翼向後退了幾步,站立不穩跌坐在地。

  “嘴巴放乾淨點!”秦徵居高臨下看著衛翼,臉若凝霜。

  衛翼抬手用手背擦了下嘴角血跡,大口喘著氣,神色陰郁。秦爸爸拉住秦徵說:“別打他。”

  秦媽媽緊緊握著拳頭,眼眶發紅,這時候終於看不下去了,轉身就走。

  我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有點無從下手感覺。

  長輩們事,我這個做晚輩,真不好插手插嘴啊……

  秦徵說:“好,這件事我們私下解決。”說著上前兩步,俯下(禁止)抓住衛翼前襟一提,微眯著眼睛瞪他:“我也忍你很久了,有什麼問題,我們不妨把話說清楚,要真欠你,怎麼還你說。如果什麼都不欠……”

  衛翼冷笑一聲:“還?還得起嗎?還不起怎麼辦?”

  秦徵皺了皺眉說:“那就不還了。”

  衛翼一邊咳一邊笑,目光從秦徵臉上移到秦爸爸臉上。“我真羨慕你,活得那樣心安理得。這世界上本該沒有你……”

  秦徵把衛翼從地上拉了起來,卻冷不防衛翼突然出手,一記勾拳打向面門,秦徵反應尚算快,但仍是被擦過臉頰,白皙臉上緩緩浮現出紅印。秦徵眼神頓時變得冷冽。

  我緩緩罵了一句:“我……靠……”

  那一拳就像打在我臉上一樣疼,我生平第一次,那麼想親手揍一個人!

  秦徵一向是溫文儒雅,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動手打架,終於知道他平常健身沒白做,出拳如風,迅捷有力。衛翼喝醉了酒,動作不穩,但是殺紅了眼比秦徵更狠,像是在發泄著什麼向秦徵揮拳。

  我回頭衝白薇喊:“還不去拉開衛翼!”

  白薇已經嚇愣了。“為什麼我去?”

  我怒了:“靠,你不去難道我去啊?你沒看到我大著肚子啊!衛翼可是你帶來,還不快帶走!”

  白薇仍是站著不動。

  秦爸爸上前拉架了,試圖分開兩個人,“你們兩個別打了!回家再說!”

  衛翼被他拉著退開半步,冷笑說:“家?那是你們,關我什麼事?秦教授,你也怕了嗎?怕你真面目被其他人知道?”

  秦爸爸一張臉煞白,無力嘆息:“別說了……”

  聽到他這句話,衛翼臉色突然變得猙獰,終於亮出了不知道藏了多久刀,抬手向秦爸爸刺去。秦徵臉色一變,伸手推開秦爸爸。衛翼撲了個空,趔趄了兩步,刀尖直向我和白薇方向刺來。白薇尖叫一聲,不知道是有意還是不小心,手在我背上推了一下,我踉蹌著向前兩步,直直迎向那把刀……

  一隻手握住了那把刀,衛翼將刀反手一抽,登時血流如注,順著指縫流了下來。

  後來我問秦徵,為什麼要去握那把刀,他可以選擇握衛翼手腕啊,或者直接削他。

  秦徵說,當時來不及想太多,現在想想,就算握住他手腕,如果他因為手腕痛而鬆開手,那刀也會因為慣性而飛向我,想來想去,如果重新來過,他也還是會選擇握住那把刀。

  所以說,他不經思考得出結論和思考後結論是一樣,而這一點,我和他也是一樣。

  看到秦徵來大姨夫那個瞬間,我眼紅了,想都沒想,一腳就踹了出去。這是我懷孕以來第一次把腳抬那麼高,出腳那麼有力,正正命中衛翼小腿……

  衛翼吃疼地向後踉蹌,沒想到腳下被廢棄橫木絆了一下,就這麼從欄桿這邊倒栽了下去……

  欄桿那邊是一個斜坡,這麼摔下去,有一層樓高度……

  秦徵打了他那麼多拳他都沒事,我這麼踢了一腳,他就重傷了!要不要這麼倒霉啊!我沒想殺人啊!

  《富二代推人落地身亡,自稱“我爸是周易”》

  我腦海中頓時冒出這個標題,完蛋了……

  秦徵用沒受傷那隻手握住我發涼掌心,探頭看了一眼,安慰我說:“沒事,死不了。”

  我愣愣抬頭看他。

  秦徵說:“下面不是水泥地,他最多摔斷手。”

  白薇到這時候終於幹了件人事:打電話叫救護車。

  秦徵最近真是流年不利,兩次進醫院都是因為衛翼。

  我在走廊上等了一會兒,終於等到秦徵出來,一上前,看到他臉,我頓時糾結了。

  原來多俊美一張臉啊,現在愣是往哈利波特第七部男主角靠攏了,額上疤還沒消下去,嘴角眼角又淤青了,手上被割了深深兩道,繃帶纏得緊緊。

  我心疼地摸摸他臉,他嘶了一聲,明顯忍著痛。

  “爸呢?”

  “去看衛翼。”我嘟囔了一聲。

  衛翼比較慘,看上去好像手和腿都摔折了,後腦勺也磕了一下,算是把欠秦徵連本帶利還清了。

  他那邊處理得比較麻煩,據說還有輕微酒精中毒跡象。當時我就責問白薇了,“你還是他女朋友吧?你是怎麼看著他,怎麼他喝成那樣了你還讓他開車去學校?”

  白薇抱著手臂坐在長椅上,低著頭不說話。

  一開始,我對她還算有點好感,後來覺得這個姑娘自我感覺過於良好,再後來覺得她認人不清,到現在我覺得丫心理真是欠日——忒不陽光了!

  她推我那一手究竟是有心還是無意無從考證了,雖然我沒有受傷,但如果不是為了擋住那把刀,秦徵也不會受傷。

  所以我決定了,結婚時候一定請她去喝杯喜酒,不噁心死她再賺她一筆禮金我實在慪氣。

  衛翼看上去是我大伯也差不離了,雖然衛翼這個人也各種不靠譜,但也算半個自己人,絕對不能讓他落入白薇這女人手中!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7 11:47 AM

第三十九章:不是神馬,是草泥馬

  這邊衛翼半死不活,那邊秦媽媽手機關機。秦家兩個男人焦頭爛額,秦徵拿出一家之主氣魄,讓秦爸爸先去找秦媽媽,我和他留在醫院等衛翼死活,如果死了就送火葬場,沒死就補一刀再送火葬場……

  “你不先問問爸爸到底是怎麼回事嗎?”我碰了碰秦徵手臂。

  “等衛翼醒來再一起聽吧。”秦徵皺了下眉頭,“估計他短時間內醒不過來。”

  秦徵似乎對別人隱私沒什麼急切求知慾,對於早晚會知道事,他也不強求早幾個小時知道。

  我和秦徵又等了大半個小時,衛翼才被送出手術室,腦袋包得比上次秦徵出車禍還嚴重,只露出巴掌大臉——兩個巴掌。

  白薇也站在一邊等,過程中始終一言不發,直到手術室燈滅了,她才抬起頭迎上去。

  秦徵掃了她一眼,冷然道:“白薇,你回去吧。”

  白薇愕然抬頭看他。

  “如果你想知道衛翼傷得怎麼樣,現在你也等到了,沒你什麼事了,請你離開。”秦徵冷冷看著她。

  白薇臉色刷地變得慘白。“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要我說明白嗎?”秦徵眼中閃過寒光,“你推小琪那一下,不是只有你自己知道。”

  白薇嘴脣微顫,眼底浮上淚光:“我……我不是故意……”

  秦徵拉著我手轉身離開,說:“無心才可怕,下意識舉動更能反映一個人本質。我們不歡迎你這樣人。”

  我最後看了一眼瑟瑟發抖白薇,仰頭看秦徵:“你那樣對一個女孩子說話,會不會太狠了?”

  秦徵握著我手一緊:“幸虧你沒有受傷……”像是後怕似,他輕輕鬆了口氣,“你少跟這種人接觸。”

  我不禁想說:拜託,她是老同學欸!我跟她接觸什麼!

  衛翼被安排在單間病房裡,右腿打了石膏,右手也纏了繃帶,醫生說右腿要三個月才能下地走路,右手也要一個多月,後腦上縫了七針,不會有後遺症,但是小心起臥。

  我看著他昏迷得不省人事,真是可恨又可憐……

  秦徵瞥了他一眼,嘆了口氣,走到外面去秦爸爸打電話。

  我跟了出去,見他眉頭微皺。“找到媽媽了嗎?”

  “找到了。”秦徵掛了電話,說,“把自己鎖家裡了。”

  我乾笑……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經,什麼金剛經,法華經……

  “你不擔心嗎?”我問他,“如果衛翼真是你兄弟,那媽媽會不會跟爸爸……離婚……”

  “高三那年,衛翼就來找過我爸,說是他媽臨終之前想見我爸一面。他雖然沒有說明事情,但這種事……”秦徵輕嘆一聲,有些無奈地捏捏眉心,“衛翼表現得很明顯了。我媽不讓我爸去,甚至離家出走,也是無可厚非。”

  “那爸爸就真沒有去看衛翼媽媽了?”

  “那時候沒有去,但後來大概還是有偷偷去看過吧。後來衛翼出,我們都以為事情已經過去了,沒有想到他一直沒有放下。”

  其實衛翼做法,也是可以理解,要放下又哪裡有那麼容易。

  只是真沒想到,秦爸爸竟然是那樣人……

  “我爸年輕時做過知青,不過只待了不到一年時間就回城裡了,回來後就和我媽結婚,然後生下我。衛翼比我大七八個月。”

  “所以你一直也以為衛翼是你同父異母哥哥?爸爸沒說過什麼嗎?承認或者否認?”

  “沒有,什麼都沒說。”秦徵輕嘆了口氣,將我摟進懷裡,下巴擱在我右肩。“小琪,如果你遇到這種事,會怎麼做?”

  我愣了一下,眨了眨眼。“你知道我媽媽,如果我爸在外面有私生子,輪不到我選擇怎麼做,我媽會讓我爸什麼都做不了。”

  秦徵苦笑一聲,說:“也是。”

  我回抱著他,右手順著他後背,說:“秦徵,你不會跟爸爸一樣吧……”

  秦徵偏過頭,親了親我臉頰。“我都簽了賣身契了,什麼都是你,包括種子。”

  我臉瞬間發光發熱……

  春播一粒種,秋收萬個子……

  因為這一番折騰,很快天黑了。秦徵怕餓著我,想帶我先去吃飯,但是醫院這邊又走不開,只好他自己去打飯,我在病房裡等著。

  衛翼真會挑時間,秦徵一走,他就醒了。

  我抱著手臂,挑著眉梢看他。他差點沒一刀捅死我,我實在不能好臉色看他。

  衛翼茫然看著天花板,好半晌才把目光移到我臉上。

  我冷冷說:“感覺怎麼樣?是不是很舒服很爽?”

  衛翼動了動嘴脣,我倒了杯水餵他,他很快咽了下去,又抬眼看我,我被他看得發毛,只好又給他倒了一杯。

  “怎麼是你?”他聲音變得粗啞。

  我突然地想起那一次採訪他時候,衣冠楚楚,西裝領帶,還抹了髮膠,噴了香水掩飾他一股子人渣味,坐在真皮沙發上面對鏡頭露出自信又儒雅微笑,騙了不少無知婦孺。

  再看他現在這副熊樣……

  我這個聖母都不好意思吐槽了。

  “秦爸爸去哄秦媽媽,秦徵去打飯。”我又補充了一句,“他估計你得明天才能醒,所以應該不會打你飯。”

  衛翼扯了扯嘴角,估計是想笑,結果扯到了傷口,他又痛苦地扯了扯眼角。

  “你是在苦笑嗎?”我看著他表情問道。

  衛翼閉上眼睛,沉默了許久,才輕輕應了一聲:“你說是就是吧。”

  他這酒算是醒了大半了。

  我斟酌了一下,又問:“你真是我大伯嗎?”

  衛翼睫毛顫了顫,睜開眼看向我。“你知道答案。”

  “我還是想親口聽你說。”

  衛翼說:“是。”

  我深呼吸一口氣。

  忒他媽狗血了。

  “秦爸爸上山下鄉時候,認識了你媽媽,然後兩個人結婚,結果後來政策變了,你爸爸又回了城裡,和秦媽媽結婚,沒有接你們母子回去,是不是?”我做出合理性推測。

  衛翼苦笑,說:“是。”

  “你們為什麼不早點去找他?”

  “我也不知道……”衛翼茫然地看著天花板,“可能是她不知道去哪裡找,可能是她放棄了,可能是她找過了,又失望了……我不知道自己父親是誰,她也從來不跟我說。我們那個地方,有很多和她一樣女人,被拋棄了,有有孩子,有沒有。”

  “那她後來為什麼又讓你來找秦爸爸?”我輕聲問他。

  “她得了癌症,醫生說只剩下三個月了。我收拾她東西,才找到他們結婚證,他留給她東西。那時候她已經說不出話了,只是靠藥物維持生命。來找姓秦,是我主意,她留著那些東西那麼多年,一定很愛那個男人,如果能在臨終前見他一面……”衛翼苦笑著閉上眼,“可惜她走得太早了,見不到……也好……”

  我看著他,突然有種深深無力感,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他好,索性保持沉默了。

  感覺過了很久,衛翼才睜開眼,半是諷刺地斜睨我:“你們這種人,當然是無法理解我們痛苦了。秦徵什麼都有,而我什麼都要靠自己去爭取,結果,還是什麼都比不過他……”

  大學時候,衛翼就處處和秦徵明爭暗鬥,秦徵卻從不應戰,他只是做著自己事,看似輕描淡寫,不費吹灰之力就贏過了衛翼。但我還是安慰衛翼說:“人無完人,他也沒有什麼都贏過你。至少你人緣比他好。”我多難得沒有吐槽他,認認真真說了句實話。

  “人緣比他好?”衛翼皺了下眉,又笑了,“朋友這兩個字泛濫得不值錢,真正交心能有幾個?”其實他自己不交出心,又憑什麼奢望別人對他掏心置腹。衛翼頓了頓,抬眼凝視我,“連你也選擇他。”

  我呼吸不順,艱難地說:“這個‘連’字是什麼意思?”

  “他母親搶走了我父親,他又搶走了我喜歡人。”

  “打住!”我打斷他,緊緊盯著他眼睛,認真地說,“衛翼同學,你是不是自我催眠了什麼,我從來沒有感覺到你喜歡我!你當初追我,只是為了證明自己比秦徵強吧?”

  “是嗎?”衛翼好像也有些迷茫,眼神微動,像是經過了思考,他肯定地說,“不,我喜歡你。”

  我咽了咽口水,沒想到自己突然變成萬人迷了,頓時覺得壓力很大。“你喜歡我什麼呢?”如果我真有什麼優點讓自己招蜂引蝶,那變成人、妻以後,我還是改了吧……

  衛翼眼神緩緩變得柔和,他說:“你像我媽媽。”

  那一瞬間,我竟然想到了青春時看過某本小說,男主角出了車禍腦震盪沒死,結果被女主一巴掌拍死了,那是我這輩子看過最扯淡悲劇,沒有之一。

  如果我現在一巴掌拍死了衛翼,不知道會不會刷新這個記錄。

  命懸一線衛翼像是沉浸到自己回憶裡,完全沒有注意到我醞釀殺意。

  “從小到大,我只有她一個親人。在這世界上,真心對我好而又不求回報,只有她一個人。她最大心願,是看到我上大學,然後參加我畢業典禮,等我娶妻生子,她說會幫我照顧孫子……她是個很溫柔,又很堅強女人。生活很艱難,但我從來沒有見過她抱怨什麼,恨過什麼,沒有見她流過一滴眼淚。我發過誓,要出人頭地,讓她不用再沒日沒夜地工作賺錢……”他眼神一動,看著我說,“我和你們不一樣,你們生來就什麼都不缺,秦徵想要,什麼都有,他總是輕而易舉地得到我想要一切,然後不屑一顧地扔掉。包括出交換機會,也包括你。”

  我本來聽著還覺得眼眶發熱,但聽到最後一句,我眉頭皺了起來:“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衛翼笑了笑:“大一時候,他對你憎惡表達得還不夠清晰嗎?他對你不屑一顧,你為什麼還追著他不放?我那麼喜歡你,你為什麼正眼都不看我一眼?”

  “秦徵只是比較淡漠而已。我沒看出來他憎惡我,也沒看出來你喜歡我。至少,在出和我之間,你選擇了前者。”

  衛翼沉默了片刻,說:“你說得沒錯,在前途和感情之間,我是放棄了你。我沒忘記過自己想要是什麼,即使她過世了,我也要活得好好給她看。不管你有多喜歡秦徵,他終究不會喜歡你,等我回來,也還有機會。”

  我嗤笑一聲:“你跟白薇還真是像……”總以為別人會在原地等自己,自己又是個什麼人?不過是個無關緊要路人。

  “白薇像你。”衛翼緊緊盯著我,微微皺著眉,“第一眼像……但又不像,她沒有你溫暖。你笑容,好像能感染身邊人,像我媽媽一樣……”

  衛翼是個有戀母情結人,只是找錯了媽媽。他眼光也不怎麼好,沒看到正確人。

  “秦徵不這麼覺得。”我嘆了口氣,本來想說說我家秦徵如何好,但又怕刺激到他,只好作罷,“我覺得,你還是個好青年,苦海無涯,回頭是岸吧……”

  “回頭……”衛翼扯了扯嘴角,“只有萬丈深淵。”

  病房門響了三聲,護士開門進來,手中拿著吊瓶。

  “換藥了。”護士乾巴巴地說,走到床邊,毫不憐香惜玉地拔針頭。

  我愣愣看著原來血袋……

  忽然想起那個生殖泌尿科高健和秦徵大姨夫來。

  是不是A市血庫比較豐富呢?

  腦海中閃過一道霹靂,我低頭問衛翼:“喂……那個翼,你是什麼血型?”

  護士和衛翼同時抬頭看我。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7 11:49 AM

第四十章:大琪天天見,洗洗更健康

  依稀記得高中生物課教過,人類血型分ABO,O和B生不出A,O和A生不出B,有A有B才能生出AB。當時我和周惟瑾還互相取笑,說爸爸是B型血,媽媽也是B型血,我們應該是2B型血。

  少女時代的我還是很喜歡研究星座和血型這一類有時準有時不準非常唯心主義的偽科學,也曾經試圖通過血型分析秦徵,結果發現不準的比準的多。秦徵是個非典型的RH陰性O型血人。而秦徵的爸爸媽媽,當時問秦徵血型的時候我也有問過,秦爸爸是O型血,秦媽媽是B型血。

  而衛翼說,他是AB型血。

  我又問:“你媽貴型?”

  他愣了一下,還是回答了。

  “B型血。”

  當時我就沉默了。

  “你好好休息吧……”我跟著護士出去繳費,腦海中不斷冒出ABO三個字母,各種組合……

  理論上來說,秦爸爸是O型血,衛媽媽是B型血,應該是生不出AB型血的衛翼吧……

  當然,也有可能什麼隱性基因之類的因素,原諒我是文科生,對血型和遺傳的理解有限,原諒我是個看多了狗血劇本的家庭婦女,對於這一現象只能做出符合大眾邏輯的狗血推測。

  其實秦爸爸……根本不是衛翼的親生父親吧!

  我被自己的發現震驚了!

  剛剛還在為衛翼的身世可憐,暗中控訴秦爸爸的風流,可是這一轉眼怎麼事情又變得撲朔迷離了?

  我魂不守舍地繳費,把單子往兜裡一踹繼續魂不守舍地往回走。

  如果手裡有一朵花,我估計自己會撕花瓣——是父子,不是父子,是父子,不是父子……

  一靠近病房我就聽到衛翼的聲音:“他在哪裡?”

  這個他顯然問的是秦爸爸了。

  “如果你清醒了,我想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秦徵冷冷回他。

  我無力地推開門,掃了一眼。

  秦徵站在床尾,衛翼躺在床上,一對難兄難弟相映成趣啊……

  秦徵暫時無視了衛翼,把飯盒交到我手中,說:“小琪,去外面吃飯,我和衛翼有話要說。”

  我拎著沉甸甸的飯盒說:“我也有些話想說,不如你先說完我再說,雖然這多半是你的家事,不管衛翼是不是你的家人終究我還是你的家人,你的家事也可算是我的家事,完全把我排斥在外好像不怎麼厚道你覺不覺得?”

  衛翼的從屬性雖然是秦家的內政問題,但我也不是日美帝國主義,好歹算是秦家的一份子,就算制度上有所不同,到底還是一個中國。

  秦徵被我一通繞口令說得眉眼糾結,“你到底想說什麼?”

  衛翼也是一臉茫然看著我。

  我咽了咽口水,看了看秦徵,又看了看衛翼,如今兩張俊臉都掛彩了,如果非要說有什麼地方像,大概就是傷的地方很像,眼角嘴角顴骨都淤青了。

  我說:“沒準你們倆不是兄弟呢。”

  這一句話把秦徵和衛翼都炸了一下,衛翼眯起眼睛看我:“你這麼說什麼意思?”

  “秦徵的血型和你的不同。”

  “就算親生兄弟也不是一定血型相同,這個概率不到一半。”雖然衛翼這麼說,但他的神情明顯動搖了。

  我補充說:“秦徵是RH陰性O型,而你是AB型,你媽媽是B型,秦爸爸是O型血……我不解釋了,你懂的。”

  秦徵聽到這句話臉色微變,倏地轉過頭直盯衛翼:“小琪說的是真的?”

  衛翼怔怔看著秦徵,越發茫然起來,眼中閃過不確定,眉頭緊鎖。“怎麼會……”

  “當然,可能還有其他因素,比如隱性基因的問題,但這至少提供了一種可能。”家庭倫理劇變成推理劇,家庭主婦周小琪變成業餘偵探了,我嘆了口氣說,“不如你們趁這個機會做個鑒定吧。”

  秦徵神情複雜,但衛翼的複雜程度更遠在秦徵之上。我完全可以理解他此時此刻的心情,這種感覺僅次於有一天別人跟我說白薇是我親姐姐。

  我肚子咕嚕叫了一聲,打破令人尷尬的沉默。

  秦徵動了動手指,然後轉過頭來看我。“你先去吃飯。”又對衛翼說,“我打個電話。”說著走了出去。

  我捧著飯盒到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了,把飯放在床頭桌上,飯菜熱乎乎香噴噴的,我問衛翼:“你現在應該沒什麼胃口吧。”

  衛翼沒說話,我體貼地說:“那就等一下再吃吧。”

  他抽了抽眼角。

  我邊吃邊說:“對於我踢了你一腳,我表示很抱歉,畢竟我也沒想到你那麼倒霉會掉下去。”我吞下飯,說出重點,“你不會告我吧?”

  他仍然沉默,我很淡定地說:“咱倆這麼熟了,告到最後也就是個錢的事,談錢多傷感情……哦對了,剛剛我幫你墊了五千多塊錢的住院費。”我看到他臉色更黑,忙咽了咽口水弱弱地說,“你就不用還給我了……”

  他長長嘆了口氣,緩緩轉過頭,目光有些呆滯地看著我:“我想一個人,靜靜地,思考一下。”

  我說:“哦。”

  可是我實在忍不住,吃了幾口飯又說:“你還是別想了,你想這麼多年都沒想明白,能指望我一腳把你踢醒嗎?”

  他又嘆了口氣,無力地閉上眼,咬著牙說:“你……”然後又是重重一聲,“唉……”

  我趕腳他這麼想遲早走火入魔,打斷他的思路才是救他的最好辦法。自從跟衛翼和白薇接觸之後,我的自信心膨脹了許多,覺得咱土鱉也未必不如海龜,憑他們那智商,我能不忽悠他們嘛。

  我倒了杯水給他,說:“你現在身體估計缺水,大腦估計缺氧,深呼吸喝喝水,別胡思亂想,真相只有一個,雖然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但肯定跟你想的不一樣,所以你想了也是白想,腦細胞不多,能活一個是一個。”

  衛翼深呼吸著,喝下我遞給他的水。

  秦徵沉著張臉推門進來,對衛翼說:“我爸半個小時後過來。”

  我說:“你們要不要做個血緣鑒定?”

  “做。”

  “不做。”

  一個字的是衛翼說的,兩個字的是秦徵說的。

  我有些愕然看著秦徵,衛翼也抬頭看向他。

  秦徵淡淡說道:“我原來就不信我爸會做那樣的事,只是他之前不解釋,你又太過篤定,今天看來,似乎有些事情並不如你所想。衛翼,你和我爸之間的關係,是你媽媽親口跟你說的嗎?”

  我又轉頭看衛翼。

  衛翼臉色慘白,英俊小生凄慘落魄,嘴脣微動,說:“不……”

  我再轉頭看秦徵。

  秦徵眯了下眼,有些恍然,有些憤怒,說:“很好……”

  我是聽過衛翼的故事的,其實從他的角度來看,他做那樣的推測也是很有根據完全可以理解的,畢竟結婚證也有,而且衛翼跟秦徵看上去又有幾分相似——據說如此,雖然我是沒有發現。兩個人唯一的共同點就是英俊,但細分下去類型又不同。

  我默默吃著飯,秦徵默默看著門外,衛翼默默看著自己的手指,直到秦爸爸匆匆趕來,我們三個人才稍微動了一下。

  我站了起來,向秦爸爸問了聲好,然後就識相地拎著飯盒出去,還乖巧地把門帶上,然後貼在門上偷聽。

  護士從旁邊經過,一臉驚恐地盯著我,我朝她友好地笑笑,繼續專注地聽墻角。

  我這麼做確實挺不厚道的,但優點太多了,不添些缺點我自己好得怕天怒人怨。嘖……多偉大的我啊……

  我努力地想聽清楚談話內容,奈何醫院不但隔音好,雜音也很多,不時從走廊那邊傳來各種痛苦的呻吟,哀嚎聲,啼哭聲,咒罵聲,嚶嚶嚶嚶地竄台。

  “對不起……嚶嚶嚶嚶……這些年來……嗡嗡嗡嗡……照顧好你們母子……疼啊……後悔沒有見她最後……請問廁所在哪裡?”

  我怒了!手一伸一指,狠狠地瞪著問路的路人甲,用口型說:“滾!”

  那人急忙溜了,後腳趕著前腳,好像慢了一步就會尿在褲襠裡。

  這麼一打岔,我就漏聽了很多了。

  “我答應過她,守住這個秘密,就算是你也不能說。但是到了今天,我也不能再沉默了……不管怎麼說,在我心裡,仍然把你當成我的親生兒子。”

  我撓著門板,腦海中問號亂蹦——所以是怎樣了?衛翼到底是不是我大伯?聽上去好像不是?

  半晌之後,我隱約聽到一個公鴨嗓子說:“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秦爸爸嘆了口氣:“那我們先出去了。”

  我急忙拎著飯盒坐到一邊裝賢惠。

  秦徵和秦爸爸開了門出來,我才緩緩站了起來,微笑問道:“秦叔叔吃過飯了嗎?”

  秦爸爸衝我點頭微笑,書讀得多的人自然有一種書卷味,待人不溫不火,親切有禮。“怎麼還叫叔叔,該改口了。”

  饒是我臉皮厚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怯怯喊了一聲:“爸。”

  秦徵握住我的手,笑了下,轉頭對秦爸爸說:“我剛剛打了飯菜,現在可能已經涼了,我們去樓下吃飯吧。”

  “不了。”秦爸爸搖了搖頭,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看上去很疲倦,“你媽媽還在家裡等我,我先回去了,順便幫衛翼帶些換洗的衣服過來。你照顧好小琪,還有衛翼……”秦爸爸嘆了口氣,什麼也不說了。

  我和秦徵送他上了的士,臨去前他囑託說:“小琪,你懷著身孕,不要在醫院呆太久,等一下讓秦徵送你回家。”

  秦徵幫我回道:“我知道的,爸你先回去休息吧。”

  等到的士出了視線,秦徵才回過頭看看我,說:“你會不會累,忙了一天了。”

  我搖了搖頭,“你還吃晚飯吧,飯都涼了,我陪你去。”

  “嗯。”秦徵不知道在想著什麼,有些恍惚地點點頭,順手握起我的手,習慣性的塞進他外衣口袋裡。

  太陽剛落山不久,晚風徐徐,帶著一絲涼意。醫院的綠化極好,小路兩旁的樹叢草叢鬱郁蔥蔥,路燈已經亮了起來,幾隻飛蛾繞著燈火打轉。林蔭道上,有些飯後散步的病人和家屬。

  我和秦徵很久沒有這樣兩個人靜靜散步了,好像這幾年來,兩個人都很忙,或者他忙,或者我忙,大多數時候回到家煮飯吃飯,然後他看電視我上網,他加班我看電視,我加班他看雜誌,兩個人不說話,各幹各的事。偶爾等到他無事我也無聊,才會互相撲倒滾床單,漸漸地變成老夫老妻,少了點大學那陣子的戀愛氣氛。

  大四最後那個夏天,他跨專業輔導我的畢業論文,每天形影不離,不是在圖書館,就是在去圖書館的路上。除了對秦徵,我對著什麼注意力都集中不了,不出十分鐘就開始神遊天外,他好像能察覺到我的恍惚,頭不抬眼不抬手腕一抬,在我腦門上敲了一下,依舊盯著他的論文說:“看書,別看我。”

  我捂著被敲疼的腦門幽怨地看著他嘟囔說:“本來就不聰明了,越敲越傻……”

  他彷彿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說:“不聰明,就別一心二用,專心看書。”

  我哼哼笑道:“你沒一心二用,怎麼知道我在一心二用看你?”

  他說:“我和你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我心想,不就是多個老二嘛。

  他抬起眼看我,認真地說:“我沒你這麼傻。”

  他可以學業和我兩兼顧,我卻只能顧著他一個,還要他再分心來三顧我的學業,我很是對他不起,決定了以身相許,如此才算公平,我賣身,他賣藝……

  後來從圖書館出來,吃過晚飯,太陽方要落山的時候他一手提著圖書館借的書,另一隻手牽著我,繞著湖徐徐漫步,我一步拖成三步走,他回頭皺眉看我說:“你像蝸牛一樣。”

  我打了個飽嗝說:“你懂什麼,風景這麼好,走太快就錯過了。再說了……嗝……吃飽飯本來就不能走快的,你當遛狗嗎?”

  他嘴角抽了抽,又微揚起來,看著一旁被狗遛著走的狗主人,自嘲說:“我遛的是蝸牛。”

  我抱著他的手臂說:“人生路漫漫,蝸牛長相伴……”

  他脣畔勾起一抹淺笑,被夕陽染上了一層溫暖的顏色,我依稀聽到他輕輕應了一聲:“嗯。”

  我接著說:“大琪天天見,洗洗更健康……”

  他頓了頓,嘆了口氣:“唉……”

  X市的草木四季如春,除非颱風過境,否則少見凋零。冬天或者夏天,湖邊物是人非,變化的只有行人身上衣物的多少,和我們手的位置。

  夏天我挽著他的手臂,冬天他任著我把手塞進他口袋裡,沒辦法了,把我的手握在他的掌心捂暖,縮在衣袋深處。

  我說:“這不咋厚道呀,我怎麼覺得你的手比我還冷,明明是你拿我當暖手寶的!”

  他說:“……”

  我說:“你‘……’是默認嗎?”

  他說:“……”

  我說:“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被【嗶——】河蟹掉了。”

  他嘆了口氣說:“我說不過你。”

  事實證明,和他說話我也不是總處在下風,我無恥地享受他的【嗶——】。(這句話念起來很邪惡……)

  這一轉眼啊,時光荏苒,歲月如梭,美女變成大肚婆,他的指尖微涼,掌心卻還是和當年一樣溫暖。

  我們在醫院外面的一家餐館點了菜,渾然忘記了衛翼的死活。

  等待上菜的時候,我戳了戳他的手,問道:“衛翼的事情解決了嗎?”

  他嗯了一聲,回過神來,抬起頭看我。“解決了。”

  “所以……”我小心翼翼地看著他說,“是怎樣……”

  “嗯?”他有些疑惑地看著我。

  “我是說,他是你哥哥嗎?”

  秦徵沉默了片刻說:“你趴在門外偷聽了吧。”

  我說:“我什麼都沒聽到。”又強調了一遍,“真的。”

  我被他赤果果的懷疑刺傷了玻璃心……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9 04:00 PM

第四十一章:一人超生,全村結紮

  “這件事,我不能告訴你,只能說,我能體諒爸爸這幾年來即便被誤會也沒有把真相說出來。”秦徵淡淡說道。

  他這麼說,我更好奇了。從他這句話來聽,至少可以得出三個有用信息。

  第一,秦爸爸一直是被誤會的,也就是說他真的不是衛翼的親生父親。

  第二,他隱瞞真相的原因是情有可原,也就是說真相可能會更傷人。

  無論真相如何,衛翼那倒霉孩子除了更倒霉只能更倒霉了。

  如果衛翼跟秦家沒有血緣關係,那我也算不上他的家人,他難堪的身世之謎我身為局外人也就不好意思多打聽了。

  秦徵有些心不在焉地吃著飯,我問道:“那以後怎麼辦?他還好吧?”

  秦徵抿了抿脣,輕嘆一聲:“都是成年人了,有什麼坎是過不去的。這些事跟你沒關係,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我悶悶哦了一聲。

  “等一下我送你回家。”

  “那你呢?”我抬頭問他。

  “我在醫院住一晚,明天找了看護再回家。”

  說到“回家”二字,我才突然想起一個很關鍵的問題,於是緊緊盯著他的眼睛飽含期待地問:“你說買了房子,是在哪裡?裝修好了嗎?”

  秦徵眼底浮起笑意,脣角勾了勾,說:“你猜。”

  這兩個字實在太欠扁了,除了奧義-菊花殘沒有其他方法可以發泄我心中的憤懣之情!

  “這已經是我的財產了,我有權過問的吧!”我聲色俱厲地用眼神殺死他。

  “新裝修的房子最好通風三五個月再住進去,現在搬進去的話對身體不好,而且你一個人沒人照顧我不放心。”

  “不是還有你嘛……”我嘟囔了一句。

  “女人懷孕的事,我也只是略懂。還是讓媽照顧你我才放心。”

  我勉強是接受了他的理由了,只是除了房子問題,還有關鍵的兩證問題。

  結婚證和準生證。

  不過話說回來,他現在已經身無分文了,可以說連他身上最見不得人的一根毛都是我的,結婚證什麼的,只是給國家一個面子走的過場,而準生證,不管他準不準我也就生了。我爸媽都是愛熱鬧的人,作為一個《周易》的忠實粉絲,只是因為算命的捧著那本書掐指一算,說我爸命裡有一男一女最為旺財,他才強忍著沒有讓我媽生一窩。而算命的又說,我和周惟瑾命裡要多子多孫才會多富貴,因此早在我和周惟瑾未成年的時候我爸就說了——有多少儘管生,咱不差錢讓他罰,也養得起。

  那年代我們村的標語都是“一人超生,全村結紮”、“少生孩子多養豬”、“少生優生、幸福一生”。

  我就說了,老爸你這不行,覺悟太低了,個人主義太嚴重了,違背了國家的基本國策,拖社會主義後退,說出去人家都要拉你去結紮。

  我爸糾結地說:“這個……結紮可以,計生不行……”

  所以在超生這個問題上,我爸的主張向來是:有條件要上,沒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

  我抬眼瞅著秦徵,長得倒是挺計劃生育的,我這一胎先上車後補票純粹是因為產品質量不成功便成人,如果下次還出命案,那就是蓄意謀殺了……

  秦徵被我看得毛骨悚然,皺著眉頭看我說:“在想什麼?”

  我乾咳一聲說:“想領證的事。”

  “明天是週末了,只能下周去了。婚紗照的話,我會聯繫的,大概也是下周拍攝吧。”

  我驚異地看著他,沒料到他想得這麼周全。“可是我現在虎背熊腰,體積和面積劇增,不上鏡。”

  “沒事。”他淡淡說道,“占版面大,實惠。”

  我差點被口水嗆死……

  “就當把全家福也拍了。”

  我真想說,別給姐省錢,姐不差錢。

  看他一意孤行,我也只能嘆氣了。

  秦徵送我回家之後自己又回了醫院。到家的時候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老媽頭上卷著發臉上貼著面膜在看電視,我在她身邊坐下,她就問了。“出去幹啥了?”

  幹掉了一個叫衛翼的人。

  我動了動嘴脣說:“秦徵家親戚串門,出去逛了一圈,消費了幾千塊。”

  老媽一聽也不怎麼感興趣了,轉頭繼續看她的電視,我瞟了兩眼,說的是一個男人在外面娶了個農村老婆,帶回家老媽不滿意,逼他休妻另娶,結果負心漢愚孝娶新人,下堂妻含恨帶球跑。二十年後,為了給二房的兒子做骨髓移植,負心漢又去找了前妻的兒子……

  果然狗血源於生活,藝術來自加工。我也不知道衛翼姓秦狗血還是不姓秦狗血。不管怎麼說,秦爸爸也算是衛媽媽的前夫了。

  老媽突然說:“對了,你們的結婚證我收起來了,什麼時候領了怎麼也沒跟媽說一身。”

  無所謂,反正那張山寨的。

  山寨的……

  我靈光一閃,終於明白了!

  敢情山寨文化源遠流長,秦爸爸和衛媽媽那張所謂的結婚證也是山寨的!

  還有,如果有結婚證應該也要有離婚證,否則秦爸爸就是犯了重婚罪。但是衛翼只看到了結婚證沒有離婚證,為什麼沒有呢,那就是因為根本沒有結過婚!

  我像250瓦燈泡那樣亮了!

  我現在唯一的感想就是:以當年的物價來說,山寨結婚證一定比現在便宜。

  通貨膨脹果然很厲害啊……

  “還有啊,你們兩個到底商量好什麼時候辦喜酒沒有啊。”

  “啊?”我愣了一下,慢了三秒才反應過來說:“你們說呢?”

  “十一吧,你爸爸今天打電話問了大仙,說下一個黃道吉日剛好在十一,這個日子好,你想啊,以後每年你們結婚紀念日國家都給你們放假呢。”

  我抽了抽嘴角,說:“媽你考慮得真周全。”

  “對啊!”她還來勁了,轉過臉來說,“剛好朋友也都有空,其實我跟你爸都商量好了,時間趕是趕了點,好在人手夠,就是請柬要快點發了,不然人家要是出去旅遊就沒辦法了。婚宴有兩場,結婚一場,回門一場,結婚那場就在金馬辦了,回門就在我們家裡自己辦。我們家很久沒這麼熱鬧過了!”

  姐結的不是婚,不是一個中年婦女的空虛和寂寞。

  “這事我得跟秦徵商量一下……”

  這麼算的話,離十一也只有不到半個月了。

  “這事是得商量。”老媽嗯嗯兩聲,“不過結果就這麼定了。”

  我繼續抽嘴角,果然不怕無恥,就怕不以為恥,跟她一比,我還有二十年的時間需要努力。

  我嘆了口氣說:“我去睡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操勞了一夜,又驚心動魄了一天,對孕婦來說太不人道了。

  “嗯嗯。”老媽說,“去吧去吧,還有上次拍的照片今天送來了,我就放你床頭。”

  我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是什麼照片,腦中警鈴一響,瞪著老媽說:“對了,上次那個攝影樓的老闆忽悠老爸投資什麼,爸沒上當吧?”

  “哪能呢!”老媽翻了個白眼,“你爸的錢可是塞鞋底的,有那麼容易飛出去嗎?”

  這我就放心了。

  我覺得自己還算挺聖母一人的,沈楓那廝把我的心傷得千瘡百孔我都愛她,白薇雖然沒什麼威脅,但她敗壞我的修行了。姐一分錢都不想讓她賺,還要賺她禮金,拿了她禮金還要噁心她讓她吃不下婚宴上的菜!

  唉,我還是沒有老媽拿刀追殺小三的英雄氣概,憂傷,真憂傷!

  我把相冊翻了翻,又和鏡子裡的自己對比了一下,發現自己的體型和通貨同步膨脹,更加憂傷。

  這年頭啥都漲,包括體重。

  睡覺前我打了個電話沈楓報喜,把秦徵的優異表現生動再現了一番。

  沈楓說:“我去,姐還真是預言帝,都讓姐說中了啊!”

  我說:“是,你牛,你熊,你想得出賣身契這一招嗎?”

  沈楓說:“這不能夠啊,這麼風騷的事不像是你老公會做的。”

  我怒了,呸了一聲說:“那是你不了解他!”

  沈楓固執地堅持己見:“陰謀,絕對是陰謀!我懷疑他背後有高人指點!”

  “就不準人家靈感突來啊?”雖然她看不見,我仍是要翻白眼。

  “你不面對事實是會懷孕啊?”沈楓切了一聲,“他懂個球的浪漫,你自己說,按他的性子會說那麼煽情的話還整個賣身契?我覺得就他這個人,把房產公司過到你名下這個有可能,但也就是這樣了,你這種住小白宮的估計他就算把口袋裡最後一分錢掏給你你也只會接過了一臉茫然地說‘然後呢?’‘所以呢?’……”

  我默默抹汗,回想了一下,貌似當時我就是說“然後呢”……

  “所以什麼‘賣身契’,‘你養我’,這種謀殺雞皮疙瘩的話,一定是有高人在背後指點他!”沈楓肯定地說,“連你這種不知道什麼叫浪漫的都被煞到了,段數太高太淫、賤了,你找到了記得告訴我。”

  沈楓不愧是我的狗頭軍師,聽她這麼一分析我豁然開朗了。

  之前秦徵之所以瞞著我公司的事,與其說是想給我一個驚喜,還不如說是不想讓我瞎操心。結合秦徵平日為人,雖然他偶爾是有點賣騷,但都是天然騷,求婚這次簡直就像是精心策劃、早有預謀的甜蜜陷阱。

  到底他背後的高人是誰……

  欲知高人是誰,請聽下回分解。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9 04:02 PM

第四十二章

  周六在家休息了一天,秦徵中午的時候從醫院離開,在自個家裡補了一個下午的睡眠,晚上受了丈母娘召喚,急匆匆地過來小白宮商量終身大事。

  我聽著老媽指點江山,說了一句很紅星閃閃的話:“媽你這麼做多鋪張浪費啊,什麼四十九門禮炮還豪車開道,被人拍了傳網上我肯定得被人肉了。爸不是說了做人要低調嘛,不如把結婚用的錢匿名捐出去。”

  說著我看向老爸,剛剛還面對我們的老爸聽了這句話默默轉了頭去看電視,假裝沒聽見。

  老媽又搬出她的消費拉動內需,花錢曲線救國的理論來,她那真-菜籃子經濟學在秦徵這關公門前耍起大刀來一點沒壓力。“再說了,咱又不是隻消費不捐款,可是兩手抓兩手都要硬你說是不是?結婚是一輩子的事啊,總得留個美好回憶你說是不是?想當年你爸就一輛破三輪拉了我過門你知道我多心寒嗎?”她說著抹了抹乾燥的眼角,不甘心地說,“結婚前還騙我說是什麼全自動敞篷省油節能的婚車,結果是全部自己動,開始他踩著車,就三個輪子半路還扎破了一個,連個備胎都沒有,結果害你老媽我都下車跟著動,我半路就想跑回家……”

  老爸乾咳兩聲,弱弱說了句:“那個年代有三個輪就不錯了……“

  老媽說:“可你還是找人借的!”

  老爸閉嘴了。

  壓迫型政府會把人逼上梁山,壓迫型老婆卻會把人逼上金山銀山……

  我想老爸會成為億萬富翁,也是被老媽逼的。

  我和秦徵默默對視一眼,決定還是繼續沉默,結婚父母之命,由著兩個愛熱鬧的老人家去折騰吧。

  “所以你們這回可不能簡單隨意了。這個至少要請個兩三百桌吧,你爸那邊的客戶,我那邊的朋友,還有遠親近鄰,你們的同學同事,能請的都請了,今天就把名單列出來了,過兩天請柬就能都發出去了……”

  據說結婚的難度和離婚是成正比的,結婚代價越高,離婚率就越低,閃婚則容易閃離,按著我和秦徵這一場婚事的複雜程度,真是三生三世都捨不得離了。

  我把結婚證從老媽那裡摸了回來,準備改天來個偷梁換柱,她現在腦門發熱,我結婚她比我還興奮,估計發現不了結婚證的蹊蹺。

  “你怕了沒?”我拉著秦徵躲進房間,扯著他的袖口笑眯眯地問。

  秦徵雖然神色淡淡,但我火眼金睛,一眼看出來他驚魂未定。

  “你這是明知山還有虎,偏向虎山行。”我嘿嘿笑道。

  他捏了把我的臉頰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秦徵精闢了!

  老實說,這麼多年來我始終覺得,自己能把到秦徵挺不可思議的。因為他看起來就是屬於那種自命清高兩袖清風的讀書人,對我們這種自甘墮落一身銅臭的富二代飽含階級仇恨,從戰略上和戰術上一起鄙視。一開始他也確實鄙視我了,但是革命心態一開始就沒擺正,態度不堅決,簡直就是半推半拒地從了我。我就像一個地主家的惡霸強搶民男玷污了他的身子,搞大了他的肚子——被他搞大了肚子,逼得他不得不跟我拜堂成親。

  然後我趴在他懷裡挑著他的下巴問:“你後悔了嗎?”

  他垂下眸子,春、色無邊看著我:“後悔什麼?”

  “咱把話挑開了說,我家裡是什麼情況你也是知道的,要低調,有難度,我爸媽又是……咳咳……的人。外面的人不知道情況,三姑六婆說話不好聽,到時候我怕你有壓力……”

  我這話說得很委婉,主要也是怕傷他面子,說白了意思就是:我家很牛逼,我爸愛裝逼,別人不知道我和你的感情,自然會喜歡嚼舌根,說一些難聽的話,比如你貪圖我有錢,貪圖我爸有勢……男人都是要面子的,這話早晚有人說,你也早晚會聽到。

  秦徵皺了皺眉,沉思了一番才問:“三姑六婆是誰?她們要說什麼?”

  他這是逼我開口啊!

  我一咬牙,把實話說了,然後怯怯問道:“你在乎不?”

  他沉吟道:“嗯……”

  我心猛地一提。

  他說:“在乎有用嗎?”

  我弱弱地搖頭。

  他說:“那就不在乎了吧。”

  秦徵解決問題的方式太直接了當慘無人道了。

  如果還不起呢?那就不還了。

  如果在乎沒用?那就不在乎好了。

  遙想當年《神鵰》武林大會上,小龍女應戰金輪法王,金輪法王說:“如果你輸了怎麼樣?”

  小龍女淡淡道:“輸了就輸了,還要怎麼樣。”

  金輪法王就像現在的我這樣噎了一下。

  秦徵就是那超凡脫俗的小龍男啊……

  他揉了揉我的腦袋說:“你的事我都關心不過來了,哪裡還能分心去在乎別人說什麼。反正是別人,隨她們說去。”

  我點點頭說:“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他要是小龍男,我就當楊過,不去理會世俗的眼光,當一對神鵰俠侶。(我們不但是俠侶,他還有神鵰……)

  逮著機會,我揪著他的領帶懶懶地問:“大一的時候,我請了你多少回你都不給面子,看我的目光裡充滿鄙視,是不是嫌棄我?”

  秦徵有些尷尬地別過眼,說:“都已經過去了……”

  “那我們好好回憶一下。”我笑著說,“女人的記性很可怕的,尤其是吵架的時候,什麼陳年往事雞毛蒜皮都記得一清二楚。”所以當會計的女人多啊……看我媽就知道了,多怨念啊,記恨我爸一輩子。

  秦徵還想用沉默逃避,我一拉他的領帶,眯著眼睛威脅說:“難道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

  “咳咳……”秦徵清咳兩聲,說,“法律不溯及以往,那時候我還沒跟你在一起,就算有也無法判刑定罪。”

  我哼了一聲,鄙視他的智商。“跟女人講法律講道理?你難道不知道我叫周小氣嗎?你這麼說,難道真做了對不起我的事?”

  “沒……”秦徵白皙的臉上浮起兩抹可疑的紅暈,看得我越發心驚。

  我深呼吸著冷靜下來,“坦白從寬,秦徵同志。”

  秦徵眉眼糾結,似乎真的很難啟齒。

  我又越發心涼了。

  “就算你有其他女人……我也……”我斟酌了一下,老實說,“不會讓你死得太難看。”

  他抽了抽眼角,輕輕嘆了口氣,扭過臉,眼神飄忽,低聲說:“因為周惟瑾……”

  我嘶地一聲,倒抽一口涼氣……

  不是我微小說看多了吧,我擦!因為周惟瑾,我擦!

  我忍不住爆粗口了!

  不是女人,是男人,是我弟弟!

  秦徵繼續說:“因為周惟瑾買通關係走後門進了我們高中,我對他印象很不好,連帶著你……我以為你也是靠著關係進X大的。”

  我麻木地說:“哦。”

  那棟周易圖書樓,伴隨著周惟瑾茁壯成長,上次我和沈楓去的時候我還指給她看了。不過我卻不是靠著關係和金錢進的X大,靠的是真實力。所謂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

  可是這多大的事啊……

  秦徵臉上那可疑的紅暈是覺得自己幼稚了還是幼稚了?

  我摸著他的臉,柔聲說:“那後來怎麼又半推半就了?”

  他貌似挺享受我的愛撫的,眼睛微眯了一下,說:“你不像我想像中的驕橫跋扈,不像其他富家千金盛氣凌人,相反……還挺有趣的……”

  我沒怎麼看出來他覺得我有趣了,在他第一次吻我之前,對待我的態度冷冰冰的,和對其他路人一樣。也就是我某次出去野營失蹤了幾天,他莫名其妙找我發了一通火。

  “只是有趣嗎?”我繼續柔聲催眠他,誘惑他吐露心聲,“還有沒有其他好處?”

  “熱情,溫暖……”他摟著我的腰。

  他這是缺少關懷了。

  “身材好。”他摸上我的胸。

  他這是缺少母愛了。

  “甜。”他吻上我的脣。

  我向後躲了一下,瞪著他說:“我問你,如果有一天我變成弱智痴呆你還會不會喜歡我?”

  他想也不想就答:“會。”

  我憂傷地說:“你果然只是喜歡我的外表,真沒想到你是一個這麼膚淺幼稚的人……”

  秦徵呼吸一滯,眼神微微有些呆滯。

  “那……不會……”他試探著問。

  “你就這樣輕易拋棄我,果然男人都靠不住!”我更憂傷了。

  秦徵嘆了口氣,無語望瞭望天花板,最後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直接堵住我的嘴。

  我唔唔喊了幾聲,也是半推半拒從了。

  半晌他放開我,我才氣喘吁吁地說:“差點被你忽悠了!”

  “什麼?”他心滿意足地摟著我,聲音帶上一絲性感的沙啞。

  “你是吻了我確定味道是甜的才決定當我男朋友,還是吻之前都還猶豫如果味道不甜你就不要我了?”

  難為秦徵又想了半天才鬧明白我的問題,他嘆了口氣說:“女人真是製造問題的高手。”

  是,比哥德巴赫猜想還難猜難想。

  我扯著他的耳垂說:“別轉移話題。萬聖節那天晚上你一副被人始亂終棄的棄夫模樣,還破例喝了酒,要不是怕你被人趁醉下手,我才不會被你吃到!說,你到底是有預謀還是臨時起意!”

  秦徵又開始支支吾吾了,我想這回總不至於還跟周惟瑾有關吧……

  我盯著他被我吻紅的薄脣,聽到他說:“因為沈楓……”

  我擦!竟然是因為沈楓!我擦!怎麼會是沈楓!我原來還以為是白薇!

  秦徵繼續說:“因為沈楓說……你和醫學院的學長在交往……”

  我麻木地說:“哦。”

  秦徵有些糾結,摟著我的手收緊了,細長的眉眼微微眯起,看著我有些幽怨地說:“明明是你先追我的,怎麼能半途而廢,腳踏兩條船。”

  我覺得他可能對我有些誤會,第一,我真沒追他,但他要追我的話我也不會拒絕。第二,另一條醫學院的船肯定是沈楓杜撰的,他這條會計系的船我也沒有船票呢!我哪裡腳踏兩條船了!他鬱悶得毫無道理!

  回想當時他說了什麼來著?

  他古怪地看著我:“周小琪,你為什麼一直跟著我?”

  他蠱惑著低聲問:“你是不是喜歡我?”

  我見色起意,中了他的迷魂記,初戀初吻初夜全部給了他。

  明明是他要告白,還用了一個疑問句,引誘我回答,結果我倒成了那個先喜歡上的人。

  還以為是哪個始亂終棄了他,結果竟然是我自己……

  我無奈地摸著他細軟的頭髮,說:“沈楓恨你搶了我,所以肯定不會跟你說實話。哪裡有什麼醫學院的學長。”

  秦徵的聲音裡有淡淡不悅:“可是之前我分明看到一個醫學院的男生送你回宿舍。”

  我很努力地回想,但表示一片茫然。

  路人那麼多,我能記得幾個。

  “你怎麼知道是醫學院的?”我狐疑地問。

  他尷尬地咳嗽一聲,別過臉去,眼神又開始飄忽。

  “我讓高健打聽的。”

  那個菊花黃瓜科的學弟。

  我說:“真看不出來你會認識那樣的朋友。”

  秦徵含糊應了一聲,很久以後通過高健本人我才知道,是秦徵主動找上他讓他幫忙打聽,結果高健這顆牛皮糖就黏上秦徵當了他的朋友。

  而高健這個人很不靠譜,傳給秦徵的都是虛假消息。說醫學院那個學長確實在跟英語系的一個女生交往,讓秦徵內傷了一下,終於使出了美男計把我套牢。

  我嘆息又得意地說:“如果當時我真跟別的男人交往,你這就是男小三啊……”

  秦徵挑了下眉,無所謂地說:“嗯哼。”

  他簡直是三觀不正!

  可是我喜歡……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9 04:04 PM

第四十三章

  婚期定好之後,我和秦徵就宴請賓客名單進行了深入討論,然後悲哀地發現,我們兩個的人緣都不怎麼好,竟然沒幾個鐵桿死黨,最後只好翻出同學錄,把所有同學都請了。

  去醫院的路上,我問他:“衛翼和白薇要請嗎?”

  秦徵說:“衛翼可以請,白薇不請。”

  “你真傻。”我不客氣地說,“兩個都得請。”

  秦徵皺了皺眉頭,不說話。

  我解釋給他聽。“你跟白薇怎麼著都算高中緋聞情侶,如果其他同學都請了只有她沒請,人家肯定要亂猜的,這就是你的錯了。你請了是你禮數周到,她不來就是她自己的問題,我覺得她是沒臉來的,但是禮金她一定要給的,你一個學經濟的,怎麼這點賬都不會算?衛翼就更要請了,他來不來都沒關係,按著他之前給我們找的麻煩,這紅包一定也小不了。”

  秦徵聽了微微點頭,說:“有道理。”

  我繼續說:“這婚禮上還要伴郎伴娘,如果衛翼方便的話,我是說腿腳方便的話,就讓他客串一下吧。我們要徹底地物盡其用,壓榨他的剩餘價值。”

  秦徵深呼吸,轉過頭來正視我,含笑說:“小資本家。”

  我回他無恥一笑。

  “伴娘的話,沈楓早幾年就預訂了,她那邊是沒什麼問題了。我們什麼時候拍婚紗照呢?”

  “明天吧。”說話間車已經停好了。秦徵帶我上醫院例行檢查,順便看下衛翼是死是活。

  我排著號,秦徵先去衛翼的病房視察,等我檢查完出來,就看到秦徵眉心微鎖站在外面。

  “怎麼了?”我走到他跟前問道。

  “玩失蹤。”秦徵冷哼一聲。

  “整個人跑沒了?衣物呢?財物呢?”我有些詫異,沒想到衛翼是個這麼幼稚的人。

  秦徵說:“只是人不見了。”

  就衛翼那副尊榮,頭上繞一圈,手上纏一截,腿上還打了石膏,扮木乃伊都已經像了八成,還能跑到哪裡去。

  我說:“可能是上廁所了吧。”

  “離開兩個小時了,看護也在找他,沒在衛生間。”秦徵的耐心真是比大學食堂裡所謂葷菜裡的肉還少,愛心就更微不足道了,所以衛翼不見了,他煩了煩也只是說,“隨他去吧,我又不是他監護人。我們回家吧。”

  “找找吧……”我無奈地說,“說不定是跌倒在某個角落裡等待救援呢。我們分頭找找。他要出事了,你跟叔叔不好交代。”

  秦徵按了按眉心,嘆了口氣說:“我去找,你在這裡等我。”

  等他一走,我就去護士台找人幫忙了。

  “摔傷手腳的,對,就是250病房的那個,不見了,能不能幫忙找下?”

  護士台的幾個年輕妹妹意興闌珊愛理不理的,說:“我們會幫忙找的,你先回去等消息。”

  我鬆了口氣說:“那就麻煩你們了。真沒想到他一回國就發生這種事,還沒正是工作呢就先來體驗一下當病人的感覺。這事可不能讓你們院長知道。”

  幾個護士轉頭過來看我,狐疑地打量我兩眼。“跟院長有什麼關係?”

  我驚訝地說:“你們不知道嗎?譚院長有個兒子啊,之前在美國留學,今年回來聽說就是要接班了,不過做人要低調……前幾天我那朋友出去喝酒出了事,這件事你們知道就好,可要保守秘密,讓譚院長知道可就不得了了。”

  小護士們神情肅然,放下手中化妝品,說:“我們知道。”

  然後速度出去幫忙找人了。

  話說這醫院的譚院長我是認識的,主要是我爸跟他認識,也一起吃過兩次飯。所以我知道他確實有個兒子,那個兒子在美國留學也是事實,今年要回來也還是事實。衛翼喝酒出事是事實,讓譚院長知道我讓衛翼冒充他兒子會不得了也是事實……

  這麼多事實,我一句謊話都沒說,她們誤解是她們的事了。

  我本打算直接回衛翼病房等消息,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一個微妙的地方。

  天台。

  那個傳說中每個人都喜歡去但是永遠只有一個人的異次元。

  衛翼不會那麼吐跑天台上去玩倒立吧?

  這麼一想,我腳下就自然地轉向了,按了電梯上了頂樓,天台的鐵門是開著的,我四處張望了一下,果然狗血地看到露出一角的拐杖。

  衛翼坐在地上,背靠著墻壁,拐杖扔在左手邊,一根煙接一根煙地抽。那小樣兒跟上次被人碰瓷的時候差不多,真叫一個我見猶憐。

  “孕婦在呢,把煙掐了。”我說。

  他睫毛顫了顫,抬起眼皮朝我瞥了一眼,然後把煙摁地上碾滅了。

  “怎麼跑這裡來了?看護到處找你呢。”我說。

  “醫院不讓抽煙。”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那就別抽啊。”

  他嗯了一聲,一副死人樣,一動不動。

  “回去吧。”

  “我再坐一會兒。”

  “你都坐了兩三個小時了吧?這裡風大日曬的,你還不回去躺著。等下還要換藥吧。”

  衛翼抬起頭看我,目光沉沉,沉默了許久才說:“你真吵。”

  我一口氣上不來,差點想一巴掌拍死他。

  他又低下頭看著自己打了石膏的腿說:“真可笑。”

  我深呼吸說:“你在說自己吧。”

  他說:“嗯。”

  “我猜到了。你一定是誤會了什麼,其實秦爸爸不是你親爸爸。不過這樣也不錯,他如果是你親爸爸,那他就不是個好人,也就是說你爸爸不是個好人。他如果不是你親爸爸,那至少他應該還是個好人,他對你也算不錯了,把你當兒子一樣,好歹你有個是好人的乾爸爸了。”

  他那被摔傷的腦子轉了好幾秒才明白過來我說的話,扯了扯嘴角,苦笑說:“你說的,好像也挺有道理。”

  “我說的,一直都挺有道理。”我撿起拐杖遞給他,說,“所以你想明白了吧,想明白了就回去吧。”

  他接過拐杖,卻沒有動,嘴角的笑容帶了三分譏諷。“真的很可笑……這麼多年來,我就活得像一個笑話。他明知道我誤會了,卻沒有告訴我,讓我一錯再錯。”

  “你也沒怎麼錯啊,不是功成名就衣錦還鄉了嗎?也就是害我和秦徵產生了一些小矛盾,我們都沒計較了啊。你可別說什麼背井離鄉在外求學,你讀書好處都是你自己的,現在當上了總經理,賺大把鈔票,名利雙收了,這些好處別人可分享不到。”

  “不是這樣的……”衛翼眼中閃過一絲迷茫,我覺得他快要走火入魔了。

  “就是這樣啊。你爸爸當初是答應過你媽媽不能把你的身世告訴你吧,他遵守約定沒有錯,真相是什麼我也不太清楚,但他們這麼做應該也都是為你好吧。當然你可以不領情,但是報復社會什麼的,就算了吧。好歹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別這麼玻璃心啊。”

  衛翼苦笑著搖搖頭,“你話真多。”

  “我不多說些怕你想不通啊。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你應該向前看,賺錢,賺好多錢,娶媳婦,娶漂亮媳婦!”我拍拍他的肩膀說,“我和秦徵把婚期定在十一了,你快點養好傷給他做伴郎吧!”

  他眨了下眼,疑惑地說:“伴郎?”

  “是啊。”我笑著說,“秦徵人緣不行啊,估計伴郎不好找,你挺現成的嘛。其實原來在X大,雖然你沒他帥,沒他高,沒他聰明,沒他有才華,但是你的人緣就一直比他好……”我疑惑地問,“這是為什麼呢……”

  衛翼苦笑:“你是在安慰我,還是在打擊我?”

  “一邊安慰一邊打擊,這樣才能算平,讓你奮發圖強又戒驕戒躁!”

  衛翼拄起拐杖,打石膏的一隻腳吊在半空,走得很艱難。

  “秦徵能娶到你,是他的運氣。”他忽然冒了這麼一句。

  我不好意思地說:“你這麼誇我我多難為情啊。多誇幾句吧。”

  衛翼抽抽眼角,嘆了口氣。

  我跟在他身邊追問:“你還沒說當不當伴郎呢。”

  衛翼說:“秦徵怕不樂意。”

  我說:“沒事,你禮金包多一點他就都OK了。”

  衛翼:“……”

  “而且到時候女賓客也挺多,你年紀也老大不小了,是時候該找個伴了。你還喜歡白薇嗎?”我心裡琢磨著,我不能看他自暴自棄娶了白薇,不然到時候出點什麼問題的,怕是又要連累到我家秦徵了。

  “我跟她,各取所需而已,談不上什麼喜歡。”

  聽說衛翼住院這幾天,白薇就來過一次,也就是送他來的那一次。

  看樣子,這兩人也是散了。

  我覺得自己護短得很,秦爸爸當衛翼半個兒子,我也當他是半個家人。所謂家人,就是我打得,別人打不得的人。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19 04:11 PM

本帖最後由 magic03e 於 2016-7-19 04:15 PM 編輯

第四十四章:高人

  我把衛翼押送回病房,然後打了秦徵手機讓他回來,在我和秦徵團結一致的冷眼下,冰冷的針頭扎進衛翼的血管,讓他接受著精神和身體上的雙重折磨。

  我語重心長地說:“我們結婚,你怎麼也不能拄著拐杖到場吧,這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你好好修養,我們家周惟瑾哪次斷手斷腳不是三兩天就能跑會跳了,半個月三頭六臂都能長出來了。這幾天我們會比較忙,可能就不能過來看你了,不過我相信你一定不會寂寞的。”

  會有護士姐姐替我們好好愛護他的……

  衛翼挫敗地靠在床頭,無力地點點頭,說:“你們走吧。”

  “小夥子別自暴自棄了。”我鼓勵了他兩句,才跟著秦徵出了醫院。

  秦徵說:“他怎麼看上去更灰心喪氣了?你跟他說了什麼?”

  我想了想,說:“我給了他積極面對人生的勇氣和決心,然後讓他給你當伴郎,禮金要大份的。”

  秦徵抽了抽嘴角,拉起我的手腕,沉默地把我塞進車裡。

  對於衛翼之前跟我說的什麼“周小琪其實我挺喜歡你的”,我覺得很有必要用實際行動告訴他“你這是戀母情結,我樂意給你關懷,只要錢多給點”。不過話說回來,我年紀比他小了快一歲,他戀母實在傷我自尊,畢竟我離中年婦女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

  這也是我不待見衛翼的重要原因之一——眼力太差。

  出了醫院,秦徵直接把車開往民政局方向。在車裡,我就和秦徵神情凝重地對視一眼,默契地關掉彼此的手機,排除萬難,不顧一切,只為領到那張證。

  車一停下,看車的老頭就上來打招呼了,一看我們倆就愣了一下,說:“這麼快就離了?”

  秦徵臉色一沉,我乾咳兩聲說:“沒呢。”還沒結怎麼離。

  “上次不是來過了?”老頭笑了,“咋?光排隊不領證,是後悔了還是實地考察來了?”

  這老頭見慣了分分合合的,估計人生寂寞如雪吧……

  我付了停車費給他,在秦徵陰轉陣雨之前把他帶離現場。

  民政局的大媽一副性生活不協調的陰郁模樣,抬頭掃了我和秦徵一眼,又特別關注了一下我隆起的肚子,口氣不怎麼友善,嘟囔了一句:“又一個不知自愛的。”

  這話顯然說的是被先上車後補票的我……

  秦徵深呼吸,我拉住他的手腕,抬頭朝他飛吻一個,笑眯眯地說:“愛你就等於愛自己。”

  他臉色才好看了一點。

  這人真奇怪,別人說他壞話他倒沒什麼反應,說我不是他就變臉了,還得我在中間做潤滑。

  我倆新手上路,心情忐忑地順從指示拍照填資料回答問題,最後領了證,還有一堆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東西,一開始我還以為是給我們新婚夫婦的贈禮,結果大媽清點了一下說:“一共九十九元。”

  我終於知道,我們被霸王交易了。

  拎著一堆廢物和一張結婚證,我和秦徵茫茫然地走出民政局。

  殘陽如血啊……

  從今以後,我就正式變成秦周氏了。

  怎麼感覺……也沒什麼不一樣呢……

  左右有年輕小夫妻激動地擁吻,女的眼眶微紅,喜悅感動,男的憨厚地笑著。秦徵低頭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天邊,然後說:“去哪裡吃飯?”

  我說:“回家吃吧。”

  他說:“哦。”

  很多年以後,跟孩子們回憶往事的時候,我都像現在的我媽一樣拿著小手絹兒抹著乾燥的眼角嚶嚶哭泣:“你們爸爸一句好聽話也不會說,領了證出來也沒一句甜言蜜語,就問我去哪裡吃飯……”

  那時候孩子他爸就跟現在我爸一樣,默默看著新聞聯播……

  當時我就該明白了,這才是他的本性!他會在你毫無準備地時候給你浪漫一下,在你滿心期待的時候讓你的希望落空。所以告訴我求婚那些招式是他自己想出來的,我、不、相、信!

  我裝作漫不經心地問:“你的朋友都油嘴滑舌的。”

  他邊開車邊說:“不會吧。”

  我拿眼角斜睨他:“像那個高健啊,女朋友多吧,會浪漫會求婚吧。”

  秦徵扯了扯嘴角說:“我跟他不熟。”

  “不是吧,他都教你怎麼求婚了,你們還不熟?”我眨了眨眼睛瞪著他。

  “他什麼時候教我了?”秦徵皺了下眉,轉過頭疑惑地看著我。

  不是他?

  “別騙我了,我都知道了,求婚時候的賣身契,根本不是你自己想的招數。”我下一個猛藥先。

  他臉色微變,這個細微的變化也只有跟他朝夕相對的我能察覺到了。

  我笑眯眯地說:“你就告訴我是誰吧,反正賣身契我也簽了,結婚證也領了,孩子都要跟你生了,你告訴我指點你的人是誰,我又不會逃跑。”

  秦徵頗有些猶豫,我循循善誘:“他到底是誰,是男是女,我認識嗎?”

  秦徵摸摸我的頭說:“我答應過他不能告訴別人他的身份。”

  我倒抽一口涼氣:“你背著我跟別人幹這種勾當還不讓我知道。我是別人嗎?”

  “別說得這麼奇怪……”秦徵嘆了口氣,“他說不能告訴別人,又沒有說別人猜對了我不能默認……”

  我:“……”

  我覺得……我以後跟秦徵說話,也要小心一點。今天他會出賣那個不知道是誰的誰,明天說不定還會出賣我的……

  我斟酌了一下,說:“你讓我猜,也就是說那個人我也認識?”

  秦徵:“嗯哼。”

  於是我從他大學的猥瑣室友開始猜起。那兩個室友總是會在期末考來臨前對我大獻殷勤,讓我鳳顏大悅,然後去哄得秦徵龍顏大悅。由此可見,這兩人也是個有心計的,而且懂女人的心。

  但秦徵表示,不是他們。

  我又從他的公司同事開始猜,結果沒有一個是。

  我大怒:“難道是女人?”

  秦徵急忙表示說:“不是不是,絕對不是女人”

  我捂著乾燥的眼睛抽泣:“一定是女人……你的男同學男同事我認識的都猜過了,總不會是我的男同學男同事吧……”

  忽然地,他沉默了……

  我頓了一頓,轉過頭看他,挑了下眉毛:“還真的是?”

  出內鬼了……

  第二天以及第三天,我都壓抑著一股無名邪火,和秦徵一起拍了全家福,因為肚子裡那傢伙不甘寂寞地突出來了,所以照片裡的我一點也不窈窕婀娜,簡直是虎背熊腰,襯托得秦徵一枝梨花被海棠壓,一朵鮮花被牛糞插。

  我在鏡子前托腮凝眸,然後掀了掀眼皮,憂鬱地看著鏡子裡的秦徵說:“相公,奴家美麼?”

  他很肯定地說:“美。”

  我憂傷地說:“是不是鮮嫩肥美……”

  他猶豫了一下,然後誠實地點點頭。

  從懷孕然後領了結婚證開始,我就真正從少女變成少、婦了,那種強烈的滄桑與辛酸感不足為外人道,想當年,我周小琪也是X大一枝花,如今……只是開得更燦爛了。

  如果有男人敢嫌棄自己的女人懷孕臃腫什麼的,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往死裡打,不想想是誰把她弄成一副豬頭樣。

  秦徵表現就不錯了,表示他最近喜歡吃肥肉,肥而不膩的肉。

  聽他這麼說,我又下意識地想,不會是“高人”指點他的吧……

  秦徵忙說:“沒有,我只問了他怎麼求婚你才會答應。”

  我勉為其難相信了,拍完婚紗照第二天,秦徵照舊去醫院看看衛翼死了沒有,我拎上小包,一個人偷偷打的溜去周惟瑾學校。

  這回我自己帶了錢包,沒有事先打電話給周惟瑾就殺到他們宿舍——顧紹的宿舍。

  結果顯示,沒有預約真是個錯誤,顧紹宿舍沒有人。我一邊打電話一邊下樓,到了樓梯口就聽到熟悉的鈴聲……

  沒響兩聲就被掐掉了。

  周惟瑾咬牙切齒地說:“所以說女兒都是賠錢貨,長大了心就向外了,要嫁人了也不先跟我說一聲,現在打電話來放馬後炮嗎?老子真懶得理她。”

  顧紹懶懶地說:“周惟瑾,她是你姐姐不是你女兒。”

  “小時候她被人欺負還不是老子罩著她!”

  “一開始是你被人欺負她罩著你。”

  “秦徵外遇老子都站她這邊。”

  “事實上秦徵沒外遇,你借機泄憤而已。”

  “老大你到底是幫哪一邊!怎麼幫著秦徵說話!”周惟瑾氣呼呼地,“上一次還鬧得要離婚(顧紹插話‘那時他們還沒結婚’),現在一回來就把婚期訂了,也沒事先跟我討論一下,就這麼自作主張了,KAO,女大不中留!”

  我聽得眉梢直跳,直到那兩個人轉了個彎,跟我打了個照面。

  我在上面,他們在下面。(好曖昧的話……)

  周惟瑾僵了一下,隨即乾咳兩聲說:“大琪,你來幹什麼?”

  我笑眯眯地說:“來跟你討論一下,你要怎麼死。”

  顧紹毫無壓力地悠悠上樓梯,抬手朝我打了個招呼,微笑著說:“來之前怎麼不先打個電話?”

  周惟瑾一咬牙,大踏步走上來,梗著脖子說:“你來得正好,老子有話問你呢!”

  我拽著包跟上去,說:“很好。”又轉頭對顧紹說,“老娘也有話問你!”

  顧紹莫名地挑挑眉,摸了摸鼻子,笑了。

  顧紹寢室裡,三方會談。

  周惟瑾率先開火:“秦徵那怎麼回事,你們解決了嗎怎麼突然就說要結婚了!”

  “什麼叫突然,本來就要結婚了,我只不過是中間猶豫了一下,然後又不猶豫了。小周子,你對你姐夫成見太大!”

  周惟瑾抓狂:“老子不待見他撲克臉。”

  我笑了:“他要對你春風滿面我覺得才有問題!”

  “他對你都一樣撲克臉……”周惟瑾幽幽看著我,“沒覺得他對你好。”

  我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小子,你還嫩,等你長大了有了喜歡的人就明白那是怎麼一回事了。”

  “怎麼一回事?”周惟瑾拍開我的手,鄙視地說,“我要都不明白了你還能明白?”

  “姐是過來人。他對我好我知道就夠了,難道還要炫耀幸福讓你嫉妒啊?就算他對我不好,只要我覺得好就夠了。小周子,你是沒斷奶啊還是戀姐啊還是純粹看秦徵不爽?”

  “第三點。”周惟瑾果斷回答,然後一屁股坐凳子上生悶氣,“你早就知道我不喜歡他了。”

  嘖……真孩子氣……

  我心平氣和地說:“他對我真的很好,外遇是誤會。”

  “他那個人看上去桃花就很多,大把女人喜歡他,高中的時候情書都用麻袋裝的,你沒危機感,我都怕你被人退貨。”他不客氣地打擊我,也不知道是罵秦徵還是捧秦徵,秦徵好我就很差嗎?

  “退貨就退貨,反正用都用過了,錢也是我的,誰退誰還不知道呢。周惟瑾,你就不能給你姐一點信心嗎?”

  他說:“很難。”

  我嘆了口氣,轉頭看顧紹:“你不說句話?”

  顧紹沉吟片刻說:“喝茶不?”

  我擰著眉說:“看不出來啊……你竟然會幫秦徵,秦徵竟然會聽你的話……”

  周惟瑾像被針扎了一下,猛地彈了起來抬頭看顧紹:“什麼?你幫他?”

  顧紹倒了兩杯熱水,說:“不喝茶,那喝水吧。”

  我喝了口水潤潤喉,清了清嗓子說:“你們兩個怎麼勾搭上的?”

  “其實……”顧紹慢悠悠地說,一副老教授的模樣,“前不久,我跟XX銀行的行長吃飯的時候,才湊巧聽到他說秦徵開的擔保公司,我想這件事他一定瞞著你,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就打了個電話過去問他。”

  “他什麼都告訴你了?”我狐疑地盯著顧紹。

  顧紹露出狐狸一樣的微笑:“他不說,我不會猜嗎?”

  我深呼吸一口氣……

  “我猜對了,他能否認嗎。”顧紹又慢吞吞喝著熱水,就我和周惟瑾一眨不眨盯著他,“周叔什麼人你們又不是不清楚。秦徵對小琪再好,如何一表人才,沒點真本事的話,他也不會讓小琪嫁給秦徵吃苦的。要娶小琪,他肯定要拿出點真本事,經過周叔的檢驗。他開擔保公司,打交道的都是各行的行長,市政高官,行賄應酬不少,以他的性格,要周旋在這些人中間還真不容易,更何況他完全沒有沾周叔的光,白手起家,不這樣怎麼能得到未來岳父認可。”

  難怪他說娶我不容易……難怪他說要等到三十歲……難怪他賺錢像搶錢……

  “然後我就問了他一句,公司在誰名下。”顧紹如果演反派,正派人物絕對死光……“他果然還是想得不夠周到。我就跟他說了,周叔為什麼要你拿出點真實力,為的是看你發達嗎?顯然不是,你落魄,他心疼小琪受苦,你發達,他還擔心你見異思遷,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你發達,但是錢都歸小琪管。周惟瑾不是說過,要娶他姐,至少要一打房產證,你把公司和房子都給小琪,周叔對你就放心了。小琪什麼性子你也了解,她對超過五千塊的金額就沒概念了,也不會貪圖你的錢,相反還會管家。”

  我顫抖著說:“然後……然後他就聽你的話,把什麼都給我了……”

  顧紹繼續說:“當然這樣只是哄得了岳父岳母,小琪對金錢沒概念,你給她錢她也不敢動,你再把自己雙手奉上,她這輩子就跟定你了。”他清咳兩聲,“然後那份賣身契是我幫他擬的。”

  周惟瑾目瞪口呆。

  當時我也驚呆了。

  幸虧……幸虧他是我朋友……

  顧紹摸摸我的腦袋笑容可掬地說:“我怎麼可能站在他那邊呢,現在他什麼都是你的了,還用擔心他退貨嗎?”

  “他……怎麼會這麼聽你的話……”我微微有些結巴。

  “因為我說的話有道理。”顧紹微笑著說,“XX行長跟我說,秦徵跟那些人應酬,有一次喝到差點胃出血。我看如果他這能聽我的話把什麼都給你,那你也算上了雙保險了。這個男人可以嫁。”說著轉頭看周惟瑾,“你對你姐夫還有什麼不滿意嗎?”

  周惟瑾囁嚅兩聲,說:“還、還好了……”

  然後彆扭地抬頭看天花板。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21 11:32 AM

第四十五章

  我對顧紹的感情向來是十分單純的,他就是我可親可敬的大哥,現在多加了一條——可畏。

  雖然他笑得如三月春風沐細雨,但我分明感覺到了一絲寒意。

  珍愛生命,遠離顧紹。

  周惟瑾那小子跟他走得那麼近,估計哪天被他賣了都還幫他數鈔票。

  不過看在我們三個關係那麼鐵的份上,顧紹應該會給他賣個好人家吧……

  周惟瑾週末放假,晚上剛好和我一起回家,我心情複雜地摸摸他的腦袋,他躲了一下,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我。

  “大琪,你毛病啊,幹嘛這樣看我?”

  我在心裡嘆了口氣說:“沒事……只是想到以後姐姐就不能在你身邊照顧你了,心裡有點感傷。”

  他嗤笑一聲:“你什麼時候照顧過我了?”

  雖然說我們自初中後就一直沒在同一所學校,但我的精神和靈魂是一直與他同在的,他幹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我也都略有耳聞,他現在說這種話委實傷害我的感情。

  我說:“我知道你一直不太喜歡秦徵,具體原因我也不太清楚,我想你可能是太在乎我這個姐姐,我想你只是傲嬌彆扭不願意承認而已。”

  他打斷我說:“還真不是這個原因,你別自戀。”

  我扭頭看他:“不然是什麼?”

  他抿著脣不說話,手握方向盤,眼睛盯著前方。

  我眯著眼睛猜測:“跟女人有關?”

  他保持沉默。

  “周惟瑾,從我和秦徵在一起你就看他不爽,難道還是高中時候的情感糾葛?”

  周惟瑾不耐煩地說:“行啦,我們男人的事你們女人少過問!”

  我一把擰住他的耳朵:“跟你姐這麼說話你找死啊!”

  他慘叫一聲,下意識往另一邊躲,結果耳垂被扯得更開,疼得他哇哇叫。“大琪,你變得越來越粗暴了,跟媽越來越像,早晚變成歐巴桑!”

  我淡淡收回手,摸摸肚子說:“有人撐腰感覺就是不一樣啊……周惟瑾,你這麼大男人主義,當心以後找不到女朋友。”

  他揉著耳垂說:“切,追我的女人大把的是,老子不稀罕。”

  “那你還在女人的問題上跟秦徵計較?”我靈光一閃,“不會是你看上的女人喜歡的是秦徵吧?”

  周惟瑾皺著眉頭說:“不是。”

  我看著他的表情,笑著說:“那肯定也差不多了。你的魅力不如秦徵,受傷了。”

  周惟瑾沉默了一會兒,才悶聲說:“有些話,我也覺得可能不該說,不過我始終認為你該跟老大在一起。”

  “傻缺!”我白了他一眼,“你懂什麼叫做親情什麼叫做友情什麼叫做、愛情嗎?顧紹就是我們的大哥,這樣而已。其實當大哥多好,他比我們兩個聰明多了,有他在不吃虧。”

  周惟瑾悶哼了一聲,“那倒也是,這次多虧有他點撥秦徵,不然你能嫁得好?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有了錢就不怕他欺負你了,以後他敢退貨,你就卷了錢跑……”

  敢情他還是不看好我和秦徵啊……

  “話說回來,顧紹都二十八了,還沒結婚呢……”我摸著下巴沉思,“為什麼呢?”

  “我原來還以為他喜歡你,看樣子你的魅力也不是那麼大。”周惟瑾哼哼一笑,“不過人家在國外呆久了,國外的人都晚婚吧,他可能也染上這惡習了。”

  還惡習,難道他想早婚啊?

  “其實我想把沈楓介紹給他的……上次去X市的時候,看他們兩個好像相處得不錯,還同居了……”

  “啥?”周惟瑾猛地轉過頭看我,“同居?”

  “就是睡了一下。”

  周惟瑾猛咽了口水。

  我又解釋了一下,“就是沈楓讓顧紹睡了一晚。”好像解釋得更曖昧了,我斟酌了一下說,“不知道有沒有做些什麼……”

  周惟瑾眼中彷彿彷彿有玻璃心碎成一粒粒的,亮瞎了我的狗眼。

  上一次看到他這個眼神,是在我把秦徵領回家的那個晚上。

  那是20XX年的第N場雪,比以往時候來得更晚一些。

  大四那年寒假,除夕那一天,A市迎來了最大的一場雪,在發給秦徵一條短信“新年快樂”之後,我莫名地想要見他,在這種衝動過去之後,我已經到了他所在的小區。

  那個小區只是之前聽他說過一次,具體的位置就沒有聽他說過了。我凍得鼻子通紅,哆哆嗦嗦地想要打電話給他,然後驚喜地發現,很好,扒手很敬業,大過年的都出來工作,把我的錢包和手機都扒走了,還塞了一張新年快樂的卡片給我……

  快你妹樂啊!法定節假日啊混蛋!

  我裹得像個粽子迎風淚奔,蹦到警衛室向保安打聽秦徵的住址,保安表示他也不清楚,是真不知道還是保護隱私,我就不得而知了。

  萬幸的時候我們家在這個小區也有房子,不幸的是我沒有帶鑰匙,幸運的是我知道備用鑰匙藏在鐵門後的一個暗格裡。我脫了手套顫抖著想把手從鐵門縫隙裡穿過去取鑰匙,結果因為毛衣羽絨服太厚,我的手被卡住了,只好縮回來,脫衣服,等到我把羽絨服脫掉,把毛衣卷到手肘處凍得開始打噴嚏時,兩個威武的保安出現,用一種看賊的眼光瞪著我,二話不說把我拖去值班室,我悲憤地說:“我是業主!我是業主啊!”

  他們不信,我又說:“我的羽絨服,我的羽絨服啊……”

  那個悲劇的除夕,我噴嚏鼻涕輪番登場有時同台演出,保安人員對我的身份進行了盤查,我一一回答了。不過就是三年沒回來,物是人非,都沒人認識我了……

  有人敲了敲值班室的門,保安打開了,我側過頭瞄了一眼,頓時淚崩。

  秦徵挑了下眉看我,疑惑地說:“小琪?”

  黨啊,八路啊,親人啊!

  我就像秦香蓮見了包青天,白毛女見了解放軍,滿腔悲憤終於得以傾訴。秦徵握著我的手,跟兩位保安解釋道歉了一番,終於把我領走了。

  他解下自己的圍巾在我脖子上纏了一圈,圍巾上還帶著他的體溫和氣息,讓我瞬間暖和了許多。

  “你怎麼跑來這裡了?”

  我抽了抽鼻子說:“我想見你……手機和錢包丟了……我想拿家裡的鑰匙……他們當我是小偷……”

  他的表情頓時比我還糾結,半晌才說:“挺精彩的。”

  “你沒同情心……阿嚏!”我猛地打了個噴嚏。

  他忍不住哼笑了一聲,很快地別過臉去,握著我的手緊了緊。

  真是冷酷無情啊……當時我是這麼想的,然後更委屈的,覺得所托非人,冒著風雪來看他,結果遭遇了慘無人道的對待,他也不溫暖安慰一下我。

  “你家在哪一棟?”

  我給他指路,他幫我拿到鑰匙,開了門我就立刻先躲了進去,第一時間找空調遙控器。因為這裡每個星期都有人來打掃,所以仍然很乾淨。

  身後響起關門聲,我按下空調開關,下一刻便被一雙手從背後緊緊抱住,壓在餐桌上轉了個圈面對他,溫熱的脣舌壓了下來,帶著一絲壓抑了許久的急切。

  原來他是裝的忍的……

  許久之後,他才放開我,雙脣卻仍在我脣上流連,用微啞的聲音說:“凍壞了吧。”

  我喘息著說:“感冒了,傳染給你。”

  “傻瓜不會感冒。”他說。

  我嘿嘿笑道:“你是傻瓜。”

  他淡笑不語。

  後來我才想明白,他想表達的是,我是傻瓜,不會感冒,不會傳染給他。不過喜歡傻瓜的他,應該也沒有聰明到哪裡去。

  秦二少。

  我輕咬了一下他的下脣,低聲說:“我出來好久了,要打個電話回去,晚上還要回去吃年夜飯。”

  他仍是抱著我,掏出自己的手機給我,我一邊撥號一邊想,是不是空調風太暖了,為什麼臉上一直發燙……

  電話那邊傳來老媽的大嗓門,秦徵溫熱的雙脣就在我脖頸間游移,我強忍著顫音說:“我……我馬上回去……”

  然後掛斷了電話,轉頭怒視他。

  他漆黑的眼底閃過笑意。“以後出門,先打個電話給我,你太容易出狀況了。下一次我找不到你怎麼辦?”

  “我覺得你會找得到的……”

  “為什麼?”

  “都說了是感覺了,哪裡還會有原因。”我鄙視了他一下,“好了,看到你了,我要回家了。”

  “今天很難打到車,你家在郊區,我送你回去。”

  秦徵做的決定,我一般很難勸他,所以我陪著他去取車,然後對他說:“早知道我打個電話讓你去見我,我就不用跑這一趟了。”又好奇地問,“我想見你,你會來嗎?”

  他勾了勾脣角,說:“你猜。”

  可惜我猜不到,因為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們兩個都廝混在一起,很少有分開到思念不已的時候。

  那個除夕秦徵送我回去,終於讓我爸媽見到了真人,相信我真的把到了A市的傳說,考神秦徵。

  當時給我和秦徵開門的周惟瑾,也是現在這副明媚憂傷的神情,眼底彷彿有無數的玻璃碎片,亮得刺眼而蛋疼啊……

  “周惟瑾,你還好吧。”我拍拍他的肩膀,費解地問。

  他幽幽嘆了口氣說:“我,很好。”

  “沈楓會當我的伴娘,下星期她會來A市。”

  “哦。”周惟瑾失落地應了一聲。

  “國慶節我和秦徵去度蜜月,讓顧紹幫我招待她。”

  “哦。”周惟瑾耷拉著腦袋。

  “周惟瑾你脖子萎縮啦,挺起來!”我在他背上一拍,“你這什麼德行,菊花殘啦!”

  “哦。”周惟瑾幽幽一嘆,終於沒了話了。

  沈楓是在婚期前五天才到的A市,那天剛好我去婚紗店試穿修改過的婚紗。

  因為懷著孩子結婚,所以婚紗只能再做修改,一同來的還有衛翼和秦徵,他們也要試穿新郎伴郎的禮服。

  衛翼的恢復能力讓人嘆為觀止,果然我那一席話深深鼓勵了他,讓他重新做人了。基本上可以扔了拐杖了,只是走路稍慢一點。

  沈楓聽了衛翼受傷的悲慘經過之後,默默對他伸手錶示敬意。

  “被她這麼摧殘你還肯給秦徵當伴郎,過去打擊你是我不對,你太有大量了,應該不會在意的。”

  衛翼扯了扯嘴角,說:“你們兩個還真像。”

  我和沈楓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呸!誰跟她像了!”

  秦徵和衛翼對視一眼說:“更像了。”

  我把沈楓拉到一邊說:“你小心啊……衛翼有戀母情結,他之前說我喜歡我來著,還說我們像。”然後低頭掃了一眼她的胸口,鬆了口氣,“不過你應該沒有我的煩惱。”

  不愧是死黨,默契總是用在不該用的地方,立刻反應到我話裡的話,用力捏了一下我的臉頰。“滾!少跟姐耍流氓!”

  我嘿嘿笑著拍開她的手:“看我這樣,你想結婚了嗎?”

  她幫我整理婚紗,自己穿著件長款收腰寬擺的禮服。她的長髮本是大波浪卷,現在用一朵花盤了起來,只垂了一縷淺咖色的卷髮到鎖骨。

  她上了淡妝,本就漂亮的臉蛋又添了幾分柔和,垂著眸子幫我整理裙擺,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

  聽到我這麼問,她說:“不想。”

  大學四年,畢業後兩年,我認識她六年,沒有見她談過一場戀愛。她長得漂亮,有性格,或許說太有性格,喜歡她的人不少,但被她冷眼一掃,多數就望而卻步了。失敗的人太多了,漸漸就有人傳其實沈楓是同性戀,畢竟X大風氣開放,同性戀倒還真不少。追她的男生少了,女生又多了,她依舊是冷冷地不回應。到最後就成了我的問題了,一邊跟秦徵交往,一邊跟沈楓玩蕾絲,英語系的周小琪男女通吃,腳踏兩條船……

  人在江湖飄,怎能不被流言所擾。

  原來我只當沈楓緣分未到,現在看她態度,恐怕是另有原因了。

  我在心裡嘆了口氣,說:“你覺得顧紹人怎麼樣?”

  “我知道你打什麼主意,可以打住了。我不感興趣。”沈楓打斷我的話頭。

  “小楓楓啊,人要向前看,錯過這村就這廟了……”

  沈楓抬起頭,看著鏡子裡的我說:“小琪,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麼幸運,能遇到一個深愛你的男人。”

  我笑了。“說實話,每個人都覺得我幸運,可是秦徵不是我遇來的,是我追來的。從相遇到現在,多少次多少人勸我放棄,哪一次我退了,可能都走不到今天。劉備請諸葛亮出山都要三顧茅廬,不主動一點,等幸福來敲門,誰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我扯了扯裙擺,說,“更多時候是心態問題,視野問題。光和影相伴,有的人看到光,有的人看到影而已。”

  沈楓沉默了片刻,笑著說:“你倒是活著明白裝糊塗。”

  “我糊塗還是明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麼想。姐們,女人過了三十可是加速貶值啊,你現在還能高賣,再晚就折舊了。”

  沈楓說:“可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不想要做其他改變了。”

  “那就是……”我想了想,說,“你還有遇到那個讓你想要改變的人吧。”

  沈楓苦笑了一下,“大概。”

  我拍拍她的肩膀,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我和沈楓再有默契,終究是兩顆各自跳動的心,不能完全猜到她的想法,也不能替她去想。她心裡的結,不是我能解開的。

  秦徵和衛翼試好了禮服,過來看了看我和沈楓的,確定沒有問題後,才換下來離開婚紗店。

  秦徵開車,我坐在副駕駛座,回頭問衛翼:“你不是在X市工作嗎,請這麼久的假沒關係嗎?”

  “上班不一定要在公司。”衛翼說,“我在這裡一樣能處理公務。而且,我打算辭職。”

  我愣了一下:“為什麼?你不是做得好好的?”

  衛翼笑了笑:“不想被資本主義剝削,打算當資本家剝削別人。”

  車裡四個人,秦徵和沈楓都是翻身當老闆剝削別人了,我剝削這兩個老闆。反而是衛翼,雖然工資高,社會地位也高,但跟秦徵一比大概就自卑了。

  我鼓勵他說:“行啊。趁著年輕拼一下,不逼自己一把,你永遠不知道自己有多優秀。”就像秦徵。果然一個給力的媳婦比給力的政府更給力。

  衛翼衝我笑了笑。

  他現在看上去比原來健康多了,果然是我讓他的生活重新有了意義啊!讓他當伴郎真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婚禮的前三天,我和秦徵就開始被隔離開來了。喜餅和請柬差不多都已經派了出去,周惟瑾得爸媽之令提前一天回家幫手,穿得齊整乾淨地回了家,難得地沒有賣弄風騷,老老實實跟沈楓打了招呼,就被老媽招過去幫忙了。

  沈楓陪著我過了最後一個單身的夜晚,從大一入學回憶到前兩天的事。

  沈楓說:“大一的時候我看到你就覺得你以後一定會很幸福。”

  我驚詫道:“相好這麼多年我竟然不知道你還會看相。”

  沈楓說:“上帝關上一扇門就會打開一扇窗,你都這麼二了,他怎麼不得補償你一下?”

  我嘆了口氣:“你不打擊我會死嗎?”

  沈楓說:“果然做人還是二點比較好。”

  我拍拍她的肩膀說:“你也別太憂傷,你也沒有不二過,沒聽說嘛,咱倆很像的。”

  她說:“呸!誰跟你像了。”

  “你別害羞,我知道你喜歡我很多年了,咱倆都夫妻相了。你真的不考慮顧紹一下嗎?”

  “果然女人天生喜歡當媒人嗎?”沈楓無語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說,“明天我拋花球,你一定要接住啊!”

  “不要,我躲得遠遠的……”她彆扭了,她傲嬌了。

  “那我不讓兒子管你叫乾媽了!”我也傲嬌。

  “周小琪……”沈楓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明天是你結婚,你怎麼一門心思地想把我嫁出去?我看上去嫁不出去嗎?不是說女人會有婚前恐懼症?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是女人嗎?”

  我語重心長地一一回答:“我不是覺得你嫁不出去,是覺得你娶不出來。婚前恐懼症什麼的,是無知婦孺才會有的病,秦徵給我上了兩三重保險,沒什麼好怕的。反正明天就當是一場典禮,走過場一下,應付一下父老鄉親,安慰一下我那愛熱鬧愛面子的爹媽。”

  “你還真是心寬體胖啊……”沈楓摸摸我的腦袋說,“缺心眼真好。”

  “你又來轉移話題。顧紹真不錯,肥水不流外人田,跟你熟我才介紹給你的。不然……衛翼也馬馬虎虎,再不行,周惟瑾我都犧牲了。反正女大三抱金磚……”

  “你再說我揍你了!你還不睡明天就熊貓眼了!”

  “好吧,不說了,睡覺。”我合上眼,準備入睡。

  十分鐘後。

  我說:“或者你喜歡不靠譜型的?我認識一個醫生嗷你打我……”

  然後安靜了。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21 11:35 AM

第四十六章:極品總動員

  據說,古時候女兒出嫁都是要哭的,哭得越大聲越好。

  我媽戳著我的腦門說:“你嚎兩聲吧。”

  我咬了一口麵包,抬頭:“嗷嗷嗷……”

  我是真哭不出來啊,笑得臉都僵了。

  《紅燈記》裡唱,我家的表叔數不清,沒有大事不登門。我現在總算體會到這句話了。原來還覺得我家挺空曠的,突然之間就冒出來了許多人自稱是我三姑媽七舅老爺的,表哥表姐表弟排一排夠開一個班了,看爸媽跟他們熟絡的樣子也不像是領便當客串的路人……

  幫我上妝穿婚紗的幾個姑娘初來被這陣仗嚇了,但很快恢復正常,體現了良好的職業素質。我見過幾個七舅老爺輩分的長輩,敬茶聆聽教誨和祝福,回屋的時候肚子又唱了空城計,忍不住一邊啃麵包一邊讓姑娘們給我補妝。

  紅白二事認真說起來,都是當事人受的苦,旁人的面子。這婚我純粹是給我爸媽的面子,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了。早上等秦徵來接我,然後去教堂走完西市的儀式,說一句我願意,然後去秦徵家,給秦徵那邊的長輩見禮,接著下午四五點去酒店迎賓,三百張桌子,包下了三層樓,差不多婚宴是晚上七點半開始,致辭之後,賓客開動,我們……要三百張桌子……一一敬酒過去……

  我扒著桌子,突然有了嚎啕大哭的衝動了。

  外面有人喊:“新郎來了!”一群客串的伴娘一擁而上擠到窗邊看。

  沈楓也撥開窗簾朝外看去,我眼巴巴地貼過去偷看,這一看,我就怒了。

  “衛翼是伴郎也就算了,為什麼周惟瑾和顧紹都過去他那邊了,他們兩個是我這邊的人吧!”

  可是不得不說……這四個男人站在一起,殺傷力太強了。

  嚴肅冷峻的BOSS型秦徵,老謀深算的軍師型顧紹,謙謙君子的反派型衛翼,還有我家那早上八九點鐘的小太陽周惟瑾啊……

  伴娘齊聲尖叫。

  看來對方打算使出美男計了。

  沈楓說:“呸!臭男人,人以群分!”

  我上下打量她兩眼,忍不住掩口偷笑。

  她瞪我一眼。“你笑什麼?”

  我扶著墻嬌弱無力地說:“我是被困在高塔上的公主,等著我的王子翻山越嶺披荊斬棘來救我,你……”我指了指她,搖了搖頭,“就是那巫婆。”

  “你信不信我把你吃了!”沈楓齜牙咧嘴,凶相畢露。

  外面的喧嘩聲漸大,伴娘們又呼啦涌向門口,我推了推沈楓說:“你怎麼不去?”

  沈楓哼了一聲:“你懂什麼?先讓那群小妖探探對方的底細。”

  不錯不錯,她們是荊棘。

  我倒想知道外面三個高材生——秦徵、顧紹、衛翼到底有什麼手段,周惟瑾是個打醬油的,湊個F4的,性能忽略不計。

  我和沈楓在門後聽著。

  伴娘們嗓音真是尖銳啊,聽得我頭皮發麻。秦徵輕咳一聲,她們頓時靜了三秒。

  估計是被他嚇到了。顧紹溫溫潤潤地低笑一聲緩和氣氛說:“其實這也不算為難。秦徵,這是給你一個向小琪示愛的大好機會。別錯過了。”

  讓秦徵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做些有違本性的事,實在是難為他了啊……不過到底是要他做什麼?

  我和沈楓貼在門板上,聽到其中一個伴娘說:“是啊是啊,你要是真的喜歡新娘就該為愛獻身啊!”什麼!要他獻身?怎麼獻身!我驚恐了,貼得更緊。

  “唱首歌不過分吧?”

  我鬆了口氣,原來是獻聲……

  唱首歌當然不過分,關鍵要看唱什麼歌……

  顧紹突然掉轉了槍頭說:“是啊,不然就唱小琪最喜歡的歌好了。”然後揚高了聲音問:“小琪,你最喜歡什麼歌?”

  周惟瑾哈哈哈大笑三聲,說:“大琪最喜歡《愛情買賣》。”

  秦徵,為妻的對不起你啊……

  伴郎集體倒戈,他們果然沒安什麼好心……

  沈楓摸摸下巴說:“如果他真敢唱,我就放你跟他走。”

  我不用看也能想像秦徵額角突突跳著的青筋,那怎麼按都按不下去也撫不平的糾結啊……

  衛翼在哄笑聲中說了一句:“為了節約時間,不如你們有幾關一次性說出來,讓秦徵一起做了。”

  這邊思想不統一,內部先矛盾了,七嘴八舌地說:“俯臥撐!對男人來說俯臥撐很重要!不如一邊做俯臥撐一邊唱歌?”

  這種餿主意還有人響應啊……

  老公不是她們的不心疼啊!

  “開門禮金,五個九!”這句話說得倒是不含糊。

  我對沈楓說:“秦徵的錢就是我的錢,這五個九還不是從我這裡出的。肉疼啊!”

  沈楓說:“那是,他倒無所謂了。”她開了門,從縫隙裡往外一看,愣道:“還真唱啊!還搬樂器現場伴奏啊!”

  “什麼!”我想推開她自己看,結果被她壓製了,說,“別讓那群傢伙看到你。”

  我只看了一眼顧紹笑眯眯的眼睛。

  沈楓說:“秦徵和周惟瑾去搬道具了,我出去外面幫你看現場的……這個得錄像珍藏啊……”

  說著,她就這麼離我而去,把我一個人關在屋裡。

  外面笑鬧聲不斷,偶爾聽到顧紹和衛翼的聲音,不時一兩句把那群女人逗得失笑連連,估計盪漾得不著邊際了。

  我還在等著秦徵首次獻聲,結果等了一兩分鐘,終於才聽到秦徵的聲音。

  “小琪。”

  這聲音卻是從我背後傳來,把我嚇得抖了一把,猛回頭,看到秦徵站在我背後,彎下腰望著我,漆黑的瞳孔中映著淡淡的笑意。

  “你……”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門,然後又抬頭看他,“你怎麼進來的?”

  秦徵指了指窗戶說:“爬窗進來的。”

  我倒抽了口涼氣,不禁說:“秦徵我看錯你了,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你竟然爬窗!”我左右張望,“不是說周惟瑾跟你在一起嗎?人呢人呢?你把他敲暈了?”

  像召喚獸一樣的周惟瑾幾乎就在下一刻從窗台那邊冒出頭來,衝著我瞪眼說:“瞎磨蹭什麼,還不快點!”

  我愣了半晌回不過神來,秦徵拉著我的手腕把我往窗台邊帶,我愣愣問:“你這是幹什麼啊?唱的哪一出?”

  秦徵抿了下脣,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說:“私奔。”

  周惟瑾在樓下扶著梯子不耐煩地說:“速度速度!顧紹那邊快撐不住了!”

  秦徵小心翼翼扶著我下了梯子,我搖頭嘆氣說:“秦徵,你耍賴啊!困著公主的高塔可沒有樓梯啊!你沒有披荊斬棘殺巨龍和巫婆,怎麼能輕易娶到美貌的公主啊!”

  秦徵引著我上了車,才說:“公主,調兵遣將,圍魏救趙,聲東擊西,我們是中國人,要善用孫子兵法。”

  我撫掌嘆道:“甚是甚是!硬碰硬那是資本主義國家才會幹的蠢事,智取為上啊!這才體現我們社會主義優越性!”

  秦徵揚起嘴角,一踩油門,微笑著說:“所以,我們先去教堂吧。”

  我苦惱地說:“楓楓會掐死我的……”

  “衛翼他們會帶她去教堂的,隨後就到。”

  “她會掐死衛翼的。”

  “嗯。”秦徵毫無壓力地說,“那就死吧。”

  果然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嗎……我最愛他草菅人命的氣質了!我們夫妻倆素來殘酷無情,有一種走到哪就讓別人死到哪的勇猛氣勢啊!

  但是我仍然耿耿於懷。

  我說:“你連唱首歌給我聽都不願意,我這麼跟了你是不是太掉價了?”

  秦徵說:“我願意。”

  “嗯?”我挑了下眉看他。

  “現在唱。”

  我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他抿了下脣說:“曲子我挑。”

  我用力點頭。

  我以前一直覺得,秦徵這種人這輩子唯一唱過的歌應該就是《義勇軍進行曲》了,這麼說來的話,他比我更愛國愛黨愛人民了。但我又覺得,只唱過《義勇軍進行曲》的人,應該不會有這麼強的唱功吧。

  敞篷跑車獨自滑過郊區無人的小路,秋日清爽的風拂面而過,然後遠遠落在我們車後。

  我四處摸索著,秦徵握住我的手問:“做什麼?”

  我說:“錄下來留念,做鈴聲。”

  他說:“你喜歡的話,我以後唱給你聽。”

  “現場的?”

  “嗯,現場的。”

  我心滿意足地點點頭說:“其實,你的身體是我的,聲音也是我的,我讓你唱你就該唱的。”

  秦徵笑了笑,說:“老婆說的是。”

  在完成了提款機、計算機和留聲機的完美結合後,一架嶄新的秦徵號戰鬥機誕生了!從今以後,周小琪女士光榮成為機主,過上了每天吃飯睡覺打飛機的幸福生活……

  秦徵瞟了一眼我的笑臉,說:“真傻。”

  “不傻能跟你走嘛!”

  跟你一路走,一路唱。

  我們成功了躲過了大部隊的圍追堵截,在我們到達禮堂的十分鐘後,顧紹開車載著沈楓、衛翼、周惟瑾殺來了。

  衛翼率先開門下車,前兩天還不怎麼利索的腿腳瞬間給力了,出了門就撒開腿朝我們跑來,沈楓從副駕駛座下來,提著裙擺殺氣騰騰在後面追,口中暴喝一聲,讓我和衛翼都瞬間斯巴達了。

  她說:“步子邁那麼開跑那麼快幹什麼,不怕扯到蛋啊!”

  衛翼一臉糾結,以極其果斷的態度把戰火轉移到我身上,自己躲到秦徵後面去。

  沈楓果然一看到我就放過衛炮灰了。

  “周小琪你行啊!”沈楓咬牙切齒,“我那麼多招式都還沒使出來,你就夾款私逃了!把我一個人扔狼窩裡了!”

  夾款私逃,當秦徵是“款爺”啊。

  我看著被伴郎圍住的秦徵,又轉頭對沈楓一笑。“親愛的,你也結婚吧!我給你扶梯子!”

  沈楓愣了一下,隨即彆扭地哼了一聲。

  當最後,老爸感慨萬千地把我交到秦徵手中時,我覺得我們像走了二萬五千里那麼漫長。

  然後驀然回首,我們都囧了。

  顧紹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上了牧師的衣服,我左看右看說:“你……把牧師敲暈了?”

  顧紹搖頭說:“小琪,你的思想很黃很暴力,以後要改改了,不能當閑妻狼母。”

  我忍了,也認了……

  這都是什麼人啊……跟他們比起來我跟秦徵最正常了!

  “你這是幹什麼啊……”我抽了抽眼角看他。

  顧紹說:“你不是小時候就想讓我當你的牧師,幫你主持婚禮?”

  我愣住了。

  “以前是少了新郎的彩排,今天才是正式的儀式。”顧紹眨了下眼,笑容意味深長,就像我以前無數次幻想的那樣,一個帶著禁慾氣息的溫潤聲音悠悠地在耳邊環繞。

  “秦徵,你是否願意娶周小琪為妻,按照《聖經》的教訓與她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結為一體,愛她、安慰她、尊重她、保護她,像你愛自己一樣。不論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貧窮,始終忠於她,直到離開世界。”

  走了那麼長的路,終於走到了這裡,聽彼此說一句——

  “我願意。”

  交換戒指的時候,我低著頭吃吃笑,秦徵偷偷在我掌心捏了一下。

  那戒指他特意拿去改了一下,為了配合我的尺寸。

  我說,我生完孩子瘦回來了怎麼辦?

  他說,那就再改小。

  我說,戒指不是應該和愛情一樣堅貞不移,始終如一嗎?

  他說,也該能屈能伸,包容你的胖和瘦。

  成……

  周惟瑾也好,他也好,跟顧紹相處一段時間,就白不回來了。

  顧紹清咳一聲,打斷我們的眼神交流。

  “最後,在新郎吻新娘之前,請新郎隨我念最後一段祝詞。”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21 11:38 AM

第四十七章:建國大業

  這蛋疼的人生啊!

  秦徵的神經瞬間緊繃了起來,從他的指尖傳遞過來,讓我也切實地感同身受,陣陣蛋疼。

  放在三分鐘前可能我還沒那麼疼,但現在秦徵已經是我內人,革命的首要問題已經很弄得很清楚了,不管顧紹是站在誰那邊,只要是內人受傷我都會一起疼啊!

  顧紹一句話成功吸引了全場人的注意。

  他彷彿才意識到這點似的,抬起頭面向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微微一笑說:“淡定,淡定,別緊張嘛……”

  顧紹清咳兩聲,面帶微笑卻又凝重地對秦徵說:“你有權保持沉默,但為了你的幸福,我友情提示你完成最後的環節。”

  秦徵同樣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在顧紹一句句地引導下,秦徵抿了抿脣,緩緩說道:“我秦徵,在神面前起誓,現在開始我只疼周小琪一個人,寵她愛她,不會騙她,答應她的每一件事情我都會做到,對她講的每一句話都是真話,不會欺負她罵她永遠相信她,她開心的時候我會陪著她開心,她不開心我會哄她開心,永遠覺得她最漂亮,做夢都會夢見她,在我的心裡只有她……”

  全知全能的神啊……

  也只有你能讓秦徵說出這樣的話了吧……

  下面起哄聲一片。顧紹滿意地微微點頭,又轉過頭來看我,笑著問:“秦周小琪女士,你滿意了嗎?”

  我用力點頭。

  顧紹說:“請容許我提示一下,本契約有效期限百年,不接受退貨,不提供保修,如果雙方最後確認滿意,那請以吻完成最後的簽署工作。”

  秦徵白皙的臉都泛著粉色了,額上冒了一層汗,真不知道是累的還是嚇的。當他的脣吻上我時,我明顯感覺到,溫度比平時高了不少。

  音樂重新響起。

  就這樣被你征服,切斷了退貨的路……

  衛翼搭著周惟瑾的肩膀,抹了把冷汗,說:“這婚結的,太沒人權了……”

  顧紹回頭對他微微一笑,說:“這世界上有三種人,男人,女人,和已婚男人。”

  衛翼說:“風水輪流轉,今天看人倒霉,你也會有那麼一天的。”

  顧紹摸摸下巴,很看得開地笑著說:“那也不錯。”

  還是周惟瑾跟我姐弟同心有默契,他說:“這婚結得跟長征似的,翻山越嶺過草地,總算會師了。”

  這句話聽得我心頭一沉。

  果然,顧紹說出我的心裡話了。“那還沒完,晚點還要對付三百桌賓客,等戰場都清理了
,才能開始建國大業。”

  顧紹還算容易,他最多幫忙招呼賓客,周惟瑾要跟著我一桌桌敬酒,這麼一聽,俊臉頓時變得慘綠。

  結婚跟建國一樣不容易啊!要炮灰牛鬼蛇神,排除艱難險阻,要攘外要安內,要團結要默契,好不容易建國了吧還要制定憲法家法,跟守江山一比,打江山都算容易了。一不小心制定了什麼昏頭昏腦的國策,辛辛苦苦十幾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顧紹對秦徵說:“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秦徵抽了抽眼角,無奈地看了我一眼。

  我衝他一笑,躲去找沈楓。她眼眶微紅,見了我不自然地別過臉,眨了下眼才回過頭來看我,粗聲粗氣地說:“不去招呼人,來幹什麼?”

  我壓低了聲音說:“等下我扔花球,你一定要接啊,我就朝你這方向扔了!”

  沈楓嗤之以鼻。“誰要花球了!接到花球就一定結婚了?你這是封建,這是迷信,這是主觀唯心主義!”

  我趴在她肩頭泫然欲泣。“嚶嚶嚶嚶……楓楓,你忍心看我傷心嗎……今天是我的好日子,你就這樣無情地拒絕了我……嚶嚶嚶嚶……不就是一個花球嗎……”

  “不就是一個花球嘛……”沈楓無奈地拍拍我的肩膀,“好啦好啦,你扔我就接。”

  “我要扔不準你也得搶過去!”我補充一句。

  “好啦……”沈楓拍著我的手頓了一下,忽然說,“見到鬼了……”

  “嗯?”我疑惑地抬眼看她,然後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說,“真是見鬼了……”

  這場婚禮邀請了不少高中同學,所以看到他們我一點也不詫異,詫異地是白薇同學也來了……

  我真是小瞧她了,她是如此的堅韌不拔百折不撓越挫越勇啊!她的臉皮剝下來都夠打包我那九層蛋糕了!

  我看到了,秦徵也看到了。

  白薇跟秦徵那點屁都沒有的事,在場的幾個人裡只有周惟瑾是處於徹底茫然的狀態,但他還是察覺到我們目光所向,看了過去,他愣道:“欸,那個不是攝影樓的人?你們婚禮攝影也請了那家的?大琪不是說不喜歡嗎?”

  我似乎忘了跟他說過這檔子事。“那個白薇,秦徵的高中同學。”

  周惟瑾恍然大悟。“原來還有這層關係……白薇……好耳熟的名字……”

  “是啊。”我笑眯眯地說,“她高中的時候可是風雲人物,算起來也是你的學姐了。”

  我家周惟瑾雖然人有時候有點脫線,但那張臉蛋不管搭上什麼髮型都是漂亮,加上富二代的身份,講義氣的性子,在中學時候就一直是男女通殺,老少咸宜,讀初中的時候就有高中部的學姐跑去學校偷看他,高中還沒入學,情書預約書就沒有斷過。

  現在大學還沒畢業,估計婚書也已經在提前準備了吧……

  那些來參加婚宴的姐姐妹妹們,恐怕有不少想先搶花球再撈個伴郎的,我覺得除了周惟瑾,另外兩個都男大當嫁了。

  但是顯然的是,周惟瑾的人氣似乎比另外兩個高……

  果然是……金錢的魅力嗎……

  白薇上前跟我道喜,態度倒是落落大方,因為這樣我才更佩服她。果然一山還比一山高。

  白薇在來賓登記處簽了名,交了禮金,我點了一下,嗷了一聲。

  秦徵低頭問我:“怎麼了?”

  “不妙……”我欲哭無淚,“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她今天給了禮金,以後她結婚我可是要往多了回送的!先結婚的吃虧啊!”

  今天客人送多少禮金都是記錄過的,以後人家結婚為了面子我給的還只能多不能少!我吃虧了,吃虧了……

  要回本只有祈禱兩件事。第一,通貨膨脹,貨幣貶值,第二,她嫁不出去……

  還是詛咒她嫁不出去吧……

  秦徵低笑一聲,無奈搖了搖頭。

  “衛翼。”白薇走到衛翼身邊,面帶微笑,“我剛剛才知道你給秦徵當了伴郎。”

  衛翼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說:“是啊,盛情難卻。”

  嘖……說得好像是我求他似的,分明是他拿錢行賄來的。

  “我前幾天回了X市完成工作交接,所以沒有去醫院看你,不好意思。”

  衛翼淡淡笑道:“沒事。”

  白薇盯著他看了片刻,皺著眉問道:“你好像有點變了?”

  “什麼變了?”衛翼掃了她一眼,不是很親熱,也不會過分冷淡,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張桌子說,“那些是你的同學吧,你先過去坐著,我這邊招呼人。”

  白薇勉強笑了一下,捏緊了包包,轉身走向那張桌子。

  看起來,白薇的人緣也不怎麼好,似乎中學時候也是那種長得漂亮,文娛雙全的高嶺之花,不容易接近。

  秦徵的一些高中女同學過來和我碰杯,笑著說:“想當年秦徵多搶手啊,情書都按麻袋裝了,沒想到最後被其他學校的女生綁走了。”

  我笑而不語,聽她們說,餘光看到周惟瑾走過來,就拉著他介紹給其他人。

  周惟瑾硬著頭皮跟她們打招呼,暗地裡瞪了我一眼。

  其中一個女生笑著說道:“高三畢業的時候,秦征收到的情書很多,不過他一封都沒看,直接扔掉了,還是我經手銷毀的。聽說白薇都給他寫過情書……”後面一句話說得快了,等那人自己反應過來說了不該說的話,已經太遲了。

  白薇也聽到那句話,笑了笑沒有回應。

  周惟瑾看了她幾眼,忽地眼睛一亮,臉色又沉了下來,把我拉到一邊耳語。

  “大琪,你上次說秦徵外遇,是不是就是那個白薇?”

  我白了他一眼,“都說是誤會了。”

  周惟瑾冷哼一聲:“白薇給秦徵寫過情書。”

  “他又沒收。”

  “那是因為我收到了……”周惟瑾咬咬牙,一狠心,說了。“他那封信……送到我這裡來了……”

  “啥?”我眨了眨眼,“我有些迷糊……”

  周惟瑾說:“當初白薇給秦徵的那封信,被別人誤送到我這裡來了!”

  我深呼吸一口氣,接著問:“然後呢?”

  周惟瑾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扔掉了。媽的,虧老子那麼爽,結果是寫給別人的……”

  我沉吟片刻說:“所以你討厭秦徵這麼多年……”

  秦徵……真是太冤了……比竇娥還冤啊……

  “所以啊大琪,真沒問題嗎?”周惟瑾瞟了白薇一眼,皺了皺眉,“秦徵真沒問題?”

  “沒問題,相信我!”我拍拍他的肩膀,覺得雖然秦征收到信也不會改變什麼,但是如果讓白薇知道她那封信被我家周惟瑾毀了,估計還得生出些事端來。“你都幫我們扶梯子私奔了,姐夫都叫了,現在後悔也遲了。”

  我笑眯眯地說:“認了吧,忍了吧。”

  白薇對秦徵大概也死心了,看這陣仗是要吃回頭草,退而求其次把衛翼拉回去了。

  衛翼肯不肯讓她吃就是他們自己的事了,目前姐沒空理他們了,把花球扔給小楓楓要緊。

  拋花球的時候,未結婚的女士站在一邊,我看著那如狼似虎的模樣,跟沈楓低聲打了商量。

  “等一下我往東邊扔,你站東邊外圍,我一出手你就跑,明白沒有?”

  沈楓無語地點了點頭,忍不住說:“要接了花球就能結婚這世界上就沒那麼多剩女了。”

  “乖啦……”我摸摸她的臉蛋,她嫌棄地躲開,“愛這種東西啊,跟鬼一樣,信則有,不信則無。你要相信啊相信……”

  她默默看了我半晌,認命地往人群以東的方向走去。

  我心跳加速,轉過身背對著眾人,眼睛一閉,用力將花球向指定方向拋去。

  剎那間,千軍萬馬奔騰得我沒蛋也疼了,我回過頭一看,忍不住噴了一口心頭血。

  果然背對著倒拋不好把握方向,把花球扔到男人堆裡了,男人們紛紛躲避(據說如果條件允許,男人都不喜歡結婚……),動作最慢的衛翼踉蹌了一下,接住了花球,還沒回過神來就遭到了慘無人道的襲擊。沈楓穿高跟鞋跑太快剎不住,一個腦袋頂上他的下巴,他慘叫一聲退了兩步,手中花球被沈楓奪了去。

  沈楓瞪著他,手中緊緊抓著花球,慘遭辣手摧折的花球如菊花的凋落。

  “大老爺們,你搶什麼花球?”

  衛翼疼得說不出話來,手捂著嘴,眼睛泛著淚花,想要辯白幾句,對上沈楓充滿殺氣的眼神,又焉了……

  我其實……

  有些同情弱小的……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21 11:40 AM

第四十八章:青梅竹馬

  秦徵的人生簡歷堪稱輝煌,任何人一看都會說:我靠,忒牛逼了!

  顧紹的人生簡歷,拿出來一看,大部分人會說:我靠,是我看錯了還是你寫錯了?

  丫就像一開著外掛重生的未來人類,簡直是二十一世紀最BUG的存在。

  大抵成功人士都有這麼個共同點,懂得選擇性無視外界的噪音和對他的評價,秦徵如此,顧紹更是,目不斜視心無旁騖地跳級,還很霸道地不早戀!

  令人發指啊……

  對於自己有多優秀這一點,他似乎從來也沒有意識到,後來在美國接受採訪的時候,他想了想,說:“因為我遇到過比我更強的人。”

  這句話在世界範圍內引起了軒然大波,狗仔們無孔不入地尋找那位傳說中最強的人,但是數年徒勞無果。

  彼時,那個世界最強的人正在電視機前邊看節目邊打嗝邊對她男人說:“欸,顧紹還是一如既往地裝逼啊。”

  她男人秦徵默默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又欣慰又心酸地繼續埋頭工作。

  幸虧自己先下手為強,幸虧顧紹還算有風度。

  對於那句“比我更強”,秦徵持保留意見。事實上,那句話很可能只是省略了一些比較重要的狀語、定語,比如說神經比他更強韌,在這一點上,周小琪勝得毫無懸念。

  顧紹二十歲的時候在歐洲留學,常常會想起那個二得很天然的周小琪,然後在圖書館裡旁若無人地露出秒殺一切生物的微笑。

  顧紹初遇周小琪,在他的十一歲,周家姑娘八歲,周家小弟五歲,三個人站成一排就是等差數列——後來顧紹就是這麼跟周家兩二小解釋等差數列的。

  那時周姑娘扎著個小辮子,周弟弟剪了個妹妹頭,一個是圓圓的臉蛋,一個是尖尖的下巴,一個開朗活潑,一個羞答答,姐姐背著書包跟他上小學,弟弟扒在鐵柵門上眼淚汪汪地目送他們遠去。

  “欸呀我家周惟瑾多可愛啊,欺負他好好玩啊!”她把自己的手放進他的掌心裡,“顧紹顧紹,你走慢一點等等我啊。”

  周姑娘的手又小又軟,眼睛彎彎笑得很……賤兮兮的……

  當時顧紹還不懂得“賤”這個字眼的具體內涵,居然還覺得周姑娘這小樣兒挺可愛挺暖人,雖然老是對周惟瑾做些慘無人道的事。

  比如說,拿十張一角錢的跟他換五張一塊錢的。周惟瑾那個年紀還無法區分面值大小,只能分清多和少。

  比如說,刺激周惟瑾說學校裡有多好玩多好玩,讓他嫉妒得眼淚汪汪。其實她經常上課睡覺被罰站在走廊,他已經去年段室領過她好幾回了。

  比如說,幫周惟瑾化妝,把他秀氣漂亮的小臉當成調色盤,畫一個慘不忍睹的妝,還騙他說漂亮極了。顧紹懷疑自己的審美觀其實就是被她顛覆的。

  這一類罪行罄竹難書,她還喜歡拉他下水,說:“顧紹顧紹,一起玩吧。”

  顧紹低頭看看一臉無辜的周惟瑾,再看看一臉奸笑的周小琪,不禁仰頭望天,有一種淡淡的憂傷……

  他只是來當家庭教師的,怎麼還順便兼職當了保姆和陪玩?

  還更順便當了監護人。

  那時候周家爸媽的生意蒸蒸日上,正在上升期,忙得腳不沾地,家裡兩個小孩算是託付給顧紹了。周爸爸說,顧紹這孩子踏實,有他看著我也放心。

  顧紹再看看笑得又傻又燦爛的周小琪,和含著手指頭傻乎乎的周惟瑾,心想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自己也是逼著踏實的啊……

  這兩座大山真是甜蜜的負擔。

  顧爸爸跟周爸爸是拜把子的兄弟,他也就在周家住下了,每天早上天剛亮,他就先起床把自己收拾齊整了,然後把周小琪從被窩裡挖出來。她說怕黑,就跑去跟周惟瑾擠一張床,姐弟倆抱得緊緊地,周小琪閉著眼睛哀求:“再睡十分鐘!”

  周惟瑾泫然欲泣:“姐姐你放開我,不能呼吸了……”

  顧紹沉默片刻,直接把被子拖走。

  周小琪不甘不願地起床,一手拿著豆漿,另一隻手牽著顧紹,顧紹的另一隻手幫她拿著饅頭。大冬天的早上,呵出來的熱氣彷彿瞬間就會結冰。

  她小臉凍得紅撲撲的,打了個哈欠,眼角還帶著淚花,仰起臉來看他的時候還滿是幽怨,“不想上學嘛……”微微有絲鼻音,像撒嬌似的。

  “期末考雙百,寒假就不用做課外作業。”

  她眼睛一亮,“真的?”

  他肯定地點點頭。反正她一定考不到雙百。

  她怎麼忍心讓他失望,期末考兩門99讓他啼笑皆非。

  她抱著周惟瑾大哭:“明明只差一點了……”

  周惟瑾脹得滿面通紅,“姐姐你放開我,不能呼吸了……”

  他額外開恩:“那課外作業減半吧。”

  哭聲戛然而止,她一雙水汪汪的眼睛驚喜地看著他:“真的真的?”

  顧紹心想,其實本來就不該有課外作業這種東西,為什麼他要多布置給她呢……大概是覺得她眉眼糾結咬著筆頭以頭錘桌的樣子很可愛吧……那就讓她多做一些作業好了……

  被打了五十大板的周小琪還感動地抓著他的手,腦袋蹭來蹭去,像只小貓一樣討好他:“顧紹顧紹,你最好了……”

  他揉揉她的腦袋,竟然一點心虛的感覺都沒有,真不妙。

  寒假的時候,她和周惟瑾去他家做客。簡陋的房子,陰冷潮濕,但好歹還算乾淨,遠不如周家公館敞亮。周小弟怯怯地握著姐姐的手,躲在她身後探出小腦袋來張望。姐姐自來熟,嘴甜愛笑,把顧奶奶哄得眉開眼笑,給他們做了熱湯圓。

  他們來的時候,顧奶奶說:“你怎麼把他們帶來了,咱們家又小又擠,他們有錢人家的孩子能習慣嗎?”

  他們走的時候,顧奶奶說:“下次再帶來……那孩子真招人疼……”

  他帶著兩個孩子坐公交車回去,一手牽一個,兩個人吃飽犯困,在車上一左一右趴在他大腿上打盹。他低頭看著兩張酣睡的小臉,覺得那個冬天好像挺溫暖的。

  他伸手撥開她散亂在額前的碎發,被她抓住了手,墊在腦袋下,用柔嫩的臉頰蹭了蹭。

  他不禁笑了,指尖勾起撓了撓她的下巴,她砸吧了下嘴,發出意味不明的呢喃。

  有人說,歲月是把殺豬刀,但是這把刀在周小琪身上似乎沒留下什麼傷疤,八歲到十八歲,她看上去也沒什麼變化,依然是那副香香軟軟讓人看了就想咬一口的模樣,依然像只無尾熊,看了誰都想上去抱一把蹭蹭的嬌憨模樣。

  顧紹向來比同齡的孩子早熟,一輩子情書沒斷過。在學校裡,周小琪對外稱顧紹是她的表哥,如此一來,基本上三天兩頭都會收到幾封給顧紹的情書。顧紹同學很坦然地拆開信封,然後把那情書作為範例教周小琪修改病句。

  等周小琪同學也後知後覺成熟了,她才問顧紹:“你都收了那麼多封情書,怎麼也不早戀一下啊?”

  那時候,顧紹已經快高中畢業了,周小琪說:“再不早戀就遲了!”

  顧紹認真地回答她:“一開始,我們都還小。”

  “那後來呢?”

  “後來……我就更小了……她們太老。”

  周姑娘一頭杵在桌上。

  顧紹這話說的誠懇而符合實際。一開始大家都在同一起跑線上,相差不多,後來他變成了劉翔,一路跨欄跳級,同年級的年紀都比他大,隨著他每一次跳級,這代溝也不斷擴大……

  其實吧。他看著周小琪,心想,身邊有這麼一個青梅竹馬,誰能不動點什麼心思,說沒想法,那自然是騙人的。

  可是這姑娘沒心肝,拋了繡球給他,卻嬌羞地說:“我還少一個牧師。”

  牧師就牧師吧……她想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好了。

  對周小琪的感情,他也說不清具體是哪一種,可能親情更多一點,也可能是愛情。她第一次來月事,都是他幫她買的衛生巾,用自己的校服外套幫她遮羞。她對他的感情,大概也是兄妹之情多一些。

  周爸爸卻挺喜歡他。大學畢業的時候,他找他談過話,問他對小琪的感情。那時候他給不了一個肯定的答覆,周爸爸給他時間考慮,甚至花了不少錢栽培他。

  “你也不必有什麼心理負擔,就當是我在投資,以你的能力,以後會加倍還給我的。至於小琪……其實你們也都還小,我現在問是早了點。”

  說早也不早,如果那時候他就點頭,說他喜歡小琪,或許以後就不一樣了。從書房出來,他拐去客廳,看到客廳電視開著,周小琪卻趴在沙發上呼呼大睡。

  ——誰娶了她,應該會很幸福吧。

  也只是那麼一個念頭閃過腦海。

  以為是距離太近看不清感情,所以選擇了離開,選擇了繼續深造。在歐洲,異國他鄉,冬天的時候雪下得很厚,他一個人去了挪威,去了芬蘭,凍得渾身舒暢了,又恍惚想起那雙溫軟的小手。

  小手的主人寫給他的信裡提起一個叫秦徵的男人。

  他似乎回來得太遲了一點。

  周惟瑾忿忿不平地對他說:“大琪明明跟你才是一對的!”

  他攔住他的話頭:“秦徵對她很好。”

  一開始顧紹想過,如果他對她不好,如果只是貪圖她背後的億萬身家,那他就把她搶回來。去X市出差的時候,他看到她笑嘻嘻地牽著他的手,把手放進他口袋裡取暖。那個叫秦徵的男人,看著她的眼神雖然無奈,卻藏不住眼眸深處的一點柔情。

  她過得很好。

  周小琪這個姑娘,長得憨實,看著她笑起來的樣子,很少有人能狠下心來為難她。就是頂著這麼一張人畜無害的臉蛋,騙得無數英雄折腰。

  看完李宗吾的《厚黑學》後,顧紹覺得,周小琪要早生個千八百年,也是劉備那樣的一方霸主了。厚而無形,黑而無色,面對十八路諸侯的羞辱可以泰然處之,坑蒙拐騙暗地裡欺負人還讓人覺得她很厚道。

  聰明的人知道怎麼裝傻,有智慧的人懂得如何快樂。

  顧紹覺得,自己比周小琪,還差了那麼一點。

  周惟瑾問他:“你就一點都不喜歡我姐嗎?”

  顧紹悠悠喝了口茶,一副提前退休的老教授模樣。“你小孩子,懂什麼。”

  他當然是喜歡她的,不過這個世界上很多問題雖然只有唯一解,但是解法卻可能有很多種。他是喜歡周小琪,不過這種喜歡不純粹,或許親情多一點,他不執著於愛情,不能成為她的幸福,就幫她追求幸福。

  她開心的時候,他陪著她開心。

  她不開心的時候,就讓秦徵去哄她吧。

  這麼說來,還是當大哥輕鬆一點。

  顧紹心滿意足地點點頭。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21 11:48 AM

第四十九章:周惟瑾

  我知道周惟瑾很不喜歡我,這種不喜歡更多的是因為我知道他一些不為人知的過去,或者說,見證了他成長的全過程。對於這一點,我無比肯定,不需要用一個程度副詞“可能”來修飾。

  我是老師眼中的三好學生,內外兼修的優等生,文娛活動的主持人,省優秀學生幹部,而周惟瑾這個人,除了心眼不壞哪都壞。當然,這是指初中以後,小學的時候,他還是個乖乖仔。

  那時候他坐在我前面,比我矮半個頭,做操的時候男生一排女生一排,他在我旁邊,我總是用一種不經意間發現他的眼神,驚奇地說:“啊,你也在這裡?對不起啊,太矮了沒看到。”

  妹妹頭周惟瑾就會很受傷地瞪我一眼,薄薄兩瓣脣緊緊抿著,泫然欲泣的樣子。殊不知啊……他這樣子讓人更想欺負他……

  周惟瑾的姐姐周小琪是個彪悍的學姐,在她的同齡人中,她還算是比較嬌小可愛的,只有到了我們低年級才能作威作福。周惟瑾長得漂亮,深受女生歡迎,在男生裡就不怎麼吃得開了,總是被調戲的對象。周小琪放學後會來接她弟弟,一開始還有個長得也很好看的男生,後來他升上初中,就只剩下這兩姐弟了。周惟瑾被人欺負的時候,周小琪就操著掃帚大殺四方,跟那種嚶嚶哭泣說“我要告訴老師”的女生很不一樣。

  她是這麼跟周惟瑾說的:“你要是報告老師他們以後就更看不起你了!”

  那時候我就覺得,周小琪挺有想法的,周惟瑾倒是真挺傻的。不過傻一點好,自作聰明的男生太多了,我也喜歡他傻傻的好欺負。

  周惟瑾這個人,是各種悲劇的集合體,集中體現在他的名字上——我是指,被罰抄名字的時候。這種時候他就非常羨慕我,揉著酸疼的手腕抬頭看我說:“我跟你換個名字,你又不用抄名字。”

  我負責監督他,用鼻尖扣了扣桌面說:“我可以允許你隨我姓。”

  我姓丁,名寧,比划算不上少,但他的名字,呵呵……估計小學六年他認得的比劃最多的字也就是瑾了。

  我看著他那悲憤的小臉,忍不住說:“不如,你改名叫周二?反正你也排行老二,一生下來就是別人的老二,很辛苦吧。”

  這孩子真是被他姐姐欺壓慣了,任我百般調戲,他自淚眼汪汪。

  三年級的時候,先進帶後進,學校又引入了英語課,他家大姐升上了初中,他舉目無親,學業一落千丈,先進帶後進活動中,班主任把他調到我旁邊。

  他背著書包,還頗有些猶豫地看著我,我對他友善一笑,他反而更怕了……

  這件事實在有些莫名。我自認做人挺成功的,至少老師們都疼我,同學們都佩服我,我對周惟瑾也算厚道,除了偶爾口頭上欺負他幾句,也沒給他穿過小鞋,他怕我實在不應該。

  但好歹算是和平共處了。

  有錢人家的孩子總是穿得特別齊整,他們家又有保姆伺候著,每天衣服都不一樣,半個月沒重過樣。他一開始還算是安安靜靜,看上去也是聰明樣,奈何成績就是提不上去,發揮極其穩定地墊底,連我都救不了他。有時候真相掰開他腦袋看看裡面是什麼構造,頂著張那麼漂亮的臉蛋,原來真是繡花枕頭。

  偶有一天做完操,他突然走到我面前,我愣愣看了他很久,然後問:“幹嘛?”

  他漆黑髮亮的眸子盯著我,說:“看到我了嗎?”

  我淡定地說:“你又不是透明的,我當然看到了。”

  他突然地發了神經,生氣地走了,直到體檢後他裝作不經意地把體檢單推到我這邊,我才恍然大悟。

  不就是想說比我高了嗎……

  真幼稚。

  我掐指一算,那時候他也五年級了,於是又對他說:“不管怎麼說,你始終比我矮了十二年。”

  那時候周惟瑾身高突破了160,穿著乾淨的白襯衫,柔軟黑亮的短發,秀氣漂亮得像漫畫裡走出來的少年,收到的情書塞滿了抽屜,他總是不厭其煩地展示給我看他有多受歡迎,我也鍥而不捨地打擊他:“夠整理出一本病句大全了。”

  小學畢業後,我們上了同一所初中,只不過隔了一個暑假,他就變得面目全非了。

  那細軟黑亮,讓多少女生羨慕的頭髮被剃成了板寸頭,秀氣漂亮的少年為了裝什麼男子氣概,打扮得流裡流氣,說話嗓音也大了,整日裡跟一群不務正業的男生混,出去喝酒,躲起來抽煙。我很不幸和他同班,他裝作不認識我的模樣,我也懶得搭理他了。

  只是有人提起來說:“欸,丁寧,你原來和周惟瑾是同校同班同學吧。”

  我還沒有回答,就聽到他說:“誰和她同班。”

  變聲期的少年,聲音微微沙啞,彆扭地跳下桌子,雙手插進褲袋走了出去。

  嘖……這樣欲蓋彌彰,是怕別人不知道嗎?

  後來,他的座位調到我後面,那個幼稚的少年啊……總是喜歡用桌子頂著我的椅背,本來就不寬敞的位子,變得越來越擠。

  座位本來就是要橫豎對齊,結果他跟我卯上了,我退一步,他進一步,非要把我卡死在那狹小的空間裡,直到值日生大呼:“哎呀,周惟瑾,你的位子怎麼跟丁寧的靠那麼近!”

  我回過身去,左手支著下巴,挑了下眉,笑笑看他。

  意料之中的,他白皙的臉漲紅了,支支吾吾想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最後桌子一掀,落荒而逃。

  值日生驚恐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低下頭問我:“你是不是哪裡得罪他了?”

  我說:“沒有啊。”

  “周惟瑾是個小混混,富二代怎麼了,最多是個敗家子。”

  啊哈……周惟瑾啊,他還只是個孩子。

  在我看來,他和小學時候一樣,本質上沒有變。他不就是想報復我小時候嘲笑他嘛……還太嫩了點。

  他這報復之路好比二萬五千里長征,不過這長征路上死了多少人呢,我不覺得那少年能撐到最後。

  他時不時地挑釁我一下,一不小心,我當了他九年的班長,小學五年,初中三年,加上高中一年。

  直到高中文理分科後,我進了理科提高班,他不知道在哪個角落慢慢腐朽墮落了。

  高三是天昏地暗的一年,那是對別人而言,對我來說,日子和以前一樣,不是我學習成績太好,而是我沒什麼大志向,或者說我已經給自己規劃好了未來。考上省內的大學,讀法學,考公務員,畢業後靠著老爸老媽的人脈在省內找份鐵飯碗,嫁個比我強一點的男人,就這麼過一輩子。只要不改朝換代,就算經濟危機了我也還能吃香喝辣的,這樣就足夠了。

  所以晚自修別人埋頭苦讀的時候,我通常寂寞地溜達於校園的各個角落裡,手上捏著瓶奶茶,叼著吸管,在沒有人的時候不用偽裝出優等生賢良淑德的模樣。在那個時候,跟我一樣悠閑的也就是周惟瑾那樣的人。只不過他比我慘一點,不知道跟誰打架,衣服褲子扯破了,嘴角淤青,坐在無人的角落裡抽著氣,聽到聲響的時候僵了一下就要逃,我懶懶開口:“不是教導主任,是我,丁寧。”

  他頓了頓,回頭看了我一眼,不屑地用鼻子出氣,然後又坐了回去。

  我緩緩踱到他身邊,欣賞他的新造型,然後說:“周惟瑾。”

  “幹嘛?”他沒好氣地回。

  我說:“你真非主流。”

  他抬起頭,凶狠地瞪了我一眼,換做其他女生大概都會哭叫著跑開吧……我怎麼覺得他還是那麼可愛呢……

  估計就是因為這一點,他才那麼討厭我。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我的少年啊……

  “要不要我去醫務室弄點什麼給你……”我斟酌了一下,說,“療傷?”

  “不用,沒事。”他悶聲說。

  那時候高三,他已經拔高到一米三了,換成我仰視他了。頭髮和衣服烏七八糟的,但是眼睛已然黑亮澄澈,還有曬不黑的皮膚,這些都讓他苦惱不已呢。

  “你跟哪幫人打架了?”我咬著吸管,在他身邊坐下。雖然還沒下雪,地板卻已經很亮了,我倒抽了一口氣,被他鄙視了一眼。

  “男人的事,說了你也不懂。”他哼了一聲。

  “周惟瑾。”我說。

  “幹嘛?”

  他真沒學乖,難道不知道我每次這麼叫他都沒好話嗎?

  我說:“你真幼稚。”

  他瞪著澄澈黑亮的漂亮眼眸說:“你才幼稚。”

  我笑呵呵地說:“這年頭不流行武鬥了,有錢的用錢砸死他,有權的用權玩死他,你爸是周易,你怎麼這麼幼稚啊?”

  他臉色一沉,“你閉嘴。”然後肚子嘟嚕叫了一聲,登時破功。

  我看他嘴脣凍得有些發白,可憐他,便不再挖苦他了,把手裡熱乎乎的奶茶遞給他:“要喝不。”

  看著被我咬得爛爛的習慣,又有些不好意思,把習慣抽了起來,說:“這樣喝吧。”

  他看了我半晌,我說:“你江湖大哥,爺們氣概,不會在乎什麼女人喝過的東西吧。”他這才接過奶茶,不客氣地全灌下去。

  “你還沒吃晚飯吧,走吧,我陪你去。”我說。

  “我才不需要你陪。”他冷冷地說。

  我實在忍不住了,揪了一把他的臉頰,把他嚇得一愣。“你個小屁孩子,裝什麼冰山酷哥,分明就是幼稚。”我邊罵邊想,嘖,手感真滑嫩,比那些整天護膚的女生好多了,不長斑不長痘水嫩嫩的臉蛋,挨了那麼幾拳,不糟蹋自己不快活呢。

  他被那一抓嚇得半晌才反應過來,一張嘴扯到嘴角的傷口,又是嘶地一聲抽涼氣。

  我不厚道地看著他笑。

  他右手捂著嘴角,一抬頭看到我笑,又怒了,漆黑的瞳孔裡兩簇小火苗瞬間亮了起來。

  然後……

  我眨了眨眼。

  這脣上柔軟冰涼的觸感是什麼?

  似乎他打我比吻我更符合邏輯一點。

  不過只是那樣輕輕碰了一下,他就像見了鬼一樣自己縮了回去,然後愣愣看著我,就好像剛剛幹了那事的人不是他,是被鬼上身了嗎?

  我抬手碰了碰嘴脣,又抬眼看剛剛碰觸過的地方。

  做了壞事的人,就這麼落荒而逃了。

  老實說,那感覺還不錯,事後回想起來,讓我心跳漏了一拍。

  周惟瑾同學卻自此見我繞道,能多遠是多遠,完全是一副不負責任的態度。雖然我也沒打算讓他負責任,但是他這態度還真是讓我傷心又欣慰——總不至於是他的初吻吧……

  我是個三好學生,自然是不會早戀的,他那樣一個古惑仔,沒幾個女人帶出去都會被兄弟們笑話吧,就算真純情都要裝浪蕩啊。

  所以我說他是小孩子,真是不上道。

  上了大學,我依舊和他同校。

  細數起來,雖然我們本就是同鄉,但是十九年的校友,這緣分不可謂不深呢。

  我如願以償考入法學系,游刃有餘地應付各種課業,社團活動,實習,他的混帳模樣稍微有了收斂,似乎是因為那個叫顧紹的導師。那些亂七八糟的髮型被拋棄了,依舊是柔順黑亮的利落短發,不愛打架愛運動,喜歡攀岩、籃球、拳擊一系列很暴力的運動……

  話說……我怎麼好像很了解他呢……

  一定是他的後援會們整天在我耳邊念叨。

  我跟他,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以後大概還會越離越遠。或許有一天他結婚的時候會給我這個老同學發張請柬,然後他在上面牽著新娘的手說祝詞,我在下面默默喝酒,看著他微笑,就像小學時候那樣。

  我的少年啊……

  終究會變成別人的……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21 11:50 AM

第五十章:不能說的秘密

  《和男朋友交往兩年,現在同居,一直沒有發生性關係,正常麼?》

  如果時光可以逆流,人可以重生,周小琪發誓自己絕對不會再發一張這樣的帖子。

  那是20XX年的某一天,她和沈楓從男人的能力討論到男人的性能力,在周小琪張口結舌顧左右而言他的時候,沈楓沉默著打量了她片刻,然後問:“難道……你還沒開封?”

  周小琪呵呵乾笑。

  這種問題真的很傷感情,如果早個幾年吧,當時她們年紀小,有人說“你不是處的”,自己可以理直氣壯大聲吐回去“你才不是處的你全家不是處的”。到了這個尷尬的年紀,如果有人說“你是處的”,彪悍一點的就回說“你才是處的你全家是處的”……

  真是不認老都不行了。

  “我和秦徵始終保持著純潔的男女關係。”周小琪義正言辭地說。

  沈楓嗤之以鼻。“要麼他不行,要麼他不愛,只有這兩種可能。”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眼睛一轉,“也沒見他跟其他女人好過,難道是GAY?”

  “這哪能是呢。”周小琪乾笑,“也沒見他跟哪個男人好過。”

  沈楓擺事實講道理:“調查結果顯示,表面風光的精英往往有不為人知的心理性疾病,同性戀雖然不是心理性疾病的一種,但這種癥狀普遍發生在高智商人群之中,秦徵,很有可能……”

  “不是不是。”周小琪連連擺手,眼神閃爍,“他對我有感覺的……”

  “嗯?”沈楓的臉驟然逼近,挑著眉逼問,“說具體點。”

  周小琪推開她的臉,“想聽午夜劇場晚上回家聽,大庭廣眾呢……”

  沈楓環視四周一圈。

  正午十二點的茶餐廳,人聲鼎沸。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在這種地方反而不會有人注意你在說什麼,更猜不到你竟然會說什麼。”沈楓威逼利誘連哄帶騙,“乖乖,告訴姐姐,姐姐會為你解決疑難雜症。”

  “啊……”周小琪支支吾吾地被哄出來了,“就是……有時候晚上我洗完澡出來,他會抱我……親親摸摸什麼的……然後壓在床上……”

  沈楓聽得聚精會神,頻頻點頭,“不錯不錯,還說正常,誰主動地?”

  “他啊。”周小琪臉紅紅,“可是就這樣,然後他就去洗澡了……”

  沈楓愣了一下。

  “所以,到底是什麼情況啊?”周小琪眨巴眼睛看她,“我不好意思問他,如果他真的有個……那不就……”

  雖然省略了重要部分,但就跟AV一樣,雖然打了馬賽克,觀眾還是知道被馬賽克了的是什麼。

  “他會不會是……不敢自暴其短?”

  周小琪一巴掌蓋了過去:“切,我確定一定以及肯定硬件設備沒有問題。”

  “那就是軟件問題了?系統問題?CPU問題?”沈楓心想,自己雖然理論豐富,但是實際操作還是新手上路,當然這個不能讓周小琪知道,不然她以後都瞧不起她。

  “不如你直接色、誘他,把他撲倒,看他是什麼反應。”這麼說完,沈楓又有些後悔了,“這個問題挺複雜的,這麼說吧,你們還沒結婚就先OX了,要是以後他不負責怎麼辦?你多吃虧啊。可是你要是不驗一下貨,等以後結婚了才發現他性能不好,想退貨離婚他不肯,那也吃虧……”

  兩姐妹長嘆一聲:“做女人,好難……”

  要不要驗貨?

  周小琪摘了一朵花占卜,結果顯示,諸事大吉,包括色、誘。

  於是20XX年的某個晚上,雲蔽月,花弄影,周小琪把自己洗得香噴噴的,皮膚被熱氣蒸成粉粉的顏色,浴巾一裹,風蕭蕭兮易水寒,女流氓一去兮不復返……

  彼時秦大少還在對著屏幕上紅紅綠綠的曲線奮鬥,陡然聞到一陣幽香,轉頭一看,鼠標抖了一下,差點不小心平了倉。

  周小琪左手拉著浴巾,右手搭在他肩上,微微俯下身說:“熱水放好了,去洗吧。”

  秦徵的目光從她圓潤的肩頭滑到胸前的溝壑,然後淡淡地轉過頭去看屏幕,“等等就去,你先去休息吧。”

  失、失敗了……

  周小琪挫敗地哦了一聲,耷下肩膀,轉身回房,秦徵睫毛扇了扇,偏轉過頭看凹凸有致的背影。

  這日子越來越難過了,早知道就不同居了——秦某人心中一聲嘆息。

  好不容易洗了澡把慾念平息下去,推開門進屋,整個人又被瞬間過電了。

  周小琪躺在他床上,抱著他的枕頭,雪白修長的大腿一抬,占據了三分之二的床位,寬大的絲綢襯衫罩不住春、光,肩頭鎖骨小內褲相映成趣啊……

  秦徵艱難地上前,坐在床上摸了摸她的臉頰——又嫩又滑,觸手溫軟,被他碰了下,睡夢中吧唧了幾下嘴,睫毛顫了顫。

  “小琪?”他俯下身,臉與臉挨得極近,微微張開的粉色脣瓣上覆著一層盈盈水光——親一下不要緊吧。

  於是低下頭,輕輕含住,吮吸。

  “嗯……”被驚動的人發出幾聲意味不明的呢喃,無意識地伸出舌頭舔了舔下脣,忽地感覺身上一沉,透不過氣,這才悠悠睜開眼,傻傻愣愣地看著上方緩緩壓下來的薄脣,出於習慣性條件反射,雙手棄了枕頭環住他的脖子,親昵地吻上他的脣畔。

  然後頭暈腦脹地想——這是在幹嘛呢……

  那雙溫暖的手撩起襯衫下擺,毫無阻隔地撫上她胸前的柔軟,右手安撫似的順著她的後背,滑到尾椎處,輕輕一按,讓她瞬間彈了起來,驚叫一聲,又被他咽入口中。

  呼吸和體溫都緩緩灼熱起來,他的手在襯衫內靈巧地揉捏著,手指一勾,解開了兩個衣扣,濕熱的吻沿著脖頸滑到胸口,含住,吮吸,輕咬。

  她難耐地掙了幾下,弓起身,大腿滑入他雙腿間,摩擦著變得灼熱的某處,

  然後身上的男人突然僵住了。

  深呼吸著,抬起上身,雙手撐在她耳邊,又是幾個深呼吸,最後從她身上離開。

  “回房間睡吧。”他親了親她的耳垂,聲音裡帶著一絲沙啞的性感。

  被愛撫得身體發熱腦袋發昏的某個小女人傻乎乎地說了一聲:“哦。”然後蹭了蹭下床,衣衫凌亂,滿面潮紅,踩著拖鞋回了自己的房間。

  躺上床後才慢了幾十拍地想起自己彼行的目的——色、誘啊!怎麼自己反而先睡著了!

  好不容易親親抱抱摸摸了,怎麼自己被他一句話又哄出來了!

  沈楓說:“我真鄙視你!”

  周小琪說:“我都鄙視我自己!”

  於是,才有了開頭那麼一張帖子。

  那時候周小琪正在上班,對於一個上班和下班幹的事差不多的廢柴,她覺得很自豪。早上十點發完帖子,十二點的時候回帖已經不少了,但是一點操作性都沒有。中午和沈楓吃飯,被她鄙視了一番,回到編輯部,立刻被中老年婦女們包圍了。

  “聽說你男人不行?”那些女人臉上清一色好奇與淫、邪,顯然是偷看了她的網頁記錄……

  悲劇啊!

  在一群大灰狼的逼迫下,小白兔從實交代了,只省略了一些可能被河蟹的內容。一方有難八方支援,一群八婆把下午茶發展成了午夜檔,致力於為周小琪創造河蟹的X生活。

  於是當秦徵來接周小琪下班的時候,悲劇啊!

  饒他再遲鈍也該覺察出異常了,那種帶著憐憫與笑意的目光,讓他太陽穴上的青筋跳成了井字。

  “所以……是這麼回事……”飯桌上,雙方會談,秦家主席秦徵無可奈何地按著額角,青筋還是一抽一抽地跳。

  周小琪傻笑兩聲,轉身就溜。

  看著那個猥瑣的背影,秦徵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心慈手軟了?

  虧他忍得那麼辛苦,原來她也忍得很辛苦。或許一開始就該選擇另一種方式,把她按在身下做到死。

  於是在那個不怎麼浪漫的夜裡,秦徵第一次從鴿派變成鷹派,從理論派晉升行動派,用理論指導實踐。用實踐檢驗真理,直到周小琪女士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承認秦徵同志“十分能幹”……

  “嚶嚶嚶嚶……這回真不要了……”

  “腿張開,腰抬高……”

  H不是你想要,想要就能要,不要就不要……

  “嗯……啊!…我錯了……呼呼……慢、慢點……”

  “真熱,真緊……”

  “嗷~~~~秦徵!你這個混蛋啊……”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21 11:53 AM

第五十一章:激情燃燒的歲月

  在遇到周小琪之前,秦徵是秦少。

  在遇到周小琪之後,秦徵莫名多了個哥哥,成了秦二少。

  這個二不是排行,是屬性,不是屬性,是病毒,它會傳染。

  有一種病叫做“臉盲症”,不知道的可以谷歌一下,用周小琪的話來說,就是“對不起啊,我們家秦徵認人不清,過目即忘”。回過頭她就嘆息了,嫌棄地看著說:“你看你,連別人的長相都記不住,情商又低,只不過就是長得好看智商高點。我長得也不錯,智商也差強人意,要不是我嫁你你肯定一輩子打光棍了!”

  秦二少笑而不語地看著自我感覺一年比一年良好的老婆,附和著微微點頭。

  對於秦二少為什麼會喜歡周大琪這個問題,對周大琪來說從來不是問題,她對著沈楓臉一揚,哼哼笑道:“姐姐我哪裡不好了,他憑什麼不喜歡我?”

  沈楓送了她一個字:“呸!”

  在沈楓送給她所有的禮物裡,這個“呸”字保質期限最長,如果非要加個期限的話,那就是一輩子。

  對於同樣這個問題,秦二少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他說:“我就對她的臉印象深刻……”

  秦徵第一次遇見周小琪的時候,他還不二,二的只有周小琪一個。他還清楚地記得周小琪的那個破爛發明,女性小便器,就是一條內褲挖了個洞裡面套個軟質漏斗。當時她還很興奮拉著他解釋那個道具的使用方式,他生平頭一次恨自己超強的記憶力,把那個亂七八糟的發明記了一輩子。後來某次陪老婆看《康熙來了》,裡面有個大叔介紹他的那個據說得了國際什麼發明獎的女性小便器時,老婆還一臉糾結地說:“秦徵,我怎麼覺得這個那麼眼熟……”

  他默默塞了塊蘋果進她嘴裡。有些東西,他自己一個人記得就好了,只是沒想到,原來那種發明竟然也會有其他人欣賞……人類果然是種不可理喻的生物,女人果然始終不可理喻的人類。(如果他知道那玩意是在顧紹的輔導下完成的,估計也不會覺得男人是什麼理性好鳥。)

  事實上,他一直以為只是當時的評委組看在她爸是周易的份上隨便給了她一個安慰獎。小姑娘完全沒有這樣的自覺,頂著一張圓圓粉粉的臉,兩隻圓圓潤潤的眼,看上去像一顆碩大的水蜜桃上面鑲了兩顆葡萄——對於他這個認人不清的輕微臉盲症患者來說,周二琪姑娘就是這副長相。改革開放初期,少男少女們含蓄守禮,就算有同學對秦徵芳心大動,基本上也是暗戀而已。因此秦徵雖然相貌出眾,但一直沒有作為帥哥的自覺,頭一次遇到周小琪那樣熱情如火的姑娘,他覺得:好麻煩啊……

  熱情蘿莉:“你長得真高啊,平時喜歡吃什麼呢?”

  面癱少年:“……”

  熱情蘿莉:“我媽媽總是讓我喝牛奶說是能增高,還要吃木瓜喝豆漿說是豐胸,你也喝牛奶嗎?”

  面癱少年:“…………”

  熱情蘿莉:“其實太早長高也不好哦,聽說男孩子太早熟以後會長不高。”

  面癱少年:“………………”

  熱情蘿莉:“你怎麼那麼挑食呢?難怪你看上去那麼白,原來是營養不良,我媽媽說小孩子不能挑食,你應該多吃肉,才不會一臉菜色……”

  一根弦繃斷了,叮的一聲……

  面癱少年:“你渴了吧。”

  熱情蘿莉:“是啊,你看到可樂在哪裡嗎?”

  面癱少年默默把自己桌上的可樂遞給她,希望堵住她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

  “哎呀,你真是個好人!”她“欣慰”地接過杯子,“我們現在是朋友了嗎?”

  他含糊地應了一聲,覺得腦中幾根神經正處在崩潰邊緣。

  她的話就像無數的木馬病毒對他的防火墻進行了慘無人道的轟炸,而關鍵時刻他的防禦系統卻像瑞星小獅子一樣,除了當吉祥物,什麼功能也沒有了。

  於是桃子臉葡萄眼的周二琪姑娘喝完可樂後倒下的英姿伴隨著無數的木馬深深植入他的系統深處,成了屏幕保護程序,讓他的大腦常在放鬆休息的時候不期然地浮現出那張臉——痛苦糾結的眉眼,臉色變了變,桃子變成了青綠色,眼角擠出幾滴晶瑩的淚滴……

  讓他驀地覺得,真是可憐又可笑啊……

  他不是個求知慾很強的人,因為先天條件太好,總是能輕而易舉地得到自己想要的或者不想要的一切,競賽也好,學習也好,第一名從來如探囊取物,沒有體會過什麼叫做挫敗感,除了那個叫做周小琪的異次元生物。

  當她再一次出現的時候,大腦立刻警鈴大作,電腦屏幕藍屏,只跳出一個單詞——error。她捧著酒杯哀怨又委屈地看著他,下巴尖了一點,身量高了一點,胸部……豐滿了一點……眼睛掃描了一遍,系統自動生成數據,分析之後得出結論——沒什麼太大變化,木瓜沒白吃。

  她好像不記得他了,遠不像小時候那麼熱情,找他喝了杯果汁就溜走了,當真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他也不以為意,沒什麼認親的衝動,也沒有太多的失落。

  後來上了大學,同鄉會上又見到了她,他那WINDOWS98的系統終於經不起她的一再折騰,徹底崩潰了……

  ————————————————————————————————

  根據XX守恆定律,一切的總量是守恆不變的,也就是當什麼東西被帶走的時候,一定會有什麼東西被帶來以此實現守恆。

  這也就是為什麼周小琪始終認為馬桶是靈感的源泉,帶走了那麼多XX的馬桶啊,總會帶來點什麼吧……

  “拜馬桶大神,願我靈感如尿崩……”周小琪在馬桶上蹲了二十分鐘了,沈楓在外面踹門,“周小琪你有完沒完,你占著茅坑不拉屎啊!”

  周小琪有氣無力地說:“門沒關……”

  沈楓開了門進來,居高臨下冷冷看她,說:“周小琪,你有病。”

  周小琪驚嘆地仰視沈楓:“楓楓你真是神醫,望聞問切,你只一看就知道我便秘一個星期了。”

  “你的菊花跟腦門一樣緊致又空虛,屙不出東西來!”沈楓忍無可忍地握著拳頭,“我第一次看到有人褲子都不脫就蹲馬桶的,你到底是想幹什麼啊!”

  周小琪嘿嘿一笑:“我打算給秦徵寫情書……”

  沈楓抽了抽眼角,又抽了抽嘴角:“是嘛,真難為你了,你為什麼不抄抄泰戈爾的詩集呢?我相信那種不是在馬桶上憋出來的東西一定更美好。”

  “那是不是太沒誠意了?”周小琪苦惱地說,“如果被他發現我是抄的怎麼辦?”

  “他應該不會看泰戈爾吧?”

  “不知道欸……他看格雷厄姆、多德、巴菲特、林奇、蘭伯特。”

  “誰……”

  周小琪凝重地說:“不知道,反正一定很牛逼,因為我都看不懂。泰戈爾的名字聽起來也挺風騷的,他可能也看過。”

  沈楓無奈了。“那你抄瓊瑤,他肯定沒看過。”

  周小琪欣喜點頭:“楓楓,這個可以抄。”

  “那你還不起來?”沈楓挑著眉瞪她。

  “嘿嘿……”周小琪說,“我腿麻了。”

  沈楓:“!@#¥%……”

  周小琪同志一直覺得秦徵同志覺得,情書是一種很形式主義的東西,高投入低迴報,不具有實際可操作性。但是某天當周小琪同志發現秦徵同志新一年的願望竟然是“收到情書”,她就震驚了……

  一轉眼,他們大四了。她的產出總算和投入成正比了,大一請秦徵吃了多少麻辣燙他都千百倍還回來了,回報率高達百分之二百五!想到他陪著她吃宵夜,輔導她寫作業,她感動之情溢於言表,寫下來就是一封情書了啊!

  想起來容易,寫起來很難啊……真的……

  和秦徵上圖書館,他埋首於格雷厄姆、多德、巴菲特、林奇、蘭伯特的懷抱裡,她藉口找書離開,撲進了瓊瑤奶奶的世界之中。

  ——你無情,你冷酷,你無理取鬧!

  ——你才無情,你才冷酷,你才無理取鬧……

  想像秦徵那樣跟她說話,她脂肪都抖下來了……於是再一次懷疑向瓊瑤奶奶取經的可行性。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隔天就是元旦了!

  周小琪咬咬牙,拼了,夾著一本瓊瑤聖經,又拿了幾本高深莫測的著作作掩護溜了回去。

  秦徵左手支著下巴,纖長的睫毛掩住了眼簾,垂著眸看書。周小琪直到坐下來才發現,秦徵竟然打盹了……

  淺淺的呼吸,眼睛微合,右手仍斜斜握著筆,鼻尖在白紙上劃過斷斷續續的一條線。她像發現新大陸一樣驚奇,屏住呼吸悄悄地靠上去,鼻尖幾乎貼到他臉頰上。

  秦徵的皮膚極好,好得讓她嫉妒,吃完麻辣燙她會長痘,而他不長痘不長斑,皮膚細膩清爽,幾乎看不見毛孔。脣色極淡,但和臉色一樣,也很容易泛紅,咬一下吸一口就紅透了。

  只差一點就碰到他的脣了……

  他忽地抬起頭,脣瓣掃過她的臉頰。

  周小琪嚇了一跳,下意識要落荒而逃,卻被秦徵揪住了後領,聽到他聲音微微低啞,含笑說:“現行犯。”

  周小琪僵硬地轉過臉看他,長嘆了口氣,然後抬起頭燦爛一笑,嘿嘿道:“窈窕君子,熟女好逑。”

  他無奈地搖搖頭,說:“回來,坐下。”

  周小琪乖乖趴下了,藉著某本不知道是什麼的書掩護,偷偷看瓊瑤,嘴上還問:“你怎麼看到睡著了,昨晚沒睡嗎?”

  秦徵嗯了一聲,說:“寢室太吵。”

  周小琪突然想起某個學姐和學長搬出去同居的事,就在學校外的學生公寓租了一套,安靜自有的二人世界,多麼讓人嚮往啊……

  “秦徵,你畢業後想幹嘛……”還有半年就畢業了啊,真惆悵。

  “工作。”

  真是廢話啊……

  “我是說,留在X市嗎?不回A市嗎?”

  “嗯。”秦徵說,“A市是三線城市,發展空間太小,先在X市就業吧。”

  那她也要在X市找工作了……其實她挺想回A市的,骨子裡是個家庭觀念很重的人,已經可以望見她家庭主婦的未來了。

  不過很多人說,大四是道坎,也不知道她和他能不能邁過去,可是他們是老鄉,坎應該也比其他人淺一些吧。

  周小琪又開始神遊天外了,直到被秦徵一鋼筆敲腦門上,她才回過神來,奮戰於各種肉麻與噁心的海洋之中。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21 11:55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7-22 12:54 AM 編輯

第五十二章:JQ燃燒的歲月

  那年的冬天似乎特別冷,X市的氣溫無線趨近於零,處處凍人,浴雪可愛。不過雪都是人造的……

  學校外的商場門口在降著人工雪,周小琪哆哆嗦嗦在寒風中等了許久,傳單收了七八張,奶茶都喝了兩杯了,還不見秦少的身影。

  旁邊發傳單的帥哥都可憐她了。“你等了三個小時了吧。”

  周小琪斜睨他,抽了抽凍紅的鼻子。

  “是分校區的學妹吧,你等的人估計不會來了。我還有十五分鐘下班,不如我請你吃晚飯?”長得有些河蟹的猥瑣男人向她搭訕。

  周小琪掃了他一眼,說:“我大四了。”

  “欸?”那人愣了愣,隨即笑了,“看不出來你還大我一屆,騙人的吧,不過那也沒關係,一起喝杯咖啡吧。”

  周小琪別過臉,“沒興趣。”

  她的心中燒著一把火,騰騰地燒著,口袋裡的情書被她揪成了一團……

  說好了一起吃晚飯,再等下去就吃宵夜了……該死的移不動聯不通,她走來走去找不到信號,終於還是放棄了。真是倒霉卡到陰,她決定再等十五分鐘,等不到就走人!

  什麼元旦禮物,真讓人蛋疼……

  “學姐,我下班了,走吧,這裡多冷,去裡面喝杯咖啡吧。”路人學弟就打醬油的態度來說還是比較敬業的。

  周小琪拉高拉鏈,把下巴和嘴巴縮進領子裡,只露出一雙烏黑水潤的眼睛,堅定地說:“不要!”

  “走吧,我也不錯吧。那種讓女人等的男人最沒品了。”學弟繼續打醬油,“我才不會讓女朋友等我這麼久,我比他好多了。”

  周小琪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客氣地說:“你沒姚明高,沒小貝帥,沒伍茲有錢,也就痘痘比劉翔多你還哪裡好了?”

  那一年的冬天,對他來說特別的冷,在人工雪的襯托下,越發蒼涼起來。商場響著2002年的第一場雪,比以往時候來的更晚一些……

  一輛的士倏地在跟前停下,門刷地打開,動靜太大,周小琪轉頭看去,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小琪,對不起,我來遲了。”秦徵喘著氣,白皙的臉上微紅,“市中心堵車。”

  周小琪哼了一聲,說:“我要走了。”

  秦徵呼吸一滯,緊張地盯著她。“我知道你等了很久了……”

  周小琪說:“是啊,奶茶都喝了兩杯了,你再不來,我就要找個地方上廁所了。”然後他會找不到她,以為她一氣之下回去了,然後會去女生宿舍找她,找不到就在樓下等,而她則是上完廁所接著回來等……多狗血多凄美啊,瓊瑤什麼的靠邊站!周小琪抽抽鼻子說,帶著些微鼻音說:“我都凍僵了……”

  他的掌心是溫暖的,握住她的手塞進自己深深的衣袋裡,說:“請你吃宵夜。”

  雪中凌亂的路人學弟遠遠聽到那個娃娃臉學姐哼哼唧唧說:“上廁所先……”

  本來訂好的位子,因為他遲到自動取消了。

  “這種時候哪裡還能吃到飯啊……”周小琪跺著腳呵著熱氣,縮進秦徵懷裡躲風。周小琪看上去圓圓潤潤暖洋洋的,自己卻很怕冷。秦徵擋在上風處,打了幾個電話訂不到位子,周小琪放棄了,說:“我們打包回宿舍吃吧。”

  全國普遍大學生守則:女生可以進男生宿舍,男生不能進女生宿舍。欲進女生宿舍,腦袋和JJ留一個。

  所以說男女平等啊,什麼時候共產主義實現了也就不遠了。

  結果元旦的晚餐,是周小琪領著秦徵在學校外掃蕩了一圈,光顧了幾家店,買了燒烤、山東煎餅、餃子、炸雞、爆米花、燒仙草、關東煮、章魚丸還有水果慕斯和啤酒……

  秦徵皺著眉說:“這麼吃沒事嗎?”

  “我們中國人是吃著各種毒素長大的,免疫力抗毒力高居全世界第一,這麼點東西,吃不死的。”周小琪對自己的體質信心十足。

  誰讓自己遲到呢,捨命陪她吃了……

  寢室裡四張床,一個人搬出去了,另外兩個出去瘋了,還不到九點,他們不可能那麼早回來。

  周小琪坐在秦徵的椅子上,對著一桌混搭食物讚嘆不已,一口燒烤一口煎餅一口餃子地吃過去……

  秦徵頗有些糾結,聽說女生在自己喜歡的男生面前總是比較注意形象的,但這句話在周小琪身上似乎得不到驗證。

  “你去了哪裡啊……”她抽空問了他一句,“怎麼跑到市中心去了。”

  秦徵支吾了一聲含糊過去,從風衣內側的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禮盒,本想放到周小琪掌心,但看著她油膩膩的爪子,頓了一下,又收了回來。

  周小琪眼睛都直了,眼巴巴地看著到手的禮物又飛了回去。

  秦徵抽了兩張紙,拉過她手仔仔細細地擦起來,這不由得讓她懷疑,他是不是要送她戒指求婚了。

  “秦徵……”周小琪細細聲地說,“你是不是有禮物要送給我啊?”

  秦徵嘴角勾了勾,沒有說話。

  周小琪說:“我也有禮物要送給你。”

  秦徵頓了一下,抬起眼看她,漆黑幽深的瞳孔彷彿瞬間亮了一下,眼角微揚,含著笑意說:“什麼?”

  “你先送,我才送。”周小琪不二。

  秦徵輕笑一聲,擦乾淨了她的手,才重新拿出精心包裝的禮盒,送到她手中。

  她屏住了呼吸,顫抖著拆禮物,一邊拆一邊想:怎麼感覺怪怪的,有求婚是讓女方自己拆戒指的嗎?不夠誠意啊……

  結果讓她有些喜悅又有些失望。

  是一條手鏈。

  一個月前和他逛街的時候看上的,因為太貴了,她只是看了兩眼,沒有買。雖然爸媽錢多,但她的零花錢還是跟其他人差不多,四位數的手鏈,相當於她兩三個月的夥食費——她還是吃得比較多的,這種奢侈品,她還是看看就好。

  當然如果是戒指,那就不同了。

  秦徵幫她戴上手鏈,看到她眼底的悵然,愕然道:“你不喜歡嗎?”

  “不是啊……”周小琪低下頭,垂著眸子撥弄著手鏈,低聲說,“我覺得手指也空空的……”

  秦徵恍然反應過來,笑意浮上眼底,含蓄而雋永。“你想結婚嗎?”

  周小琪一巴掌排在秦徵肩上,漲紅了臉瞪他:“有你這麼求婚的嗎!”

  “嗯?我沒有求婚,只是隨口問一下。”

  周小琪:“……”

  秦徵的手不知什麼時候爬上她的後背,把她圈在懷裡,“等我到三十歲。”

  “為什麼是三十?你三十歲,我也三十歲了,你三十而立,我恐怕要三十而離了……”周小琪鬱郁寡歡。

  秦徵淡笑不語,抵著她的額頭。

  “沈楓說他們家鄉的人都先訂婚的。”她紅著臉委婉提醒他。

  他的脣瓣貼著她的,溫軟細膩,輕輕摩擦,曖昧的氣息在脣間縈繞,他說:“所以呢?”說著含住她的下脣,雙臂緩緩收緊。

  “嗯……”濕熱的脣舌讓她說不出話來,出口的話不是化為“嗯”,就是變成“啊”……

  他覺得她一直沒長大,還和第一次見到的她一樣,像熟透的桃子,誘惑著旁人咬一口,齒頰餘香,滿口生津。

  手指從毛衣下擺鑽入,涼意讓她哆嗦了一下,一聲嗚咽,微睜開眼,一雙烏黑的眼睛濕漉漉地望著他,有些委屈有些幽怨。

  他頓時覺得口乾舌燥,小腹一緊,將她抵在衣櫥上,細細吻著她的脣舌,右手在她後背上摩挲著,感受掌心的滑膩與溫暖。

  “秦……唔……”她的雙手不自覺地抓著他的前襟,又慢慢攀上他的肩背,從非暴力不合作到積極響應,同流合污……

  他推高她的胸衣,掌心毫無阻隔地覆住她胸前的柔軟——幸虧,她還是長大了……

  “那一夜,你傷害了我……”刀郎粗獷的聲音驟然響起,打斷一室的旖旎。

  周小琪一抖,瞪大了眼睛,一把推開秦徵。

  面上表情雖是淡淡地看不出情緒,但是緩緩蜷起的五指顯示了他的失落與空虛……

  “喂……”周小琪接起電話。

  “你什麼時候散場?”沈楓在電話那頭吼。

  周小琪迅速掃了秦徵一眼,說:“晚點吧……”

  秦徵看向她的眼睛忽地一亮。

  “這邊K歌,叫你過來呢。”

  “不去了吧……”周小琪說。

  “掃興!不就是個裝逼的男人嘛!你情書給了嗎?”

  “還沒……”

  “早給早超生!”沈楓說了就掛斷電話了。

  周小琪收了線,終於想起被遺忘的情書了,在秦徵期待的目光裡,她緩緩從口袋裡掏出那封皺巴巴的粉色信封,顫抖著遞到秦徵眼前,說:“給……給你的……”

  不是羞澀,是羞愧欲死啊……

  秦徵疑惑地挑了下眉,接過情書拆了起來,她趁機調整一下胸衣。

  第一次被吃了這麼徹底的豆腐,果然好處不能隨便拿……

  那一邊,秦徵面無表情地看完了情書。

  周小琪還是有些期待地看著他,怯怯問:“怎麼樣……”

  “嗯……”秦徵斟酌著說,“就那樣……”

  “你喜歡嗎?”

  “也就那樣……”秦徵表情淡淡。

  周小琪怒了。“是你說自己新年想要情書我才寫的,我寫得多不容易啊,你就不捧場一下嘛!”

  秦徵詫異問:“我什麼時候說過想要情書?”

  周小琪手指比劃比劃:“我在你們門後的元旦願望上看到的!”

  上面有各種“求女人”“求人民幣”“求合體”“求逢考避過”,還有顯然是秦徵字體的“求情書”……

  秦徵沉默著想了半晌,緩緩說:“那三個字,不是這樣念的。”

  “什麼?”

  “不是‘求,情書’,而是‘求情,書’……”秦徵艱難解釋,“室友打籃球右手骨折,讓我代筆幫他給專業課老師寫期末考求情書……至於是誰剪下來貼上去的,我沒看過,沒注意,不清楚……”

  周小琪乾巴巴說了一聲:“哦,這樣啊。”

  秦徵說:“嗯,就是這樣。”

  “那……你到底喜歡不?”

  秦徵還是說:“就那樣吧……”

  “你是喜歡啊,還是喜歡啊?”周小琪閃閃發光的一雙眼睛望著他,秦徵擋不住了,只有說:“喜歡……”

  “那你念給我聽吧……”周小琪期待地看著他。

  秦徵的聲音真有磁性,就像深夜電台的男主播,低音環繞立體聲,清冷低醇。

  他用那把聲音乾巴巴念著周小琪寫的情書:“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裡的地位是多麼崇高,多麼尊貴?這世上再沒有一個人能讓我如此仰望!我的心中充滿對你的愛慕,憐惜,心痛,和幻想,這些感情簡直要把我撕裂,推向無盡的深淵。見不到你的時候,我能做的,只有想你,想你,想你。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所想的,只有如何愛你,愛你,愛你。可是,你對我好殘忍,好自私,哪怕是一分感情也不願意施捨給我。於是,我想逃,你卻不許我逃。是的,你只是用一個眼神,就讓我無法逃脫,明知是毒酒也甘心情願地喝下。你知不知道,現在的我好痛苦,好無助,好難過。可是,我沒有辦法控制自己,是的,我是瘋了,那是因為,我好愛你!好愛你啊!”

  這是她谷歌搜索出來的結果,一字不漏全抄,並且可以肯定秦徵絕對沒有看過這麼煽情的文字,只是他那副糾結的表情是為什麼啊,念得這麼無力又是為什麼啊……

  “你不愛我……”她憂傷地說,“我寫得這麼有感情,你念得沒感情。”

  “……”

  “你敷衍我,明明不喜歡又說喜歡,是在欺騙我。”

  “……”

  “你還無視我,用沉默對付我,你果然對我好殘忍好自私,哪怕是一句話也不願意施捨給我唔唔……”

  果然,讓她閉嘴的方法還是這樣比較直接。

  他也喜歡這種又軟又香又甜的方法。

  是夜,兩人解決掉了買來的具有後現代風格的混搭食物,然後在秦徵那群室友回來的時候,他送她回了女生宿舍。

  沈楓喝得半醉,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唱著歌。

  周小琪痛苦地蹲在馬桶上哼哼唧唧,大聲喊:“沈楓!靈感來了!靈感來了!趕快筆墨伺候啊!我要寫情書!”

  沈楓醉醺醺地唱:“你是我滴情人……像玫瑰花一樣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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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狂歡歸來,419寢室

  猥瑣室友A:秦老大看上去春風得意啊?

  淫賤室友B:錯!是春情盪漾!

  猥瑣室友A:吃肉了。

  淫賤室友B:周姑娘慘遭毒手。

  猥瑣室友A:秦老大辣手摧花。

  秦徵:這學期期末考你們自己搞定吧。

  猥瑣淫賤室友AB:老大我們知錯了!原諒小的們一時酒後失言對大嫂言語不敬純屬無心你怎麼SM我們都沒關係千萬不要對期末考下手期末考他還只是個孩子啊……

  秦徵:平身吧。

  猥瑣室友A:老大,你到底送給大嫂什麼了?前陣子做兼職賺了不少錢吧……

  淫賤室友B:原來你做兼職去了!我怎麼不知道,同是一個寢室的小A你竟然知情不報!我還以為老大每天晚上那麼晚回來是跟大嫂嗨皮去了,每天精神不振腎虛體虧……

  秦徵:期末考……

  猥瑣淫賤室友AB:老大我們知錯了!原諒小的們一時酒後失言對老大言語不敬純屬無心你怎麼SM我們都沒關係千萬不要對期末考下手期末考他還只是個孩子啊……

  秦徵:(嘆息著想——有些人總是學不乖……)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21 11:58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7-22 12:54 AM 編輯

第五十三章:灑家這輩子值了

  這世界上有一種事情會讓人想用四個字來形容——

  一夜過去……

  別打臉啊!

  我是說那霸道無比的三百桌宴席啊!

  我原來還取笑秦徵有臉盲症,結果發現自己也沒有比他好多少,一次看了三千張臉,驀然回首,我一個也記不住。

  婚宴結束後已經十點多了,我雖然名義上是敬酒,但實際上是喝白開水,美其名曰對孕婦的人道主義關懷。秦徵喝的是二鍋頭,兌的那白開水,真正拼命的是周惟瑾他們幾個伴郎,幫秦徵擋住來自五湖四海好意或者不懷好意的灌酒,一個秦徵站起來了,千萬個伴郎倒下去了。

  沈楓酒膽比酒量大,別人看她豪氣乾雲的模樣都不好意思不灌她,只有我知道她看上去清醒實際上已經不省人事進入機械化來者不拒狀態了。顧紹看不下去幫她攔了一下,結果兩個人一起栽了。

  賓客離開後,我和秦徵站在中央,顫抖著環視四周,隱約看不到一個直立行走的活人了……

  “我們……是溜走啊……還是溜走啊……”我拉著他的衣袖問。

  秦徵的眸子泛著濕潤的醉意,但是很清醒地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走吧!”

  死道友不死貧道,出來混,就要有被朋友插兩刀的心理準備。

  秦徵緊緊握著我的手,我把自己交給他,他把顧紹等人交給酒店服務生。

  “讓司機送我們回去。”我跟他說,“你喝醉了。”

  “放心,我裝的。”他滿面通紅地說這種話,實在讓人信不過啊,“我沒喝多少。”

  “雖然是兌了水,但還是喝了不少酒啊。”

  醉了的人都說自己沒醉。

  “不是兌水。”他開了車門,讓我坐在副駕駛座,繫上安全帶,然後說,“是水兌了酒。”

  這個是1:100和100:1的問題……

  “啊……”我說,“你好淫賤……”

  他坐進駕駛座,關上門後便伸手勾住我的後頸,灼熱的雙脣覆上我的,輕輕摩挲,聲音沙啞,“喜歡嗎?”

  我兩家發燙,呢喃了一聲:“嗯……”

  纏綿一番,他才深呼吸著放開我,穩穩將車開出停車場。

  十分鐘後。

  交警:“吹氣!”

  秦徵無奈地說:“我沒醉。”

  交警:“你喝過酒了。《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九十一條規定:飲酒後駕駛機動車的,處暫扣一個月以上三個月以下機動車駕駛證,並處二百元以上五百元以下罰款;醉酒後駕駛機動車的,由公安機關交通管理部門約束至酒醒,處十五日以下拘留和暫扣三個月以上六個月以下機動車駕駛證,並處五百元以上二千元以下罰款。”

  我說:“交警同志,你必須相信,他只是噴了二鍋頭味的香水和口氣清新劑。”

  小交警瞪了我一眼,那表情分明說:當爺傻逼呢!

  我和秦徵對視一眼……

  “跟我回交管局。”小交警態度端正,真讓人欣慰心酸啊……

  我伏在秦徵肩頭嚶嚶哭泣。這一天過得太悲劇了,太有紀念價值了,我不想洞房花燭夜在交管局過啊……

  我抹了抹眼淚,仰頭對小交警說:“交警同志,你還沒有結婚吧。”

  他愣了一下,點點頭說:“幹嘛?”

  我心酸地說:“所以你一定無法體會我們現在的心情。結婚,是一輩子的事,一輩子一次的事,你忍心看我們新婚夫婦留下這樣一生的陰影嗎?”

  他哼了一聲:“有陰影才記得住,下次別酒後駕駛!”

  “車讓你扣,錢讓你罰,人讓我們走吧……”

  “不行,要拘留到酒醒。”

  “他就根本沒醉!”

  “這個要驗過才知道。”

  不知變通的小交警啊!

  我使出殺手鐧了!

  “今天晚上我們在金帝宴請賓客,裡面有你們大隊的黃隊長。”

  小交警頓了一下,抬頭看我。

  我繼續說:“還有張隊長,林隊長……其實他們好像也是酒後自己開車回去的……”

  小交警反應了三秒才說:“你爸是周易?”

  其實,我多麼想配合小交警的工作啊,我是一個良好市民,二十五年生涯裡從來沒有闖過紅燈(因為不會開車),也從來沒有隨地吐痰過,但是這輩子就這麼一次啊……黨和人民會原諒我的吧?

  誰忍心看一個經受了慘無人道蹂躪的孕婦兼新娘在洞房花燭夜看交管局的大叔大爺們鬥地主啊……

  所以我說:“我爸是周易。”

  小交警肅然起敬:“就是本市第一大善人,捐款賑災從不落人後,以蓋大樓拉動本市經濟發展為己任的周易同志?”

  就是那個以“到此一蓋”為己任的周易沒錯了……

  “其實我們也是很通情達理的。”小交警說,“但是酒後駕車太危險了,對人對己都危險,這也是為了您的安全著想。”

  我用力點頭。

  “所以……”小交警想了想,“就這樣吧……”

  感謝天感謝地,感謝黨感謝政府,沒有黨就沒有新生活……

  交警開車送我們回家啊……

  這是春晚哪年的小品啊,姐姐我怎麼覺得這麼眼熟啊……

  我眼中飽含熱淚:“你是個好同志,一定會找到好媳婦的。”

  小交警羞澀地嘿嘿一笑。

  秦徵已經長時間保持無語的狀態了,在他這一輩子裡,大概很少有過這樣的體驗,我可以跟他保證,從今以後,不會少的。

  到了十字路口,秦徵才忽然開口說:“左轉,謝謝。”

  我愣了一下,朝外看去,又回頭問秦徵:“你是不是醉啦?這不是回家的方向啊?”

  他朝我比了個噤聲的動作,神秘地笑了笑。

  我以我兩倍於125的智商迅速想了一遍,眼睛登時一亮。

  新家……新家……新家……

  難怪他要自己開車,原來是想給我驚喜,結果卻被小交警攔下了。

  可是車卻在公司樓下停下了。

  我和秦徵向交警同志表示了由衷的感謝,交警同志表示,為人民服務是他的光榮。

  雖然我還是覺得根本原因在於我爸是周易——不過我還是建議大家忘記這點不和諧因素,堅信社會是和諧的,我黨始終代表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

  我滿心感激地告別了小交警,轉頭問秦徵:“你帶我回公司做什麼?”

  他淡笑不語,按下了頂層三十樓電梯。

  我說:“我們公司在二十樓。”

  他說:“可是家在三十樓。”

  我說:“哦……啊?”眨了下眼,“你怎麼不早說?”

  家和公司,只隔了十層樓……其實他只是為了方便自己上下班吧!

  “這樣你要見我就很方便了。”秦徵反駁了我內心的猜測。

  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枉我聰明一世,竟然糊塗一時,把全市樓盤看遍,猜測新家可能落戶的地方,卻獨獨漏了這棟樓!

  啪的一聲,開門。

  我一路走,他一路開燈,直到屋子裡所有的燈都不甘寂寞地亮起小菊花,照亮了上下三百多平米的複式樓。

  “欸呀,真俗氣。”我抹抹眼角說,“掛結婚照什麼的,最沒品位了。本來就胖了,被你一放大,感覺簡直無邊無際……”

  我看著臥室墻上那幅被放大的照片,不由得悲從中來。

  秦徵從背後抱住我,不甘被忽視地啃著我的肩膀,選擇無視我的抱怨,低啞著喊了一聲:“小琪……”

  “嗯?”濕熱的感覺在後頸游移,又麻又癢。

  秦徵:“老婆……”

  我:“嗯哼……”

  我按住他不規矩的手,說:“要不要把窗簾拉上?”

  三十樓一整面的落地窗外,霓虹閃爍,江景璀璨,看得我——壓力很大……

  “沒人看得到。”他淡然駁回。

  “靠!”我咬牙罵了一聲,“看錯你了,想不到你是一個這麼淫賤的人!”

  他含著我背後的拉鏈,一拉到底。

  我顫了一下,堅決要拉窗簾。他拉住我,堅決不放人。

  我沒他堅決……

  對於這之後發生的事,我也想說四個字——

  一夜過去……

  靠!哪個打我臉的給姐站出來!

  等……等我緩過勁來抽死你……

  呼哧呼哧……

  呼哧呼哧……

  這一夜呼哧呼哧得我筋疲力竭了……

  直到第二天下午,我仍然臥床不起,就算早上八九點鐘的太陽照得我精神抖擻,身體上仍然叫囂著累啊累啊,只好踹了秦徵一下,說:“去拉窗簾。”

  他摸了摸床頭,找到遙控器,按了一下,然後回來繼續抱著我。

  我敏感地察覺出他心緒有些低落,於是戳了戳他的後背,問:“你怎麼了?”

  他說:“沒什麼……”

  我說:“才剛建國呢,你怎麼就一副後了悔的樣子?”

  “不是。”他摟了我一下,說,“你接著睡一會,我打個電話。”

  結果……

  竟然是公司的事……

  情何以堪啊!君王還是要早朝的!老娘魅力不夠啊!

  秦徵說完事後掛了電話,背靠在床頭,無意識把玩著手機,仍然是若有所思的神情。我仰起頭欣賞美色,一覺醒來能看到裸著上身的精英美男滿面春色一本正經一臉嚴肅地談公事,實在是很美好啊……

  我戳了戳他,說:“你到底在憂鬱什麼?難道女人有婚前恐懼症,男人還有婚後憂鬱症?”

  他低下頭看我,揉了揉我的腦袋,沒忍住揚起脣角,說:“我在想一件事。”

  “嗯?”我表示洗耳恭聽。

  他撫著我的臉頰悠悠說道:“還要努力多久,才能讓你說‘我老公是秦徵’,而不是‘我爸是周易’。”

  我的心中像是有一萬隻草泥馬在咆哮!

  徵爺!你太有志氣太有想法了!

  我抹了抹眼角說:“以後我兒子也能說‘我爸是秦徵’,灑家這輩子就值了……”

  所以……

  這就算完結了嗎?

  呀呸!

  姐還生子,子還生孫,子子孫孫無窮匱也!

  想完結?

  除非作者穿越了!

  ——正文.完——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21 12:00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7-22 12:55 AM 編輯

《番外》取名記

  都說給孩子取名字這件事難度相當高,可能連大學者也無法輕易過關。  

  秦家小BOSS出生之後,秦周氏負責坐月子,秦大BOSS就負責翻字典、翻辭海尋找一個合適的名字。  

  要寓意深刻。  

  要優雅高貴。  

  要氣勢磅礡。  

  要有愛和溫暖。  

  秦大BOSS每天想出一百個名字,自己否決掉五十個,然後送五十個給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否決,基本上沒有一個名字能挨到親媽那一關。
  
  坐月子三十天,三千個名字,秦大BOSS幾乎瘋魔了,簽合約的時候都經常簽出一個不知道是誰的名字。

  秦周氏小琪也沒閒著,她四處打電話徵集名字。  

  “一經採用,即付稿酬。”周小琪打著算盤,“可以當孩子乾爸或者乾媽。”  

  沈楓說:“得了,我本來就是小秦獸他乾媽。”  

  周小琪悲憤不已:“你應該叫他小周周的……”  

  沈楓嗤之以鼻:“等你給他添個妹妹就叫小周周。”  

  顧紹說:“當他乾爸是一項長期投資,在他自力更生之前我每年要給紅包,給他過生日,送他禮物,直到他結婚成家,我還要最後送一大筆禮金。然後才能等到他來孝敬我。這個週期很長……當然我也不是說不當他乾爸就不給他紅包了,只是沈楓已經是乾媽了我這個乾爸也是順理成章了吧……”

  周小琪木然地掛上電話。  

  周惟瑾說:“叫秦一一。”  

  周小琪很驚奇:“為什麼?”  

  “以後名字寫起來快一點。”周惟瑾的名字一直是他心頭上的傷疤,小時候罰抄名字抄到手快斷掉,他就覺得自己不能改名字了,但是孩子的名字筆畫一定要少。名字筆畫太多的孩子你傷不起!

  周小琪不用經過六方會審就可以肯定這個名字絕對會被拍掉的。  

  不靠譜,各種不靠譜啊……  

  直到做完月子,名字都還沒想出來。  

  爺爺叫秦小BOSS“小孫孫”,奶奶叫“寶貝”,外公外婆都叫他“心肝兒”,沈楓叫他“小秦獸”,顧紹叫他“小寶”,周惟瑾叫他“我外甥”,秦徵叫他“兒子”,周小琪叫他“主公”……

  某天晚上,秦徵從書房看完資料回來,周小琪也剛好哄主公睡下了。  

  昏黃昏黃的小橘燈散發著曖昧的氣息。禁慾許久的大型秦獸突然撲倒了周小琪,一口咬在她頸側,吭哧吭哧在她頸窩噴著熱氣,呢喃著:“怎麼瘦得這麼快……”

  說這話時,兩隻手不規矩地從她上衣下擺探入,到處摸索。

  周小琪哼哼唧唧地扭來扭去,欲拒還迎地拋了個媚眼:“我太胖你壓力不會太大嗎,我是給你減負……”  

  “我喜歡珠圓玉潤手感好。”太陽下山了,滿月出來了,狼也出來了。

  周小琪被他頂得難受,推開他少許,壓低聲音說:“等下把主公吵醒,你明天就別想上班了。”  

  秦徵挺悲劇的,而且這種悲劇持續了相當長一段時間,周小琪也被殃及池魚。每天晚上主公就載歌載舞不睡覺,爹媽兩個就彩衣娛親,什麼爛招都用上了,終於把他哄睡了,天也快亮了。
  
  當媽的還能多睡幾個小時,當爸爸的還要起床去賺奶粉錢。每每熬著兩個黑眼圈去上班,就被底下員工偷偷取笑。他說:“兒子半夜吵的。”  

  一開始大家還信他,畢竟BOSS看上去嚴肅正直。直到某次被夫人種了草莓不慎外露,主公不就寢這個藉口就不管用了。  

  秦徵說:“兒子不睡鬧的。”  

  大家就曖昧地說:“我們懂,我們懂……”

  一回頭就說:“小主公真可憐,那麼小就被拿來當爸媽荒淫的擋箭牌。”  

  秦徵無奈。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  

  反正說實話也沒人信,那乾脆把罪名坐實了。他破罐子破摔說:“我要……”  

  周小琪抗日女鬥士說:“不要!”  

  秦徵把周小琪壓製住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給食物扒皮,周小琪被撓得癢癢喘氣直笑,急忙求饒說:“我自己來啦!”  

  秦徵一鬆手,她忽地說:“啊!我突然想起來一個名字!”  

  “什麼?”秦徵不怎麼認真地隨口一問。  

  “亞洲!”周小琪說,“亞洲啊,這個名字多麼氣勢磅礡、寓意深遠啊!”  

  “沒聽出來寓意深遠,不覺得好聽。”秦徵立刻否決。  

  周小琪說:“不是啊,你想想,秦亞洲,秦亞洲,秦壓周……”  

  秦徵頓了頓,果斷撲倒周小琪,沉聲說:“既然這是你的願望,我就幫你實現……”  

  最後這個名字還是實踐解決掉了,萬幸沒有被採納,不然這個名字簡直就是一副和諧圖了。  

  而最終翻爛了辭海也找不出亮瞎世人狗眼的兩個字,取名字擴大化會議終於還是在秦公館召開,每個人挑了幾個字,進行投票公決,充分顯示了民主的優越性。
  
  但就在即將決定的那個瞬間,主公嚎啕大哭,幾個投票人士才猛然發現一件很重要的事。

  爺爺說:“我們這些代表並不是經過有效選舉形成的,可能小孫孫不樂意被代表了。”

  這件事情後果很嚴重,主公很生氣,經過代表方協商一致,決定取名這件事還是交給當事人自己決定。  

  於是取名字這件事歷史性的大事,就在秦小獸的哇哇大哭聲中一巴掌決定了。  

  那一巴掌拍中了一個字。  

  熙。  

  爺爺點頭說:“《爾雅》、《國語》皆有說,熙者,光明也,這個字不錯,就叫秦熙。”  

  外公外婆說:“好啊好啊,就是小太陽嘛。”  

  小太陽含著手指,眨了眨濕潤的大眼,終於又心滿意足睡覺去了。  

  從今以後,他不是小秦獸了,這真是件和諧中國的事。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21 12:03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7-22 12:56 AM 編輯

《番外》我媽很二

  秦熙小盆友從小就是一個安靜的孩子,他喜歡抓著自己的手指,撲扇著大眼睛默默地觀察四周,徹底遺傳了爸爸悶騷的毛病。  

  沈楓乾媽每次來找他玩——或者說玩他的時候都會恨其悶騷地捏他的臉頰,把他抱在懷裡狠狠地揉成麻花,咬牙切齒地說:“小熙熙,笑嘻嘻,來給乾媽笑一個!”

  然後秦熙會看著乾媽咧嘴一笑:“嘻~”  

  眼睛彎彎,露出幾顆長不完全的小珍珠。  

  沈楓乾媽會親他一臉口水,揉著他的腦袋不無惋惜地說:“跟你二媽一樣傻乎乎的。”
  
  秦周氏在一邊吐著西瓜籽說:“傻傻惹人疼。我們家小太陽太搶手了,我一星期都只能抱他幾晚,每次你來我都讓給你了。”  

  這時候秦熙會看看沈楓,再看看自家媽媽,沉默著開動腦筋。  

  這個吃西瓜的是二媽,抱著自己的是乾媽,那大媽是誰?  

  尋找大媽,成了秦熙小盆友的短期課題。  

  為了培養秦熙小盆友的交際能力,秦媽媽讓他上了幼稚園。每天早上打扮得像個小紳士,牽著媽媽的手搖搖晃晃地上幼稚園去。  

  都說外甥像舅舅,秦熙小盆友就徹底延續了舅舅周惟瑾的悲劇。小班裡個子長得最矮卻又是長得最漂亮的那一個。媽媽送他去了幼稚園之後想起周惟瑾小時候被人欺負的事,一顆心揪得七上八下的。

  孩子長這麼大第一次離開親人的視線啊……她心裡有種濃濃的滄桑感。  

  終於早等晚等等到接秦熙回家,晚上煮了一大桌菜犒勞獨立自強的秦熙小盆友,媽媽柔聲問:“寶貝兒,今天在學校想媽媽嗎?”  

  秦熙用力地點頭。  

  媽媽欣慰了,又問:“寶貝兒,今天在學校裡哭了嗎?”  

  秦熙搖搖頭。  

  周小琪一咬脣,背過身去默默乘湯。秦徵看了她一眼,又轉回頭來,接觸到秦熙小盆友很傻很天真的眼神,微笑著壓低聲音說:“媽媽哭了。”

  丟臉啊……媽媽太擔心兒子,哭了。  

  秦熙小主公還不懂得為自己的樂不思娘感到內疚,不過知道媽媽哭了,他也很難過,難過得晚飯的時候少吃了一個雞腿。而因為他少吃了一個自己精心烹制的雞腿,媽媽更難過了……

  媽媽跟沈楓乾媽,嚶嚶哭泣:“兒子長大了,不要媽了。”

  沈楓乾媽翻了個白眼:“拜託,你兒子才三歲好不好!”  

  媽媽更難過了。“三歲就不要媽了!”  

  “周小琪,你真是夠二的。”  

  秦熙小盆友聽到了,默默地想:二媽又二了。大媽在哪裡?  

  善於思考的秦熙小盆友在沉默中觀察著,他發現別人好像都只有一個媽媽,只有自己有三個媽媽,其中一個每天陪著自己,一個偶爾會來看自己,另外一個從來沒出現過。
  
  某天小盆友們討論自己是從哪裡來的,十個小盆友都表示他們是從世界各地的垃圾堆裡撿來的。  

  秦熙小盆友震驚了——原來垃圾堆不但會長出蒼蠅,還會長出小孩子!  

  晚上回家之後,他問媽媽:“麻麻,我是不是從垃圾堆裡撿來的?”  

  媽媽大吃一驚,猛地低頭看他,然後又隱隱鬆了口氣,笑眯眯地捏他的臉蛋說:“是啊是啊,是從垃圾堆裡撿來的。”  

  秦熙小盆友低下頭,心想:那大媽一定是在垃圾堆裡了。  

  那時候他還沒有想過就這個問題去問問別人,比如說爸爸,比如說學識淵博的爺爺,大概在他模模糊糊的潛意識裡,媽媽也是權威的,不會騙人的,所以再去問其他人答案也是一樣。
  
  就這樣,秦熙根深蒂固地相信,自己的大媽就在垃圾堆裡——也可能在垃圾堆附近吧。
  
  六一兒童節的時候,爸爸和秦熙帶媽媽去遊樂園玩,媽媽玩得很開心。(媽媽:喂,沒必要這麼說吧……)  

  玩累之後,媽媽坐一邊休息,爸爸去買汽水,秦熙背著小背包,眼睛滴溜溜看著旁邊的阿姨。  

  她穿著黃色馬甲,推著一輛垃圾車,看上去面目慈祥,默默地收拾著遊客扔在地上的垃圾。接觸到秦熙的目光,她抬了一下眼睛,對秦熙微笑。“小朋友,你爸爸媽媽呢?”
  
  秦熙臉紅了一下,羞澀了。長長的睫毛扇了扇,突然小小聲地說:“你……你是我大媽嗎?”  

  那阿姨愣了一下。  

  先反應過來的是剛緩過氣的親生二媽周小琪,她瞪圓了眼睛,一把把秦熙抱到膝蓋上,“寶貝兒你說什麼呢?媽可不能亂認啊!”  

  秦徵拎著汽水熱狗過來,笑著問:“怎麼了?”  

  周小琪委屈地說:“你兒子認別人做大媽了。”  

  秦熙仍然看著那個環衛阿姨,這時候才抬起頭看自己老豆。“把拔,大媽在哪裡呢?”.
  
  秦爸也愣了一下:“什麼大媽?”  

  周小琪哼哼兩聲:“你什麼時候金屋藏妖,被兒子發現了吧。”  

  秦徵哭笑不得,揉了揉兒子的腦袋。“別亂說,你就一個媽媽。”  

  秦熙很認真地搖搖頭,掰著白白嫩嫩的手指頭說:“我有三個媽媽,沈楓乾媽,乾媽說媽媽是二媽,那就還有大媽。”  

  周小琪拜倒,一腦袋杵在兒子肩上。秦徵含笑看了她一眼:做人果然不能太二。  

  跟被無辜牽連的路人說了聲抱歉,秦徵耐心跟兒子解釋:“你只有一個媽媽。”  

  秦熙掰著手指數:“一,二……一,二……二媽,大媽……”  

  周小琪嚴肅地說:“我不二,我不是二媽,真的,不要信你沈楓乾媽的話,我就是你大媽!”  

  秦熙仰起小臉,愣愣地看著周小琪。“那是誰把我扔在垃圾堆裡的呢?”  

  周小琪一時沒銜接起這句話,秦熙小盆友還耐心地說:“媽媽說我是從垃圾堆裡撿來的。”  

  秦徵笑吟吟地看著周小琪窘迫交加。  

  最後周小琪不得不承認一個殘酷的事實。  

  “對不起,是媽媽弄錯了……其實……你是從媽媽胳肢窩裡生出來的……”  

  孩子啊,往往是在一個個謊言裡長大的,可是沒辦法,你很難對一個三歲的小孩子解釋你是從哪裡來的,他們還會問怎麼來的,小孩子旺盛的好奇心真的是一種悲劇。

  真的,很快他們就發現了。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21 01:36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7-22 12:56 AM 編輯

《番外》哄小孩騙老婆狗頭三人組

  秦熙從幼稚園裡學到的越多,不懂的也就越多。周小琪是一個很有耐心的好媽媽,總是不厭其煩地回答秦寶寶一個個幼稚可愛的問題,沈楓說:“你的智商也就夠跟幼兒園小朋友顯擺了。”

  晚飯的時候,周小琪給秦熙盛了滿滿一小碗飯,說:“寶貝兒要把飯吃完哦。”  

  “為什麼啊?”秦熙忽閃著眼睛問。  

  “因為媽媽煮得很辛苦啊,你不吃完媽媽會很難過。”

  “為什麼?”  

  “呃……因為媽媽會覺得,自己的勞動果實沒有被人重視,就會沒有積極性。”  

  “什麼叫積極性?”  

  “積極性就是……就是會主動去做某事。”  

  “沒有積極性的話,媽媽就不會煮飯了嗎?”  

  “大概是吧……”  

  “媽媽不煮飯的話,我們就能去吃肯德基了嗎?”  

  周小琪沉默了片刻,回頭朝客廳的秦徵大吼:“秦徵,你兒子欺負我!”  

  秦徵頭也不抬,大義滅親地說:“你欺負回去吧。”  

  你兒子不也是我兒子,捨不得啊……  

  周小琪忿忿不平地認栽了。  

  早上八點鐘,周小琪起床煮早飯,八點半,秦徵起床洗漱,周小琪去挖兒子起床。  

  “起床啦,小懶蟲,太陽都曬屁股了。”周小琪手伸進被子裡撓癢癢。  

  秦熙抓著被子蒙頭,賴床的姿態很有他娘年輕時候的神韻。  

  “小懶蟲,上幼稚園遲到的話會被老師罰站圈圈的,你可是小班長哦,起來啦起來啦,爸爸都起來了。”  

  秦熙堅決不動,被媽媽上十大酷刑,終於睡眼迷濛地爬起來,洗漱出來吃飯的時候,爸爸已經吃完在看報紙了。  

  “八點四十了,兒子。”辦公室就在樓上的老爸毫無壓力地給兒子施壓。  

  周小琪服侍小主公用膳,損他一句:“你看啊,太陽都曬屁股了,太陽公公六點就起床,你是小太陽啊,怎麼就做不到呢?”  

  秦熙委屈地說:“太陽公公六點就睡覺了,我九點才睡的。”  

  周小琪愣了一下,秦徵接過去說:“媽媽十二點才睡,早上八點就起來給你煮早飯了。你是男子漢,不能輸給媽媽。下次你給媽媽煮早飯。”  

  秦熙考慮了一秒鐘,然後說:“爸爸,男子漢還是先讓你當吧。”  

  周小琪哈哈哈狂笑,抱著秦熙的腦袋親了一口,說:“兒子,很給力!”  

  八點五十,三個人同時出門,一個電梯向上,兩個向下。  

  上了街,秦熙開始羨慕那些戴紅領巾的哥哥姐姐了,媽媽開車送他去幼稚園的時候,他把肥肥嫩嫩的手指扒在窗玻璃上,鼻子也貼了上去,經過小學時候看到哥哥姐姐們在操場上運動,兩隻烏亮烏亮的大眼睛寫滿了羨慕。

  “媽媽,我也要戴紅領巾。”  

  “好啊,不過要等你再長大一點哦。”  

  “為什麼呢?”  

  “因為規定是這樣的啊,要等上了小學才能加入少先隊的。”  

  “我要上小學。”  

  “可是你年紀不夠啊,要等你再長大一點。”  

  “為什麼呢?”  

  “呃……因為規定是這樣的,要等七歲才能上小學。”  

  秦熙數了數手指,對他來說,還要大半輩子呢……  

  “為什麼這麼規定呢?”他有些不滿地撅起嘴。  

  “因為……要先上完幼兒園嘛。”  

  “為什麼要上幼兒園呢?”  

  汗……為什麼要上幼兒園?周小琪開始扯淡了。“因為要先學幼兒園交的東西,然後才能上小學啊,不然就聽不懂了。”  

  “為什麼聽不懂呢?”  

  “因為……就像蓋房子一樣,要先蓋一樓,才能蓋二樓啊,這叫做打基礎。”  

  秦熙左手托著肉嘟嘟的下巴:原來幼兒園裡堆積木就是叫打基礎。  

  “為什麼……”  

  “到了!”周小琪果斷打斷他,鬆了口氣,把兒子送下車,笑眯眯地說,“不懂的話,就要問老師哦!”  

  秦熙就像小時候的周惟瑾一樣,總是軟軟地問一些讓她答不出來的問題。她只比周惟瑾大三歲,所以那時候大部分問題也不會回答,但是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忽悠他,現在當人父母不容易啊……
  
  總怕一個不慎答錯影響了孩子一輩子什麼的。  

  到了晚上接秦熙回家,他還是耿耿於懷,吃晚飯的時候仍然在問:“為什麼要上幼稚園呢?”  

  周小琪含淚回答:“因為不上幼稚園的話,小學是跟不上的,小學跟不上,就考不上好初中,考不上好初中,就考不上好高中,考不上好高中,就考不上大學。上不了大學,就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工作,就賺不到錢,賺不到錢生活就會很艱難,吃不起肯德基。所以不上幼稚園就吃不起肯德基。”
  
  周小琪以神邏輯在上幼稚園和與秦熙生活息息相關的肯德基之間架起了聯繫,看著秦熙天真無邪帶點迷茫的小眼神,她有些愧疚了。  

  “媽媽,你也上過幼稚園嗎?”秦熙問。  

  周小琪驕傲地挺挺胸,“當然!回想一下,還是幼稚園最好混,所以你要珍惜現在的時光啊。”  

  秦熙默默低下頭吃飯。  

  就在周小琪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了的半小時之後,秦熙又扭著小腰跑來問她:“媽媽,那我不吃肯德基,可以不上幼稚園嗎?”  

  周小琪無力地說:“你可以和爸爸商量一下。”  

  秦熙又跑去書房找爸爸,爬到爸爸膝蓋上問:“爸爸,我不吃肯德基,可以不上幼稚園嗎?”

  秦徵滿頭問號——肯德基?幼稚園?——周小琪又扯淡了!

  兒子用一種期待的眼神看著他,他只有微笑點頭說:“可以啊。”

  秦熙小臉登時燦爛了。

  “不過,老師會失業,會沒有工作的。”

  秦熙愣了一下。

  “老師沒有工作的話,就沒有錢,就……吃不起肯德基……”秦徵微妙地抓住了周小琪的神邏輯,果然夫妻之間相處久了都互相拖累啊……秦徵暗自神傷,“你可以不吃肯德基,老師不能不吃,對不對?”

  其實目前秦徵還沒有抓住主要矛盾,只能暫時先敷衍一下自家主公,等到晚上跟老婆纏綿悱惻了解了具體情況之後,他用一塊錢解決了這個小麻煩。

  買一條紅領巾給他。

  事情就這麼解決了。

作者: magic03e    時間: 2016-7-21 01:39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7-22 12:58 AM 編輯

《番外》別人的老公

  秦徵最近火氣有些大,員工們都明顯感覺到了。  

  本來吧,秦徵作為一個頂頭上司,除了不怎麼笑,看上去有點古板嚴肅,對員工要求嚴格,其他地方都還好。員工福利優厚,還三不五時請客吃下午茶和晚飯。

  對於面癱嚴肅這一點,大家表示都能理解,沒辦法,家有一尊佛,別看秦太太笑眯眯的像個彌勒佛,其實每天晚上把老公往死裡操,懷孕的時候白天還都來公司盯梢,把內外兼修的老公看得牢牢的。

  而秦徵也難得地十分大度,甚至可以說是享受這種“虐待”,沒有表現出任何一點的不滿,事業家庭兩兼顧,客戶老婆都討好。  

  但最近有點不對勁了。  

  最開始是秘書老吳發現的。老吳是個好同志,深刻體現在跟人民群眾打成一片,有八卦絕對不藏私,一看就是個共產黨員。  

  某日在茶水間,老吳同志說:“頭兒最近有些煩躁的樣子。”  

  八卦不是女人的權利,男男女女立刻圍了上來,急切地問:“怎麼了?”  

  老吳同志像說書先生那樣故作神秘地賣了個關子,悠悠喝了幾口茶,才說:“昨天不是去S市國土局跟了張兩個億的單子嘛,結果到了那裡才發現,證件沒帶齊,都落在家裡了。”

  有人抽了口涼氣:“後來呢?你們那單子好像是做成了啊?”  

  “是做成了……”老吳同志很欠扁地頓了好幾頓,“這種事,肯定是要頭兒打電話給老闆娘,讓她送到辦公室,然後找個機靈的送過去吧。其實坐動車也就不到兩個小時的事,找隨便小王小李跑個腿都成。可是頭兒撥了電話,臉色不善,說了幾句什麼,然後非逼著老闆娘給他送去不可。”

  聽眾面面相覷,有人說:“老闆娘……那個性好像挺迷糊的,S市她去過嗎?不怕耽誤事嗎?”  

  “差點是趕不及了,不過好歹是趕上了,趕到的時候都下午三點了。頭兒看到老闆娘,臉色才算好看點,本來是讓老闆娘在外面等著,他先進去辦事,結果老闆娘說兒子快放學了她要去接,又一個車打回去了。頭兒一出來沒看到老闆娘,一路上臉色……十分陰沉……”

  “其實我也發現了。”群眾附和,“今天一整天,頭兒都很陰沉……”  

  茶水間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然後有人說:“家庭不和諧了……”  

  公司裡的不和諧音在八卦對象走進茶水間的瞬間消失了。有種人很特別,他開心的時候你未必看得出來,他不開心,你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同樣是面無表情,但是秦徵當下給人的感覺就是沉著張臉。
  
  他沉著張臉進茶水間,對老吳說:“南藝地產的案子你跟進一下,我有事出去。”  

  老吳急忙應下。  

  秦徵不怎麼敏感地轉身離開,完全沒有察覺到身後悲憫的目光。他的心情確實不怎麼好。
  
  方才顧紹打電話來,他喂了一聲,對方就說:“誰惹你了?”  

  他頓了頓,控制著氣息說:“聽上去很明顯?”  

  顧紹哈了一聲說:“我這麼敏銳的耳朵不多,所以應該不算很明顯。”  

  秦徵皺了一下眉頭,覺得顧紹和沈楓越來越像了。  

  顧紹說衛翼來A市出差,找他出來三個男人喝酒。彼時三個男人都成家立業了,同是天涯淪落人,已婚男人之間的共同話題建立在共同的悲劇之上,感覺分外能互相共鳴。

  秦徵本來想打電話回家說和顧紹衛翼出去吃飯,但想了想,又鬼使神差地按了退格鍵,改成發短信,只說不回家吃晚飯。

  半天之後,那邊才回過來一個字——好。
  
  三個人約的地方在一間有些偏僻的酒樓,只有A市的老A才知道的物美價廉好去處。老闆燒了一手地道的好菜,只服務那麼幾個老主顧。  

  地方幽靜,適合老男人貪心。  

  衛翼忙了一天,先扒拉了一碗飯,才長長舒了口氣,一邊啜著小酒一邊打量秦徵。“你……”他眯著眼上下掃來掃去,“你事業愛情雙豐收,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顧紹笑眯眯地說:“他們家出現第三者了。”  

  衛翼愣了一下,訥訥道:“不是吧……你外遇了?”  

  秦徵沉默不語。  

  顧紹替他回答:“他老婆天天陪別人的老公睡覺,他欲求不滿了。”  

  秦徵忍不住說:“你好的不學,都學沈楓。”  

  衛翼一副震驚的表情,聲音微微走調:“周小琪還出軌?你男人當到這份上也太失敗了吧!”  

  顧紹握著酒杯不厚道直笑:“沒辦法,那個男人太優秀了,三歲到六十歲的女性通殺,而且,這個人,你也見過。”  

  衛翼覺得自己心跳太快應該是喝酒所致,不過這個消息真的是太驚人了。秦徵任勞任怨、做牛做馬、內外兼修,現在竟然人財兩失了……上帝果然是公平的。
  
  衛翼輕輕嘆了口氣,剛想問那個男人是誰,一抬頭看到顧紹,臉色頓時變了。“難道……是你?”  

  顧紹微微嗆了一下,笑著說:“謝謝你抬舉我的魅力。”  

  秦徵掃了衛翼一眼,說了一個字:“蠢。”  

  衛翼還在一片茫然中,顧紹揭開了謎底。“他們家小太陽,橫刀奪愛,秦徵跟自己兒子吃醋了。”  

  “啊哈?”衛翼愣愣地看著秦徵,沉默片刻後,錘桌狂笑。  

  這些外表斯文的男人,沒有其他人的時候就會露出敗類的一面。衛翼尤其。  

  “活該!”他說。  

  秦徵覺得自己有苦說不出,而那些苦,衛翼早晚會感受到的。
  
  每天晚上,他五點下班,兒子也放學,老婆煮晚飯,六點吃飯。吃完飯老婆洗碗,他削水果,到了七點,一家三口邊吃水果邊看《新聞聯播》。  

  七點半《新聞聯播》結束,老婆伺候兒子沐浴更衣,八點結束,他要求同樣的待遇,老婆說:“哎呀我好忙的,你自己洗去。”  

  他開始懷念當初兩個人鴛鴦浴的旖旎風光。  

  兒子玩到九點都不肯睡,纏著老婆講故事,最近他進步很大,不聽童話了,喜歡聽《莊子》,尤其喜歡聽媽媽念的《莊子》,他說:“媽媽的聲音軟軟的好聽。”
  
  當媽的被奉承一下就找不到南北了,儘管常常念到生僻字卡殼,但還是勇敢地搬了一本字典隨時查找。  

  光聽媽媽講故事還不夠,還要媽媽陪著睡,緊緊抓著媽媽的衣角,用可憐兮兮的眼神攻擊她,結果毫無懸念地贏了。  

  當爸爸的半夜偷襲,把媽媽偷了回去,結果混小子半夜摸起來打開他們房間的門,溜到他們床上去,把爸爸推開,擠到兩個人中間。  

  顧紹笑著說:“聽說兒子是母親前世的情人,你是遇到前世的情敵了。”  

  衛翼咂舌:“真悲劇。”  

  光這樣還不夠。第二次他把房門關上了,結果兒子就在外面拍門,一聲接一聲軟軟地喊:“媽媽,媽媽……”  

  女人的心都是水做的啊,一聽到這聲音,骨碌一下翻坐起來,果斷扔下自己的結發丈夫。
  
  這麼掐指一算,他已經獨守空閨十五天了。  

  不喝酒的秦徵難得鬱悶地喝了一口酒,說:“麻煩。”  

  周小琪那個粗線條的女人,好像還完全沒有發現他的不悅,全副心神都在兒子身上。  

  顧紹作為三人組裡的軍師,給秦徵出謀劃策:“你要搞定的不是周小琪,是你兒子。他才是癥結。”  

  衛翼說:“我附議。”  

  “怎麼做?”秦徵虛心求教。  

  “投其所好,供其所需。”顧紹故作高深地微微一笑。  

  秦徵回家的時候,周小琪母子倆已經吃完飯看完電視洗完澡了。秦熙穿著熊貓寶寶的睡衣抓著媽媽的衣角撒嬌。  

  撒嬌——他從哪裡學來的,他才四歲啊……幼兒園都不教好的。  

  秦徵眼角抽搐了一下,想起顧紹說的話,又把抽出來的青筋壓回去。  

  “小琪。”
  
  一家之煮回頭看了一眼被無視許久的一家之主,恍然回神似的哦了一聲,說:“你回來啦。”隻字沒問他去了哪裡,跟誰在一起。  

  她對他太放心了,太放心得簡直就像不關心。秦徵微微有些意料之中的失落,又想起顧紹的話,只有收拾起一地破碎的心,哄周小琪先去洗澡。  

  “你先去吧,身上有酒味。”周小琪頭也不回地說。  

  “你先去吧,我陪兒子說說話,等一下你不是還要陪他一起睡?”秦徵忍著醋意說。  

  周小琪想了想,也就同意了。秦熙不大甘願地拽了一下媽媽的衣角,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最後才抬起頭看爸爸。  

  唉,爸爸真是太幼稚了,整天跟他搶媽媽。  

  秦熙抱著海綿寶寶,玩積木。  

  秦徵在兒子對面坐下,輕咳一聲,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傻。  

  “兒子。”秦熙摸摸他細軟的黑髮,千言萬語無從說起。  

  “爸爸,你支開媽媽,是不是有話想跟我說?”秦熙奶聲奶氣,一臉嚴肅地跟爸爸對視。
  
  “你怎麼知道”這麼丟人的一句話,秦徵是沒有說出口了,但是臉上神情明顯怔了一下。“我們老師每次和班長說悄悄話,都會讓別人出去玩。所以爸爸你說吧。”秦熙人小鬼大地眨眨眼,“我不會跟媽媽說的。”

  秦徵忍俊不禁,“說話算話?”  

  “當然。”秦小BOSS擲地有聲,“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了。”  

  現在的孩子真是越來越聰明,尤其是他秦徵的兒子,果然不能拿他當小孩子看待。  

  在秦熙眼裡,爸爸是高大偉岸的,他要仰斷脖子才能看到爸爸的下巴,爸爸一隻手就能把他拎起來扔出去——當然他從來都沒有扔過他,但他懷疑爸爸很想這麼做,只是礙於媽媽在旁邊。
  
  對這樣嚴肅的爸爸,他還是有點小怕的,但是爸爸也很厲害,媽媽說爸爸每天要很辛苦地賺錢才能養活他們兩個,所以要每天親親爸爸,給他愛的鼓勵,看到爸爸有些臉紅地讓他餬口水,他也會覺得爸爸還是挺溫柔的人。

  事實證明,秦徵同志除了會對老婆耍流氓,就連兒子也不怎麼搞得定。  

  不過等周小琪洗完澡出來,世界就變得有些不大一樣了。  

  “寶貝兒呢?”周小琪擦著頭髮,朝客廳掃視一圈,只看到秦徵一個人在看電視。

  “兒子啊,睡了。”  

  “睡了?”周小琪不相信,想要去兒子房間看一下,卻被秦徵攔住,“別去吵醒了他,他今天晚上要自己一個人睡。”說著手就纏上她的腰。  

  周小琪狐疑地打量他兩眼:“不是吧,沒我陪著他一個人才不肯睡覺。”  

  秦徵乾咳兩聲,柔聲說:“兒子長大了,他又不是三歲小孩了,要學會獨立了。”秦徵把兒子的話照搬過來。  

  周小琪很有理由懷疑秦徵把兒子打暈了關屋裡了,但作為一個淳樸善良的中國人,她還是覺得不要以這麼險惡的用心來揣度自己的枕邊人。  

  秦徵見周小琪被自己說動了,鬆了口氣,想把她圈進懷裡,又被她一把推開,皺著眉頭說:“身上有酒味,去洗澡。”  

  秦徵嘆了口氣,認命地先沐浴更衣。  

  從浴室出來後,周小琪已經先躺上床呼呼大睡了——沒等他。  

  秦徵無奈地走到床邊,想伸手關了床頭燈,低頭看了一眼她的睡顏,便移不開眼了。  

  索性坐在她床頭,細細欣賞起來。
  
  周小琪真是個奇跡,二十年如一日,不管世界怎麼變,她還是她。秦徵俯下身,輕啄了一下她豐盈紅潤的雙脣。本來微張著的雙脣抿了一下,吧唧了一下嘴,調整了呼吸,繼續沉睡。

  秦徵忽然想起周小琪剛懷孕的時候,他讓她辭職安心養胎。周小琪一本正經地說:“不行。我要是沒有工作的話,整天宅在家裡就會變成黃臉婆,你會嫌棄我,然後整天在外面鬼混,我變成深閨怨婦,最後你拋妻另娶,我黯然離去……”

  他揉了一把她的臉,無奈笑道:“你真是知音看太多了。”  

  結果呢,好像和她說的相反過來了。  

  秦熙出生後,她的重心幾乎都轉到兒子身上了。兒子周歲前,研究什麼奶粉好,什麼尿片好,和社區裡的媽媽們打成一片,成功當上社區婦聯主席,深受七老八十歲老太太們的喜歡,連小孩子都喜歡纏著她。
  
  兒子長牙後,她又開始研究食譜,沾兒子的光,他也能提高夥食水平,但更多情況下是,他先做小白鼠,他吃完了沒問題再給兒子吃。  

  實在不甘冷落,他強行把兒子從她懷裡抱走,結果還被她誤會成是在搶兒子,其實他很想坦白了——我是在搶老婆。  

  兒子,你以後會有自己的老婆,別搶我的老婆了。  

  這話想想都覺得幼稚,英明神武的秦徵怎麼可能說這種話,想想都覺得羞恥。  

  所以結果是……他一直默默地,淪為深閨怨夫了……  

  他的怨念大概是感染到睡夢中的周小琪了,她翻了個身,迷迷濛濛睜開眼,傻傻和他四目相對,半晌後呢喃著:“你幹嘛呢?”  

  他調暗了床頭燈光,低下頭,鼻尖點著鼻尖,輕聲說:“討債……”  

  “嗯……”周小琪不怎麼認真地嗯了一聲,雙手環上他的脖子,側過腦袋在他頸間蹭了蹭,拍拍他的後背說:“乖,睡吧。”  

  她這是把他當成兒子哄了嗎?  

  秦徵哭笑不得,翻身上床,順手抱了一懷軟玉溫香。好不容易物歸原主了,他今天晚上是沒打算讓她睡個安穩覺的。  

  右手探進她上衣下擺,輕咬一口她頸側的肌膚,秦徵壓低了聲音說:“記不記得上周一是什麼日子?”  

  周小琪抬手撓了撓脖子,拍開他的臉,昏昏欲睡著答不上話,他又問了一遍,她才恍恍惚惚地想起來:“哦……寶貝兒開家長會的日子。”  

  秦徵咬咬牙,一翻身,將她壓在身下,逼近了問:“真不記得了?”  

  太失落了……  

  這麼多年來,她第一次忘得這麼徹底。以前總覺得可有可無,表現得好像自己很不在乎似的,可是一旦習慣了,卻又突然沒有了,那種失落感真是揮之不去。
  
  罪魁禍首卻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依舊一臉迷茫,扭了扭推拒一番,皺著眉頭說:“別壓著我,喘不過氣了。”  

  秦徵不緊不慢地解開她的睡衣釦子說:“慢慢想……”  

  “我明天要送寶貝兒去幼兒園……”周小琪抓住他的手。  

  想當年,她都是說“你明天早上要上班”……  

  秦徵不為所動,說:“你起不來,我送。”  

  釦子解到最後一個,她才想起來:“啊!你的生日……”  

  “很好……你終於想起來了……”趁著周小琪沉浸在愧疚之中,他迅速寬衣解帶,等到周小琪反應過來,已經無力迴天了。  

  “我不是故意的……”  

  “那就更過分了,是不是?”  

  “我知道錯了……我補你一份生日禮物……”  

  “太遲了。”  

  “那你要怎樣嘛……”  

  “你仔細聽好了……”  

  夜長,夢多啊……  

  有句話說得好,出來混,總是要還的,一次性付清還算好,怕的是分期付款,連本帶利。
  
  自己當老闆的靈活性這時候就體現出來了,晚上班也不要緊,兒子上學可以讓秘書老吳送。  

  老吳送了一個星期。  

  車上,八卦天王老吳同志遞給秦熙一塊巧克力。  

  “小熙啊,爸爸媽媽最近在忙什麼啊?”頭兒的心情明顯回暖。  

  “不能說。”秦熙一邊翻字典一邊啃巧克力一邊說。  

  老吳同志碰了個釘子,無趣地摸摸鼻子。  

  “那你在忙什麼啊?”老吳同志隨意問了一句。  

  “幫妹妹取名字。”  

  老吳同志瞬間亮了——嘿!夫妻倆還能忙什麼,造人計劃唄!  

  欲求不滿的人終於得償所願了,所以雨過天晴了……  

  只是用妹妹什麼的調虎離山,這種招數實在太賤了。  

  被蒙在鼓裡的周小琪還一直很傷心:“最近寶貝兒都不黏我了。”

  秦徵溫柔地說:“孩子長大了,又不是三歲小孩了,他有自己的小朋友了,你還有我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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