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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艾思 - 蜜糖先生咬一口 【單】 [打印本頁]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18 07:09 PM     標題: 艾思 - 蜜糖先生咬一口 【單】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5-3-18 07:49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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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小宅女難得出門,打算買個「蜜糖吐司」解饞
結果蜜糖吐司沒買到,卻帶回「蜜糖先生」……
這位全球女性垂涎的好萊塢巨星
不知為何竟然身受重傷,像流浪貓狗被她撿回家
在她的悉心照顧下,他不但養好傷,還成為她的新室友
揚言要好好體驗平凡人的生活──
他居然「假戲真作」,和她這「同居人」談起戀愛?!
明知不能喜歡上只是短暫當平凡人的超級巨星
但面對全世界女人都想咬上一口的蜜糖先生
身上又散發著強烈的費洛蒙,是要她怎麼招架啦!
她把全世界女人都渴望的男人藏在家裡
開心地陪他演起「灰姑娘」版愛情故事
完全忘了這「蜜糖病毒」有多致命……

【出版日期】2013/10/11
【出版社名稱】禾馬
【書系及編號】紅櫻桃RC1123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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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18 07:38 PM

楔子

「貝邦德、貝邦德──」

鎂光燈與尖叫聲此起彼落,洛杉磯一處大戲院前的街道已被媒體和影迷佔滿,眾人包圍了紅地毯,將現場擠得水洩不通。

一輛黑亮的加長型禮車緩緩停靠,車門一開,現場的迷哥迷姐們瞬間陷入瘋狂。

「啊──貝邦德,我愛你!」

被譽為全世界最性感的超級巨星,貝邦德揚起燦爛迷人的笑容,對眾人揮手致意,隨後與同片女主角一起進入戲院。

首映會上坐滿專業的影評人、出資的電影公司高層,以及受邀出席的各大當紅巨星,戲院裡星光熠熠,給足了面子。

身為挑大樑的男主角,他應該高興才對,而不是在電影開演前一刻,還站在化妝室的鏡子前,望著自己的倒影,深鎖眉頭。

鏡中的男人無疑是完美的,那張俊美的臉龐征服了全球女人的芳心,女人愛他,男人嫉妒他,天生風采與過人天賦造就了當今炙手可熱的巨星地位。

所有男人渴望擁有的,他一樣也不缺,可為什麼心底的空虛感越來越濃厚,讓他再也快樂不起來?

圍繞在身旁的女人,個個高喊著「我愛你」,他聽在耳裡,除了漠然,什麼情緒也沒有。

看似站在世界的頂端,擁有了一切,他卻只覺得疲累不堪。

每天都有人對他高喊「我愛你」,但是發自內心的又有幾人?他真的很懷疑。

「貝邦德,這就是你要的嗎?」鏡中,俊美的男人眼中浮起迷惘,他覺得自己好像迷失了,奢華只帶來更多空虛,心卻是冰冷的。

回應他的,只有自己的回音,卻像投入心湖的小石子,泛開了一圈圈漣漪……

曾幾何時,他開始羨慕平常人的生活,羨慕街上的情侶,也許不夠帥、不夠美,但彼此眼中只看得見對方最好的一面,因為愛。

是的,因為愛。

他,好萊塢超級巨星貝邦德,渴望跟平常人一樣地戀愛,不是因為他的身份,而是真正愛著他這個人,愛著離開鎂光燈之後的他……

一個念頭於焉成形,鏡中俊美的臉龐挑起嘴角,他拉掉領結,脫掉訂製的緞面西裝,以一個帥氣至極的瀟灑姿態轉身離開男士化妝室。

電影開演,專屬男主角的位置卻是空蕩蕩,等不到人……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18 07:39 PM

第一章

夏日炎熱,窗外的蟬叫聲擾得人心浮氣躁,紫外線嚴重超標的陽光猛烈曝曬下,頂樓加蓋的鐵皮屋就跟三溫暖裡的蒸氣室沒兩樣。

就算冷氣開到最大,依然還是熱,熱到整個人快炸了!

略舊的榻榻米上,左茜熙亂沒形象地癱成一個大字,涔涔汗水把身上的低領無袖圓點小背心給浸濕了。

刷色牛仔熱褲下的雙腿像青蛙划水般張合,她想像自己沉泡在清涼的海水中,頂上是藍藍的天,白雲從眼前飄過。

電視螢幕正在播送國際新聞,她拿起超商集點贈送的手風扇,由下往上,呼呼地吹著臉頰。

「呼!真涼快。」她抿唇微笑,澄淨透亮的杏眸半瞇著。

「新聞快訊──」甜美的女主播咬字清晰,盡責地將新聞稿上的文字傳播出來。「知名好萊塢當紅巨星貝邦德,在半個月前出席完電影首映會之後,就與經紀人失去聯絡,根據內部相關人士私下透露,貝邦德因為長時間拍攝電影,工作壓力過大,心生倦怠,似乎有意息影,並非公關公司所說的失聯度假那般簡單……」巴啦巴啦……

左茜熙脖子斜斜一歪,轉動黑白分明的眼珠,目光投往電視,螢幕正好播放出一張堪稱漂亮絕倫的男人面龐。

恐怕這個地球上的女性同胞,上至五十歲如豺狼虎豹的熟女,下至八歲剛上小學的女童,只要是審美細胞沒壞掉的都認識貝邦德。

原因無他──這男人帥到爆炸!

看第一眼時,症狀是心跳加速,呼吸亂無秩序。

再看第二眼,症狀是尖叫爆跳,昏倒口吐白沫。

好吧,她承認以上是誇張了一點,不過貝邦德的魅力確實無女能敵。

前不久,他被時人雜誌票選為全球最性感的男人,高票榮登全美女性心目中性幻想對象的冠軍。

不單如此,他的背景還十分國際化。母親當年是社交名媛界的一個傳奇人物,父親則是移民美國的中國富紳──是滴,不用懷疑,貝邦德是正港的混血兒。

而且,混得可精采了呢!

他的祖父是二戰時期從俄羅斯逃到中國去的,娶了中國美女當老婆,母親那邊則有英倫血統,貌似還混了點法國……總之混來混去,再經過好幾代的去蕪存菁,就此誕生了一個絕美的混合體。

鏘鏘鏘鏘──沒錯,就是他,貝邦德。

高中時期就已經是設計大師欽點的繆思,代言過無數的精品,前幾年更被好萊塢知名導演范倫鐵諾慧眼相中,一連出演了幾部商業強片,人氣瞬間爆棚。

無論是俊美冷酷的毒梟反派角色、愛情喜劇中的花心浪子、一絲不苟的冷面總裁,每個裝扮都成為全球時尚指標,就算只是擔任戲分不多的配角,依然能促使該部電影轟動大賣。

更有經濟學者將其效應形容為「蜜糖病毒」,因為貝邦德的魅力就像是病毒,迅速傳染到全世界每個女人的身體、心底。

連向來下筆毒辣的好萊塢狗仔也不得不拜服,報導幾乎一面倒都是讚譽有加,更形容他是一顆完美的蜜糖,女人見到他,都會想撲上前去咬一口,也因此,他有了一個很「甜」的綽號──

蜜糖先生(Mr.Honey)。

左茜熙是正常人,而且是個心理生理都成熟正常的女人,毫無例外地,她也是萬千粉絲中的一個。

只是她傾向比較冷靜理智的崇拜,至少不會瘋狂到幻想自己是他的情人,或是晚上大作春夢與他火辣纏綿。

他是好萊塢巨星,她是小小海島上的一顆小沙礫,就算是刮起了龍捲風,也吹不進他眼底。唉……左茜熙在心中柔聲歎息。

不過蜜糖先生真的好帥哪!昨天去出版社跟編輯討論翻譯稿,回家路上晃進書店,她一時手滑,搜刮了好幾本配合電影出版的側拍寫真。

「還是好熱……」翻了個身,左茜熙已經快被這波熱浪弄暈了。

好像是有颱風要來了吧?難怪氣溫特別悶熱,害她根本無法靜下心乖乖坐在電腦前繼續她的翻譯工作。

好熱、好餓,好想咬一口甜甜的東西……

她最喜歡吃甜食了,以前爸媽還在的時候,總是取笑她是螞蟻精轉世,嘴巴只要不沾甜就會全身不對勁。

懶懶坐起身,左茜熙伸了一個大懶腰,瞥一眼窗外的晴空。

每年到了這個時節,她就好羨慕南極企鵝和北極熊,好想整個人泡在浮冰當中,一定很清涼又冰鎮。

肚子真的好餓,可是又好懶……對了,前面轉角的烘培坊好像今天開始試賣蜜糖吐司,不知道味道怎麼樣……

所以還是出門吧!

熱浪底下撐開了一朵水玉點點傘花,左茜熙熱得快融化了,如果不是為了特價販售的蜜糖吐司,她死都不可能在這麼熱的天氣離開家門半步。

她嗜甜如命,嫉熱如仇,加上又有那麼一點點「宅」,一到夏天,除非太陽下山,否則她極討厭在烈日當空的大白天出門。

穿著挖領無袖圓點小背心,熱褲底下是一雙繞帶羅馬涼鞋,怕熱的她,一點也不像街上其他女性遮遮掩掩,務求白泡泡的嫩膚別被曬成黑炭,冬天出生的她,怕熱怕得要命,只求涼快就好。

呼!快熱死了,她覺得自己像泡在熱浪中的一顆糖,就快融化了……

快快快,快點走到前面轉角的烘培坊,她的肚子已經餓到可以吞下一座巨大楓糖塔了。

走到一半,前方忽有障礙物,左茜熙從傘下抬頭,看見「道路施工中」的牌子擋住去路,頓時氣炸,這樣一來就要繞遠路過去了。

欲哭無淚地轉身繞道,為了心愛的蜜糖吐司,左茜熙難得這般認真努力。

這一帶算是市郊交界處,後面剛好靠山,所以隱晦小路特別多,但出入的道路選擇不多,如果主要道路被堵,就得繞往另外的替換小路。

也不知怎地,左茜熙鬼使神差地選擇了一條平日罕經的偏僻小道。

兩旁全是閒置的空地,與人齊高的雜草叢生,又有一整排緊密相連的榕樹,雖然蔭涼,但也陰森。

人家說榕樹聚陰耶……左茜熙左右瞥了下,心底無端發毛。

不怕不怕,她八字重,鬼見到她都要靠邊閃!走走走,繼續邁向她光榮的蜜糖吐司之路。

扯開自認為可以讓惡靈退散的超燦爛笑容,左茜熙邁動腳步,揮汗如雨地加速穿過人煙稀少的林蔭小徑。

驀地,十點鐘方向若有似無地飄來了詭異的呻吟聲。

左茜熙腳下一拐,寒意直從腳底板竄上來,雖說現在是農曆七月鬼門開,但是大白天就跑出來鬧的冤魂惡鬼應該不多吧?她噤聲再聽──

「啊……」

又來了!而且這回她聽仔細了,那是男人的呻吟聲!

現在摩鐵這麼夯,應該沒有人會為了省那幾百塊,選擇在野外嘿咻吧?

吞嚥了口口水,左茜熙心顫顫地朝十點鐘方向走去。

撥開了叢生雜草,踩過幹幹的泥巴地,她仗著大白天不怕鬼追的蠢道理,慢慢地靠向呻吟發源處。

「呀!」等見到那團被捆在粗麻袋裡的不明物體時,左茜熙喉嚨深處無可抑制地發出一聲尖叫。

劈入她腦袋中的第一個詞彙是──殺人棄屍!

然後是──粗麻袋中的屍體產生屍變,準備變成活死屍,肆虐整個地球,攻佔全世界!

呃……好吧,她承認自己殭屍片看太多。

咚咚咚,左茜熙一顆心已經提到喉嚨口,她萬般小心地靠近粗麻袋,解開袋口,往裡頭一探──

毫無意外地,是個男人。他的臉朝下,雙手被粗繩捆綁,依照目測,他的體形相當高大健碩,膚色是漂亮的蜂蜜色,發量豐厚,末端微鬈,色澤偏棕。

她又嚥下了一口口水,受到視覺神經的誘引,探長了手,將男人的臉龐轉正──這一看,下巴差點整組掉落。

這個人好眼熟……貝邦德?!

左茜熙捏捏臉頰,掐掐大腿,確定這不是夢,然後才將目光重新調回粗麻袋中的男人──沒錯,真的是貝邦德!

那個紅遍全球的好萊塢巨星,女人見了都想咬一口的蜜糖先生,此時此刻、這分這秒,就躺在她眼下,像打包的剩菜一樣被裝在粗麻布袋中。

「嘶……」直到貝邦德表情猙獰,抽氣呻吟,她才從有如被落雷劈中的驚醒回神。

「你還好嗎?」話一問完,她才想起來,她是日文系畢業的,英文一整個很破爛啊!

她開始懊惱自己當初幹嘛念什麼日文系,不過現在可不是讓她追究自己當年填錯志願的好時機。

扔開洋傘,她七手八腳地幫他掙脫粗麻布袋,再解開捆住他雙腕的繩索,一邊檢視他身上的傷痕。

這一看可不得了,他身上那套質感不俗的名牌休閒服處處染有血跡,俊美的臉龐佈滿青紫,她越瞅越心驚,手也不自覺地抖了好幾下。

「你聽得見我的聲音嗎?」迅速恢復理智,她輕輕拍打他臉頰,分別以中英文輕問他。

貝邦德頭枕靠在她大腿上,一手撫著左腹部,她納悶地挪開他的手,掀開衣服,赫見左腹上有道極深的刀傷。

老天啊!這一看就知道不是意外,而是人為蓄意傷害。

他的眉頭深擰,形狀優美的嘴唇因為忍痛而咬破,輕顫著比女人還濃密捲翹的睫毛。

「你聽得到我說的話嗎?」因為太過緊張,左茜熙連最簡單的英文文法都說錯,不禁懊惱地咬咬唇。天啊,這麼破爛的英文,他聽得懂才怪!

「我……在哪裡?」

不知上天聽見了她內心祈禱,還是奇蹟顯現,貝邦德終於開口,而且說的還是字正腔圓的中文耶!

「你……是誰?」掙扎了良久,他睜開那雙深邃似海的眸子,不是黑,也不是深藍,那是一種宛若結晶體的冰灰色。

心韻怦然,左茜熙怔忡片刻,趕忙穩住呼吸,答道:「這裡是台灣……呃,是位於太平洋上的一座小島,有另外一個名字叫作浮摩沙。」

「我當然知道這裡是台灣。」貝邦德抬起手想扶住暈沉沉的額頭,左茜熙驚呼,立即出手拉開。

「別碰!那裡有傷口。」

他的手掌很大,虎口與掌心處分佈著一層薄繭,被她突如其來的一握,身體本能明顯地僵住。

下一秒,體內本能的防衛機制啟動,他想甩開她,卻被她握得更緊了。

一股夾帶馨香的暖流,從女人白皙柔軟的手心傳遞過來,注入了他的掌心,奇異地平撫了盤踞心頭的那股不安。

籠罩全身的危機感,也在同一時刻解除。

「別擔心,我不是壞人……」左茜熙急急解釋,緊張到語無倫次。「其實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只是剛好經過這條小路,然後就聽到你的聲音,然後沒想太多就靠過來了,然後打開麻布袋就看到你,然後……」

一堆的「然後」轟炸著貝邦德的腦子,他的後腦遭受過重擊,至今仍有點暈沉,思緒一塊塊的,暫時還沒辦法正常思考,判斷力也很混亂。

「然後我以為我看錯人了,然後沒想到你真的是貝邦德,然後我……」

「不要再然後了!」冰灰色眼眸抬了抬,雖然虛弱無力,仍是瞪得左茜熙羞赧得想咬掉舌頭。

看見她尷尬又不知所措的神情,他可以確定她跟那群攻擊她的暴徒絕對無關,這個表情很呆的女人,絕對不是當暴徒的那塊料。

「聽著,我需要幫助。」貝邦德用著非常緩慢的速度坐直身軀,發覺映入眼底的物體都在震晃,而且還開始分裂為二,就連眼前這張清麗的東方女人面孔都出現了嚴重的疊影,他苦笑,有生之年沒這般狼狽過。

「我立刻去找人過來幫忙!」

左茜熙愣了幾秒,立刻站起來,擺出準備衝刺百米的姿態要去找支援。

「等等!」貝邦德撐著血跡未乾的額頭,突兀地喊住她。「我是說,我需要你的幫忙。」

「我……我去報警!再去找多一點人過來比較好幫忙……」

「不行!」

貝邦德突如其來的暴怒低吼嚇呆了左茜熙。哇嗚……蜜糖先生凶起來好可怕,抖抖!

「不能張揚,除了你,絕對不能再讓第二個人知道我在這裡。」好不容易遠離那些追逐的鎂光燈,他不想讓剛到手的自由就此飛走。

身上傷勢嚴重,加上後腦昏沉,這一吼幾乎耗竭了貝邦德僅剩無多的力氣,他瞇緊了冰灰色的眸子,蒼白的薄唇微啟,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是嚴肅冷酷的表情忽然一頓,下一秒便在左茜熙面前倒下。

「貝邦德──」

深陷昏迷之前,他聽見女人驚慌失措的尖叫聲,不禁在心底嘲弄地一笑。謝天謝地,至少她沒有再繼續「然後」……

「左茜熙,你真行!」季霖推了下金絲眼鏡,瞟向一臉心虛的女人,雙手忙著將扛在肩上的男人卸下。

左茜熙忙著掏鑰匙開門,將通往臥室的路線清空,好讓季霖能通行無阻地將貝邦德抱進房間,根本無暇回應他的諷刺。

等到兩人七手八腳地把貝邦德安頓好,左茜熙才雙掌合十,臉上十二萬分敬意地望著季霖。「季霖,謝謝你,要不是有你的幫忙,我根本搬不動他。」

「之前是在路上撿被車撞到的流浪狗,現在變本加厲撿個人回家,你的愛心會不會氾濫得太誇張?」推推眼鏡,季霖冷淡地睨著床上的好萊塢巨星。算他走運,遇上一個專門撿受傷的流浪貓狗回家的女人,否則他那副血淋淋的模樣,誰見了會敢靠近?

「我本來是出門去買蜜糖吐司,結果就看到他倒在草叢裡啊……」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蜜糖吐司沒買到,卻帶回了蜜糖先生?」季霖嘲弄地揚唇。

「哇,季霖,我還以為你不問俗事,想不到你也認識蜜糖先生!」

被譽為全世界最性感的男人,轉到HBO台經常就能看見貝邦德主演的電影,想不認識也難。

季霖是在附近開業的獸醫,但是他私底下也有幫人看病,只是沒有公開而已──就像怪醫黑傑克一樣,他超神秘的,這一帶的居民雖然跟他混得很熟,卻無人知道他的過去,他從不提及自己的私事,也不管他人閒事。

「好了,人我幫你扛回來了,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季霖對人向來冷淡,但其實他面冷心熱,心腸軟得很。

「季霖,不要走!」左茜熙拉住季霖的衣擺,苦苦哀求──就像上一回,大半夜的,她抱著一隻渾身是血的流浪狗衝到他的獸醫診所,狂拍大門要他急救那樣。

季霖淡睞她一眼,嘴角微撇,終是折回床邊,開始動手察看貝邦德的傷勢,在發現他腹部的嚴重刀傷後,立刻撇頭吩咐左茜熙。

「去我車上把黑色那只醫藥箱拿過來。」

「是!」左茜熙自然樂於從命,只要見過季霖醫術的人,無不讚歎他出神入化的醫術,呼!看來蜜糖先生安全了。

幫貝邦德縫合好腹部的傷口後,季霖收拾好自己隨身攜帶的黑色醫藥箱,推了推眼鏡,拿了一包藥丸給左茜熙。

「這是消炎藥,三餐各一粒,如果高燒還是不退的話,再打電話給我。刀傷我已經處理過了,其他的不過是皮肉傷。」季霖又拿了一罐紅藥水和藥膏。「你幫他換掉髒衣服後,再幫他擦身子順便上藥,傷口部位記得用生理食鹽水擦拭。」

「等等,你是說我幫他換衣服擦身體?」左茜熙追出門口,揪住正要下樓的季霖,結結巴巴地急問。

「人是你撿回來的,當然是你,難不成是我?」季霖冷淡回覆,撥掉她的手,提起不離身的黑色醫藥箱,轉身離開熱得像烤箱的頂樓。

左茜熙苦著一張臉回屋,那個令全球女性垂涎欲滴的好萊塢巨星,正躺在她房間的床上,任她宰割……

停!少胡思亂想!猛掐了自己臉頰一下,她立即取來一個盛了乾淨溫水的小臉盆,用沾濕的毛巾替貝邦德擦拭臉龐和手腳。

「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千萬千萬不要誤會……」雖知他昏迷中聽不見,她還是紅著臉囁嚅解釋。

輕手輕腳地脫掉合身外套,裡頭那件背心沾滿了可怕的血跡,心臟不夠強壯的人,可能已經乾嘔了。

但是左茜熙已經撿過太多被車輾傷或撞傷的流浪狗,剛開始還怕得瑟瑟發抖,到現在已經可以眉不皺、眼不眨地面對。

老天啊!面對這樣一個英俊可口的男人,居然有人凌虐得下去?

「天啊,你該不會是得罪了什麼SM癖的變態吧?」擦拭乾淨後,左茜熙拿起紅藥水,開始斟酌地往各處傷口倒,小嘴依然難以置信地嚷嚷。

貝邦德依然昏迷不醒,她忙了一陣,終於解決完上半身,緊接著是…一下半身。

左茜熙呆了幾分鐘,小臉苦皺,緩慢地將小手探上他的褲頭,目光定格在那一大片蜂蜜色的赤裸胸膛。

天啊天啊!這是她活到這麼大,第一次親眼目睹男人的裸體,也是第一次親手幫男人寬衣解帶。

啊啊啊!她快不能呼吸了,嚴重心律不整啊!

內心崩潰嘶喊著,不過雙手還是飛快地抽起鱷魚真皮皮帶,解開鈕扣,手指顫抖地拉下冰冷的金屬拉鏈……

性感的男性黑色內褲浮現了,那雄偉的男性性徵一映入眼底,左茜熙感覺鼻腔瞬間有股熱源衝上來。

她流鼻血了!

拿起面紙壓在鼻上,左茜熙用力嚥下口水,開始覺得自己像個準備侵犯偶像的變態粉絲。

上帝啊,這根本不是享受好嗎?這是活生生的折磨!是血淋淋的考驗!

拿起剪刀,剪開那質料上好的休閒長褲,左茜熙臉蛋漲紅,呼吸急促得像燒開的水壺狂冒熱氣。

那處男人萬惡的根源,正隔著一層黑色純棉布料跟她相對,她必須強迫自己將視線轉走,不去注意那形狀雄偉的物體。

雖然身在昏迷中,但是來自肉體的疼痛還是會傳導上大腦神經,貝邦德雙眼緊閉,眉頭深擰,乾涸的嘴唇抿成一道冷硬的線條。

他……一定很痛吧?

左茜熙眼帶憐憫地注視著貝邦德,也許是女人與生俱來就深藏著濃厚的母愛,她將手放在他柔軟卻強韌的髮頂上,輕輕地來回撫摸。

那種異常輕柔、充滿安慰的能量,好似真的起了作用,他緊擰著的飛揚雙眉,像鬆脫的結,慢慢解開了。

「不用擔心,你現在安全了……」不自覺地柔聲安撫,左茜熙彎起了笑容,手勁像是在哄一個小貝比似的,輕柔至極。

全身疼痛如火燒的貝邦德,慢慢鬆開眉頭,在這一聲聲的溫柔呢喃中,墜入了黑甜的夢鄉。

貝邦德在作夢。

夢中,他以為自己死了……要不然就是流血過多而重度昏迷。

身體熱得像是被火焰紋身,胃部也在翻攪作惡,但是他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進食了,所以吐不出任何東西。

「來,喝點水。」突然,有個女人的聲音飄進耳中。

他被一雙柔軟的手臂扶起來,嘴唇碰到冰涼的杯口,被那個看不清楚長相的東方女人餵了一口溫開水,開水一入喉,有型的濃眉立刻皺起。

「咦?你不喜歡喝白開水?」

對,他最討厭喝的,就是淡而無味的白開水。

「那……蜂蜜水呢?」那個女人離開了一下,折返時帶回了一杯摻了蘋果蜂蜜的溫開水。

這還差不多!他總算肯乖乖張口,不再抗拒地讓女人餵下蜂蜜水。

又乾又渴的喉嚨被潤順了,但是身體還是很熱,他發出沉沉的呻吟,頭也劇烈地痛著。

女人將手心放在他額上,冰涼的觸感讓他逸出一聲輕歎。「糟糕,燒還是沒退。」

然後他又再度平躺下來,雖然眼睛睜不開,但是單憑聽覺,他知道那個女人又手忙腳亂地忙了起來。

當她柔軟的身軀又靠過來時,他被餵了一顆藥丸,強迫性地灌了一小口最厭惡的白開水,耳側飄入了她的歉語。

「對不起哦,不過吃藥還是配白開水比較好,以免產生副作用。」

莫名地,因為這句話,貝邦德壓下了滿腹不悅的情緒。

他不知道這裡是哪裡,也不知道這個餵她吃藥的女人是誰,但是他知道她不會傷害他。

別問他為什麼,如果說女人的第六感很準,那這就是男人的直覺。男人跟女人不一樣,可以很準確地判斷女人對自己有無危險性。

貝邦德很努力地想撐開眼皮,看清楚那個女人的面貌,但是吞下肚的那顆藥丸已經發揮作用,頭又開始昏昏沉沉。

然後,他又在女人溫柔的哄聲中睡著,心中某道弦,亦在睡夢中被輕輕撥動著,奏出奇妙的旋律。

好舒服……宛若被一團溫暖的光芒包圍,沒有喧囂噪音,沒有虛假做作,如此真實、活在當下的踏實感,透過女人低柔的哄聲,傳達到他心底深處。

成為揚名國際的巨星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全然放鬆自己,安然沉入睡夢中。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18 07:40 PM

第二章

貝邦德是在一陣細微的呼吸聲中醒來的。

他睜眼,目光有一絲迷濛與不確定,瞪著天花板,混亂的記憶一格格回籠。

首映會那晚,他沒有知會任何人,一聲不響地離開,回到住處,面對一室的冰冷空虛,他換上便裝,戴著帽子與墨鏡,決定來到台灣。

十歲那年,因為他的外婆晚年定居台灣,母親曾攜他來台灣住過短暫的一年,他喜歡這裡的熱情和食物,最重要的是,他想遠離好萊塢,遠離那些酒色財氣。

然而,他卻沒發現,當他搭上飛往台灣的班機時,已有歹徒發現他行蹤,一路隨他來台灣,準備偷襲。

說來複雜,他的外公是美國東岸最大的華裔黑幫大老,晚年雖已不管事,仍有不可撼動的地位。外公屢次出面解決幫內糾紛,無形中得罪了新興勢力,大概是這樣,這些人才會把腦筋動到他身上,想拿他開刀。

他以為自己已經夠小心了,但顯然還不夠,否則也不會一出機場,就被那幾個傢伙鎖定……打住回憶前因後果的思緒,貝邦德撫著額頭,用單手撐起上身,弄清楚了自己受傷的來龍去脈,卻對自己身在何方毫無頭緒。

他瞇眼,環視身下的房間。乾淨、素雅,沒有太多的傢俱裝潢,可想而知,這裡絕對不會是什麼豪宅華墅。

目光垂降,他瞧見了趴在床邊的女人。她側著臉,枕住雙手,柔順的髮絲勾在耳後,纖長的睫毛掩下,方才驚擾他的細微呼吸聲便是從她鼻尖逸出。

是她嗎?在他昏睡間,以柔軟的嗓音,細心安撫他的痛苦不安,用溫暖的手心撫摸他的額與頰……眼底泛起迷惘,貝邦德不禁探出手,輕輕觸碰床邊的女人,摸上她垂放床沿的手心。

左茜熙呻吟了一聲,悠然轉醒,眼睛還沒睜開,腦中先閃過一個念頭,糟了,不曉得貝邦德的情形怎麼樣了?

心一慌,她急急起身,但是當她抬起頭,與那雙漂亮的冰灰色眼眸對望,腦袋瞬間當機,無法正常運轉。

貝邦德深邃修長的眸正細細地打量她,她清楚看見他眼中築起戒備,收起了昏睡時的放鬆,此時的他,就像一頭受傷的豹子,打量起四周與眼前的女人。

兩個人對望了數十秒,不,應該更久,至少有數分鐘吧!雖然高燒剛退,身體也還很虛弱,但他那雙冰灰色的眼眸犀利得像水晶刀,讓她看了不由得嚥了口口水。

「你……感覺還好嗎?!」氣氛太尷尬,她只好幹幹地出聲打破沉默。

「是你一直在我身邊照顧我?」他用一種充滿距離感的冷漠、卻又不失禮貌的口吻問道。

「嗯!」她點點頭。扣掉方才昏睡的那幾個鐘頭不算,她確實是一直守在旁邊看顧他。

「謝謝你。」他低下頭,看著身上的格紋襯衫,眉頭擰起。

「這是我跟朋友借來的……因為你的衣服髒了,我只好幫你換上。」她急忙開口解釋,他該不會誤會她是對他性騷擾吧?

「謝謝。」一句比一句還簡短,聽得出來,他對她始終保有戒心。

左茜熙不怪他,畢竟他受傷了,又身處陌生地方,保持戒備是應該的。

「你想喝水嗎?呃,我是說蜂蜜水。」她匆匆跑出房間,帶回了一杯色澤淡黃的溫開水。

「謝謝。」他邊說邊接過,態度不冷不熱,不是擺架子,而是他看過太多瘋狂的女粉絲,只要他稍加熱絡,對方便會得寸進尺,做出許多荒謬無理的要求,只要他不從,還會變本加厲揚言威脅要爆料。

與人保持一定的距離,冷淡的應對,已成了生活一部分,巨星的世界其實就和寒冷的荒原無異。無法任意相信他人,也不能信賴他人,有時他很懷疑己活著究竟還能相信什麼?

「這是你的皮夾。」兀自思考間,左茜熙已將他的皮夾連同洗淨烘乾的次物雙手奉上。

他怔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會意過來。大概是看他態度冷淡,便將念頭轉移,到金錢報酬之上,大明星有的是錢,很好敲竹槓,許多人不都是道樣想的?

「謝謝。你希望我怎麼報答你?」當著她的面,他翻開皮夾,檢查自己的金錢和證件卡片有無短缺,連眼也沒抬就開口問道。

「不必了,這只是舉手之勞,沒什麼。」她急忙揮揮雙手,嚇到似地猛搖頭。

貝邦一眸,仔細地端詳她,想看清楚她是假意推辭,還是真的不想得到回報。有可能嗎?他見過太多惺惺作態的女人,剛開始總偽裝善良,只要稍加引誘,終會露出貪婪的真面貌。

「我堅持,請你開出條件。」他淡淡地揚聲。

雖然昏迷期間,他能感受到她的善意帶給他安全與溫暖之感,但礙於身份,他不得不猜疑,她是否對他另有所圖?

「真的……可以嗎?」她睜著黑白分明的圓眸,嘴角微微上揚。

瞧,果然被他猜中了,剛開始假裝不求回報地付出,到最後卻是貪得無厭,越要越多,到最後連一些荒謬無理的要求都可以冒出來,什麼陪睡一夜、當他的女朋友、當他的妻子……真是狗屎!

沒錯,他是公眾人物,一舉一動受到眾人監督,但他不是陪睡應召牛郎,即便這些女人崇拜他,也不能侵犯他的私領域,對他予取予求。

「可以請你幫我在這本劇照寫真上簽名嗎?」左茜熙興高采烈地從書櫃裡抽出一本寫真集,眼睛閃亮亮地瞅著他。

嘲弄上揚的唇線一怔,貝邦德看著那本劇照寫真集,剛才內心的念頭,有種被狠狠甩了一巴掌的錯覺。

「你想要的回報,就是要我幫你簽名?」俊容愕然,他不相信,這不可能,沒有女人會放過這種大好機會。

「嗯!天啊,好像在作夢哦!居然可以當面拜託你幫我簽名!」她笑得好甜,牽動嘴角兩個稚氣的小酒窩,單純又沒心機的模樣,看得出來並非偽裝。

她沒說謊,貝邦德直覺認定,心中詫異了一下,因她燦爛的笑靨片刻失神,胸口好像被什麼用力敲擊一下,震盪著無以名狀的情緒。

喉結縮了縮,他握緊簽字筆,低下頭在寫真集封面簽下名字,優美的字跡引來她的低聲讚歎。

「哇……你的字好漂亮哦!」左茜熙心花怒放地垂眸緊瞅,頰上的酒窩又鑲深幾許。

「好了。」貝邦德將筆和寫真集還給她,眼底的防備已不若方才濃,嘴角還染上了一絲笑意。

「我可以……再拜託你一件事嗎?」興奮地欣賞完龍飛鳳舞的簽名,她烏黑的大眼從寫真集後方探出來,向他豎起了一根纖細的指頭,聲音怯怯地要求。

貝邦德瞇起深邃的眸,目光微冷。看吧,他果然沒想錯,剛才的單純不過是為了掩飾接下來的貪婪,他差點就被她單純無求的笑容欺騙,看來她的演技還不賴。

「說吧!」他冷冷地說道,嘴角揚起嘲弄的彎弧,等著眼前這個戴著單純精良面具的女人開出一串數字,或者是其他荒謬的交換報酬。

他同意了!左茜熙喜孜孜地扔下寫真集,在貝邦德微詫的目光中跑出房間,幾秒後又匆匆折返,手中多了幾張明信片,毫無意外地,明信片印的全是他的劇照或宣傳沙龍照。

「可以拜託你在這些明信片上簽名嗎?我的好朋友也很喜歡你,她們一定也會想要你的簽名……還有,我朋友是在育幼院工作,那裡的小朋友也很喜歡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幫我多簽幾張嗎?」

看著左茜熙一臉誠懇的請求,一副生怕強人所難地深感歉意,貝邦德喉頭一噎,心中的嘲諷與負面假設全都被衝垮了,該被嘲諷的人,反換成了他。

這個女人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要求金錢或其他的回報,就只是單純地想要幾張簽名,甚至連其他人的那一份都設想周到……該說她笨?還是誇讚她一點也不自私?

貝邦德忽然失笑,他對人性有多絕望?居然連這麼單純的女人都懷疑,目光投向一臉惴惴不安的左茜熙,他將心底最後一絲戒備抹去。

「來吧,統統拿過來。」他伸出修長寬大的手掌心,嘴角輕快地揚起,露出了連自己都沒發現的、一抹消失已久的笑容。

或許……這場意外災厄並不算太糟,至少,讓他拾回了對人性的信心。

環顧這間頂樓加蓋的鐵皮屋,差不多二十坪大,一房兩廳以及一間浴室,要說非常糟糕,是還不至於,但是一個女孩子住在這樣的環境,也太……令人不捨了。

貝邦德為這個念頭怔了一下,隨即抹去。他發什麼神經?那是別人的事,他何必管這麼多?

但同時,又有另一道聲音在心中浮現……她救了你一命,且不求任何回報,怎麼說都該關心她,這是做人最基本的,不是嗎?

在處處考驗人性的好萊塢待久了,連最基本的人性溫暖都失去了嗎?他在心底譏諷自己。

貝邦德捂著傷口仍隱隱作疼的腹部,翻身下了床,走出房間,被一陣炒菜聲吸引,腳步不由自主地朝廚房走去。

隔著一排珠簾,嬌小的人影穿著圍裙,站在瓦斯爐前,揮動鍋鏟,排油煙機轟轟地響,熱騰騰的食物香氣飄散在空氣中。

伸手掀開珠簾,他走進廚房,靠在餐桌旁瞅著她的一舉一動。

看得出來她擅長烹飪,因為她的動作不疾不徐,無論是切菜還是拿鍋鏟炒葉的被動者是駕輕就熟。

好久沒看過這畫面了,記得住在台灣那一年,熱愛美食的外婆天天下廚,煮了一堆他不知名目的台灣菜,讓他品嚐。

記憶中的飯菜香與當下的相重疊,勾動他胸中一股淡淡的惆悵,外婆在前年逝世,而他當時因為拍片無法奔喪,心底為此牽掛遺憾;大概也是這原因,才會在決定遠走好萊塢時,選擇來台灣。

「啊,你醒了?」左茜熙端菜上桌時,發現了雙臂盤胸、倚著餐桌佇立的貝邦德。

他的身形高大而且精實,穿著季霖的襯衫顯得有點繃,肌肉線條在衣物下勾勒清晰,嚴重影響她的心跳頻率,端在手上的盤子差點滑落下來。

「小心。」貝邦德先一步接過來,另一手很自然地輕摟她的腰。

「謝謝。」左茜熙臉一紅,趕忙往後退,回到瓦斯爐前將剩下的幾道菜煮完。

因為雙親過世得早,高中起就寄宿在舅舅家的她,為了不想虧欠舅舅一家太多,她學會幫忙處理家務,一身炒菜的好功夫也在舅媽的挑剔中磨練出來。

「需要幫忙嗎?」貝邦德拿了一個乾淨的盤子靠過來,高大的身影籠罩著她,她的嬌小頓時更顯小鳥依人,他不自覺地彎起嘴角,發現自己非常享受這種無所事事、待在廚房看女人下廚的當下。

「呃……不必了,我再炒盤青菜就好。你傷口還沒好,還是先過去坐好。」她揮揮鍋鏟,指向餐桌,眼底有些侷促不安。呼!超級巨星待在旁邊看她炒菜,壓力好大呀!

這是第一次有人對他喳呼,而不是阿諛奉承。貝邦德由心底綻開一枚微笑,欣然地返回餐桌旁,拉開椅子入座,單手支著弧度完美的下顎,望著她伸出一雙白皙靈活的手,將嫩綠的菜葉拿到水龍頭下衝淨,然後切成一段段,放入鍋中翻炒,須臾便香味四溢。

當她捧著一盤翠綠炒青菜轉過身,熱氣騰騰之中,她滿意的笑容被箱氣魷氳,有點不真實,卻溫暖了他的眼。

好久沒看過這麼容易滿足的笑容,身邊的人多是充滿貪慾,渴望名聲財富,外表光鮮亮麗,內在卻是貪婪醜惡。

她的笑容有種淡淡的恬靜,像在靜好的歲月中,悠悠吐露芬芳的一朵小花,他望得出神,胸口流淌過暖流。

這就是……家的感覺?靜靜地、淡淡地,沒有狂喜大樂,卻安詳靜謐得讓人沉澱所有煩憂。

「開動吧!」左茜熙替他添了一碗白飯和一碗湯,擔心他用不慣筷子,還貼心地擺了一副刀叉。

貝邦德注意到她的貼心之舉,唇上的彎弧又大了些,略過刀叉,直接拿起筷子,熟練地夾了一口番茄炒蛋。

「原來你會用筷子啊!」左茜熙低呼。也對,既然他能說得一口流利中文,會用筷子也不奇怪。

「好甜。」貝邦德微詫,舌尖上的炒蛋釋出甜味,又夾了口蒸魚,同樣嘗到淡淡的甜。

「我喜歡吃甜,所以都會在菜裡撒一點點糖。」她尷尬地傻笑,糟糕,都忘了家裡還有其他人,很習慣地就照平時的下廚習慣烹煮。

「你是螞蟻精轉世?」他失笑。

「我爸媽也這樣說過。」她怔了片刻,眼底浮上懷念。

「他們沒跟你住一起?」他注意到她臉上一閃而逝的落寞,胸口莫名一揪。

「沒有。我爸媽已經過世了。」她笑著搖搖頭。

升高中那一年,爸媽與弟弟在前往花東旅行的公路上發生車禍,她因為臨時答應陪好友去聽一場演唱會,躲過了這一劫。

其實,活下來的人不見得比較幸福……每當她思念家人時,心中便會浮上如是想法。

「抱歉。」瞅見她隱藏在笑容中的一絲憂傷,他胸腔微窒。

「沒什麼啦,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吃飯吃飯!」

她擺擺手,一臉豁達的笑。真不可思議,好萊塢超級巨星居然就坐在她家餐桌旁,聽她談無意義的往事。

氣氛有過片刻凝重,貝邦德夾著菜,深銳目光時不時地轉向她,只見她怡然自得地吃飯夾菜,心思明顯不在他身上,一瞬間竟鬆了口大氣。

自從成為家喻戶曉的大明星後,不管走到哪裡都是眾人矚目的焦點,就連上餐廳吃飯也被緊迫盯人地關注,同桌的女伴為了取悅討好他,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他根本很難真正放鬆身心地好好吃一頓飯。

這個平凡的心願,想不到竟在此時實現,貝邦德越吃越香,一連添了兩碗飯,將每盤菜吃得盤底朝天。

連他自己都感到難以置信,他竟然覺得這一道道帶著淡淡甜味的台灣菜,比起過往吃過的米其林餐廳或一頓要價數千美元的大餐還美味,更合他胃口。

該怎麼說呢?是家的感覺吧!每道菜都放入了滿滿的誠意,暖暖的心意,食物的靈魂,其實來自於下廚者傾注的情感與那份心意。

這是他有生以來,吃過最美味的一頓飯。

「你都不覺得奇怪嗎?」飯後,因為被當成重病傷患對待,被阻止幫忙收拾善後的貝邦德,仍坐在座位上看著她清洗碗盤。

「蛤?」她撇過白淨的臉蛋,表情不解地回瞅。

「我為什麼會出現在台灣,又為什麼會受傷,這些你都不好奇?」

「唔……我怕問了,你會不高興。」大明星不是都很有架子嗎?她不想踩地雷,只是單純想救人罷了,況且,他已經幫她簽了好多名,她想要的回報也收到了,沒道理侵犯他的隱私權。

她的答覆出乎貝邦德的意料,他微微挑起飛揚的劍眉,有點好笑又疑惑地問道:「你真的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貝邦德啊!」她一頭霧水地吶吶回道,不明白他為何會這樣問。

「是嗎?我怎麼覺得,我在你眼中,就跟一隻撿回家的流浪狗一樣。」

「我……有嗎?」她的態度傷到他了?

「你的反應跟平常人都不一樣。」

「平常人應該怎麼樣?」她困惑。

「興奮、尖叫、流淚,或是想辦法肢體接觸,拍照擁抱,套話爆料,諸如此類的。」正負兩麵粉絲的可能行徑,她都沒出現,他鬆一口氣之餘,不免對她產生好奇。

「我有啊!」洗好碗盤,她拿過抹布擦擦手,走到冰箱拿出一盒蛋糕,放到餐桌上。「我在草叢看到你的時候有尖叫過,幫你脫衣服擦身體的時候有小小興奮一下……」

還流了鼻血呢!太丟臉了,這個省略不講。「流淚倒是真的沒有,至於拍照擁抱,我想你應該不會同意吧?套話呢,我又沒認識記者,所以就算了。」

算了?好灑脫的人生觀,他聽了竟有點想笑,她年紀輕輕,怎麼會這麼豁達?是因為父母早逝的緣故?

「而且我很喜歡你,我不希望你感到困擾。」她害羞地笑,總算露出尋常粉絲該有的表情。

那羞怯靦腆的笑容,輕輕地觸動了他胸中某一處,奇妙的感覺流淌過心頭,怎麼回事?是剛才那滿桌子的菜收服了他味蕾的關係?還是她尊重、在乎他人感受的態度,讓他在對人性徹底失望之餘,觸到了一絲溫暖,所以才會對她……

「要不要吃蛋糕?」左茜熙打開盒子,望著盒子裡裝飾著美麗糖霜的蛋糕,眼神如寶石閃閃發亮,那副嗜甜的饞樣,讓他有片刻失神,笑意不自覺地爬上嘴角。

只要是女人都想撲過來咬一口的蜜糖先生,就坐在她面前,她卻只對著盒子裡的蛋糕發發饞,莫非是他男性魅力失重了?

「你不喜歡吃甜食嗎?」見他久無回應,她不禁納悶地問,也對,很多男生都不喜吃甜食,這麼絢目的大巨星,應該也……

「我喜歡。」

正要下定論,他突然勾開笑容,那笑容炫亮得震懾人心,她閃神了片刻,心跳失速加快。

呼……冷靜啊!就算她的世界真刮起了龍捲風,她也要好好守住自己那方乾淨無憂的沙灘呀!

望著她飛湧嫣紅的臉蛋,貝邦德心中閃過一道模糊的感覺,會是她嗎?可以在鎂光燈熄滅後,仍然愛著離開螢光幕的他……驀然,一股強烈的念頭主宰了他腦海……他想留下來,留在這個不過二十坪大、卻處處充滿家的氛圍的小天地。

在這裡,他可以做回真正的自己,不必顧慮形象,也不用隱藏自己的真性情,因為他知道,這個叫作左茜熙的女人,跟以往瘋狂盲目的粉絲都不一樣。

真的,很不一樣……望著一邊切蛋糕一邊揚起燦爛笑靨的左茜熙,貝邦德唇邊的笑痕更深了。

「是我。」當手機一接通,不待對方回應,貝邦德已率先出聲。

「貝邦德?你這個混蛋!到底跑到哪裡去了?我都快被你搞瘋了!片商每天吵著跟我要人,我像被討債公司追著跑你知不知道!」經紀人珍妮佛像爆竹似地炸了開來,辟哩啪啦地罵聲連連。

「冷靜。」貝邦德說道。

「少廢話,快給我滾回洛杉磯!」珍妮佛氣得破口大吼。

「短時間內,我還不想回去那個地方。」

「那個地方?瞧你把好萊塢說得像是萬惡地獄一樣,你知道有多少人擠破頭想進好萊塢嗎?又有幾個人能像你一樣,成為萬眾寵兒,你到底在想什麼?」

「珍妮佛,我累了,我需要一點私人的空間喘息,想想我的下一步。」

「就不能待在洛杉磯喘息?」放屁!珍妮佛內心臭罵。

「我受傷了。」貝邦德揚眸盯著天花板,單臂枕在腦後。

「什麼?!傷到哪裡?我的天我的天……」珍妮佛慌得大叫,一手抓著發尾在原地跳腳。他可是萬中選一的天生巨星,要是缺腿斷腳,臉上少了塊肉,添了道蜈蚣疤,不只她,所有女人都會心碎啊!

「放心,有人救了我,我四肢安在,臉上沒疤,牙齒一顆也沒掉。」早猜到經紀人會有此反應,貝邦德故意了幾秒才開口安撫。

「你嚇死我了!」珍妮佛猛拍胸口,彷彿遇害的人是她似的。

「總之,我短時間內不回好萊塢了。」

「那之前談的那些片約,還有宣傳代言,還有雜誌拍攝……」

「統統取消,我不在乎。」

「你什麼都不在乎,那你究竟在乎什麼?」老天,他的個性強悍,一旦決定就極少更動,槍炮坦克炮轟都不見得可以改變他心意。珍妮佛撫著額心,覺得自己很需要打上一針鎮靜劑。

貝邦德沉默片刻,盯著天花板的目光異常灼熱,彷彿看透了什麼,有股釋然在眼底蔓延。

「我在乎我的感情,我的心,我身邊的人是否出於真心地愛我,我不想再聽那些盲目崇拜的讚美,我想要真實的生活。」

「看在老天的份上,你能不能清醒一點!你天生就是吃這行飯,注定要成為超級巨星,受到萬人崇拜,那些人愛你,渴望你,難道就不是出於真心?」珍妮佛就是搞不懂他想要的真實究竟是什麼,難道他認為他生活中的一切都是虛假?

貝邦德閉起眼,嗓音略啞:「那些人將他們心中幻想的投射在我身上,他們看見的我,只是無數個破碎的角色拼湊而成,從來就不是完整的我,珍妮佛,我想要真正地被愛,也想真正地學會怎麼愛一個人,不是因為我是貝邦德,而是因為……我就是我,因為是我,所以對方愛我,我也愛她。」

珍妮佛愕然。總歸一句話,他之所以出走好萊塢,是為了尋找一份……他口中所謂「真實」的愛情?

「我需要一點時間,只屬於我自己的私人時間,就這樣了,我收線了,保重。」

「貝邦……」果斷地按下結束通話鍵,順便關了機,貝邦德雙手枕在腦後,聞著空氣中近似水果甜氛的女性馨香,閉上眼,心情怡然。

一個直覺跳上腦海,他想,他或許會愛上這裡……以及這裡的主人。

或許。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18 07:41 PM

第三章

「你要留在這裡?!」左茜熙不敢相信雙耳所聽見的,小嘴張成一個大大的0.

「沒錯,至少在我傷勢完全康復之前,我想留在這裡。」貝邦德點頭,目光炯炯地注視她,並不認為這個決定有何不妥。

反倒是左茜熙驚詫得頭都暈了,一大早醒來,才剛煮好早餐,坐下來準備好好享用,他卻突然語出驚人地把她的食慾統統嚇跑。

「我不會白吃白喝,房租與所有生活費用統統由我支付。」他的行事作風向來果斷,一旦萌念,便毫無後顧之憂地放手去做,對於尋找愛情,亦然。

念及此,他揚起深邃狹長的漂亮眼眸,直勾勾地凝睇餐桌另一端的女人,顯然後者已經驚呆了,好半晌都維持著一樣震驚的表情,吐不出半個字。

左茜熙開始懷疑,他受傷的不是腹部,而是腦袋,他可以去住一晚要價上萬元的高級飯店,如果他喜歡,更可以直接買下一棟豪宅住進去,何必委屈自己窩在這裡?

她錯愕地瞅著他,「你開玩笑的吧?我這裡……很小很窄,又不舒適,而且你不回美國了嗎?」

「我正在放假。」他動筷子挾了一塊煎蛋,放進嘴裡,舌尖無意外地嘗到淡淡的甜味,而他的味蕾並不排斥,反而逐漸習慣了這樣的烹調口味。

「放假?可是我看電視報導……」

「報導會比我本人親口說的來得準確嗎?」

呃……說得有理。左茜熙不敢反駁,吶吶地點頭,真奇怪,明明她才是這裡的主人,為什麼有種他是老大、他說了算的錯覺?

見她一副虛心受教的認真表情,貝邦德扯了扯優美的唇線,她真的很單純又沒心機,在五光十色的好萊塢打滾久了,他已經很久沒遇過這種可以完全信賴的人。

她沒動過偷拍他照片的念頭,沒想過要向媒體爆料,也不打算向他索討任何報酬,光憑這一點,就讓他萌生了想多認識她一點的念頭。

再加上,昏迷時她帶給他的溫暖與撫慰,讓他感受到一股家的感覺,那正是他這趟出走想尋找的,當然不能這麼快就離開。

至少,在他弄清楚自己對她的感覺之前,還不能離開。

貝邦德勾起一抹電暈人不償命的迷人笑容,害某人見了心臟差點無力。

天啊,他不會是認真的吧?像他這種過慣錦衣玉食的巨星,怎麼可能屈就睡在頂樓加蓋的鐵皮屋中?

「這裡只有一間房……」她開始絞盡腦汁,想出各種拒絕他的理由……很糟的是,她一向很不懂得怎麼拒絕別人。

「我的傷已經好多了,以後換我在客廳打地鋪。」這幾日,因為他腹部傷口不能拉扯,她將她的房間和床都讓給了他,自己則在客廳打地鋪。

貝邦德瞄了一眼客廳的榻榻米,眉頭雖飛快皸了一下,臉再轉向她時,又掛上輕鬆笑容。

什麼叫作實力派演技?她今天總算親眼目睹,難怪去年他會以一個只有二十分鐘都不到的角色,入圍奧斯卡最佳男配角,真是太驚人了。

「你不怕我去跟媒體爆料嗎?」她開始使出威脅嚇阻的下下策。

「你要爆,早在撿我回家的那天就爆了,何必等到現在?」他慢條斯理地吃著熱騰騰的地瓜粥,嘗到了童年時候懷念的滋味,胃暖了,胸口也跟著發燙。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懊惱地呼出一口大氣,無奈又困惑的神情,看起來嬌憨可愛,讓他一大早就有滿滿的好心情。

多麼奇妙啊,原來幸福的滋味就藏在平凡的生活中,一碗地瓜粥,一盤煎蛋,一個溫暖動人的笑容,簡單就勾勒出家的樣貌。

他渴望的平凡,竟然就在此處實現了,說什麼也不能離開。

「茜熙……我可以這樣喊你嗎?」見她臉紅語塞,他笑笑,逕自又往下說:「老實告訴你吧,我會跑到台灣,是因為我的演藝事業遇到瓶頸,因為正要接拍的新電影中,我必須飾演一個普通人,但是我一直無法達到導演的要求,為此感到很苦惱,所以我才會離開洛杉磯來這裡,尋找靈感和揣摩當普通人的機會。」

她是看過報紙報導過,某些明星會為了拍戲做很多功課,例如要演瞎子,他們可能會跟著盲人揣摩動作,但這是她第一次聽到,有明星為了揣摩普通人,必須離開美國來台灣做功課。

但是,看他一臉認真,不像是騙人的樣子欸……如果她拒絕了他,害他演不出來,那電影不就無法如期拍成?萬一這是一部曠世好片,可以讓他一舉攻頂拿下奧斯卡獎項,那她不就成了罪魁禍首?

思緒千回百轉,左茜熙痛下決心,終於點頭答應。「好吧,我同意你留下來。」

「我有一個條件,希望你可以答應。」她一點完頭,貝邦德緊接著就說,擺明了吃定她最終會同意。

真是個自負的傢伙!左茜熙腹誹的同時,卻很可恥地發現自己被充滿男人霸氣的他深深吸引,真是沒志氣啊!

「什麼條件?」她氣悶地問,真想告訴他……搞清楚,這裡可是她的地盤,哪輪得到他提條件!

「在這期間,你必須把我當作一個普通人看待,不要把我當成貝邦德,我就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

「這就是你說的條件?」她傻眼。

「還有一個。」他又替自己盛了一碗地瓜粥,胃口大開,味蕾已徹底被她收眼,這也是另一個他不想太快離開這裡的原因之一。

「還有?」喂喂喂,也太超過了吧?

「我喜歡你煮的菜,我希望待在這裡的每一天,都能吃到你煮的菜,這條件應該不過分吧?」他扯開無害又迷人的笑容,亮出一口整齊潔白的齒,都快閃瞎她的眼。

「……」所以他會想留在這裡,有一半原因是為了她的廚藝?左茜熙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如何?你接受我的條件嗎?」

「既然你願意幫忙繳交房租和支付生活費用,那我只好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勉為其難?她的用語還真是有趣,可以和好萊塢最火紅的蜜糖先生同住屋簷下,多少女人求之不得,她居然答應得如此為難和勉強?

所以說了,她真的是……很有趣。貝邦德笑笑地想。

「來吧!」他忽然放下筷子,朝她伸出寬大的手心。

「呃?」怔瞪他每一根修長的指,她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握個手吧,室友。」他將手心塞進她手裡,在空中輕輕地上下搖晃兩下。

他的手掌好大好厚實,握起來給人一種暖暖的安全感……她怔忡片刻,體內竄起不尋常的燥熱,趕忙把手縮回來,放到背後抹了抹。

「嘿,室友,這個動作很侮辱人。」她抹手心的動作太明顯,他全看在眼底,不怒反笑。

「呵呵呵……」她尷尬地傻笑,心底卻浮上大大的問號,跟好萊塢超級巨星當室友,這樣真的好嗎?

雖然是勉為其難地答應,但左茜熙說到做到,完全把貝邦德當作普通人看待,生氣時會吼他瞪他,不高興時會甩頭不理人,他的明星光環盡失,卻對這樣的生活感到十分愜意舒心。

「阿德!」左茜熙開心地衝進屋內,鞋隨便一脫便跳上榻榻米。

貝邦德拿著一本書,斜躺在客廳唯一一張榻榻米上,懶懶地抬眼看她。

「我領稿費了!今天晚上我請客。」她開心地在原地旋轉,手舞足蹈的蠢樣讓他忍俊不住,大笑出聲。

左茜熙大學念日文系,初畢業時曾經到日商公司上班,過起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時間長達兩年之久。

後來,她實在厭倦了那種明爭暗鬥、人性黑暗的職場生涯,剛好有研究所的學長從中引薦,幫她接到了翻譯外包案,而她自己也爭氣,拿出亮眼的實力,出版社正式與她簽約,從此成為在家翻譯工作的SOHO族。

她翻譯的書籍大多是一些日文雜誌,例如手作族很喜歡的勾毛線,或是拼布縫紉教學之類的內容,不難翻,但要翻得淺顯易懂可就看本事了。

她喜歡這份工作,可以獨立操作又不必看人臉色,工作進度也完全取決在自己手中,超適合討厭複雜人際關係的她。

只是近年出版業不景氣,又遇上出版社縮編,她們這些翻譯者多少也會受到波及,收入比起往常也較不穩定。

「編輯把上次拖欠的稿費也一起付清了,太好了!我現在是小富婆,你想吃什麼?告訴我,姊買給你。」

「姊?你幾時變成我姊了?」貝邦德眉角抽動幾下。

「笨蛋!那是網路用語啦!」左茜熙白了他一眼,笑吟吟地拿起存摺簿再三確認。

「不過是幾萬塊台幣罷了,也值得這麼開心?」看著她興奮難抑,雙頰樂得泛起紅暈,他笑了笑,再次見識到性格單純的傢伙有多麼容易滿足。

「當然啦!」她的笑容閃亮,彷彿得到了全世界的幸運,他瞧著,不自覺地也被感染了那種快樂。

「隨便我點菜?」放下手中的原文小說,他撐著瘦削的頰,帥氣臉龐也揚一起笑。真神奇,眼她在一起很容易就感到滿足,這就是平凡人的生活?還是,

是源自於她的特殊魔力?

「OK.」她圈起拇指和食指,俏皮地眨眨眼,兩頰酒窩可愛地漾動。

「那我要點你……」他揚高濃密有型的眉,故意拖長了尾音,眼中跳躍著促狹的光芒。

「什麼?」她嚇一跳,雙手捂著胸口。

他戲戲地咧大笑容,流露出一絲邪氣,像個調皮的大男孩,她瞅得片刻失神。

她臉蛋竄上一波波熱氣,尷尬地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哦……我聽錯了啦!」

他挑挑眉,取笑她。「你思想不純正。」

「是你那樣說很容易讓人誤會。」也不想想他那張臉有多引人犯罪,跟他一起生活,心臟要鍛煉得夠大顆才行。

「是你對我想入非非吧?」他戲譫地勾笑,隨後伸展一下健碩的上身,站起身,勾起衣帽架上的外套,將擱在桌上那副無度數的黑框眼鏡戴上。

「要出去?」看他開始偽裝自己,她訝異地問。

「你不是說隨我點菜?」撥亂了留長的劉海,加上一副死板的黑框眼鏡,還有一身簡便的休閒打扮,這段時間他靠著這副偽裝走透透。

她懂了,他想上生鮮超市購買食材,那是他體驗平凡人生活的最大樂趣。

說起來真好笑,一個身家好幾十億美金的超級巨星,竟然非常熱衷於逛菜市場與生鮮超市。

「天天吃我煮的菜,你都不覺得膩嗎?」她好奇地問。

「不會。」拿下她捏在手裡的存摺簿,他很自然地拉著她往外走。從吃下她煮的菜的第一口起,他就喜歡上她烹飪的口味,一整個對了他的胃,怎麼吃也不膩。

「那部電影什麼時候開拍?」拜託!她可不打算一直當他免費的「煮飯婆」。

「不知道。」

「不知道?」她傻眼。

「等我揣摩完平常人的生活,回美國之後就開拍。」他回眸睞她一眼。

這女人怎麼老是想快點趕他離開?好像他是個災難似的,唯恐避之不及,卻不知道,她越是這種態度,他越想留下。

真糟糕,看她困擾又無奈的模樣,好像快成了他的興趣……

生鮮超市裡,貝邦德一手推著推車,一手拾起貨架上的東西,眼角餘光卻時不時瞟向走在前方的嬌小身影。

「紅蘿蔔、馬鈴薯、洋蔥……」左茜熙專心挑選著煮咖理所需的食材,臉頰的酒窩始終鑲上,她喜歡下廚,喜歡料理食物的成就感。

將洋蔥放入推車裡,她又晃到超市另一頭,挑起生活用品。

拎了兩大包衛生紙和廚房紙巾,她笨重地移動腳步,此時,兩個奔跑嬉鬧的小孩突然從轉角處暴衝出來,把她嚇了一跳,重心瞬間往後倒。

「小心。」騫地,一雙強壯的手臂扶住她,俐落地接手她手中的物品,熟悉的男性氣息飄入鼻尖,她心韻評然,矂熱往臉上湧。

她轉身,看見貝邦德正挑著眉,一臉「看吧!你需要我這個室友」的表情,讓她尷尬到了極點。

「這是第三次了,我在超市救了你。」他彎起唇,神情相當愉悅。

長長兩大串衛生紙拎在高大的他手中,就像樂高積木一樣渺小,他手長腳長,身材又鍛煉得非常精實,即便打扮低調,高挺的鼻樑壓上了一副礙眼的黑框眼鏡,依然掩不去那一身與生俱來的帥氣。

從踏進超市的那一刻起,就有無數的婆婆媽媽和年輕女性不時將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就算脫下巨星身份,這個男人的費洛蒙還是強大到可以輕易將週遭的異性吸引過來。

「嘿,要不是我救了你,你可能早就因為失血過多,蒙主恩召。」

「是是是,我親愛的救命恩人。」明知他是開玩笑地喊她「親愛的」,可她還是不由自主地紅了臉,胸口內的心臟評評跳動。

糟糕了,她是怎麼了?不是已經做足了心理建設,千萬不能喜歡上這個短暫當平凡人的超級巨星,怎麼能因為他隨口一句戲語就心慌意亂?

左茜熙別開眼,輕輕推開仍將手搭在她腰間的貝邦德,假裝若無其事地繼續逛起一列列的貨架。

怎麼回事?貝邦德敏感地察覺到,她突來的冷淡,甚至默默地與他保持一定距離,活似他身上有什麼足以致命的可怕病菌,他不由皺眉低頭瞅了自己兩眼。

「茜……」

「啊?是季霖!」才要開口問她自己是哪裡招她棄嫌,她卻一臉驚詫地指著冷凍食品區前一抹修長身影。

看著她欣喜地朝那男人小跑步靠去,貝邦德眉頭的結頓時擰得更緊,覺得這一幕異常刺眼,胸口說不出的悶。

「大忙人,你終於願意踏出診所啦?」左茜熙開心地拍了季霖後背一記。

季霖一轉身,首先感應到的是前方一公尺處,一雙濃濃敵意的目光掃射,他推了推眼鏡,斯文俊秀的臉龐噙起一彎玩味的笑。

那位被誇譽為全世界女人都想咬上一口的蜜糖先生,身上不該是散發出甜蜜的氣味?

季霖好笑地轉回視線。「怎麼不幫你家的蜜糖先生找頂帽子還是假髮?沒發現整個超市的女人都在對他虎視眈眈嗎?」

左茜熙臉泛紅潮,輕推他肩膀一下。「臭季霖,你不要亂說,什麼我家。」

看著一公尺外的某人整張臉黑掉,季霖嘴角微微上揚,看來有人還在狀況外,連室友與她之間的化學變化都沒察覺,真是遲鈍!

「他的傷勢復原得還好吧?」季霖將一包冷凍火腿丟進推車。

「嗯,上禮拜謝謝你幫他拆線。」左茜熙幫他拿了一罐牛奶,似乎很懂他的飲食習慣。

貝邦德瞇起眼,拉著推車走過來,態度明顯不善,想起那天被左茜熙拉著上季霖的獸醫診所拆線時,他們兩人熟稔的交談與肢體碰觸,臉色又是一凜。

「別靠我太近,免得蜜糖又變成活動式的火藥庫。」季霖意有所指地瞄了左茜熙一眼。

「蛤?」

左茜熙一愣,不解他用意,又想起那天拆線時,貝邦德冷冰冰的態度,旋即半知半解地會意過來。「對不起啦,是不是因為那天阿德的態度太差,惹你不高興了?我替他向你道歉。」

「阿德?」季霖好笑地瞟她。

「呃,他要我這樣喊,以免別人發現他真實身份。」左茜熙尷尬地解釋。

「說話就說話,有必要靠這麼近嗎?」看兩人交頭接耳,肩膀都快靠在一起,貝邦德胸口一悶,突然出其不意地伸出手將左茜熙拉到自己身後。

「瞧,火藥庫炸了。」季霖隱在鏡片下的眼睛閃動笑意,一對上貝邦德充滿敵意的不客氣眼神,決定還是閃遠一點比較安全,免得成了醋火轟炸下的無辜炮灰。

「你干麻這麼凶?季霖幫你縫刀傷,還不收我醫藥費,你要感謝他。」左茜熙扯扯他的手臂,不悅地輕斥。真搞不懂欸,他跟季霖又無冤無仇,卻從一開始就很排斥季霖,處處擺出兩人不對盤的不善態度。

「我說過,我願意支付所有的醫藥費用。」貝邦德冷冰冰地睨著季霖,口吻充滿畫清界線的意味。

「不必了,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季霖親暱的語氣,無疑是故意火上加油。「她這傢伙最拿手的,就是發揮她那無藥可救的氾濫愛心,把路上撞見的受傷動物都帶回家。」

「什麼叫作無藥可救的氾濫愛心?這是做人最基本該有的同情心!」左茜熙抗議季霖的說法,但顯然後者並不把她的抗辯當一回事,只是笑笑地斜眼瞟她。

聽他說話的口氣,彷彿他對左茜熙的一切無所不知,摸透了她的性子……貝邦德發現自己非常、非常討厭季霖的口吻,以及他與左茜熙之間的默契和互。

他弄不清楚原因,就是非常討厭!

當他看見左茜熙眼中對季霖的信賴,胸口好像有什麼炸開了,不舒服的感覺嚴重影響他的情緒,讓他像個討人厭又不懂禮貌的壞傢伙,無法對季霖擺出和善態度。

「對了,今天晚上要煮我最拿手的咖哩飯,你晚上過來吃飯吧!」沒發現貝邦德眼底的妒意,左茜熙一如往常地對季霖做出邀約。

殊不知,這個單純的友誼邀約,卻讓貝邦德的理智線在一瞬間斷裂。除了他,他不要其他男人吃她親手煮的菜!

「我們買的材料只夠兩人份。」貝邦德瞪大了掩藏在黑框眼鏡下的深邃眼眸,好看的唇線也抿成一直線,他才不要美好的晚餐時光被另一個男人破壞!

「怎麼可能!我們買的那些材料,明明夠煮五人份……」話未竟,左茜熙的手已經被貝邦德拽著,直直往結帳出口處走去。

季霖推了推眼鏡,嘴角揚起一抹壞心的笑,轉身繼續購物。看來,單純又愛心氾濫過度的左茜熙,這回撿到的,可不是弱勢無助的流浪貓狗,而是她一直遲遲未開的桃花……

「喂……喂喂喂……你抓痛我了啦!」匆匆結完帳後,左茜熙就被貝邦德扯著手臂走出生鮮超市,腿短了他一大截的她,跟不上他的步伐,好幾次差點絆倒。

貝邦德臭臉不語,一路拉她回家,到了頂樓屋外的陽台,才悻悻地鬆開她的手,轉過身以陰沉的表情凝睇她。

左茜熙揉著微紅的手腕,一臉奇怪地回瞪他,在那張就連表現出不悅情緒、也還是俊美得引人犯罪的臉龐上嗅出煙硝味。

「你在生我的氣嗎?!」她擰起秀眉,很不解地問。她做錯或說錯了什麼嗎?

「沒有我的同意,你怎麼可以約他來家裡吃飯?」他冷冰冰地說,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可以凍傷人。

啊?原來他是在氣這個!左茜熙瞠目愕然,覺得好莫名其妙。

「不可以嗎?我以前也經常找季霖來家裡吃飯。」每回她在路上撿回受傷經常?

貝邦德眼底的不悅之色又濃了些,仰起高挺得令人嫉妒的鼻尖,態度近乎狂妄地說道:「現在不一樣了,我也住在這個家,你想邀人來家裡吃飯,必須有我同意才行。」

「季霖是我的朋友!」哦,這傢伙是土匪嗎?簡直把她家當山寨,自佔為王了!好笑的是,這只是一間頂樓加蓋的鐵皮屋欸!荒謬!

「不是我的。」飛揚在深邃雙眼上方的兩道劍眉挑了挑,這位史上最帥的土匪頭子氣焰囂張地扯唇。

「季霖救了你!」做人不可以忘恩負義啊!

「救我的人是你。」土匪頭子涼涼地反駁。

「是沒錯……但那天如果沒有季霖的幫助,我一個人根本無法把你搬回家,也是季霖幫你治療腹部刀傷的,季霖他……」

季霖季霖季霖……她開口閉口都是季霖,她喜歡季霖?還是,他們本來就是男女朋友?不,不可能,沒有一個男人會大方到可以容忍自己的女人與別的男人同住屋簷下。

所以問題又回到前一個……她喜歡季霖?

貝邦德因為這個問題情緒變得暴躁起來,就像一頭被惹怒的獅子。

「你喜歡季霖?」他個性向來就是有話直說,強勢果決,胸中藏不得一絲疑惑。

「當然喜歡……唔嗯!」她的下巴忽然被長指攫住,柔嫩的芳唇堵上兩片備受全世界女人垂涎的優美薄唇。

杏眸慢了半拍才瞪圓,她震驚得全身都僵住了,像一尊木雕玩偶站得直挺挺的,身上唯一柔軟的,就是正被他又吻又吮的唇。

他的舌細細地描繪她的唇,滑過貝齒之間,饒富技巧地勾惹她遲鈍的丁香小舌,大手扣住了細滑的下巴,以方便他深入。

良久,肺中存放的氧氣耗光,他才眷戀不捨地鬆開兩片唇,將舌頭收回,拇指依然撫摸她酡紅的頰。

她一臉朦朧,彷彿置身在夢境,那副單純的憨樣,令他忍不住又傾身,再一次細細地品嚐她的氣味。

於是,這吻幾乎是沒完沒了……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18 07:42 PM

第四章

那個吻,打破了很多無形東西,比如說,她高築的心理建設,就像一座原本保持對等的天秤,突然有一邊傾斜了,無法再恢復到先前的平衡狀態。

左茜熙心不在焉地削著馬鈴薯皮,臉頰紅彤彤的,方纔那一吻還盤旋在腦中,不管她怎麼努力想從腦海擦去,那畫面卻是越發清晰。

沒禮貌!糊里糊塗拉了她就吻,一句話都沒解釋,開口就是「我餓了」,她是欠他什麼了?又不是他專屬的煮飯婆!

好歹也該說一句「因為我喜歡你」之類的話,替那一吻開脫吧……不不不,不對!為什麼要開脫?

他可是有頭有臉的好萊塢巨星,又不是流氓無賴,怎麼可以毫無預警就偷親人,還一副若無其事地坐在客廳裡,繼續讀他的原文小說?

他的學歷好,擁有戲劇和文學雙碩士,去年秋天還申請到耶魯大學的博士班,只是因為片約,所以暫時延後入學。

他喜歡看書,彈得一手好吉他,有一次還買好票拉她去看畫展,一問之下才知道他母親是業餘畫家,他的藝術天分遺傳有自,還曾經開過一次小型畫展。

貝邦德不是空有外貌的草包,只是身在好萊塢,眾人追逐的焦點向來都是他的感情生活,誰會注意這些?

停!她怎麼動不動就想著他的優點?他可是萬人追捧的大明星,她何必老是替他抱不平!

氣呼呼地將炒好的咖哩粉倒入已經溶開的咖哩糊內,再將食材逐一放入,左茜熙越想越不服氣,時不時回頭瞪向客廳方向,兩頰卻飄上了兩朵可疑的紅霞。

拿起鐵湯勺攪拌起鍋中濃稠飄香的咖哩,她生起悶氣,真過分!究竟把她當什麼了?聽說很多巨星的私生活都很靡爛,他是把她當作打發時間的對象?

輕緩攪拌的手勢忽然一頓,她咬緊下唇,因為這念頭而感到沮喪萬分,卻沒發現一道碩長的身影踏入廚房,挪步到她身後。

「過分……真是無賴……怎麼可以吻完之後就說我餓了……連一句解釋也沒有……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

「你在對我的晚餐下什麼咒語?」聽見她的嘀咕,他不禁莞爾地盤起雙臂,朝她耳後傾近,噙笑的薄唇貼在細白耳邊輕問。

「啊!」左茜熙正好熄火端起鍋耳轉過身,被他這突來的親暱耳語嚇一跳,雙手倏然一鬆,整鍋熱騰騰的咖哩直直往下砸。

那濃稠、黃澄澄的熱咖哩,就這樣一整鍋潑在她腿上,還來不及驚呼痛叫,貝邦德已經伸出健壯的雙臂,毫不費力地將她一把抱起,快步奔入浴室。

「好痛!」他將她放進浴缸,拿起蓮蓬頭,讓清涼的水柱衝著她燙紅的一雙腿。

「你是笨蛋嗎?轉身之前都不用確認身後有人?」看她痛得淚水盈滿眼眶,他心好疼,胸口像被千斤重的巨石壓住,恨不得代替她受傷。

「還不是因為你突然站在我後面,還……還朝我耳朵吹氣,我當然會嚇一跳。」她委屈地以淚眼瞅他,又瞧瞧被燙得紅咚咚的雙腿,萬一留疤了怎麼辦?

實情的確是如此,無可抵賴,貝邦德暴怒神情略略一斂。「抱歉,是我的錯。不過如果你別一邊煮咖哩一邊發呆想事情,也不會把整鍋咖哩灑了。」

吼!弄了半天,原來是心疼那鍋咖哩,不是心疼她燙傷的腿!左茜熙氣到大哭,小手擂成拳頭,亂敲他硬邦邦的肩膀。

「過分!我煮這鍋咖哩是為了誰?我的腿痛得要命,你居然只關心咖哩灑了?你真的好過分!」貝邦德聞言為之氣結。誰關心那鍋該死的咖哩?他關心的是她!

「過分過分……」左茜熙咬唇,已經弄不清楚淚水是因為腿上的燙傷,還是因為滿腹的委屈。

霍地,亂敲一通的粉拳被大掌包覆住,她嘴裡的罵聲也倏然一噤,只因為貝邦德傾身,將那兩片咬得泛紅的粉色唇瓣吮住。

她先是一怔,旋即掙扎,紅著眼眶瞪他,氣呼呼地問:「你怎麼可以又吻我?」

「因為我關心你,擔心你,在乎你。」他的目光深邃似海,專注的神情令她芳心一顫,胸口被震得都泛起淡淡的疼。

「貝邦德……」他說的是真的嗎?他真的關心她?而不是因為她搞砸了他的晚餐?

「你喊錯了,是阿德。」鬆開包在手中的粉拳,撫上她哭紅的臉蛋,他又湊近,吻吻她的鼻頭。

她怔忡地出神,眼中泛著薄薄淚光,恰似兩顆閃亮星辰,雖然鼻頭與兩頰都哭得泛紅,卻比他對過戲的每一個好萊塢女星還要來得美麗動人。

「茜熙,我好像……喜歡上你了。」撫摸她的粉頰,他彎起嘴角一笑。

心臟跳得好用力,左茜熙整個人都傻了,貝邦德喜歡她?全世界女人都垂涎的蜜糖先生喜歡她?

「你只是喜歡我煮的菜,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喜歡我?」

「為什麼不可能?我喜歡你煮的菜,也喜歡你,所以我討厭你約季霖來家裡吃飯,也討厭你替別的男人煮飯,我在吃醋,你還感覺不出來?」

「因為吃醋,所以吻我?」她傻呼呼地問。

唉!他征戰情場無數,風流韻史也不少,可是真正放過心底的女人,卻空無一人,偏偏喜歡上這個沒談過戀愛、不解風情的小女人。

「當然是因為喜歡你,所以才吻你。」貝邦德撇了撇好看的薄唇,握緊了蓮蓬頭專心衝著她燙傷的雙腳。

燙傷的明明是腿,可是她臉上的溫度卻越升越高,掛在眼角的晶瑩淚珠,被他溫柔地拂去,胸口又是評評一悸,宛若電流般的酥麻感,從他修長的指尖滲入肌膚。

有可能嗎?貝邦德……喜歡她,真的可以相信嗎?一陣麻熱的痛楚驀地傳來,思緒被這痛拉扯回來,左茜熙打住的淚水又開始泉湧而上。

「很痛嗎?」見她掉眼淚,他整顆心揪擰成一團,不禁懊惱起自己,剛才不應該戲弄她,他真氣自己。

「好痛……」她哽咽。

「這樣不行!」關掉水龍頭,他拿來大浴巾蓋好她紅腫的腿,又將她從浴缸抱起來。

害怕從他身上掉下來,她趕緊將雙手勾上他的頸部,淚水盈眶地瞅他。

「你要帶我去哪裡?」

「還能去哪裡?當然去找那該死的季霖!」

他不悅地說,抱緊了她,快步走出屋外。就算再吃味,他也懂事情有輕重之分,當務之急當然是要找季霖幫她治療腿上的燙傷。

貝邦德人高腳長,迅速將她抱到獸醫診所,讓季霖察看傷勢。

幸好只是輕微燙傷,季霖替她敷好消炎藥膏,就讓貝邦德再把她抱回家……好吧,其實是某人又吃醋了,一敷好藥就急著把她抱離開季霖的獸醫診所。

「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回家路上,左茜熙低著頭,聲音悶悶地問。

「什麼事?」貝邦德抱著她上樓梯,他們住在一棟老舊大樓的頂樓,電梯早就故障了,出入都要爬樓梯。

看他抱著她一格格樓梯爬,手臂也沒松過,嘴上不喊累,她柔軟的身子緊緊貼靠著他強壯的胸膛,胸口暖暖的,好感動。

「你說……因為喜歡我所以吻我……」

「當然是真的,不然呢?你以為我在演戲?」

「你在好萊塢應該見過很多大美女,怎麼可能喜歡我這樣的……」

「你又忘了,我現在是阿德,是你的室友,我不知道什麼好萊塢,也不知道什麼大美女,在這裡我只認識左茜熙。」

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只認識她一個?換句話說,是他眼中只看得見她?

念頭一起,左茜熙整張嬌顏羞紅,頭壓得越發低了。

「你喜歡我嗎?」他抱著她爬了五層高的樓梯,一滴汗也沒流,讓她覺得自己真像一團沒重量的棉花,心韻評然。

「我……我……」她囁嚅,眼睛一抬起,就與他黑灼的目光撞個正著,胸口好像被什麼用力撞了一下。

「你怎樣?喜不喜歡?總該給我一句話。」他挑高俊朗的眉梢,用強壯的肩膀頂開大門,把她放在客廳的榻榻米上。

「嗯……我再想想。」她別開紅透的臉,整顆心都快跳出喉嚨口。

再想想?這女人還真是不給他面子!貝邦德蹲下身將她抱起,低頭偷了一個香,很滿意地看著她臉紅嬌呼,他揚起一抹自負的笑,對她保留的答案勝券在握。

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這個念頭最近一直在左茜熙的腦海打轉。

「為什麼你那塊蛋糕比我大?!」這天吃過晚飯後,貝邦德看著讀了一半的原文小說,邊分神斜睨著正在分蛋糕的左茜熙。

左茜熙握著切刀的手一抖,眼角餘光覷了他一眼,心裡暗暗扮了個鬼臉。

他眼睛還真利!

這個男人平時接受媒體採訪時,看起來既帥又酷,其實私底下他酷愛吃甜食,瘋狂程度幾乎跟她這只螞蟻有得拚。

「有嗎?你看錯了吧。」分配不公被當場抓包,左茜熙乾笑。討厭耶,他眼睛也太利了吧?

「你心虛了,那就是有!我要吃你那一塊。」逕自端過她手邊切好的那份芒果乳酪蛋糕,貝邦德執起小銀叉,開始品味。

瞪瞪瞪,左茜熙氣不過地猛瞪他。從沒見過比他更嗜吃甜食的男人,有夠約張,、尺沒沾甜就好像會要了他命似的。

是不是喜歡上一個人,連他的缺點都會跟著喜歡?

瞧瞧,他正伸出舌尖,意猶未盡地舔著銀叉上的橘黃色甜汁,徹底顛覆了他從前在螢幕上遙不可及的感覺。

呵呵……喜吃甜食的他,成了名副其實的「蜜糖先生」。

此時的他,就像一個童心未泯的大男孩,一伸手便能將他牢牢抓住。

她的心偷偷地震動了一下,不,不只一下,而是好幾下。

察覺到她失神地瞪著自己,貝邦德露出頑皮如大男孩的一抹笑。

「你不吃?那把你那份也給我好了。」說著,握著銀叉的那一手旋即戳往她那一盤。

「我哪有不吃!」好險,她趕緊抱著自己那份躲開,刻意壓低紅如草苺的臉蛋,小小口地品嚐起來。

她品嚐甜食的節奏跟他不同,喜歡慢慢來,小口享受,讓味蕾確實地充滿了每一滴甜味。

放下叉子,貝邦德單手支著下頷,細長且深邃的冰灰色眼眸緊瞅著她可愛的吃相。

看她吃東西真的很有趣,每吞下一口,臉蛋就會浮現不一樣的表情,乍驚乍喜,時而瞇彎了眼睛,笑得比糖漿還要甜。

他好像……越看她越順眼,越看越入心。原來喜歡上一個人是這種感覺,不論對方說什麼、做什麼,只要喜歡就會照單全收。

「嗯……好好吃哦!」邊含著叉子,邊露出陶醉的嬌憨神情,左茜熙一扭頭,便與他深邃的目光對上。

她瞬間呆掉,心跳亂亂跳,血液直往臉上衝,心頭猛烈攪拌著一股熱流。

貝邦德雙手撐在桌沿,忽然傾身靠近她,灼熱的氣息伴隨蛋糕香氣飄入鼻腔,她一僵,臉紅紅回望。

「你的嘴上有芒果汁液。」話音方落,只見他伸出大拇指,輕輕揩過她微張的柔軟唇瓣,然後再放回自己嘴邊舔了兩下。

左茜熙石化在當下,心臟好像快跳出胸口,跳得好厲害,每個毛細孔都因為他曖昧指數破表的舉動,完全舒張開來。

一種酸酸又甜甜的滋味,在心頭蔓延開來,這就是……喜歡的滋味嗎?

「幹嘛這樣看著我?」貝邦德好笑地看著她怔怔出神的發傻表情。

「沒、沒事。」為了掩飾心慌,她趕忙拿起遙控器,切開電視,卻沒發現他只手托著下顎,嘴角噙一抹莞爾淺笑。

真巧,HBO台在播放他主演的愛情動作片,他飾演一個被反派陷害的中情局特務,逃亡路上認識了美艷性感的女主角,在一連串驚心動魄的冒險中,發展出浪漫動人的愛情。

「我超喜歡這部片的欸!」左茜熙眼睛一亮,注意力全被螢幕上俊美的身影勾走,看得投入忘我,渾然忘了電影中的男主角本尊就坐在身旁。

貝邦德瞪著她,臉上的笑容一寸寸收起,又瞟瞟電視螢幕上打扮冷酷帥氣的電影角色,對照此刻穿著一身體閒服的自己,儘管俊美不減,但是氣質當然相差很多。

他怎麼忘了?當初之所以會丟下好萊塢的一切,跑來台灣放自己長假,不就是因為厭倦了那些紙醉金迷,只懂得阿諛奉承,一味迷戀他的外貌與巨星身份的人?

瞧她看著螢幕上的他,雙眼發直,神情嬌羞興奮,該不會她也跟那些女人一樣,只是喜歡巨星身份的他?

念頭一閃進腦海,又看見左茜熙目光離不開螢幕上的自己,貝邦德一顆心有如沉至大海深處,心情越發惡劣。

「你演特務的模樣的好逼真哦,是不是有做過什麼特訓?」左茜熙目不轉睛,雙手托腮,臉上盈滿崇拜。

「再逼真又怎樣,那些都是假的。」貝邦德口吻冷冰冰,看見她眼底的仰慕之色,喉嚨一縮,胸口漲滿悶意。

那些都只是虛構的電影角色,是經過包裝的他,不是真實的他……夠了!

不要再用那樣的眼神看著那個虛假的他!

「啊!正精采耶,你怎麼把電視關掉了?!」左茜熙驚叫,想搶過他手中的遙控器,他一臉陰沉地把手揮開,不肯交出。

「你瞎了嗎?我人就坐在你面前,你不看我,看電視做什麼?電視上的我難道會比我本人好看嗎?」他忽然皺起眉頭,生氣地大吼。

她被吼得一陣耳鳴,下意識搗起雙耳,一臉困惑。「你幹嘛突然這麼大聲?電影裡面的你是你,坐在我面前的你也是你,對我來說並沒有分別。」有必要這麼生氣嗎?

「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又冷又硬的話從咬緊的牙關蹦出來。

「哪裡不一樣?」左茜熙不怕死地問,貝邦德深邃的雙眼怒氣勃發地瞪著她,握在手中的遙控器都快被他捏碎了。

哪裡不一樣?他喉頭一噎,胸中翻騰的怒意突然湧上腦門,一時之間居然說不出個所以然。

啪!重重地將遙控器摔倒桌上,貝邦德倏然起身奪門而出,留下一臉驚愕莫名的左茜熙。

無緣無故為什麼發這麼大的氣?她說錯什麼話了?難道,他不喜歡有人當他的面看他主演的電影?不喜歡有人評論他的演技?

將視線從門口收回,落在空蕩蕩的客廳,她心頭浮上一股淡淡的悵然若失。有話好好說,何必發火……

她內心抱怨著,突然間覺得只剩一個人的客廳好冷清,於是穿上圍裙,開始收拾打掃,好掩飾心中的落寞。

「不高興就說,有必要生這麼大的氣嗎?」擰好了抹布,她開始東擦西抹,時不時抬頭看玄關。

擦好客廳裡的所有傢俱,人還是沒回來,她焦慮難安,又沒心情坐回電腦前完成翻譯的工作,便走到他拿來當簡易書桌的和式小方桌,整理起散亂擺放的原文小說。

將一本本的原文小說依序排好,一個心不在焉,某本小說滑了手,掉在榻榻米上,她很自然地伸手撿起,才發現原來不是小說。

「是筆記本嗎?」她納悶地翻開,看見裡頭蒼勁飛舞的字跡,可是全都寫著英文。

她仔細看了好幾遍,有些不懂的單字,就用網路字典查翻譯,才發現上面寫的是一首經典英文老歌的歌詞。

真誠是如此寂寞的字眼……每個人都是那麼地不忠實……但我不要一些漂亮的面孔,來告訴我美麗的謊言……我所要的是可以信任的人……當我需要真誠的時候……告訴我該往何處尋覓……

因為你是那個我所依靠的人……她怔了一下,上網搜尋出這首由比利喬演唱的「Honesty……」,充滿感歎與落寞的歌聲一時間旋繞在客廳裡,娓娓道出身為巨星在螢光幕後的心情。

突然間,她好像明白了些什麼。

他說,他離開好萊塢來到這裡,是為了替下一部片的角色做功課,學習怎麼扮演一個平凡人……剛才,她稱讚電影裡的他很酷很帥,他勃然大怒,甚至氣得把電視關掉……再對照他抄寫在筆記本裡的歌詞,她一瞬間都懂了。

他想像一個平凡人過平凡生活,屈就大明星身份窩在這個頂樓加蓋的鐵皮屋裡,並不是為了揣摩平凡人的生活,而是因為這本來就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真誠」……那是五光十色的好萊塢所不能給的,所以他跑來這裡,想從平凡的生活中找尋他想要的。為巨星的貝邦德,而不是脫去明星光環後,最真實的他。

左茜熙垂下眼簾,望著筆記本上一句句他抄寫下來的歌詞,她忽然覺得胸口好悶,心好疼。她都不知道,原來在他光鮮亮麗的巨星外衣下,內心世界是這麼的寂寞和孤獨。

比利喬的歌聲縈繞耳畔,她鼻尖發澀,突然想起了他曾經拿著吉他輕哼這首歌,只是她沒特別留心,所以忽略了當時他眼底的孤寂,現在全浮上眼前,幕幕使她揪心。

原來,喜歡一個人,連他的歡樂傷悲都會感同身受,甚至希望能幫他分擔心中的苦悶……原來,她是真的喜歡上他了。

在便利商店裡握著咖啡靜坐到凌晨,待鬱悶陰沉的心情平息下來,貝邦德才返家,一推開門便發現客廳亮著一盞小燈,朦朧的光暈驅散了他的疲累。

從前,當他下了戲,或是跟電影公司高層應酬喝酒,回到家迎接他的只有黑暗,和餐桌上等著微波的冷菜。

關上門,脫鞋踏上榻榻米,貝邦德一轉身就看見左茜熙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湯麵出來,可人的小酒窩綴著兩邊粉潤的頰,她清瑩的笑容,比那盞小燈更明亮溫暖。

他微怔,感覺胸中某個柔軟的部位被撞了一下,冰灰色的眼眸緊鎖著她璀亮的笑靨,一分一秒都不想移開。

「我幫你煮了消夜。」她將面端上和式小桌,抬頭又是燦爛一笑。

「何必這麼麻煩。」想起剛才自己霍然發怒,他俊容有些彆扭地別開,卻還是坐到了桌邊,接過她遞來的筷子,低頭吃起香味四溢的湯麵。

左茜熙面帶微笑看著他津津有味地吃麵,片刻後忽然起身,從書桌抽屜拿出一張光碟,放進錄放影機。

貝邦德停下吃麵的動作,抬頭看見她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開始播放。

螢幕亮起,熟悉的俊美面孔一躍而上,電視機裡的他正在接受媒體採訪,但是一反平日受到無數狗仔記者的包圍,現場的媒體寥寥可數,只有小貓兩三隻。

他想起來了,影片中是他前年某一天挪出拍戲檔期,儘管前一晚熬夜拍戲沒睡,但是一大早還是趕到現場,替專門收留特殊病童的兒童醫院發聲。

他想著能用自己巨星的身份,替這些飽受疾病之苦的兒童向社會爭取屬於他們該有的福利,不再被大眾歧視,誰知當天的媒體只來了不到一半,只因為他們認為這種新聞跟他的緋聞相比,沒有賣錢的價值,報了只是浪費版面。

「你怎麼會把這個報導錄下來?」貝邦德放下筷子凝瞅她,想起那天看見來的媒體稀落,真心想為病童爭取社會權益的他心很寒,覺得那些只想報導腥膻色的狗仔媒體令人噁心倒胃,一度起了退出好萊塢的念頭。

根本沒人記得這則他出席公益活動的正面報導,但是,她卻完整地錄下來了。

她雙手托著酒窩微漾的粉腮,望著電視螢幕的眼眸閃亮如星,他的心微微一動,有股暖流在胸口竄升。

「其實我以前不喜歡你,是因為看了這篇報導,才認識到這位鼎鼎大名的好萊塢蜜糖先生,後來才去找出你演過的所有電影,每一部都看過。」她目不轉睛地望著螢幕,笑容襯著小燈光暈,溫柔得醉人,像滿天的星星全墜落在她身上,銀輝熠熠,讓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也為之一暖。

「看遍了你演的電影,慢慢地,就喜歡上你在電影中帥氣的模樣,可是我想了想,如果當初我沒看見這篇報導,被你演講時流露出來的誠懇打動,我想我應該不可能會喜歡你。」

她邊說邊轉過頭,目光充滿真誠的光芒……真誠,那就是他一直在找尋的,一份真誠、沒有虛偽的愛情。

不是因為他是揚名國際的好萊塢巨星,也不是因為他的俊美,而是欣賞真實的他。

「我還記得看到報導的時候好感動,原本以為像你這樣的超級巨星,只是做做樣子罷了,可是我看到報導裡,你把病童抱起來,幫他們推輪椅,還自己掏腰包買了玩具,當有小女孩抱著你要簽名的時候,你的眼眶還紅紅的,而且那個畫面是在媒體離開之後,現場有粉絲拍下來,放上的,你沒必要演戲,所以我知道你是真心替那些病童感到難過。」

朦朧的光暈裡,她的臉蛋微紅,很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簾,用力吸了一口氣,終於鼓起勇氣承認自己的心意。

「我很喜歡你,不是因為你是貝邦德,而是因為你的誠懇和善良。跟我住在一起當室友的人是阿德,不是貝邦德,我認識的,喜歡的,也是這個平凡的你,不是因為你是有錢有勢的超級巨星。」

羞澀的嗓音,像棉花一樣柔軟,飄入了他耳裡。血液在胸口奔流,一種失去已久的澎拜,綿綿密密地湧入體內。

這一刻,他的心被一股柔軟的力量撼動著,久久不能自已……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18 07:43 PM

第五章

朦朧的小燈,將她的笑容鍍出一層光暈,他胸口一緊,拉過她的手,稍一用力便把她帶入懷裡,低頭封住了她的唇。

她的唇好軟好香,沒有口紅的人工香料氣味,而是如花蜜一般芳甜,他像是狂蜂浪蝶,恣肆地汲取她的甜美。

螢幕上的貝邦德遙不可及,可是跟她同住屋簷下的室友阿德,卻是伸手就可以緊緊抓住的。

「我一直記得,當我昏迷的時候,你在我身邊陪伴我,你的聲音好溫暖,給了我力量。」也許是如此,當他睜開眼看見她的那一刻,他的心裡就烙下她淡淡的身影。

「可是那時候,我只把你當成貝邦德。」她吶吶地說,唇瓣被吻得水潤嫣紅,就像草莓果凍一樣讓人想咬上一口。

「我知道。」他扯唇,笑容充滿釋懷,長指挑起她低垂的下巴,輕輕啃吮上誘人的蜜唇。

其實,要人徹底忘卻他的巨星身份,只把他當作普通人,這本來就是不太可能的事,他渴望有人可以分得清楚,對他句句真話,這也是一種奢求。

每天周旋在虛偽的生活中,聽著身旁人說著一堆不真誠的馬屁話,受到女粉絲盲目的崇拜,這些都是成名之後必須付出的代價。

「茜,我擁有了很多,但還是覺得心底很空虛,我厭惡了那些口口聲聲說愛我,卻只是喜歡巨星光環的女人,你跟她們都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她仰起漾著柔波的眸,不解地問。

「全部都不一樣。你看見的,不是貝邦德,而是真實的我,沒有明星光環的我,我住在這裡的時間,你真的沒把我當大明星,只是把我當作一個普通人。」

當初他滿身是傷,非常狼狽地出現在她面前,傷勢好了之後,他開始當起平凡人,穿著平價服飾,回歸自己的個性喜好,雖然無所不能的黑卡金卡都在皮夾裡,可是他沒穿戴名牌,也沒購入跑車代步,在她面前也沒刻意擺酷耍帥。

他們就像一對平凡的男女,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從陌生到熟悉彼此的習慣喜好,然後產生情愫……雖然他擁有了全世界的目標與崇拜,但自從他成為名人之後,圍繞在身旁的女人無不是為了他的名氣與財富而接近。

他已經多久沒像這段時間這樣,過著不必每天被盲目粉絲跟蹤的日子?他已經記不起來。

他喜歡窩在這個小空間的感覺,可以完全放鬆,盡情展露自己真實的性情,不必在乎他人的目光,不用擔心完美形象會出現瑕疵。

左茜熙給了他絕對的自由,跟她相處起來很舒服,沒有任何壓力。

他是名人,但不是聖人,他有血有肉,心臟依然會跳動,也跟所有人一樣渴望遇上自己命中注定的人。

自從被她救起之後,他對她充滿了某種特殊的感覺,這份感覺告訴他,她可以給他想要的愛情。

「我喜歡你。」心念一動,他灼亮如炬的眼陣盈滿了深情,覆身親吻她嬌羞的頰,嘴角彎起的好看薄唇最後落在甜美的粉唇上,輾轉深吮。

天啊!他的熱情足以引爆每個女人體內尚未被挖掘而出的慾望。

她甚至不知道他是怎麼辦到的,竟然可以急躁又不失柔情,就像對待一個多年的情人那般親暱地吻她。

舌頭一如主人的霸道,強行描繪起她的唇形,而後旋入微啟的紅唇。

好像有什麼在她體內爆炸,也許是理智,也可能是二十五年來從未被誘發過的情熱。

早已發軟的雙膝,開始顫抖搖晃,她必須將把雙手扶在他肩膀上,才能勉強坐穩身子。

曖昧的氣息纏上了唇齒,他用唇與舌盡情地描繪起她的柔軟,熱情又色情地把毫無經驗的她挑逗得神魂顛倒。

不知幾時,他的大掌與她十指交扣,亢奮的男性軀幹緊緊壓著她,沉重但也令她渾身起了一股異樣的燥熱感。

他的吻就跟他的人一樣,充滿了侵略性與佔有慾,完全不給她半點抗拒的機會,只能毫無異議地全盤接受。

她還記得他主演的那部愛情浪漫片,在電影中他與好萊塢一線美艷女星蕾貝卡躺在昏黃色調的大床上,火辣纏綿地吻著彼此……怎麼好像場景一轉換,忽然之間,就換她當上了電影中的女主角?

這一切是真實的嗎?發暈之際,一整排的純棉襯衫扣子已經被解開,俐落的程度幾乎教人咋舌。

他撥開了大敞的襯衫,性感火熱的唇也隨之轉移陣地,吻上了那一片白嫩的肌膚,甚至隔著胸衣尋找著底下的嫣紅。

「老天,你真甜。」他忘我地用英文讚歎,手指潛入了胸衣內,捻弄尖挺的花蕾。

「不行!」驚覺到冰涼的觸感碰上了胸前敏感的小點,她猛地回過神,一巴掌推開了正欲低頭用嘴感受的俊臉。

貝邦德堅決地再次把臉轉正壓低,眼神透著少見的野蠻,卻是性感得不可思議,可以輕易將每個女人降服。

左茜熙發出了一連串害羞的低吟,眼睜睜看著他咬開胸衣,用嘴溫暖著因為接觸到冷空氣而哆嗦的敏感嫣紅。

「阿德……不行……」一切發生得太快,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該死!」他低咒,下腹的灼熱已經硬脹得發疼,但是他不想嚇著她,她跟他從前交往過的女人不一樣,生嫩又毫無經驗,他不要因為一時的慾望與她匆匆結合。

一個重重的喘息抽氣,咬緊了銀牙,貝邦德強迫自己從她身上離開,收回揉弄豐盈的大手,忍下對那滑膩觸感的愛不釋手,替她整理好散亂的衣服。

「抱歉。」他拉她坐起,目光仍燃著慾望的火炬,看得她芳心狂悸。

原本以為他會不顧她的反對,持續挑起彼此的慾望,雖然她沒這方面的經驗,但也知道男人對於性,本來就很難控制自己。

但是,他沒有強硬或是誘哄她繼續,反而忍下了慾望,選擇尊重她,情慾朦朧間,一股暖流滑過心頭,她覺得好感動,也對強抑慾望的他感到歉赧。

「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是我比較抱歉……」她吶吶地垂下眼簾,雙頰如桃花盛放,讓他喉嚨忍不住吞動一下,尚未消退的下腹又硬挺了些。

「不,是我太心急了。」他做了好幾個深呼吸,逼自己將視線移到已經糊掉的那碗麵,艱辛地壓抑滿腦子慾念。

「是不是很難受?」看他表情僵硬,她自責地瞅著他。

笨女人!難道不知道用那種小兔子般的眼神看著一個全身慾望快爆發的男人,是件惹火上身的事?

「除非你同意,否則我不會更進一步。」咬咬牙,順了口氣,他抬起手,用手背輕摩她的臉頰,眼中儘是珍愛。

「你對女人都這麼紳士嗎?」她靦靦地輕眨長長的睫毛,殊不知這模樣看在他眼底有多誘人,真想一口就吞了她。

「不,只有你。」熊熊如火的渴望衝上胸口,他扣住她的後頸,薄唇貪婪地吮上那兩片柔嫩的香唇。

「阿德……」

她的理智潰不成軍,唇舌彷彿有道火焰在肆虐,儘管他的熱情幾欲焚身,但他除了深吻之外,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她感覺到滿滿的尊重與愛護,胸口漲滿柔情。

「你的消夜……面爛掉了啦!」她輕拍他的胸口,反被他攏握在寬大的手心中。

「沒關係,你的唇就是最美味的消夜。」他彎起略染邪魅的笑弧,俯身將她的甜美品嚐得更徹底。

唉,怎麼辦呢?明知道彼此之間的差距太大,理智也傾向不該與他墜入愛河,但是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開心過,自從親人罹難驟逝後,習慣孤單的她,這是第一次感覺到有人真心相伴的溫暖。

她無法不戀著他呀……暴脅猶兩心相傾之後,一切似乎都順理成章,他們在屬於兩人的這方小天地,談起了平淡卻刻骨的戀愛。

在這裡,他是只屬於她一人的超級巨星,他為她彈吉他唱情歌,那雙如海一般深廣的眼眸,只倒映她的身影,而她也沉溺其中,無可自拔。

她就像他的小妻子,天天替他洗手作羹湯,看他揚起滿足的微笑,吃著每一道傾注了她真摯心意的菜餚。

她天真地以為,也許他們可以這樣一直下去,她把全世界女人都渴望的蜜糖先生藏在這裡,只有她可以碰觸他,接近他的內心世界……他甚至替她寫了好幾首歌,也因此她又發現他另一個過人的才華,除了有一顆聰明的腦袋之外,他的藝術天分更是驚人。

有他在身邊,習慣了孤單的她,每分每秒都像是泡在蜜糖裡,連呼吸都能聞到甜甜的氣味。

「醬油沒了,我要去超市一趟,需要幫你買什麼嗎?」左茜熙脫下圍裙,拿起錢包走到玄關,回頭笑瞅正在客廳看書的男人。

「我跟你去。」貝邦德放下手中的書,不放心她獨自外出,他從不否認自己的保護欲很強烈,尤其在認定她就是他渴望的愛人之後,他更像一尊門神似地鎮日守著她。

「不用了,我去一下馬上就回來,剛才季霖的房東打電話來,說醃了一些泡菜,要我過去拿,你還是別去了。」

左茜熙立刻拒絕,前兩天在附近的便利商店遇見季霖,兩人親密的牽手畫面被撞個正著,一想起那時季霖促狹又曖昧的微笑,她到現在都還覺得害羞。

怕他強行跟來,話一說完,她趕緊轉身小跑步奔出屋外,客廳裡的貝邦德被她落荒而逃的模樣逗出朗朗笑聲,目光如月暈一般溫柔。

不管有過多少次的親吻,她還是一樣害羞,讓他忍不住好想狠狠憐愛她。

他受夠了那些只會投懷送抱的女人,她們沒一個比得過她,她是這樣的單純,就像一朵純白的雛菊,雖然沒有玫瑰嬌艷,卻引他流連採擷。

與她同居的這段時間,她不曾向他要求過一樣貴重的禮物,換作其他女人,一定要求他送名牌服飾或是首飾,好滿足跟超級巨星交往的虛榮心,畢竟激情稍縱即逝,能從中海撈一票何樂而不為?

女人的貪婪心他見多了,哪有一個像她這麼呆,從來沒伸手向他討過一樣東西,甚至還經常自掏腰包買禮物送他。

貝邦德彎起一抹溫柔的笑,拿過吉他,長指在弦上來回輕撥,低朗的嗓音哼唱著他寫給她的情歌。

在她面前,他覺得自己真的變成了一個平凡人,沒有巨星包袱,不需要奢華的物質享受,不用懷疑身旁的人口中說的那句「我愛你」有幾分真心。

這一切,都是她帶給他的,她的真誠,她的美好,滋潤了他寂寞已久的心。他想要的平淡、安樂和真誠的愛情,全在這裡獲得了。

突地,一陣敲門聲中斷了貝邦德的思緒。

他睞了一眼玄關邊五斗櫃上的保鮮盒,放下吉他起身開門。「傻瓜,說要去拿泡菜,卻丟三落四的。」

門一開,他俊美的笑臉比外頭的艷陽還燦爛炙膚,趙怡如呆在原地,嘴巴張得大大的,都可以塞下一顆鹵蛋了。

「貝、貝邦德?!」趙怡如愣了良久才回神,又叫又跳地撫著雙頰,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好友家中見到好萊塢巨星,那個只要是女人都想咬上一口的蜜糖先生!

貝邦德一怔,摸摸直挺如鑿的鼻樑,才發現今天起床時忘了戴上粗框眼鏡,難怪會被這陌生女人認出。

「我的天啊!之前茜熙把簽名給我的時候,我還以為她參加了後援會的活動,才會拿到那麼多簽名明信片,原來貝邦德就住在她家!」

趙怡如興奮得尖叫,一度以為自己在作白日夢,猛揉雙眼,眼角都揉紅了,高大俊美的人影依然沒消失,才敢真的相信這不是夢。

貝邦德從她這番自言自語中,推斷出她就是左茜熙最要好的朋友,比起從高中收留她到大學畢業的舅舅一家人,左茜熙更常提起這個很關照她的好友。

思及此,他對趙怡如展顏一笑,主動釋出善意。「茜不在家,進來等她吧!」

趙怡如早已沉浸在他俊美的笑容中,一雙眼瞧得發直,趕緊點頭跟著他一同進屋。

Ohmygod!世界級的超級巨星正跟她共處一室,怎麼不教人興奮發狂?

等、等一下!剛才貝邦德不只說了中文,還喊左茜熙什麼?他喊她……茜?哇哇哇,這兩人一定有姦情!

趙怡如表情如放煙火,一會兒狂喜,一會兒震驚,豐富又逗趣,讓貝邦德直笑,他像這裡的男主人,到廚房泡了一杯即溶咖啡招待趙怡如。

不會錯的!瞧他對左茜熙家熟門熟路的樣子,穿著又是一身家居休閒打扮,他一定、肯定、確定是跟左茜熙同居。

哇咧,家裡藏了超級巨星,居然敢瞞著她,這個左茜熙也太不夠意思了!

趙怡如端起咖啡,一臉傻笑地緊瞅貝邦德,天生自來熟的她,也不緊張,很自然地就嘰哩呱啦起來。

「你真的是貝邦德?你為什麼會說中文?怎麼會住在茜熙家裡?你跟茜熙在交往?」

見他失笑,啟唇欲語,趙怡如又提高音量很開心地說:「忘了自我介紹,我是趙怡如,跟茜熙是從高中一路到現在的好麻吉。」

貝邦德笑了笑。「我知道,茜常提起你。」

但她沒說這個麻吉如此活潑聒噪,不過一看就知道很熱情,喜歡照顧別人,難怪會在育幼院工作。

「我的天!所以你知道我是誰?」趙怡如一臉像中了樂透頭獎似地樂不可支。

「我本來就會說中文。因為某些緣故受了傷,茜救了我,然後我就住了下來。沒有錯,我跟茜正在交往。」

貝邦德啜了口自己泡的那杯即溶咖啡,從容不迫地回答了趙怡如連珠炮似的問題,一題都沒落下。

哇,一點明星的高傲架子都沒有,有問必答耶!好感度瞬間又激升不少,趙怡如像在看著一顆會發亮的星星,一臉驚奇。

不過,興奮夠了,正所謂先禮後兵,也該切入正題了。

趙怡如放下馬克杯的力道比端起時還要重了一點,成功引來貝邦德的挑眉睞視,她輕咳一聲,收起笑容說道:「身為茜熙最好的麻吉,我必須進行比較私人的調查,你介意嗎?」

貝邦德揚眉,眼神饒是玩味。「比如說?」

「你應該知道,茜熙的家人很早就車禍過世,她從高中開始就寄住在舅舅家中,每天都看舅舅一家人的臉色,放學要趕快回家幫忙煮飯做家事,假日還要去打工賺零用錢。」

聞言,貝邦德的臉色沉了下來。這些事情,左茜熙從來沒提過,他只知道她父母早逝,她寄宿在舅舅家中,卻不知道她的親人居然是這對待她。

先前幾次見她接到舅舅的電話,表情愉快,還在電話中要舅舅幫她問候舅媽,還以為她與親人感情融洽,原來根本沒有這回事。

但她為什麼從來不告訴他呢?

彷彿看透了他的疑惑,趙怡如又說:「茜熙個性開朗,又不會怨天尤人,她覺得舅舅一家人願意收留她,就很感恩了,所以也不會說什麼,是因為我常到她家找她,才知道她經常看她舅媽的臉色。」

「這些事情,她從來沒跟我說過。」貝邦德的臉色鐵青,握著杯耳的手掌一緊。

「我會說這些事,也不是要你同情茜熙,而是想讓你知道,不要看茜熙平常一副無憂無慮的樣子,其實她很孤單,很渴望有個自己的家,所以她省吃儉用住在頂樓加蓋的鐵皮屋,努力存錢想買一間屬於自己的房子,在那裡組織她的家庭。」

「你對我說這些,是想警告我?」貝邦德聽出她話中的暗示,不禁斂眉微瞇雙陣。

「對,我就是想警告你,不要以為你是國際巨星就可以隨便玩弄茜熙的感情,如果只是玩玩而已,拜託你到此為止,她需要的是一個有肩膀的男人。」

「怡如?」這時,左茜熙拎著醬油進門,看見好友突然造訪,一臉又驚又詫。

「哼哼,好一陣子都沒來找我,原來是在家裡藏了大明星,躲起來偷偷談戀愛,虧我還是你的超級麻吉,居然也沒跟我說。」

「對不起啦……」左茜熙趕忙拉住假裝生氣甩頭想走的趙怡如。「因為阿德他不希望有別人知道他住在這裡,所以我才沒跟你說的。」

趙怡如瞅了臉色凝重的貝邦德一眼,把左茜熙拉到屋外的陽台說話。

「你跟貝邦德在交往對不對?」左茜熙臉一紅,目光低垂,躲開好友審視的眼。

「別騙我了,剛才我已經問過你家阿德。」趙怡如故意加重口吻,半戲譫地調侃她。

「那你何必又問。」左茜熙滿臉窘色。

「沒什麼,只是我想知道,貝邦德什麼時候會回美國?他總不可能一直待在台灣,躲在這裡當阿德吧?」趙怡如意有所指地說,左茜熙聞言一怔。

對啊,這段時間過得太開心,她真的把他當作一個平凡人,天真地以為兩人可以像這樣一直在一起,卻忘了他國際巨星的身份;他不是退出好萊塢,只是短暫來這裡度假……

假期總會有結束的一天,那時他就會回到五光十色的好萊塢,繼續當全世界女人都垂涎的蜜糖先生,會和眾多美艷的女星有傳不完的誹聞。

到了那時,他還會喜歡這麼平凡的她嗎?

這頓晚餐吃下來,沒人開口說話,兩人各吃各的,氣氛沉悶。

「你好像很少提過你舅舅的事?」貝邦德見她有一搭沒一搭地夾菜吞飯,突然開口問道。

這是左茜熙今晚第一次把眼睛從碗裡抬起,有氣無力地看向他,嘴微微一動,似乎藏了什麼話,最後還是沒說出來。

「你家人過世後,就一直跟舅舅住,他們知道你住在這裡嗎?!」

「當然知道。」

「我在這裡也住了不短的時間,怎麼從來沒看他們來找過你?」

「舅舅工作忙,沒空來看我,不過他經常都會打電話來關心我……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她不解地停下筷子,仔細一瞅,才發現他臉色不對勁,看起來好像在生悶氣。

她就是不願意對他敞開心房?還是有其他原因,不想跟他提太多自己的私事?

思及此,貝邦德目光一沉,眼底怒氣閃爍,口氣也冷冷的,「你舅舅工作忙,那你舅媽呢?表哥表妹呢?」

「你……你怎麼會知道?怡如跟你說的?」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為什麼不肯對他訴苦?是關係不夠親密?還是她根本不信任他?

「我跟我表哥表妹的感情普通,沒有好到會經常互相聯絡關心。」畢竟是以前收留她的親戚,就算有過什麼不愉快,她也不想多提,反正事過境遷,再提起也沒什麼意義了。

「記得我跟你提過幾次我家人的事?」

「是啊,怎麼了?」這個遲鈍的女人!居然還反問他怎麼了?貝邦德氣到連食慾都沒了。

他對她不設防,一向維護不外露的隱私,全對她侃侃而談,聊家人,聊童年舊事,聊親戚間的恩怨或矛盾,好的壞的統統都講,因為,他信任她。

而當你全心全意地信任一個人,當然也會希望那個人百分百地信任你。

可是她卻不打算對他掏心掏肺,那代表什麼?她信不過他?不管答案是什麼,她這種態度都已經惹怒他了。

放下飯碗與筷子,貝邦德俊顏緊繃,淡睞了她一眼便起身整理好自己的桌面,結束了這頓不愉快的晚餐。

左茜熙吶吶地看著他撥開珠簾,高大身影挪至玄關,拿起一盒還沒拆封的煙走出屋外,關上門勁也比平常大。碰地一聲,震得她心臟也跟著一顫。

「我又說錯什麼了嗎?」她納悶地喃喃自語。

悵悵不解地吃完晚餐,左茜熙穿著圍裙開始收拾餐桌,才將碗盤放進水槽,玄關驟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他忘了帶她給的備用鑰匙?左茜熙抹了抹手,沒想太多就前去開門,一看清楚造訪者的面孔,她愣了良久才回神。

「舅舅?」這麼晚了,舅舅怎會來她這裡?

「看見舅舅來不高興?」林立偉在門外揚開笑容。

「怎麼可能?舅舅快進來,吃過飯了嗎?要不要我幫您準備晚餐?」左茜熙一聽,手足無措地請他進門。

「不用,我吃飽了。」林立偉揮揮手,在陳舊的榻榻米上坐下。

招呼久違的舅舅坐定之後,左茜熙連忙端出冰箱裡的蛋糕,還泡了一壺清爽的烏龍茶,熱絡招待親人。

家常的寒暄過後,林立偉巡視了一圈週遭,又看了眼頂上加蓋的鐵皮,忽然面帶愧色,深深地歎了一口長氣。

左茜熙神情緊張地問:「舅舅有什麼煩惱嗎?」

「茜茜啊,每次看到你住在這種地方,我的良心就過不去,我覺得自己是個罪人啊!」

「舅舅幹嘛突然說這些……」

「如果不是你舅媽拿走了你爸媽留給你的身故保險金,你早就出國去日本進修了,也不用住在這種地方……」男人哽咽一聲,頓住不語。

心底早已結痂的傷口忽然作痛,左茜熙卻努力忽視那抹疼痛。

「那時候我年紀還小,都是舅舅跟舅媽在照顧我,舅媽會拿走那筆錢也是為了讓表哥可以順利出國深造,我從來就沒怨過。」

「茜茜,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從來沒怨過我跟你舅媽?」

「真的!」左茜熙強顏歡笑,加重語氣。「所以,舅舅不要再因為我老是跟舅媽吵架了,這樣我反而會過意不去。」

「茜茜,謝謝你。」林立偉激動地握緊左茜熙的手。

「舅舅幹嘛跟我這麼見外?當初如果不是舅舅收留我,我也不能快快樂樂地長到這麼大,還念到大學,有能力養活自己,這些都是舅舅給我的,我回報舅舅也是應該的。」

「你能這樣想,我就寬慰多了……」客廳裡斷斷續續的談話聲,飄到沒關緊的門外,隔著一道薄薄的門板,那對舅甥的交談內容,一字不漏地傳入貝邦德耳中。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18 07:44 PM

第六章

這些沒心沒肺的王八蛋!

隨著他們談話內容開始深入,並且涉及她父母身亡所留下來的一大筆保險金,貝邦德越聽越火大,額際兩側的青筋也開始劇烈抽動。

父母驟逝後留下來的保險金,統統被舅媽挪用當表哥的留學基金,連一毛都不剩,她居然還反過來安慰舅舅,說這本來就是應該回報的恩情?

她瘋了嗎?就算不用親眼所見,光只是用聽的,他也知道她舅舅根本是在演戲。

難怪她會一個人省吃儉用,住在這麼糟的地方,沒有親人關心……心頭忽然像是被巨石重壓,不斷往下沉,貝邦德憤怒地想衝出去揪起她舅舅,痛扁這個敗類一頓。

額際的青筋突起,正當他伸手想推開門之際,裡頭又飄來交談聲,止住了他的魯莽。

「茜熙,姿君要結婚了。」林立偉喝了口茶,目光略顯不安地瞅著外甥女,一面將喜帖拿出來。

貝邦德推開本就只有虛掩的門,透過門縫看見左茜熙表情微怔地接過喜帖,又看看林立偉,對他扯開一抹強顏歡笑,眼神卻是幽幽的。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想不到姿君會比表哥先結婚,舅舅跟舅媽一定很捨不得。」林姿君是她的表妹,年紀只小她幾個月而已。

「當初……唉,你也知道姿君的脾氣,我跟你舅媽就是太寵她了,她從小到大要什麼有什麼,她一喜歡上冠勳,也不顧你是冠勳的女朋友,硬是把冠勳搶過來。茜熙,舅舅真的對你感到很愧疚。」

江冠勳是她先前在日商公司工作時的主管,因為經常一起出差,很自然地就走在一塊兒,想不到因緣際會下,表妹一見到江冠勳就喜歡上他,使出渾身解數倒追,後來江冠勳便對她提分手,轉向表妹的懷抱。

左茜熙依然強牽笑容,不知該回應什麼,至於林立偉先是說得激昂憤慨,隨後話鋒一轉,語氣放軟地說:「都過這麼久了,你不會還生姿君的氣吧?冠勳也說那時候你們的感情已經變淡,分手只是遲早的事……」

「王八蛋!你說夠了沒有!」貝邦德推開門衝進來,一把揪起林立偉,將他拉到玄關。

「你、你是誰?」林立偉驚慌失色,東方人的身形本就比較嬌小,又被高大的貝邦德這一揪,雙腿更是踩不到地板地懸空著。

「我是茜熙的未婚夫,你這個沒血沒淚的混蛋!」貝邦德氣到失去理智,弓起手臂,拉開拳頭想揍林立偉。

「不要!」左茜熙趕緊衝上前,拉住他硬如鐵石的拳頭。

「放開我!我要教訓這個混蛋!獨吞你父母的保險金還不夠,居然還放任自己的女兒搶你男朋友,他還算是個人嗎?虧你還喊他一聲舅舅,這個人渣!」

林立偉被他高大的體形優勢和兇猛的怒氣震懾得魂飛魄散,一時之間顫著嘴巴,說不出半句話來。

「阿德,快放開舅舅,你嚇到他了。」左茜熙急慌慌地說,要不是她兩手緊握住他的拳頭,恐怕舅舅的臉就要被他打歪了。

「嚇到他?」貝邦德冷笑,表情狠獰,惡狠狠地瞪著林立偉。「我剛才看得很清楚,他在你面前裝慈祥裝慚愧,全都是在演戲,還故意拿喜帖過來傷害你,這算什麼舅舅?人渣!」

「夠了!」左茜熙眼眶泛紅地大叫。「你要是再不放開我舅舅,我……我就報警抓你!」

貝邦德憤怒地瞪她一眼,看見她雙眼盈滿淚水,胸口微窒,拳頭下意識又握緊了一點。他想幫她出氣討回公道,她居然還想報警抓他?這女人腦袋裡到底在想什麼!

心疼她的淚水,貝邦德還是心軟了,下顎緊緊一收,將林立偉往門板一推。「人渣!」

林立偉腿軟跌坐在地上,左茜熙想上前去扶,卻被貝邦德拉回來。

「要是不想被我揍就快點滾出去,這裡不歡迎你這種人渣。」他冷冷地瞪著林立偉。

「舅舅,對不起,他不是故意的……」左茜熙著急地想解釋,林立偉已狼狽地爬起身,馬上奪門而出。

「你被人賣了還幫忙數鈔票!」貝邦德將她拉回自己懷裡,大手強硬地箝住她的腰。

她再善良再心軟,也應該保護自己,怎麼會笨到任由親戚欺負自己,還不懂得及時還手?他氣到好想殺人!

「你的舅舅和舅媽聯手搶走你父母留給你的保險金,讓你一個人住在這種鬼地方,你竟然還對那個人渣說這是應該的?」

一陣濃濃的難堪忽湧七來,左茜熙憤而抬眼怒瞪。「你怎麼可以偷聽我們的對話呢?」貝邦德冷笑,指著那扇薄舊的門。

「要怪就怪這裡的隔音設備爛。」咬了咬泛白的下唇,左茜熙別開眼。「你是有錢有名有影響力的大明星,你不會懂我們這種市井小民的家務事。」

貝邦德眉頭皺緊,一個大步踏上前,拉住了忽然起身往玄關走的嬌瘦人兒。

「你去哪裡?」左茜熙轉頭瞪他,用力想甩開他的手,卻怎麼也甩不掉,到最後只能又氣又急地紅了眼眶。「放開我!」

他冷著俊臉,大手箝緊了她的手腕,左茜熙百般掙扎未果,突然抓起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用力之大,將他迷人的蜂蜜色肌膚咬出血絲,齒印深深。

想不到他被咬後,連一聲痛也沒叫,更沒因為這樣就放開她,冰灰色眸子湛湛地凝瞅她,沒揚聲阻止。

她忽然冷靜下來,緩慢地鬆開細白的貝齒,一陣灼熱在眼底泛開,滾燙的淚花須臾之間紛紛掉落下來。

貝邦德心一窒,反手就將她圈往懷中,將她抱住,放任她抓住他的雙臂,埋首在他懷裡放聲痛哭。

其實,當初知道舅媽偷偷拿走她的存摺與印監,擅自盜領了父母留給她的千萬保險金供表哥出國讀書之後,她是真的徹底崩潰了。

原來,當初父母和弟弟車禍驟逝之後,第一時間將她接回家照料的舅舅一家人,早就覬覦著那筆高額保險金。她還傻傻地以為舅舅一家人是真心愛她、關心她,接納她成為他們家的一份子。

保險金被領走後,舅舅和舅媽在她面前聲淚俱下地哭求原諒,她還能怎麼樣?即使他們欺騙了她的親情,利用了她的天真無知,他們終究還是她僅剩的親人。

她不能把他們怎麼樣,只能吞忍,心碎痛苦,然後默默離開那個從來就不曾帶給她真正溫暖的家。

早在爸媽和弟弟開心地踏出家門,她站在玄關對著他們遠去的車影揮手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沒有家了。

家,只是一個幻影。

這些她都很清楚,只是假裝不在乎……但是,這些不在乎全都被他拆穿了!

她覺得丟臉,覺得難堪,覺得自己很悲哀,所以她難過得哭了。

最重要的還有……她喜歡他,她崇拜他,然而,沒有任何一個女生會樂見自己在喜歡的人面前丟臉難堪。

更何況,他們之間的差距是這麼大……他擁有健全和樂的家庭,衣食無虞的生活環境,是財富名氣權勢樣樣都有的天之驕子。

而他們這段戀情,又能維持多久呢?想到這裡,她的心情沉重,眼淚更是止不住,傷心地落下。

原來喜歡上一個人,不只有甜有酸,也有濃澀的苦……左茜熙哭了很久。

忽然,一條熱毛巾捂上她紅紅腫腫的眼睛,溫暖的濕潤鋪天蓋地襲上來,讓她覺得一直盤踞在心上的寒意也被驅散了。

拿開毛巾,她看見他就半躺在她身側,一手圈環著她,她的頭還枕在他強壯的手臂上。

「哭累了?」他的眼神如絲綢一樣的柔軟,她脆弱的心也跟著輕輕地觸動了,柔波蕩漾。

「你可不可以……」不要對她這麼好?她怕,要是哪一天他準備離開台灣,回到好萊塢,她會不習慣少了他的日子。

語未竟,他已經低頭,用火熱的一吻把她捲入從未經歷過的狂瀾。

她好開心,他願意這樣抱她、吻她,讓她感覺自己並不孤單。

貝邦德心疼她,連親吻都滲透著憐惜。這段日子他只看見她可愛堅強的一面,卻不曉得,原來她曾經獨自經歷過這些殘忍的痛苦。

看著她躺在懷中痛哭,他也跟著痛,不是肉體上的,而是情感與精神都一起陪著她痛。

他不要讓別人再有機會傷害她!

火熱的吻將她包圍,她不想再去想那些庸人自擾的問題,也不想再追究親人帶給她的傷害,這一時刻,她只想擁有他。

纏綿,正在蔓延,骨節分明的漂亮指頭剝開了她胸前的扣子,不一會兒,兩人身上的衣物已經完全褪盡。

他的眼神毫無保留地飽覽她,那光滑圓潤的肩頭、纖細的鎖骨、小巧卻稱得上豐滿的渾圓,眼神不禁一沉,喉間也發出了近乎讚歎的沉吟。

就在她臉紅得快喘不過氣之際,他彎下上身,開始讓氣氛更加火熱曖昧的親吻。

他用他獨有的方式,透過嘴唇與舌頭,逐步熟悉著她身體的每一道曲線。

當一顆珍珠般的蓓蕾落入他的嘴,她心頭一顫,害羞得連眼淚都掉下,可是他溫柔的飯館安撫了她。

一切再自然不過,兩顆火熱的心,在彼此默許之下,慢慢地融化成一體。

她在他的帶領之下,身子變得濕潤,他知道她已經準備好,在一記漫長的熱吻中,他熱燙的碩長在她體內延展,徹底侵入了她的生命……

他溫柔了陣色,放慢速度,一寸寸將她展開,她濕潤了他,包容了他,直到她放鬆,開始享受並做出回應,他才放肆地盡情律動。

他們的身體在纏綿共舞,嘴唇透過親吻在對話,眼波柔如蜜,十指緊緊交扣,似淺似濃的愛戀在呼吸間流動。

她覺得自己像在飛,身體與意識全是無重力狀態,彷彿靈魂也跟著飛翔,在愛裡。

他徜徉在她的溫暖中,帶她一起飛,融化在彼此的體溫中,用愛情幻化的甜絲蜜線綁住對方,心與心貼近,兩具成熟的身體零距離密合。

「很痛嗎?」他俯在她臉側,吻著她肌膚上滲出的細汗。

「唔……有一點……」她忍住想呻吟的渴望,身子因為承受了太多熱情,開始無法遏止地顫抖。

「抱歉,我弄疼你了。」兩人身體的契合度如此絕妙,他幾乎無法控制自己想逞歡的雄性本能,卻在見到她眼角的淚光時,強行壓下,把速度減到最緩最緩。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以後我絕對不會讓你痛。」

他的眼神好溫柔,讓她鼻尖一酸,又落下了更多淚水,胸口蕩漾著柔軟的漣漪,心窩像有一簇火焰燃燒著,溫暖了身體各處。

「還痛嗎?」他以為她流淚是因為耐不住初次的痛,咬著牙,想離開她美好得不可思議的身體,儘管那樣做很可能要了他的命。

沒想到,害羞的小兔子竟然伸長了雙手,環住他寬大的肩膀,將他拉向自己,不由分說地亂吻一通。

他的身體早已因她而火熱亢奮,這下更是完全衝破了理智線,熱情如狂浪般瘋狂湧來。

能像這樣,被他以著熱切渴望的眼神凝視,她整個人都快融化,只想把自己毫無保留地奉獻給他。

「貝邦德……我喜歡你。」趁著兩人都忙著迎接一波緊接一波的熱浪之際,她大膽地告白。

他的陣光變得更深沉,好像兩顆黑曜石,絢爛迷人,她已經完全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地戀著他。

「只有喜歡而已嗎?」他似乎對這個告白不甚滿意,挑起了一道飛揚的濃眉,故意放大具體效果,讓她驚呼。

「你真的很不誠實。」他歎道,旋即又用無數的吻把她融化。

與他結合的感覺彷彿是夢,她真害怕一眨眼,他的擁抱與體溫就會消失。

他說得一點也沒錯,她不誠實,她不只是喜歡他,她……已經愛上了他。

他早已滲透到她的生命,每天呼吸著有他在身旁的空氣,與他同桌共食,與他一起外出購物,不再孤單一人生活,兩人不管做什麼都一致進行的步調,

步步引誘著她愛上他。

而她也確實愛上了。

他沒有因為見到她難堪的一面嫌棄她,反而是好心疼又好溫柔地憐惜她,這樣的男人,她怎能不愛呢?

情到激動處,初次在心愛男人面前綻放自己最耀眼一面的她,再也無法隱藏最真的情感。

「我……我愛你。」她緊緊地抱住他,不敢看他的表情,以至於錯失了他眼中閃過的狂喜反應。

「我也愛你。」他激烈地大喊回應,讓她羞得只能扭開托紅臉蛋,然後跟著他一起被捲入激情的漩渦,把自己最純潔寶貴的一切都給了他。

夜很深,星光綴滿了整片夜空,他們卻用整晚的熱情,把空氣與不大的空間都燃燒發亮。

身體與心靠得很近,愛意在彼此眼中交流,嘴唇喃著戀人最常吟詠的那句誓言,不厭倦地互訴情衷。

當一切累積到了爆發點,她咬住他的肩,身子被他完全揉入了他體內,切切實實與他合而為一。

即便熱情已經全面失控,他還是好溫柔,沒有讓她感覺到痛,只有滿滿的愛與快樂。

她從來沒這麼快樂過,這是他帶給她的……她真的好愛好愛他。

纏綿過後,貝邦德一手枕在腦後,俊臉慵懶而放鬆,嘴角噙著笑,垂睨著趴在身前的嬌軟小女人。

高潮甫退,她臉蛋潮紅,裸露在被子外的頸肩遍佈了孟浪的吻痕,他低下頭,逐一吻過那點點的粉紅,聽見她輕聲的低嚀。

今晚發生的一切,讓他看清楚了,她之所以不願意對他敞開心房,並不是因為她不信任他。

待在好萊塢久了,他與各色各樣的人演戲拍片,與眼中唯利是圖的電影公司高層接觸過,見過太多心機深沉的人,而她的心思單純不複雜,他仔細觀察,終於看透了她想法。

她在害怕,擔心難堪的一面被他知道,因為自卑心態作祟,所以她才不願意把這些事告訴他。

看著她恬靜的睡顏,他的胸口泛暖,收緊了環在她腰間的手臂,覆繭的長指擱在她細嫩的雪背上,若有似無地愛撫著。

是他給她的安全感不夠,所以她才會害怕,他懂了,也更心疼她。

他的巨星身份給了她壓力,她對這段感情不安,她一直都是孤單的,所以當她撞見有受傷的動物,就想抱回家照顧,因為她心底渴望有人相陪。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她會在他受傷時,用那般溫柔又溫暖的聲音哄他,細心地照顧他;又為什麼,他在昏迷之中只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不會害他。

因為她和他一樣,都渴望擁有一個自己的家,擁有不會說謊敷衍、沒有虛情假意、永遠真誠以對的家人。

他們一樣寂寞,一樣孤單,渴望一樣的東西,是以那流動在彼此之間的無形牽引,將兩人繫在一起。

厭倦了好萊塢的紙醉金迷,他渴望過著平凡人的生活,渴望疲倦之時,停下腳步回過頭,有一個人是真心地等著他回家相聚。

那個人就是她,是她實現了他平凡卻很難尋得的心願,而現在,她被親人傷害,心底有傷,他要替她平復。

她需要的,不只是一個有肩膀的男人,還需要更多那些膚淺的人所關心的東西……貝邦德望著天花板的細長雙陣微微瞇起,思索良久才低下頭微微一笑,輕啄了一下她的額角,閉上眼入睡。

是夢吧?

嗯!應該是夢才對……大大翻了個身,習慣性地把自己攤成大字形,左茜熙嘴角翹得高高的,笑得連潔白的貝齒都露出來。

從廚房端了一杯冰牛奶走進房間的貝邦德看見了,胸腔一暖,不由得蹲下來輕碰她因為微笑而彎彎的眼角。

那輕柔的碰觸,舒服得讓她咕噥一聲,像冬日中躺在陽光底下的貓咪,蜷縮起身體,嘴角上揚的甜美笑靨,像是索討更多愛撫。

「快起來,小懶豬。」貝邦德忍下了想繼續捉弄她的衝動,搖動了她兩「別吵……我還要作夢。」

「作什麼夢?」

「夢到我跟你……」半夢半醒之間,她不忘害羞一下,話說到一半就停住。

貝邦德聽了卻是失笑,順手端起冰牛奶貼上笑得比糖還甜的笑顏。

瞬間冰凍肌膚的刺激感,將打算繼續睡大頭覺的左茜熙驚醒。

「好冰哦!」睜開眼,她立即傻住,然後就興起要挖個無底洞把自己活埋的強烈念頭。

「你的表情是很想死的意思嗎?」他揚起眉,俊美性感的表情被不悅取代。

「嗚嗚……」她只能發出臨死前的悲鳴。

「你真的很懂得怎麼傷我自尊心。」貝邦德不費吹灰之力地將她拉起,把冰牛奶塞進她手中,他心想,顯然昨夜的「袒裎相見」並沒有摧毀她心中高築的心牆,有必要再進行另一場「坦承相見」。

左茜熙乾脆喝著牛奶裝死。

「我不是你想像中那種隨便的男人。」他搶先開了頭。

「哦。」濫情花心是超級巨星的基本配備,所以不算隨便,她懂。

「我也沒有想玩一玩,然後拍拍屁股就走人的念頭。」他又說。

「嗯。」轉換成官方說法……他是盡到一個巨星對粉絲的最大誠意,回應她的熱情愛慕,所以玩弄等罪名並不成立。

「所以我決定,過一陣子,你跟我一起回美國。」

「嗯……咦?」她聽錯什麼了嗎?

「你終於肯認真聽我說話了?」他嗤了一聲,手繞到她身後,輕捏了她的腰側一下。

她紅著臉,發出曖昧的低呼。大壞蛋!明知道她那裡怕癢,還故意捏她的腰!

「我已經想好了,下個月,你跟我一起回洛杉磯。」

其實,之所以一直不跟美國的親友聯繫,是因為他想在這裡多過一陣子平凡的生活,不受外界打擾,也沒有繁重的工作纏身,每天跟她窩在這方小天地,就像新婚夫妻一樣,過著單純的兩人世界,他深深愛上這份親密的感覺。

經過昨晚確認了彼此心意之後,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心,她就是他此生唯一想要的戀人,他渴望的愛情。

最危難的時刻,是她救了他,不求回報地收留他,又帶給他尋覓已久的溫暖,她值得過更好的生活,況且,他也沒打算跟她分開。

「我跟你回洛杉磯?」放下冰牛奶,她心情複雜又激動地看著他,不可否認,心湖被一陣無可自抑的狂喜激盪起無數漣漪。

「是我的中文出了問題,還是經過昨晚,你的聽力變差了?」

他話中明顯的調侃,令她聯想起昨夜的瘋狂,結束的時候,還是他替筋疲力盡的她穿好睡衣……啊啊啊……停止!她不能再想起那些畫面!

見她整張臉都漲紅了,貝邦德戲謔地挑起嘴角,傾身吻去了她唇上殘留的牛奶。

「牛奶真甜。」他還放肆地舔了她的下唇,立即聽到她倒抽一口氣,臉頰紅如玫瑰。

雖然昨晚兩人已經發生過親密關係,但對於他曖昧的舉動,她脆弱的小心臟還是很難負荷啊!

為什麼他連舔舐嘴角的動作都可以如此性感?還有,她怎麼到現在才發現,他沒穿上衣,正大方展示健碩完美的胸肌?

冷靜!她要冷靜!

這一切是個錯誤……一個美麗如夢的錯誤。她不應該貪戀他的溫柔,就跟他……咳咳,可以擁有一晚甜蜜的回憶,她知道自己已經夠幸運了,不能再奢求更多。

思及此,左茜熙深吸一口氣仰起頭,「我不能跟你去洛杉磯。」

話才剛說完,就被他瞬間鐵青的臉色嚇呆。

好可怕的臉哦!就跟他之前演的那部驚悚片一樣……左茜熙冷不防全身起了個哆嗉,搓著手臂上狂冒出來的疙瘩,腳步稍稍往後退。

貝邦德何止是氣,簡直就是想伸手掐死這個固執的小女人。

天曉得,有多少女人願意跟著他,可她居然連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絕,表情連半點掙扎猶豫的痕跡都找不到。

他拉回想逃離自己身邊的女人,直接把她扯到自己懷中抱住。「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要跟我走,我不要我的女人離開我身邊。」

我的女人?那獨佔意味濃厚的口吻,讓她臉頰飛染嫣紅,羞得直想找個洞把自己埋起來。他怎麼能說得如此順口?

「我還有翻譯的工作要做……舅舅他們會擔心我……我英文很爛……」討厭!被他道樣抱著,讓她緊張到語無倫次。

「翻譯的工作你可以趁這幾天趕完。」他眼底堆滿了風暴,開始一件件駁回。「你舅舅一家都是人渣,根本不可能擔心你。英文爛沒關係,我會替你請英文家教,必要時,我可以親自教你。這樣,你還有什麼藉口不跟我走?」

左茜熙語塞,長長睫毛眨了眨,忽染上濕意,看著他微怒的堅持神態,她突然覺得一直推托拒絕的自己好蠢。

先前不安、擔心他對她只是一時興起,可能很快就會結束這段關係的她,更蠢!

他是真的想跟她在一起,是真的!儘管像夢一樣,但他想要她陪他一起回好萊塢的心意,是真的!

「阿德……」她感動得哽咽,淚水盈於睫上,被他輕柔地拭去,唇角被印上一個溫柔至極的吻。

「但是在我們回去之前,我們必須先做一些事。」他以吻代替手指,吻去了她睫毛上的淚珠,眼中的溫柔足以溺斃世上的一切。

「什麼事?」她臉紅地問。

「等你看了就知道。」貝邦德勾起神秘的笑,拉著她的手,走出屋外。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18 07:45 PM

第七章

摸著閃亮如鏡的車窗,臀下坐著舒適柔軟的真皮座椅,左茜熙的心神直到快抵達目的地的前一刻,都還是怔忡詫異的。

「怎麼樣?這輛車你坐得還習慣嗎?」貝邦德流暢地轉動方向盤,縱然身上穿著並非精品名牌,但他那出身名門、與生俱來的貴雅氣質,與這輛車給人的氣勢完全相輔相成。

這是一輛限量款藍寶堅尼,價格非常、非常、非常的昂貴,絕對不是她這種靠著微薄稿費餬口的小老百姓能夠享受得起。

「阿德,你……」她猛然回神,才想質問他,哪來這麼多錢買下這輛藍寶堅尼,嗓子卻突然一噎。

她怎麼忘了?他可是好萊塢金童,光是一部電影片酬就好幾千萬美元,更別提票房分紅,還有他代言精品或拍攝廣告的驚人代言費,足以讓他一輩子吃穿不愁。

區區一輛藍寶堅尼又算得了什麼?只因為太長一段時間都把他當成平凡人看待,儘管還記得他的身份,平時吃穿用度也多由他搶著付帳,但是他穿著平價服飾,吃的喝的都和她一樣,她感受不到一絲奢華氣味。

而現在看他駕輕就熟地開著這輛藍寶堅尼,那種他是生活在鎂光燈下的大明星的真實感於焉湧現。

目光又投向駕駛座上那張俊顏,她心底說不上是什麼滋味,好像在兩人之間看到一道無形卻清楚的阻隔線。

「你要帶我去哪裡?」這兩日來發生的衝擊太大,她開始對眼前的一切產生懷疑,害怕自己還在夢裡沒醒來。

「到了你就知道。」貝邦德笑睞她,一個帥氣的轉彎後,藍寶堅尼駛入一座有著花園前院的高級別墅。

他停好車,引擎熄火,看她怔怔望著前方矗立的別墅發呆,笑了笑,下車繞到她那一頭,開了車門拉她下來。

他將她帶到別墅門口,將房子的鑰匙交到她手裡,空氣中飄來一股嶄新的味道。

她一震,惶然地扭頭看他。「這又是什麼?」

他微笑,像在摸寵物一樣地輕揉她的髮頂。「當然是給你的。」

「給我!」她傻掉,兩眼瞪著面前的豪華別墅。「無緣無故,你為什麼要買房子給我?」

突然,一堆奇怪的念頭像跑馬燈一樣,瘋狂地湧入腦海。

好萊塢巨星不小心睡了小粉絲,內心懷疚,大手筆買車買房堵小粉絲的嘴……左茜熙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將鑰匙塞回給他,轉身走下上了蠟的花崗岩門階。

一隻手忙將她拉回來,貝邦德皺著眉心,對她一臉難堪又委屈的表情不解。

「怎麼了?不喜歡這裡?沒關係,那換一間。」

「我不要。」她咬唇,眼底有怒氣。

「為什麼?」他眉頭皺得更緊。

還問她為什麼?「跟你發生關係是我自己心甘情願,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也不會找媒體投書爆料,所以你大可放心,不必買車買房來安撫我,我不需要這些東西。」

貝邦德愣了一下,三秒過後才終於弄清楚,原來她誤會了他的用意。

老天!這還是他第一次買房送女人,對方沒感動抱著他狂吻一通也就算了,竟然用著一臉委屈又快落淚的表情瞪他?

大手撫住前額,俊美的臉龐牽起一道被打敗的無奈笑容。

「茜,你可以對自己再有自信一點嗎?」他歎息,伸手將淚水已在眼底旋轉的女人摟往懷中。

「我沒有要你負責什麼!你不必感到內疚,或是擔心我會到處亂說……」她掙脫他的雙臂,一顆淚珠滑下面頰。

「還記得二十分鐘前我對你說過什麼嗎?」他抬起手指拭去那滴揪疼他胸口的淚水,卻被生起悶氣就很倔的女人拍掉。

「我不記得了。」她別開臉,滿肚子委屈。

「我說,我要你跟我一起回洛杉磯。」他捧正她的秀顏,為了配合她嬌小的身高,高挺的身軀往前彎低。

那為了心愛人兒而彎身的姿態,就像一棵偉岸的大樹守護一株嬌弱的花兒,令她鼻頭忍不住一酸。

是在作夢嗎?眼前這個俊美又多金,愛慕他的女人擴及全世界的蜜糖先生,居然用著全世界都沒她來得重要的眼神,深深地凝視她。

她可以大膽幻想嗎?這個連挑個眉頭都可口得讓人垂涎的性感俊男,很可能真的愛上她了……

「那你為什麼要買房子給我?!」她吸吸鼻子,氣問。

「因為這裡是你的根,你生長的地方。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小的時候我曾經在台灣跟外婆住過一段時間嗎?」

見她點頭,他柔笑,接著往下說道:「我喜歡這裡,也懷念那段愉快的回憶,所以才會來這裡平靜自己。」

原來如此……她恍然大悟地聽著。

「一直到遇見你,我才終於可以喘口氣,得到像平凡人一樣的尋常對待。」

這樣說起來似乎有點怪,畢竟誰不希望自己是特別的?走到哪兒都能受到特殊待遇,只有他,這個紅極全球的好萊塢金童,才會渴望平凡人的生活。

「你救了我,而且不求回報地請人醫治我,還讓我賴在你那裡不走……」呃,怎麼越說他越像是個地痞無賴了?貝邦德自己聽了都想笑。

左茜熙卻是滿臉通紅地瞄著他。「你也有付錢啊,每次去超市買生活用品,或是繳房租的時候,你都搶著幫我付。」

「我不在意那些錢,我在意的是你。」他熾熱的眼眸盯得她胸口一陣據動。

「阿德……」她不知所措地低下頭。

「從我還沒認識你以前,你看見的,就是別人看不見或者不想看的那個我。」他伸手一探,讓連耳根都羞紅的小人兒倒向他懷中。

「那只是碰巧而已,說不定也有其他人看見……」她不敢居功,臉頰紅透,語氣慌張又有點飄飄然。

「說不定,誰知道呢?但是上帝偏這麼巧,讓我來到台灣,讓我受傷,又讓你把我撿回家,又這麼剛好,被我喜歡上你。」

「剛好?」她突然拉長尾音,杏眼瞪得圓滾滾。

「不是剛好。」他笑容頓了一下,不疾不徐地改口,「是從我睜開眼睛看見你的那一刻,我就產生一種特殊的感覺,所以我才決定留下來。」

嗯,這一刻,他突然慶幸自己不是空有外表、內無演技的花瓶演員,掏出真心跟女人談戀愛這可是人生頭一遭,對待真心愛上的女人,在經驗值是零的狀態下,實在很難事先分辨女人不喜歡聽的話有哪些。

「那是什麼感覺?」某人入圍奧斯卡的演技顯然奏效了,她又回到先前那種期待又怕受傷害的雀躍心情。

「認真說起來,是一種預感。」演過一堆肉麻兮兮的愛情文藝片,人生初次上演真實版,他竟然興起一股莫名的緊張,一身古銅色的肌肉跟著緊繃起來。

「預感?」她緊張地眨巴著大眼瞅著他。

「一種……我可能會愛上這個女人的預感。」他低下頭,趁其不備親了她微張的小嘴一口。

火雲迅速佈滿那張秀氣的小臉,她將臉埋進他的胸膛,兩手扯住他衣衫下擺,昨夜親密的纏綿畫面,又一點一滴傾入腦海。

「我不想再看見有人欺負你,就算那些人是你的親戚也一樣,但是我知道,要你離開從小生長的地方,這個要求很自私,而我,也想要在台灣留有一個家。」

他停頓了一下,輕拉開她,讓她不由自主地抬起頭看他,兩雙眼睛直深深地相觸,像有無形的絲,將兩人纏繞在一起。

「我們兩個都想要一個家。」繞來繞去,他終於下了結論。

「家?」一雙茫然的大眼突然起霧,她幽幽地喃語,好像那是一個很抽像、很遙不可及的寶物。

「你看。」他拉她回到屋前,將鎖打開,牽著她的手走入。

剛完工的豪華別墅,挑高兩樓高的寬敞大客廳,具現代感的設計,一切安裝就緒的電器產品,看上去就知道價格驚人的高級傢俱……種種的一切,加上圈圍住這裡的溫暖空間,全都構成了一種溫暖的意義……家。

升上大學那一年,她從舅舅家搬出來,住進學校宿舍;畢業後,又從宿舍搬到現在住的頂樓加蓋鐵皮屋,她省吃儉用,努力在自己可以承受的壓力範圍內,靠自己的能力賺錢存錢,看著存摺簿裡的數字像蝸牛一樣慢慢往上爬,就是因為她想要一個自己的家。

有前院,可以種種花草,可以烤肉,有好幾層樓,可以隨心意佈置。

最重要的是……要有家人,真心愛她、願意呵護她的家人。

突然間,這一切就像變魔法似的,在她眼前發生了。

「茜,你真的不喜歡這裡是不是?」見她兩眼茫然,目光不停在屋內梭巡,他開始擔心了。「沒關係,還有很多選擇,這次我直接帶你去挑……」

焦慮的聲音忽然停頓,他低下頭,看著撲進自己懷裡的柔軟身軀。

「謝謝你。」她的臉完全埋進他胸口,很快地,他胸口就泛起一股濕意。

他把她弄哭了!

「怎麼哭了?真的這麼不喜歡?」貝邦德更焦慮了,眉頭皺得像醃過的菜乾。

「不是……我喜歡這裡……」語焉不詳的破碎嗓音飄出。

「那你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以前拍過的那些愛情電影,通常到了這一幕時,女主角應該是狂喜地跳到他身上,又抱又親才對,怎麼會哭得慘兮兮?

貝邦德好頭痛。唉,電影和現實人生果然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我喜歡這裡……也喜歡你……可是……」突然冒出一個好大的哽咽。

「我想要一個家……一個屬於我的家……還有真正愛我的家人……」然後,把他身上那件無印良品買來的襯衫當成衛生紙的女人,忽然抬起頭,淚水汪汪地看著他。

「可是……你又不是我的家人……」原本陷在愛情電影模式的男人忽然一個激靈,瞬間回過神,眉頭皺得可以夾死好幾隻蚊子。

「我不是你的家人?」貝邦德下顎緊繃,開始磨牙。「我問你,每個一三五倒垃圾的人是誰?」

「你。」

雖然他戴著粗框眼鏡偽裝自己,但那高壯的體格,散發強烈費洛蒙的男人味,眼鏡掩不住的俊朗輪廓,全讓附近的歐巴桑們瘋狂。

「醬油、鹽巴用完,是誰去跑腿買回來?」挑眉。

「你。」

有一次生鮮超市的女工讀生,還為了搶著幫他結帳而當場打起架來,這個男人就算不當蜜糖先生,還是可口得讓女人搶破頭想接近。

「你吃不完的飯菜,都是誰幫你解決?」俊顏牽起得意的微笑。

「你。」小人兒紅著臉。

「你生病的時候,是誰抱著你去找姓季的臭小子?」

「你。」臉兒冒著熱氣,紅暈更深了。

「你半夜睡到一半,把被子踢到床下,是誰幫你蓋好的?」

「你?」難怪她老是覺得半夜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

貝邦德毫不心虛地對她綻笑。「最後,請問你,以上本人的所做所為,除了家人這個稱呼以外,還可以稱作什麼?雞婆的室友?好管閒事的陌生人?」

左茜熙吸吸鼻子,語氣弱了下來。「好吧……你這樣說也有道理。」

貝邦德歎了口氣。「我要你把我當作一個平凡人看待,但不是要你連帶地把我其他面都看扁了。」

「我沒有啊……」

「我是人,我也有感情,我也有慾望,我不是住在黃金屋裡會發亮的肯尼娃娃。」

「你不是肯尼,你是讓女人瘋狂的蜜糖先生。」

聽到她煞有其事地出聲糾正,貝邦德俊臉掛上無數黑線。女人大概是世界上最奇特的生物,身上藏著男人發掘不盡的面貌。

明明已經跟她同居一段日子,他卻從來不曉得,重要時刻她可以這麼的……嗯,這感覺翻成白話該怎麼說?

遲鈍、短路、令人無語?

「茜,我想要成為你的家人。」

不管平凡人是怎麼談戀愛的,他決定進入愛情電影的模式,學那些男主角,用一雙熾熱真誠的雙眼,還有抹了蜜似的一張嘴,讓他人生中的女主角敞開心房,回應他的愛。

「在你面前,我什麼人都不是,只是一個渴望擁有你的男人。」她先是感動得臉蛋嫣紅,旋即輕蹙眉心,然後訝然地說:「這不是你在「情人夜未眠」裡面的台詞嗎?」

某人俊美無儔的臉龐頓時佈滿更多黑線,他生命中的女主角記憶力真不是普通的好!

貝邦德清了清喉嚨,「電影台詞背太熟了,就是有這個壞處。好吧,重來。」

左茜熙噗哧一聲低笑了起來。

「茜……」他腦中迅速擬好另一套可以迷死女人的甜言蜜語。

「好。」她忽然出聲堵住他。

「我什麼都還沒說。」他眉頭又皺緊,深深覺得應該要建議一下那些編劇,在寫劇本的時候要多下點功夫,因為現實生活中的女人,真是太深不可測了!

她臉兒低垂,羞澀地微笑。「剛才你提醒我那些事,我才發現,其實我早就把你當作家人一樣……只是我一直在想,總有一天你會離開台灣,回去美國,所以才會……」

「沒有安全感?缺乏自信?對我沒有信心?」他一針見血。

「嗯。」

「哦,茜……」貝邦德把令他心憐的小人兒抱住,薄熱的唇覆上,將綿軟的櫻唇細細吻過好幾遍。

一陣熱吻之後,兩人都是氣喘吁吁,額頭靠著額頭,相互凝視對方,然後同一時間很有默契地揚開笑容。

「來吧!我們有很多地方可以探險。」貝邦德拉起她的手,走入屬於他們的家。

左茜熙被他一路帶領,將屋內每個房間、每個角落都摸透,才剛推開書房的門,貝邦德就將她拉走。

「最重要的地方你還沒看。」

「最重要……」她聲音一噎,被眸光變深的男人拉進寬敞得嚇死人的主臥房。

「你、你幹什麼!」她抗拒地扭動手腕,轉過身想跑開,不出一秒又被撈回來,整個人都泛起紅光。

「以後我們一起睡這裡。」他將她拉上床,拍拍柔軟又彈性十足的床墊,邪氣地眨眨眼。

「什麼?沒有我自己的房間嗎?」她窘得支支吾吾。

「經過了昨晚,我們還需要分房嗎?!」他一臉正經地問。

「當然!」她摀住臉頰,覺得自己熱得快炸開。

「你知道外頭有多少女人垂涎我這塊蜜糖嗎?」他挑起一道好看的眉,然後左右看了一下,兀自低喃:「好像有點熱。」

一雙大手開始解開扣子,幾秒後,一片精壯美麗的小麥色胸膛暴露在她眼前。

「阿德!」她乾脆連雙眼一起摀住。

「嗯?你也覺得熱?我懂了。」他開始動手解她的。

「我……我不熱……啊!」她的娃娃裝被強行往上拉,遮在臉上的雙手也一起被拉開。

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她被按倒在床上。

一具漂亮得令全世界女性流口水的健美身軀覆蓋上來,結實的雙腿緊壓她下身,斬斷了她所有遁逃的可能性。

一堆令人臉紅心跳的激情畫面,大量倒入她空白的腦袋。

小手無力地推拒,但是一觸碰到那片熱燙的胸膛,她整個人都傻了,眼前一暗,嘴巴被覆住。

火辣辣的親吻,舌頭勾著舌頭,交換彼此的氣味和呼吸,他捧起她的後腦,不讓她有機會躲掉親密的偷襲。

他眼底寫滿對她的慾望,那種強烈的眼神,讓她覺得自己變成世界上最美麗性感的女人。

「阿德……」

「從今以後我就是你最親密的人,你未來的丈夫,你的家人,你要相信我,也要對自己有信心,懂嗎?」

她很快地濡濕了雙眼,他不太高興地再次低頭,把她滿腔的感動撩撥成朦朧的情慾。

唇、脖子、纖細的鎖骨、小巧的豐盈,還有兩朵昨夜才初初綻放的紅莓……細細的嬌吟飄出,偶爾加入了幾聲低沉的男人喘息,嶄新的大床發出細微的晃動聲,交織成愛的迴旋曲。

直到雙雙抵達巔峰的那一刻,彼此的名字從對方氣喘吁吁的口中飄出來,在房中迴盪。

良久,兩具汗濕的年輕身軀才停止動作,靜靜地擁抱,讓失控的激情慢慢冷卻下來。

聽著此起彼落的心跳聲,貝邦德撫弄著她細滑的背,閉起眼睛享受這親密的氛圍。

「茜,別睡。」等到體力復原後,他搖醒了昏昏欲睡的她。

「我好睏。」她揉眼,嘴裡含著呵欠呢喃。

「我們還有其他正經事得做。」

「還有?」她瞪大眼,顯然是誤會他意思了,嬌羞的紅雲迅速抹上雙頰。

他撐起一隻手臂,壞壞地挑起眉。「你不會以為剛才我們做的那些,叫作正經事吧?」

「你……你別鬧我啦!討厭!」她抓起枕頭,往那張充滿挑逗的俊臉丟去,他懶懶抬起另一隻手抓下。

她臉頰隨後又多了幾個吻,連脖子都被啃出數個紅印子,癢得咯咯發笑。

真難相信,好萊塢的蜜糖先生在床上,竟像個壞壞的無賴……一股暖暖的甜蜜匯入心底,她覺得這一刻的自己,是世上最幸運的女孩。

又親又鬧了一會兒,貝邦德才懶洋洋地翻起身,拿起激情時被丟到床下的瑞士名表。

「下午兩點半,我們先去吃頓像樣的午餐。」他體貼地撈起衣物交給她,站挺了身軀,將全身上下健美得誘人犯罪的肌肉,當著她的面赤裸裸展現。

她紅著臉,迅速轉過身,把衣服一件件穿好,不理會從身後冒出的取笑聲。

「準備好了嗎?我的仙度瑞拉。」她一轉身,看見已等候在門口的俊挺身影,臉蛋又是一熱,心韻評然,踩著飄然的腳步向他走去。

勾住他伸出的手臂,一切終於有了真實感。是呀,搭乘昂貴的藍寶堅尼,來到這座美如城堡的高檔別墅,她就像是仙度瑞拉一樣。

但是,她愛得並不膚淺。

她的王子,在今天以前,只是一個寄宿在鐵皮屋的「平凡人」……至少她一直是用平凡人的目光及心態對待他。

她愛上的,不是他的名聲地位,不是他存在銀行金庫裡的美金歐元。

她愛上的,僅僅是他這個人。

貝邦德在她彎起的嘴角上輕啄,俊朗的臉也牽起笑,眼底閃著讓人睜不開眼的絢亮光芒。

「為了婚禮,我們還有得忙呢!」

「婚、婚禮?!」

極其鋪張奢華的婚禮就舉辦在君悅飯店,從現場痛下殺手的擺置與排場,可以看得出來新人有多重視面子。

左茜熙牽動嘴角,一股澀然落入心底。

舅媽和表妹一向是名牌精品的愛好者,平常對於自身的投資非常可觀,在重要場合當然要更隆重才行。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

「等一下。」左茜熙拉住表情有點冷的貝邦德,縮到一束與人同高的花籃後方。

「怎麼了?」貝邦德摘掉臉上的墨鏡,漂亮的眼眸不解地側睞。

「你不是很討厭我舅舅一家人嗎?為什麼還要跟我一起來參加姿君的婚禮?」左茜熙苦著臉,有種眼前每一幕都很荒唐的感覺。

而且,他今天打扮得如此英挺,剛才搭電梯上來的時候,就引起一堆人側目議論,萬一他真把墨鏡摘下來,他的身份不就……

啊啊啊!她完全無法想像那個畫面,整個世界一定會在她眼前炸開!

先略過她的疑惑,視線一路往下垂降,將今天的她再次細細端詳一圈。

她的身材偏瘦,不高也不矮,穿起這件上面合身,下面是雪紡材質傘狀設計的小禮服,將身形修飾得更娉婷。

像春天剛油的新芽,一身粉嫩的淡綠,加上領口的甜美荷葉剪裁,烘托出她清新秀氣的氣質。

直順的長髮經過一流設計師巧手打造,盤成了一個古典又富變化的法式髮髻,簪上寶格麗的碎鑽髮飾,嗯,他的女人美得像綠荷公主。

很好,非常好。貝邦德滿意地勾起唇線。

被他用濃烈眼神瞅凝的可人兒,連包覆在她的高跟鞋的腳趾都紅了,嬌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拿起與身上禮服同系列的手拿包遮住臉蛋。

「嘿,不要把這麼漂亮的臉蛋遮起來。」正用眼神調情的某人,戲譫地撥掉她拿包的那一手。

「我剛剛問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她嬌瞋一眼。

「以前的事,我不知道也沒機會參與,那就算了。」他的手指輕拂她的的眼,然後是微紅的腮畔,愛戀地流連不去。

「但現在正發生的事,我可能做不到「算了」,我的個性沒這麼溫和。」

「你……你該不會是……」

「放心,我很感謝你表妹把那個男人搶走,你才能成為我的,我會拿捏好分寸的。」

貝邦德傾身吻她,滿意地看著欲言又止的小嘴終於閉上。他把她吻得差點喘不過氣,兩頰紅暈又更深,才終於放開她。

「走吧!」他親暱地牽起她的手,準備走入結婚會場。

「啊!你的墨鏡……」貝邦德接過墨鏡,懶懶一笑就將墨鏡插進花圈裡,那張令全世界女人瘋狂神迷的俊臉,就這樣直接曝光。

「已經不需要偽裝了。」他笑著說,挽起一臉宛如世界末日即將降臨的可人兒,瀟灑地步入會場。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18 07:46 PM

第八章

咦?那不是……那不是……啊啊啊啊!

世界並沒有在左茜熙面前炸開,但是整個婚宴會場,卻因為好萊塢巨星、性感誘人的蜜糖先生出現,瞬間陷入癱瘓狀態!

「貝邦德!」一群飢渴很久的伴娘率先衝過來,將貝邦德和左茜熙兩人團團圍住。

天啊!以前都是透過電視螢幕,所以感觸不深,現在親身體驗,才知道這種像一塊大餡餅落在餓昏的狼狗眼中,被虎視眈眈地緊盯不放,是多麼可怕的滋味!

一次也就算了,如果是每時每刻,只要出現在公眾場合,就得應付這種混亂場面,也難怪他會心生疲倦,從好萊塢翹頭,跑來台灣這個小島躲著。

一股憐惜感漫過心底,左茜熙挽緊了貝邦德的手臂。

察覺到身旁人兒的異狀,貝邦德別過臉,與她揚起的眼眸相對,看見她眼底的疼惜,胸口為此一緊。

「抱歉。」他笑容有點苦澀地說。因為職業的緣故,他無法像平凡人一樣,給她一段不受外界打擾的戀愛關係。

她微笑搖頭。「我早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從他開口要她一起回洛杉磯,而她也點頭答應的那一刻起,就開始做了。

場面實在太混亂了,飯店只好出動保全進來維持秩序。接下來,因為剛好也有政商名人在今天嫁女兒,鼻子比狗還靈通的媒體,一下子就轉移陣地,瘋狂湧入這個樓層。

到最後,大家早忘了今天的主角是哪位,所有人只在乎,為什麼那個行蹤成謎的好萊塢金童,會像變魔法似地突然出現在台灣,還是在不知名人物的婚宴上?

嗜血的媒體當然也不會放過那個靠在貝邦德身旁、粉嫩清秀的綠荷精靈,記者開始瘋狂翻找手機內建的檔案庫,想知道左茜熙的來歷背景,找了半天卻啥都沒有。

「貝邦德,可以請你接受採訪嗎?一句就好!」某某記者伸長了手中的麥克風,穿越了保全組成的人牆。

貝邦德也不吝嗇,拋給對方一個性感破表的微笑,可親的態度令在場眾人一致豎起大拇指叫好。

「請問你來台灣多久了?是洽公拍戲還是純粹度假?身旁這位小姐跟你是什麼關係?兩人是朋友還是戀人?」

明明就是好幾個問題,訓練有素的記者偏可以用一句話串聯起來。

貝邦德面帶微笑,摟緊了臉兒低垂的左茜熙,神色自若地看向連線攝影鏡頭。

「我是趁休假的時候,來台灣見我的女朋友。今天是我女朋友表妹的婚禮,新郎還是我女朋友的前男友,我特地過來看看,是哪個不走運的傢伙,寧可不要我女朋友,也要跟別人結婚。」

紳士翩翩地說完這一席話,現場又是一陣嘩然。這真是一段又高又將對方面子盡掃落地的高超暗諷!

翻成白話意即,他就是要過來看看,是哪個蠢到沒長眼的男人,當初居然甩了他現在的女人,還娶了他女人的表妹!

稍微有點幻想力的,腦筋動一動也該知道,今天的新郎官一定是當初劈腿,搞上了貝邦德女友的表妹。

所以,總結來說……貝邦德是來替女友出一口氣的!

而這個舉動證明了啥?好萊塢金童對這個女人在意得不得了!寧願冒著曝光的風險,也要親自出馬替女朋友出氣。

經過轉播之後,相信全世界的女粉絲在為貝邦德的魄力陶醉尖叫之餘,也要苦嘗心碎的滋味。

「左茜熙,你是什麼意思?」一聽到婚宴會場亂糟糟,林姿君從新娘休息室跑出來,揪住左茜熙的手臂興師問罪。

「姿君,我……」雖然是表妹,但是林姿君對她的態度卻不怎麼尊重,加上從前寄人籬下的緣故,左茜熙對這個任性的表妹一直是百般容忍。

貝邦德眼神變冷,往前站一步,被名牌手工西服包裹的高壯身軀,形成一個如山一般的屏障,護住左茜熙。

林姿君一看,呆呆地傻了。「貝、貝……貝邦德!」

剛才在休息室只聽見外頭好像有人在鬧,她也沒弄清楚就氣得跑出來找人算帳,現在才曉得,自己的婚宴居然來了一個超級大人物!

「你就是茜熙的表妹?」貝邦德牽動嘴唇,臉色極冷。

「我……是。」林姿君整個人都在發軟,不敢相信好萊塢巨星居然真實站在面前。

「這一位應該就是今天的新郎官?」貝邦德父瞟瞟跟在林姿君身後的男人。

江冠勳臉色青白交錯,還算斯文有型的外貌,一對上從頭到腳都無懈可擊的貝邦德,新郎官的風頭完全被搶盡,根本沒人在乎今天的新人長得是圓還是扁。

「阿德。」左茜熙尷尬地扯了一下貝邦德手腕。

「我要好好謝謝你。」貝邦德對江冠勳咧開笑容,一口白牙亮晃晃,讓在場的女人都快融化了。

江冠勳錯愕不已,看見貝邦德把手伸向自己,他只能硬著頭皮伸出手交握。

「謝謝你當初很沒道義責任感地拋棄了茜熙,選擇了一個……」貝邦德眼珠子一轉,對著看傻的林姿君微笑。「令人慾望全消的女人結婚,我才能擁有這麼棒的女人,真的太感謝你的有眼無珠。」

噗哺!這席反諷的感謝詞,聽見的人無不爆以大笑與熱烈掌聲,讓一對新人在諷剌的掌聲中無地自容。

「忘恩負義的賤人!」突然,一個凌厲的辱罵聲落下,左茜熙被舅媽扭過肩膀,一甩手就是一個巴掌過去。

但一秒之內,那個巴掌就被一雙大手攔截,戴滿翡翠戒指的肥短手指差點就被折碎。

「好痛!我的手!」舅媽的臉痛得扭曲變形。

「要論忘恩負義,我想你們這一夥人應該更懂怎麼實踐這個成語吧?」貝邦德一口流利、抑揚頓挫每個發音都到位的中文,贏來媒體記者一陣讚歎。

「阿德。」左茜熙搖搖他的手臂,眼神好無助。

貝邦德只好冷冷甩開舅媽的手。

「趁著媒體記者在場,我也要公開感謝我女友的舅舅一家人。」不顧左茜熙眼神反對,貝邦德微笑,揚高音量說道。

「當年茜熙的父母意外罹難後,是他們一家人好心收留了茜熙,還很好心地侵佔了她父母留下來的保險金,以供兒子到國外求學,真的太感謝他們這樣對待茜熙,所以我才能擁有一個心地善良又可愛的未婚妻。」

一連串優雅的挖苦調侃之後,他用著俊美性感的笑容丟下一顆震撼彈,在場眾人又是被炸得七葷八素。

未、婚、妻?!

失聯了幾個月的好萊塢金童,奇蹟似地現身在台灣這座小島,這也就算了,居然還在別人的婚宴上當眾宣佈他已有未婚妻?

別說在場所有人,就連左茜熙腦中也好像有顆炸彈爆開,眼前瀰漫一片黑霧。

他怎麼可以……啊!事情越來越失控了!怎麼會這樣?她整個人都傻了,腳步虛浮地癱在貝邦德臂彎裡。

那場婚宴……與其說是婚宴,不如說是貝邦德的個人記者會……到後來根本是草草收場,林江兩家人的臉色一整晚比土還黑。

經過媒體大肆渲染,林家人的惡形惡狀傳遍了海內外,貝邦德像個英勇王子,替可憐的仙杜瑞拉討回公道的帥氣模樣、超酷的作為,令全世界女粉絲在心碎之餘又是一陣瘋狂。

一堆海外媒體也紛紛跳上飛往台灣的最快班機,準備來搶新聞頭條。

「貝邦德!我要拆了你身上每一根骨頭!」透過電腦視訊連線,珍妮佛年過四十卻保養得宜的臉蛋像惡鬼一樣,猙獰駭人。

貝邦德靠在大大的皮椅內,雙手搭在桌沿,對經紀人的發飆一點也不意外。

「幾個月前你才一通電話就給我失去聯絡,這段時間躲在台灣跟女人鬼混,我每天得想一堆理由和藉口跟片商解釋,一堆名導演指名要找你試鏡,我還得去求他們別把你從名單上剔除……」接下來又是一堆抱怨轟炸。

等到兩人可以心平氣和地談話,已經是半小時之後的事了。

「冷靜下來了?先喝杯水再繼續。」貝邦德好心地提醒他盡責的經紀人。

「上帝一定是腦筋打結了,才會懲罰我這個好人當你的經紀人。」可憐的珍妮佛在洛杉磯的辦公室狂灌白開水,潤喉兼消火。

「可愛又迷人的珍妮佛,別擔心,下個禮拜我就會帶著茜熙一起回去。」貝邦德開始灌經紀人迷湯。

「對!我差點就忘了你捅出的樓子!」珍妮佛又氣吼。「你是哪來的未婚妻?昨天我還跟你爸媽、外公通過電話,他們還追著我要人,連你是生是死都不曉得,今天你就突然在太平洋另一頭的小島上出現,還摟著未婚妻毀掉別人的婚宴,我真的是……」

又是一堆宣洩性的抱怨,這次還多了一些精采的髒話。

「我愛她。」貝邦德吐出一口氣,不是如釋重負,而是一種經過漫長等待與尋找,終於找到心中想望,可以安身立命的肯定。

視訊連線那一端瞬間沉默。

不會錯的,那一個男人碰道愛的符燈的音樂,絕對的,絕對的佔有慾,絕對不會放手的認真。

珍妮佛震驚過後,歎了一口氣。好萊塢來來去去這麼多巨星,貝邦德絕對是這十年來最閃耀的一顆星,多少艷麗女星拜倒在他西裝褲之下,緋聞也傳過不少,卻沒看過他對哪個女人表現出此時的神貌。

那個叫作左茜熙的台灣女人,簡直就跟對中彩券頭獎一樣的幸運。

「帶她回來吧,只要她可以習慣好萊塢的生活型態和一大堆想把你拆卸入腹的女粉絲,歡迎她加入這個瘋狂的世界。」

「謝謝你,珍妮佛。」有了經紀人的支持,貝邦德才比較好安排接下來帶左茜熙回洛杉磯的大小事宜。

「別謝我,你家人那邊你自己去說,我可沒時間幫你拉票。」珍妮佛沒好氣地說。

「OK!那……親愛的珍妮佛,你會過來幫我張羅一切嗎?」貝邦德用一個無辜又純真的表情征服了全世界。

「算我倒楣,跟你簽了十年的經紀約!」珍妮佛恨恨地說。

安撫完經紀人之後,貝邦德伸了個懶腰,決定先到廚房覓食,等填飽肚子有氣力的時候,再來對他那一窩難搞的親人做完整交代。

但是當他雙手叉放長褲口袋,吹著口哨來到一樓,卻看見一團軟綿綿的人球縮在沙發上,一臉頹喪地把臉埋在膝蓋裡。

「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替你解決。」貝邦德把那團人球納進懷裡。

小人球慢慢抬起頭,卸完妝的臉蛋素淨清秀,兩道纖細的眉卻皺在一起。

「全世界都知道我們在一起了。」她的手機差點就被熟人打爆,語音信箱已經塞滿一堆詢問的留言。

「這樣不好嗎?」換他皺起眉頭。

不是不好,而是她突然間才意識到,自己跟什麼樣了不得的人在一起!

婚宴上的媒體陣仗已經夠她驚嚇了,他又當著一堆攝影鏡頭,用那張懸著性感笑容的帥臉,大剌剌地嘲諷舅舅一家人……我的老天爺啊!依照現在媒體傳播的速度,恐怕全世界的粉絲都知道她是貝邦德的未婚妻!

「你的表情好像見到鬼了,你知道嗎?」貝邦德忍俊不住,靠在她肩頭低低發笑。

「這一點也不好笑!」左茜熙推了他一下。「你好幼稚!不管舅舅他們以前是怎麼對我,那都已經過去了,你不該毀了姿君的喜宴!」

「我只是去湊湊熱鬧而已,哪知道會演變成這樣?」他很無辜地挑挑眉。

真令人髮指!差一點忘了,在她面前,他不是那個超完美的好萊塢王子,而是一個無賴難纏的室友。

他總可以用一些奇怪的理由,把她堵得吐不出半個字!

之前兩人同住一個屋簷下,他安分當一個平凡人,不會行使特權,也不會炫耀優渥的經濟能力,久而久之,撇開那張太完美的臉龐不說,她是真的將他當作普通人看。

現在,平凡的面具撕開,他又回到原本那個天之驕子的身份,讓她被一連串的驚嚇衝擊,直到現在還是無法平復回神。

就好像,本來你是跟一個平凡務實的業務員交往,一覺醒來,業務員搖身一變成了跨國企業的大總裁……心情能不複雜嗎?

「你嚇到了嗎?」看她神色怔怔,他揉了一下她已經放下來的長髮。

「……有一點。」她垂下眼簾。

「抱歉。」然後是一個大大的擁抱,她沒抗拒,乖乖就範。「我只是想給那些人一點小小的教動。」

「我想現在全台灣的人都會唾棄我舅舅一家人。」還有她那短暫交往的前男友。

「只是唾棄而已。」他一臉便宜了那家子的惋惜表情。

「我知道你替我打抱不平,但至少他們曾經收留我……」她的唇被一根長指點住。

「打抱不平是用在陌生人身上,而你,是我想保護一輩子的家人,是我未來的老婆,你的用詞完全錯誤。」

被一個外國人矯正中文實在有夠糗,左茜熙一下子就紅了臉,但隨之而來的是胸口滿滿的暖意。

「德,謝謝你。」她把臉埋進他亞麻衫的前襟中,白淨的耳根也浸紅。

「傻瓜,你跟我還需要說謝謝嗎?如果真要道謝,我大概這輩子都得賣身給你,別忘了,要不是你救了我,我可能早就死在那條偏僻的小路上。」

「可是你已經給我報酬了呀!」又一次,貝邦德為了她的善良與單純想笑,同時也想歎氣。

「幾張簽名照算得上什麼報酬?換作是其他人,早就對我要求這個那個,什麼稀奇古怪的都跑出來。」

誰會像她一樣,傻傻的,想得這麼單純!但也是因為這份難能可貴的單純,她的不貪求,讓他眷戀而離不開。

因為離不開,所以下定決心要將她拉進自己的世界,他承認這個做法是自私了一點,也感謝她願意跟他走,否則他大概真要考慮在台灣長住下來。

「茜,我說到做到,我?會再讓別人有欺負你的機會。」

「我相信你。」光看他那天氣到差點對舅舅動粗,還有今天在婚宴上的所作所為就知道。

他幫她教訓曾經傷害她的親戚,也讓她在今天成為全世界女人都嫉妒的仙杜瑞拉,要說沒有虛榮心作祟,那當然是不可能,不過被嚇壞的成分還是比較多一點。

但……今天的她,在他的呵護之下,真的像一個受寵的公主。

「咕嚕!」兩人親密地膩成一團,突然好大一個聲響,讓人措手不及。

左茜熙忍住笑,抬頭看向一臉彆扭的男人,最後還是噗哧一聲,哈哈大笑。

「有這麼好笑嗎?王子也是會餓的。」他沒好氣地輕擰她臉頰。

「哈哈哈……抱歉抱歉。」她笑得東倒西歪。

「還笑?」他睨了她一眼,不一會兒就把她吻得氣喘吁吁。

「好啦,不笑了。你想吃什麼?」

「你也累了吧,我看別自己煮了,我們出去吃。」

「可是外面……」想起離開飯店時被媒體瘋狂追逐的畫面,她心有餘悸。

要不是他事先已經跟保全公司談好,連他們現在住的高級別墅也有保全進駐站崗,他們可能還陷在飯店的停車場內出不來。

貝邦德拋了一個性感的魅眼給她。「放心,我會喬裝成阿德。」

回到東西還沒搬全的鐵皮屋,貝邦德開始喬裝自己。

穿上有點皴的格子襯衫,膝頭洗得泛白的牛仔褲,腳踩一雙不出三千元的球鞋,然後把發撥亂,再戴上可以遮掩掉那雙美麗眼睛的粗框眼鏡,那個與她同住一個屋簷下的阿德又出現了。

兩個人手牽手,在夜色的遮掩下,散步到附近的便利商店,坐在落地窗前,吃著大亨堡和關東煮,再次溫習先前的平凡生活。

「呼呼……好燙。」左茜熙拿起一串魚丸吹涼,才要拿到嘴邊,一顆頭顱湊過來,嘴張開,就著她的手一口吞掉兩顆。

「好吃!」貝邦德舔舔嘴邊的湯汁,對臉頰刷紅的她眨眼微笑,比他在電影中誘惑女主角的每個鏡頭還要性感。

「想吃自己拿啦!」她困窘地把臉埋進關東煮裡。

「我會懷念這一切的。」他撐著下顎,看向窗外的街道,形形色色的行尺,沒有狗仔跟蹤,沒行鎂圯燈,也沒有窮追不捨的粉絲,就可以做一個平凡的人。

「以後我們還是可以回來度假。」她安慰地說道。

「嗯。」他側著臉,對她懶懶勾笑。

「來,吃阿給。」她把一串阿給吹涼,送到他嘴邊,他一口咬下,兩人開始了無聊卻甜蜜的餵食遊戲。

兩人同時咬住大亨堡的一頭,好像在食物競賽一樣,一人一邊地啃咬起來,還要適時地大眼瞪小眼,搞得好像爭食生死鬥。

過一會兒後,兩人鼻尖撞鼻尖,邊咀嚼邊悶著聲音發笑。衛不衛生與幼不幼稚這種問題,對情侶來說根本不重要。

把握回到霓虹世界前的平凡生活,他想跟她在這裡,把情侶間會做的傻事都做遍。

之後回到好萊塢,他又要開始忙碌的拍戲生活,又得忙著應付那些纏人的狗仔,可以像這樣把全部心神都擺在她身上,不被任何人或事打擾的時間,恐怕少之又少。

「下禮拜我的經紀人會來台灣,她會替我們張羅好一切,你只要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和想帶走的東西,其他的不必擔心。」

「嗯。」她拿起紙巾擦拭嘴唇,對他亮開笑容。

「至於我的家人那邊,你也不用擔心,聽我說了這麼多他們的大小事,只差沒見到本人,你對他們一定很快就能適應。」他莫名地焦慮起來。

「就算你不喜歡他們也沒關係,反正他們也不跟我住……」

「阿德,你好像比我還緊張欸!」

「……」是真的!比起擔心家人是否可以接受她,他更擔心她不喜歡洛杉磯,不喜歡他的生活圈,可能待不到一天就想回台灣。

對待初次真心愛上的女人,什麼經驗都是第一次,即便是做任何事都自信滿滿的他,也不禁會焦慮煩躁。

「茜,你什麼都不用擔心,只要放輕鬆,好好適應新環境就好。」

「你說過X次了。」她皺起鼻子。「我又不喜歡抱怨,別擔心我了,好嗎?放輕鬆。」

貝邦德聞言苦笑。看看他,都被愛情整得不像樣了!以前的他,哪會在乎別人怎麼樣?合則聚,不合就散,每次跟女人交往都是這樣,沒一次例外。

他太在意這個能帶給他平靜的女人了。

他想給她一切她值得擁有的,盡他的一切疼寵她,讓她在他的世界裡展露幸福笑容。

揣摩過太多角色,才發現,最難演的是真實的自己。

而她,在很早很早之前,就發現了最真實的他。

他的茜熙……掩在鏡片後面的雙眼一柔,貝邦德低下頭,親吻她的臉頰。

「有、有人啦!」她臉一紅,小聲抱怨。

「我們也是人,怕什麼?」無賴模式啟動,他摟過她想躲開的肩膀,戲譫的吻不停落下,鬧得她縮著脖子呵呵笑。

兩個人沉浸在如蜜的世界中,這時一個頭戴鴨舌帽的黑衣男子走進便利商店,眼角餘光斜覷了坐在門邊落地窗座位的兩人。

「歡迎光臨。」工讀生正在整理貨架,頭也沒抬,嘴裡制式地大聲喊道。

「別玩了,我們不是還要去逛夜市?」第一千零一次被偷吻之後,左茜熙臊紅著俏顏,捧住那張令人臉紅心跳的俊臉,拉開兩人黏蜜的距離。

「比起逛夜市,我更想馬上回家。」貝邦德陣光變深,一個充滿雄性侵略感的熱烈眼神,讓她連衣物下的肌膚都泛紅。

「色狼!」她害羞地推開他,急忙起身跳開。「我去幫你買罐飲料滅火,你想喝什麼?」

小兔子跳開了,沒得偷香,他慵懶地扯唇笑笑,托著下顎睨她,眼底全是火熱的渴望,讓她抑不住心口輕顫。

「喝可樂好了,刺激一下你的腦袋,讓你清醒一點。」她嬌羞地瞪他一眼,咚咚咚地跑開,去冰箱那頭挑選飲料。

「男人都這麼色嗎?要是那模樣被粉絲看到,還會有人喜歡他嗎?」嘴裡碎碎念,她拎起一瓶可口可樂,眼角餘光忍不住飄向落地窗那頭的男人。

他熱烈的眼神也正盯著她,令人全身發燙頭暈,唇邊也懸著一抹誘惑的笑。

好吧,就算他這副無賴色胚樣被粉絲撞見,恐怕只會讓更多女人把他當作性幻想對象,上帝真的太不公平了!

左茜熙困窘地瞪回去,才想用眼神警告他安分點,餘光突然察覺了一個行跡古怪的黑影。

驀地,她看見黑衣男子的手往後一撩,一截冰冷的黑色物體漏出……那是手槍的柄!

腦中閃過當初他渾身血淋淋的畫面,左茜熙僵了一秒,手中的可樂滑落地面,身體快了大腦一步,朝著貝邦德所在的方位奔撲過去。

「不要!」她看見他臉色駭變,她沒多想就撲上前去……砰!

世界瞬間在眼前炸開!

「茜熙!茜熙!」貝邦德先抱住癱軟下來的嬌軀,臉一抬,看見黑衣男子又舉槍瞄準自己,他眼一凜,抓過手邊的雜誌丟過去。

黑衣男子反射性抬起手臂去擋,這短短幾秒的閃神,貝邦德已經扶開昏厥的左茜熙,長腿狠厲地掃去。

「啊!」黑衣男子完全沒料到一個只懂享受的好萊塢巨星,手腳居然如此矯健,整個人仰摔在地。

長腿踩住了黑衣男子的手心,把槍踢開,貝邦德轉向腿軟的工讀生。「快點報警!」

黑衣男子一聽見報警兩字,立刻使出蠻力掙脫,把貝邦德撞倒,狼狽地撿起手槍就奔離超商。

「該死!」貝邦德咒罵著想追出去,猛然發現手心全是鮮紅的血跡。

他一怔,背脊瞬間爬上一股寒意,扭頭一看,才發現左茜熙的左肩一片腥稠的鮮紅。

他以為她只是因驚嚇而暈厥……

「不!不!茜熙!」他抱住已經失去意識的嬌軀,雙眼赤紅,轉頭瞪住依然呆傻的工讀生。

「混蛋!快點叫救護車!」

上帝啊,他願意用他擁有的一切,換回懷中的女人,請禰不能帶走她!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18 07:48 PM

第九章

貝邦德這輩子從來沒有這樣慌張過,他總是很自信,很驕傲,覺得世界就掌握在他手中,他想怎樣就怎樣。

但是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女人躺在自己懷中,生命力一點一滴地流失,就算有再強大的自信,也會瞬間崩塌。

「茜,你聽得見我嗎?」不顧巨星形象,他伸出發顏的手,捧起那張蒼白沒有血色的臉蛋,眼眶已經泛紅。「我愛你……我需要你!」

一張眼,視線還濛濛的,眼淚已經先掉下來,她虛弱地喃喃:「好痛……」

「你忍著,救護車就快來了。」害怕移動到她中彈的左肩,他只敢握緊她的左手,將之壓覆在心口上。

「你……你沒事……太好了……」目光遲緩地梭巡過他全身,確認他毫髮無傷後,她徹底鬆了口氣,儘管來自右肩的劇烈疼痛已經吞噬了她大半意識。

看她痛得幾乎快暈厥,他心如刀割,火氣也跟著衝上來,這種時刻,也管不得旁邊有閒雜人等在場,他發出撕心裂肺的低吼:「你這個大白癡!你可以推開我,或是警告我,為什麼要用你的身體幫我擋!」

眼皮顫了數下,她氣若游絲地說:「那個時候……我下意識就這樣做了……根本來不及反應……還有……可不可以不要再說英文……」

都這個時候了,她還有心情開玩笑?貝邦德又氣又心疼。

「好,我改用中文跟你說,你要保持清醒,聽見了沒!」剛才一個心急,他下意識就說起英文。

「啊……真的好痛……」

暈倒了!

「茜熙!」見她雙眼緊合,貝邦德的心臟一記猛縮,幾乎快停止跳動。

「把她抱起來。」一道淡然的聲音飄來,貝邦德抬頭看見一張斯文俊秀的面孔。

是季霖!

「你應該也不想鬧大吧?要是帶她去醫院,你的身份就會曝光,好萊塢巨星捲入槍戰,這可是很聳動的頭條。」季霖推推眼鏡,冷靜地分析。「我的車就在外頭。」

貝邦德懂得他意思,立刻將臉色蒼白的左茜熙打橫抱起,在季霖的幫助下上了車,返回他的診所。

「我不需要助手,你也幫不了忙。」將左茜熙弄上診療台後,穿上手術衣的季霖又是一臉冷靜地對他說。

「該死!我不要她離開我的眼睛半步!」貝邦德焊然拒絕。

「你在這裡沒幫助,與其在這裡妨礙我,何不去解決善後?」季霖冷淡地說完,刷地一聲拉上藍色簾子。

貝邦德頹坐在診所大廳的沙發上,一手還撫在剌痛的胸口上,全身血液都在怒火與自責中沸騰。

因為他的曝光,才會又將這些人引來,這一切都是他思慮不周所造成的,他恨他自己!

他早就知道那些人想對他不利,想藉由傷害他,好給外公一個血淋淋的警告,外公那邊早就給過他很多提醒,甚至還想派保鏢貼身保護他。

但是就在一切有定論前,他對自己的生活產生質疑,沒有告知任何人就離開好萊塢,跑來台灣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在那段對生命意興闌珊的時間裡,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安危,有種跟命運賭氣的感覺,看那群人能把他怎麼樣,反正他已經厭煩了一切。

但是現在不同了,他生命中的缺口被填補了,找到了真正愛著真實的他的女人,他對未來終於又有了期待。

他想帶她去遍他曾去過的地方,他喜歡的餐廳,喜歡的風景,喜歡的音樂電影,所有一切都想與她分享,才會決定結束美麗的平凡生活,返回好萊塢。

這是第一次,他對自己是被全世界關注的蜜糖先生這個身份感到自傲和自豪,因為那代表與他在一起,她可以得到萬千羨慕。

他希望她虛榮,而且是因為身為貝邦德的未婚妻感到虛榮,他要自己可以成為她用來向全世界誇耀的一個寶物。

「Shit!」陰鬱地瞪著藍色簾子,一想到簾子之後的她正受盡折磨,他真想宰了那些渾蛋和自己。

不!他不能再讓她因為自己,而深陷在危險之中!

大手爬抓著留長的發,貝邦德掏出手機,按下一組號碼,電話不出五秒鐘就被接通。

「混帳東西,失蹤這麼久都不用給家裡人一通電話,你是何居心?」彼端傳出一道老邁卻硬朗有力的嗓調,聽得出來,擔憂成分多過責怪。

「外公,我需要你的幫助。」他用手背抵住額頭,太陽穴一陣劇烈跳動。

「那些垃圾找你麻煩了?」彼端沉吟。

「他們傷了我的女人。」他磨牙切齒。

「電視轉播的那一個?記者說是你未婚妻的那一個?」貝邦德外公提高音量。

「對。」連零點零一秒的遲疑都沒有。

「那群人在東南亞都有巢穴,我的人遠在美國,很難佈署,你懂我意思嗎?」

「我懂。」又是生硬的咬牙聲。

「那些人想動的是你,不是你的女人,這你也應該清楚才對。」

「我要帶她回美國。」

「現在不是時候。」

太陽穴又是一陣暴跳,抵在額前的那一手開始揉起來。以前的他,從不介意外公的黑幫背景,也不介意每次家庭聚會上,外公和他那幫忠心手下總是想勸他退出好萊塢,繼承外公的勢力。

但現在,他該死的非常介意!若不是愚蠢到爆炸的黑幫內鬥,搞得連他都受到波及,也不會讓他的女人受到傷害。

「先回來吧,讓那些人把目標轉回美國,她才不會又因你受傷。」經歷過巨風駭浪的老者,氣定神閒地建議。「如果你們真的相愛,暫時分開一段時間也好。」

對外公這個老狐狸來說當然好!他大概是覺得找到了可以挾持外孫的籌碼,正得意洋洋地在心中算計著!

但目前局勢看來,他確實不該再繼續待在台灣,無論對他或是對左茜熙,這都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剛才她俏臉青白地躺在自己懷裡,貝邦德握緊了拳頭,整只臂膀的肌肉線條與青筋都賁起。

思緒千回百轉,最終仍是妥協了。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去賭,卻沒辦法賭任何一個可能失去她的可能性。

「我知道了,我會先回美國。」貝邦德往後一靠,被淚水扎疼的雙眼瞪著天花板。

她討厭消毒水的氣味……自從沒有了爸爸媽媽,每次生病她都是一個人上醫院看病,每次掛號或是等領藥的時候,看見別人有家人關心陪伴,她更覺得自己很落寞。

左茜熙在一陣強烈的排斥感中醒過來。

不是醫院,是她熟悉的地方,季霖的獸醫診所。有神乎其技的季霖在,她知道自己脫困了。

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她又轉動眼珠。

首先映入眼底的是光線,刺眼的日光燈,慢慢轉過頭,看向左邊,一張性感俊美得讓人心跳加快的男性臉龐,就靠在她手臂邊。

昏迷剛醒的緣故,她腦袋還有點糊糊的,一時間轉不過來,頗吃力地抬起左手,輕碰了一下他的前額。

雖然只是指尖稍稍劃過,貝邦德卻突然全身一震,像是被巨大的衝擊力撞醒似地立即彈坐起來。

視線一對上水盈盈的眸子,他表情迅速堆滿了狂喜,溫暖的手掌撫過她臉頰。

「嗨,我的睡美人,你終於醒了。」他的嗓音因為激動而沙啞低沉,眼神溫柔醉人。

她扯動蒼白的唇瓣,聲音沙沙澀澀的,順著他的幽默不客氣地回道:「王子都長得像你這樣嚇人嗎?」

貝邦德撐起雙臂,低下頭輕啄她的嘴角,確實感受到她的溫度,懸在心上的那顆大石也終於可以放下。

「季霖已經把你肩膀的子彈取出來,別擔心,情況很樂觀,休息兩個月,你又可以活蹦亂跳。」

「我相信季霖的醫術。」她微笑,臉上還是毫無血色。

胸口一陣無形撕裂的痛,他真想把她揉進自己體內,代替她受傷挨疼。

「以後不許你再幹這種傻事,就算前方有槍直直指著,你也只能躲在我的背後,不能跑到前面替我擋。」貝邦德兩手緊攏著她秀白的左手,放到唇邊輕輕一吻,低垂的眸光泛著深深眷戀。

「抱歉……」看他俊朗的臉龐因為自己瘦削不少,她好自責,想必昏迷的時候,都是他寸步不離地守在病床旁陪伴她。

心頭頓時升起了濃濃暖意,她終於有了家人,一個會在她生病受傷時,全心全意陪在左右的家人。

「下次吧,下次我一定會躲在你身後,讓你保護我。」不想讓他太過自責掛心,她許下了諾言。

「說定了,以後可不許你賴皮。」他表情鄭重地說,落在她潔白手背上的吻,如陽光烘照般暖燙。

「那個人為什麼想殺你?」甜蜜的慰問過後,她按住他的手背,開始試著釐清一切。「那時候你被人偷襲,也是跟這次的事有關?」

「事情很複雜。」他皺眉,不知該不該讓她知道得太多。

「我救了你兩次,我有權利知道內情。」她難得露出倔強的神色。

「一切的源頭要從我外公說起。」他反手握住她的柔荑,歎氣說道:「我外公是美國東岸最大的華裔黑幫創始者之一,早期確實是什麼壞事都幹盡的那一種,十幾年前,我外公動了讓黑幫轉型的念頭,於是嚴令幫內開設的酒店賭場不能再進行任何非法交易,幫內的人也絕對不能碰毒品。」

左茜熙聽得目瞪口呆,她知道國外有不少影星或是歌手都有黑道背景,像饒舌歌手五角就曾經坐過牢,但她沒想過,他居然有一個黑幫大老的外公。

「有些人就是狗改不了吃屎。」他挑了一下嘴角,表情很嘲諷。「幫裡有些人開始不服,然後就形成了派系鬥爭,這幾年我外公年紀也大了,有些事情睜隻眼閉只眼,但遇到大事的時候,還是由他出面做仲裁,一些後來入幫的人漸漸心生不滿。去年爆發一件毒品交易事件,我外公懲治了一些人,派系之間的鬥爭就浮上檯面。」

「於是他們就把目標放在你身上?」她發揮簡單的推理能力,錯愕地接話。

「差不多是這樣。」他揉了一下眉心,輕撫她有些涼的頰。「那時候來台灣,我也是被那群人盯上,那些混蛋常在東南亞進行毒品交易,在台灣也養了不少手下,我出了機場就被一路跟蹤。」

要不是因為當時的他太放鬆,失了防衛,加上對方又使出下三濫的招數,否則光憑他的身手,他怎麼可能淪落到像只受傷慘重的流浪狗,被愛心無限氾濫的她撿回家?

「那他們……」她腦袋忽然混亂起來,危機意識大作。

「我正為了這件事想跟你商量。」他壓下想起身的她,取來一杯溫開水,讓她就著他的手小小口地喝著。

「商量?」她含著一口水,模糊地問。

將水杯放回茶几,大手爬梳一下凌亂卻有型的長髮,他一臉焦躁,甚至很想來上一根香煙。偏偏這裡有一個怪咖獸醫,不煙不酒,害他想借根煙也不成。

「計劃必須做一點調整,我後天就回美國,你先待在台灣,等我回去把事情處理妥當,再過來接你。」他口氣柔軟地說,像在哄小孩先吃藥再吃糖,那種小心討好的模樣,讓她想笑。

但她沒笑,因為笑不出來。他決定一個人回美國,那是不是代表他後悔了?

「相信我,我想帶你一起回去,現在就想。」彷彿看透了她內心想法,他沉定地加重語氣。

她沒表情地聽著,眼底卻有著清晰的落寞,扎疼了他每一條神經線。

「我沒有反悔!該死!該怎麼跟你說才好?我必須先把那些人的注意力引回美國,你才不會因為我再受傷,你懂嗎?」

「我不怕,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她咬唇,在挨了一記子彈之後,她不曉得還有什麼可懼怕的。

「我不會再讓你有為我挨子彈的機會。」他陰黑著臉,氣憤地說道。

「可是你走了,就不會再回來。」眼眶的淚水掉了下來,她說出心底的恐一回到那個花花世界,他可能就會發現她的平凡與無趣,一堆火辣美女等他欽點,他哪可能還記得她?

他整副胸膛都隨著她的眼淚融化,只能邊咒罵自己邊小心不碰著她傷口,伸出雙臂擁住她。

「寶貝,我會回來的,給你也給我多一點信任,好嗎?」他低吻她的額心,總是自信得像個無賴的嗓音,此刻聽起來懊惱又緊張。

「你是不是後悔說要帶我回美國?沒關係,你說出來,我會接受的。」她哽咽,那顆子彈射穿的不是肩膀,而是她脆弱的心。

「不,不,不!」他抵住她的額頭,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我知道計劃突然改變,你一下子難以接受,但是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只是回去安頓好一切,很快就會把你接過去。」

她垂下眼簾,透明的淚珠從臉頰滑落,沒有血色的唇被一排皓白的貝齒咬緊。

「茜,我愛你。」他用一句告白,讓她不得不選擇相信他。

「你會回來接我……對吧?」

「我發誓,我一定會回來。」他灼亮的眼映照著她,用一個吻見證這個承諾,她眨眨眼,任淚水滾落,終於點頭。

「我等你。」

兩天后,貝邦德在大批媒體包圍之下,獨自離開台灣。

所有人都好奇,那日風光地倚在他懷中的未婚妻怎麼沒隨行?

抱歉,無可奉告。

經紀人派出的專業助理擋下所有問題,連隨扈都特地飛抵台灣護駕,好萊塢巨星的陣仗浩浩蕩蕩,台北機場差點被來自亞太地區的影迷塞爆。

擔心被認識的人認出,以及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左茜熙暫時寄住在獸醫診所養傷。

日子一下子沉寂了,看著電視轉播貝邦德旋風離台的消息,她心底有苦澀漫開,好像也有什麼在動搖。

不!她相信他。

他承諾過的,他會回來接她!他是考量到她的安全,才會獨自離開,他也想要她一起回美國……她不停地替自己搭建信心,給自己等下去的勇氣。

於是,一個月過去了,她搬回了他留給她的高級別墅,恢復正常生活。

別墅的種種費用,都會定期由美國某個戶頭轉帳匯入。二十四小時保全系統、一周兩次會有專人過來打掃,她被照顧得無微不至。

好像被金屋藏嬌似的,她的戶頭甚至會定期出現一筆可觀的金額,而金主自從離開台灣之後,就再也沒跟她聯絡。

一次也沒有。她日夜搭建起來的信心,開始出現動搖。

殘夏結束,秋天一眨眼就被寒冽的冷冬取代,第一波冷氣團也緊接著撲襲而來。

深冬的夜,空蕩蕩的別墅裡,就她一人住著,孤單加劇。

縮在客廳沙發上,漫無目的地轉著遙控器,抬眼巡視了屋內一圈,她忽然覺得奇怪,以前自己都是怎麼一個人度過漫長的冬天?

那種覺得一個人生活是大爺的享受心情,無拘無束的私人空間,為什麼現在感覺起來除了空虛,還是空虛?

手指無意識地切換頻道,好像存心跟她作對,蛋幕上正播放著佔據她全部腦海的某人主演的電影。

目光一怔,大腦叫自己快點轉台,可手指卻遲遲無法按下轉台鍵。

那是一部愛情片,正好演到女主角不顧一切鼓起勇氣,衝到萬人迷男主角的公寓門口,大聲告白……

忽然,一陣濕涼滑過臉頰。她知道自己哭了。

螢幕上的貝邦德正深情款款地注視著鏡頭,那雙宛若水晶般的冰灰色眼眸釋放出醉人的溫柔,所有與之對望的女人都會融化在這樣的柔情眼神中。

不久之前,他也曾經像抱著電影女主角一樣抱著她,而且是用更溫柔的方式。

但現在,他跟她,已經是毫無相關的兩個陌生人了……放下遙控器,拿起一旁租回來的雜誌,翻開大篇幅刊登的那篇報導。

刊登在上面的是貝邦德跟好萊塢最新竄紅的美艷女星共進晚餐,兩人肩並肩曖昧地走出高級餐廳的照片。

已經空空的心,又被滲入的冷風凍得發寒。

看吧,她就知道,等他一回到那個身旁儘是香檳美人的花花世界,連她長得是圓是扁都不會記得。

「茜,我愛你。」

「相信我。」

「我一定會回來接你。」

那些承諾依稀還在耳畔,溫熱地暖著她的耳,但擺在眼前的,卻是已經過了大半年、連個人影都看不見的殘酷事實。

她被拋棄了嗎?

那他為什麼還要支付別墅的費用?因為心懷愧疚?一堆又一堆的疑問,從心底冒上來,把她轟炸得筋疲力盡。

幸好,好友的一通電話,把她從永無止盡的迴圈解救出來。

「茜熙,你還好嗎?」但是當一向愛開玩笑的趙怡如,用著正經八百的態度這樣問她,重建起來的世界,一瞬間又粉碎了。

淚水湧破眼眶,她幾乎快拿不穩手機。

「怡如……我很笨吧?一直相信他會回來找我……」

「天啊!你看見那篇報導了?」

「什麼報導?」

「就是貝邦德要和賭場大亨女兒訂婚的……」趙怡如急忙收口,猛捶自己腦袋,笨笨笨!她不知道就算了,幹嘛還提!

她一怔,心好像被在一瞬間被撕碎了。「是真的嗎?」

「你別胡思亂想,那些報導本來就是真真假假,沒有向當事人求證,都不算數。話說回來,你到底跟他聯絡上了沒?」

「……沒。」她閉上眼,淚水卻止不住。

「總不能這樣一直拖下去吧?」趙怡如歎道:「要分要合,至少都要當面講清楚,就算他是超級巨星,在愛情裡也沒有特權。」

一個強烈到無論用多少冷靜和理智都壓不下去的念頭,從心底竄入腦海。

左茜熙霍地睜開眼,下唇已被自己咬得泛白。

「我要去找他。」她平靜地說,突然有一股不知從哪生來的勇氣,推促她做下這個決定。

「什麼?」那頭的趙怡如卻炸開了鍋,急急嚷道:「那是美國欸!你人生地不熟的,英文又不流利,又沒有門道,要怎麼找到他……」

「我可以找季霖陪我去,他待過美國。」她抹去臉上的淚痕,情緒異常的平靜。

經過一段漫長的等待,心情從原本的忐忑不安,一路慢慢往下走,到現在只剩下等著接受事實降臨的平靜。

趙怡如說得對,即便他是好萊塢的天之驕子,但是在愛情裡,他沒有特權,要分要合,是欺騙還是另有苦衷,或者只是單純的厭倦變心,他都應該講清楚!她拒絕再傻傻地等下去,她要去找他把話問明白!

洛杉磯。

加長禮車上,貝邦德一手輕扯領帶,一手支著下頷,視線定定地望著窗外,看似專注,思緒卻早已飄到太平洋另一端。

回來之後,一堆工作淹沒了他。廣告、名牌代言、談好的試鏡……他忙到一天睡不滿五個鐘頭,整個人都快被搾乾。

他想念台灣,想念在頂樓的那方小天地,只有他和她,只有平靜和平凡。

他該死地想念她!

一個紅燈的空檔,加長禮車停在街口,他的視線也跟著街上的人群瞟動。

一群黑壓壓的人群魚貫地正要通過馬路,放眼望去清一色人高馬大的白種人,沒有什麼特別的。

他煩躁地正要別開視線,突然,一道穿梭在人群中的嬌小身影,令他目光一震。

一頭直亮的黑髮,屬於東方女人的嬌小骨架……該死!是她!

思緒還沒下達結論,貝邦德已經打開後座車門,衝向那群過馬路的行人。

混亂中有人認出了他的身份,開始失聲尖叫。「是貝邦德!」

整條馬路開始失控,交通癱瘓了,不耐煩的喇叭聲瘋狂響起來,人潮就像海浪一樣,以貝邦德所站的位置為中心,不斷湧過來。

他被人潮淹沒了,根本動彈不得,只能焦急地用目光找尋那抹熟悉身影。

遠處,左茜熙正拔腿狂追著扒走她皮夾的黑人,跑得連肺都快咳出來了,加上人生地不熟,英文又爛,根本不曉得那群鬧烘烘的人潮是在包圍什麼。

「站住!」她用發音不夠標準的英文,對著跑在前頭的黑人破口大喊。

「把我的錢包還來!」那黑人咒罵了幾句,仗著十分熟悉這一帶地形,腳步左彎右拐,很快就消失在某一條暗巷。

追丟人的左茜熙累得蹲下來,喘順了氣息,才慢慢循著原路走回飯店。

「真的好倒楣!」

因為是第一次來洛杉磯,她很興奮,也不顧季霖的勸阻,打算一個人到飯店附近的商店轉轉,怎知就在準備過馬路的時候,口袋中的皮夾就被身旁的黑人摸走。

垂頭喪氣地走在陌生街道上,看見剛才人群暴動的馬路,她不禁好奇地停下腳步,伸長了脖子一探究竟。

對面,那聳立在眾人之中的男人也將目光投來。

兩人同時一怔,濃烈的視線在空中交會,化成了無形的絲線,綿綿糾纏。

是她!

是他!

兩人呼息一窒,思念在胸口洶湧,即便隔著鑽動的人潮,她可以清楚看見他眼底的狂喜。

一瞬間,卡在心頭的恐懼溶解了,她起了落淚的衝動。他是想念她的!她看得出來,那感覺強烈得藏也藏不住,不會錯的。

「茜熙!」貝邦德從震撼的怔然中回神,撥開阻隔在兩人之間的重重人海,瘋狂地想朝她拔腿奔去。

驀地,一個尖銳的警訊刺過感官系統,他目光一斜,看見左茜熙身後的街口轉彎處有張森寒的華裔面孔倏然靠近……是那幫垃圾的餘黨!

胸腔狠狠地一抽,貝邦德推開了一層層的人牆,汗水沿著鼻樑滴落,扎疼了視線,雙眼卻不曾從心愛的女人身上移開半寸。

砰!砰!砰!

槍聲在夜晚的洛杉磯鬧區響起,現場頓時陷入更可怕的混亂。

左茜熙閉起雙眼抱住自己蹲下來,而那僅僅是幾分鐘,或者幾秒鐘的時間,另一道溫暖的胸膛立刻圈住她。

「Shit!保護少爺!」貝邦德外公派來的保鏢立刻湧上來。

「不!去追那個傢伙,這次一定要把這些垃圾一網打盡!」貝邦德冷靜地下達指令。

左茜熙傻怔怔地抬起頭,才想開口,貝邦德已經握住她的手,半摟著她的腰一同站起身。

「你的腿還動得了嗎?」他問。

她怔怔地點頭,動了一下發抖的膝頭。

「跑!」他攢緊掌中的柔荑,轉頭奔入絢麗的霓虹街頭。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18 07:49 PM

第十章

五彩的霓虹一格格地閃過臉上,刺著目光,左茜熙的雙眼有幾次睜不開,只能閉著眼,讓貝邦德帶領她往前跑。

一個轉彎又一個轉彎,然後是一條書店林立、比起剛才安靜許多的街道。

他把她拉到一旁還算乾淨的暗巷,也不管身上還穿著CUCCI訂製西服,背靠著牆壁滑坐在地上。

氣喘吁吁的她,就跪坐在他雙腿之間,微紅的臉蛋仰起,眼神如夢似幻地怔望著他。

真的是他嗎?她沒有作夢?她抬起手,想觸摸那張深邃立體的臉龐,他正好揚眸,反握住她的手,拉到胸膛緊緊貼著。

「我好想你,想得都快瘋了。」他低下頭想吻她,卻被她躲開。

「你騙人!」她突然激動地大叫,把手抽回來,開始亂敲他肩膀。「沒有一通電話,連一封e-mail都沒有!你才不想念我!」

淚水激湧而出,她覺得自己好狼狽,把臉壓低,不想讓他看見自己這副醜樣。

「聽我解釋好嗎?」他穩住她的雙肩,不強迫她將臉抬起,放柔了嗓音低……

「……」左茜熙繼續啜泣。

「回來之後我每天忙著還工作債,拍戲拍廣告拍雜誌內頁,還有博士班的論文,這些全部都等著我去解決。」

「……」吸鼻子。

「我外公一邊掃蕩幫裡的叛徒,一邊要提防這群人會聯絡在東南亞的同黨,他們可能會對你不利,所以我必須盡可能和你撇清關係,我跟那些女星約會,全是為了轉移那群人的目標。」

「……」她抬起紅腫的雙眼,那無助的模樣令他胸口絞疼。

「不敢跟你聯絡的原因還有一個。」他將額頭往前傾,靠著她,眼底有滿載的思念。

「什麼?」她的嗓子在發抖。

「我怕一聽到你的聲音,就會不負責任地丟下一切,跑回台灣見你。」但是何時自私的不告而別,他不能再給珍妮佛和家人帶來困擾。

「一堆工作因為我而停擺,我不能這麼自私,說走就走,我走不開,偏偏那些餘黨太狡猾,一直無法一網打盡,我擔心你又因我受傷,所以我不能跟你聯絡。」

天曉得,他投身工作的分分秒秒,腦中盤旋的都是她!

「阿德……」她哽咽著,把臉埋進他胸口,壯碩的雙臂立刻將她圈緊。

「老天,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這樣叫我?」一連串細碎的吻,落在她的髮頂,她的眉頭,她發酸的鼻尖。

一聲滿足的歎息,兩張唇終於貼合,火熱的舌先是輕輕描畫,然後探入口腔,男性氣息佔據了她的感官。

他將她抱得更緊,兩張唇分不開彼此,臉紅心跳的法式熱吻像一把火,壓抑的熱情,滿滿的思念,全在吻裡細訴分明。

「現在輪到我問你了,你怎麼會出現在洛杉磯?」他低低喘氣,壓下快擦槍走火的慾望,強迫自己抽開身。

她滿眼朦朧,羞紅的臉頰與水嫩的唇都在誘人犯罪,好半晌還無法從甜蜜的氛圍中回神。

「我等不下去了……我來這裡是想跟你要一個答案……」音量越來越小。

「我看到那些報導,心裡很慌也很生氣,我以為你把我忘記了……」貝邦德輕笑一聲,一臉寬慰地抱住她。「現在我知道了,我在洛杉磯煎熬的時候,你也不好過,我們扯平了?」

「我可沒有跟別人約會,上餐廳吃飯還被狗仔拍到親密照。」她口氣酸酸地說,手指戳著他胸口。

他的茜真可愛!貝邦德忍不住又低低發笑。「反正我們也扯不平了,我虧欠你的,太多太多了。」

「你知道就好。」她嬌瞋一眼,卻在看見他眼底幽深的慾望後,臊紅著臉轉開視線,忍不住咕噥。「大色狼!」

「嘿,我什麼都還沒做,就被冠上大色狼的臭名,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我要回飯店了,季霖還等著我。」她輕推開他。

「季霖?」慾火未平,改換醋火狂燃。「他為什麼會在飯店等你?」

「是他陪我一起來的,要不是他,我哪可能站在這裡?」她一臉「你幹嘛大驚小怪」的表情,轉身走出暗巷。

擔心被路人認出來,貝邦德長臂一伸,又將日夜所思的女人拉回暗巷,圈禁在自己懷裡。

「你千里迢迢來這裡找我,我們見面不到一個鐘頭,你就轉身要回去有別的男人等待的飯店?你可以對我再殘忍一點。」他口氣充滿濃濃醋勁,一臉哀怨的妒夫模樣,害她忍不住笑出來。

「再怎麼殘忍,也比不上你對我做的千分之一!」她舉起蔥白的嫩指,每說一個字,就戳一下他的胸口。

才剛說完,嫩指就被他抓到嘴邊細啃,甚至含住指尖,一股久違卻不陌生的燥熱湧入心海,目光一對上他變深的眸光,那性感的暗示,令她全身的肌膚都湛開細細的疙瘩。

「放……放開。」她緊張得支支吾吾。

「跟我回家。」他聽話地鬆口,讓她抽回手指,但是不安好心的唇立刻往前傾,貼著她的下巴,緩慢地游移。

「可是……」

「你是來見我的,不是嗎?」

「可是季霖……」

「我會派助理去跟他說一聲,嗯?」

她被吻得頭暈目眩,雙手明明想抗拒,到最後也不知怎地,竟然圈上他的腰。

一陣勸哄之後,他打了通電話讓助理開車來接人,她就這樣被半哄節騙地拐上車,想逃也沒得逃。

背對著一整片的落地窗,她怔怔地轉了個身,眼底閃著點點星芒。

這裡大得驚人,前院有游泳池,後院有一座小花園,花園中央有一座迷你噴泉。屋內豪華又氣派的內部空間更是教人咋舌,無論是裝潢還是傢俱,全都是精雕細琢,既追求質感也講究品味。

「喜歡這裡嗎?」一堵溫暖的胸膛從後方覆來,貝邦德貼在她臉側,揚起了醇厚如大提琴的迷人嗓音,撥動了她的心弦。

「你家很大很漂亮。」她眨眨眼,嘴裡讚歎著,單純的模樣令他也跟著揚起微笑。

他的茜,還是一樣這麼單純,這麼容易被打動,他就是喜歡這樣的她。

「這裡不是我家。」他的唇若有似無地的在她發間移動,暖呼呼的氣息如微風吹拂過粉嫩的腮,她發現自己的雙腿已經不由自主在發抖。

「咦?」可是剛才他明明就說要帶她回家啊!

「以後這裡就是我們的家。」吻上她半怔的側臉,他聲調愉悅地說。

眼底發燙,她的眼淚就這樣一顆顆滾落,喜極而泣。

「謝謝你……」才剛熱淚盈眶地道完謝,她的身子立刻被他翻轉過來,與他正面相對。

「不要哭,我心疼。」他低下頭,溫存地吻去了她臉上的淚。

驀地,她紅著臉,鼓足了勇氣,踮高腳尖主動跟他嘴對嘴親吻。

他眼中閃過驚喜,旋即在她的默許下,將她捲入懷中緊吻,環在細腰上的兩手也開始了挑起火焰的動作。

她感覺到自己的背脊被他的手輕撫,他的力道很柔,就像按摩一般,她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舒服的輕歎。

這聲輕歎在他聽來,像是天籟般美妙悅耳,無聲催動著他渴望愛她的衝動。

「茜……我愛你。」將她平放在大床上之前,他在她耳邊傾訴著醉人的愛語。

雖然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纏綿,但她雙手緊揪住洋裝下擺,困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但當她聽見他這聲告白後,她放鬆了自己,雖然羞怯,但是也逐漸學會回應他的熱情。

特別是當她將發抖的兩手圈上他脖子的時候,她聽見他的氣息變喘了,眼神也充滿侵略性。不多久,她就被他高大健壯的身體完整覆上,連驚呼的聲音都被掠奪。

她從來沒想過可以跟一個男人這麼親近,他的吻就像蜜糖一樣甜,儘管他一直強調那是因為她的緣故。

熱情吞噬了他們,他用著無比眷戀的溫柔,吻遍了她的全身,溫暖的幽谷在他的指尖下漸漸濕潤……

「貝邦德……」她難耐地瞅春他,眼神透箸蝕魂的嬌媚。

「噓……我知道。」他褪去了遮蔽在兩人身上的衣物,她因為他突然離開而感覺到冷,但也只不過是一下下的時間。

當他返回的時候,立即帶來了驚人的熱度,他急躁卻依然不失溫柔地拉開她的雙腿,將勃發置於濕熱的入口,緩緩挺進她體內……兩人終於結合為一,陽剛與嬌柔,兩兩廝磨。

她激動地眨眨雙眼,淚水滾落下來,雙手攀緊了他寬大可靠的肩膀,把自己更加毫無保留地獻給他。

窗外的夜空無星無月,房內的燈光是暖暖的橘黃,照亮了床上正在相愛的人兒,沉沉的喘息,低低的呻吟,譜唱出甜蜜的戀人樂曲……

眼前是一個美國家庭常見的家族聚會。

但是當兩個家族的背景都是嚇人地顯赫時,這個聚會絕對就和平常的美國人不一樣……

貝邦德父系與母系兩方人馬都出現在聚會上,威廉斯家族,也就是他父親那邊的。

主事者是他外公貝克爾,那個東岸最大華裔黑幫的精神領袖,手中擁有數家大型酒店與賭場。

雖然是華裔黑幫的大老,但其實貝克爾是中英混血,靠著體內一半的華裔血統稱霸了東岸的黑幫世界。

貝克爾年輕時俊美風流,一共有過三段婚姻,貝邦德的母親是第二段婚姻的產物,但是親外婆生下他母親便離開,反而是第三段婚姻的台灣老婆照顧他母親長大,貝邦德也與這位沒血緣的台灣外婆感情最深。

因此當他替自己決定藝名時,他才會在自己的名字前面冠上了貝氏。

他的真名其實是……邦德、威廉斯。

「哇嗚!你就是邦德的未婚妻?真可愛!」一個風情萬種的女人走過來,給了左茜熙一個大大的擁抱。

嬌小的她差點窒息而死。天啊!從剛才一進門到現在,每個人只要看見她,先是驚奇的眼睛發亮,彷彿看見某種特殊生物似的,然後就把她當洋娃娃一樣又摟又抱。

一隻鐵臂及時將她從女人的擁抱中拉出來,她立刻退到貝邦德身後,一臉劫後餘生地大口喘氣。

「哦哦,我可愛的小表弟吃醋了?」女人眨眨眼,舉高手中的雞尾酒,風情萬種地走開。

「你們家的人……」她拍拍胸口,眼神所到之處全是俊男美女。「天啊,他們每個人都像是從雜誌裡跑出來的模特兒。」

兩方家族都是優良基因,隨便抓出這裡的其中一人,都可以登上雜誌封面或是登台走秀,真的太驚人了!

「美麗的花往往藏著劇毒。」貝邦德不忘提醒她這個道理。

她咕噥著,才想反駿他怎能這樣形容自己的親人,露天庭院裡忽然一陣騷動,一個滿臉寒漠,目側大約七十多歲的高大老人,在一幫黑衣人的簾擁下走過來。

「外公。」貝邦德對老人微笑。

「這就是你要的女人?」貝克爾冷目一掃,左茜熙一震,怯然地迎上前。

「她是茜熙,左茜熙。我想一輩子守護的女人。」這一句話,貝邦德是用中文說的,字字清晰有力。

「您好。」左茜熙努力穩住自己的嗓子,不讓聲調呈現抖音。

貝克爾那雙如蒼鷹的眼,盯著她良久,表情忽爾軟下,眼底浮現一種懷念的朦朧。「你很像一個人。」

她迷惘地抬頭看看貝邦德,男人赧然地別開視線,她只好又轉回來,語氣不卑不亢地問道:「請問貝先生是說我像誰?」

「瓊安,我的老婆。」啊?他說的,該不會就是貝邦德提過的那位後來搬回台灣住的外婆吧?

「你們都有一雙溫暖的眼,會讓人產生一種渴望家的感覺。」貝克爾看了耳根微紅的貝邦德一眼。

「咳……外公,我爸想找你談點事情,我們先去找其他人聊,掰。」貝邦德摟著左茜熙走開,那一副不自在的模樣,讓一票親戚都笑了。

「天啊!你把我當你外婆了?」左茜熙氣悶地停下腳步,猛戳他的背肌。

「我不否認,你給我的感覺就跟外婆一樣……嗯,你懂我意思,不是說你們長得像或是習慣動作一樣,就像外公說的,你給我很溫暖的感覺,無論何時何地都用真心對待每個人,一種真誠的溫暖。」

迷湯顯然奏效了,她嬌羞地垂下眼簾。他真是愛死了她這種被稱讚之後不知所措的表情。

「而且你跟我外婆一樣,都有一身讓人著迷的好廚藝,我的胃和我的人都被你緊緊抓住了,逃也逃不掉。」

「討厭,說得我好像在食物裡下咒一樣。」她羞澀地瞋他一眼。

他被這一眼瞋得全身發燙,要不是場合時機不對,真想把她拉進屋內,抱到床上,身體力行地證明自己的愛意。

「走吧,還有很多人要介紹給你。」將滿腦子的色情思想抹去,他拉著她走向另一團親戚。

「嗯!」她微笑,眉睫彎彎,杏靨如花一般錠放。

他無法將雙眼從這個笑容移開,也壓抑不下胸口的騷動,大手捧起她的臉蛋,深深地印下一個眷戀的吻。

庭院傳出此起彼落的哄笑聲,有人開始吹口哨,有人開始鼓吹結婚一類的起哄,就是聽不見一丁點的反對聲浪。

「茜,嫁給我,我想讓你幸福。」兩額相抵,他深深凝視著她,把她嬌羞可人的模樣印入眼底,烙進心底。

她羞澀地垂下雙眸,然後輕輕地應了一聲,隨後眼前一晃,她已被他一把抱起轉圈。

所有人又是一陣大笑,口哨聲與掌聲不間斷,她被轉得頭暈了,把臉埋進他的頸窩,聽著他從胸腔中發出的朗朗笑聲,她忍不住偷偷咬了他脖子一口。

啊!連咬起來的滋味都是甜膩膩的,全世界女人都垂涎的蜜糖先生,從今以後就只屬於她一個人了!

兩周後,在經紀人陪同之下,他們舉辦了發表婚訊的記者會。

兩人手牽手,一同亮出指上的婚戒,簡單的圓形裸鑽,將兩人往後的生命圈在一起,現場鎂光燈閃得令人睜不開眼。

那一天,她這個來自台灣的平凡女孩,成了全世界女性同胞最嫉妒的對象。

她融化了蜜糖先生的心,將全世界最性感可口的男人佔為己有。

而新婚後的某一日清晨,光線從窗口斜斜透進來,曬上了熟睡中的嬌顏,貝邦德睜開眼,看見那顆窩在自己胸口的小腦袋,忍不住輕輕地將她的臉轉正。

他抱緊了靠在懷裡的嬌軀,再三確認這不是夢,旋即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

從前,他覺得自己已經擁有了一切。

出身顯赫富裕的家族,有著一張得天獨厚的英俊臉龐和各種天賦,他成了男人艷羨、女人崇拜的天之驕子。

然而,夜深人靜時,他躺在大床上,心中便會湧上一股茫然。

有時會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前進的目標,手中握有的東西太多,可是沒有一樣是他真心想要的。

當一個人身處在複雜的環境,有時想法反而變得簡單,心中也開始嚮往著平凡與單純。

感謝上天,讓他認識了她,填補了他心中的那份空虛,趕走了困住他已久的茫然……

熟睡中的人兒扭動一下,嬌顏往上抬起,緩慢地揉開惺忪的眼,瞧見目光直勾勾盯著自己的新婚老公,腦袋瓜才開始運轉。

她驚呼了一聲,趕緊以手遮臉。討厭討厭!一大早起來都還沒刷牙洗臉,他這樣盯著她看很丟臉欸!

「幹嘛遮起來?」貝邦德不滿地拉下她遮臉的兩手。

「我剛睡醒的時候很醜……」她用露在指縫外的視線偷覷。上天真是不公……他連剛睡醒的樣子都帥到不行!

貝邦德笑嘻嘻地把她拉近,一點也不介意地親親她,然後用著甜死人不償命的口吻說:「我覺得你這樣超可愛的。」

「才怪!」她害羞地推開他帥得讓人窒息的俊臉,躲開了他的索吻。

「你還躲!給我過來……」

「啊!救命啊!」

「別傻了,就算你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男人嘿嘿低笑,拉起暖暖的被子把兩人圈住。

「有色狼……大色狼!唔嗯……」啊,被「滅口」了!

一番很耗體力的「晨間運動」過後,她嬌喘吁吁地躺在他身側,手指輕撫過他的眉眼,被他抓握住,放到唇邊又親又啃。

「昨天珍妮佛說你推掉了好幾個戲約,她很擔心。」她抓準時機,開始問公事。

「嗯?我以為你跟著珍妮佛是在學英文?」他挑眉。

「我發現經紀公司是個很有趣的地方,可以學到很多事情……」

「可以看到很多大明星才是真的吧?」他沒好氣地說。

「呵呵呵……」她心虛乾笑。

「哈囉,需要我提醒你,你剛嫁給一個好萊塢最搶手的巨星嗎?!」

「但是,我聽說這位巨星似乎有意息影。」貝邦德先把她抓過來親個夠,才放開嬌喘的她,然後起身,勾起散落一地的衣褲套上。

「我是有這個打算。」他坐回床沿,大手輕撫她光裸的肩。

「是因為我的關係?」她咬住唇,滿眼不安。

「不。而是我厭倦了這一切。」特別是在擁有她之後,他更厭倦好萊塢的聲聲色色。「紐約大學已經下了聘書,我打算下個學期在電影系開課。外公那邊也需要我,他年紀大了,我不希望他太勞累。」

「天啊……」她笑著呻吟。「你的粉絲一定會以為是我毀了他們心目中的蜜糖先生,一結婚就息影,我可能會成為很多女人的頭號獵殺者。」

長指輕點她的鼻尖,他慵懶的笑容像個地痞無賴,卻性感得讓人想咬上一口。「你該為此驕傲。」

「讓我再驕傲一點吧!」她撒嬌地說,雙手勾抱住他,像只可愛的樹獺纏上他。

他挑了一下眉,目光慵懶地落在她細滑的裸肩,心不在焉地聽著。

「我聽珍妮佛說,你跟蓋伊、休斯很熟,你可以幫我要一張他的簽名嗎?」

「蓋伊、休斯?」他玩味地看向那張興奮的俏臉,看這樣子,珍妮佛還有很多事情沒跟她透露。

「蓋伊、休斯出過三張爵士專輯,但是從來沒露過面,簡直就跟虛擬人物一樣神秘,珍妮佛說你跟他本人有交情,所以我想……」

她眼睛閃亮兌,露出諂媚的甜笑。「你可以幫我跟他要簽名嗎?」

「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他曖昧地眨眨眼。

「大色狼!」她皺了皺鼻心。

「我怎麼沒聽你說過,你喜歡蓋伊、休斯?」他拉過想溜走的小樹獺,一個翻身又將她壓入凌亂的床褥裡。

「前陣子幫你整理書櫃的時候,找到了一張,聽過之後就喜歡上了。你知道嗎?他專輯裡的每首歌,不論是詞還是曲,全都是他自己創作的耶!」高亢的音調顯示了她有多崇拜蓋伊、休斯。

「我可以邀請他替你舉辦一場個人演唱會。」他勾起一抹戲譫的笑。

「真的嗎?」她小臉發亮。

「隨時隨地都可以,不過我偏好在床上。」

「啊?」傻愣愣的嬌顏被狼吻,還沒回過神,瞬息又被捲入旖旎幻境。

蓋伊、休斯是他無聊時創造的分身,好滿足他在音樂方面的創作欲,因為從未露過面,更未有過宣傳,銷售量雖然不錯,但也不到轟動的境界。

他的茜,不會被外表迷惑,總是可以喜歡上真實的他。

他想,這輩子自己是離不開這個女人……對於這個認知,他很滿意,也很肯定。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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