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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魔法/冒險] 鯛津裕太 -【魔壺妖精.全】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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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2-17 06:05 PM|顯示全部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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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普普熊 於 2009-2-18 01:03 AM 編輯


【內容簡介】
三個願望,可以一次滿足唷……

高中生白羽修也有難以啟齒的蛀牙煩惱,他在路上遇到了從詭異的魔壺當中現身的性感大姐姐──魔神蓓夢,而傳說中的「三個願望」竟然被修也用來治療蛀牙?
第二個願望,用來拯救車禍重傷的小貓茶太郎;在性感身材與溫熱喘息的誘惑下,修也許下第三個願望讓蓓夢獲得自由,同時也牽動了所羅門王的詛咒……
而離開修也身邊的蓓夢,面臨了恐怖的災難,為了解開詛咒,她必須再實現修也的一個願望……讓人笑到全身無力的輕口味歡樂喜劇,隆重開演!

(地上的東西不要亂撿→否則人生會變得一塌糊塗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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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2-18 12:43 AM|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章 ★試著撿起掉在地上的東西,未來會變得一塌糊塗。

  「唔唔~~」

  少年漫步在盛開的櫻花樹下。

  「啊嗚~~」

  他從登場的第一行開始,便突然散發出哀愁的氣氛。

  「唉……」

  少年沉重地歎了口氣,他的臉上明顯地浮現出令人感到恐怖的表情。

  「為什麼只有我會遇到這種事……」

  他一副陰沉的表情,臉色發青得彷彿茄子一般;那發青的程度連來自未來的貓型機器人也會大吃一驚。

  少年的名字是白羽修也,是個成績、長相和運動神經都比平均值還要差一點,有些不顯眼的高中男生。

  「不過,要是放著不管的話,我……無論怎樣都是地獄嗎……哈哈。」

  少年發出乾笑聲,用虛無的眼神仰望著藍天。他的眼裡微微地浮現出淚水。修也現在正罹患著恐怖的疾病。那險惡的發作部位並無法自然痊癒,可說是人類永遠的宿敵,是來自地獄的使者,是惡夢的化身——

  那宿敵的名字就叫做「蛀牙」。

  「唉,牙醫啊~~」

  他並不是害怕牙醫師,絕對不是。他只是對磨掉牙齒的那種嘰嘰嘰的聲音,還有伴隨著那聲音而來的「嗚啊~~」呻吟聲感到有些棘手而已。當然是這麼一回事。不,肯定是那樣沒錯。

  修也在心中蒙騙著自己,並一邊踏出沉重的腳步。

  「好痛……」

  在修也猶豫的期間,蛀牙似乎也越來越痛了。

  「唔~~蛀牙~~ㄓㄨˋㄚˊ~~zhuˋyaˊ~~」

  修也痛到忍不住用通用拼音來表現那感覺,這也讓他原本就不如人的容貌像河馬一般扭曲了起來。

  盛開著淺色花朵的櫻花樹即使能治癒心靈,也無法治癒牙齒的疼痛。

  「該怎麼辦呢~~應該還不用去看醫生也沒關係吧?」

  他最後甚至開始說起這些話來。但疼痛只是更加劇烈而已。

  他夾在疼痛與恐怖之間,思考無法正常運作。

  到最後他已經一邊看著沐浴在陽光下美麗地綻放著的櫻花樹,並低喃著:「我這麼痛苦,世界卻這麼燦爛地閃耀,真是混帳。」這種不知所云的事情。

  原本就像牛一般拖著腳步慢慢走著的修也終於停下了腳步。但他並非是因為感到退縮或恐怖——應該不是。

  「那是什麼啊……壺?」

  修也停下腳步的理由在他視線前方。

  有個和美麗的櫻花樹完全不相稱的老舊古壺掉落在那裡。

  那壺不但老舊,而且相當地大:高度大約有一公尺以上吧。壺上刻著恐怖的惡鬼模樣,四周還有著荊棘等毫無意義的裝飾。彷彿黏土直接烤出來的深褐色讓壺增添了重量感,向周圍散放出難以言喻的危險氣氛。

  「為什麼會有壺掉在這種地方?」

  修也發出了疑問。為什麼在這種地方會放著這種詭異的壺呢?他歪頭緊盯著那壺觀察,於是和雕刻在壺上的惡鬼對上了視線。

  修也發出「嗚」一聲的呻吟,並往後退了幾步。

  不知該怎麼說,那壺有著驚人的魄力。彷彿就要開口說出「看啥啊!要我把你弄哭嗎?啊啊?」的樣子。小孩子在暗處看見這壺的話,肯定百分之百會哭出來:還有些小孩會嚇到尿出來吧。

  但是,修也只有短短幾秒對那壺感到興趣而已。劇痛讓他立刻回想起自己的目的。現在可沒時間停下來在意這個光看就讓人感到牙齒似乎會加倍疼痛的壺。

  修也往右踏出腳步來避開壺前進。

  咕隆咕隆咕隆——

  壺突然轉動起來,擋住了修也的去路。

  「這是做什麼啊?」

  修也對這突如起來的行動感到疑惑,於是他這次試著往左邊閃。

  咕隆咕隆咕隆——

  壺又再度擋住去路。在沉思一陣子之後,修也再次試著往右邊閃避。

  咕隆咕隆咕隆——

  這次則試著往左邊踏出腳步。

  咕隆咕隆咕隆——

  修也試了好幾次同樣的動作,但壺每次都轉動並擋住他的去路。修也感到火大而再度重複著相同的行動,但結果還足一樣。

  「可惡,搞什麼啊,這個破舊的壺。」

  修也一邊氣喘吁吁地喘著大氣,並瞪著壺看;於是他和橫躺在地的壺上惡鬼再次對上了視線。

  「我、我可不是在說你的壞話喔……唔,我對著壺在說什麼啊?」

  修也對自己的軟弱感到有些沮喪,接著他重新振作起來,開始大動作地助跑。

  他必須穿越這排櫻花樹,盡快趕到牙醫師那裡去才行。疼痛越來越劇烈,讓他甚至快掉出眼淚。他可不能在這種地方不知所措。他自以為冷酷地低喃:「我可不會饒了妨礙我的人啊。」

  「咈咈咈,就讓你見識一下我跳遠排名是同學年中從後面數來第十二名的跳躍力吧。」

  他嘴裡說著一點也不值得自豪的事,但修也主張這種事重要的是感覺。現在的修也感覺自己彷彿能跳出世界記錄的樣子;不管是卡爾還莫立斯(注一)都儘管放馬過來吧!

  噠噠噠噠噠——

  「喝!」

  在大約助跑五公尺的氣勢之下,修也華麗地——至少他本人這麼認為——跳躍了起來。

  就在他以為可以順勢輕鬆地跳躍過去時,壺突然立了起來。

  那實在太突然了。壺就那樣立了起來,沒有任何前兆。比不倒翁站起來的瞬間還要流暢,彷彿是將壺倒下的瞬間倒轉播放一般。就在那時,修也正好在壺的正上方,結果——

  「哇!」

  咕隆咕隆咕隆—啪鐺!

  修也對付壺的策略失敗,且要害受到強烈衝擊;最後還從頭部用力地撞上了櫻花樹。

  修也發出不成聲的哀號,那過於強烈的痛楚讓他當場翻滾在地。有太多地方感到疼痛,讓他搞不清楚是哪裡在痛了。

  「搞什麼啊!可惡。」

  修也眼裡含著淚水,他勉強站起身來,並發出了怒吼。

  但是壺仍然一言不發。雖然這是理所當然的。

  「既然這樣我也不能認輸!我一定要突破這裡!」

  站起身的修也這麼大叫之後,突然就跑了起來。

  他回頭往來時的路跑去,穿越櫻花樹下,中途完全沒有停歇地跑到大約往回一百公尺處的公園中央大型噴水池前。當然這也同時遠離了牙醫診所,但修也由於亢奮過頭,早就忘了牙齒的疼痛。

  這是修也和壺的賭命對決,是彼此不服輸的競爭。這是女人不會瞭解的男人與男人之間的賭命對決。

  「你可不能迷上我喔,小姐。」—就心情而言,大概是這種感覺吧。

  雖然應該沒有女性會迷戀上當真對壺感到火大的男人。

  「呼—到、到了這裡的話——」

  修也抖著肩膀喘氣,調整紊亂的呼吸。

  但是,在下個瞬間,修也的表情變得緊繃地非常嚇人。

  咕隆咕隆咕隆——

  「該不會……」

  修也僵硬地回頭看。

  咕隆咕隆咕隆——

  回頭一看,視線前方有著用惡鬼臉瞪著他看的老舊古壺。

  「唔哇!這、這是被詛咒的壺嗎?是有惡靈附在上面嗎?」

  修也發出了沒用到極點的慘叫聲。於是那壺彷彿對修也的聲音產生反應,再度轉向他的方向。

  咕隆——

  那轉動的方式就宛如野獸緩慢地拉近與獵物之間的距離一般。

  咕隆——

  「唔……」

  修也不禁往後退了兩步。於是壺也朝著修也逼近。

  咕隆——

  修也再度往後退。

  咕隆——

  他再接再厲地往後退兩步。

  咕隆——

  這次梢微往後多退幾步。

  咕隆咕隆——

  他往後方更多退幾步。

  咕隆咕隆咕隆——

  「夠了沒啊——!」

  魔壺彷彿在嬉鬧般的動作終於讓修也忍無可忍了。

  「搞什麼啊混帳!我牙齒可是痛到要死,才沒時間陪你玩咧!」

  疼痛勝過了恐懼。更正確來說,應該是牙齒痛到讓他無法做出理性的判斷了吧。

  即使是壺擅自轉動過來這種不可思議的現象,對現在的修也而言根本無所謂;更重要的是再度復甦過來的牙痛。應該說牙痛已經發展到了沒有任何緩衝時間的狀況。

  只要症狀再稍微惡化一點,修也說不定就會犯下高中生為了蛀牙而掉淚的天大糗事。無論如何他都得阻止那樣的狀況發生。

  眼淚含著淚水的修也大叫:「我就這樣把你丟到噴水池裡面!要是那樣你也不死心的話,我就聽聽你要說的話!你這個小王八蛋~~!」

  理性斷線的修也就那樣順勢朝腳邊的壺伸出手。

  「哇咧喝啊——!」

  雖然搞不懂這是在大叫些什麼,但他對壺的憤怒算是傳達了出來。

  「我殺~~!」

  修也的手指碰到了壺的手把,就在陶器特有的粗糙觸感傳達到手指之後——

  霹哩啪鐺!

  只見耀眼的閃光覆蓋住修也的視野。

  「唔哇!」

  修也由於太過驚訝,發出了有些愚蠢的慘叫聲。

  彷彿七彩霓虹燈一般的七色光芒,從雕刻在壺上的惡鬼眼中照射出來。要是再配上迪斯可音樂,感覺就會當場跳起舞來似的。

  這過於突然的現象,讓修也嚇到幾乎要站不住。耀眼的光芒讓他瞇上了眼睛,且毫無意義地揮動著雙手。

  然後,伴隨著愉快的音效,從壺上冒出了大量的白煙。

  砰咚!

  「唔哇!怎麼回事啊~~!」

  大量的白煙逐漸覆蓋住周圍,奪走了修也的視野。修也驚慌失措地試圖環顧四周,但什麼也看不見。

  這時令人懷念的宣傳詞以沙啞性感的女聲傳入修也耳裡。

  「被人召喚便飛奔而出——」

  聲音在這裡稍微中斷了一下。這期間內白煙也逐漸散去,可以看見在白煙的對面有某種東西扭來扭去的影子。

  「鏘鏘鏘—!」

  經過數秒之後,白煙幾乎飄散而逝,謎樣的影子也變得清晰可見。只見那裡有個舉起單手並擺好姿勢的外國女性坐在直立的壺上。

  「啊?」

  只見她一頭銀色長發配上淺褐色肌膚與鮮紅的眼眸,胸口和腰際掛著稍微遮蓋住肌膚的白布,頭髮和脖子上則戴著閃亮的七彩寶石;重疊了好幾層的透明布料覆蓋著身體,那宛如舞孃一般的衣裳讓人聯想到印度或阿拉伯那樣的國家。

  而且那女性相當美麗。搭配上她如夢似幻般的外表,就彷彿是從奇幻世界中跳脫出來的舞孃一般。修也不禁忘了牙齒的疼痛而看得入神。

  女性面帶微笑地對修也說道:「你好~~掛著一臉陰沉表情        試圖穿越櫻花樹下,有點不起眼而且沒什麼存在感的你!今天可是個奇跡般的幸運日!有天大的幸運要降臨到你身上了~~!」

  女性滔滔不絕地迅速說道。

  雖然修也想說些什麼,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由於混亂加上動搖,結果他只是像金魚一般開合著嘴巴而已。

  看到修也這副模樣,女性更趁勢繼續說道:「大消息!你被選為我魔神蓓夢妹妹第兩百七十四位主人了~~!我會實現你三個願望~~!只要不是征服世界或竄改歷史那種危險的願望,大概都是0K的喔!那麼,你要許下什麼願望呢?財富?你想要可以玩樂一輩子的金銀財寶嗎?還是希望出人頭地呢?如果是想當上優良企業的社長,那算是輕而易舉的啦。啊,那不顯眼的外表該不會讓你感到自卑吧?就算不去做現在流行的微整型手術,也能夠擁有完美的外表喔。還是你要用在自己的興趣上呢?從最終人型決戰兵器到萬用兵器少女都統統沒問題!你該不會對那種東西沒興趣吧?那樣的話,要來個傲嬌型的十二名雙胞眙媽媽嗎?或是迷糊又戴著眼鏡且搭配貓耳朵的波霸蘿莉兼青梅竹馬?還是想要我·本·人?開玩笑的啦~~!那麼,你想實現什麼願望呢~~?魔神中的魔神,蓓夢妹妹會負起責任替你實現的~~!」

  修也看著一個人熱血沸騰的女性,並呆楞在原地。

  雖然她自稱魔神,但卻莫名地清楚御宅族喜好,而且還在無意間說了些很失禮的話。雖然充滿各種疑問,但那些事情都無關緊要。因為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修也牙齒的狀況很不妙,非常地不妙。復甦的疼痛在他嘴裡跳著奧克拉荷馬州土風舞(注二)狂歡著。

  啪啪——

  修也敷衍地拍了拍手,打算通過自稱蓓夢的女性身旁。

  「竟然能夠流暢地說完那麼長的台詞,請問您是主播嗎?真了不起呢。這是整人節目對吧?最近的整人節目製作真是用心呢。那,我就先告辭了。」

  在科學發達的這個時代,突然在眼前發生這種事情,會像阿拉丁一樣相信是神燈精靈現身的人應該不多吧。修也自然也認為這是手法縝密的業餘整人節目。除此之外實在想不到其他可能性了。

  還有,就算在這裡陪他們進行整人節目,牙齒也不會痊癒。但是蓓夢將自己的手臂纏上修也的手臂,讓他無法逃離,並在耳邊輕聲細語地懇求道:「唉唷~~別這麼說嘛~~說一說你的願望嘛~~拜託你—我會負起責任替你實現的~~好不好?拜託你嘛。」

  往耳邊吹來的溫熱氣息讓修也瞬間忘卻了疼痛。初次體驗到的碰觸著手臂的柔軟感觸該怎麼說呢——實在很不妙。

  照這樣下去,感覺真的會因為疼痛和快感而昏倒,

  修也漲紅著臉,自暴自棄地大叫:「啊——我知道了啦,那你治好我的蛀牙吧!我已經快到極限了!我承認啦,我都已經十七歲了還是痛到快哭出來!你替我想個辦法吧!」

  修也沒出息地這麼大叫之後,蓓夢立刻做出反應。那反應就像是靈光乍現的感覺一般。她的眼神似乎發出光芒,還是修也看走眼了呢?

  「我知道了~~!變身~~!」

  蓓夢看似愉快地說道,並踮起腳尖轉了一圈。於是在一瞬的光芒之後,到方才為止的舞孃衣裳,轉眼眼變成面熟的醫師服裝。

  白衣與掛在脖子上的聽診器雖然和普通醫師一樣,但其他地方不太對勁。例如她穿在裡面的黑色西裝,還有一半是白色的頭髮;加上不知道是怎麼弄上去的,突然冒出來的從眉頭間劃到臉頰的傷痕簡直就是某位知名無照醫師的翻版。而且連其他細節都確實地變裝了。

  「我的治療費可是很高的喔,開玩笑的啦~~」

  修也對這轉眼間發生的事驚訝地張大了眼。無論換衣服再怎麼快的專家,除非是使用魔法,否則不可能在僅僅一兩秒內變身到這種程度吧。

  蓓夢用惡作劇的眼神看著那樣的修也,並將手伸到修也面前。

  「那我要開始囉……喝呀!」

  根本沒有用到咒文或製造出什麼氣氛,只見蓓夢很普通地伸出來的手上突然發出了紅色光芒,並包圍住修也。

  「唔哇!」

  修也不禁發出哀號,閉起了眼睛,但他似乎立刻發現到某件事。

  「唉呀?」

  修也照慣例一般地驚嚇完之後,他將手放到臉頰上。該怎麼說呢,疼痛消失了。到剛才為止不斷折磨著修也的蛀牙,現在一點都不痛了。

  「你用這個看看吧。」

  修也接過蓓夢在絕妙的時機拿出來的鏡子,看了看嘴巴裡頭。

  「我還幫你清掉了牙垢,就當是額外贈送的。」

  「喔喔——」

  修也原本蛀牙的右邊臼齒,已經消逝得無影無蹤。明明到方才為止牙齒看起來還是黑漆漆的,但現在卻變得彷彿用清潔劑刷洗過一樣地潔白。看到這景象,修也驚訝到楞在原地。

  不知道發呆多久之後,他試著捏了捏臉頰。

  會痛。這不是夢。

  在逐漸變遲鈍的思考當中,修也總算接受了這件事實。

  (也就是說……這是真的?)

  不知何時變回原本舞孃風衣裳的蓓夢妖艷地露出微笑。

  「沒錯。我是蓓夢,魔界之王的其中一人,魔神蓓夢。」

  蓓夢彷彿看穿自己內心想法一般的台詞讓修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但是,蓓夢艷麗地微笑著否定道:「話先說在前頭,剛剛那個可不是讀心術喔。只是看到你的臉就知道你在想什麼而已。」

  原本她看起來只像是為了整人節目,無視年齡穿上這種奇怪的角色扮演服裝,紅不起來的女主播——但現在卻變得像是隱含著奇持力量的神秘魔神。

  「你是真的——」

  修也緊盯著蓓夢看,彷彿眼珠都要掉出來了一般。

  「我再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吧。」

  蓓夢一臉愉快地注視著至今仍處於衝擊狀態中的修也,並緩緩地從壺上站起身來。然後她指著一直安分到剛才的壺。一臉恐怖表情的壺依然立在那裡。

  「他是魔壺精靈哈爾。」

  就在蓓夢這麼說的瞬間——

  「唷,俺就是哈爾。請多指教啊。」

  「哇!」

  修也這次真的是嚇到了。

  壺上的惡鬼雕刻開口講話了。惡鬼模樣的嘴巴動了起來,且用訝異的眼神看著修也;彷彿在看CG動畫一般。那應該是用堅硬材質製成的嘴巴流暢地動了起來。

  「搞啥啊,看到別人的臉就嚇成這樣。真沒禮貌。」

  哈爾用低沉的聲音抗議著。那魄力非常符合他恐怖的外表。光聽聲音的話,就宛如武俠電影的其中一幕。

  「這也沒辦法嘛,從別人眼裡看來,哈爾的臉的確是挺恐怖的啊。」

  即使是魔壺,那也算是臉嗎?

  「就算那麼說~~俺也是會受傷的啊。」

  修也看著安慰魔壺精靈的蓓夢,並呆楞在原地。

  事情到了這種地步,也不得不相信了。她是貨真價實的魔神,而且如果相信她剛才所說的話,她還會替修也實現兩個願望。

  人生最大的機會來臨了。活著真是太好了。修也在心中向雙親、神明、佛祖和阿拉致上所有的感謝。

  「那麼——」

  嘰——

  就在修也想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巨大的聲響蓋住了修也的聲音。

  他將視線轉過去,一輛黑色汽車正試著發動開走。看來似乎是那輛車剛才緊急煞車的樣子。

  「啊……」

  在車子開走之後,有個混著黑白色的東西橫躺在那裡。

  修也屏氣凝神地仔細看著那東西,然後下個瞬間便跑了出去。那瞬間他完全忘記了蓓夢的事情。

  修也飛奔到黑白色物體的旁邊,並輕輕地將那物體抱了起來,那是在臉上有著黑色模樣的白色小貓。它腹部旁邊的白色體毛被血染成鮮紅色,很明顯地是被剛才的車給撞傷的。小貓痛苦地呼吸著並全身顫抖。

  就算由修也看來,也能很明顯地知道小貓的性命有如風中殘燭。

  「怎怎怎、怎麼辦、怎麼辦……」

  驚慌失措的修也一臉像是想起什麼似地抬起頭來,然後飛奔到蓓夢面前。他的臉上浮現出懇求的表情。

  「這是我第二個願望!請你救救這隻小貓吧!」

  「唉呀,你把貴重的願望用在這種地方沒關係嗎?我是無所謂啦。那麼……喝啊!」

  就和剛才治好修也的蛀牙時一般,這次也是乾脆俐落。伴隨著感覺有些敷衍的出招聲,蓓夢的手裡發出光芒,並包圍住了小貓。

  在一瞬之後,原本呼吸急促的小貓恢復了平靜的呼吸,心跳聲也逐漸變大,出血的痕跡也消失了。就算外行人也能一眼看出小貓得救了。

  「太好了……」

  修也並沒有留意到蓓夢緊盯著一臉開心的自己看。那眼神無論怎麼看都是反派角色的眼神。

  「哈爾……」

  「啊啊……」

  蓓夢和魔壺只是互相這麼說道。但兩人似乎光靠這樣就充分瞭解到彼此想說的話一般。他們互相使了個眼色之後,蓓夢再度伸手圍住抱著小貓而感到安心的修也。

  「有、有什麼事嗎?」

  被豐滿的胸部頂著,讓修也感到心跳加快,連話都說不好了。

  「吶,我有事想要拜託你……」

  蓓夢一邊朝修也吐氣,並用甜美的撒嬌聲說道;就彷彿向愛人要求財物的結婚詐欺師一般。

  簡單來說,就是可疑到了極點。但對純情的修也而言,似乎是效果十足。

  「拜拜拜、拜託我?」

  滿臉通紅的修也已經像是軟體動物一般,整個人癱成一團軟趴趴的;他對於蓓夢明顯可疑的態度絲毫沒有感到任何疑問。

  「沒錯。願望很重要,只能拜託像你這樣,不惜犧牲自己的願望來幫助小貓的善心人士呢~~」

  「只、只能拜託我……?」

  「只是聽聽也無所謂~~拜·託·你·嘛。」

  「我、我知道了啦。你就說說看吧。」

  修也原本就是容易被推銷員纏上的類型,而且還被美女在耳邊用甜蜜的聲音低喃,這讓他整個人已經要趴了下去。

  「那是三千年前的事了,是我剛來人間界沒多久時的事情。我被一個油光滿面,名叫所羅門的老頭給欺騙,簽下了不平等的契約。他之前原本是個很好的人,但一簽完契約,那老頭就露出了本性。他用下流的眼神不斷盯著我看,還強迫我做各種事情。」

  「各、各種事情?」

  修也吞了吞口水,想像著一些有的沒的情況。

  「是啊,真的是非常過分的事情,過分到我無法用言語描述了。到底是有多過分就任由你想像了……但真的是很過分。」

  蓓夢像是受傷一般地垂下視線。修也用同情的眼光看著蓓夢,他對蓓夢所說的話完全不抱任何疑問。

  「真可憐……」

  「就是說嘛~~!我成了所羅門的奴隸,不分日夜拚命地工作;我夢想著有一天能夠獲得解脫,而一心一意地不斷工作……由於我的力量被封印,所以也無法逃跑。那真的是一段辛酸的日子。」

  這時蓓夢面向遠方,她的眼裡閃過一抹淚光。

  「然後,終於到了那一天。和所羅門的契約期間結束,我應該就要獲得解脫了。但是,那個可惡的老頭子!說什麼『你太危險了』,就把我封印到魔壺裡面!」

  蓓夢用不知從何處拿出來的手帕擦拭著眼角,並啜泣出聲。魔壺哈爾也用充滿人情味的聲音哭泣著。明明是個魔壺,卻認真的流著眼淚。那是個有點詭異的光景。

  「就是說啊。這傢伙已經這樣被封印在壺裡三千年,踏遍世界各地一直在免費替人實現願望呢。你不覺得她很可憐嗎?唯一的樂趣就是從壺裡頭觀賞人間界。這樣的青春太悲哀了吧?」

  這時修也的好人回路早已經整個啟動了。

  「沒錯!我也那麼認為!真的是吃了很多苦呢!」

  修也原本就容易被宣傳辭令打動,只見他從眼裡流出像瀑布一般的淚水,手帕已經整條濕透了;就連手裡抱著的小貓都用詫異的眼光看著修也。

  「你也這麼想吧!」

  「謝謝你。不過,有個方法可以讓這麼可憐的我解脫喔。」蓓夢這麼說道並擦拭著淚水。

  「要怎麼做才能讓你解脫呢?」

  「一個是實現一千人的願望,那樣我就能解脫了。但是在實現一個人的願望之後,我會有十年都無法跑到魔壺外面。如果要實現一千人的願望,最少也得花上一萬年。不過,只要用另外一個方法——」

  「蓓夢立刻就能獲得解脫了。」

  「那方法是?」

  修也激動地問道。看到這情況,蓓夢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當然沒有讓修也察覺就是了。不過,就算不小心被看到,現在的修也或許也不會懷疑蓓夢……

  「就是能夠許願的對象期望魔神獲得解脫。換句話說,只要你許願讓我獲得解脫,我就能立刻被解放出來了。」

  這麼說完之後,蓓夢用濕潤的眼眸注視著修也,彷彿要將他看穿一般。光是這樣就讓修也的思考回路要短路了。

  這種程度就陶醉成這樣,修也將來說不定會碰上結婚詐欺。

  「拜託你,讓我自由吧。如果你能讓我自由,我會在你身旁照顧你到你死為止。無論什麼事我都辦得到,很方便喔~~我會一輩子在你身旁服侍你的。好嗎?」

  「怎麼樣?你願意解放蓓夢嗎?」

  被兩人這樣哭訴著懇求,修也擦掉閃過眼裡的淚水,點了點頭。

  「好啦好啦!不管是解放還什麼我都會幫忙咧!」

  他不知為何變成了奇怪的腔調。小貓喵一聲地抓了抓修也的衣服,像是在說「不要那麼做比較好喔」一樣。

  「乖,稍微等我一下喔~~」修也這麼說道並摸了摸小貓,然後大叫:「第三個願望!解放蓓夢吧!」

  在修也這麼說道的瞬間,魔壺發出了耀眼的光芒。

  「唔哇!又是一陣耀眼的光芒!」

  「呀~~!就是這個感覺~~!」

  「好啊~~!總算等到了~~!」

  「哇呀~~!」

  只聽見悲喜交雜的哀號聲。在光芒緩和下來之後,蓓夢的身影不見了。

  「咦?」修也環顧四周。

  「成功了!我終於解脫了!雖然之前根本不能離開哈爾身邊,但現在也不要緊了呀~~!」

  蓓夢在空中自由自在地四處飛舞,用全身表達著她的喜悅。

  「多謝啦,都是托你的福。竟然願意犧牲自己的願望來實現對方的願望,這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你是真正的男子漢啊!」

  「沒那回事,我只是做了理所當然的事情而已……」

  「一般人可是辦不到那理所當然的事呢。」

  哈爾過度的讚美到甚至讓人感覺可疑。

  「這麼一說,剛剛你好像有講被解放出來的話,就要服侍我什麼的——」

  就在修也正回想起剛才蓓夢所說的話時——

  「感謝你喲~~!」

  「唔啊!好痛……」

  蓓夢由於過度雀躍而衝過來的拳頭撞飛了修也。被撞飛的修也跌落地面。

  「托你的福讓我獲得解脫!雖然我們大概不會再碰面了,但這份恩情和你的善良與不起眼的容貌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我會將這份心情放在胸中,現在要去展開新的旅程了!真的很謝謝你!再見囉!」

  啾——

  蓓夢滔滔不絕地說完之後,親了一下修也的臉頰,然後順勢抱著哈爾飛離而去。僅僅數秒,魔神的身影就變得像豆子一樣渺小了。

  「喵~~」小貓像是同情似地發出了微弱的啜泣聲。

  「說要一輩子服侍我——咦?」

  「啊~~哈哈哈!自由!我自由了!自由真是美好!自由真是偉大!」

  蓓夢像是在唱音樂劇似地享受著自由的生活,

  她甚至穿著不知從哪拿出來的藍底配上白色水珠,滿是褶邊的洋裝;手上還揮舞著白色褶邊的紅色陽傘,她又用魔法開始玩角色扮演了。在這一方面,蓓夢可是相當重視情緒的女性。

  「啊~~雖然從壺裡面只能用看的而已,果然直接碰觸到還是不一樣呢~~嗯——太棒了!迎風飛舞竟然是這麼舒服的事~~」

  她這麼說道,並將雙手大大地伸展開來,用全身迎接著風。真的是非常高興的樣子。看到這麼雀躍的蓓夢,哈爾出聲說道:「唷,騙了那個小鬼真的好嗎?感覺他也有點可憐。」

  「沒關係啦。我才不想被關了三千年,還要再去服侍誰呢。再說,是被騙的人不好啊。沒錯,是被騙的人不好。」

  蓓夢不提自己被欺騙而遭到封印的事,她這麼斷言道。

  「既然你這麼說就算啦。那,你之後打算作什麼呢?」

  被哈爾這麼一問,蓓夢稍微沉思了一會兒。

  「嗯~~說的也是~~反正我已經自由了,做什麼都無所謂啦。」

  她在空中盤腿坐著,並唸唸有詞。

  「嗯~~要做什麼好呢?卡通——在壺裡頭也能看,電影——也是看得到呢。對了,就來去秋葉原看看吧~~」

  蓓夢似乎有那方面興趣的樣子,她煩惱著該做什麼。然後她像是想到什麼似地,砰地敲了一下手。

  「對了,去吃些好吃的東西吧!雖然待在哈爾裡頭時,透過觀察而對社會情勢有一定程度的瞭解,但是都沒能吃到東西~~已經三千年都沒有吃飯了呢。一定有很多美味的食物才對!像是拉麵還咖哩飯什麼的,我早就想吃一次看看了呢~~」

  「不過,要怎麼獲得那些食物呢?我們可沒有錢喔。這個世界又已經不能以物易物了。」

  哈爾說到最基本的事情。但是蓓夢理所當然地斷言道:「那種東西,隨便找個地方拿就好了嘛。」

  這番話讓哈爾露出苦笑。

  「你說拿啊,應該是悄悄偷來才對吧。」

  「有什麼關係嘛,反正是人類做的東西。人類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我的東西還是只屬於我的東西。」蓓夢這麼說道,然後朝著繁華街道飛了上去。

  她四處張望,環顧著四周的模樣。雖然待在魔壺裡的期間可以看見東西,但卻無法碰觸或是感受到那味道。因此對她來說,現在感覺到的所有事物都新鮮無比。現在的她就彷彿剛從鄉下進城,以前只透過電視知道東京的年輕人一般,對眼前所見的任何事物都充滿感動。

  在蓓夢眼裡,就連滾落在街上的空罐子看起來都閃耀著光芒。

  「那,首先就來去吃拉麵好了~~你覺得呢?」蓓夢雀躍地問著哈爾,但卻沒有反應。

  哈爾突然沉默了。

  「你怎麼啦?」

  「我說哈爾,你到底是怎麼了啊?」

  無論蓓夢怎麼叫,哈爾還是一言不發。雖然叫了好幾次,但依然沒有回應。蓓夢試著咚咚地敲著魔壺,還卡鐺卡鐺地搖晃看看;但哈爾卻沒有像平常一樣發出「你想打架嗎,啊啊?」的怒吼。

  「哈爾?吶~~哈~~爾~~?」

  雖然試了各種方法,哈爾還是沒有任何反應。蓓夢慌張失措地調查著哈爾的狀況。

  她們的關係是無法一語道盡的複雜。

  是被封印者和看守者、是互相陪伴了三千年的夥伴、是魔神與精靈、是裝傻與吐槽的搭檔;是損友的同時,也是在孤獨的三千年裡互相鼓勵扶持到今天的知心朋友。

  在沒有人可以依靠的世界當中,唯一的夥伴發生這種異常,也難怪蓓夢會驚慌失措了。

  蓓夢不禁要哭了出來。這時,嘎嘎的尖銳叫聲傳到了深感不安的蓓夢耳裡。

  她往聲音來源一看,不知為何,一大群烏鴉朝著蓓夢突襲而來。

  那數量多到像是電視會打出「烏鴉異常發生?」的標題來進行取材一樣。

  烏鴉群飛過無法理解事態的蓓夢頭上,然後一同開始排洩大小便——彷彿是將蓓夢當作標靶在玩樂一般。不知為何,它們開始一同投下了排洩物。

  阿呆——阿呆——阿呆——

  「什麼啊!喲、喝、嘿、哈、看我的!」

  蓓夢用宛如體操選手般的輕巧身手,還有連中國雜技團都會大吃一驚的柔軟度勉強閃過了烏鴉的排洩攻擊。

  阿呆—阿呆—阿呆—

  「喝啊!嘿!呀!什麼!危險!」

  她用超人般的身手不斷閃避著更為劇烈的排洩物大雨。

  「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完全閃過糞便而感到安心的時刻也只有一瞬間。這時又傳來了咻地劃過風的聲音,且那聲音逐漸逼近。

  「?」

  在蓓夢張望著四周的時候——

  叩咚!

  有某種東西以驚人的氣勢直接撞上了蓓夢的後腦。

  雖然身為魔神的蓓夢不至於因此遭受致命傷,但那威力肯定會讓一般人變得非常不妙。要說有多不妙的話,就是會讓看到那景象的人再也不敢吃石榴一般不妙。

  「好痛喔~~!」

  蓓夢在視野的角落,看到逐漸落下的白色物體。這大概就是襲擊她後腦物體的真面目吧。蓓夢迅速地抓住了那物體。

  「什麼東西啊~~」

  蓓夢仔細地盯著那東西瞧。

  雖然已經裂開來,而且破爛不堪,但應該是人類拿來遊玩,叫做高爾夫球的道具。

  往下方一看,可以看到名叫高爾夫場的設施。大概就是從那裡飛來的吧。蓓夢用視力非常良好的魔神眼仔細看向高爾夫球場。那裡有一群人圍在一起,中央並站了個黑人男性。可以看到他胸前有著「Tiger」的刺繡。

  「那個男人——竟然敢對著我丟這種東西……去死吧!」

  蓓夢用力地揮下手臂,將高爾夫球給丟了出去。

  只見高爾夫球以驚人的氣勢剌向群眾中心,現場陷入一片混亂——的情況並沒有發生。

  因為蓓夢用魔神的超人力量丟球,使得球由於空氣摩擦的關係而燃燒殆盡了。要是夜晚的話,看起來就像有流星劃過吧。但是,這樣似乎就讓蓓夢稍微感到滿意了的樣子,她一邊摸著被球打到的地方,並低聲說道:「真是差勁透頂。接二連三地——」

  在蓓夢不滿地發著牢騷時,詭異的聲音再度傳進了她的耳裡。那是不可思議的重低音轟隆聲。

  「這、這個是……」

  從剛才兩次事件學到教訓的蓓夢,做好準備並環顧四周。於是有個巨大的影子落到她頭上,然後某個巨大物體伴隨著「轟!」的驚人響聲朝蓓夢襲來。

  「我回來了~~」

  在蓓夢逃離的數十分鐘之後,由於蛀牙痊癒而沒有理由去醫院的修也回到了家中。他的手裡抱著小貓,看來似乎是睡著了的樣子。

  「歡迎回來。」

  從屋內傳出了男性的聲音。是修也的父親,太郎。

  修也脫下鞋子並進到屋內,於是太郎從走廊盡頭的廚房露面。那溫和的容貌和修也非常相似,讓人能夠瞭解到他們是父子一事。

  「修也啊,歡迎回來。」

  「我回來了,爸爸。你在煮飯嗎?」

  嗯。因為今天的午餐是可樂餅啊。」

  父親這麼說道之後,便急忙地回到廚房裡面。因為鍋子差點就要噴出來了。他連忙跑到鍋子旁,並調整瓦斯爐的火勢;他也沒忘了把浮油撈掉。

  飛奔到鍋子旁的父親不但穿著粉紅蕾絲邊的圍裙,雙腳還呈內八字型扭動著;但修也決定當作沒看到。修也已經學到了自然而然地忽略父親打扮的技能。

  太郎是個小說家。但在空閒或擠不出點子的時候,就會像這樣下廚做料理。可以說是他唯一的興趣吧。就連平常一手掌管家事的修也的妹妹,在這種時候也會將廚房讓給父親。

  太郎的廚藝相當不錯,甚至可以說是職業級的。而且因為他是完美主義,所以對於副菜的菜色也相當用心。

  「嗯。對了——加奈人呢?」

  「加奈她在二樓打掃喔。」

  修也照父親所說的上二樓一看,便微微地聽見機器嗡嗡的聲音。大概是吸塵器的聲音吧。果然還在打掃的樣子。

  「啦啦啦——啦啦——」

  除了吸塵器的聲音之外,還可以聽見有人哼著歌。是相當可愛的聲音。

  修也窺探著發出聲音的房間,如預料之中的,加奈嬌小的身軀正拚命地在用吸塵器打掃著。

  「我回來了。」

  「啊,你回來啦,哥哥。」

  修也的聲音讓妹妹——加奈回過頭來。

  身高大約是到修也的肩膀吧。圓滾滾的大眼睛和感覺不服輸的濃眉,還有緊綁在後頭的馬尾更顯露出她健康的魅力。她身穿粉紅色運動服和米黃色褲裙,感覺應該會很受有那方面興趣的大哥哥歡迎。修也在內心堅決地發誓——絕對不能讓妹妹去秋葉原。

  「要是講話再男孩子氣一點,就完美得很可怕了。」(注三)

  「唔?怎麼了?」

  一舉一動都可愛無比。她歪著頭的模樣就有如小動物一般,或者可以說是幼犬。要不是看習慣的話,肯定會淪陷的吧。

  「沒有,沒什麼啦。」

  「牙醫已經看完了嗎?好快呢。」

  「嗯,還好啦。」

  這麼快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是靠魔法一下子就治好的。

  「蛀牙蛀得那麼嚴重,應該要複診好幾次吧?下次是什麼時候?」

  雖然加奈是比修也年幼四歲的國一生,但或許是因為一手掌管著所有家事的緣故,她的語氣相當地有大人樣。就算外表看起來可愛,內在可是個精明的人。

  「呃,不用啦,因為已經完全治好了。所以醫生說用不著複診。」

  「嘿~~最近技術真進步呢。那花了多少治療費呢?找零還給我吧。」

  家族的醫療費是掌管家計的妹妹在管理的。在白羽家的制度當中,要看醫生的時候必須向加奈領錢才行。

  「不,我沒有用到。」

  「咦?不可能沒用到吧,畢竟你去治療了蛀牙啊。」

  「啊,是只有用掉一點點啦。」

  修也不小心說了沒用到,他連忙更正。因為是靠魔法治好的,當然沒用到一毛錢了。但也不可能照實說出來。

  修也在腦中想著就當作花了三千元吧,他還想著要用這虛報來的三千元買些什麼。其實加奈原本交給他一萬元,他就算將金額再虛報多一點應該也不打緊,但三千元這微妙的俗辣程度倒是很符合修也的個性。

  但他立刻想起了自己找妹妹的理由。修也悄悄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裡頭,然後一臉像是下定決心似地開口說道:「我說——加奈小姐?」

  「什麼事?突然這麼恭敬,感覺很噁心耶。」

  「呃,你喜歡貓嗎?」

  「啊?」

  「所以說,我在問你喜不喜歡貓啦。」

  「還好啦,就跟普通人一樣算喜歡的吧。」

  聽到加奈這樣的回答,修也露出了高興的表情。要不是雙手都沒空的話,早就擺出勝利的姿勢了吧。

  修也找加奈就是為了要獲得飼養小貓的許可。

  從不問父親而問妹妹這點看來,可以想像到白羽家的權力關係是怎樣的情況了。父親和兄長在妹妹面前完全抬不起頭來。

  在白羽家裡面,加奈是最偉大的。是神明也是佛祖,是管理收支的人,是打理家務的人,是偶像同時也是法官。在這種情況,就算父親說0K,只要加奈說N0就是N0。只要加奈說是白的,就算黑色也是白的;就算女管家目擊到現場,殺人事件也還是沒有發生。加奈有著這般和專制君主相等的至高權力。

  「但是,不可以養喔。」

  而且相對於和父親相似,較為遲鈍的修也,加奈則像到母親,性格相當敏銳。她看到修也的表情,便立刻先發制人。修也的母親在加奈誕生之後沒多久,便因為工作而搬到海外定居。雖然沒有一起生活,但一年會見幾次面。

  她會在想到的時候來看小孩。儘管分開生活,但父母的感情還是相當美滿。雖然修也不是很清楚,但母親似乎是個偉大的學者。他曾聽說母親會在世界各地飛來飛去。彷彿是要配合這個說法一般,母親寄來的航空信每次都是從不同的地方寄來。

  更驚人的是,她所寫的信全部都是使用當地語言。根據父親的說法,母親似乎只要在那停留一個星期,無論是怎樣的語言都能夠精通。這對別說是英文,就連日文成績都有危險的修也而言,實在是難以置信的事。兩人當真有血緣關係嗎?

  父親曾經說過:「媽媽的腦袋當中一定裝著電腦。」修也直到國中為止都信以為真。就連到現在,他有時也還無法完全放棄母親是改造人的說法。

  「誰叫那個人又是個終極超人呢。」

  母親不光是頭腦優秀而已,身材也相當好。長相也是美人,運動神經也很傑出。

  她唯一的缺點就是個性。她嚴格的個性成了災難,在她所到之處總會引起糾紛。像以前她曾經因為擦撞到肩膀,而和流氓起了爭執;最後是對方哭著道歉,但母親仍不放過對方,看不下去的警察還介入調解。修也幼小的心靈發誓此後絕對不要忤逆母親。

  加奈就是像到這樣的母親。就算去除當哥哥的偏心,加奈看來也是相當可愛。考試會拿一百分回來,運動會也總是第一名。雖然精明,但也有孩子氣的一面;一激動的話聲音就會高八度這點也一樣,還有個性嚴厲這點也相同。愛嘮叨、敏感且毫不留情;還有光看修也的表情,就能準確地猜出他內心在想什麼這點也一模一樣。

  「反正你一定是撿了貓回來對吧?」

  「呃,我說~~」

  「不行,去把它放回原本撿到的地方。」

  「可是,這樣很可憐——」

  「不—行!貓又臭又會掉毛,還會磨爪子。絕對不行。」

  「聽我說一下——」

  「我說不行了吧!」

  修也處於劣勢。這情況甚至無法比喻成龜殼花對□哥(注四)。應該說就宛如哥斯拉對人類,悟空對飲茶一樣的狀況。儘管如此,修也仍不死心地試圖說服加奈。

  「但是它很可愛——」

  「就算很可愛,不行就是不行。」

  「可是——」

  「啊——真是夠了!囉嗦的男人會被討厭喔。」

  這一記言語的拳頭給了修也重擊,讓他幾乎就要死心了。但毫不留情的追擊更襲向勉強撐下去的修也。

  「感覺就像跟蹤狂一樣,很噁心耶。」

  這次是命中紅心的上鉤拳擊向下巴。修也已經快被K0了。

  「所以你才會沒有女朋友嘛。」

  最後一擊則是用螺旋重擊來結束。簡直就是心臟攻擊。就很多層意義來說,感到非常心痛。

  「唔……」

  修也在氣勢、頭腦回轉的速度和立場上都已經輸了。除非奇跡發生,否則根本沒有能贏的勝算。

  但是,奇跡真的發生了。神並沒有忽視修也種種的不幸。一定是神在這裡恩賜給修也小小的幸運。

  「喵~~」

  應該睡著了的小貓,因為兩人大聲的交談而醒來了,

  小貓在修也手臂中伸了個懶腰,並用圓滾滾、惹人憐愛的大眼睛注視著加奈。

  由於剛才在掃地的緣故,所以加奈是背對著修也,只有轉過頭來說話。看來她似乎一直沒有察覺到小貓的存在。

  突然冒出來的伏兵改變了戰爭的情勢。加奈的注意力被哥哥手臂中突然冒出來的小貓給搶走了。

  互相對望的小貓與少女。宛如電影其中一幕似地讓人感到溫馨不已。

  「喵——」

  「呀~~!好可愛!」

  那是個感覺老舊的古董店。

  一棟平房的木造房屋,朝北的半間地面被用來當店面。那半間店面以南有著四個半榻榻米大的和室房間,在其東側還有另一個房間,再加上浴室和廁所。室內構造就如上所述。在店門口只掛著寫有「古董」的招牌。

  昭和風的建築樣式有股讓人感到懷念的味道與氣氛。剝落的榻榻米和蒙著灰塵的薄玻璃窗,還有一打開有些故障的拉門,便是充滿濕氣的地面安靜地迎接客人;天花板和牆壁上的污漬更勾起人們的鄉愁——這樣寫的話似乎感覺還不錯,但結果就是間又舊又髒充滿霉味的髒亂屋子。

  這麼髒亂的木造房屋月租還要八萬,可以說是搶劫了吧。

  噠噠噠噠噠——砰咚!

  一個微胖的男人以像是要弄壞門一樣的氣勢飛奔進那間破舊小屋裡。由於他粗暴地打開門的緣故,腐朽程度相當嚴重的房屋整個晃動了起來。他應該是相當慌忙吧,連鞋子也沒脫就越過玄關地板走進了客廳。

  一頭扭曲的卷髮配上粉紅色夏威夷襯衫與墨鏡,是讓人盡可能不想靠近的裝扮。男人喘著氣,汗水像瀑布一樣地流著。

  看到這景象,原本躺在客廳裡的薄棉被上的男人皺緊了眉頭。那是個看起來不太健康的瘦長男人。

  「安雄!我應該說過開門要小力一點吧!不然這無論什麼時候崩塌都不奇怪的破房子壽命又要縮短了。還有把鞋子脫掉。」

  「可、可是廣志大哥!」

  安雄照廣志所說的,一邊脫著鞋子並開口說道。他大概是有急著轉達的事情吧。

  「到底什麼事?看你慌成這樣。久違的公休日就讓我悠哉地睡一下不行嗎?」

  廣志用不悅的聲音回應著慌張失措的安雄。低血壓的廣志剛睡醒所以心情不太好。他用「這傢伙竟敢吵醒我」的眼神瞪著安雄。

  由於剛睡醒,所以廣志不但眼睛充血,而且睡著時壓到的蓬鬆黑髮彷彿角一般相當地恐怖。但是提到不會看情形的程度,安雄可是王者中的王者。

  他一邊脫著鞋並向廣志回嘴:「就算店開著也沒客人上門不是嗎,那種台詞是平常很忙碌的人才會說的。再說擺著的東西全都是假貨,根本沒做過什麼正當生意嘛。」

  「你說啥?」

  「我什麼也沒說。」

  安雄被銳利的視線一撇,便畏縮地撤回自己的主張。

  看到心情變得更差的廣志,安雄開口試圖改變話題:「別、別提那些了。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喔!」

  「找到啥?」

  「就是那個啊!那個!我在車站前排隊要買可麗餅時偶然發現的!總算掌握到線索了!」

  他是用這副裝扮混在女高中生裡面排隊的嗎?賣可麗餅的店家也感到很困擾吧。安雄大概是回到房間時的興奮又復甦了,他揮舞手腳並滔滔不絕地說道:「我鹹覺到那個的味道了。只要找到那個的話,一定——」

  「那個?那個是什麼啊。」

  「就是那個啊,那·個——」

  「所以說是什麼東西啊!」

  「所——以——說,那個就是那個啊!」

  「是在講什麼啊!」

  安雄歎了口氣。

  「唉,之前我不是有說明過了嗎?」

  (焦躁)

  「大哥真的是記性不好呢——」

  砰咚——

  「噗哇!」

  焦躁程度到達頂點的廣志緩緩地站起身來,並朝安雄踢了一記迴旋踢。那一踢確實地命中側頭部,把安雄踢飛到玄關地板的角落。伴隨著砰鏘的聲音,安雄的臉部直接撞向了地板;但他以驚人的恢復力立刻站起身來。

  「很痛耶,真是的!」

  一般人應該不是說句很痛就能了事的吧……這就是傳聞中的搞笑角色無敵論嗎?總之,活蹦亂跳的安雄向廣志抱怨著。

  「真是的,大哥的飛踢可是我內心的創傷呢,拜託您別來這招嘛。這會讓我回想起初次碰面時的事情,而變得憂鬱呢。」

  安雄這麼說道並嘟起嘴。

  「哈啊?那時候是你不好吧。我只是做出身為一個人類正常會有的反應罷了。還是怎樣,你後侮當我的小弟嗎?」

  「沒那回事!我很高興能成為大哥的小弟!但是,這個和那時的飛踢成為心靈創傷是兩回事喔。那一踢讓我的自尊都破碎了。」

  安雄回想起一些往事而感到沮喪。他嘴裡唸唸有詞並抱膝坐在地上,食指還畫著圓圈圈,完全進入了陰沉狀態。

  「啊——是我不好。別提那些了,你不是有什麼事要說嗎?」

  這一番話讓安雄輕易地復活了。

  「啊,對喔。」

  「怎樣?」

  「就是那個啊,那個。大概三個月前我曾經說明過吧,戒·指!」

  安雄這麼一說,似乎讓廣志回想起某些事的樣子。他敲了一下手並開心地說道:「喔——!這麼說來,好像有那麼一回事。你找到了嗎?」

  「您回想起來了嗎?只要有那個的話,就連大哥也能成為獨當一面的魔法師呢!」

  「說得沒錯。幹得好啊!」

  聽到安雄一番話之後,廣志原先不爽到極點的表情像假的一樣,轉而露出滿臉欣喜的笑容。

  雖然實在看不太出來,但這兩人似乎是「和魔法相關」的人士。

  「是嗎,你找到那個的線索了啊。」

  「是的!只要循著那線索去找,一定可以發現本體的。」

  「可不能在這磨蹭了!」

  廣志迅速地站起身來,在圖樣鮮艷的襯衫外面套上黑色皮外套。背後還繡著「天下一」這種品味差勁的金色刺繡。

  廣志蓬鬆的頭髮仍維持原樣,他將自來水倒入附著水漬的杯子裡,一口氣喝光。

  這期間約五秒。

  「好!出發啦,安雄!」

  「是的!大哥!」

  「三千年的魔力!就由本大爺收下啦!嘎~~哈哈哈~~!」

  兩人一邊大笑並奔馳在道路上。那笑聲實在爽快無比,甚至迴盪在住宅街的角落當中。

  「吵死人啦!」

  其中一間打開了窗戶,露面的屋主怒吼著。那位從窗戶將臉露出來,一臉不悅地瞪著這邊看的大嬸非常地有魄力。

  「啊,真是抱歉。」

  停下腳步的兩人像烏龜一樣縮起了脖子,將視線上移仰望著大嬸。

  「真是的——」

  這一句話的言外之意彷彿在說「你們原本就很詭異了,現在感覺更噁心。不能早點搬離這城鎮嗎?」的樣子。

  在大嬸回到屋裡後,兩人仍呆立原地。擦拭掉閃過眼裡的淚水之後,他們緊握住拳頭並揮起手臂。

  「可惡!像這樣的情況也只要忍耐到拿到那個為止!」

  「沒錯。現在要忍住啊!」

  兩人小聲地彼此激勵著。

  和修也分別之後,就不斷面臨災難的蓓夢,正干鈞一發地化解新來的危機。

  「呀啊!」

  轟隆隆隆——!

  那是一架西斯納(Cessna)小飛機。

  在千鈞一髮地閃避過西斯納之後,這次則是傳來「轟轟轟!」宛如爆發的聲響。蓓夢終於察覺到情況異常,而當場停了下來。

  「怎、怎麼回事啊?這次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大叫出聲的蓓夢看見紅色的火球朝自己突擊過來。就算她不知道那物體叫做隕石,但也能夠理解到這狀況很不妙。火球用驚人的速度筆直地飛向這邊,就連蓓夢也無法閃避。

  「等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啊~~」

  砰咚!

  隕石撞上蓓夢,隨著爆發聲碎裂開來。

  至於蓓夢—則平安無事。儘管她被撞飛,但仍布下了結界,保護自己和哈爾。雖然全身灰塵,頭髮和衣服也像搞笑團體(注五)演完短劇一般破破爛爛的,但似乎沒有受傷的模樣。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蓓夢不知該如何是好地煩惱著的時候,哈爾的雙眼發出了詭異的光芒。

  「這次又是什麼~~?」

  在蓓夢快哭出來且感到驚訝的時候,那東西從光芒當中現身了。透明宛如全像圖(hologram)的那東西靜靜地浮在半空中。蓓夢看到那東西,不禁出聲說道:「你、你是……可惡的所羅門老頭!為什麼……」

  沒錯,出現在蓓夢面前的半透明人物像,就是封印住蓓夢的所羅門王。

  所羅門——無論是誰,至少都曾聽過這個名字吧。他是在西元前九四年左右,君臨以色列的國王。他以擴展領土與施行良政聞名。出名的所羅門神殿等等也是這位國王建造的。而且不光是政治、軍事的領域,他對魔法的領域也相當精通。據說他能操縱七十二柱魔神,召喚精靈與天使,並留下各式各樣的魔法遺產。無論是誰,應該都曾聽過所羅門戒指或所羅門鑰匙吧。

  蓓夢也算是七十二柱魔神中的其中一人。

  『魔神蓓夢啊,現在看到這景象的話,表示你已經從封印當中解脫了吧。』

  半透明的所羅門用威嚴的聲音開始說道。是相當穩重的男中音。

  「沒錯,多虧你把我給封印起來——」

  看到將自己封印住的人出現在眼前,蓓夢打算將所有自己知道的髒話都罵出來;但所羅門無視於蓓夢,繼續說道:『那時候我認為將你們解放出來實在太危險了。你們大多作惡多端、喜嗜人血,且唯恐天下不亂。於是我將你們再度封印了起來。』

  「虧你能這麼大言不慚……我們可是魔神呢,像人類這種東西——」

  『要是你們能因此學乖的話就好了。假如,還是有人學不到教訓,我決定在解放後也用別種型態來封印住你們的力量。』

  所羅門完全無視於蓓夢,繼續自顧自地說道。

  「等一下!你聽一下別人在說什麼——」

  『在你們欺騙對方來解開封印的情況下,會有某種詛咒降臨到你們身上。還有,如果你們現在看到我的話,就表示你們欺騙了契約者吧。現在詛咒應該已經生效了。』

  話說到這裡,蓓夢總算是察覺到了。眼前的影像無法和自己對話,只是單方面地在講話而已。既然知道了這點,蓓夢也不想再聽所羅門說話,打算盡快離開這個地方。

  但是——

  『話先說在前頭,現在開始我要說很重要的事。不聽的話你會後悔喔。』

  彷彿看穿了自己的行動一般,所羅門的影像這麼說道。

  正打算飛離開的蓓夢在空中連忙停了下來。

  『關於詛咒的內容,並非只是直接封印住你們的力量而已。現在你們應該遇到難以理解的現象了吧。那就是詛咒。只要距離被你們欺騙的人越遠,不幸就會降臨在你們身上。』

  看來至今為止那些難以理解的現象,似乎全都是因為詛咒的緣故。

  話說回來,只不過離開剛才那地方約一公尺左右而已,就遇到一些相當危險的狀況。照他的說法,似乎距離越遠,就會越不幸。這樣就連蓓夢也沒有勇氣去嘗試再離得更遠看看了。

  『然後,要解開這個詛咒有兩種方法。』

  所羅門這麼說道並豎起手指。

  『首先第一個,詛咒是有設定期限的。只要期限一到,詛咒就會消滅了。』

  「什麼啊,那只要等時間到就行了嘛!簡單啦!」

  『期限是到解放你出來的人死去為止。在解放者死去的時候,詛咒就會失效了。』

  感到慶幸的時間相當短暫,蓓夢在一瞬間後又被打入地獄盡頭。

  「要是等到他壽終正寢,還得花上五、六十年不是嗎?啊~~太失敗了。應該要找已經活不長的老爺爺才對的!對啊,要是那樣做就好了。請在死之前聽聽我的願望——像這樣哭著拜託的話,肯定能打動對方的!」

  看來她似乎完全沒有反省要是自己不去騙人的話就好了的意思。蓓夢叨念著欺騙老人的方法。這時,她似乎想到了什麼的樣子。

  「對了,既然這樣,只要稍微將那個少年弄死的話——」

  她一臉走投無路的表情,並低喃著危險的內容。不管是稍微還是怎樣,只要被弄死的話,人生就結束了。

  所羅門似乎也設想到這點,他靜靜地先發制人說道:『有件事我先說在前頭,你可不能危害解放者喔。詛咒也包含了無法對解放者動手的效果。在你帶著殺氣將力量用於解放者的瞬間會有比死還要恐怖的制裁等著你們。如果這樣你也無所謂的話,我是不會阻止你的……』

  所羅門這麼說道後,便閉上了嘴。由於他一臉認真的表情,因此有著奇妙的魄力。而且模糊掉正確的內容這點,更添加了詭異的程度。對方都說到這種地步了,應該沒有人還會想實行吧。畢竟原本就被所羅門的詛咒給束縛著,要是一個弄不好,而把自己逼到絕境的話,才真的是愚蠢透頂。

  蓓夢被所羅門緊盯著看,也感覺到坐立難安。儘管知道對方沒有實體,但無論如何也無法和他對上視線。這是長年被強迫當下屬的刻板印象。

  『還有另外一個可以解開你們身上詛咒的方法。』

  所羅門這句台詞讓蓓夢原先低下的臉又抬了起來。

  「對、對嘛!我就是想知道這個!快點說啦!」

  不知是否為了掩飾微妙的坐立難安感,蓓夢忘了對方並不會回答提問,滔滔不絕地說著。

  『服侍解放你們的人吧。當你們能實現那個人打從心底許下的一個願望時,詛咒就會消失了。』

  「等一下!你說服侍……別開玩笑了老頭子!我宰了你喔!」

  蓓夢顯示出過度強烈的反應,並發出怒吼。她忘了對方沒有實體,動手打了下去,卻穿透到影像後方。儘管如此,似乎仍無法抑制她的憤怒,她用要是寫成文字,可會被教育委員會和PTA(Parent  Teacher  Association)抹殺掉的,不堪入耳的魔神式髒話不斷地咒罵所羅門。這也難怪了。

  蓓夢為了解開自己的詛咒,忍受了將近三千年的孤獨,一直徘徊在世界當中。這一切都是為了獲得自由,脫離現在這種隸屬於區區人類的屈辱狀態。但卻被說必須再度去服侍人類。就算不是蓓夢,也會發火吧。

  『懂了嗎,服從解放者是解開詛咒的方法。你要保護主人避開所有災難,讓他享盡天年。要是主人在天命之外的狀況死去——你會再度被封印到魔壺裡面。你就誠心誠意地去侍奉主人吧。』

  所羅門不知是否預料到蓓夢的反應,他用平淡的態度在最後慎重叮嚀,接著身體慢慢地變淡了。

  「給我等一下!喂!你說再度封印?別開玩笑了……!」

  蓓夢由於太過憤怒,而說不下去了。

  然後,蓓夢朝著所羅門的影像踢了一記彷彿功夫電影會出現一般的精彩飛踢。但所羅門的身影在就連李小龍也會大吃一驚的飛踢命中之前,便完全消失無蹤了。

  「混帳東西!別開玩笑了!」

  蓓夢的叫聲只是空虛地迴盪在藍天當中。

  注一:卡爾應是指卡爾·路易斯(CarlLewiS),莫立斯應為莫立斯·格林(MauriceCreene);兩人皆為知名的短跑選手,且曾在世界記錄上留名。

  注二:奧克扭荷馬州土風舞的原文為オクラホマミサ—(0klahomaMixer),是在美國奧克拉荷馬州誕生的土風舞專用音樂,也是美國民謠。別名為「TurkeyintheStraw」。

  注三:原文為「一人稱がボクだったぅ」(如果自稱是「僕」的話),「ボク」的漢字為「僕」,一般是男性用來自稱,也有較男孩子氣的女性會用此自稱。由於中文裡面沒有較適合的對應詞彙,故在比翻譯成「要是講話再男孩子氣一點」。

  注四:檬哥,即mongoose,又稱食蛇□或貓鼬,走一種會吃蛇的動物。

  注五:此處原文為「ドリフ」,即「ザ·ドリフタ—ズ(the Drifters)」的略稱;這是日本昭和四十年代到五十年代中期,在電視節目中相當活躍的搞笑團體。原先是以樂團的形式出道,之後則逐漸以搞笑短劇為主。成員包括加籐茶、高木ブ一、志村けん等人。已過世的いかりや長介也曾是成員之一。由於沒有確切的中文官方譯名,故在此譯為搞笑團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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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2-18 12:47 AM|顯示全部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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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就算來硬的不行也不來軟的,這就是魔神的生存之道。

  撿回小貓的一小時後,修也回到了公園。

  雖然他曾一度回家,但加奈發現小貓有戴著項圈。項圈上掛著名牌,且名牌上有寫著飼主聯絡方式的痕跡。但由於車禍緣故,最重要的部分破損掉了。

  「反正都要治療傷口了,就順便把這東西也恢復原狀就好了嘛。」

  他回想起一小時前在這裡所發生的事。現場已經沒有留下任何有關那美女的蹤跡;他甚至在想,那該不會是場夢吧。但是,蛀牙的確是治好了,而且小貓也活著。在小貓被車子碾過的現場還清楚留著鮮明的血跡,那也讓修也感到不太舒服。況且捏臉頰也會感到疼痛,所以這絕對不是作夢。

  修也在公園裡四處徘徊。

  看來小貓似乎有人飼養,不但掛著名牌,而且毛很整齊乾淨。飼主一定很疼愛它,說不定還正在找尋它的行蹤。畢竟是小貓,應該不會走太遠才對。這樣看來,飼主出現在公園附近的機率應該很高吧。

  雖然這對普通人來說是非常初步的推理,但對修也而言則近乎奇跡。在想到這些的時候,修也還當真認為自己說不定是個天才。

  「你的飼主不在呢~~」

  「喵——」

  「本名偵探白羽的推理應該沒錯才對,我家的血統當中絕對流著福爾摩斯和可倫坡(注六)和明智的血。」

  在這裡並沒有人能吐槽他,那些全都是虛構人物。

  「就我的推理,你的飼主應該是女性。因為名牌上的字看起來較圓滑,而且會養白色小貓的人一定是純真可愛的女性。」

  迷糊偵探白羽繼續講著他的歪理。

  「還有最後一定要這麼總結:犯人就在爺爺當中!」

  「喵……」小貓像是在歎息似地,只是短短地叫了一聲。

  「話說回來,我真是太浪費了呢~~對方都說了可以實現我任何願望,但成真的願望卻是『治好蛀牙』和『幫助小貓』啊——」

  「喵!」小貓像是在抗議似地叫道。

  修也連忙道歉。連對貓都這麼謙卑,這就是白羽修也。

  「啊,抱歉抱歉。我並不是後悔救了你喔?只是啊~~應該有其他更~~美好的願望才對啊~~結果那個魔神——是叫蓓夢嗎?那個人又不知跑到哪去了~~」

  這麼說道後,修也回想起蓓夢的身影。是個美女呢。直到現在依然能想起那壓在自己身上的胸部感觸,還有搭檔的魔壺也讓人印象深刻。

  話雖這麼說,但修也本身並不覺得那雙人組很恐怖。

  或許足他們那和人類相似的情緒起伏,還有悲喜交加的威情表現在不知不覺間,讓修也有種親切感吧。最重要的,是有件讓修也更感到在意的事。

  「那些人在做什麼呢~~雖然被騙的我也不好啦……應該不是這樣吧!可惡。竟然用那麼巧妙的手法欺騙我,真不愧是魔神啊——他們一定從以前開始就用那種手法騙了不少人。」

  對蓓夢他們來說,用那種手法就能騙到人這事肯定也是第一次。

  「喵……」

  小貓一副「隨你高興了」的表情仰望著修也。

  「我聞聞看。」

  「怎樣?有感覺到什麼嗎?」

  「嗯,這附近稍微傳出了魔力的味道。」

  在修也離開之後,可疑的雙人組出現在公園裡面。要說有多可疑,就是原本在公園裡的人都紛紛走避那般形跡可疑。

  較胖的一方彎著腰四處嗅著週遭的味道。墨鏡加上夏威夷襯衫的醒目打扮更增添了幾分詭異感。

  另一方面,站在旁邊的瘦長男子也是異常地四處張望著周圍,感覺同樣可疑。

  兩人就是廣志和安雄這對活寶搭檔。

  「在這附近大概有那個,或是與那個相關的人物吧。從魔力殘留的味道來看,應該是沒多久前的事。」

  「這樣啊,幹得漂亮——喔?」

  廣志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時從他的懷裡響起了微弱的電子鈴聲。廣志連忙從懷中掏出了某樣東西。原來是行動電話。

  「你好。咦?要取消嗎?為什麼!那可是古青瓷的一等貨喔。那種程度的貨可不常見。咦?無法信任我?怎麼會,請等一下——」

  讓廣志態度莫名謙卑的通話對象是他正打算推銷古董品的買方。

  雖然原本就是個假貨,而非什麼貨真價實的物品,但兩人的職業就是巧妙地蒙騙對方來將產品推銷出去。

  如預料一般的,似乎被逼問了「這不是假貨嗎?」實際上的確是假貨,所以也無計可施,但單方面被掛電話的廣志有些遷怒似地怒吼道:「安雄!到下個地方去。要進行追蹤啦!」

  「咦~~我肚子餓了耶。我們吃點什麼吧~~」

  「距離午餐才經過三小時而已吧。」

  「是吃點心的時間囉。再說用魔法是會餓的,大哥你也知道吧?」

  「這是諷刺嗎?我和你不一樣,不會用那種光使出來就會餓的魔法;這你也知道的吧。可惡,居然能這麼輕易地活用魔法。看到你就讓我覺得自己之前的努力都白費了。」

  「對、對不起。不過,在這附近有很好吃的章魚燒攤喔。」

  「唔……」

  廣志思考了一下。廣誌喜歡章魚燒的程度可說無人能及,就算三餐都吃章魚燒也不打緊。他為了難吃的章魚燒發火,並和店家起爭執的次數已經算不清了。

  「是大哥最喜歡的章魚燒喔。灑了一大堆海苔粉和柴魚片,還有特製醬料也是頂級美味呢!」

  「唔唔……」

  廣志在腦海當中衡量著章魚燒與目的的輕重。

  「說的也是……就稍微休息一下吧。」

  看來是章魚燒很乾脆地獲勝了。兩人意氣風發地離開了公園。

  然後公園又恢復了和平。

  「啊~~結果還是沒找到你的飼主呢。」

  「喵……」

  修也在家門前撫摸著小貓並歎了口氣。那之後約過了兩個小時,雖然修也四處尋找飼主找到日落,但還是沒能遇到飼主。

  「你不用那麼沮喪啦,明天一定會找到的。」

  「喵喵。」

  「用不著那麼謝我啦。」

  雖然看起來像在對話,但當然不可能有那回事。只是修也自顧自地在講話而已。

  像是看不下去這樣的修也,有人從背後出聲了:「哥哥,你終於開始對貓講話了……就算沒什麼朋友,看到你這樣,我還是會傷心啊。」

  用非常同情修也的語調這麼說道的人,是妹妹加奈。她兩手提著超市的購物袋,似乎剛從附近超市的特價拍賣時間回來。

  「是加奈啊。」

  「什麼『是加奈啊』。你站在那裡會擋到別人出入,快點進去啦。還有這個,幫我拿到廚房。」

  「我知道了。是說這些東西量不會太多嗎?」

  修也這麼說道並看了看購物袋裡面。雖然白羽家習慣一次買齊大約三天份的食物,但怎麼看份量都超出平常的一倍。

  「是要慶祝什麼嗎?」

  聽到修也這麼低喃,加奈有些生氣地說道:「你在說什麼啊,還不都是哥哥的緣故。有客人要來的話,就先說一聲嘛。」

  「咦?客人?」

  「好啦,快點把那些拿進去。裡面有點心,記得拿出來招待客人喔。對方已經等了快一個小時了。」

  修也被妹妹趕著進入家中。

  「客人是誰啊?」

  毫無頭緒的修也不解地想著。

  「算啦,看到就知道了。」

  修也這麼說道並進入家中,但聽到從客廳出來的爸爸所說的話之後,他感到更加混亂了。

  「客人正等著你喔。不過,我都不知道修也竟然認識外國人呢。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把你養成worldwide且global standard的男人了呢。」

  「外國人……?」

  完全不認識外國人的修也更是一頭霧水。難道自己其實曾經認識外國人,只是忘記了而已嗎?

  在父親離開之後,修也站在紙門前陷入沉思;但他決定總之先進去房間再說。

  這時,他在腦海中演練著與對方交談的模擬情境。畢竟對方是外國人,不知道會發生什麼預料外的狀況。任務必須完美地解決才行。

  修也的心境彷彿是要面對外星人似地開始進行模擬演練。

  在和對方語言不通的狀況下,總之先打招呼吧。

  「Goodmorning!」

  「Goodmornlng!」

  「Hello.」

  「Hello.」

  「I am fine.」

  「How are you?」

  「Fine.hank you.And you?」

  「I am fine,too.Thank you。」

  修也驅使著國中生程度的英語能力,假想和對方的對話。

  「太完美了。」

  「喵——」

  小貓似乎想說些什麼似地叫著,於是修也摸了摸小貓的頭並笑道:「我知道啦,我也得考慮到對方會說日語的情況才行。」

  「喵~~」

  雖然小貓似乎想說「不是那樣的」,但修也又再度開始進行模擬狀況。

  「你好。」

  「你好。」

  「讓你久等了。」

  「我現在剛到而已。」

  「你好嗎?」

  「是的,我很好。」

  修也暫時閉上了雙眼,確認有無遺漏任何事項。

  「很好,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喵喵。」

  「別這樣,就算稱讚我也沒什麼好處喔。」

  修也一邊搔著小貓的頭,並打開了紙門。

  「抱歉,讓您久等了——」

  「就是說嘛,你以為我等幾個小時了?怎麼可以讓淑女等候呢。」

  在房間裡的人物,對著無法相信眼前光景而說不出話的修也說道。

  褐色肌膚與銀色長髮,飄逸的衣裳和紅色眼眸,還有那美艷的容貌——

  是上午在公園遇到的不可思議的美女。名字的確是——蓓夢。她自稱是魔神蓓夢。修也應該沒有認錯人,證據就是鎮壓在她身旁那個和客廳毫不搭調的不祥魔壺。仔細一看,不只是蓓夢,連魔壺下方都鋪著坐墊;大概是父親拿出來的吧。雖然是自己的父親,但修也還是不由得佩服他真是個不可思議的人。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當然是為了遵守約定囉。」

  「約定?」

  「沒錯。我說了要服侍你嘛。」

  「但是,你不是說了不會再碰面嗎?還有一輩子不會忘記什麼的。」

  「那,那是——是個小玩笑而已啦。我怎麼可能會毀約呢~~」

  被修也比雨季的熱帶雨林還要陰沉的眼神一瞪,蓓夢連忙編造藉口,但修也這次可不會輕易上當了。

  「呃,那是~~」

  蓓夢還想再扯些借口,但修也對她說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都已經把你從魔壺中解放出來了,應該沒事要找我了吧。」

  那口氣很明顯地表示出已經不想再有所牽連的意思。言語中帶著平常溫和的修也難得會有的刺,要是碰到的話肯定會被弄成串燒吧。

  「到底找我有什麼事?」

  蓓夢不太能信任,魔壺看起來很恐怖,加上他們的真面目又是個謎,這次不知道會被怎麼樣。

  不知是否正確地猜到了修也的內心,蓓夢露出了受傷的表情。她梢梢地垂下眼,一言不發。

  修也看到她的長睫毛微微地抖動著,看起來像是在哭泣一樣。

  看到這景象,這次換修也感到慌張了。

  「呃,我不是那個意思……」

  「對不起。老實說,在離開你身旁的時候,我的確是打算再也不回來。但是,那樣是不行的——我這麼感覺。」

  蓓夢這麼說道,並一臉過意不去的表情。修也的決心瞬間動搖了起來。

  「我心想絕對不要再被人類給支配了。我以為這次也會被推入不幸的深淵……不過,你跟所羅門不一樣對吧。」

  對話的發展完全跟著蓓夢的步調走。看到貌似反省的蓓夢,修也似乎被打動了。

  「沒關係的,你別介意。還有呢?你來這裡應該是有原因的吧?」

  和剛才的態度相反,修也用像是在慰勞的語調詢問蓓夢。於是蓓夢低著頭開始道出到家裡來訪的理由:「因為我對你做了很過分的事。就算我再怎麼憎恨人類,那也並非你的錯啊。所以我想再試著相信人類一次。」

  「這樣啊……」

  修也輕易地消除了怒火,並大為感動。

  「所以這也包含了道歉的意思。而且我們無處可去,能讓我們留在這裡嗎?」

  「咦?你突然這麼說,我也……」

  「拜託你,我什麼都願意做。」

  蓓夢用自己的手心輕輕包住修也的手,並用濕潤的眼眸注視著修也。

  「拜託你……」

  事情演變至此,修也已經感到混亂,失去正常的判斷力了。

  他像是中了誘惑的魔法一般,答應了蓓夢的要求。

  聽到修也應允,蓓夢的雙眼發出亮光,嘴角並浮現得意的微笑。但是她立刻收起那表情,再度擺出哀傷的表情追擊修也。

  「謝謝你——我就是喜歡這樣的你。」

  蓓夢越過茶幾飛向修也的胸口,於是兩人砰咚地倒落在地。

  這時父親端著茶出現了。

  「唉呀,我打擾到你們了嗎?」

  「真骯髒。」

  從後面露出臉的加奈低喃著。

  在兩人面前的是,修也和蓓夢互相擁抱並滾落在塌塌米上的身影。

  修也讓父親和妹妹先到房外,和蓓夢等三人討論著該怎麼辦。

  說是這麼說,其實只是蓓夢單方面地提出要求罷了。

  儘管如此,修也仍然得知蓓夢折回來的真正理由是因為被下了詛咒,而無法離開修也身旁等事情。還有修也重新被強迫約定要協助蓓夢。

  「所以說,我不待在你身旁的話會很慘的。」

  「什麼啊,你不是改過自新了喔?」

  修也低聲抱怨著。老實說,他並不想讓蓓夢寄宿在家裡。雖然剛才中了蓓夢的美人計,但仔細一想,這可是很了不得的事情。這樣不是會把家人也牽連進去嗎?

  既不知道會被對方怎麼樣,而且從剛才的交談過程中,可以得知對方不能信賴。但是蓓夢用低沉的聲音對修也靜靜地放話道:「你剛剛說了會協助我對吧?」

  修也第一次知道笑容很恐怖這種狀況,是真的存在著。

  「呃~~也就是說,蓓夢小姐並非人類,被封印在那邊的魔壺裡時,是修也救了你嗎?」

  「沒錯,就是那麼回事,爸爸。」

  十分鐘後,四人互相面對面坐著。父親依然面帶微笑,但表情中透露著困惑的模樣。加奈則是一臉不悅地別過了頭。

  在聽完修也的解釋之後,他們的臉上明顯地露出困惑的表情;看起來也像是威到可悲一般。

  父親是不明白修也為何要說這樣的謊(根本不用掩飾,正式介紹給我們認識就好了嘛。還真是個容易害羞的孩子啊),妹妹則是對非常不擅長說謊的修也抱著(竟然只能扯出這種謊言,居然會笨到這種程度)的感想。

  修也看到兩人的反應,則是心想:(果然還是不行啊。聽起來就像是捏造的嘛。)

  就連本人至今都沒什麼真實感,光是用說的當然沒人會相信。如果這樣說父親和妹妹就會相信的話,那可得帶他們到醫院去才行。

  要說為什麼想讓他們知道真面目的話,是因為蓓夢吵著不想假裝人類的樣子。況且要寄宿在這裡的話,與其要蓓夢裝成普通人來蒙騙他們,倒不如讓他們知道蓓夢是魔神這件事,這樣以後要做什麼都比較方便。

  修也向父親提出讓蓓夢寄宿在家裡一事。但父親理所當然地面露難色。這也難怪,突然帶來一個陌生女子,還拜託要讓她住下來,無論誰都會有那種反應吧。而且對方很明顯地並非日本人,還穿著奇怪的衣裳。父親的反應是正常的吧。

  但修也並不能就此讓步。因為恐怖的非人搭檔在後方緊盯著他看。最糟的情況說不定得直接動手。恐怖的想像讓修也全身顫抖,但又不能對父親和妹妹說「這也是為了你們兩個好」;就算說了也不會被當一回事吧。

  正當修也思考著該怎麼說服兩人時,蓓夢注視著父親,並悄悄地握住他的手。這是對修也用過的手法。太郎被蓓夢用濕潤的眼神注視,變得滿臉通紅。

  「我無處可去,只有修也先生是我的依靠了……」

  她稍微垂下了眼,虛弱地說完這些話之後,又再次將視線往上移並注視著父親。

  身穿透明衣裳的神秘外國美女握住自己的手,還用濕潤的眼眸仰望著自己並虛弱地呢喃;應該沒有男人能擋得住這樣的連續攻擊吧。

  「既、既、既然那樣的話——」

  只不過,他雖然是男人,但也是為人父者。

  要是在視線遊走的前方,發現用冰冷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可愛女兒,自然也不能就這樣被攻陷。太郎用力打了打自己的臉頰,重新打起精神和蓓夢面對面。

  「呃~~你是蓓夢小姐吧?請問你和修也是怎樣的關係呢?」

  太郎詢問比較無關緊要的事情當作刺探。

  「是主人與奴隸。」

  但卻遭到一記反擊且整個人被K0。蓓夢本人儘管語出驚人,但仍若無其事的模樣。太郎停止了思考,楞在原地。

  看不下去父親的樣子,白羽家最強的女性站起身來。

  「請你認真地回答。」

  「唉呀,我很認真啊。」

  「哪裡認真了呢?突然跑來我家說什麼請讓我留在這裡,這未免太沒常識了!」

  加奈完全是徹底抗戰的姿態。有兩年兩個月沒看過加奈當真動怒的模樣了。男性陣營整個嚇到發抖,那氣勢甚至讓他們無法插嘴。

  「再說魔神什麼的,難道不能扯個更正經的謊言嗎?」

  這次則是諷刺。

  「更何況我們家並沒有餘力再多養家族以外的人了。」

  最後還提到現實情況這點實在讓人欽佩不已。這對蓓夢來說,應該是很不利的情況吧。但是,蓓夢的一句話讓戰況整個大轉變。

  「唉呀,你們想要錢嗎?那可以用這個代替房租嗎?」

  蓓夢這麼說道,並將脖子上掛的項鏈卸下,放在茶幾上面。

  就連對寶石一無所知的修也,也知道這是價值不菲的物品。那項鏈金光閃閃,還鑲著紅色和綠色的寶石,看起來頗有份量的模樣。

  那一瞬間,加奈的眼神發出了光芒。

  那已經不能用因為是女生所以很瞭解寶石、或是有興趣那種程度來形容了。那變臉速度之快,只能說是她靠本能理解到眼前的物品有何等價值。

  加奈迅速地抓住項鏈之後,不動聲色地將項鏈拉到自己這邊,然後用和剛才截然不同的笑容對蓓夢說道:「您要在家裡待多久都行。」

  那笑容燦爛得讓人難以想像是在二十秒之前還持反對立場的人。加奈散發出打從內心歡迎的氣氛。修也回想起來了,母親和妹妹還有一個共通點。

  「守財奴……」

  曾經因為弄丟一百圓而被母親揍過的修也,看到妹妹的反應不禁露出苦澀的表情。

  「爸爸你也說點什麼啊。」

  被加奈這麼突然說,太郎想著得講些什麼才行,於是他開口說道:「呃~~啊,那個壯觀的壺是什麼呢?」

  他總算是勉強擠出了這句話。太郎手指著放在蓓夢身旁的巨大魔壺。

  的確,那魔壺強烈的存在感讓人覺得至今部沒人提到它這點實在不可思議。

  「喔,他叫哈爾,是我的搭檔。」

  蓓夢這麼說道,並撫摸著魔壺的邊緣。那動作非常地艷麗,讓修也和太郎都不禁心跳加快。

  「你說這魔壺是搭檔……是什麼意思?你用他來表演魔法什麼的嗎?」

  加奈反問道。這次並非像剛才那般帶刺的語氣。但對於說著意義不明的話的蓓夢,還是多少感到不耐的模樣。

  「就跟字面上的意思一樣啊,小妹妹。」

  「呀啊啊!」

  加奈往後倒並發出哀號。因為她確實地目擊到哈爾說話的樣子,

  「魔魔魔魔壺他……他動了。」

  太郎將視線栘向加奈手指的方向,然後同樣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嘎哈哈哈,好像嚇到你們了啊。真抱歉。」

  看起來很明顯地是用堅硬材質所打造的魔壺,面孔詭異地蠢動著。

  看到那景象,兩人臉色蒼白地看了看修也。

  看到那彷彿在求助的眼神,修也不禁露出苦笑。大概是想起哈爾對自己說話時,自己嚇到差點站不住的事吧。

  「那、那到底是什麼啊!哥哥,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加奈朝著修也逼近。就算她問是怎麼回事,但就連修也也不知道確切事實。

  「所以蓓夢說了她是魔神不是嗎?」

  「話雖那麼說……這是整人節目嗎?」

  和首次遇到蓓夢時的修也完全是一樣的反應。雖然兩人完全不像,但在這方面該說畢竟是兄妹嗎?

  「不是啦,該怎麼說呢——魔法?對了,就是魔法啦。」

  「魔法?可是——」

  「你要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事,你剛才看到哈爾說話了對吧?」

  「唔、嗯。可是魔法什麼的……」

  加奈這麼說著並看向蓓夢。蓓夢只是面帶微笑,不發一語。

  加奈再度將視線移向修也,修也正歪著頭思考該怎麼說明。

  加奈將視線落到手邊,手裡握著蓓夢給的項鏈,加奈緊盯著那項鏈看。沒有人曉得她在內心有著怎樣的糾葛,但是抬起頭來的加奈臉上,已經沒有露出恐懼或驚訝的感情了。

  「嗯,無所謂。我相信就是了。」

  加奈這麼說道並笑了。這是對親生哥哥的信賴,還是敗給了項鏈的重量呢?總之能獲得加奈的准許,讓修也鬆了口氣。只要有加奈的許可,蓓夢就等於被准許寄宿在家裡了。

  「謝謝你。」

  「畢竟是哥哥帶來的人嘛,我應該可以信任吧。因為哥哥說了可以相信他們啊。對吧?」

  「嗯、對啊。」

  加奈也不忘若無其事地將責任推給修也。在這當中,只有被遺忘的父親一臉不明所以然地呆楞在原地。

  「這間就是蓓夢小姐的房間。」

  「咦~~太窄了吧,沒有更大一點的房間了嗎?」

  「沒有了。再說有八個塌塌米大應該就夠了吧?」

  接受蓓夢之後,加奈的行動非常迅速。她打掃好原本沒在用的和室,當作蓓夢的房間。

  扣掉位於北邊的事不看,八個塌塌米大又附有壁櫥,算是相當一般的和室吧。

  但蓓夢非常不滿,她嘟著嘴抱怨道:「這樣太陽也照不到,沒有別間了嗎?例如此這間再大個五倍,日照良好,又很乾淨整齊的房間。」

  「怎麼可能會有啊?」修也一臉無奈地看著任性的蓓夢。

  加奈也一副壓抑著怒氣的模樣說道:「總之,只有這房間空得出來而已。請你用這間房吧。」

  「是~~」

  被加奈這麼強調,蓓夢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頭應允。蓓夢似乎在短時間內已經看穿了家裡面的權力制度。雖然對修也和太郎是口無遮攔,但面對加奈總會退讓一步。

  「不過,你一直被關在魔壺裡,應該很習慣狹窄的地方了吧?」

  修也突然這麼問道。的確,一說到魔壺裡頭,給人的印象就是網羅了「又黑又冷又窄」這些不適合居住的三大要素。對被關在那裡面有三千年的蓓夢而言,這房間住起來會有那麼不舒服嗎?

  「因為哈爾的裡面更寬廣啊。」

  「可是那是在壺裡面吧?」

  「我說啊,哈爾可不是普通的壺喔。說明白點,跟哈爾裡面相比的話,這種房間連狗屋都不如呢。」

  修也已經氣到無言了。總之他試著回話:「我是不太瞭解魔法這東西啦,那魔壺裡面真有那麼大嗎?」

  「哈爾的裡面和亞空間相連,所以有無限大的空間。我是在那裡隨意弄了個房間生活的。房間全部加起來大概有一百間吧?」

  蓓夢在空中揮動手指,於是她手指劃過的軌道上冒出線條,在空中浮現出簡單的平面圖。那大小甚至讓人以為是某處的王宮。

  「這是……好厲害。」

  「光浴室和廁所就至少有二十間,娛樂室也弄了十間有吧。」

  兩人聽到這番話不禁嚇破了膽,雖然只有數秒,但他們驚訝到說不出話來。

  「算啦,我就將就用這房間吧。」蓓夢這麼說道。

  「呃、是的,請你將就著用。」

  但是加奈並沒有怒吼。蓓夢的話讓她無力到忘了憤怒。

  「至少我來裝飾得豪華一點吧。但是這麼狹窄的話——」

  蓓夢也不和修也他們商量,便一個人開始思考著房間的擺設。

  看到蓓夢這模樣,修也相加奈也只能歎氣而已。

  注六:可倫坡是指美國推理影集「神探可倫坡(Columbo)」之的主角。附帶一提,明智指的是明智小五郎,是日本推理作家江戶川亂步小說中虛構的偵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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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好心沒好報,那到底是為了誰?

  隨神蓓夢來到白羽家之後已經過了三天。

  修也回想起這三天裡的事,眼眶不禁熱了起來。

  「根本不該讓魔神住下來的。」

  蓓夢對於現代的知識,偏向於在被封印住的期間當中所看到的東西。對她而言,這個世界似乎充滿了不可思議。而且她的性格是對於能滿是好奇心的事,不會感到一絲猶豫。

  例如破壞機器、若無其事地在空中飛翔、搶奪想要的東西或大吃想吃的東西。

  那目中無人的程度簡直勝過時代劇中的惡代官。

  修也聽到傳聞說這幾天鎮內的靈異現象接連不斷地發生,還聽說鎮內的七大不可思議增加成十四大不可思議,要是再多一個就成漂流記了。

  深覺大事不妙的修也用哭的、用求的,甚至跪地磕頭懇求蓓夢答應自己去學習現代常識,並依照其規範來行動。

  然後今天似乎從早上開始都還沒有出現任何災害的模樣。沒有發出任何東西被破壞的聲響,在鎮內也沒聽到哀號,更沒聽到蓓夢的叫聲。

  修也迎接了久違的清爽早晨。

  「哥哥,天亮了喔~~」

  「喔,我剛起來了~~;好痛,身體怎麼這麼痛……是肌肉酸痛嗎?但是我又沒運動。還是剛好相反,是運動不足的關係?」

  修也伸直了微妙地感到疼痛的身體,慢慢地從床上爬起來,

  「呵啊~~今天沒有因為奇怪的哀號或爆炸聲驚醒呢~~」

  修也深刻體會起床的重要性,並穿著睡衣走出房間。他大概還想睡吧,不斷地揉著眼睛。藍色睡衣上印著一臉愛困的熊,和還沒完全清醒的修也呆楞的表情非常相稱。

  「嗯——?」

  正要出房間的修也感到有些不對勁而停下了腳步。他有種奇怪的感覺,但還沒睡醒的修也不知道是哪裡不對勁。

  「……」

  他停下腳步並在原地用愛困的雙眼環顧四周。

  「唔……搞不懂。」

  「怎麼了嗎—這什麼啊!」

  由於哥哥一直沒下樓,跑來瞭解情況的加奈,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禁尖叫出聲。

  「怎、怎麼啦!」

  「什麼怎麼了啊!你怎麼會沒注意到呢!你真的很遲鈍耶!」

  加奈用顫抖的手指指著的方向,存在著不熟悉的東西。

  「唔哇!這是什麼啊!」

  一看到那東西,修也的睡意瞬間飛走了。

  出現在眼前的是樓梯。

  在連接著一樓和二樓的樓梯隔壁,很自然地設有從二樓爬到三樓的樓梯。

  附帶一提,白羽家是兩層樓建築,也沒有閣樓的房間。要再補充說明的話,到昨天為止根本不存在這段樓梯。

  「到底是怎麼回事?」

  修也雖然嘴裡這麼說,但內心也猜到引起這狀況的犯人是誰了。應該說,除了她之外沒有別人了。

  「蓓夢那傢伙,到底做了什麼?」

  「我說哥哥,你上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吧。」

  加奈這麼說道,並將修也向前推。雖然修也用不滿的眼神看了看加奈,但被加奈回以「是你帶來的人,所以你要負責喔」的視線,只好垂頭喪氣地照她說的做。

  修也一步一步地慎重爬上樓梯。畢竟對手是魔神,難保對方不會設下機關;而且說不定是非人道的殘酷無情的陷阱。對手可是魔法世界的居民,只有外行人才會大意。

  (神啊佛啊祖先啊,請保佑我吧。)

  他心驚膽跳地踏出腳步,其間約三十秒。但現實平淡地和悲壯感成反比,平安無事地爬上十五段階梯的修也,由於精神上的疲勞而疲憊不堪。

  「哈啊,我還是第一次光爬樓梯就累成這樣。」

  「別再說傻話了,還不快去。」

  修也爬上樓梯後暫時停下來休息,於是從樓下傳來了加奈的斥責聲。

  「好。」

  在瓊斯先生之後,修也接下來則是變身為危險的警察,他慎重地將手放到設置在上了樓梯之後可以看到的門上。他貼在牆壁上,用伸出去的手悄悄地轉開門把,於是鉸鏈發出嘰的一聲,門便輕易地打開了。

  裡面會是怎樣的狀況呢。萬一是安息日或正在進行黑彌撒儀式的話怎麼辦?修也想像著切斷雞或鴿子的頭,並在祭壇前面瘋狂跳舞的魔神姿態,他不禁全身發抖。

  畢竟對方可是魔神,會發生什麼都不奇怪。

  「吸氣——吐氣——」

  修也在深呼吸之後,一口氣打開門並衝入房間裡面。

  「不准動!」

  他將手指比成槍的形狀並伸出去,叫著電影裡頭常會聽到的台詞。

  「唉呀?是修也啊。」

  但是,眼前光景則和修也的想像相差了十萬八千里。甚至可以說是正好相反。

  那裡有著和白羽家二樓同樣面積的房間。但和二樓不同,並沒有牆壁隔間,所以感覺非常寬闊。那有一層樓面積大的房間裡面,漂亮地擺設著雖不豪華,但讓人感覺穩重的傢俱。

  裡面有書架、桌椅、長椅和沙發等等,電視也是大畫面的液晶電視。不止如此,更設有DVD和空調,甚至包括了電腦,螢幕畫面還映照著世界上最有錢的人所經營的某公司商標。

  她也有顧慮到采光問題吧,除了有門的北邊牆壁之外,其他三個方向的牆壁全都設有較大的窗戶,設在稍微偏離中央處的天窗也能照進不會太強烈的日光。地板沒有一絲灰塵,亮晶晶的;還有看起來很柔軟的墊子鋪在電視機前,蓓夢還穿著和修也同款式的黃色小熊睡衣。那夢幻的姿態和魔神這個詞彙實在相差甚遠。

  和想像截然不同的光景讓修也啞口無言。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魔神居住的房間。照他原本的想像,魔神的房間應該是更陰森更恐怖,就像十八層地獄的地方。

  「歡迎來到魔神之家。」

  蓓夢裝模作樣地說道,像是沒事般地面帶微笑。但修也並沒有餘力回以笑容,他質問的聲音高了八度:「這、這是怎麼搞的啊?」

  「沒什麼大不了的啊,對我來說,這種小事比吃飯還簡單。」

  看到笑容甜美的蓓夢,修也重新認識到眼前這個民族風美女並非一般人。

  的確,如果蓓夢擁有和童話中會出現的神燈精靈相同的力量,在一夜之間改建房屋根本是件輕而易舉的事也說不定。

  「你別弄那麼大工程的事啦,要是被鄰居懷疑的話怎麼辦?」

  「不要緊啦,我有調整過空間,從外面看一樣是兩層樓建築。這方面我也學到經驗了唷。」

  「這樣啊。」

  蓓夢這麼說道之後便繼續睡回籠覺,修也也氣不起來了。畢竟沒有造成自己太大的麻煩,所以態度也無法太過強硬。

  「因為我實在無法忍受那狹窄的房間嘛。應該沒什麼關係吧?」

  「這次就算了,不過下次你要做什麼之前先說一聲吧。」

  說完這些之後,修也便立刻離開房間。雖然修也並不想讓蓓夢為所欲為,但他明白說了也是白說。

  蓓夢也不是傻瓜,再說她的優點和缺點都是好奇心旺盛,也因此能迅速地融入現代生活。機械的操作方法她只要學過一次就不會忘,而且也懂得怎麼應用。像是客廳的錄放影機,說不定蓓夢已經比修也還要熟悉使用法了。

  因此修也最近在死心的同時,也領悟到與其不斷耳提面命地叨念,不如讓蓓夢自己去學習還比較好。

  「啊,對了,吃早餐囉。」

  在離開房間之前,修也像是想起來似地說道。於是蓓夢迅速地從沙發飛了起來,就如同前句所敘述的一樣,她飛了起來,並浮在空中扭動著身體。

  「這種事早點說嘛。今天的餐點會是什麼呢~~」

  蓓夢就那樣朝地板迅速下降,大概是用了什麼魔法吧,她沒有撞上任何東西,彷彿幽靈一般地穿過地板。

  雖然蓓夢對電視或電玩,還有書籍等東西顯示出極大的興趣,但她最期待的則是料理。她對於每道食物都感到驚奇,一放入口中又會再次發出歡呼。那份喜悅的樣子也刺激到加奈了吧,這幾天端出來的料理都相當精緻。

  蓓夢的食慾旺盛到甚至會搶修也的份,而且是搶走一半以上的菜。

  「反正我也能吃到好吃的菜,無所謂啦。」

  那笑容似乎飄散著一股莫名的哀愁。

  白羽家的人們和蓓夢他們已經熟到會互相稱呼名字了。原本蓓夢的性格就不是那麼彬彬有禮,所以是直呼太郎、修也、加奈的名字。

  另一方面,太郎和加奈不但性格大膽,而且適應力很強,所以立刻就接受蓓夢的存在了。儘管修也是一開始將蓓夢帶回來的人,但至今仍無法釋懷的他,甚至感到有股奇妙的疏離感。

  小貓收留在白羽家也有三天了,它似乎也逐漸習慣這環境。雖然一開始感覺畏畏縮縮的,但今天則是一大早就充滿精神。

  「喵喵喵!」

  「嘎啊,喂,住手啊!」

  它現在正和哈爾嬉戲著。

  不知是否覺得哈爾的臉部動作很有趣,小貓跳向哈爾的臉部,並伸出貓拳展開攻擊。

  雖然不會受傷,但還是會感到厭煩吧;哈爾非常地排斥這行為。雖然他不斷發出怒吼試著趕走小貓,但絲毫沒有效果。

  小貓似乎很中意魔壺,甚至讓人覺得說不定在白羽家中,最常和小貓接觸的是哈爾。雖然就哈爾的角度來看,只是個大麻煩而已。

  「還不給我住手!啊,笨蛋,要倒啦!」

  咚——咕隆咕隆——

  在小貓助跑並飛撲上去之後,哈爾被它的氣勢給壓倒,且開始咕隆咕隆地轉動起來。這似乎又更加引起了小貓的興趣,小貓開始追著滾動的魔壺跑。每當小貓朝哈爾使出貓拳,哈爾轉動的速度就越來越快。

  「誰來阻止啊!把我還有這只笨貓的呼吸都給停下來吧~~!」

  哈爾的吶喊也只是白費力氣,待在客廳的成員當中,沒有會來阻止這情況的人。蓓夢正在看電視的綜藝節目並爆笑著,修也則是對著茶幾在看像是書一樣的東西;對他們而言,這光景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喵喵!」

  小貓閃過撞上牆壁而反彈回來的哈爾之後,將哈爾往反方向轉動。嬌小的小貓要是成了哈爾的坐墊,大概就沒命了吧。但小貓彷彿在享受那份刺激感一樣,更火上加油地推著哈爾,加快他轉動的速度,

  「唔啊啊——」

  「喵喵喵。」

  這危險的遊戲一直到加奈因為「這樣會弄傷地板的!」而來阻止之前,不斷持續了三十分鐘。

  下午,修也來到了公園。就是和蓓夢相遇,並救了小貓的那座公園。

  正好現在是春假,所以修也每天都會來公園尋找小貓的飼主。雖然他也想過貼海報這方法,但因為太大費周章而放棄了。

  修也和父親以及妹妹,都相當中意這隻小貓,甚至有提過萬一找不到飼主的話,就將小貓留在家裡飼養一事。因此他心裡也稍微有種找不到飼主也無所謂吧~~的感覺。

  「不過為了你著想,最好還是能找到飼主吧……」

  「喵。」

  「嗯,回答得很好,就給你三百gavas(注七)吧。」

  修也一邊和小貓嬉戲,一邊在公園裡走著;大約走了二十分鐘吧,但沒有遇到任何人。

  雖然明白不太可能只在公園裡走一走就遇到飼主,但也想不到其他方法了。妹妹和父親都有家事和工作要忙,也無法拜託他們。白羽家唯一閒著沒事做的人就是修也了。

  如果不是拘限於非人類不可的話,其實還有一對每天閒得不得了的人外魔境搭檔,但由於種種理由,修也無法讓他們幫忙尋找飼主。

  意外具備常識且充滿人情味的哈爾,只要開口拜託,一定會出手幫忙吧;但他無法一個人四處活動。初次和兩人相遇的時候,是由於蓓夢在背後操控,魔壺才會朝自己轉動而來;哈爾本身是無法靠自己的力量來行動的。就算拜託他也只是給自己添麻煩而已。

  蓓夢不但能活動,還能使用魔法來穿過牆壁或飛舞在空中;說不定也能用魔法在瞬間找到飼主。但修也並不願意拜託蓓夢。

  理由非常簡單,因為拜託蓓夢的話,一定會被索取相等的代價。

  雖說是代價,但並非是要錢財。因為蓓夢絲毫沒有對金錢的慾望。大概是因為她想要的東西都能夠用魔法弄到手吧。她所要求的是肉體勞動。

  那是兩天前的事了,修也拜託蓓夢修好弄破的咖啡杯。雖然蓓夢在瞬間就修好了杯子,但她向修也抗議不該讓她做白工。

  結果,修好杯子的代價是被迫替蓓夢按摩六小時;後來肌肉酸痛到讓修也都忘了能碰到身體的這點好處。

  要是拜託蓓夢尋找飼主的話,這次不知道會被迫做什麼。依賴蓓夢的魔法是最後手段。

  現在蓓夢大概正看著電視消磨時間吧。就某種意義而言,或許可以說是很符合魔神形象的頹廢生活。

  一開始修也曾經用蓓夢身上的詛咒為由,問她:「如果不和我在一起的話,不是會有不幸降臨嗎?」但蓓夢的回答非常簡潔。

  只要待在主人家裡,詛咒威力就會減弱,所以不用隨時待在身邊也沒關係。像是家裡到公園的話,就沒什麼問題的樣子。

  因此修也才會一個人不斷地四處走著。

  「差不多該回去了吧……就在我們正打算放棄的時候,飼主便現身在我們眼前了!現實不可能這麼順利吧。」

  就在修也用單人相聲來排解寂寞的時候——

  「喵。」

  小貓從修也的手臂中跳了出來,並筆直地跑了出去。

  「你要去哪啊!」

  修也追著突然飛奔而出的小貓,跟著跑了起來。對方雖然小,但畢竟是貓,修也跟不太上小貓的速度。大約就那樣跑了三十公尺吧,他總算成功捕捉住小貓。

  「哈啊、哈啊。你到底怎麼啦,突然就跑了出去。」

  「喵喵。」

  「喵什麼喵啊,真是的。」

  修也儘管氣喘吁吁,但仍抱怨著小貓。於是突然從旁邊冒出了很大的聲音。

  「啊!」

  「咦?」

  修也驚訝地回頭一看,站在他眼前的是和修也同樣年紀的少女。

  少女留著及腰的淡褐色長髮,身穿藍色上衣與白色百褶裙。

  那名少女小跑步飛奔到修也身旁。那視線並非朝著修也,而是朝向修也的手臂當中。修也認得這名少女。

  「佐、佐佐、佐伯同學。」

  「咦?白羽同學?」

  站在講話不禁變得支支吾吾的修也面前的,是同班的佐伯綾奈。

  別說是班上了,同學年當中,不,應該說她是整個學校裡沒有人不認識的知名人物。性格和善,頭腦也好。雖然似乎不太擅長運動,但這點也惹人憐愛。比其他特徵都更重要的是,她非常地可愛。可愛到光是和她說話就讓人緊張得胸口心跳不已。

  修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被冠上公主或瑪當娜這些讓人感到非常不好意思的稱號,而且被這麼稱呼還能面帶笑容的人。不過,也正因為有度量對那些稱號一笑置之,才會被這麼稱呼吧。

  傳聞她甚至有著非公認的後援會。不過,她的確有著讓人能相信那傳聞的魅力。借用朋友的話來說,就是「比一般人稍大的眼眸讓她看起來十分可愛,還有宛如書法家用細毛筆描繪出來的美麗眉毛更將她的優雅提升了好幾十倍;還有那就算在廣告當中也不常見的潔白且整齊漂亮的美齒;不會太瘦,又不會太胖,描繪出理想線條的下巴曲線;無論看哪都是頂級品。還有那天然的模樣只能用一個萌字來形容了吧」。雖然有些誇張,但絕對沒說錯。她就是那麼閃亮,甚至讓人產生她會閃耀發光的錯覺。

  自己竟然和那樣的校園女神穿著便服面對面,這實在太難以置信了。

  「那隻小貓——」

  綾奈手指著小貓,她的臉上似乎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事情至此,就算是遲鈍的修也,也猜得出是怎麼回事了。

  「那、那個,這隻貓是在這裡撿到的。它該不會是佐伯同學養的吧?」

  修也輕輕地將貓遞了出來,於是綾奈瞇起眼睛,開心地笑了。

  「嗯。來這邊,茶太郎。」

  「喵~~」

  綾奈對著貓張開雙手,於是小貓發出在撒嬌的聲音,並跳到綾奈的手臂當中。看到對著綾奈撒嬌的小貓,修也不禁感到有些寂寞。

  (果然還是覺得飼主比較好吧。)

  就像是這樣的感覺。

  除此之外,他也羨慕能跟綾奈嬉戲著的小貓。看到小貓用頭摩擦著綾奈豐滿的胸部,還有被綾奈纖細的手指撫摸著頭,那模樣不禁讓修也咬著手指觀賞。真是男人可悲的習性。

  面對站在觸手可及之處的美少女,修也的頭腦忍不住感到一陣暈眩;還得克制住不禁想要聞聞看那味道的自己。

  修也在妄想與理性之間苦惱的時候,一旁的綾奈緊抱住小貓,看來真的很開心的模樣。那是宛如向日葵一般,彷彿只有那裡照射到光芒似的真切笑容。

  「真是太好了呢,茶太郎。」

  「喵~~」

  「是嗎,他們對你很好啊。」

  「喵。」

  「呵呵,這樣啊。」

  彷彿真的在交談一般。修也忍不住說道:「好像真的在交談呢。」

  「雖然茶太郎不是真的會說話,但我不知為何能瞭解他在說什麼。」

  「嘿——真厲害呢。」

  一般人說這種話只會讓人覺得「這傢伙在說什麼鬼啊?」但由美少女來說感覺就是不一樣。

  應該說感覺就像一幅畫吧,和小貓說話的綾奈相當可愛。小貓這種小道具更引發出她的魅力所在。

  (真可愛啊~~)

  當修也呆呆地注視著這情景時,綾奈向修也搭話。她的手比著掛在茶太郎脖子上那個壞掉的名牌。

  「請問,關於這個名牌——」

  「喔,那個啊?因為那隻小貓被車子撞到,好像是那時候弄壞的。」

  「被車撞到?」

  修也出乎意料的一番話讓綾奈臉色蒼白。看到這情況,修也連忙補充道:「啊,那個,不要緊的,好像沒受什麼重傷。我有帶它去醫院看過,醫生說不打緊。」

  修也為了讓綾奈安心而說了謊。但這也是沒辦法的吧,總不能說是用魔法治好了瀕死的茶太郎。

  「那,是白羽同學救了這孩子的囉?」

  「嗯,算是吧。」修也不好意思地這麼說道。

  「謝謝你。要是這孩子有什麼萬一的話,我——真的很謝謝你。」

  綾奈緊緊地抱住小貓,並哭著道謝。那模樣讓修也覺得犧牲自己的願望去幫助小貓真是太好了。雖然含有一點邪念在。

  「帶去給獸醫看的話,應該有花錢吧?抱歉,我現在身上沒帶那麼多。但我一定會還的,況且我也想好好地道個謝。」

  「沒關係啦。怎麼說呢,對了,我是給認識的獸醫看的,所以沒花錢;而且說是救它,其實也只是給它飯吃而已。」

  「可是——」

  當綾奈搖著頭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行動電話的鈴聲打斷了她的話。

  「啊,抱歉——喂?嗯,我知道了。」

  掛掉行動電話之後,綾奈一臉愧疚地低下了頭。

  「對不起,今天我得先告辭了。但我一定會找時間向你道謝的。」

  「沒關係啦,我真的沒做什麼大不了的事。」

  「沒那回事,看到這孩子就知道,你真的很照顧他。」

  「喵。」

  茶太郎用撒嬌的聲音叫著,彷彿在肯定綾奈所說的話一般。

  然後綾奈伸出了手:「謝謝你。」

  「不會!」

  修也害羞地回握住她的手,並在內心讚美救了小貓的自己。

  (還好那時候有救了這傢伙~~做人真的要日行一善,所謂好心有好報啊。)

  只要拜託蓓夢,應該可以和眼前的美少女有握手以上的進展,但修也完全沒注意到那回事,而處於幸福的絕頂狀態當中。真是個廉價的男人。

  「那我先告辭囉,真的很謝謝你。」

  「沒什麼啦。你得離開了不是嗎?」

  「嗯。我先定了,再見。」

  「喵喵。」

  「改天在學校再見吧。」

  雖然綾奈在離開前還想說些什麼的樣子,但修也不留任何餘地的向她道別。

  結果,綾奈雖然頻頻回頭看著修也,但還是帶著小貓回家了。

  「好像有點可惜呢……」

  儘管嘴巴這麼說,但修也仍然一臉滿足的模樣。該說是做了好事,或是守住了微小的自尊呢?總之就是有股成就感。

  不用說,對方可是全校男生都憧憬的超級美少女。毫無意外地,修也也是想和她變得更親近的人之一。但是,要是在這裡借由道謝這件事來變熟的話,有種認輸的感覺,所以修也不願意那麼做。

  「回家吧。」

  修也自以為帥氣冷酷,其實只是單純駝背地轉過頭去。大概就像成熟男人去祝福喜歡的女人幸福那種心情吧。是男子漢的話,就要以夕陽為背景——就算沒有夕陽,至少心情上是那樣——靜靜地離開。

  「真是傻瓜呢——」

  「的確是傻瓜啊~~」

  「唔哇!」

  在修也自我陶醉地轉過身時,突然出現在他的眼前的,定理應在家裡無所事事的蓓夢與哈爾這對人外搭檔。

  他們一邊飄浮在空中,並交叉著雙手唸唸有詞。

  「喂,拜託你們不要太引人注目啦。」

  到剛才為止的冷酷模樣不知跑哪去了,修也慌張地出聲哀求。這似乎就是他的極限了。

  「不要緊的,修也以外的人是看不見我們的。」

  蓓夢調皮地笑道,彷彿以看修也狼狽的模樣為樂。實際上她是以此為樂也說不定。這是多麼過分的魔神啊。

  「這到底怎麼回事啊,你們不是待在家裡嗎?還有那身打扮,你們想幹嘛啊?」

  修也看到蓓夢的模樣不禁吐槽。的確,蓓夢的打扮和平常的穿著並不一樣。她的頭上戴著類似獵人帽的大帽子,並穿著褐色西裝與披風;手上握著煙斗,眼睛則戴著單邊眼鏡;就彷彿在小說插圖中登場的夏洛克·福爾摩斯一般。

  「我是來幫你的啊。說到找東西就想到偵探,說到偵探就想到這身打扮了不是嗎?」

  那態度像是在說「幹嘛問這麼理所當然的事」一樣。

  「那身奇怪的打扮就先別提……你說要幫我?你自願的?那怎麼可能嘛。」

  修也用懷疑的眼光注視著蓓夢。雖然只認識三天,但對於這點他有自信絕對沒說錯。那個蓓夢竟然會自動自發地要替人服務,無論怎麼想都不合理。

  蓓夢移開了視線,像是在掩飾一般地提出連串質問:「先別提那些,你喜歡那個女孩子對吧?對方都特意說要向你道謝了,你為什麼一點反應也沒有?捨棄掉渺小的自尊心,變得積極一點不是更好嗎?只要你開口的話,說不定她還會親你一下呢。」

  就連哈爾也跟著她一起向修也提出質問:「就是說啊,她看起來又很感激你的樣子,要是再加把勁的話,感覺可以跨出很多步啊。」

  「我才不想被魔神說教呢。再說,這是我自己的問題吧?」

  修也消沉地說著。從他的角度來看,這實在是多管閒事。

  (話也不能那麼說啊。)

  蓓夢在內心低喃道。對蓓夢而言,這可是無法錯過的一大事件。

  蓓夢雖然有告訴修也自己不待在他身旁的話,就會遭遇下幸的詛咒,但卻沒告訴他解開詛咒的方法。原本修也就不太想和蓓夢扯上關聯,所以蓓夢認為,假如開口說要幫助他實現願望的話,說不定會造成反效果。因此修也並不知道只要自己打從心底許下的願望能成真,蓓夢的詛咒就能夠解開這件事。

  (讓他的戀情開花結果是最快的方法了吧)蓓夢這麼認為。

  然後,蓓夢瞞著修也對他施展了魔法。那是在修也和他抱有好感的異性接觸時,就會通知蓓夢的一種類似警報的魔法。正因為那魔法起了反應,蓓夢才會急忙地從家裡飛奔過來。

  (是說那個女孩子,擁有挺有趣的東西呢。說不定這是個好機會。)

  蓓夢從少女——也就是綾奈身上感覺到某種特殊的東西。

  (那就彷彿是——)

  (是啊,那個味道是——)

  「喂,你們怎麼突然安靜下來了?」

  突然小聲地交談起來的蓓夢和哈爾讓修也感到可疑,於是出聲問道。那眼神帶著懷疑的光芒,像是在說「你們又在打什麼歪主意了吧」。

  「沒什麼啦。剛才那個美女叫什麼名字呢?」

  「她是我同班同學,叫做佐伯綾奈。」修也儘管覺得可疑,還是這麼回答。

  「嘿~~這樣啊,是同班同學啊——」

  「我、我沒有很喜歡她喔,只是覺得她挺可愛的——我在講什麼啊。」

  不打自招的這點很像修也的作風。

  蓓夢也是,以剛才得知的情報為基礎,似乎在打什麼算盤的樣子。

  「呵呵,呵呵呵。事情越來越有趣了呢。」

  「喂,你可別太亂來啊。」

  哈爾雖然知道說了也是白費,但還是開口勸告。

  「啊~~小鬼,之後你有得忙囉。可別灰心啊。」

  但是,修也絲毫沒注意到蓓夢他們有所企圖的樣子,只是為了自己的台詞羞紅著臉。

  「就是這附近了,大哥,」

  在高級住宅區中也算是特別巨大的宅邸角落裡,站著兩個男人。

  「是嗎,總算來到這啦!」

  廣志打從心底雀躍地叫著,他的眼裡還閃著淚光。

  兩人在這四天當中,甚至不惜犧牲睡眠地不斷尋找著目標物:現在他們總算到達從目標物身上散發出來的魔力根源。這四天的回憶有如走馬燈一般地奔馳過廣志的腦海中。

  他們大約被警察攔下來臨檢過十次,被當成變態而嚇跑了女性好幾十次,還有被小孩指指點點了無數次;他們也曾經被狗追過,還被大嬸說教,要他們認真點過活;但是,兩人不因為那些苦難而喪志,現在總算是到達目的地了。

  廣志的心情就彷彿到達亞馬遜秘境的冒險家一般。他們在肉體和精神上部是滿身瘡痍。或許可以說現在是他們這輩子走來最開心的一刻。

  興奮不已的廣志趁勢詢問安雄:「然後呢?然後呢?正確的位置在哪邊?在哪邊啊?」

  「這個我還不清楚。」安雄打從心底感到抱歉似地說道。

  「因為那個發出來的魔力太過強大,反而無法確定正確的位置。所以只能說大概是在這附近……」

  「這、這樣啊。」

  大概是期待到達最高點的反動吧,廣志這次則沮喪得像是要自殺的人一般;於是安雄拚命地安慰他:「不、不要緊的!直接碰觸到的話,應該就知道了。」

  「你打算怎麼接觸?這麼多棟大豪宅在這裡,而且說不定他們將那個收在家裡頭都不拿出來啊。唉,一切都完啦,我們也完啦—要被趕出房子流浪街頭啦——」

  變成消極化身的廣志宛如小孩一般打著拍子,不斷說些消極的發言。

  「不會的,因為我感受到的魔力是直接從那個流洩出來的,所以應該有帶到外面來才對。」

  安雄不洩氣地繼續進行說服。

  「所以我們再稍微努力一會兒吧。好不好?」

  廣志聽了安雄這番話之後,似乎也多少平靜了下來。他露出恢復精神的表情站起身來。

  「這樣啊……說的也是!」

  「就是說啊!」

  「好,繼續追蹤吧,畢竟都來到這裡了。只差一步啦。」

  「我們加油吧,大哥!」

  「好。那開始準備吧,你去買紅豆麵包和牛奶過來!」

  這是跟監必備的道具。

  「遵命!」

  兩人的追蹤戲碼似乎還沒有要結束的樣子。

  修也幫助蓓夢之後的第五天。

  修也騎著腳踏車通過充斥著人們的擁擠街道,時間是早上八點。按這個時間,應該可以悠哉地趕到學校吧。修也他們就讀的市立潮鳴學園,今天是開學典禮。

  春假後半為了蓓夢和小貓的事情忙翻了天,根本沒有放假的感覺。一回想起那段期間的事,修也不禁露出苦笑。

  幸好是沒有作業的春假。修也和世界上大部分的人一樣,是到最後一刻才在趕作業的人。

  不過就算放假,修也通常也只是終日無所事事地度過,所以就某種意義而言,或許可以說是有效地活用了那段時間。修也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就是積極向前看的個性,雖然那在很多情況下會成為缺點。

  再說修也並不討厭上學。他在學校有朋友,而且妹妹親手做的便當也很好吃:加上校風自由,所以校規也很寬鬆。

  說來或許讓人感到意外,但修也並不會在課堂上打瞌睡,因此也沒有被教師給盯上。話雖如此,但修也當然不可能是認真地在聽課,他只不過是在發呆而已。但修也並不覺得那樣的時間很苦悶,因為他還有一個優點就是「能夠發呆發上好幾個小時」。

  但是,在修也快樂的校園生活當中蒙上了一層陰影。

  那陰影目前就在騎著腳踏車的修也背後,也就是蓓夢。她用魔法讓除了修也以外的人看不見自己的身影,並將手搭在修也肩上,輕飄飄地浮在空中。

  「為什麼你要跟到學校來啊……」

  「那種事你去跟下詛咒的所羅門老頭抱怨吧!」

  蓓夢將臉撇向一旁,並這麼說道。沒錯,由於不幸的詛咒,蓓夢無法離開修也身旁,而被迫跟到學校來。這是雙方都不太樂見的狀況。

  雖然修也原本以為只要蓓夢待在家裡,詛咒的效力就會減弱,所以不用擔心她會跟到學校來但到今天早上才知道他想錯了。原來從家裡到學校的距離還是太遠,所以就算待在家裡也沒有意義。

  結果,蓓夢只好隱藏身影跟到學校來。

  哈爾則是和太郎待在家裡看家。父親和魔壺似乎在這幾天內感到志同道合,修也曾看過他們坐在靠庭院的走廊上聊天,還有一起在下將棋之類的。

  說是一起下,實際上是太郎把將棋放到哈爾所說的地方就是了。不過父親似乎很高興多了個聊天的對象。

  在修也的視線前方,可以看到穿著學生服和水手服的男女學生接連踏進的大門。在那門的旁邊掛著「潮鳴學園」的牌子。

  由於是市立學校,雖然在設施上沒花什麼錢,但也不至於太過髒亂:可以說是所很典型的公立高中吧。

  要讓修也來說的話,就是「又髒又亂,學生餐點雖然便宜但難吃,偏差值也普普通通而已,不過是所好學校啦」。

  「早啊,白羽。」

  「早安,好久不見了呢。」

  當修也在鞋櫃換好鞋子,正準備前往教室時,同班的島津義輝出聲叫住修也。

  「你看起來好像挺累的,怎麼了嗎?」

  「呃,有點事……」

  「反正你大概是熬夜打電動了吧?還是看漫畫啊?」

  「沒錯沒錯,就是那樣。」

  「不行啊白羽!為了這種理由而睡眠不足,實在是太沒男子氣概了。聽好了,是男人的話,睡眠不足的理由就非得是和女人玩了一整晚、或是去敲碎校舍的玻璃窗、或是用偷來的摩托車四處遊蕩這種彷彿青春回憶般的理由才行!懂了嗎?」

  「啊~~懂了懂了。」

  兩人一邊閒聊並走在走廊上。

  「對了,你聽說了沒?」

  「聽說什麼?」

  「聽說最近三丁目附近有變態出沒。據說是穿著夏威夷襯衫的男人,和穿著皮夾克的男人,兩個人像狗一樣四處嗅著附近的味道。」

  「那還真恐怖呢。不過嗅味道要做什麼?」

  「這我就不清楚了,畢竟世界上什麼人都有嘛,大概是戀味道癖吧?像是柏油路的味道可以讓他感覺上天堂之類的。」

  在兩人談論這些有的沒的時,島津突然用手肘戳了戳修也。「好痛,你幹嘛啊?」

  島津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修也隨著他的視線一看,發現前方是校園女神佐伯綾奈;她正朝這邊走來。

  可以發現週遭男生的視線都集中在綾奈身上。

  「能連續兩年和佐伯同班,真是太幸福啦。我們真是幸運,可以一整天看著她。」

  「什麼一整天啊……那豈不是成了跟蹤狂?」

  「唉唷,別這麼死板嘛。再說,叫你不要看是不可能的吧。畢竟她比一般的明星偶像都還要漂亮,不看就太浪費了!應該說不看的傢伙是犯罪者!你說對吧?」

  島津用認真的眼神瞪著修也,並這麼斷言。和島津義輝這個宛如戰國武將般的名字相反,他本人是個相當奇特的怪人。他是個在一開始的自我介紹當中斷言「我喜歡的東西是可愛的女生,討厭的東西是骯髒的男人!」的強者。

  「好想被那纖細的手指撫摸喔!」

  不過修也其實也在上課時偷瞄過綾奈,所以無法多說什麼。

  『你去打聲招呼嘛,這可是拉近距離的機會啊。』

  「唔哇!」

  蓓夢突然在耳邊低喃,讓修也不禁大叫出聲。

  (不要突然跟我說話啦。)

  『對不起~~』

  「怎麼啦,白羽?突然發出怪聲,是生病嗎?」

  「啊,沒什麼啦,沒事。哈哈哈哈哈。」

  修也笑著掩飾,但島津仍用觀察奇妙生物的眼神看著他。

  『好啦,你至少去打聲招呼嘛。』

  (可是——)

  兩人這麼一來一往,但顯然蓓夢的忠告白費了。

  「早安,白羽同學。」

  因為對方先打了招呼,而且還附帶耀眼的笑容,

  「早、早、早安!」

  對這意料外的發展,修也的聲音嚇到高了八度。

  而且原本以為打完招呼就結束了,但綾奈卻當場停下腳步。

  「昨天很謝謝你。」

  「不會……我沒做什麼大不了的事啦。」

  「沒那回事,我很感謝你呢。」

  「能被你這麼說,我也滿高興的。」

  兩人看似感情很好地交談著。

  當~當~當當——

  「啊,那我先走囉。」

  「嗯。」

  響起了開始上課的鐘聲。綾奈離開之後,修也仍然一臉呆滯地站在原地。他彷彿剛從三溫暖出來一般,頭部熱到冒起煙來。

  只見島津用手臂圍住了修也的脖子。

  「唔啊!」

  「你什麼時候和佐伯那麼熟了啊?這個混賬傢伙。」

  他的眼神在說「竟然自己一個人跟她打招呼」。差點窒息的修也回過神之後環顧四周,發現島津之外的男生也露出相同的眼神。那模樣就彷彿親衛隊在偶像歌手的演唱會中,圍住那名被握到手的歌迷一般。

  (要是說錯話就死定了!)

  被露出野獸目光的男學生們包圍住的修也感受到生命危險。

  「我只是偶然保護了佐伯同學所飼養的貓,然後她向我道謝而已。」

  「是真的吧?不是說謊吧?」

  修也拚命地點著頭。

  週遭的男生們像是在確認那番話一般地保持沉默。

  在沉重的沉默支配著週遭的時候,島津放開了圍住修也脖子的手。

  「這樣啊……我就相信你吧。」

  「就、就是啊。」

  「不過,有一個條件。你要向佐伯介紹我。」

  島津這麼說道。由於修也不想再被他勒住脖子,總之先點頭答應了。

  「我知道了啦。」

  就在那一瞬間,唔喔喔喔——

  像是要撼動大地一般的巨大聲響迴盪在走廊上。週遭的男生像雪崩似地朝著修也聚集過來。

  「也介紹一下我吧!」

  「我也要!」

  「綾奈妹妹~~!」

  他們互相推擠,修也被夾在中間。

  (會死!我會沒命的!)

  修也被擠來擠去,呼吸困難,可以察覺到意識漸行漸遠。但是身體突然變輕鬆了。

  『你不要緊吧?』

  (是蓓夢啊……得救了。)

  雖然不知道是用了什麼魔法,但修也在瞬間被帶離騷動的中心處。他搖搖晃晃地看著宛如朝飼料聚集的水虎魚一般的男學生們,他們還沒發現修也已經消失,仍在互相推擠。

  「趁現在……」

  要是被抓到就不妙了,於是修也躡步走進教室。修也喘了口氣。

  「喂,修也。」

  「噢哇!」

  這時突然從背後傳出聲音,於是修也發出奇怪的哀號。

  修也回頭一看,站在那裡的是另一名損友,有川孝之。他的外表看起來豐滿嬌小,並戴著散發出知性的眼鏡;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是其魅力所在,且是個活在自己興趣當中的求道者。簡單地說,就是個縮手縮腳的胖子,還是個戴著眼鏡、經常冒汗的宅男。

  「我有件事想問你。」

  「抱歉,等下再說吧。」

  想盡快離開這個地方的修也向有川這麼說道,並打算從旁走過。但是有川抓住修也的肩膀阻止他。

  「孝之你幹嘛啊——」

  那驚人的力氣不禁讓修也發出哀號。

  感覺就像是被老虎鉗夾住一樣,究竟那絲毫沒有肌肉的肥胖上臂是怎麼擠出這股力道的?有川的手發揮出幾乎要弄垮肩膀般的力量。

  「剛才你說的話是真的吧?」

  有川一邊放鬆抓住修也肩膀的力道,並這麼問著。那表情有著不由分說的強悍。

  「剛、剛才我說的話……?」

  「你並沒有和綾奈妹妹在交往吧?」

  有川將一般人看來稍嫌骯髒的臉逐漸湊近修也。

  「真、真的啦。」

  「是真的吧?是真的沒錯吧?」

  有川更湊近了過來,他充滿指紋與油脂的眼鏡壓到修也的臉頰上。

  「是真的啦,我對神發誓!」

  修也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感情好跟不會覺得那名朋友很私心根本是兩回事。

  有川溫熱的喘息直接撲向修也臉上,那份恐懼讓修也渾身顫抖。有川緊盯著修也看了一陣子,然後露出宛如蟾蜍般的笑容。

  「說的也是,像你這樣平凡的傢伙怎麼可能和綾奈妹妹交往嘛。」

  「孝之沒資格說我吧。」

  要是被拿來跟這個在小學附近被別人看到的話,可能會遭人報警處理的男人來比,那就沒救了吧。

  「別這麼說嘛,我給你看個好東西吧。」

  有川從懷裡掏出某個像卡片一樣的東西給修也看。

  「這是什麼?」

  看到那東西,讓修也不禁全身僵硬了起來。

  那卡片上這麼寫著——佐伯綾奈非公認後援會,會員No.001,有川孝之,還貼著不知是從哪弄到手的綾奈的證件照。

  「要是你打算親近綾奈妹妹的話——我就得採取各種行動了。今後你也別親近綾奈妹妹,盡情過著寂寞的校園生活吧。」

  有川這麼說完後,便哈哈哈地笑著並離開到不知哪去了。修也確認自己的脖子還靠一層皮連接在一起之後,當場崩倒在地並鬆了口氣。

  「怎麼了嗎,白羽同學?」

  「佐、佐伯同學!」

  綾奈看到修也那模樣,擔心地出聲問道;但修也一方面害怕有川看到這狀況,就很多層意義而言,他的心跳不斷加快。

  「佐伯同學,我沒事啦。一點事也沒有。完全沒有發生什麼我差點接受制裁、還是當真陷入生命危機的事!」他回答的聲音微妙地顫抖著。

  「是嗎?」不明白話中意思的綾奈露出一臉茫然的表情,但又像察覺到什麼似地凝視著修也。

  看到默默注視著自己的綾奈,修也露出一副坐立難安的樣子。這也難怪,被這種美少女盯著看,對超級沒出息的修也而言,就連忍耐幾秒也是很困難的事吧。

  「怎、怎麼了嗎?」

  修也戰戰兢兢地問道。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麼不妙的事,還是發生了什麼讓綾奈感到不舒服的事情,他的臉上充滿不安。

  「啊,不是的,沒什麼。只是……」

  「只是?」

  「我覺得白羽同學背後好像有誰在的樣子。」

  「咦!」

  修也驚訝地大叫。他以為該不會是蓓夢現身了吧,而慌忙地往後回頭一看。但蓓夢搖頭否認,似乎連蓓夢自己也感到吃驚。

  『她應該是看不到才對。』

  像是要證明蓓夢的話,綾奈馬上訂正道:「不過,又沒人在那邊。看來是我的錯覺吧。」

  「說、說得也是。啊哈哈哈。」

  雖然修也出聲乾笑著,但他的笑容顯然非常緊繃,可以看出他的心臟噗通地跳個不停。

  但蓓夢和修也的反應截然不同。立刻從驚訝當中恢復冷靜的她,用看到新奇事物的眼神注視著綾奈。

  『那女孩……果然沒錯。』

  廣志和安雄展開跟監的第二天。

  雖然兩人每隔幾個小時就換場所持續跟監,但目標物完全沒有現身。廣志似乎是感到厭倦了,就地蹲坐在路上。那也就是所謂的流氓坐姿,真是再適合他不過了。

  廣志臉上浮現出疲勞的神情。要是路人都用「這些奇怪的傢伙在幹嘛啊?」的眼神看著自己的話,精神上難免會受挫吧。

  廣志從懷裡掏出香煙並點火,然後環顧四周並低喃道:「不過,還真的都是些大房子啊……」

  「就是說啊——」安雄也一臉疲憊地回道。

  「真叫人看不順眼。會住在這種房子裡的傢伙沒一個是正經的,房子肯定是用在背後干缺德事賺來的錢蓋出來的。這棟巨大宅邸肯定從每顆螺絲到每根柱子都充滿著被壓搾的窮人們的怨念啦。」廣志用完全充滿偏見的聲音碎碎念著,他的雙眼想必是掛上了名為偏見的濾鏡吧。

  「不過,大哥以前也是住在這種房子裡吧?」安雄想起了以前曾稍微聽過的事。因為他記得廣志在很久之前曾提過自己是名門出身。

  「因為我們家也算是有傳統的魔法師後代。儘管力量變弱,大概還是有不少財產吧。我小時候還住在挺大的房子裡頭。」

  「那,大哥也曾經是個有錢人囉。」

  廣志一邊點頭同意,並用苦悶的語調說道:「所以我才知道啊,有錢人都是些垃圾,只有自尊心和壞主意比別人強上一倍而已。對他們來說,錢比家人還重要。」

  「大哥也吃了很多苦呢。」

  這預料外的激動態度讓安雄也感到困惑,好不容易才擠出這麼一句話。

  廣志的老家曾是相當具有傳統的名門。據說原本是從平安時代出現的陰陽師家系當中所分出來的分家之一。

  但是,在這幾代逐漸急遽地喪失了力量。即使進行過大致的修行課程,但學會的術卻發動不出來。後來甚至到了把勉強能發動初步陰陽術的廣志當成天才兒童看待的地步。有人認為原因是在於血緣逐漸變薄弱的關係。

  但是,就像在傳統名門中常見的,廣志家的家人自尊心特別高,儘管湊不出維持宅邸的費用,但仍持續著和以前一樣的生活。當然年幼的廣志並不曉得那些背後的內幕,連在貸款膨脹到導致家裡破產時,也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每天都有討債的人上門,家裡所有的財產部被變賣一空,只好搬到和之前所住的宅邸天差地遠,約只有五個塌塌米大的公寓裡頭。

  「畢竟是小時候的事,所以感受更加深刻吧……因為老爸和爺爺真的都不是什麼正常人,只把小孩子當成滿足自己虛榮心的道具。最後為了維持豪華的生活,不斷地借錢借到破產。正常的只有老媽而已吧。」

  廣志這麼說道,吐著煙。

  在那樣頹廢的生活環境當中,廣志到上國中的時候便完全學壞了。之後就是常見的劇情發展:廣志高中輟學,並到流氓組織就職。

  但是,從小的英才教育卻在這種地方派上了用場。被灌輸了監賞古董品眼光的廣志,那份知識獲得重用,而被委任負責近乎詐欺的古董店,用高價賣出便宜進貨的古董品。雖然是間骯髒的店面,但危險不多,是個意外輕鬆的職位。

  「在那個世界裡頭,我笨拙的陰陽術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場,頂多就是用來取悅別人吧。嘿嘿,只要讓他們看看簡單的陰陽術,大家都會眼神發亮地說魔法耶魔法耶。雖然那也是被當作稀有的怪獸在看待。」

  廣志嘴裡雖然這麼說,但似乎一臉高興的表情。

  「因此我也學了些西方魔法。再說詭異的神秘書籍還是魔法指南書都可以和古董品一塊拿到一大堆。」

  但是廣志加入的組織在抗爭當中敗給其他組,因此失去了地盤。而且警察像是看準了鬥爭結束後的混亂,藉由搜查逮捕了幾乎所有的幹部,他們像憑空分解似地消滅了。勉強從警察手中逃離的廣志,只剩下一間古董店陪他。

  「然後就那樣到了現在。」

  廣志語畢之後,稍微感動了起來。

  「唔唔……」

  「發出那種奇怪的聲音幹嘛?唔哇!你在幹嘛?」

  「因為、因為……沒想到大哥有那麼不幸的人生……唔喔——」

  安雄大哭著,他用雙手蓋住臉,並發出啜泣的聲音。

  「所以才會這樣子吧。」

  「什麼意思?」

  「就是因為有那樣辛酸的經驗,所以大哥的個性才會這麼扭曲吧~~!」

  「你這傢伙,其實根本沒在同情我吧?」

  放學後,修也站在和回家的道路完全反方向的路上。

  「喂,還是算了,我們回去吧。為什麼非得做這種事不可啊?」

  「真囉嗦,這也是為了你啊。你不想知道她家住哪嗎?」

  「無所謂啊,又不是知道她家住哪就能變得比較熟。」

  蓓夢駁回修也的抱怨:「知道家住哪裡的話,就能採取各種行動了啊。像是每天跟蹤她,或是直接把信丟人信箱,或是拍下她不可告人的照片然後寄給她看。」

  「那根本是變態吧!」

  雖然修也激動地大叫,但蓓夢無視於他。

  「好啦,你動作快點嘛。這樣會跟丟的!」

  「我知道了啦,但是跟到她家之後就要回去囉。」

  沒錯,兩人正尾隨在綾奈後頭。

  從離開學校開始,他們已經跟在後面二十分鐘了。要是第三者看到現在的狀況,肯定會被當成是跟蹤著美少女的不起眼變態高中生吧。

  修也心裡也明白這點,所以才會不斷地反對跟蹤。但在另一方面,的確也萌生了一種奇妙的興奮感。

  那和跟在美少女後面而產生快感的變態心情並不同,那種精神狀態應該說比較接近在玩警察捉小偷的幼稚園兒童。

  「啊,她轉彎了。要走囉,蓓夢!」

  不知何時他已經熱衷於跟蹤了。

  「啊,等一下!」

  那突如其來的幹勁甚至連蓓夢都跟不上。

  但是跟蹤行動卻意外地落幕了。因為修也在跟著綾奈後頭彎過去的轉角處和她碰上了。

  「咦?白羽同學。」

  她在轉角處一邊逗著貓並蹲了下來。抬起頭來的綾奈正好和修也的視線對上。

  「嗨、佐伯同學……」

  修也在內心冒著冷汗,但表面上仍試著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

  「是那房子沒有錯吧?」

  「絕對沒問題的,就是那房子。」

  廣志和安雄從電線桿的陰影處監視著一棟房屋。那是棟藍色屋頂的巨大宅邸。

  廣志和安雄一手拿著牛奶與紅豆麵包,雖然還是中午,但依然很冷的這個時期裡頭,他們在屋外發抖。但兩人的表情卻微妙地充滿活力。該說是莫名地有精神,或是笑容呢?總之他們充滿了幹勁。

  自從兩人感覺到從正在找的物品當中所散發出來的魔力之後,已經是第五天了。從開始追蹤算起則是第二天,這兩人總算到達目的地了。

  「雖然只是一丁點,但有發出那個魔力的味道。」

  「很好,來找找看是在那屋子裡的哪裡吧,動手。」

  「遵命。」

  廣志下令之後,安雄便從夏威夷襯衫胸前的口袋當中取出了某樣東西。

  是B6大小的紙片,材質像是隨處可見的影印用紙。紙片的表面寫著像是某種圖樣的東西,宛如魔法陣一般,像是文字的圖樣排成圓形。

  安雄彷彿在唱歌似地編織著咒文:「魔界的居民啊,請聆聽我的聲音,現出你們的身影,成為我的耳朵與眼睛。」

  那模樣和平常的小混混姿態截然不同,甚更讓人感到某種神秘的威嚴感。於是像是在回應安雄的咒文一般,放在地面上的魔法陣開始閃著紅光,光芒越來越亮。

  魔法陣發出一道特別強烈的光芒,之後在魔法陣上方出現了小小的影子。

  「我叫出來了。」

  「好,讓那傢伙入侵裡面找找看。」

  出現在那裡的是一隻魔物。

  雖然皮膚質感像是黑色的橡膠,但輪廓卻很接近人類。不過,就算只看影子應該也不會誤認它是人類吧:畢竟它有和身體差不多大的翅膀,而且身體只有幼稚園兒童那麼大而已。

  安雄召喚出來的是魔界怪獸印普(Imp)。所謂的印普是下級魔族的總稱,也是初步的召喚術。因為好用又能輕易地召喚出來,所以在高手當中也有眾多愛用者。

  「走吧。」

  印普留下刺耳的尖銳叫聲之後,便飛舞到夜空當中,然後朝著兩人監視的宅邸飛去。

  「這樣就可以從裡頭找了。」

  一定可以順利進行的!」

  兩人這麼說道,並得意地笑著。

  為了避免被發現是在跟蹤,修也裝成是偶然相遇的樣子。

  「啊、真是奇遇呢,佐伯同學。」

  修也用明顯舉止可疑的態度,吐出一聽就像借口的台詞。

  光這點就有些可疑了。應該說只要是擁有常人感覺的一般女高中生,肯定會看穿修也可疑的舉動吧。但綾奈是單純的千金小姐,而且可以說是個沒人比她更適合「天真無邪」這個形容詞的超級大好人。

  人們也稱之為天然呆。

  「的確是奇遇呢。」

  綾奈這麼說道並露出微笑。這出乎意料的發展實在讓人有些無力。

  『你不能說些更機靈的借口嗎?』

  (吵、吵死人了。)

  這也難怪蓓夢會吐槽吧。

  「白羽同學家也在這附近嗎?」

  「不是,我是因為有認識的人住在這附近,所以……佐伯同學家也在這附近嗎?」

  「嗯。從這裡可以看到那個藍色屋頂吧,那就是我家。」

  綾奈這麼說道,手指的方向上有著巨大的宅邸。那是在身為高級住宅區中最大、外觀最豪華的宅邸,光是門似乎就此白羽家還要貴了。

  「那、那裡嗎?」

  「嗯。下次有機會來玩吧。那我先走了,再見。」

  「喵喵。」

  綾奈優雅地行了個禮,並輕聲地離開。

  修也一直目送著她,直到她走進門裡且看不見身影為止。

  「她叫我下次有機會去玩呢。」

  他的臉彷彿開始融化的奶油一般鬆垮得不成樣子。

  「大哥,有相當強烈的魔力正接近我們。」

  「是怎麼一回事?」

  「大概是擁有戒指的人吧。」

  安雄這麼說道,並躲在電線桿的陰影處。廣志也學他躲藏起來。

  只見一名美少女經過兩人眼前。兩人不禁忘了戒指什麼的,而看得入神了。

  在兩人呆呆地凝視的時候,少女就那樣走過,進到兩人正在監視的藍色宅邸裡頭,並不見了身影。

  「就、就是剛才那個女孩子。」

  「這樣啊。」

  「就是那樣。」

  「真、真可愛啊。」

  「就是說啊。」

  「咈咈,咈咈咈。」

  「嘿嘿,嘿嘿嘿。」

  在少女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後,兩人眼裡依舊烙印著少女的模樣。

  兩人一直咈咈嘿嘿笑著,那模樣看來簡直就是個變態。

  注七:gavas(ガバス)是在日本電玩雜誌《週刊ファミ通》中使用的點數卷及其單位。編輯部會寄送gavas ticket(ガバスチケット)給投稿被刊登的讀者,收集這些點數卷可以用來換取遊戲主機、軟體或周邊產品等等。現在1gavas大約等於一圓日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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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2-18 12:51 AM|顯示全部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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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在危機當中或許有轉機,但得掌握到時機才行。

  「哈啾!唔唔……」

  修也因為打噴嚏而醒來了。

  「好睏,而且好冷。」

  修也感到非常寒冷,冷到讓他都快要陷入長眠了。

  修也耳邊響著轟隆隆的驚人聲響,此外,還有彷彿迎風前進一般的風壓包圍住他全身;修也挨了揉想睡的眼睛,睜開眼確認自己所處的狀況。

  「我看看——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睡意瞬間全飛跑了。

  修也原本應該是在床上睡覺的。他記得自己的確是刷了牙並換了睡衣,然後鑽入了被窩裡。

  他現在也仍然穿著睡衣。

  但這裡卻不是被窩裡頭,甚至也不是在家裡面。修也人在外面,而且不是一般的屋外。

  只見城鎮的夜景在修也的視線下方拓展開來,從燈光微弱的住宅區,到亮著七彩霓虹燈的繁華街道;修也居住的潮鳴市整體都納入了他的視野當中。汽車的車燈就宛如電燈泡一樣。

  由此可以得知自己是從遠比學校屋頂還要高的地方俯瞰著。這跟小時候從東京鐵塔的展望室放眼望向東京時的景色有些相似,現在修也所在的地方大概就有那麼高。

  沒錯,修也正全身迎著風飛在夜空當中。正確來說,是被飛在空中的某樣東西給抱著,而且是在相當高的高度上飛行。

  修也的體溫因此下降,整個人都快凍起來了。這對有輕微懼高症的修也來說,實在是雙重的折磨。

  「唉呀,你醒了嗎?」

  引發目前事態的元兇出聲問由於種種原因而顫抖著的修也。她是目前寄居在白羽家的麻煩人物。而且她丟著修也不管,自己一個人穿著大衣和圍巾。

  「蓓夢!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因為我有點事要辦嘛。」

  「那也用不著在這種時間,還把我一塊扯進來啊!」

  這也難怪修也會生氣了。就某種意義而言,或許可以說是最糟的清醒方式。這可是又冷又恐怖又想睡,已經讓人不知該怎麼形容的狀況了。

  「因為我被下了詛咒不是嗎?又沒辦法離開修也身邊。」

  「所以呢?」

  「所以啦;既然沒法離開的話,帶著一起走就萬事解決啦。這樣一切都搞定了不是嗎?而且昨天在打造我的房間時,為了調度材料,我也做了一樣的事,意外地進行得很順利呢。」

  要是她說的是真的,就表示昨天的修也處在相同的狀況下卻沒醒來。

  這麼說來,起床的時候感覺身體關節到處刺痛,原來是因為這個緣故。

  「真佩服我自己,竟然這麼敏銳。先別提那些,你房間裡的傢俱該不會是偷來的吧?」

  「才不是呢。我是潛入百貨公司,將實物複製過來的。是真的喔,你看我的眼睛。」

  蓓夢這麼說並眨著雙眼,但修也並沒有具備從對方的眼神來看穿她是否說謊的技能。

  「那你說要辦的事情是什麼?」

  修也似乎決定無視的樣子。

  「在大半夜弄到這種地步,應該是很要緊的事囉?」

  儘管身處半夜被誘拐出來飛在夜空中的情況下,但修也並沒有大吵大鬧,而是試著整理狀況並向蓓夢提問。看來修也這三天並沒有白忙一場。

  「呃~~秘密?」

  「什麼秘密啊!你不會以為把事情弄到這樣,還可以用秘密兩個字來解決吧?」

  「少女就是充滿秘密的生物啊。」

  「別轉移話題!」

  在這麼爭論的時候,蓓夢開始下降飛行高度,而且是急速下降。

  「喂、喂,等一下~~」

  比剛才還要更強烈的風壓堵住了修也的嘴。

  「到囉。」

  「你說到了……這裡是哪裡啊?」

  兩人所在的地方是高級住宅區上空,是在市內也算特別集中著大豪宅的一角。蓓夢停在於眾多宅邸當中也算格外巨大的宅邸正上方。那大小約有其他宅邸的十倍。

  然後修也注意到了,雖然自己沒看過宅邸本身,但那藍色的屋頂,和聳立在宅邸前的巨大門扉自己的確有印象。畢竟中午才剛看過。

  「是佐伯同學家嗎?」

  「叮~~當!正確答案~~」

  「為什麼要到這裡來啊……喂,你在打什麼主意?」

  「沒有啊~~只是散步而已啦,散·步。」

  雖然蓓夢揮著手指頭裝可愛地說道,但怎麼想都不是偶然吧。

  就算遲鈍如修也,到了這種地步也知道蓓夢有在打什麼主意。不過,蓓夢只裝傻說是來散步,根本不打算說實話。無論修也怎麼問,蓓夢都沒有回答,只是在佐伯家上方不斷繞著圈子。

  過了一陣子後,蓓夢點了點頭並露出笑容。那並非溫和的微笑,而是彷彿老鷹瞄準獵物一般,又像野狼舔著舌頭一般,充滿魄力的微笑。

  「嘿——原來還有其他人啊……真礙事。」

  「喂,是誰礙到了什麼事啊?」

  「那當然是戒指——噢,沒什麼事啦。」

  「戒指?那什麼啊,告訴我嘛。」

  「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啦。」

  「你騙人!」

  修也不死心地追問,因為那說不定會給憧憬的對象佐伯綾奈造成麻煩。得知道蓓夢的企圖才行。

  「喂!是怎麼一回事啊!」

  「哎唷~~!吵死人了!」

  咚——

  蓓夢有些厭煩地大叫,然後用手刀揮向修也的頸背。

  雖然看起來沒使出多大的力道,但那一擊便讓修也的意識陷入黑暗當中。

  蓓夢強制地讓修也沉默下來之後,注視著佐伯家宅邸好一陣子,然後滿足地點了點頭,什麼也沒做便轉身走人了。

  「剛剛有什麼東西來了。」

  「什麼是指啥啊?」

  「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能感受到有一股普通的魔力,但是……我有種奇怪的威覺。」

  安雄的話讓廣志陷入沉思。

  「是真的沒什麼大不了,還是對方知道壓抑住力量的術呢……無論怎樣,都代表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和戒指相關的術者吧。」

  「我們動作不快點的話,是不是不太妙啊?」

  「笨蛋,要是因為慌張而出差錯,不就賠了夫人又折兵嗎?要謹慎行事才對。」

  廣志身為人雖然算是三流,但在小流氓這份事業上倒是有相當的成就,也多少比較習慣紛爭。只有三流的混混才會慌忙地去設下陷阱。不過,雖說廣志不是三流,但頂多也就是二流貨色罷了。

  雖然三流貨色會突然設下陷阱然後被反將一軍,但二流貨色在被反將一軍之前,還會稍微搶點戲份。在廣志思索著該怎麼進行下一步的時候,突然從正後方傳來「喵~~」的叫聲。

  「噫!」

  「哇!」

  兩人吃驚地回頭一看,那裡有只臉上帶著黑邊,全身白毛的小貓。

  如果在白天看到應該是很可愛,但在黑暗中看的話,白色的毛凸顯在黑暗當中,給人一種彷彿非世間生物的印象:不可思議的是,就連遮住半邊臉的黑邊也不知為何讓人感覺很不吉利。

  閃著金色光芒的眼眸以及鮮紅色舌頭在兩人看來也十分詭異。

  「是、是貓啊。嚇死我了。」

  「去去,去那邊啦。」

  安雄打發著貓,小貓於是乾脆地轉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目送小貓離去之後,廣志用多少還有些動搖的語調將自己的想法說出口:「總、總之先放出使魔吧。如果對方沒什麼大不了的,至、至少還能靠這樣逃脫吧。」

  「我、我知道了。」

  安雄一邊放鬆心情,並從懷裡拿出了紙。

  那和白天為了叫出使魔而使用的魔法陣是一樣的東西。然後他用和白天同樣的步驟再度叫出使魔。姿態也和白天的相同,一身發著黑色光芒的皮膚,和沒有五官的扁平臉;大約是一個小孩子的大小,還長著和身體差不多大的蝙蝠型翅膀。

  「去吧,印普。」

  印普照著命令,往天空飛了上去:然後順勢飛往宅邸的方向。

  綾奈感受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東西,而睜開了雙眼。

  該說是感到不安嗎?綾奈走近窗邊,從開著的窗戶仰望天空;然後她打開房間的燈,仔細聆聽著外面的動靜。

  「我好像有聽到人的聲音。」

  但是,週遭只有傳來蟲叫聲而已。至少是沒什麼可疑的形跡。

  「是我的錯覺嗎?茶太郎覺得呢?」

  「喵……」

  綾奈對著抱在手臂裡的小貓說話,但小貓只是一副想睡覺似地揉著眼睛。

  「果然是我弄錯了嗎?」

  綾奈再一次看了看天空,那裡只有閃耀著光芒的月亮而已。

  綾奈那樣看了好一陣子,之後微微吹來的夜風輕撫過她的頭髮,讓她回過神來。

  「已經這麼晚了,該睡了。」

  綾奈關燈並拉上窗簾,然後再度準備就寢。

  一進入被窩,綾奈便立刻進入夢鄉。白黑色的小貓則像是在保護綾奈一般,在她枕頭邊捲成一團。

  「喵……」

  「是什麼聲音呢?」

  在蓓夢達到目的,正要離開現場的時候,她察覺到有某種東西拍著翅膀的聲音逐漸靠近。

  小小的影子伴隨著像猴子一般的唧唧叫聲,飛躍到蓓夢面前,像是要擋住去路似地堵住了前方。被蓓夢抱著的修也,看到對方的模樣不禁發出哀號:他早已經從昏厥當中清醒過來了。

  「怪、怪物!」

  在一般人看來那就像是怪物或惡魔吧,總之應該沒有人看到而不會發出慘叫的。他給予人類的醜惡印象絕對有著相當程度的破壞力。

  「唉呀,這不是印普嘛?」

  「印、印普?」

  「它是居住在魔界的低級魔族。雖然智商跟猴子差不多,但是會服從主人,所以是很受歡迎的寵物呢。而且又機靈又好用。」

  蓓夢這麼說道並一臉懷念似地露出微笑,但修也無法理解將眼前這生物拿來當寵物的感受。

  要說有多不能理解的話,大概就像是完全不懂英語的日本人用很快的速度跟美國人講話那樣。換言之就是根本不明白。

  「再說,也有很多人類拿來當使魔使喚呢。我想這大概就是那一類吧。」

  在蓓夢向修也說明的時候,印普也依然對著蓓夢做出威嚇的行動。印普發出唧唧的叫聲,並一邊拍動翅膀和雙手,在兩人的週遭飛來飛去。那是個非常詭異的光景。

  「喂,它看起來好像在生氣耶?」

  修也感到有些畏縮,但蓓夢絲毫不為所動。

  「真是傻瓜,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嗎?」

  蓓夢朝著印普若無其事地伸出手,於是印普便像是在警戒似地停下了動作。

  「殺掉就未免太可憐了……喝!」

  蓓夢的手在空中移動著,彷彿畫圓一般:於是印普的頭上出現了像洞穴一樣的東西。那真的是非常突然,沒有任何前兆,感覺就像咻一聲地出現在那裡。要形容的話,大概就像是卡通或漫畫當中會出現的黑洞。

  黑色的洞穴果然就彷彿黑洞一般,用強烈的吸引力試圖把印普吸入。雖然印普頑強地抵抗,但最後還是被吸進了洞穴當中。

  然後洞穴就和出現時一樣,突然地消失無蹤了,

  「剛才的洞穴是怎麼一回事啊?」修也感到不可思議地問道。

  「那是前往魔界的通路啦,畢竟殺掉他也未免太可憐了,所以我就將它強制送返回魔界。你懂了嗎?」

  「完全不懂。」

  「無所謂啦。我肚子也餓了,去弄點宵夜來吃再回家吧。」

  蓓夢像是沒發生過印普的事一般,輕快地離開了佐伯家宅邸。

  修也雖然從頭到尾都搞不懂發生了什麼事,但只有一件事他很清楚——就是之後他得請蓓夢吃宵夜了。

  「唉。」

  這包含了種種情緒的歎息,正完美地表現出修也的心情。

  「不要緊吧——?你看起來很不舒服呢。」

  「你、你以為是誰害的……咳咳!」

  雖然修也想要回嘴,但還是無法把話講到最後。

  咳嗽加上發燒、頭痛還有一點不安與倦怠感—看來是感冒了。

  雖然修也想硬撐著去學校,但被加奈嚴厲阻止了。

  「為了早點治好,休息也是很重要的。你不好好休息的話,零用錢就沒收!」

  被加奈這麼一瞪,修也也沒辦法硬是要去學校了。

  再怎麼說都不能糟蹋妹妹一番好意。這可不是因為害怕妹妹的緣故喔。

  很明顯地,原因是由於昨晚的夜間飛行。修也瞪著一臉奸笑的蓓夢,但蓓夢並沒有反省的樣子,反而是用看好戲的表情望著修也。

  「好了好了,你別那麼生氣嘛。沒關係,我會好好地替你看病的。只要我出馬,感冒什麼的根本不堪一擊喔?」

  蓓夢這麼說道之後,啪一聲地彈了彈手指;於是一陣微弱的光芒包圍住她,在下個瞬間,蓓夢的模樣已經起了變化。

  那彷彿小惡魔一般混合著性感與可愛的服裝,毫無疑問地是代表白衣天使的護土。而且不是普通的護士服。那粉紅色的光澤材質和超短的裙子,穿起來簡直就像是角色扮演。

  蓓夢手上拿著相當粗的針筒,從針筒前端噴出來的透明液體更引起了修也的恐懼。別說是感冒了,感覺就連修也本身都會被一擊送上天。

  「等、等一下!你來看病?」

  修也用微妙的眼神看著突然冒出來的民族風外國人護士,那視線的成分大概包括了三成懷疑、三成不安、三成恐懼和一成的喜悅吧。

  雖然要拒絕很簡單,但之後可就有得瞧了;但是不知道會發生什麼狀況的看診也很恐怖——修也的心情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蓓夢無視於惶恐不安的修也,不吝惜地露出免費的微笑。

  「那,你就好好睡吧。儘管期待地等著吧~~」

  蓓夢朝修也拋了一個飛吻之後,便穿著那身護士眼消失在地板當中。

  「唔,擔心到我頭都痛起來了。」

  蓓夢什麼都不要做是最好的。雖然說不出口,但修也其實很想這麼說。

  叮——咚。

  在修也滿懷不安地等著蓓夢的時候,玄關的門鈴提醒著有客人來訪了。是誰會在平日的白天來拜訪呢?

  「會是誰呢?」

  蓓夢透過牆壁窺探著來訪者。乍看之下彷彿是注視著牆壁的怪人。但是,蓓夢能夠看見隔著兩道牆與門的對面;也就是所謂的透視。

  「魔神眼有透視能力~~唉呀?那不是跟修也同班的……」

  蓓夢曾見過對方。雖然還比不上自己,但也是名美少女。那是修也班上的瑪丹娜,名字應該是叫佐伯綾奈吧。

  「接下來應該怎麼辦呢……呵呵呵。」

  蓓夢露出和喜歡惡作劇的小鬼一模一樣的笑容,然後急忙地前往玄關。

  在綾奈按下門鈴的數十秒後——

  「來了~~請問是哪裡找呢?」

  玄關門打開,並從裡面冒出了可愛的少女。

  「啊,我是白羽同學的同班同學,名叫佐伯。我是來探病的。」

  綾奈告知少女自己來訪的目的,並將探病禮物用的蛋糕交給她。

  「哇,真是謝謝您專程跑一趟。他人在樓上的房間睡覺,請跟我來。」

  「那我就打擾了。」

  綾奈被少女招呼著進到白羽家裡面,並直接被帶領到二樓。

  「請問你是白羽同學的妹妹嗎?」

  眼前的少女怎麼看都比修也年幼,大約小個四、五歲吧。綾奈發現自己連對方的名字都還沒問,所以先試著自我介紹:「我叫做佐伯綾奈。」

  「我是白羽加奈。因為今天學校放假,所以雖然待在家裡,但我其實是國二生。」

  沒錯,在綾奈面前的是加奈。無論怎麼看都是加奈。當然今天國中根本沒放假,加奈今天早上也很有精神地去上學了。

  「就是這間房間,請進。我去端茶來,請慢坐。」

  「啊,請不用費心招待。」

  加奈讓綾奈進到修也的房間,關起了門。

  「呵呵呵,進行得很順利呢。接下來——」

  原來是蓓夢。她化身成加奈,似乎有什麼企圖的樣子。

  蓓夢一邊忍著笑意,並用輕快的腳步下了樓梯。

  被帶到修也房間的綾奈,悄悄地走近修也正睡著的床鋪旁。這是修也太過迷戀綾奈而做的夢嗎?沒想到她竟然會來探病。

  「我帶了講義過來,你的身體好點了嗎?」

  綾奈溫柔地問道。看來似乎不是在作夢。

  「啊、嗯。其實沒那麼嚴重啦,我本來也打算去上學的;但是,我妹妹堅持叫我休息。」

  儘管綾奈就在眼前,但不可思議地,修也並不覺得緊張。前幾天明明心跳成那樣。

  雖然修也沒有察覺,但其實是托了感冒的福。因為心跳加快、呼吸困難和暈眩這些症狀早就讓他處於緊張狀態之中,所以情況不會比現在更糟了。可以說是因禍得福吧。

  因此,即使處於綾奈待在自己房間裡的狀況之下,修也仍能保持較為正常的狀態。當然多少還是會緊張就是了。

  「是個好妹妹呢,而且又很可愛。」

  綾奈的話讓修也露出了有些驚訝的表情。

  「咦?你們碰過面嗎?」

  「呵呵,你在說什麼啊。她還帶我到這裡來不是嗎?」

  「喔,是這樣啊。啊哈哈——」

  聽到這番話,修也隱藏不了內心的動搖。當然他很清楚加奈並不在家裡。

  它原本以為是蓓夢帶綾奈過來的,但看來是變身成加奈去開門的樣子。不知道這算是好事還是壞事?不過修也家裡寄宿著奇怪外國人這件事沒被揭穿,應該算是好事吧。原本修也還很擔心,蓓夢該不會是穿著那身粉紅護士服去開門吧。

  要是傳出了「白羽家有穿著護士服裝的外國美女」這種傳聞,修也從明天開始就不用去上學了。不過,看來是避開了那樣的事態。

  但是,很難相信蓓夢會為了修也的今後著想,而做出這樣的貼心舉動:就算蓓夢有想到這點,她也絕對不會這麼做的吧。很有可能是她又在策劃什麼歪主意了。

  「這有,雖然我覺得不應該帶這個來看感冒的人……」

  綾奈這麼說道,然後將掛在肩上的小提袋放在地板上,並拉開了拉鏈,於是從裡面跑出了某個東西。那看起來像是混著黑白色的毛球,原來是小貓。看來那似乎是裝貓用的提袋。

  「因為茶太郎好像也很想見白羽同學的樣子……」

  「啊哈,不要緊的。如果是這隻貓的話,隨時都歡迎喔。來啊,到這邊來。」

  「喵。」

  茶太郎像是聽懂修也說的話一般,它拚命地爬上了床鋪,並潛入修也的手臂當中:它喵喵地向修也撒嬌著。

  當修也看著那樣的茶太郎而感到溫馨不已時,有人敲門了。

  「啊,來了。」

  綾奈打開了門,站在門外的是加奈(偽);她手上拿著放有冰紅茶和點心的托盤。

  「謝謝你。」

  看到進入房間的妹妹,修也不禁大吃一驚。不管怎麼看都是加奈,就連身為兄長的自己都分辨不出真偽。甚至連向開門的綾奈低頭道謝的方式,都跟加奈一模一樣。

  「請用。」

  蓓夢將紅茶遞給綾奈。看到這景象,修也不禁臉色發青。

  (不能讓她喝蓓夢泡的紅茶啊!)

  但是,修也的恐懼僅止於杞人憂天。

  「喵。」

  「呀!」

  因為茶太郎眺到蓓夢身上。看來茶太郎應該還記得加奈曾陪它玩的事,它似乎是想要向加奈撒嬌。

  這時蓓夢的眼睛亮了起來。如果是蓓夢的話,應該不至於因為貓朝自己飛撲過來而失去平衡才對,但……

  「唔哇!我失去平衡了!」

  蓓夢發出了非常做作的哀號,並弄倒了茶杯。

  「呀!」

  「對、對不起!」

  灑出來的冰紅茶潑到了綾奈的白上衣。

  「很對不起,您不要緊吧?」

  蓓夢像是非常擔心一般地出聲問道。

  修也明白蓓夢當然不是這麼體貼的傢伙,所以一臉複雜的表情。蓓夢看不出來在打什麼主意的行動實在很詭異。

  「佐伯同學,對不起。」

  「沒事的,再說這是茶太郎不好;幸好是冰紅茶呢。」

  「對不起。這樣下去會留下污漬的,我去幫你洗一洗。」

  「咦,可是——」

  「不快點的話會洗不起來的。你看,不快點脫掉的話會很麻煩的。所以動作快點!」

  「那、那就麻煩你了。」

  綾奈敗給了蓓夢的強勢,而點頭答應。於是綾奈就那樣被帶到房間外了。修也不明白蓓夢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也一臉懷疑的表情。

  過了一陣子之後,綾奈回來了。

  「啊,佐伯同——」

  看到綾奈的打扮,修也不禁僵住了。但不知為何又一臉開心的表情。

  「我借了白羽同學的衣服來穿。因為加奈妹妹的太小了。」

  「喔,無所謂啦。」

  「會不會很奇怪呢?好像有點大。」

  「一點都不奇怪喔。」

  反倒是可愛得不得了。修也儘管裝得一臉平靜,但眼神仍盯著綾奈。

  綾奈脫掉上衣之後,改穿白色的襯衫——而且是修也的襯衫。穿著那略大襯衫的綾奈可愛到不行,而且還有一點性感。

  就算被人說是重口味的狂熱份子,但那稍微露出一點手指的袖子,還有讓人以為下面該不會什麼都沒穿的略長衣角,這些全都是男人的夢想啊。

  而且綾奈現在穿的還是修也的襯衫。自己的衣服包著美女——這讓修也湧起一股莫名的興奮。

  「噗通噗通——啊!」

  雖然修也爆發出種種妄想,但他立刻回到了現實。

  (不行不行,這樣豈不是跟義輝或孝之沒兩樣嗎?)

  修也想起在各種方面都有些超過的兩個朋友,並警惕著自己。剛才的自己就彷彿被他們給上身了一樣,這可不太妙。

  畢竟他們可是在未來的志願調查表上寫下牙醫師,並說道「牙醫師可是男人的夢想不是嗎?可以硬是將少女的嘴巴張開,還有把鑽子鑽進她嘴裡讓她啊啊叫個不停,而且就算她喊痛,還是可以毫不留情地讓她覺得更痛喔。還有我沾滿了唾液的手指……太棒了!」的傢伙,

  「真危險。」

  自己差點就要轉職成名為變態的人種了。

  「你怎麼了嗎?臉色很難看呢……啊,該不會是因為我的關係吧?是不是我太吵了,讓你又覺得不舒服起來……」

  「沒那回事,應該說反倒讓我打起精神了。」

  修也用笑容回著一臉擔心的綾奈,然後繼續開始閒話家常。

  看來兩人的緊張已經完全解開了的樣子。他們比預料中的還要相談甚歡,就結果來看還不壞。

  (這算是托了蓓夢的福?)

  修也在心中稍微地感謝著蓓夢。

  「呼,看來應該挺順利的。雖然我原本就打算把茶弄倒,不過多虧了那隻貓,幫了我大忙呢。」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這樣能讓他們兩人變親近嗎?」

  「你看著就是了。只要我出馬,要讓人類湊成一對還不簡單。這就是所謂的愛神邱比特?」

  蓓夢和哈爾在客廳交談。蓓夢的臉上浮現出和愛神邱比特相去甚遠的邪惡笑容。

  「呵呵呵,『和平常不一樣裝扮的那女孩讓人心跳不已,不知何時兩人的距離已經是lovegetyou』的作戰似乎很進行得順利呢。」

  沒錯,這一切都是蓓夢的計劃。

  讓綾奈用穿著襯衫的模樣迷倒修也,同時讓綾奈借由在白羽家換衣服一事,對修也更有親近感。而且透過以稍微讓人感到害羞的打扮出現在修也面前一事,讓綾奈不得不意識到修也:這可是看穿人類心理的精彩作戰!蓓夢是這麼認為的。

  多虧茶太郎偶然幫了大忙,可以省得被修也懷疑。作戰可說是大成功。

  「這樣兩人的關係應該會變得非常親近,再加把勁就行了。」

  蓓夢的計劃似乎一步步地在進行著。

  一小時後——

  「讓你們久等了!」

  「加奈妹妹,謝謝你。」

  當修也和綾奈正開心地聊著貓的話題時,蓓夢進到了房間裡——當然是用加奈的模樣。她的手上拿著綾奈的上衣。衣服上的污垢已經完全去除,且像是燙過熨斗一般地平整。

  但蓓夢應該是不會用洗衣機的。雖然她立刻就記住了錄放影機、電視遊樂器和電腦的用法,但對於洗衣機、烘乾機和熨斗等東西絲毫沒有興趣。因此這件上衣應該不是用一般方式洗好的才對。她大概又用了什麼奇怪的魔法吧。

  「那衣服沒問題吧?有沒有不對勁的地方?」

  「什麼意思?」

  「呃,怎麼說呢,像是有沒有奇怪的味道啦,還是摸起來有沒有哪裡不對勁,或是一拿著就變得不太舒服,還有——」

  「哥哥?」

  蓓夢用可怕的眼神狠狠地瞪著修也。

  (你在懷疑我嗎?)

  (因為——)

  (你少多管閒事了,混帳東西!)

  (真的很抱歉。)

  蓓夢和修也用眼神這麼交談著。兩人的彼此牽制一直持續到綾奈回家為止。

  在綾奈回家之後,人外搭檔在蓓夢的房間交談著。

  「我說,他們那時不是聊得很高興嗎?你應該讓他們再多聊一會兒的吧。」

  「不,那樣就行了。」

  「你本來不是說最後要再推他們一把,結果也沒有啊。是怎麼回事啊?」

  「你太天真啦。」

  蓓夢用手指戳了戳哈爾,接著宛如發表自己推理的名偵探一般,開始道出她的看法:「聽好囉?光只是讓他們聊天也不會變得多親近的。頂多就是變成朋友吧?但我是希望那兩人能湊成一對。既然這樣,讓他們早一點結束對話,才會彼此覺得依依不捨,然後變得更親密啊。這就是『與其吃到撐,不如只吃一點點,這樣會更想吃』的作戰方式。」

  蓓夢這麼說道並握緊了拳頭。

  相對於自信滿滿的蓓夢,哈爾則是輕輕地歎了口氣。

  因為他心裡明白,蓓夢對於人類的戀愛所擁有的知識,是從漫畫和電視劇上現學現賣的,還有那些東西在現實生活中並不適用這點。

  「算啦,就隨你高興吧。」哈爾這麼說道,並露出一臉悟道的表情。

  「茶太郎,我們今天去拜訪了白羽同學家呢。」

  綾奈穿著白色睡衣趴在床上。柔軟的緞子材質配上裝飾用的蕾絲邊,是件讓人感覺清爽可愛的睡衣。

  綾奈對著在枕頭邊捲成一團的茶太郎說話。像這樣將當天發生的事情跟小貓報告,是她每天的例行事務。

  「我還遇到他妹妹喔。不過,我緊張到不太記得自己講了什麼。應該不要緊吧?她應該不會覺得我是個奇怪的女孩子吧?」

  綾奈開始意識到修也,是去年夏天的事了。在暑假當中,是由全班同學輪流照顧生物實驗課時用來觀察的大量牽牛花。當然沒有人想做這份差事,但也不能放任那些花枯萎;大家只能感歎自己的不幸,都讀到高中了,竟然還得照顧牽牛花。

  由於不斷出現偷懶的人,所以喜歡植物的綾奈決定一周排兩天主動到學校去觀察情況。

  就在那時,綾奈發現修也經常來照顧牽牛花。不太擅長和男性說話的綾奈,雖然只是在後方看著,並沒有和修也打招呼,但對修也的溫柔大受感動。

  其實修也只是因為借款和懲罰遊戲等緣故,被迫接下照顧牽牛花的工作,而不太甘願地在照顧而已……這對修也而言,可以說是意料之外的幸運吧。

  就這樣在綾奈的想法當中,埋下了「白羽修也=溫柔認真的人」這種印象。

  還有這次的茶太郎失蹤事件。這件事讓綾奈對修也的印象更徹底地往好的方向前進。

  「我一直想和白羽同學聊聊看呢。呵呵,說不定是托了茶太郎的福呢。」

  綾奈用溫柔的眼神看著茶太郎。即使語言不通,但茶太郎似乎知道自己被稱讚了,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白羽同學真的是個好人呢。該說是有種親近感嗎?他和其他男生不同,很容易聊開呢。」

  「喵。」

  「茶太郎也這麼認為對吧?希望他能早點好起來。」

  「喵~~」

  一想到修也,內心就有種曖昧不明的感覺。光是今天,綾奈就和修也對上了三次視線。這是因為綾奈一直用眼神追著修也。

  綾奈不曉得為什麼自己會這麼在意修也。唯一清楚知道的是,修也比其他人更容易聊開。現在知道這點就足夠了。

  「白羽同學明天會來學校嗎……」

  這是自然地流露出來的話語。綾奈從天窗仰望夜空,並這麼低喃道。

  時鐘的兩個指針感情很好地一起指向了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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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敲門之後門稍微開了一點,那經常是致命的一瞬間。


  「喂,真的非做不可嗎?」

  『沒錯。好啦,你快點上啊。』

  『讓我們看看你的骨氣吧。』

  將身影隱蔽起來的蓓夢和哈爾,用行動和言語在修也背後推著他向前。

  在綾奈拜訪白羽家的隔天,痊癒的修也來到了學校。

  今天不只是蓓夢,哈爾也一道來了。據說他早就想參觀一次看看的樣子。不知道是蓓夢擁有怪力,還是哈爾是用輕量的魔法材質所構成的關係,蓓夢用一隻左手輕鬆地扛著哈爾那看起來頗重的身體。

  修也用怨恨的眼神注視著兩人,他現在正站在學校的鞋櫃前面。由於那可怕的夜間散步,修也到現在還流著鼻涕,他輕輕地吸了吸鼻子。

  「我今天本來想早點回家睡覺的。」

  『別過著那麼不健康的生活,你要再更健康一點地活著啊。』

  「比起去約女孩子,為了治好感冒而休息應該算很健康的行為吧。」

  『你快點上就是了!』

  修也的意見完全被無視。蓓夢似乎聽不到修也的抗議。

  『好啦,動作再不快點,小姐就要走掉了喔。』

  「別推我啦。」

  蓓夢隊長下達了一個指令給修也。地位只是個平凡隊員的修也並沒有拒絕的權利。

  那無謀且艱巨的指令就是「於本日一五OO,邀佐伯綾奈一起放學回家,並拉近兩人的關係」。無論如何,只要沒達成指令的話,修也就等著接受懲罰。

  蓓夢最近似乎迷上了懷舊卡通「救難小英雌(注八)」,且非常中意那句著名的台詞「這是懲罰啦」:因此要是失敗的話,光是想到不知會有怎樣的懲罰等著自己,修也便忍不住想哭:蓓夢應該會很開心地完全化身成骷髏少爺大人吧。

  「我知道了。我衝啦,我衝就是了。」

  修也看開了並這麼低喃道,然後叫住正在鞋櫃前準備換鞋子的綾奈:「佐、佐伯同學,午安。」

  「午安,白羽同學。」

  「那個、呃~~啊~~唔~~,呃——」

  雖然修也一度鼓起了勇氣,但一到綾奈面前,似乎又鹹到退縮。修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一句話也擠不出來。

  「怎麼了嗎?」

  看到突然沉默不語的修也,綾奈不禁投以感到困惑的視線。

  『你在做什麼啊,動作快點!』

  『還真是個優柔寡斷的傢伙啊!看了就煩!』

  被蓓夢他們這樣催促,修也於是有些自暴自棄地開口了:「要、要不要一起回家?」

  「好啊,那我們走吧。」

  對方立刻做出回答,而且非常地乾脆。

  修也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不禁驚訝地問道:「咦?可以嗎?」

  「嗯。剛好我也想要好好地跟白羽同學道謝一次。」

  就這樣兩人並肩走向校門。

  但是,修也深刻感受到自己的失敗了。周圍的人都看著修也他們,受到矚目的機率可以說是百分之百:而且不光只是看著而已,那視線包含了嫉妒、羨慕、殺意、憎恨還有困惑。修也被他們散發出來的壓倒性負面波動給吞沒,害怕到動彈不得,如坐針氈就是在形容這樣的狀況吧。修也彷彿被丟人野獸群當中的兔子一般,畏畏縮縮地快步走向校門。

  「白羽同學,看你四處張望的,怎麼了?你在找人嗎?」

  「沒、沒什麼啦,哈哈。」

  不知何時會被襲擊的恐懼讓修也緊繃了起來,而且和憧憬的美少女兩人並肩走著的狀況更讓修也感到異常緊張。在他勉強脫離到校外的時候,已經因為緊張和恐怖而汗流浹背了。

  「不、不要緊吧?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呢。」

  綾奈擔心地窺探著修也的樣子。綾奈的臉就在修也眼前,這又讓修也的心跳加速上升了。

  場景轉換到有些陰暗的房間。

  所有窗戶都掛著黑色窗簾,也沒有開燈。雖然遺是白天,但根本無法認出對方的臉,頂多是看到個輪廓而已。

  「那傢伙的樣子?」

  「報告,他似乎和女神在一起。」

  室內只有兩人。一個是坐在椅子上,態度有些傲慢的微胖男子;另一個則是站在他前方,像是在進行報告的一般身高的男子。

  「那傢伙……虧我還那樣忠告過他!」

  「真的是無法饒恕呢!要對會員們發出指示嗎?」

  兩名男子之間進行著像是在演戲一般的對話。

  「且慢。要抹殺那傢伙的話,隨時都辦得到。」

  雖然不知道這兩人是怎樣的人,但看起來似乎是什麼秘密組織的樣子;而且是相當危險的組織。兩人大概是頭目與部下A吧。

  「再稍微觀察一下情況。」

  「是!」

  就在兩人進行著彷彿秘密組織般的對話時,裝設在房間的擴音機響起高分貝的鈴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叮咚叮——咚。

  是在學校常會聽見的鈴聲,之後則傳出了廣播的聲音:「三年三班的山城同學,三年三班的山城同學,請到第二出路指導室,吉田老師在找你—」

  原來是校內廣播。換言之,這裡就是學校了。

  看起來像是公寓房間的場所,仔細一看原來是學校教室。微胖男子坐的椅子也是學校公物,而且兩人都穿著學生服。

  「哼,我的興致沒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非常感謝您。」

  「快去吧。」

  微胖男子這麼說道並站起身來。看來三年三班的山城同學似乎是指部下A的樣子,所以微胖男子才會要他早些離開吧。山城同學於是離開了房間。

  「那傢伙真是太可惡了……竟敢對我們的綾奈妹妹出手!」

  剛才宛如秘密組織般的演技不知到哪去了,男子用消沉的聲音不甘心地大叫。

  他將視線移向山城同學帶來的照片上,上面照著修也和綾奈兩人並肩定著的樣子。

  「修也那傢伙!我絕不原諒他——!」

  在回家路上,修也總算放鬆了下來,和綾奈開心地聊著天。

  「呵呵,是真的?」

  「是真的喔,那傢伙——」

  「是那樣啊——」

  「這麼說來——」

  「嗯,說得也是—」

  從學校走到佐伯家大約二十分鐘。修也對於綾奈為何不騎腳踏車上學這點感到不可思議,但答案非常簡單。

  「說來有點難為情,其實我不會騎腳踏車。」

  似乎是這麼一回事。

  原來綾奈從小就是搭車移動,所以至今一直沒有機會練習騎腳踏車。而且綾奈似乎喜歡走路,所以並不覺得需要騎腳踏車。

  對現在的修也而言,這點實在讓他感激涕零。騎腳踏車不用五分鐘的回家路程,走路要花上二十分鐘;這期間讓修也可以一直和綾奈聊天。

  『接下來的就交給兩個年輕人,我就先告退囉。』

  原本隱蔽身影跟來的蓓夢,在距離佐伯家還有五分鐘路程時,留下一句媒人常說的台詞之後,就不知消失到哪去了。由於詛咒的緣故,應該是不會離太遠:但光是蓓夢消失了身影,兩人獨處的感覺就變得相當強烈。

  「謝啦。」

  「白羽同學,你剛說了什麼嗎?」

  「沒什麼啦,先別提這些——」

  修也決定好好地享受這段時間,這也是為了不要辜負蓓夢的一番心意。

  至於說到消失之後的蓓夢,原來她是待在可以俯瞰兩人的電線桿上。不過,她看的不是修也他們,而是躲在電線桿後方觀察著修也他們的人物。

  那是個詭異的男子。他身穿黑西裝並戴著墨鏡,一副典型暴力集團的打扮,甚至還戴著口罩,裝備非常齊全。

  「真是學不乖呢……」

  蓓夢不耐煩地低喃道,她穿著連身的白色緊身衣,戴著堅固的護目鏡,並搭配著紅色頭盔、披風和圍巾,一副彷彿正義夥伴的裝扮。

  而且不是五人一組的什麼戰隊,而是像月假面或假面士那種單打獨鬥的類型。蓓夢盤著手臂,讓略長的圍巾隨風飄揚著。

  「就讓我來助他們一臂之力吧……喝!」

  蓓夢氣勢洶洶地從電線桿上跳了下來。

  「東奔西走馬耳東風!愛與慾望與破壞的使者,魔神騎士駕到!」

  「吉祥物也在喔!」

  蓓夢一邊說著台詞,並將左手插在腰上,然後將右手揮到左肩膀後方。看來她連登場姿勢也準備得十分周到。放在旁邊的哈爾並同時眨了眨眼睛,感覺就是一整個詭異。

  「……」

  男人似乎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一副啞口無言的模樣,一動也不動。

  「你找那兩人有什麼事嗎?」

  就在蓓夢這麼說道,並露出奸笑的瞬間——

  「閃開!」

  男人似乎在那一瞬間判斷出蓓夢並非普通人物,他利落地動了起來,剛才僵硬的模樣彷彿是裝出來的一般,男人突然襲向蓓夢。

  那是相當快的速度,動作大概就和格鬥家差不多快吧。但仍然不是蓓夢的對手。

  蓓夢輕鬆地避開對方的猛擊,並鑽入對方懷裡:那速度之快就宛如瞬間移動一般,就連男人也看不見。蓓夢順勢伸出手,並牢牢地捉住了男人的脖子。

  身高大約一百七十公分的蓓夢,單手將約有一百八十公分高的對手懸吊在半空中。那是個難以言喻的奇妙光景。

  但是,更奇妙的事情緊接著發生了。

  「咕嚕……」

  才在想男人不知在低喃些什麼,便發出咚的一聲,同時只留下衣服,男人便消失無蹤了:就像是真的化成煙霧一般。不過,蓓夢很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空間跳躍……我不會讓你逃跑的。」

  蓓夢已經知道對方的真面目,還有他是誰派來的了。

  男人和昨天收拾掉的印普同樣是魔界居民,而且並非是像印普那樣的下等魔物,而是具有和人類相等智商的正統惡魔。還有,召喚者應該就是昨天差遺印普來的人物吧。畢竟對方確實也是以綾奈為目標。

  「嘖!雖然不知道是打哪來的傢伙,但我會讓你後悔妨礙我。戒指就由我收下了。」

  「就是說啊,讓他瞧瞧地獄的模樣吧!」

  蓓夢和哈爾這麼叫道之後,便起身去追趕逃掉的使魔。

  儘管和使魔原先出現的場所相距有一公里遠,但蓓夢他們依然立刻探查到對方的所在地,並用驚人的速度追趕上去。

  蓓夢只花費大約三十秒便追到使魔的身旁了。

  「咕……」

  使魔看到蓓夢的身影,試圖再度逃脫;但他似乎已經用盡了魔力,沒有要進行空間跳躍的樣子,他揮著翅膀試圖飛離。

  「我不會讓你跑掉的……哈爾!」

  「瞭解!看我的吧!」

  蓓夢他們互相點頭示意,之後蓓夢便用單手將哈爾舉了起來,並順勢用力地揮下。

  「上啊~~!哈爾直擊!」

  「喝啊啊啊!」

  蓓夢就那樣將哈爾扔了出去。

  那魄力就彷彿飛彈一般。魔壺宛如子彈,一邊高速回轉著並逼近使魔。那驚人的速度讓使魔也無法閃避。

  「嘎啊啊啊——」

  哈爾漂亮地命中了使魔,於是使魔臨終前發出的哀號聲迴盪在四周。而且哈爾的氣勢並未就此停住,他捲著使魔又往前衝了出去,衝進了使魔背後的民房當中。

  砰隆——!

  民房的牆壁伴隨著轟隆聲響被鑽破,並在玄關地板上留下巨大的坑洞。玻璃窗完全粉碎,且由於衝擊的關係,木頭柱子產生了裂痕。老舊的木造民房就彷彿被隕石撞擊過一般,狀況十分淒慘。屋子的北半邊已經成了毀滅狀態。

  「啊……」

  蓓夢皺起眉頭,一臉大事不妙的表情。自己說不定有點玩過頭了。但是,在蓓夢的字典當中,並沒有自責和反省這些詞。

  「算啦,反正是這麼老舊的房子,正好趁這個機會重建嘛。應該說還是我給了他們這個機會呢。我也得回去修也那邊了,可不能浪費魔力和時間喲。」蓓夢這麼說道並笑著。

  因為對於能夠在幾分鐘內建造出一棟房子,甚至無限地製造出金錢的蓓夢而言,她還沒有完全吸收人類在物質上的價值觀。即使她知道人類會執著於那些事情,但依然無法理解。就算是破壞掉房子或弄丟東西,她也只會覺得「我做了壞事呢,啊哈!」而已。

  「蓓夢那傢伙……不知道出手的輕重嗎?」

  哈爾在煙霧瀰漫的沙塵風暴中這麼低喃著。儘管受到那樣的衝擊,但他的身體卻是毫髮無傷。果然哈爾並非單只是個外表恐怖的魔壺而已。

  另一方面,使魔則是躺平在坑洞當中。他的身體被壓入地面當中,並微微地抽搐。

  哈爾環顧四周的慘狀之後,喃喃自語道:「這好像玩得有點過火了。」

  修也並不曉得蓓夢和某人正進行著戰鬥,而和綾奈度過了一段溫馨愉快的時間。

  「就是說啊,那個老師啊——」

  「呵呵——」

  兩個悠哉的大好人同伴意外地情投意合,他們不時地發出笑聲。

  但是,歡樂的時光並沒有持續太久。就在彎過轉角後能看見佐伯家的地方,有兩個男人擋住了修也他們的去路。

  一個是瘦長且臉色難看的男人,他全身穿著黑色的服裝,不管怎麼看都是反派角色;皮夾克上「天下一」的金色刺繡更是沒品到了極點。

  「咈咈咈——」

  他還發出反派角色常用的意義深遠的悶笑聲。

  另外一個則是較矮且有些胖的男人。圖樣鮮艷的夏威夷襯衫配上難看的墨鏡,這邊看起來也只像是個小流氓。不過,他手上拿著的木棒讓人感到有些不對勁。那像是魔法師會使用的多節橡木杖。

  不用說也知道,這兩人就是廣志與安雄。他們之所以不用使魔而直接現身是有原因的。

  在使魔被蓓夢追趕而逃跑之後,廣志氣得咬牙。

  沒想到繼昨晚之後,又有人來礙事了;而且安雄召喚出來的使魔接連被打敗。和使魔同調的安雄,早已察覺到剛叫出來沒多久的使魔被某人追趕得落荒而逃一事。

  「大哥~~使魔根本不是對手啊。」

  「可惡!昨天也是,今天也是,那位大小姐身邊有同行的啊。」

  這邊所指的同行,並非說對方是接近變態的犯罪者,而是指同樣會使用魔法的人。畢竟一般人是不可能打退魔族的。可以確定的是,獵物週遭至少有著熟悉魔法,且能力也算中上的人物。

  兩人知道使魔至今仍被追趕著,因此他們決定下一個賭注;如果剛才假設的那名魔法師正追趕著廣志的使魔,那少女應該是落單的。至少沒有魔法師護衛的機率很高。

  這麼判斷的廣志,決定一口氣決勝負。

  「還是先確認看看嗎……」

  擋住去路的男人喃喃自語著,但是小聲到修也聽不清楚他說了什麼。

  「請問有什麼事嗎?」

  就算兩人再怎麼善良,也不至於會笨到毫無防備地接近眼前的男人們。

  修也試著詢問對方的目的,但對方這麼露骨地擋住了去路,不可能根本沒事吧。他們很明顯地是在觀察修也和綾奈。

  按常理來想,和修也在一起的綾奈被看上的可能性較高吧。光是可愛又有錢這點,就讓綾奈具備隨時可能遇到誘拐的危險性了。對方還是雙人組的典型反派角色打扮。他們浮現猙獰的笑容,並朝這邊踏出腳步。對方的眼神很顯然地是在看著這邊,不能再迷惘下去了。

  「佐伯同學,我們走吧。」

  「嗯、好。」

  就在兩人試圖逃離的瞬間,夏威夷襯衫男揮舞著手上的木杖。他用空下來的左手在半空中刻畫著像是符印的東西,嘴裡唸唸有詞,然後將木杖向下揮動。

  「!」

  修也連忙將綾奈拉近自己身邊並擋在她前方當盾牌。由於和蓓夢的相遇,修也瞭解到魔法是實際存在的。而且透過昨天的印普騷動,他也得知魔法其實意外地就近在身旁。就算眼前的對手是貨真價實的魔法使者也不奇怪。雖然不知道他會使用什麼魔法,但很明顯地對方是朝著修也他們揮舞著木杖。是火焰?雷擊?冰凍?還是看不見的攻擊呢?修也下意識地人物對方會使用類似RPG當中的攻擊魔法。

  但是,無論等多久,都沒有東西飛過來的樣子。修也戰戰兢兢地睜開緊閉的雙眼,只見將木杖往下揮動的男人站在那邊,並露出自信的笑容。

  「你中計啦。」

  男人露出奸笑。

  「你就是保護那位大小姐的魔法師吧。看起來比我預料的還要外行嘛。」

  沒錯,這就是廣志的作戰。

  「就算我揮下木杖,一般人也不會防備成那樣的。要是一般人的話,不是用悲哀的眼光,就是用輕蔑的眼光看我!」安雄自己道出了可悲的事實。

  的確,如果是和魔法無緣的一般人,就算看到身穿夏威夷襯衫的男人揮舞木杖,也不會認為「他會使用魔法!」而自亂陣腳。頂多就是投以同情的視線罷了。

  但是,修也的反應明顯不同;很顯然地是知道魔法存在的人才會有的反應。

  換言之,這是對方布下的局,而且修也中計了。

  「你最好乖乖聽話,我們是要找那邊那位大小姐。」

  果然他們的目標是綾奈的樣子。

  「怎、怎麼辦,白羽同學?」

  「佐、佐伯同學,到、到我的背後。」

  修也一邊保護著綾奈,並動腦思考著:雖然沒看到身影,但蓓夢應該是在附近才對。再怎麼說蓓夢也是魔神,應該不會輸給區區人類吧。

  蓓夢也算是寄人籬下,雖然平常目中無人到讓人差點忘記這回事,但應該可以期待她會在自己危難的時候出手相助吧?雖然她也有可能無視,在一旁嘲笑……

  (拜託你了,蓓夢!)

  修也一邊在心中呼喚著蓓夢,並堵在安雄的面前。

  雖然安雄的身高和修也沒差多少,但肩膀幅度就相差了約二十公分。看到那粗壯的手臂,修也想像著自己被毆打時的模樣;想像當中的修也下場十分淒慘。

  修也搖了搖頭揮去想像,並瞪著安雄看。

  「呼,真沒辦法,要是被你用魔法妨礙的話也很麻煩……」

  安雄歎了口氣,並捲起袖子。他大概是打算威嚇吧,但修也並沒有逃走。要是在這裡逃走的話,就不配當個男人了。

  安雄露出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然後朝著修也慢慢地走了過來。

  「可以的話,我是不太想動粗的。」

  安雄一邊這麼說道,並伸出他像熊一般粗壯的手臂。

  「等等,你想幹嘛?」

  雖然修也試圖避開,但安雄出手的速度相當地快。在視線離開的瞬間,安雄便移動到修也旁邊了。安雄順勢將修也的右手往上拉,並將他撲倒在地。於是修也雙手動彈不得地跌落在地上。

  「可惡,你們敢對佐伯同學出手的話,我不會鐃了你們的!」

  儘管修也像是瀕死的幼蟲一般蠕動著,但他仍出聲制止兩人:雖然毫無魄力可言就是了。

  「白羽同學!」看到修也那模樣,綾奈不禁發出哀號。

  「呃~~只要大小姐乖乖聽話,我們就不會對那邊的男孩子動手。」

  安雄押著修也的手,並這麼說道。

  綾奈的動作瞬間停了下來,安雄便趁機將手往綾奈伸了過去。

  「呀啊啊!」

  綾奈一發出哀號,原本蠕動著的修也,動作瞬間變得靈敏起來;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狗急跳牆吧?

  在安雄的手離開的那一瞬間,修也趁機一口氣爬起身來,並用全身力量向安雄撲了過去。於是安雄失去了平衡並倒落在地。

  噗唰——只見鮮血四處飛濺著。

  「好痛!」

  安雄他——不,是修也痛到發出哀號。因為他自己衝去撞上了安雄的膝蓋。只見安雄的膝蓋撞上修也的臉,讓修也流出鼻血。而且失去平衡倒下的安雄,手肘還直擊了修也的心窩,讓修也感到更強烈的劇痛。

  「佐、佐伯同學,你沒事吧……?」儘管傷成這樣,修也仍然掛心著綾奈。

  「好痛喔……我太大意了。」

  只見一個影子擋在正要爬起身來的安雄面前。

  「嗯?」

  而且接近一百七十公分的身高,配上黑色皮夾克與皮褲,以及紫紅色無袖上衣的裝扮,更突顯出她的魅力。應該說那身打扮很有重搖滾的風味吧。

  那美女就是蓓夢。

  她大概又用魔法在玩角色扮演了吧,但這身裝扮相當地適合她。

  安雄被眼前的女性奪走了目光,而呆楞在原地。

  不過,在這種時候必定會斥責「你在發什麼呆啊!」的廣志卻沒有動作。因為他早已不是能說話的狀況了。

  女人似乎還拖著什麼東西的樣子。安雄將視線往下栘,便明白她拖著的東西是什麼了。

  那就是廣志。顯然已經昏厥過去的廣志被這名女性給拖著走。被抓著外衣的衣領給舉起來的廣志,他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著。

  蓓夢瞄了修也一眼,修也正流著鼻血並倒在地上。

  「哼……我說你們,還真是為所欲為啊。」

  她狠狠地瞪著安雄的眼神,有讓人嚇到屁滾尿流的魄力。安雄就彷彿被蛇給盯上的青蛙一般,僵硬在原地動彈不得。

  女性的手輕輕地伸向安雄的臉,在快要碰觸到之前停了下來。

  「這是懲罰。」

  在女性說話的同時,一股驚人的衝擊撞向安雄的額頭。

  「嘎——?」

  在安雄失去意識前的瞬間,他看到女人只伸出了一根手指。等經過幾個小時,在垃圾場醒來之後,他才察覺到自己是被彈了額頭。

  「那、那個,真的很謝謝您。」綾奈低頭向突然出現的救世主道謝。

  「沒什麼,倒是那男生不要緊嗎?」

  被女性的帥氣模樣給迷住的綾奈,聽到這句話才回過神來。

  「啊!白羽同學,你不要緊吧?」

  「思、我沒事……好痛。」

  「流鼻血了……」

  綾奈看到修也至今仍未止住的鼻血,從包包裡拿出了手帕;那手帕就像是千金小姐會用的白色蕾絲手帕,上面繡著小花的圖樣,一看就知道是高級品。

  綾奈毫不猶豫地將手帕放到修也的鼻子上,並輕輕地擦拭流出來的血。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看到綾奈快要哭出來的模樣,這次換修也慌張起來了。

  「怎麼會呢,這並不是佐伯同學的錯。再說結果我也沒幫上忙。」

  「但是,因為我才害得你受傷。要不是有這個人出手相助,真不知道事情會變怎樣。」

  綾奈看著蓓夢,再度低下了頭。

  「真的很謝謝您。」

  「沒什麼啦,用不著道謝。」

  「可是……」

  「如果你堅持的話,就用你手上戴著的戒指當謝禮吧。」

  蓓夢突然這麼說道。無論誰都會覺得這時候問很不自然吧。

  或許蓓夢自以為裝得非常自然,但徹底地失敗了。為什麼是戒指?而且特別強調「戒指」這點也讓人相當介意。

  綾奈歪著頭一副困惑的模樣。這是當然的,因為綾奈根本沒有戴任何戒指。

  「您說……戒指是嗎?但是我並沒有戴戒指呀……而且我身上也沒有戒指。」

  「咦?」

  蓓夢凝視著綾奈的手指,確實沒有戴任何戒指。她說身上沒帶也是真的吧,眼前的少女看起來不像在說謊。

  蓓夢似乎被綾奈這麼一說才發現的樣子,她驚訝地叫出聲來,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但她立刻恢復成像是在圓場的笑容。

  「所、所以說,你不需要道謝啦。」

  蓓夢雖然裝成「我一開始就知道你根本沒戴什麼戒指,但我刻意這麼說,也就是拐彎抹角地告訴你用不著道謝」的樣子,但她很明顯地露出了不甘心的表情。但是蓓夢轉身背對綾奈,免得被她看出來。

  「好痛。」

  腋下突然一陣疼痛,修也發出了哀號。綾奈連忙重新面向修也,並露出了擔心的表情。

  修也看到蓓夢朝著這邊吐了吐舌,看來似乎是蓓夢為了轉移綾奈的注意力,而動了些手腳的樣子。

  「沒、沒事吧?」

  「我沒事的,所以你別擺出那種表情嘛。」

  「可是,那些人的目標是我……」

  綾奈這麼說道並回頭一看,但應該倒在那裡的兩人卻不見蹤影。蓓夢也不知何時消失了蹤影。那是在稍微離開視線的一瞬間所發生的事。

  「咦?他們人呢?」

  就算環顧四周,仍然不見人影。

  「真的耶,是跑去哪了呢?」

  修也雖然嘴裡這麼說,但他心裡有數了。蓓夢大概是在事情越來越麻煩之前先離開了吧。

  (既然這樣,幹嘛不早一點來幫忙啊……)

  修也按著疼痛的側腹部,在內心這麼抱怨著。

  在修也的鼻血止住時,蓓夢迴來了。她腋下夾著哈爾。當然兩人的身影只有修也才看得見。

  蓓夢看到因為和綾奈並列而緊張不已的修也,像是在逗弄修也一般地開口說道:『要好好把握機會喔。』

  (雖然你幫了大忙,但戒指是指什麼啊?)

  修也將掛心的事問出口。但蓓夢只是將臉撇向一旁,且像是故意似地吹著口哨。

  『是開玩笑的。』蓓夢這麼斷言。

  雖然不可能根本沒什麼,但她似乎打算裝傻到底。修也已經學到教訓,一旦變成這樣蓓夢就絕對不會多說了。於是修也放棄追問。

  蓓夢他們之所以會這麼晚才來幫助修也,是因為在詢問使魔的關係。他們也調查出各種情報。

  『算是還可以吧?』

  修也雖然聽到蓓夢在自言自語,但他決定無視。

  將身影隱蔽起來的蓓夢,就待在修也的正後方。她身上穿的衣服已經恢復成平口飄逸的服裝。

  (那身打扮是怎麼回事啊?不會是偷來的吧。)

  『你真不信任我呢。不要緊啦,剛才的只是幻覺。實際上穿的還是這身衣服。』蓓夢這麼說明。

  『那種事無關緊要啦。倒是你現在再稍微裝得痛一點的話,說不定她會讓你躺在她膝蓋上喔。』

  『喔喔,這主意不賴嘛。』

  (少、少說蠢話了。)

  修也的臉紅了起來。

  (這個叫綾奈的女孩確實有發出戒指的反應。但是,她說身上沒帶著戒指也是實話……這是怎麼回事?明明可以從這孩子身上感覺到戒指的魔力……)

  蓓夢似乎開始陷入沉思的樣子,她突然沉默了下來。

  雖然感覺有些詭異,但不用擔心會被蓓夢戲弄,修也鬆了口氣。

  「呼。」

  「還很痛嗎?」

  不知道修也內心想法的綾奈,一臉擔心地窺探著修也的表情。她似乎以為修也歎氣的理由是因為傷口在痛的關係。

  「已經不要緊了。」

  「真的?」

  「真的啊。」

  「真的沒騙我?」

  「真的沒騙你。」

  「是嗎,太好了……」

  綾奈像是鬆了口氣似地露出微笑,一抹淚水流過她的臉頰。大概是緊張的情緒爆發開來的緣故吧。不但被兩個男人襲擊,而且對方的目標還是自己。不感到恐怖才奇怪。

  「佐伯同學,我送你回家,我們走吧。」

  修也輕輕地牽起綾奈的手。

  (啊!我、我、我不小心握住她的手了!)

  雖然修也不敢相信自己慌亂中做出的行動,但已經造成的事實也無法挽回。

  綾奈用沾著消毒水的脫脂棉啵啵地碰觸著修也的膝蓋。

  「好痛。」

  「啊,對不起。」

  「啊,你別介意。」

  修也除了鼻子和心窩之外,在跌倒的時候還有一些地方擦傷了。綾奈現在正幫他包紮著傷口。看到細心地治療著自己傷口的綾奈,修也整個人興奮得不能自已。甚至還心想(簡直就像南丁格爾一樣啊),把綾奈和根本沒見過的白衣天使相比。他已經完全進入傻瓜模式了。

  「今天真的很抱歉,都是因為我,才害得白羽同學遇到這種事情……」

  綾奈打從心底過意不去似地這麼說。但修也絲毫不在意地笑著說道:「我也說過好幾次了,這並不是佐伯同學的錯啊。是那個誘拐犯不好,佐伯同學並沒有任何責任。」

  聽到修也這番話,綾奈露出了開心的表情。感覺在兩人之間流動著溫馨的氣氛。修也整個人心跳不已。

  這時一團毛球湊近了兩人身邊。

  「茶太郎,是白羽同學喔。」

  「唷,茶太郎,你過得好嗎?」

  原來是修也救過的小貓。修也抱起湊近到腳邊的茶太郎,並將它放在膝蓋上。

  「看起來很有精神呢,真是太好啦~~」

  「喵——」

  綾奈看著和茶太郎嬉戲的修也,露出了微笑。

  「謝謝你。雖然我不太擅長和男生相處,但是……」

  綾奈這時支支吾吾了起來,但她深呼吸一次之後,一口氣把話說了出來:「如果對方是白羽同學的話,我就能毫不緊張地說話呢。而且白羽同學既可靠又溫柔,請你和我當朋友好嗎?」

  真是唐突的告白。修也並不是對強調當「朋友」這點感到在意,而是他認為自己根本不夠格當綾奈的朋友,甚至想說自己當僕人就行了。修也根本沒想到擁有校園女神、麥當娜和公主等別稱的全校第一美少女會對自己這麼說。

  那衝擊差點讓他停止了呼吸。但是,一旦驚訝到這種程度,人反而能夠變得冷靜下來。

  「我很樂意。」

  修也對於能自然地說出這種話的自己也感到驚訝。

  『他說「我很樂意」耶!未免太做作了吧!根本不像他嘛!』

  哈爾爆笑不已。修也用白眼盯著正詭異大笑的魔壺哈爾,這時蓓夢在修也耳邊說道:『這不正是個好機會嗎?你現在約她出去約會的話,她肯定會答應的。』

  (可是,那不會太卑鄙了嗎?她一定感到很害怕,才會覺得我很可靠的。)

  雖然講來難為情,但也只能這麼認為而已。要是在這時候提出約會邀請,說不定對方會答應;但感覺就像是趁虛而入,修也並不太願意。

  不過,蓓夢可是個能言善道的人。

  『我說啊,你為了她挺身面對暴徒,甚至還負傷了喔。所以你絕對有資格約她出去約會的。』

  不愧是魔神,巧妙地攻陷了修也的心之壁。

  修也本身也沒說不想約綾奈出去約會,反倒應該說情況允許的話,他當然想和綾奈約會了。

  但是微妙的自尊心、美學、疑心病和自我評價都絆住了他。蓓夢的一番話正命中了紅心。

  『而且你還救了她的愛貓喔。只不過是約會而已,你就大方地去約她吧!』

  (是、是這樣嗎?)

  『沒錯。』

  『就是說啊。』

  從爆笑恢復成平常狀態的哈爾也跟著助陣。輕易地被洗腦的修也已經滿腦子想著約會的事。

  (說的也是。)

  這是修也被魔神誘惑的瞬間。不過從相遇那一刻開始,修也就一直被迷惑著:現在這麼說好像也為時已晚。

  「那個,佐伯同學——」

  修也鼓起了勇氣、毅力與氣魄,面對著綾奈並開口了。

  「安雄,你沒事吧?」

  「大哥……我還好。」

  兩人在垃圾場醒了過來。

  他們搭著彼此的肩膀踏上歸途。全身破爛不堪的模樣就彷彿落魄的武士一般。

  「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我哪知道啊!只知道那小鬼不過是誘餌,那女人才是正牌的吧……」

  「是啊……而且後來使魔也被打敗了。」安雄一臉苦悶地說道。

  「你說真的?」

  「是的。而且對手只有那女的一個人而已。使魔很乾脆地就被收拾掉了,感覺對方根本沒有使出全力……」

  「真的假的?那個使魔是魔族吧?和印普可不同耶?」聽到安雄一番話,廣志發著牢騷。

  安雄這次所召喚的使魔,雖說是下等,但依然是魔族。如果說印普是家貓的話,這次的使魔就相等於老虎;這就是兩者之間的實力差距。至少那不是光靠一兩個普通人類就能應付的對手。他擁有最少得派出五名重武裝的軍人才能與之抗衡的實力,但白天那女人卻單獨一人打敗了他,不過,那個魔族和安雄之間似乎有用魔法的回路聯繫著:應該是使魔在被打敗之前將情報傳送過來的吧。安雄所說的都是事實。

  「是怪物嗎?」

  「是怪物呢。」

  「嘖。不過,肯定還是有漏洞可以鑽的……從我們偶然采查到戒指的力量,並搬到這條街上來住已經三個月了,可不能在這裡停手!」

  廣志不提自己其實直到前幾天都還忘了有這回事,燃起了熊熊鬥志。他死纏爛打的程度跟蟑螂有得比。看到不知放棄為何物的廣志,安雄露出了尊敬的眼神。

  他們執著到這種程度的「戒指」究竟是怎樣的東西呢……?

  「你辦到了呢。」

  「幹得好啊!」

  「還好啦,哈哈哈。」

  修也心情很好地回答著蓓夢與哈爾,因為綾奈答應了他的邀約。要說修也現在的表情,就跟和靜香一起玩時的大雄一樣興奮不已。

  「不過,沒想到她會這麼乾脆地答應我。」

  「那是因為她對你有意思啊,一定是那樣的。」

  「別、別說蠢話了。」

  修也嘴巴雖然這麼說,但似乎也沒有否認的意思,不過,先別提綾奈是否迷上了自己,至少她的確對自己抱有在朋友之上的好感。

  光想到這點,修也便感到全身發熱。

  「唔喔喔!我突然感到不好意思起來了。」

  修也開始雀躍了起來,那表情就彷彿被撫摸著腹部的小狗一般放鬆到了極點。

  「喔喔,他興奮過頭啦……」哈爾用同情的眼光看著修也,但修也完全沒察覺到。

  這暫且別提,蓓夢這時正盤算著今後的計劃。

  (那女孩自己似乎沒注意到戒指的存在……要是善用修也,讓他的戀情可以開花結果,我也能因此獲得解脫:還能順便接收『所羅門戒指』,可以說一石兩鳥。)

  所羅門戒指——這就是蓓夢他們和活寶搭檔看上的獵物的真面目。

  就如同它的名字,那是傳說的大魔法師所羅門曾持有的戒指,而且並非一般的戒指。

  根據傳說,那是一枚魔法戒指:戴上那枚戒指的人可以獲得和動物溝通的能力。不過,戒指真正的價值並非那項能力;蓓夢和廣志紅了眼地想要那枚戒指的理由,在於隱藏在戒指當中的強大魔力。

  所羅門的戒指是組合了好幾種複雜的魔法,才得以和動物溝通;但要半永久性地維持那一切構造,必須靠累積在戒指當中的驚人魔力。要是熟悉魔法的人能夠獲得這份能源,便可以得到驚人的力量吧。

  蓓夢他們便是看上了這股魔力。而那危險的戒指似乎和綾奈有所關聯的樣子。

  (總而言之,首先得讓修也和那女孩湊成一對。)

  蓓夢在興奮過頭的修也身旁,陷入了沉思當中。

  (得想想作戰才行。)

  明天就要約會了。

  在微暗的房間當中,廣志和安雄勤快地勞動著。他們用毛筆在明信片尺寸的紙上逐一畫下魔法陣。兩人加起來算,數量將近四十張。

  「大哥,這邊已經沒有特製魔法墨水了。」

  「我這還剩一點。」

  兩人現在正在弄的,是安雄要用於召喚術的魔法陣。

  他們使用含有魔力的墨水,在尺寸統一的厚紙上逐一畫下魔法陣:借此可以召喚出更強大的魔界居民。

  「可惡,我弄錯了。安雄,再給我一張紙。另外蠟燭還有剩嗎?只有一根的話,手邊還是太暗啦。」

  「已經沒有了。我今天也耗盡魔力,連燈光都變不出來了;所以請您將就著忍耐一下吧。」

  「可惡,到區是怎麼一回事?真讓人搞不懂!」

  兩人所在之處是客廳。

  「不過,還真是讓人大吃一驚呢;一回來就看到房子開了個大洞。」

  「而且線路都斷掉了,燈也點不著,還有要賣的貨也被破壞得亂七八糟。是有隕石掉下來嗎?」

  白天蓓夢他們所破壞掉的老舊房屋,很湊巧地正是廣志他們的住處。

  雖然牆壁上有貼著擋風板應急,但依然不是能住人的狀況。原本拿來當古董店的地板部分完全被破壞殆盡。

  但是,既沒錢也沒信用的兩人並沒有餘力現在立刻搬遷,他們只能睡在彷彿遭遇局部大地震一般的房子裡頭。

  除了逃避現實之外,同時也是為了之後能住在溫暖的房子裡,兩人更充滿幹勁地策劃著明天的計劃。

  「根據潛入的使魔傳來的情報,明天那群小鬼好像要約會的樣子。這期間肯定會出現什麼紕漏。」

  「是,我們就是要看準那時候對吧。」

  「沒錯。可惡,居然去約會?不過是個小鬼,竟然敢這麼青春。我也很想、我也很想——可惡!」

  「真好呢,可以和那麼可愛的女孩子約會……真令人羨慕。」

  「一定要妨礙他們!讓他們分手!」

  「說的沒錯,把他們的約會搞得一場糊塗吧!」

  兩人忘了目的是所羅門戒指,而熱血沸騰了起來。

  另一方面,在那個時候——

  在蓓夢擅自弄出來的三樓房間當中,正進行著作戰會議。

  甚至還用不知從哪拿來的白板。白板上並寫著「奪取所羅門戒指大作戰」。

  「那麼,要開始進行會議囉。」

  「喔!」哈爾發出了歡呼,要是他有手的話,應該還會拍手鼓掌吧。

  他們絲毫沒有發現自己的行動已經過時了。

  「嗯~~關於主題的所羅門戒指,我們已經成功和那名應該是現任持有者的少女進行接觸了~~」

  「喔喔。不過,你為什麼不直接把戒指偷過來?是你的話應該可以輕鬆辦到吧。都這種時候了,我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啦?」

  「你說到重點了呢。其實啊,我是沒辦法出手。」

  蓓夢迴答著哈爾的疑問。她現在正用幻術扮演成身穿灰色西裝及緊身裙的知性派女教師,並抬了拾粗框眼鏡。

  雖然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但那份幹勁倒是有傳達出來的樣子。

  「其實啊……戒指好像在那女孩子體內的樣子。」

  「是怎麼回事?」

  「我在猜想,她應該是小時候不小心把戒指給吞進了肚子裡吧?不過,那個戒指和一般戒指不同,隱藏著強大的魔力;後來戒指的靈力便和那女孩同化成一體了。雖然她本人似乎忘了這回事。」

  沒錯,他們所尋求的所羅門戒指,正是隱藏在綾奈體內。

  蓓夢的推理的確說中了。大約十五年前,綾奈誤把戒指給吞了進去。要說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的話,這是因為幼兒常有把抓到的東西放入嘴裡的習慣。而且不知何故,綾奈並沒有哭鬧,仍和平常沒什麼兩樣,因此雙親也沒有注意到她吞入了戒指的事情。綾奈的雙親以為所羅門戒指只是個普通的古董戒指,甚至沒注意到戒指弄丟這件事。真不愧是有錢人。

  結果,戒指就殘留在綾奈體內,她也那樣長大了。

  一般來說,身體應該會有不適,或是由於各種緣故而排出體外才對。但事情卻不是那樣。不知是幸或不幸,綾奈擁有相當高的魔法素質。她有著潛在性的高等魔力。還有,隱藏在戒指當中的魔力以RPG為例的話,就是神聖的力量,並非會危害人類的東西。

  沒有人知道這些東西是怎麼起了作用。只不過,戒指不知何時轉換了型態,在靈力上和綾奈融台了。不知是綾奈本身在無意識之下的行為,或是戒指力量的緣故,總之綾奈的靈魂和戒指合而為一了。

  就算拍攝綾奈身體的X光片,恐怕連戒指的影子都找不到吧。儘管如此,戒指的確是在綾奈身體之中。

  「啊——那把它取出來就好啦。對你來說應該輕而易舉吧?其實就是心靈手術的應用嘛。」

  「事情沒那麼簡單啦。」

  「為什麼啊?」哈爾的疑問再基本不過了。

  所謂的心靈手術,就是魔法使或氣功師不傷到肉體來取出體內異物的一種像是魔法的技術。

  要是練成專家,據說還可以只取出心臟來打倒對手。而且只要把心臟復原,又能讓對方起死回生。

  這對蓓夢而言,算是很簡單的技巧。就算說是專家,一般人終究是個人類:對擁有人類好幾百倍的魔力,還有以完美的魔力控制自誇的蓓夢而言,心靈手術跟撿起地上的小石頭沒什麼兩樣;那就類似蓓夢經常使出的穿牆術,換言之,是蓓夢在日常生活中能輕易使出的技巧。

  「只是取出體內的戒指而已,為什麼不行啊?」

  「說到那點啊,其實有很多問題在呢。首先因為所羅門戒指的力量和那少女融合的緣故,那女孩本身也擁有相當強的魔力喔。她在無意識中設下了相當強力的抗魔壁。雖然加把勁的話應該也不成問題,但還是沒那麼簡單就能應付。」

  所謂的抗魔壁,就是一種防禦攻擊魔法的防禦術。也就是綾奈在無意識之中使出了類似這種防禦術的力量,這可以算是某種才能。

  「原來如此。」

  「還不光是那樣。」

  「其他還有什麼啊?」

  蓓夢開始了冗長的說明。由於太過冗長的關係,在此就省略不提。簡單扼要地說,就是這麼一回事:首先,綾奈是天生的大善人,和身為魔神的蓓夢正好相剋。畢竟蓓夢是惡魔當中的上層階級,且是以負面力量為根源的存在。相對的,被稱為善人的人種,大致區別的話,就是屬於正面的一方。因此蓓夢和綾奈就跟水火一樣不容。

  而且由於綾奈是不知污穢的處女,兩人水火不容的程度更是不在話下。巫女和聖女之間所以非得是處女不可的原因,便是因為處女較容易退魔。換言之,綾奈天生就潛藏著和巫女同樣效果的力量。

  「也就是說,整個人污穢掉的你,沒辦法對清純的對象出手就是了。」

  「要你多管閒事!」

  「不過,這該怎麼辦?要是拿不出來的話,不就無計可施了嗎?」

  「不要緊的,我也是想了很多對策的喔。」蓓夢這麼說道,並露出得意的笑容。她看起來相當有自信。

  「為什麼我沒辦法對戒指出手?那是因為那女孩的清純對魔神而言就像毒藥一般的存在。」

  「嗯。」

  「所以說,只要那女孩變得不清純就好了。因此我想了個辦法!」

  蓓夢這時用力地比出手指,她手指著遠方,一臉滿足的神情。

  「換言之!就是讓修也和那女孩湊在一起,做愛做的事就行了。這樣一來,不再是處女且變得污穢的那女孩就會喪失清純了。」

  「喔。」

  蓓夢依然強調著。不知何時她已經換成扮演穿著白袍且戴著無框圓形眼鏡的女教授。這當然些是幻術。

  「這樣修也打從心底的願望能夠實現,我也獲得解脫;還可以順便接收戒指,簡直就是一石兩鳥啊!」

  「原來如此啊。」哈爾一臉佩服似地低喃道。

  然後蓓夢表情有些認真地說道:「還有啊,應該說是還他人情嗎?畢竟是他把我從魔壺當中解放出來,我也很久沒過得這麼快樂了……」

  「蓓夢……」

  「這、這理由沒什麼關係就是了,不過,我是有點欣賞修也,所以才會想說稍微幫他個忙而已啦!」

  「說的也是。」哈爾用溫暖的眼神看著有些難為情地這麼說道的蓓夢。他的眼神像是感到很溫馨一般。

  「反正只要我出馬,一切就輕鬆搞定啦。」

  蓓夢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但是,哈爾似乎還有一個疑問的樣子。

  「雖然我知道那小鬼的心意,不過,重點是對方又怎麼想呢?就算小鬼再怎麼喜歡對方,要是對方根本不喜歡小鬼的話,計劃就成立不了啦。對方可是漂亮的千金小姐喔,就憑小鬼應該沒辦法和她超出朋友的界限吧?」

  但是,蓓夢依然維持著自信的笑容。

  「沒問題的,我還有秘技。」

  其實蓓夢會這麼自信是有原因的。蓓夢向哈爾說明:

  由於和蓓夢及哈爾訂定了契約,在修也的體內附有大量所羅門王的魔力。這會和修也的魔力同化,進而成為他本身的魔力。還有,綾奈體內存在著所羅門戒指,因此她體內也寄宿著大量所羅門王的魔力。

  由於同樣擁有所羅門王魔力的同伴會互相吸引,所以修也和綾奈應該是會彼此掛心對方的存在;至少也會在無意識當中感覺到一股親近感才對。

  「雖然不是強烈到可以稱之為戀愛的感情啦……但像那種年紀的話,說不定會誤解自己的心情呢。再說,真的抱有好感的可能性也很高……如果我這時出手拉他們一把的話?」

  「原來如此。」哈爾似乎也瞭解了。

  「而且我有事先瞞著修也,在他身上施了看起來會比平常帥氣一成的魔法。」

  「為什麼是一成啊?那還不如使出可以迷倒對方之類的魔法……」

  哈爾提出了最根本的疑問,但蓓夢嘖嘖地搖了搖拇指。

  「不行的,要是看起來帥到像別人一樣,說不定就不會喜歡上修也本人了啊。所以不能那樣弄,而是要讓對方覺得『咦?今天的修也同學似乎看起來比平常還要帥氣……這就是戀愛嗚?』這樣才行。」蓓夢一邊扮演裝可愛的少女,並這麼強調著。

  哈爾露出了似乎能夠瞭解,又不是很瞭解的表情。

  「是那樣嗎?」

  「就是那樣啦。無論怎樣,都要讓明天的約會成功落幕!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呵呵,呵呵呵呵呵——」

  注八:原文為「ヤッタ一ウ一マン」,應該是從日本卡通融ヤッタ一ウ一マン(Yatterman,中譯為『救難小英雄』或『小雙俠』)」亡衍生而來的。後面所提到的「這是懲罰啦(おしおきだべさ)」和「骷髏少爺大人(髑髏坊樣)」,應該就是仿照該卡通中的敵方角色「ドクロベ一」與其名台詞「そ~れ、おしおさだべ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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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黑暗,但是黑暗絕對比較醒目。

  修也正面臨前所未有的緊張。

  隨著公車離車站越來越近,他的心臟便越是心跳加快。自從小學時在看完恐怖電影之後上廁所那次以來,就沒有這麼緊張過了。那部恐怖電影最恐怖的一幕就是在廁所的場景。

  「唔唔……冷靜下來冷靜下來——冷靜下來啊我——」

  逐漸可以看見車站了。那一瞬間:心臟彷彿就要跳出來似地更加快了心跳。他心跳不已的程度就跟少女漫畫的主角沒兩樣。

  但是,那興奮的情緒在想起出發前和島津的對話之後,也消沉了下來。

  那是在正好要出門前的事了,很難得地島津打了電話過來,內容是關於綾奈的支持者們。

  『最近好像挺激烈的,你要小心點啊。』

  他是來給修也忠告的。之後島津便滔滔不絕地描述他們的行為有多麼激烈,和他們恐怖的程度;講到讓修也懷疑島津不知道是在擔心自己,還是想讓自己不安?

  「唉,何必在約會當天提那些事呢?」

  想起島津說的話,修也不禁憂鬱起來。

  「難得的約、約、約——」

  修也連「約會」這個詞也說不出來。

  「來想一下約、約、約會的事,冷靜下來吧。」

  雖然感覺會造成反效果,總之修也決定試著想像今天會發生的狀況。

  「對了,不知誰會比較早到呢?如果是我,晚來的佐伯同學應該會說『抱歉,你等很久了嗎?』然後我就說『不會,我也才剛來而已。』這樣。」

  這想像未免也太老套了。

  「之後進到鬼屋裡的話,就演變成『白羽同學,好可怕。』、『不要緊的,有我在……』呼,太完美了。」

  修也沒察覺到這是在現實生活當中百分之百不可能發生的,他的想像逐漸轉變成妄想。那兩人組的事情根本被他置之腦外。他已經完全忘了那回事,並進入自己的世界當中了。

  「最後,在五顏六色的美麗煙火點綴著夜空的時候,我們悄悄地握住彼此的雙手,之後——之後就……呼呼。」修也忍不住傻笑了起來。

  「他在幹嘛啊,噁心死了。」

  「媽媽——那個大哥哥好奇怪。」

  「年紀輕輕地,真是可憐啊。」

  看到在公車裡面一個人「呼呼呼」地傻笑起來的詭異少年,週遭的眼光十分地冷淡。在公車裡的人們此時心情合而為一。他們一致認為「那傢伙真噁心」。

  「啊,你等很久了嗎?」

  「不會,我也才剛到而已。」

  在這麼交談之後,修也立刻抬頭仰望天空:不知為何還揉著眼角。

  (唔——感覺就是在約會啊——)

  「怎、怎麼了嗎?」

  看到舉止可疑的修也,綾奈有些驚訝地問道。但修也立刻低下頭來,像是要掩飾過去似地笑了。

  「哈哈哈,沒什麼啦。」

  本人雖然自以為笑得很陽光燦爛,但其實看起來是張彷彿做了虧心事的微妙笑容。

  「走吧。」

  「嗯。」

  就連這麼短暫的對話也能感覺到幸福。這就是約會的魔力嗎?

  現在的修也就算被人比中指,他也能看成是在祝福自己的手勢吧。

  兩人在僵硬的氣氛當中買了車票,並坐上電車。這期間他們雖然斷斷續續地聊著日常瑣事,但不知是否彼此都還有些緊張的緣故,對話總是炒熱不起來。

  (啊~~應該講什麼才好啊!)

  在搭上電車前的五分鐘期間,兩人之間幾乎沒有像是對話的對話。感覺只是隨口在說些什麼而已。

  (這樣下去不行!應該要再稍微有些交流才行。)

  話雖如此,但修也至今可是過著年齡等於沒有女朋友經歷的悲慘人生。他並不知道這種時候應該和女孩子說些什麼才好。

  (怎麼辦?應該要提什麼話題才對?)

  雖然聊什麼都無所謂,但修也想太多而被自己給綁死了。現在的修也甚至沒想到可以問些簡單的問題,像是對方興趣之類的。

  綾奈大概也在緊張吧,她看起來有些定不下心的樣子。

  修也不斷開口又閉上嘴,或許可以說這是種純情的表現,但在旁觀看的人只感到焦躁而已。

  「他在等什麼啊,至少也摟個肩膀不就好了。」

  是蓓夢。由於修也說有認識的人在場的話,他會感到緊張,所以約好了今天一整天蓓夢會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替他加油。蓓夢特地裝扮成人類並搭上電車,從隔壁車廂悄悄地偷窺著兩人。

  由於主題是跟蹤,所以蓓夢的打扮是白色西裝搭配墨鏡,頭上戴著搖搖欲墜的鴨舌帽,即所謂的「工籐小弟(注九)」裝扮;雖然很想抽根煙什麼的,但因為是在電車裡面,所以用香煙巧克力湊合著。當然頭上早已經裝備了像是爆炸頭的假髮。

  「啊,對了,茶太郎好像很感謝白羽同學呢。」

  大概是在找共通話題吧,綾奈提起了小貓的事。

  「真的嗎?我好高興。那隻貓還好嗎?」

  「嗯。整天在惡作劇呢。」

  「這樣啊。嗯,真是太好了。」

  雖然還有些僵硬,但似乎逐漸地放鬆了下來。尤其兩人彼此都喜歡貓,對話便因為貓的話題而活潑了起來。

  「之前你好像有說過,不知為何就是能瞭解動物想說的話嘛。」

  「嗯,雖然真的是不知道為什麼,但我沒有猜錯過喔。這點我有些自豪呢。」

  「嘿~~真厲害呢。」

  修也單純地感到佩服。聽到這段對話的蓓夢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點著頭。

  (是戒指的影響力吧。原來不光是魔力而已,她也吸收了戒指的能力呢。)

  要是相信傳說的話,所羅門戒指據說擁有和動物溝通的能力。看來那傳說是真的,戴上戒指的人確實變得能和動物對話。

  就召喚術而言,在召喚者和被召喚的人之間,會變得能夠使用一種精神感應。根據這種感應,就算對方在遠處也能知道他的狀態,並且得知對方的所見所聞。即使對方是不知道人語的魔獸,透過這種力量,便可以正確地傳達命令。

  所羅門戒指就是應用了這種精神感應的魔法道具。戒指能讓使用者和對像之間產生一種模擬的召喚同調,並用心電感應來對話。由於單純是模擬狀況的物品,所以只能用來對話;但如果使用者是熟練的老手,甚至可以和複數的對象同調。

  在綾奈和所羅門戒指同化的時候,雖然只有一點點,但她的確將那股力量轉換成自己的能力了。當然她並非是刻意那麼做的,那只是她無意識當中的行動。

  「請你有空再來看茶太郎喔。」

  「那是當然。」

  「茶太郎一定也會很開心的。」

  「是這樣嗎?」

  意外地氣氛還不錯。

  (感覺不錯嘛。照這樣下去,就能變成相當親密的關係……)

  別說是握手了,說不定還能成為更驚人的關係。

  修也沒發現到自己的表情鬆垮了下來,而在想著這些事。

  「呼,那邊感覺還不錯嘛。」

  蓓夢在一旁觀看著修也他們的動靜。看來似乎很順利的樣子。蓓夢鬆了口氣。但感到安心的時間也只有片刻,蓓夢敏銳的感覺察覺到一股魔力的存在。

  「唉呀?這是——惡魔雷達!」

  蓓夢將手放在耳邊,將神經集中在週遭情況上。雖然手肘撞到旁邊的人而被擺了臭臉,但蓓夢完全不在意。

  「果然沒錯。」

  蓓夢感覺到在自己的反方向,也就是修也他們所搭乘的車廂前方那輛車廂當中,有一股和人類不同的魔力。

  「果然來了。」蓓夢這麼低喃道之後,便開始移動。

  她從自己所在的車廂當中,移動到修也他們所搭乘的車廂:接著更以可疑人物所在的前方車廂為目標前進。

  這時蓓夢也完全融入了扮演的角色當中。她像偵采一樣彎下身,彎著腰穿梭在人群中。雖然在狹窄的車廂當中這樣做會妨礙到其他人,但對蓓夢而言,他人就跟路邊的石頭沒兩樣。而且白色西裝非常引人注目,因此車廂裡的人都看著蓓夢,包括修也他們也不例外。

  當然修也察覺到那人就是蓓夢,但在綾奈面前也不能出聲叫住她,只能露出僵硬的笑容在一旁看著而已。

  「是怎麼回事呢?」

  「對啊,是怎麼回事呢——」

  蓓夢稍微瞄了一下修也。看到蓓夢比出勝利手勢,修也的表情更加僵硬了。

  雖然蓓夢就那樣穿過車廂離開,但之後車廂內仍騷動不已。

  「是在拍攝什麼影片嗎?」

  「說不定呢……」

  修也更加感到不安,不知蓓夢是在打什麼主意。

  (啊啊啊,拜託你可別做出太危險的事啊。)

  修也所擔心的事對蓓夢而言宛如馬耳東風。蓓夢已經找到了要找的對象。找到的過程十分簡單。因為只有那男人的週遭彷彿布下結界一般,沒有人靠近。

  那是個可疑的男人,可疑的程度可以榮獲「可疑男人中的可疑男人」這個稱號。這也難怪週遭的人都會避開他了。

  他一身黑色西裝與黑色大衣,還有黑色墨鏡配上黑色鴨舌帽,再加上口罩與手套這身可疑到不行的裝扮。就連在電影當中登場的特務也不會做出這麼可疑的裝扮吧。男人站在車廂的連結處旁,側眼觀察著修也他們那邊的情況。

  「太可疑了……簡直就像在說『請懷疑我』嘛。」

  蓓夢喃喃自語著。要是對方聽到的話,應該會說「你沒資格說我」吧。

  看來他似乎是在監視修也他們的樣子。

  「是中級魔族呢……果然是昨天那個魔法師嗎……」

  蓓夢從對方散發出的魔力波長當中,預測對方的真面目。這可疑到極點的男人的確是安雄所召喚出來的使魔。為了隱藏漆黑的皮膚,他才會做這種遮住全身的打扮,雖然結果還是很顯眼。

  對方並沒有注意到蓓夢。對甚至被稱為「魔族之神」的蓓夢而言,中級魔族就跟螞蟻沒兩樣;要隱藏力量來接近他們簡直輕而易舉。

  (那要怎麼來收拾他呢?)

  蓓夢站在魔族的正後方,稍微想了一陣子。看來這個魔族的任務並非襲擊修也他們,而是進行監視並將狀況傳達給主人的樣子。

  (要是把事情鬧大,妨礙到他們約會就不妙了……還是低調行事吧。)

  做出決定之後,蓓夢的行動非常地迅速。她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男人的手臂扭了起來,並發出像在演戲般的慘叫聲:「呀啊!色狼!」

  這時蓓夢已經不是剛才那身工籐小弟裝扮了。她早已迅速地換成深藍色西裝上衣搭配格子迷你裙的女高中生裝扮。而且銀髮加上褐色的肌膚,那模樣就和據說現今即將瀕臨絕種的天然遺跡——一O九辣妹十分相似。

  周圍沒有任何人注意到蓓夢的衣服有所改變,大概是因為蓓夢使出了妨礙認知能力的魔法吧。周圍的人們都認為蓓夢一開始就是這身裝扮站在那裡。

  「色狼!是色狼!他是野獸!他摸了我的屁股啊!」

  蓓夢扭著對方的手臂並用腳往後掃了他一腳,接著更踩住他的肚子,封住對方的行動。要是對手是普通人類的話,魔族應該是不可能這麼輕易被制伏的吧:但對手並非普通的人類。蓓夢甚至能輕易地捏碎鑽石。碰上這種怪力,就連魔族也自歎不如。

  「色~~狼~~啊!」

  整個車廂內騷動不已,但蓓夢仍以為這算是很低調行事了。對蓓夢而言,要放出火球,或是讓周圍凍結起來,或是噴得血花四濺才算是高調。

  「喔~~呵呵呵!」

  蓓夢用腳踩著對方並放聲大笑的姿態就宛如女王一般。周圍的人們對蓓夢連聲喝采,在車廂內響起了熱烈的鼓掌聲。

  「呼,收拾掉障礙物了。」蓓夢滿足地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就在那時,有一群影子注視著因為不安而發抖的修也。

  那是在連蓓夢也沒注意到的時候暗中活躍的第三勢力。那是擁有數百人規模的龐大組織,其向心力比鐵還要堅固。打破絕對規則的人會受到比死還要恐怖的制裁。他們在統一的目標之下整合起來,其名就是—「佐伯綾奈非公認後援會」。他們是來自地獄的一群瘋狂戰士們。

  「這裡是No.085,目標正和我等的女神談笑中。over。」

  『這裡是在本部待命中的No.001,目前再忍耐一陣子,我會給你雪恥的機會。首先要查出那欺騙女神的惡魔正要前往何處。over.』

  是No.001——有川孝之。

  這個佐伯綾奈非公認後援會,通稱SAF,從無限廣大的情報網當中得知了今天的約會。這也代表總共兩百二十五人的會員正以修也的性命為目標。

  「瞭解。我會繼續進行跟蹤。over.」

  『祝你好運。Over.』

  有川掛掉了行動電話,將身體投入沙發當中。這裡是擅自改裝學校空教室而做出來的SAF本部。根據傳言,SAF的成員當中,也包含了多數學校教師,這間教室也由於他們的緣故而被默認使用。真是驚人的組織。

  「修也……要是你不做這種事的話,我們本來還能當朋友的……」

  完全化身為反派頭目的有川喃喃自語著。他的膝蓋上坐著一隻波斯貓布偶,右手並搖了搖裝著葡萄汁的酒杯。

  簡直是笨蛋。但正因為是笨蛋,才有那種不知他會做出什麼行動的恐怖。

  「哼哼哼,你覺悟吧,修也。竟敢對我們的女神出手——畜生!你這畜生啊!我羨慕死你了!」

  雖然車廂內至今仍騷動不已,但兩人所搭的電車仍順利到達了目的地潮鳴遊樂園前。由於假日的緣故,大半乘客都是在這裡下車。修也他們也順著前往遊樂園的人潮,走向站前的廣場。

  「沒事吧?」修也顧慮著被人潮推擠的綾奈,擔心地出聲問道。

  「嗯,我沒事。不過人真的好多呢。」

  綾奈雖然嘴上這麼說,但看來還是很難受的樣子。要是漫畫的話,應該就會在這裡牽起手了。但是身為沒出息之王的修也當然不可能辦到。

  結果,兩人還是被推擠著出了車站。

  (啊~~明明是個牽手的好機會的!)

  修也由於自我感惡和後悔的心情,抱著頭陷入了苦惱。

  但是,修也立刻振作起來並再次燃燒起鬥志。他握緊拳頭,重新下定決心。

  (不能在這裡就灰心喪志!等下一定要讓綾奈看到我好的一面!然後——就可以做那種事和這種事了!)

  修也在內心這麼吶喊,並一個人不斷變換著表情。這種丟臉的模樣倒是徹底讓綾奈給看透了。

  「白羽同學?你怎麼了嗎?」綾奈一臉疑惑的表情。

  原本沉浸於妄想當中的修也,也被這句話拉回了現實。

  (我又出軌了!)

  修也被逼入了絕境。不過就在這時,有人現身相救。

  救世主的名字就是——蓓夢。

  很湊巧地,蓓夢引發的事件正好轉移了綾奈的注意力。那是在修也不知該如何解釋,窮途末路到快要哭出來的瞬間——

  砰咚!

  「嘎啊啊——!」

  抵沉的重響迴盪在廣場當中。而且還附帶感覺只有電影中才聽到的臨終前慘叫。

  「呀啊——」這唐突的事態讓綾奈發出慘叫。

  一看向那邊,可以看到一個攤販店撞上牆壁並被壓垮的模樣。

  「那是什麼啊?」

  「好像有人說是突然動了起來的耶?」

  「討厭~~好可怕喔~~」

  可以聽到周圍的人們這麼說道。

  「真可怕呢。」綾奈看著撞上牆壁而被壓垮的攤販店,臉色沉了下來。

  「喔~~呵呵呵呵!」

  這時耳熟的大笑聲傳人修也耳裡。修也很想當作幻聽,但就算塞住耳朵,那聲音還是沒有停止。

  「我們走吧!佐伯同學。」

  「咦?喔、好。」

  既然這樣,就只能逃了。修也拉著綾奈的手,急忙前往遊樂園的入場處。

  大笑聲仍然持續著。

  「唔……」

  男人從形同廢墟的攤販殘骸下爬了出來。是那個穿著黑西裝的壯碩男子,

  「怎、怎麼回事……」

  是廣志的使魔。他在跟蹤獵物的時候,突然被某種東西給撞飛了。由於事出突然,他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事。就在使魔正要起身的瞬間——有人朝使魔這邊走了過來。似乎是個女人,她在使魔面前停下了腳步。

  「嘎啊!」

  事情非常地突然。女人的腳朝使魔的腦袋踩了下去。驚人的衝擊力襲向使魔,那衝擊甚至讓使魔頭部下方的水泥地都陷了進去。

  但是,週遭的人卻沒有看見這副光景。並不是因為這裡成了死角,或是太暗的關係;而是女人的速度超乎驚人地快,簡直就是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

  那女人正是蓓夢。她這次變成身穿黃色連身裙的裝扮。從外表看來只像是來遊樂園玩的外國觀光客。

  「呀啊啊啊!您不要緊吧?」

  蓓夢發出了像在演戲般的慘叫,並在使魔身旁蹲下身來。她一邊裝成在看護傷口的模樣,並拉了男人一把,讓他站起身來。

  「你找錯對象了呢。」她用只有使魔聽得見的音量輕聲說道。

  然後蓓夢便飛奔離開,不知往哪裡去了。由於速度太快,沒有人來得及制止她,

  「呼,來到這邊的話——」

  在離入場處稍微有點距離的長椅前,修也喘了口氣。這裡已經聽不見蓓夢的大笑聲了。但是,修也此時注意到了一個事實。

  修也由於蓓夢的事情動搖得相當厲害,且又忙著趕路,但是沒想到竟然會直到現在都沒有發現……

  修也當真慌亂了起來,因為他正和某人牽著手。和誰?就是和綾奈。修也和綾奈兩人緊緊地握著彼此的手。

  修也裝成是為了護送綾奈,而非心懷不軌才牽手的模樣;不過,正因為對方是不懂懷疑別人的綾奈,這招才會管用;要是一般人的話,修也的演技早就被看穿了。

  綾奈害羞地回握著修也的手。緊緊握住自己的小手讓修也的思考回路瀕臨短路狀態。

  而且看到綾奈害羞的模樣,更讓修也的胸口揪緊了起來。用老套少女漫畫的主角來比喻的話,他心跳已經快到像是會說出「這就是戀愛嗎?」一樣。

  (冷靜下來啊我,這是為了避免走失。為了避免走失為了避免走失為了避免走失。)

  為了克制住自己彷彿要再度暴走的妄想回路,修也這樣說服自己。現在算是成功克制住了。

  但是,修也沒有自信之後也能保持理性。

  「感覺真舒服呢!」

  「是啊,雖然好久沒坐了,不過真的很有趣呢。」

  兩人正搭著咖啡杯。

  已經幾年沒來過遊樂園了呢?小時候搭乘這個遊樂設施的回憶稍微甦醒了過來。不過,那時候由於興奮過頭的妹妹把咖啡杯轉得太快,結果只覺得很難受而已。

  但現在可不同。迎著風不停繞圈子旋轉的咖啡杯是多麼地舒服啊。享受周圍風景的快速流動也是個樂趣。而且一起搭乘的人是個超級美少女,配上童話風格的音樂,感覺就彷彿在幻想的世界。

  「好久沒坐過咖啡杯了呢。」

  「呵呵,我也是。」

  「不過,這樣迎著風真的很舒服呢。」修也一臉幸福的笑容。

  霹哩啪啦啪鏘!

  「嘎啊啊啊!」

  「嘰呀呀呀!」

  對話非常的和平——但是在附近卻傳出了破壞氣氛的慘叫聲。那慘叫聲就彷彿遭受到拷問一般,慘烈到讓人想摀住耳朵。而且還和感覺相當危險的聲響一起傳出來,那聲音就像漏電時會發出的宛如電擊般的聲音。在修也的腦海中浮現出被皮丘攻擊的火隊的模樣。

  然後,同時傳出了修也很耳熟的聲音:「喔—呵—呵呵!」

  咻——

  兩個全身冒煙的男人倒在地上。他們身上穿的黑衣四處被烤焦並開了個洞,全身變得破爛不堪。

  他們是廣志的使魔,由於被蓓夢抓到,就成了這副模樣。而且分佈在遊樂園地下的電纜從偶然裂開來的地面當中偶然跳了出來,並直擊到偶然站在那裡的使魔。只見使魔原先戴著的假髮變成了爆炸頭。這也是蓓夢動的手腳。蓓夢可是很周到的。

  「嘎啊啊。」

  「喔~~呵呵呵呵!真沒意思。」

  蓓夢講著宛如反派一般的台詞並俯瞰著使魔。週遭人們則只是閃躲得遠遠的,

  穿著阿拉伯風衣裳的銀髮紅眼黑皮膚外國人,還有看來就像是故意穿成反派模樣的男人;這個組合讓周圍的人都產生了誤會。他們以為這是某種表演秀。實際上也有人報以掌聲,甚至還有人在拍照留念。

  畢竟男人所遭受的電擊不但是卡通才會出現的那種非現實般的黃色電擊,就連黑衣男子本身也像卡通一樣被電到能看見骨頭;而且頭髮竟然還會變成燒焦的爆炸頭,無論怎麼看都像是幻覺。這也是蓓夢的興趣。

  最重要的,是觀眾似乎認為被電得這麼嚴重還能活著,就是表演秀的證據了。

  看到周圍反應而感到得意的蓓夢,更是揮著手回應觀眾:這又讓觀眾更大聲地歡呼了起來。

  「好戲還沒完呢,精彩的還在後頭喔!」

  「這裡是No.113,目標從咖啡杯下來了。over。」

  『這裡是No.001,進行妨礙,總之要徹底妨礙他們。放手去破壞吧!』

  「瞭解。現在開始進行作戰行動。over.」

  在使魔被打垮的時候,SAF仍在暗中不斷活躍著。而且他們正打算開始實行恐怖的作戰。

  『這裡是No.056,作戰準備完了,隨時可以行動。over.』

  「這裡是No.113,目標和女神似乎正前往旋轉木馬的樣子。希望各位急速前往現場。ovcr.」

  『No.056瞭解,現在開始進行「人海戰術,奇怪?大排長龍等候兩小時作戰」。Over.』

  從行動那端傳來了眾多憤慨的呼吸聲,所有人都大叫著「好啊!」或是「殺了他!」就這樣,SAF的魔掌正逐漸逼近了修也。

  「奇怪,怎麼會這麼多人在排隊啊?」

  修也他們到達旋轉木馬的搭乘處時,那裡已經是大排長龍了。那不像是旋轉木馬會有的盛況讓修也驚訝地出聲說道:「好長的隊伍……」

  「真的呢,該怎麼辦呢……」

  「旋轉木馬目前要等候一小時!」

  可以聽到工作人員這麼說道。隊伍當中似乎有眾多年輕男子,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而且感覺裡面似乎混著一些曾見過的面孔。

  「怎麼辦呢?」

  「去別的地方看看吧,不然太浪費時間了。」

  「說的也是。」

  結果,修也他們放棄了旋轉木馬,前往下個遊樂設施。

  「這裡是No.009,作戰成功。目標和女神正前往下個場所的樣子。」

  『嗯,這裡是No.001,繼續進行作戰計劃。』

  雖然有川這麼命令,但對方卻沒有回答。正當有川在想這是怎麼一回事時,從行動電話那端傳來了像是在啜泣一股的聲音。

  「嗚……咕……唔啊。」

  『怎麼了?No.009,發生什麼問題了嗎?』

  「目、目標他……和女神、和女神——兩人正牽著手!那傢伙……那傢伙!唔啊啊啊!」

  痛哭聲透過行動傳入有川耳裡。可以想像想像得出來他的同志正流著血之淚。因為有川的血之淚也正像瀑布一般地流著。

  『我明白、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現在要忍住……不能在女神面前製造血腥味啊!』

  「我、我瞭解了……現在我就只在腦海裡面將那傢伙大卸八塊!」

  No.009壓抑著自己的感情哭泣著。不,不只是No.009而已,集合在那裡總計三十名的SAF成員都流著眼淚;也有人互相擁抱並安慰著彼此。

  就連工作人員也無法出聲制止的異常光景在那裡擴展開來。

  說到那時候的蓓夢——

  「嘎啊啊啊!」

  「唔哇!」

  「嘎呀呀!」

  她正以使魔為對手表演著格鬥秀。她已經在超過五個地方掀起了華麗的戰鬥,讓園內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蓓夢如果使出火焰,便會附加讓對手變成黑炭的演出:要是打扮成劍客,便會將對手的衣服切碎到只剩一件內褲等等,簡直是為所欲為。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多虧了這份童心,讓觀眾誤以為這些都是表演秀,而不至於演變成大事。

  蓓夢已經解決掉十隻以上的使魔了。

  在沒能搭乘旋轉木馬之後,修也他們還去逛了海盜船、碰碰車、自由落體等十種以上的遊樂設施:但都沒能搭到任何一個。所有遊樂設施都必須等上一至兩個小時,而且感覺有很多面熟的人在排隊。還有一點讓人很在意的,就是有很多戴著帽子或口罩的人。

  「到底是怎麼了啊?」

  這間潮鳴遊樂園是即將閉園的老舊遊樂園,平常並沒有那麼多客人,甚至應該說人很少。在當地算是只有熟人才知道的可以悠哉遊玩的好場所。照理說最久也不過等十分鐘罷了。

  「今天怎麼會人這麼多呢?不管哪裡都大排長龍……是不是有哪間學校來遠足啊?」

  「真的很擁擠呢,該怎麼辦呢……」

  光是四處繞就已經花上一個多小時了。由於這間遊樂園並不大,所以遊樂設施也沒剩幾項了。好不容易氣氛變得不錯,但兩人的對話又開始減少。不過就在那時,兩人發現了沒有任何人在排隊的遊樂設施。

  入口處的招牌是這樣寫的:「The妖怪公寓地獄篇」。這不知道是怎麼取出來的命名品味自然不用說了,微妙地有些冷清的感覺也讓人十分在意。

  這也難怪,要是看到在入口處旁的立脾上,常見的單眼小鬼圖樣旁還寫著「很恐怖喔~~哭出來我也不負責喔」的話,應該沒人會想進去了吧。

  一看就知道肯定不恐怖。在冷清的遊樂園當中顯得更加冷清的鬼屋,實在找不到進去—逛的價值。

  「怎麼辦,要進去嗎?」

  「嗯、白羽同學想玩的話……」

  「那我們進去看看吧。」

  兩人前往完全不能期待會有多好玩的鬼屋。一個影子注視著那樣的兩人—就是大家都很面熟的SAF工作人員。

  「這裡是No.202,目標正前往鬼屋。over.」

  『這裡是No.001,待命中的人即刻前往鬼屋。over.』

  眼看SAF成員的妨礙工作又要開始—不過這次作戰卻以失敗告終。

  『這裡是No.001,待命成員請盡快前往鬼屋。Over.』

  「這、這裡是No.007。工作員已經全部出動,沒有人手可以前往鬼屋!請讓在排其他設施的成員們前往Over。」

  『什麼!那樣來不及啊!』

  雖然SAF以超過兩百人的成員自誇,但由於持續送出大量人員去製造多數遊樂設施的隊伍,早已經面臨人手不足的危機。雖然他們輪流移動在各項遊樂設施之間來彌補不足的人手,但已經到達了極限。

  『怎樣都行!快去阻止!去阻止他們啊啊啊!』有川的哀號空虛地迴盪著。

  「啊啊啊!目標他和女神!和女神!」

  No.202只能看著惡魔和被惡魔蒙騙的天使親密地定進鬼屋裡面。

  『跟在他們後頭!至少要阻止目標在裡面對女神做出猥褻的舉動!』

  「我辦不到!」

  『為什麼!No.202!』有川透過行動電話發出了悲痛的吶喊。

  「因為太可怕了!自從幼年時期,在鬼屋裡嚇到流出很多東西之後,我就拿這類事物沒辦法了!」

  『這個軟弱的傢伙!』

  「堆鯆七——」No.202邊哭邊道歉。就宛如靈魂在痛哭一般,他炙熱的感傷爆發了出來。

  『不准哭!你是男人吧!男人只能在自己喜歡的女人面前掉眼淚!』

  「是、是的!」

  『不過,你的吶喊確實迴盪在我內心當中了……』

  「會、會長……」

  感動不已的笨蛋會員No.202。

  『傻瓜,在作戰行動中要用代號No.001叫我!』

  「是!我瞭解了!」

  『回答得很好……』

  在這期間內修也他們已經進到了鬼屋裡頭,但沉浸在奇怪世界的有川等人卻沒有注意到這件事。

  「跟想像的一樣,似乎不是很恐怖呢。」

  「是、是、是這樣嗎?」

  相對於修也一派輕鬆的語調,綾奈感到非常緊張的樣子。她甚至微微顫抖著。

  「你該不會是拿這類東西沒辦法吧?」

  「有、有點……不過沒事的。」

  雖然綾奈裝出勇敢的模樣,但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沒事。感覺只要從通道旁邊冒出妖怪的話,綾奈就會昏過去的模樣。

  「對不起,早知道就不要進來玩了。

  「不會,沒關係的。只是——請你不要放開手喔?」

  大概是恐懼讓綾奈稍微變得大膽些了吧,她主動地握住了修也的手。

  「我、我知道了。」

  綾奈濕潤的眼眸正注視著自己。那彷彿幼犬在求助一般的眼神讓綾奈的可愛程度又提升了兩成。

  (真危險—手差點就伸出去了……忍不住就想要緊抱住她啊。)

  大概就是可愛到這種程度。

  要是在這時候做出這種事的話,至今建立起來的信賴關係就化為烏有了。

  (仔細一想,在黑暗中兩人獨處……而且還牽著手。)

  越這麼想就越是會意識到綾奈。現在的修也根本沒把鬼屋放在眼裡。現在不管別人怎麼嚇他,他大概都聽不見吧。

  「沒、沒沒、沒事的,不管發生什麼,我都絕對不會放手的。」

  「謝謝你。那我們走吧。」

  綾奈雖然這麼說,但似乎還是沒有主動向前邁進的勇氣。她欲言又止地猶豫不前。

  「你跟在我後面就行了。」

  這是修也有生以來首次能展現出男子氣概的時候。

  (好啊~~我要讓綾奈看看我好的一面!)

  修也牽著綾奈的手,前往鬼屋裡頭。

  裡面不時有白色的影子伴隨著音效閃過通道,或是從天花板上掉下某些東西;總之有各種困難向兩人襲來。但這些考驗部無法阻止修也前進,甚至無法讓修也發出一聲慘叫。

  對於在這幾天內體驗過種種難以置信經驗的修也而言,他已經有了對神秘事物的免疫力。修也已經不會為了一點小事而吃驚,何況知道那些東西的裡面是人或機器的話,這種人工妖怪根本一點都不可怕。在白羽家客廳和父親下著將棋的魔壺比這還要恐怖幾百倍。修也鎮定得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

  (啊!我該不會是不感症吧?)

  他甚至還有閒暇去想這些事情。

  綾奈似乎被這樣的修也影響,看來也沒有感到很害怕的模樣。

  「白羽同學真厲害呢。」

  「咦?為什麼?」

  「雖然我拿鬼屋沒辦法,但白羽同學一點都不感到害怕呢。我也覺得好像沒那麼恐怖了。」綾奈有些開心地說道,她將視線上移仰望著修也,並露出微笑。

  看到這情景的修也,整個人神遊到天堂去了。他再次想起自己和綾奈正處於兩人獨處的狀況,理性彷彿就要消失了一般。但也不能在這時變身成狼人,那樣就跟變態沒兩樣了。

  「啊、那個,對不起。」修也勉強用毅力維繫住了理性。

  「咦?為什麼要道歉?」

  「因為,要是覺得鬼屋不恐怖的話,來遊樂園就會少一個樂趣了——呃,我在講什麼啊。」

  雖然修也的言行有些怪異,但似乎點中了綾奈的笑穴,只見綾奈笑了起來。

  「呵呵,白羽同學說話很有趣呢。呵呵。」

  「呃、那個,哈哈。」

  「呵呵。」

  那氣氛應該很好吧,就連遲鈍的修也也能理解自己身處在何種狀況當中。畢竟嚇人的妖怪都跑出來盯著修也看。雖然因為道具服而無法分辨,但應該是在瞪著修也。因為就算身在黑暗當中,也能看出綾奈是個驚人的美少女。如果要解釋在場的妖怪們無言的話語,應該就是在說:「畜生,竟然還帶著美少女!像你這麼平凡無奇的傢伙根本不配!」

  (快點出去吧。)

  修也感受到生命的危險,而急忙前往出口。

  「走、走吧。出口好像就在那裡了。」

  「嗯。」

  看到出口在眼前,而卸下了緊張感的瞬間;就在綾奈鬆了口氣的那一瞬間——

  「呼嘎啊啊啊啊啊!」

  突然響起了慘烈的叫聲。應該說就像把發情期的貓叫聲弄得詭異好幾倍那種感覺。然後在傳出那大叫聲的同時,白色的某個物體穿過兩人腳邊。有種溫熱且柔軟的東西撫摸著兩人的腳。

  這是遊樂園設下的機關嗎?是的話還真不能小看他們。

  看到出口在眼前,而放鬆了緊張感的瞬間——那一瞬間才是嚇人的一方所看準的時機。或許這問鬼屋雖然預算不多,但卻很講究這方面的心理策略。要是老人的話,說不定就被嚇到當場停止呼吸了。

  「呀啊啊!」

  綾奈也發出了可愛的慘叫聲,而且由於驚嚇過頭,她還緊抱住修也的手臂。那氣勢甚至可以說就像是飛撲過來的一般。

  「唔哇,不、不要緊的!沒事的!」修也不禁摟住綾奈的肩膀。

  「啊,對不起。」綾奈發現自己抱住修也這件事之後,立刻離開並道歉。

  「不會,我反而應該道謝——」

  「咦?」

  「啊,沒什麼。你看,已經到出口了,總之我們先出去吧?」

  「說的也是。對不起,讓你看到我這麼難為情的一面。」

  (沒那回事,怎麼會難為情呢,簡直可愛得不得了啊!)

  雖然兩人之間的氣氛非常好,但有股負面的能量也隨之高漲起來。那股黑色的波動,強烈到彷彿會讓附近小孩的情操教育受到負面的影響。

  「唔喔喔喔!」

  「那傢伙,那傢伙!」

  「詛咒他!」

  「哈啊哈啊哈啊——」

  「讓我宰了那傢伙!」

  是SAF的成員們。他們清楚地目擊到了兩人在出口互相擁抱的身影。

  「建議會長——No.001進行作戰2吧!只有那傢伙……不能讓他生存在這世上!」

  現場指揮宮No.003向部下指示著。

  「瞭解。向No.001提議進行作戰2『使出強硬手段羅,不知從何處飛來的吹箭作戰』。」

  就在此刻,由SAF策劃的恐怖作戰立即要展開了。

  注九:原文為「工藤ちゃん」,是日本男星松田優作主演的電視劇「探偵物語」的主角「工籐俊作」的通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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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惡勢力會憎恨惡勢力。拜託你們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自行解決吧。


  「啊~~麻煩死了,還沒完啊?」

  蓓夢在打敗第二十五隻使魔之後,不耐煩地歎了口氣。蓓夢探索了一下遊樂園裡的魔力,得知還存在著大量使魔。

  雖然對身為魔神的蓓夢而言,收拾使魔算是輕而易舉,但這麼龐大的數量還是讓她感到厭煩,對蓓夢來說,感到厭倦比疲勞還要難受。

  「啊~~我膩了啦。要怎麼辦呢?」

  蓓夢從上空俯瞰著園內,她感覺到四處散發出魔族的波動。

  這樣下去根本沒完沒了,而且又不能明目張膽地對付他們——對蓓夢而言,一邊角色扮演並四處引起騷動也算是低調的行為——受挫感只是不斷上升。

  「嗯……啊!我想到好方法了。」

  蓓夢在頭上變出一個發光的電燈泡,並敲了一下手心。她似乎想到了什麼點子。

  「這樣就能一網打盡了,呵呵。」

  修也他們正坐在長椅上。這是修也顧慮到綾奈似乎走得有些累的樣子,而做出的提議。但是,和感到幸福不已的修也成反比,有一群人正怒火中燒得不能自已,

  他們就是SAF的成員們。

  他們從陰影處觀察著修也和綾奈,身邊並纏繞著一股不尋常的黑暗波動。就連墮落到黑暗勢力的黑暗騎士也不至於這麼陰沉吧。

  他們很想立刻飛奔出去教訓修也一頓,甚至可以說他們的腦裡正想著一些讓人難以置信是這世上會有的拷問方法。但是,他們無法在綾奈面前做出那樣的事:結果還是只能在樹叢或建築物的陰影處觀察著兩人。

  自己一群人必須偷偷摸摸的,修也卻和綾奈在櫻花樹下有說有笑:這情況更讓他們的憤怒加速上升。

  就在這時,一名成員飛奔到同伴身旁。

  「喔喔!你來啦,No.023。」

  他的名字是No.023,別名則是潮鳴學園吹箭同好會會長。

  長髮、紅領巾配上迷彩圖樣的工作服,一身很明顯地非正經人士會做的打扮;他的四周肯定飄散著一股御宅族氣息吧。他的手上拿著一個細長的公事包。

  「咯咯咯,用這個塗了藥的吹箭將那傢伙……咯咯咯咯。」

  No.023打開公事包,只見裡面放著類似直笛的物品。

  那物品就是吹箭。上面還塗滿郵購買來的安眠藥。

  用這個吹箭狙擊修也,讓綾奈認為他「竟然在約會中睡著,太差勁了」就是「使出強硬手段囉,不知從哪飛來的吹箭作戰」這個行動和名字完全一致的作戰概要。

  No.023爬到廁所的屋頂上,也不管這樣會造成別人困擾。然後他像狙擊手一般橫躺下來,並架起特製的吹箭。

  在比一般要略長的管子上,附著避免吹氣外洩的吹口管子的中央還附帶望遠瞄準器;就連要發射出去的箭也是考慮到空氣阻力而製成的特製吹箭。只要利用從上到下的重力加速度,甚至可以瞄準距離二十公尺以上的目標。

  「吹箭——沒問題。距離——沒問題。風——沒問題。咯咯咯……可惡的惡魔……受死吧——咦?」

  呼!在No.023短而強力的吐氣之後,吹箭被射了出去……照理說應該是這樣,但實際上吹箭卻朝著其他方向飛了出去,掉落到和修也完全反方向的草叢裡面。

  「怎麼了,No.023?」

  「在我射擊的瞬間,好像有東西飛越過前方……嘖,再來一次……咦?」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儘管對飛越過眼前的黑白色物體感到疑問,No.023仍伸手打算取出備用的箭,但應該放在小袋子裡的備用吹箭卻都不見蹤影。而且連藥瓶都不見了,剛才確實還放在這邊的。

  「跑到哪去了?奇怪?」

  No.023慌忙地開始找了起來,周圍成員們也一起幫忙找。但不管怎麼找,就是找不到消失的吹箭。

  「可惡!該怎麼辦?沒有吹箭的話,就不能完成『使出強硬手段羅,以下省略』的作戰了啊!」現場負責人動怒了。

  「請您稍等。現在已經讓No.150以下的幾名實戰部隊去尋找剛才沒射中目標的吹箭了。想必他們一定會成功達成任務,並回到我們的身邊。我們要相信他們,在此稍等吧。」

  「嗯,說的也是。不信任同伴的話,我方是無法獲得勝利的……你讓我學到了一課。」

  「不敢當。」

  這愚蠢的程度已經超過地下組織了。不過,這份愚蠢也是他們的力量來源之一。

  幾分鐘後,全身破爛不堪的低層成員回來了;他手上並緊握著吹箭。

  「請、請用這枝箭……代、代替我們讓那傢伙……遭受天譴!」

  喀啊——No.150這麼說完之後,便當場倒了下去。他的臉上遺留著巨大的手印。

  「唔,都是因為你找到連那種大嬸的裙子底下也不放過……」

  「你的死不會白費的。」

  果然是群蠢蛋。

  不過,吹箭也確實回到他們手中;No.023拿起那枝箭,並再度將箭放入管子裡面。

  「這次我不會失手的!這也是為了因為這次作戰而犧牲的同伴們!呼!」

  這次的行動成功了。吹箭慢慢地描繪出拋物線並飛舞在空中,然後劃破風瞄準修也的後頸飛了過去。

  「上啊!上啊!上啊~~!」

  就在刺到修也的前一刻,SAF的成員們確信行動成功的瞬間——

  咻!

  黑白色的影子朝著吹箭飛撲上去,然後吹箭和影子都在瞬間消失無蹤了。看來似乎是那黑白色的不知名物體把箭帶走了。這樣也無法再次去把箭撿回來。

  「NOOO~~!」

  「為什麼!」

  SAF成員陷入了輕微的絕望狀態當中。但那也只是片刻的事,意外的奇跡拯救了他們。

  「目、目標出現變化了!」用望遠鏡確認著狀況的偵察兵這麼報告。

  「你怎麼了?白羽同學。」

  「呼——呼——」修也突然打呼並睡了起來。

  他將頭偏向一旁,雙眼也閉了起來;完全進入了夢鄉。

  「咦?白羽同學?你沒事吧?」

  「呼——呼——呼——」

  在綾奈擔心地搖著修也肩膀時,修也依然一臉幸福地沉浸在夢鄉當中,絲毫沒有醒來的模樣。不知道是做了什麼夢,他還露出一臉滿足的笑容。

  昨天沒睡好的修也,在溫暖的陽光和涼爽的微風這兩大促進安眠的助力之下,當真睡了起來。

  只剩下一臉困惑的綾奈留在原地。

  「白羽同學……?」

  叩叩。

  「蓓夢小姐,我做了些點心,你要吃嗎?」

  加奈正造訪蓓夢的房間,她左手拿著裝有餅乾的盤子。

  「喔喔,加奈妹妹。門沒鎖,你直接進來吧。」

  哈爾這麼說道,於是加奈進到房間裡面。

  「這、這是什麼?」加奈無法相信眼前光景,不禁驚訝地楞在原地。

  「喔,可能有點吵,你別介意。」

  「就算你那麼說……他們是誰啊?」加奈向哈爾問道。

  在蓓夢的房間裡有沒看過的人影,而且還超過二十人。有人在看電視或打電動,還有人用電腦在逛成人網站:各自隨性地放鬆著。

  「他們算是蓓夢的部下吧,稍後我們會負起責任把他們送回家的。」

  「蓓夢小姐的部下?那,這些人也不是人類囉?」

  加奈仔細地觀察在房間裡的男人們,然後注意到了一件事。

  她原本以為男人們是穿著連頭都覆蓋住的黑色連身緊身衣,但仔細一看,那並不是什麼連身緊身衣。

  在閃著黑色光芒的東西上面,有著眼睛和鼻子:而且那東西甚至緊貼到細部上面。與其說是緊身衣,倒不如說那比較接近是黑色的皮膚。

  「沒錯,他們也是一種魔族。因為某種緣故,暫時寄放在這裡。」

  「魔、魔族?不要緊嗎?他們會不會四處搗亂什麼的……」

  「沒事的,因為他們已經從支配當中被解放出來了。」

  「什麼意思?」加奈不明白意思,這麼反問道。

  「惡魔會做壞事的印象是人類擅自描繪出來的。所謂的魔族,其實擁有和人類相差不遠的智力與心態。他們在魔界建構起自己的社會,每天在那工作、生活。是魔法師那些傢伙們,為了指使惡魔而將他們叫到人間界的。為了讓被召喚出來的惡魔聽命行事,魔法師會對他們施展支配術:惡魔們便會因此變得無法違抗命令。而且會叫出魔族的人類沒幾個是正經的,所以下的命令也儘是些壞事。也就因為這樣,魔族的壞印象才會在人類之間擴展開來。作惡多端的魔族,就被簡稱為惡魔了。明明在魔族當中也有溫和的傢伙啊。」

  「喔~~」

  對於冗長的說明,加奈只回了這麼一句。因為加奈對魔族的歷史並沒有興趣,她只想知道他們究竟危不危險。

  「但是蓓夢小姐的行為挺激進的不是嗎?雖然還稱不上是惡魔,但和這些人一樣對吧?看起來一點都不溫和啊。」

  聽到加奈這番話,位在附近的魔族男人插嘴說道:「是啊,因為那位大人和我們是不一樣的。」

  「那位大人?」

  「就是蓓夢大人。」

  感覺那魔族的說話方式還挺像人類的。不,應該說挺像上班族的。

  「蓓、蓓夢大人——?你在開玩笑吧?」

  聽到對方用充滿敬畏的語氣稱呼著「蓓夢大人」,加奈忍不住出聲問道。但是男人的表情相當認真。

  「那位大人是無法與我們相提並論的……」

  「但是,你們不是同一個種族嗎?」

  「就廣泛的意義而言,是那樣沒錯。但那位大人可是魔神喔。就如同名字一樣,是我們魔族的神。」

  「神?」

  「沒錯,我們和那位大人的程度就是相差這麼多。就算我向那位大人挑戰,大概也只會被瞬間收拾掉而告終吧。那位大人要辦到這件事,甚至用不到一萬分之一的力量。人類當中也有這種天壤之別的情況吧?」

  這次換男人這麼問道,但加奈還是不太能接受那說法。的確,在人類當中也有力量的強弱之分,但應該不至於相差到他們形容的那麼誇張。

  要是用數值來表示的話,應該會更明顯。就算是世界最強的人類,照理說也不可能用一萬分之一以下的力量殺掉小嬰兒。就算假設有握力兩百公斤的人,一萬分之一的力量也不過是二十公克而已。雖然還要看是用什麼手法就是了。

  「啊,如果要用人類當基準的話,從財力狀況來想,應該會比身體能力易於瞭解。」

  「財力?」

  「是的。將蓓夢大人比喻成人類的話,就是世界首屈一指的大富豪;我們則算是日本的中產階級。階級差很多對吧?」

  「的確。」

  要說明魔力為何物的話,有個好方法就是將它換算成金錢來看。不但可以讓渡給別人,也可能被騙被搶,或是用過頭而喪失。擁有的人和沒有的人之間的差異相當地大,也可以用來辦到很多事。

  魔力確實和金錢很相似。只不過魔力不像金錢那般具有流通性,在使用的便利性上也和金錢不同。但兩者確實十分相似。

  一提到錢,加奈似乎就突然瞭解了;她連連點頭表示同意。

  「那蓓夢小姐很厲害呢。」

  「是的。雖說我們是被支配住,但竟然會出手攻擊那位大人……光想到就讓人冒冷汗。」

  他這麼說道,並抖了一下身子。那動作微妙地和人類很相似。看來他們的精神構造似乎真的和人類沒兩樣。

  「承蒙相助,真的是非常感謝。」

  「不會啦,雖然方法有點粗暴就是了。」

  「不過,很像是那位大人的風格呢。」

  這些對話也彷彿人類一般。加奈的緊張感也因此完全解開了。

  「為什麼會出手攻擊啊?」

  就連說話方式也十分友善。

  「有很多原因……總之蓓夢大人解除了施展在我們身上的支配術,現在就等蓓夢大人將我們送返魔界了。」

  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魔族當中也會區分成男女嗎?加奈想著這些無意義的事,並再次反問道:「你們沒辦法自己回到那個叫魔界的地方嗎?」

  「是的,該怎麼說呢,用人類來比喻的話,我們就像是被騙到遙遠異國的人,光靠自己是回不去的……不過,蓓夢大人擁有強大的力量;用人類來比喻的話,就像是擁有自家用噴射機的大人物。將我們送返回魔界算是輕而易舉的小事。」

  「嘿~~」

  雖然重新認識到蓓夢的厲害之處,但加奈還是沒什麼真實感。因為在這幾天裡面,加奈眼中所看到的,只是一個擁有奇妙力量的怪人而已。不過,加奈也沒幼稚到在看來十分崇拜蓓夢的魔族們面前說這些話。

  加奈露出招牌笑容,然後離開房間去準備他們的茶水。

  無論是魔族還是什麼,加奈的自尊都不允許自己沒有端任何東西出來招待進入白羽家屋內的客人。

  颯颯颯——

  風吹動櫻花樹的樹枝。

  櫻花淡淡的香氣和撫摸著臉頰的和風,還有頭部下方柔軟的感觸都讓人感到非常舒適。

  (頭部下方柔軟的——?)

  修也用尚未清醒的腦袋回想著自己身處的狀況。

  自己現在是在哪裡?應該是和學校裡最漂亮的美少女佐伯綾奈一起來到遊樂園……然後在途中變得很想睡——

  (變得很想睡……啊!)

  修也回想起自己的狀況。

  「我搞砸了!」

  對了,自己在約會當中突然覺得有股睡意襲來,然後就那樣丟著綾奈不管,自己睡著了。

  「啊,白羽同學,你醒了嗎?」

  「佐、佐伯同學!」

  沒想到修也竟然是躺在剛才的長椅上,並且用綾奈的膝蓋當作枕頭。

  頭部後方那柔軟舒適的感觸,原來是綾奈的大腿。

  「對不起!」修也沒有多說什麼,就在長椅上跪了下來。

  修也預想到之後可能會發生的破滅情景了。能被甩個巴掌就了事的話,還算是幸運的吧。綾奈大概再也不想和自己說話,說不定還會整個人被無視。

  「真的很對不起!怎麼說呢,或許我昨晚期待到睡不著也有關係,但我並不是要拿這個原因來當借口,該怎麼說才好呢,那個—真的很抱歉!」

  修也慌亂到不知道自己在講些什麼。現在的修也只能低頭賠罪而已。

  但無論經過多久,都沒有傳來斥責的聲音。

  「?」

  修也戰戰兢兢地拾起頭,只見綾奈一臉想笑的表情,似乎沒有在生氣的模樣。

  「呵呵,早啊。」

  「早、早安。」

  綾奈甚至笑著向修也打招呼。看來她似乎真的沒有在生氣。

  「那個,你不生氣嗎?」

  「嗯,因為你昨天沒睡好對吧?不要緊的,而且也才一個小時。」

  (果真是個好女孩啊!)

  綾奈似乎相信了修也的借口。雖然那也是實話,但沒想到綾奈會完全不生氣。

  (她是天使,是愛之天使的化身啊!)

  修也彷彿可以看見綾奈背後閃耀著光芒。

  「我還聽到你說的夢話呢,原來你這麼愛吃啊。」

  噗通!

  說到那嫣然一笑的表情……整個射穿了修也的心臟。那真是今天最可愛的模樣了。被看到睡相的羞恥心已經不知飛到何方了。

  一想到自己曾用這個少女的膝蓋當枕頭,修也突然心跳加快了起來。

  修也詢問綾奈為什麼會讓自己睡在她的膝蓋上,於是綾奈回答:「要是讓頭躺在硬梆梆的長椅上,感覺會很痛的樣子。」不僅如此,她甚至還反問修也:「感覺不舒服嗎?」

  怎麼可能會不舒服呢,但綾奈甚至露出一臉過意不去的表情。

  於是修也將所有想得到的感謝與賠罪的話語都傳達給綾奈。綾奈看來也相當高興的模樣,似乎真的不認為難得的約會白白糟蹋了一小時,反而很慶幸修也能舒服地睡著。

  人善良到這種地步,已經可以說是種美德了。修也重新體會到綾奈善良的個性和可愛。

  「呼,完成了呢……」

  在修也醒來的時候,蓓夢正完成了一項工程。她擦拭著額頭的汗水。

  「不是我要稱讚自己,但真是傑作呢。」

  蓓夢一臉滿足地環顧腳邊。說是腳邊,但蓓夢現在可是浮在空中:她在遊樂園上方約一百公尺的地方。在她的正下方則有某種東西閃著微弱的光芒。似乎相當巨大,大約有二十公尺吧。

  那東西看起來像是文字,又像是某種圖案;其實那是一種魔法陣。

  當然,蓓夢有動了點手腳,讓一般人看不見魔法陣。要是地上的人也能看見這東西的話,肯定會引起大騷動吧。

  蓓夢在另外七個場所也弄了同樣的魔法陣,加上這裡一共有八個。這些魔法陣弄得像是要圍住遊樂園一般,全部連接起來的話會形成正八角形。看來蓓夢是打算使用相當大規模的術吧。

  要是有人能感應到的話,應該可以知道從魔法陣散發出來的魔力充滿在遊樂園內。

  這裡就有兩名感應到這件事的人。

  「這是怎麼回事?」

  「我不清楚。不過,我從來沒感受過這麼強大的魔力呢。」

  是廣志和安雄。

  兩人為了綁架綾奈而潛入了遊樂園裡。而且今天和平常不一樣,他們可是有策略過周到的計劃才採取行動的。應該說只有本人這麼認為而已……

  他們決定自己采低調行動,並用使魔監視修也他們,準備趁隙而人。為了不被那女人(就是蓓夢)發現,在園內盡量避免使用魔力,且混在其他遊客中行動。照這樣一邊閃避對方並等待機會。

  但是,他們料錯了一件事—就是沒察覺到自己的服裝品味有多糟糕。

  廣志仍然是一身黑衣,安雄則是夏威夷襯衫配上墨鏡這般和平常一樣的打扮。在歡樂和平的遊樂園當中,顯得格格不入。

  雖然本人沒注意到,但他們不管到哪都備受矚目。

  還有一點,就是他們沒弄懂那女人——也就是蓓夢的實力。他們作夢也沒想到,放出四十隻以上的使魔,竟然有將近三十隻會被打倒:對方簡直就是怪物。而且這次又是謎樣的魔法陣。

  兩人相當慌張,這樣放著不管可不是辦法。

  「這肯定是那女人弄的把戲!」

  「要怎麼處理?」

  「雖然我不知道她想幹嘛,不過要在她採取奇怪的行動前阻止她才行!就用這個吧。」

  「咦?您當真嗎?這個可是花了三百萬圓喔!等於一次願望呢。」

  看到廣志從懷裡掏出的東西,安雄大吃一驚。

  廣志拿出來的是約手掌般大小,像是紅色水晶的物體。雖然漂亮,但看不出來有三百萬的價值。

  不過,那跟一般常見的水晶可不一樣。那是可以稱之為廣志最後王牌的魔法道具,在魔法師之間被稱為魔力結晶。就如同名字一般,那是將魔力固定住並變化成結晶的物體。用這東西引發出魔力的話,便可以使用平常無法使出的強力魔法。根據種類不同,儲存在裡面的魔力量也相異,由少到多都有。現在廣志所拿的,算是相當上等的魔力結晶。不枉費它三百萬的身價,確實隱藏著相當強大的魔力。

  「用這個將那女人教訓一頓吧!」

  「是!我會加油的!」

  周圍的人對於站在遊樂園中央廣場的這兩人投以冷淡的視線。但兩人完全沒察覺到,正替自己打氣中。

  「衝啊!」廣志大和一聲,並同時把魔力結晶高高舉起:只見結晶開始閃著亮光。

  「喔喔,感覺好像鹹超人的變身場景呢。」

  「很帥氣吧?不過,真正厲害的現在才要開始!」

  廣志這麼說道,並開始集中精神。他將拿著水晶的手擺在安雄眼前,並用低沉的聲音開始編織話語:「魔界的居民啊,擁有力量的人物啊,回應我吧,來自遠方的魔王啊,請展現出那力量,助我一臂之力吧!」

  只見結晶發出非閃光所能相比的耀眼光芒。在這麼醒目的地方做出這麼醒目的事情,理所當然地會成為大眾焦點了。

  在兩人周圍已經湧現了約百人的群眾。結晶發光的時候,人群也響起了歡呼聲:這完全被當成表演活動之一了。而且光芒緩和下來時的光景,更讓所有人加深了誤會。

  「哈哈!力量不斷地湧現啊!這是接近我全盛期的力量啊!」

  微胖的男人發出了光芒,或者應該說——他整個人閃閃發光。他全身上下湧現出彷彿波動一般的東西。

  「好啊!我們上!讓她瞧瞧你的力量吧!」

  「是!看我的吧!」

  「感覺好像沒什麼人呢。」

  「這麼一說……是怎麼回事呢?」

  再度漫步在園內的修也們,看到園內換了個樣子,似乎感到不可思議。

  到一小時前為止還大排長龍的各項遊樂設施,現在則是冷冷清清。就算有人在傍晚就回家,但這空蕩蕩的樣子還是不尋常。

  不過,兩個大好人並不這麼認為,只是單純地為了人變少感到開心。

  「要玩什麼嗎?難得現在沒什麼人了,看佐伯同學想玩什麼都可以喔。」

  「真的嗎?那—起去搭那個吧。不快點的話,說不定又會變得人擠人。」

  「說的也是。」

  綾奈那麼說道並手指的遊樂設施,便是背對夕陽聳立著的摩天輪。

  轟隆隆隆—

  負面的氣流異常高漲。

  看到修也和綾奈手牽手搭上摩天輪,他們流著血淚,並發出「唔喔——」或「嘎啊——」等哀號。當然這種奇怪的集團只可能是那些傢伙—就是SAF的變態們。

  「那個傢伙……!在用綾奈的膝蓋當枕頭之後,接著竟然在密閉空間內兩人獨處!」

  「我要詛咒他!詛咒他去死!」

  「哈啊哈啊哈啊哈啊!」

  那陰沉的模樣完全不輸給邪教徒的安息日活動。雖說他們本身就類似邪教徒。

  「我已經無法忍受了!」

  「沒錯!」

  就在那時,其中一人的行動電話響了起來。他確認對方的名字之後,將擴音器打開。

  「各位……我是No.001,多虧你們能撐到現在。但是已經不需要忍耐了,因為就連我也無法再忍受那傢伙的暴行……去綁架那傢伙吧!還有盡可能地不要驚嚇到女神……」

  兩百人不成聲的負面歡呼迴盪著。SAF終於當真要與修也為敵了。

  「接下來就只剩發動魔法陣了呢……」

  蓓夢的工程也邁入了完工階段。她已經畫完魔法陣,接著只要發動就行了。

  只要使用這個魔法陣,就能將園內的魔族一掃而空。

  這個魔法陣的效果就是探索出位於魔法陣範圍內的魔力,並將其中的魔族送回蓓夢的房間。

  當然也會順道解開召喚術的支配。那魔法陣強大到要是人類的魔法師看見,肯定會吃驚得瞪大了眼。

  蓓夢不愧是魔神,人類要是想弄出這麼龐大的魔法陣,大概得花費一年以上的時間吧;但蓓夢僅僅花了一小時就完成了。

  「呵呵呵,這樣就能輕易地一網打盡了。」

  「咯咯咯,沒那麼簡單!」

  「誰!」

  聽到有人在自己自言自語時插話,蓓夢立刻往後轉回頭看。不用說,這當然也是演技之一。

  只見廣志他們一臉充滿自信的微笑,身體浮在半空中,並自大地交叉著雙臂。

  廣志用手指比了比下方,似乎是表示要降到下面的意思。接著廣志他們便逐漸地降低高度。

  蓓夢似乎感到興趣,也開始降到同樣的高度。

  看到逐漸下降的蓓夢,廣志怒吼道:「到目前為止,你好幾次礙了我們的好事啊!不過,也到此為止了!」

  「沒錯!你覺悟吧!」

  安雄似乎忘了至今為止的連敗記錄,他展現出驚人的氣勢並往前邁進。安雄活動了一下肩膀,一副戰鬥準備萬全的模樣。

  不過,也難怪他會這麼有自信。蓓夢可以看見圍繞在安雄周圍的強大魔力。光是量就有他們所指使的魔族的千倍以上,那魔力甚至可以說是等同於魔神的力量。像剛才那樣浮在半空中也是輕而易舉的吧。

  廣志看到安雄的魔力,重新確信了自己的勝利。

  說得更明白點,那已經不只是有點強的程度了。雖然眼前的女人似乎也是個高手,但應該還是敵不過安雄吧。

  (說不定瞬間就能分出勝負了。)

  廣志想像著之後的慘劇,發出了愉悅的笑聲。

  「女人,要哭著道歉的話就趁現在啦?」

  在打倒女人之後,要讓她嘗到怎樣的屈辱呢?要將至今為止的債都清算一下的話,光是輕微的侮辱是不夠的。

  至少也得讓她扮成狗轉三圈汪汪叫,然後把那影像公開給社會大眾看才行。

  面對陷入妄想當中的廣志,蓓夢則是用輕蔑的語調回應:「蠢斃了,為什麼我得跟你們這種程度的人低頭啊?你們才是,要道歉的話就趁現在囉?」

  「你、你這傢伙!你如果也算是個魔法師的話,應該知道這不是你贏得了的對手吧!你感受不到這股魔力嗎?」

  廣志原本以為對方一定會嚇到,但女人自信的態度卻遠在他預料之外。別說是害怕了,她甚至露出笑容,看來也不像在逞強的樣子。

  「我在魔法方面算是個半吊子,所以只能感受到魔力和簡單的詛咒而已。不過,我很清楚這股魔力量有多驚人:講白一點,這根本不是人類能應付得了的程度吧!」

  將安雄和人類相比的話,兩者的力量有著絕對性的差距;只要安雄彈一下對方的額頭,可能就會讓對方身負重傷了。要是自己的話,在以敵人身份對峙的瞬間,便會嚇到動彈不得了:肯定是會下跪求饒的吧。

  但那女人卻絲毫不為所動,是有什麼秘技,或者單純只是個傻瓜呢?

  廣志終於決定使出最後的王牌。

  「那我就告訴你吧!聽了可別嚇到!小流氓安雄只是這傢伙在世間隱姓埋名的假面具而已!」

  只要告訴對方安雄的真面目,她的態度肯定會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

  「喔喔!感覺我好像很帥氣呢。」

  「他的真面目竟然是!」

  「竟然是!」

  安雄將雙手往前後伸展開來,並單腳站著,擺出彷彿在演歌舞伎一般的姿勢。在他四周還飛舞著用幻影製造出來的陣陣櫻花。

  「鼎鼎大名的魔神巴爾伐雷啊!」

  「哇;哈哈哈!」

  「他可是所羅門七十二柱魔神之一的地獄侯爵大人啊!」

  「正是那樣;!」

  這就是他們敢擺出高姿態的理由。

  魔神巴爾伐雷,就如他們所說,是所羅門七十二柱中也有記載的高等魔神;據說是個擅長製作魔導道具,並會教導召喚者魔法藥知識的魔神。此外據說有偷竊的惡習,也會蒙騙術者。

  「就算你不相信也沒用,這傢伙可是貨真價實的魔神啊。大約兩年前吧,我入手封印著這傢伙的壺,因為有些微魔力外洩,所以我試了各種方法去研究那壺。於是這傢伙就從那壺裡面冒出來了,說要替我實現三個願望。總之中間發生了很多事,所以他現在就成了我的小弟。」

  中間是發生了些什麼事,可以讓一個平凡的人類收魔神為小弟?

  總之安雄的確是正牌魔神。大概就和蓓夢與修也的情況相同,他們也是為了某種目的而聯手的吧。或是廣志許下了要魔神侍奉自己的願望也說不定。

  「嚇到了沒啊!」

  廣志擺出不可一世的模樣。對方也是個魔法師,聽到巴爾伐雷這名字,應該就會乖乖聽話了吧。畢竟對手可是魔神啊。廣志這麼確信著。但即使聽到這個名字,女人的臉上還是浮現笑容。這讓廣志感到焦躁不已。

  「女人!你看起來也會用魔法,那應該有聽過巴爾伐雷這名字吧?他可是魔神喔?嘎哈哈,嚇到了嗎?如果你哭著下跪,發誓再也不會妨礙我們的話,我說不定會原諒你喔?」

  大概是累積到目前為止的憤怒爆發開來了吧,廣志一臉壞心眼的表情,滔滔不絕地說著輕薄的台詞。這是三流反派角色常見的模式。

  但是,女人並沒有感到害怕的模樣。不僅如此,她反而還露出冷笑。

  這讓廣志更加感到焦躁了。照理說應該是處於壓倒性有利立場的廣志,卻感受到精神上的壓力。

  「你少擺出一副悠哉的樣子!動手!」

  廣志的緊張感終於斷線,他向魔神巴爾伐雷,也就是安雄下達攻擊命令。

  安雄照著命令攻擊蓓夢,只見他伸出右手對蓓夢使出攻擊。

  「吃我這招!」

  但是蓓夢輕鬆地閃躲開了。

  雖然安雄有手下留情以免殺了對方,但那一擊仍具有相當強的威力。蓓夢剛才站的地方,整個地面已經陷落下去了。出拳的速度也沒得挑剔。

  「喝啊啊!」

  安雄再次朝著蓓夢突襲前進,這次則是用全身去撞擊,但一樣被蓓夢閃過。感覺就像在看鬥牛一般,只見蓓夢輕鬆地閃避過安雄渾身解數的一擊。

  這樣的反射神經簡直異於常人——甚至只能說是超越了人類。

  安雄和在一旁觀看的廣志,都感受到一股難以言喻的戰慄感。

  「真沒辦法,我本來是盡可能不想讓你受傷的……喝啊啊啊!」

  安雄再度發出讓人感到無力的集氣聲,並朝著蓓夢迅速揮出了右手。

  嗶——只能形容成雷射光線的光束,朝著蓓夢發射過去。在光線就要順勢貫穿蓓夢的瞬間——

  「太嫩了。」

  蓓夢用右手甩開了光束。看起來像是使出了裡拳。

  應該籠罩著驚人魔力的破壞光線,被一記裡拳輕易地改變了前進的軌道。那看來平凡無奇的動作讓廣志他們張大了嘴,愣愣地注視著光束的行蹤。

  光束沒有消失,並飛往宇宙的遠方。只見被甩開的光線前方誕生出嶄新的光芒,與其說那是閃光,感覺還比較接近爆發。看來被甩開的光線似乎撞上了什麼東西的樣子。

  之後便立刻有流星劃過。流星在閃耀了一瞬間之後,便成了平流層的露水並消失無蹤。

  「啊—這下慘了……」

  蓓夢一臉「大事不妙」的樣子,並這麼低喃著。

  「那個……我不小心把人造衛星給打下來了。」

  沒錯,安雄所放出的光線輕易地飛越到地球之外,且到達了宇宙空間當中。然後不知經歷多少偶然,直接撞擊到了人造衛星:剛才的流星其實就是掉下來的人造衛星。

  廣志在重新體認到安雄有多強的同時,湧起了一股戰慄感。

  安雄的實力已經遠遠超越人類的常識範圍了。那麼,這個能和安雄抗衡的女人又是何方神聖?感覺應該不是人類。

  廣志面向蓓夢,他的表情由於恐怖和懷疑而僵硬不已:安雄也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看到這情況,蓓夢有些不耐煩地歎了口氣。

  「你還是一樣遲鈍呢……」

  她朝著安雄無奈地說道。

  「咦?什麼意思啊?」

  「難得這麼久沒見了……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誰嗎?」

  安雄聽到蓓夢這番話之後,陷入了沉思。的確,這麼說來,感覺似乎曾在那裡見過面的樣子:雖然想不起來是在哪裡。安雄思考了一陣子,但還是想不起來。

  「呃;我們曾在哪裡碰過面嗎?」

  蓓夢聽到這話,深深地歎了口氣,並一副莫可奈何的表情道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唉,是我啊,我是蓓夢啦。」

  「喔~~這樣啊,是蓓夢小姐啊——咦、蓓蓓蓓蓓蓓夢小姐!」

  總算明白對方來歷的安雄,臉色變得一臉蒼白;就像瞬間煮沸器的相對產品,安雄成了瞬間冷凍乾燥器。

  這麼說來的確是蓓夢,無論怎麼看都是蓓夢沒錯。

  「啊哈,啊哈哈哈,好久不見了……」

  廣志也瞪大了眼並一臉愕然。然後總算勉強擠出一句話:「你說你是……蓓夢?」

  廣志戰戰兢兢地說道,蓓夢則是若無其事地回答:「沒錯。」

  說到蓓夢,就是那個超級有名的高等魔神。

  廣志無法掩飾自己的動搖。

  「就是那個魔王的隨從?」

  「對。」

  「而且位居侯爵?」

  「沒錯。」

  「也就是所羅門七十二柱之一?」

  霹哩——

  一提到所羅門的名字,蓓夢瞬間轉為憤怒的神情。

  「別提那個讓人不愉快的名字!」

  「是、是的!」

  「對不起!」

  那模樣實在非常恐怖,兩人筆直地站在原地並不斷低頭賠罪。蓓夢有些厭煩似地對那兩人說道:「呼,我已經懶得再陪你們玩了,就到此結束吧。」

  蓓夢活動著手指關節並發出嘎吱的聲響,同時往前踏出了幾步。這情況讓安雄蒼白的表情轉而發黑。

  「暫、暫停!暫停一下!請給我們討論作戰的時間!」安雄有些白暴自棄地大叫道。

  「真拿你們沒辦法……只有五分鐘喔?」

  不過,蓓夢卻乾脆地答應了。是因為瞧不起對手,還是因為魔神之間的規矩,或者蓓夢只是根本沒想那麼多呢?

  總之蓓夢坐在附近的長椅上開始休息,廣志和安雄則在有些距離的地方靠在一起小聲地討論著。

  「喂,你怎麼啦?突然變得這麼沒瞻。」

  「因為,對方可是蓓夢小姐啊。我是贏不了的。」

  「啊?你們不都同樣是所羅門七十二柱魔神之一嗎?」

  的確,雙方同樣是魔神的話,就算贏不了,應該也能拚個不分上下。但是,安雄面露難色地用力搖著頭。

  「魔神當中也是有分等級的。大哥應該也知道,我算是吊車尾的。這邊不過是吊車尾,但對方卻是超級精英;我們的實力可以說有天壞之別啊。」

  安雄這番話讓廣志皺起了眉頭。

  「絕對贏不了嗎?」

  「絕對贏不了的。」

  廣志回想起和安雄相遇時的事情。

  轟隆隆隆—

  「將我呼喚出來的人是你嗎——」

  「唔喔喔喔!」

  劈啪——

  「嘎啊!」

  廣志使出必殺迴旋踢對付突然從壺中現身的爆炸頭怪人。廣志的腳漂亮地擊中怪人的側頭部,是相當精彩的一記飛踢。

  「你你你、你做什麼啊!」魔神巴爾伐雷怯懦地說著。

  雖然沒什麼損傷,但突然吃了這麼一記,讓巴爾伐雷露出了本性。其實他原本是想一邊說著「咈哈哈哈,有什麼願望就儘管說吧!」然後登場的。

  「都是你突然跑出來,害我嚇了一大跳!」

  「對、對不起。」

  就這樣,兩人間的上下關係已經成了定局。

  「這麼一說,你從那時候就是個沒什麼出息的傢伙嘛。本來聽到巴爾伐雷這名字還讓我期待了一下,結果你又說自稱伯爵還魔王什麼的,都是為了提高自己的評價吹的牛。」

  「唔唔,對不起。」

  「我說想當億萬富翁,結果你也只能變出三百萬左右而已。」

  雖然三百萬元也絕對不是筆小數目,但以自稱是無所不能的魔神來看,還是無法掩飾掉那種窮酸感。

  「我無話可說。」

  既然安雄贏不了蓓夢的話,那就只能改變作戰方式了。雖然原本是打算在打倒蓓夢之後,再慢慢地去搶奪戒指……

  「你去絆住那傢伙的行動。」

  「遵命。」

  「你要拼上性命去攔住那傢伙啊,我就趁那段期間內去把戒指搶過來。」

  也只能這麼辦了吧。

  訂好計劃之後,廣志他們的行動非常地迅速。廣志當場轉身飛奔離去,在蓓夢要追趕突然離開的廣志時,安雄站在前方擋住了她的去路。雖然安雄稍微顫抖著,但臉上寫著「絕對不讓你通過」的決心。

  「我不會讓你再向前一步的。」

  「唉呀?你以為你贏得了我嗎?」

  「我不那麼以為,但如果只是攔住你的話……」

  這番話讓蓓夢皺起了眉頭。沒想到在魔神當中最弱的巴爾伐雷竟然會反抗位於最高等級的自己……說實話,這行為傷害到了蓓夢的自尊。

  「喔—你還挺小看我的嘛……看來得好好地懲罰你呢!」

  「唔哇啊啊啊!」

  安雄整個人想逃跑,他只能想像出自己被葬送到地獄的未來。但儘管如此,他仍然沒有逃離。

  「要逃的話就趁現在囉?」

  「我、我不會逃的!」

  看到安雄充滿必死決心的眼神,蓓夢收起了輕視的微笑,並用較為認真的聲音說道:「我欣賞你那份覺悟。為了表示敵意,我就稍微拿出真本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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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2-18 01:00 AM|顯示全部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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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就算有好結局也一點都不好,我也想享受過程啊。

  「摩天輪之後要玩什麼呢?」

  「呃——旋轉木馬怎麼樣?剛才也沒玩到。」

  「說得也是。那,待會就去玩那個吧。」

  前往摩天輪的途中,修也品嚐到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嘗到他的臼齒都痛起來了。

  兩人相談甚歡,氣氛也相當不錯。雖然沒有手牽手,但除了這點之外,兩人看起來就像情侶一般。

  修也的心情就跟上天堂一樣。不,應該說他的心情早就飛上天堂了。

  (啊啊,就算現在死掉——不,等到今天結束之後,我就死而無憾了。)

  他幸福到甚至這麼心想著。

  但幸福的時間總是不長久。破壞掉修也幸福空間的怎麼恨都恨不完的混帳傢伙,伴隨著沒品的大叫聲出現了。

  「我找到啦,你這傢伙!」

  是那個全身黑衣的男人。蓓夢不知在做什麼,完全不見蹤影。

  看到明顯地是朝這邊跑過來的男人,修也慌忙地跑了起來。而且趁慌亂之中握住了綾奈的手,不管握幾次還是會緊張。但由於陷入緊急狀況,這也是不得已的。自己並沒有任何邪念。

  雖然有一丁點感謝那個男人——不過這是秘密。

  綾奈似乎還沒注意到那男人的樣子。謎樣的大叫聲和突然跑起來的修也嚇到了她。

  「怎、怎麼了嗎,白羽同學?」

  「呃~~摩天輪!我等不及要坐摩天輪了!」

  修也決定總之先逃進眼前的摩天輪裡再說。只剩幾十公尺了。但修也的腳程原本就慢,而且又牽著綾奈,所以沒辦法跑太快。

  「你那麼想搭摩天輪嗎~~?」

  「我就是那麼想搭摩天輪啊~~!」

  和男人之間的距離逐漸縮小了,照這樣下去,會在逃進摩天輪之前被抓到的。修也陷入了窮途末路的危機。

  另一方面,SAF的成員們正猛烈追趕著修也。由於遊樂園裡禁止奔跑,所以他們是用速度很快的快步行走前進著。他們可是非常遵守這些規則的。

  超過百人以上,像蟑螂一樣齊步走著的團體讓周圍紛紛投以異樣的眼光,但是他們絲毫不在意。

  「呼咻!」

  「宰了他!」

  「那傢伙那傢伙那傢伙……」

  因為在他們眼裡只看得到那唯一一個讓人憎恨不已的宿敵而已。他們散發殺氣,可以看到站在最前鋒的是No.001,也就是有川孝之。

  他們的臉色因憤怒而漲紅,再加上抖動不停的下巴肉和激動的呼吸那身影就彷彿會出現在奇幻世界中的山豬妖怪。或許可以稱之為豬八戒吧。總之,他們確實散發出讓人難以靠近的氣氛。

  「大·卸·八·塊~~!」

  「就差一點了,再過一會兒就能把那傢伙葬送到地獄了!」

  在他們接近到距離只剩幾十公尺的時候,有川發現情況不太對勁。

  修也他們確實牽著手,乍看之下彷彿情侶一般;但修也的表情卻看不出來有半點欣喜之色。

  不但如此,甚至還一副被逼人絕境的模樣,不時確認著背後情況,且屢次露出絕望般的表情。

  有川暫時停下了腳步,並觀察著狀況。

  「給我等一下!把那個小姐留下來!」

  只見有個男人追趕在兩人後面,並這麼大聲叫著。從修也他們的樣子看來,應該是被這個男人追趕著沒錯。而且那男人的目標似乎是綾奈。

  「喂,我們要改變攻擊目標。」

  有川突然這麼說道。但會員們毫不迷惘地點頭同意。因為他們也聽見男人的叫聲了。

  「不可原諒……!修也雖然也不可原諒,但那個男人更不可原諒!要加害我們天使的傢伙只有毀滅一途!」

  「喔喔——!」

  有川用力舉起了右手,於是隊員們響起一陣呼聲。

  「大家上吧!收拾掉那個全身黑衣的惡魔!」

  噠噠噠噠噠——

  他們已經完全融入成騎士團長和團員的心境,跟在有川後面響著腳步聲跑了起來。規矩和常識已經從他們的腦海中飛離了。

  「哈啊?怎麼啦——」廣志一回頭,看到令人難以置信的光景。

  後面竟然有將近兩百名左右的男人,全力朝著這邊跑了過來,而且所有人臉上都露出憤怒的表情;此外,他們的視線很明顯地是衝著自己來。

  「唔、唔喔喔喔——」

  廣志不明所以然地加快了奔跑速度,照理說他原本就是盡全力在跑著了,但恐怖解除了他的極限;讓他邁入了超越光速的神之領域。

  廣志原本應該要去追趕修也他們,但他不禁彎過轉角。

  「啊……」

  雖然廣志立刻注意到這點,但為時已晚。因為謎樣的集團追著廣志也彎過了轉角。

  「這怎麼回事啊——!」廣志移動有些不靈光的雙腳,拚命地開始逃跑。

  在廣志被SAF追趕的時候,修也他們平安無事地逃進了摩天輪裡面。從座艙往下看的時候,已經不見全身黑衣男的身影了;看了看隔壁座艙,他也沒有坐在裡面。雖然下面有奇怪的團體在進行馬拉松,但異常現象就只有那一點而已。看來似乎是蓓夢設法解決掉那男人了。修也只想得到這個可能性。

  (得救了……)

  修也鬆了口氣。

  「怎麼了嗎?」

  「沒、沒什麼。倒是我得跟你道歉,對不起,讓你跟著我跑。」

  「不會的。那倒無所謂。你喜歡摩天輪啊?」

  「對、對啊。看到摩天輪的樣子之後,我就忍不住了。怎麼說呢,這個在圓形之中讓人感覺到直線的形狀真的很棒呢。」

  即使修也說出這種蠢話,但綾奈仍然沒有變臉,反而很開心似地笑著。

  看到這樣的綾奈,修也品嚐到不知是今天第幾次的幸福感,然後重新回想起自己和綾奈正兩人獨處的事實。而且還是在密閉空間。在這種情況下還不會感到興奮的傢伙,就不是男人了。

  (我還挺有一手的嘛?)

  而且握了手也沒被嫌棄,甚至還體驗過用對方的膝蓋當枕頭。

  「照這樣下去的話,說不定……」

  修也的腦海已經衝進了妄想世界。

  (喂,在密閉空間裡兩人獨處,這不就是對你敞開心房的證據嗎?)

  (才不是呢,是你自己硬把人家帶進來的吧。雖然沒寫在臉上,但對方說不定覺得很奇怪。)

  惡魔和天使在修也腦海中戰鬥著。

  (喔喔,這就是傳說中的天使與惡魔嗎?)

  修也感到佩服。

  (不,她不是才這種程度就會覺得奇怪的女孩。說不定她對你有意思喔?)

  (她只是對任何人都很溫柔而已。你不能以為只有自己是特別的啊。)

  天使頑固地阻止著想煽動修也的惡魔。

  (你至少也搭個肩吧,一定沒問題的啦。)

  (你不能得寸進尺啊,要想起你自己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啊。你以為你配得上她嗎?)

  應該要站在修也這方的天使,不知為何斥責著他。

  (就算是你,也有一兩個優點吧?沒問題的,是她的話一定會接受你的!要拿出自信啊!)

  惡魔反而鼓勵著修也。

  (不行的!她怎麼可能會欣賞像你這樣的廢柴!認清自己有幾兩重吧!)

  天使則再度痛罵著修也。

  (用、用不著說得這麼狠吧!)

  妄想在這邊中斷了。因為綾奈的驚叫聲傳人由於自己的妄想而感到受傷的修也耳裡。

  「呀啊!」

  「怎、怎麼了嗎,佐伯同學!」

  「那、那個……」

  「咦?唔哇!」

  那個全身黑衣的男人,就坐在隔壁座艙的上方。

  那個男人似乎也知道魔法。如果真是那樣,他說不定也能甩開蓓夢追到這邊來;修也詛咒著自己的大意和天真。

  但是,雖然修也不會知道,其實他的想法是錯誤的。廣志雖然對於魔法有一定程度的認識,但本人幾乎無法熟練地使用那些魔法。就宛如即使有料理知識,卻笨拙得只會做水煮蛋的萌系年輕妻子一般,廣志只會使用兩三個初級中的初級魔法。

  那他是怎麼跋涉到這裡來的?其中有一段讓人會感動落淚的劇情。

  被SAF追趕的廣志,只有逃跑的速度和魯邦世不相上下。他在園內縱橫無阻地四處跑著,接連地擺脫掉耗盡體力的SAF成員。殘留下來的最後一名會員是No.060,別名「田徑部中距離明星」。

  廣志在這場難分勝負的激烈鬥爭下奪得優勢,總算成功地甩開了所有SAF成員們。之後,他便偷偷地躲藏起來,並回到摩天輪下方。

  修也從座艙俯瞰的時候,廣志的身影正好在修也的死角當中。只能說是時機不對。

  之後就是靠他的執著才演變成現在的情況了。

  廣志竟然開始爬上整修摩天輪用的梯子。梯子是摩天輪的中央部分,把摩天輪當滑輪來看的話,梯子便是連接到中心的轉軸部分。

  廣志便是從那裡爬過懸掛著各個座艙的支柱,來到修也他們所搭乘的座艙這裡。這簡直可以說是賭上性命的超級壯觀大作。

  「喝啊!」

  由於現在剛通過頂點並往下降,所以對面座艙的高度較高。男人利用那高低差,朝這邊的座艙跳了過來。

  碰!

  「呀啊!」

  「佐伯同學,你沒事吧?」

  「恩、沒事。」

  修也扶著在晃動時失去平衡的綾奈。兩人的身體緊貼在一起,臉部只相距十公分。透過衣服可以感覺到綾奈的體溫。不僅如此,甚至還能清楚地感覺到她稍微加快的心跳。噗通、噗通的聲音聽起來莫名地大聲。

  「啊,對不起。」

  「我、我才是。」

  兩人感到害羞而猛然將身體分開。沉默的天使降臨在座艙裡面。

  兩人儘管意識著彼此,但卻無法將視線對上。

  「……」

  「……」

  「那個——」

  「那——」

  「佐伯同學,你先請。」

  「白羽同學先吧。」

  當兩人這麼交談著的時候——

  「我說你們啊!青春的味道是酸酸甜甜的嗎?還是苦澀的要命啊——!」

  在氣氛尷尬的空間當中,突然響起了高分貝的聲響。因為跳到座艙上方的男人,終於打開座艙門進到了裡面。就是那個全身黑衣的男人。雖然剛才完全忘了他的存在。他的皮夾克背後縫著「天下一」這般品味差勁的金色刺繡,肯定不會錯的。

  他不知為何流著眼淚,瞪著修也。

  「可惡!為什麼這種平凡無奇的傢伙會跟這種美少女!」

  原來是嫉妒的眼淚。

  「不可原諒!」

  「做賊的喊抓賊啊!」

  廣志的憤怒實在沒道理可言,但世界上所有男人應該都能瞭解吧。

  原本以為蓓夢一定會想辦法的,沒想到竟然演變成這種局面。果然魔神什麼的根本不可靠。

  修也已經快哭出來了。

  「乖乖地把小姐交過來的話,我就不會傷害你——我才不會這麼講!你就乖乖地睡吧。」

  男人這麼說道,並揮起了右手:在狹窄的座艙當中甚至無處可逃。

  咚——

  「嘎啊!」

  男人狠狠的一擊撞向修也腹部,那強烈的威力讓修也吃了一記便無力招架;他的腳顫抖得無法移動。

  「接著……請你把戒指交出來吧?」

  「咦?」

  廣志在準備萬全之後這麼說道,但綾奈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因為綾奈現在並沒有戴著戒指。

  「您是指什麼呢?」綾奈反問道。

  「小姐只要乖乖待在那就行了,因為我有這東西啊。」廣志大概是預料到綾奈的回答吧,他這麼說道,並拿出某個東西。看來那似乎是手套。

  「當——心靈手術用摘出手套!」

  看來只是普通的橡膠手套。不過,看得見的人應該一看就知道,在那手套周圍洩出些微的魔力。

  廣志將手套戴上之後,便一邊活動著手指並將手伸向綾奈。無論怎麼看都只像是「變態大叔對美少女動手之圖」,但本人的表情卻相當認真。

  「不要!」

  雖然綾奈試著逃跑,但廣志早了一步。他的手抓住了綾奈的手腕。

  「放開我!」

  「嘿嘿嘿,乖乖聽話吧!」

  這模樣簡直就是個老套到不行的反派角色。

  廣志面對被抓到的綾奈,朝她伸出戴著橡膠手套的手。

  綾奈大危機!山茶花會就這樣凋零嗎?

  不過,事情並沒有演變成所有人擔心的那副景象。因為廣志朝綾奈胸部伸出去的手,並沒有用好色的行動去玩弄各種部位。相對地,更驚人的光景發生了。

  嘶——

  「呀啊啊啊——」

  廣志的手竟然埋進了綾奈的身體當中。就宛如將手伸進水裡一般,他的手輕易地埋入了身體裡面。從長度來看,雖然沒貫穿身體有些怪,但也沒出現像是從背後長出了手一般的驚悚畫面。

  綾奈已經昏了過去,因為她的精神無法接受這令人過於震驚的狀況。

  「還差一點。」

  廣志所戴的粉紅色橡膠手套,並非一般的橡膠手套,而是安雄耗盡心血所製造出來的魔法橡膠手套。雖然原本是用於廚房雜務的橡膠手套,但安雄花了好幾天,不吃不喝地進行儀式,遊走在生死邊緣並改造出這副手套。雖然是只能用一次的拋棄式,但效果出眾。只要戴著這個,無論是誰都能模擬心靈手術。換言之,也就是能夠不傷到對方的身體,來取出他體內的東西。

  只要用這個,應該就能取出在綾奈體內的所羅門戒指。

  「喔,是這個嗎……」

  廣志將手拔了出來。只見他手裡握著戒指。那戒指感覺相當老舊,是陶瓷製品嗎?那就是所羅門戒指。

  「總、總算到手了嗎……?」

  終於拿到夢寐以求的戒指了。這讓廣志感動得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從戒指散發出來的驚人魔力,都在訴說著這並不是夢。

  「嘿、嘿嘿嘿嘿嘿。」他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笑聲,還有點要進入恍惚狀態的樣子。

  不過,廣志感覺到蓓夢正逐漸接近的魔力,而回過神來。蓓夢正以驚人的速度朝這邊接近。

  安雄終究被打敗了。

  「不妙了!」

  廣志讓昏過去的綾奈輕輕地躺在座椅上,然後將身體往座艙外面一跳。由於高度已經降低,是能直接跳下去的高度。

  「唔!」

  雙腳不禁麻痺住了。那衝擊讓廣志發出了痛苦的聲音。但是,廣志用毅力移動雙腳,以不穩的腳步逃離現場。

  「哈啊哈啊哈啊——唔哇!」

  當廣志一邊跑,一邊想著該怎樣和安雄取得聯絡時,突然跌倒在地。因為他被某個東西給絆到腳了。

  「你這麼匆忙,是要到哪裡去啊?」

  「哇!」

  先繞到前方的蓓夢正站在那裡。對蓓夢而言,要將魔力抑制到不被廣志發現,簡直是輕而易舉。

  雖然蓓夢的表情宛如菩薩,但眼神卻有如惡鬼一般。

  最重要的,是她全身散發出來的殺氣,正切實地道出她內心的憤怒。

  「那麼,要給你怎樣的懲罰呢?」

  「唔哇啊啊啊!」

  「佐、佐伯同學,你沒事吧?」

  修也總算是從傷痛中復活了過來。他看到昏迷的綾奈,擔心地這麼說道。

  這時,蓓夢空間移動到了座艙裡面。就如同文字所敘述的,她從空無一物的空間當中,突然現身在座艙裡面。

  「你們沒事吧?」

  「蓓夢!你在搞什麼啊,都是因為你,才害得我們……啊,佐伯同學沒事吧?」

  「稍等一下喔……恩,沒有發現外傷,看來只是因為驚嚇而暫時昏迷而已。沒問題的。」

  「這、這樣啊……」

  蓓夢這番話讓修也安心了下來。然後他用責備的眼神看向蓓夢。

  「都是你說一切交給你,我才這麼放心的……」

  「對不起嘛~~我也是遇到了很多麻煩事啊。先別提那些,我們暫時移動到別處吧?我也還有點事要處理。」

  「等等,我還有話——」

  雖然修也似乎還沒說夠,但蓓夢無視於他,帶著修也和綾奈再度跨越了空間。

  移動的目的地是遊樂園的角落,並張有避免外人靠近的的結界;因此周圍別說是人了,連小鳥之類的動物都沒有。

  「這裡是哪啊?」

  「是遊樂園的角落。我有點事,你們稍等一下吧。」

  蓓夢讓綾奈睡在長椅上,然後回頭轉向後方。

  只見廣志因為恐怖而倒在那邊不斷發抖著。他的頭髮亂七八糟的,臉上還有淤青和抓傷的痕跡:不但流著鼻血,眼睛也腫了起來。整個人遍體鱗傷。

  「你倒是很輕鬆地拿到了戒指嘛?不愧是巴爾伐雷,雖然在別的方面都一無是處,只有製造魔道具這點很擅長呢。」看到自己費盡心血想到手的戒指這麼輕易地被奪走,蓓夢有些懊惱地說道。

  她用高壓的眼神鄙視著廣志,充滿威嚴地放話說道:「好了,把戒指交給我吧?」

  「不、不行!」廣志緊握戒指,可以感受到他堅決不交出來的決心。

  「喔—就算成了這副德行,還是不肯將戒指放手的骨氣我是很欣賞啦;不過好像還需要再稍微給你點懲罰?這次要不要來詳細地研究一下相對性理論呢?」

  「唔哇——!」

  看到廣志害怕的模樣,蓓夢看似愉快地露出微笑。

  「到底是怎樣的懲罰……?」

  蓓夢沒有回答修也的疑問,並朝廣志走近。她的臉上浮現出邪惡的笑容,完全就是反派魔神的樣子。感覺會有比死亡還要恐怖的命運正等著廣志。

  「稍等一下——!」

  不過,有個影子冒出來擋在廣志和蓓夢的中間。

  那品味差勁的鮮艷夏威夷襯衫和墨鏡—是安雄。

  「沒事吧,大哥!」

  雖然安雄瀟灑地登場,但蓓夢並不為所動。

  「唉呀?你已經復活了啊?不愧是魔神,意外地迅速呢。」

  「我不會讓你再碰大哥一根汗毛的!」

  雖然安雄被蓓夢修理得體無完膚,但他並沒有喪失鬥志。

  「喔~~」蓓夢觀察著安雄,像是在看不可思議的東西一般。然後她開口說道:「你為什麼這麼幫助那個男人?你看起來又好像不停地被使喚去做牛做馬,這樣是有什麼好處嗎?」

  「因為我們約好,他將我解放出來的話,我就當他的小弟。而且大哥把我從壺裡解放出來,我還欠他這份恩情。」

  「只是這樣?」

  「就算只是這樣,對我而言也是很重要的事!」

  蓓夢注視著安雄。

  就蓓夢的觀察看來,安雄並沒有受到不幸的詛咒。這表示他並非像蓓夢一樣是用花言巧語欺騙對方,而是用正當手段獲得解放的。換言之,他是老實地堅守著被解放出來的話,就要當對方小弟的約定。那並非由於魔法訂下的契約,而純粹是講究道義人情的世界。

  「這樣啊。挺有骨氣的嘛,我佩服你。不過,這可是兩回事;現在把戒指交出來的話,就用不著吃苦頭囉?好了,把戒指交給我吧。」

  「不行的,絕對不行!」

  蓓夢感到不可思議地歪了歪頭。

  「你為什麼對戒指固執到這種地步?雖然拿到戒指可以讓你取回相當程度的力量……但那東西值得你不惜違抗我嗎?你看來也不像對現況有所不滿,只是要在人間界生活的話,根本不需要那戒指吧?」蓓夢不提自己這麼執著於戒指的事,向安雄問道。

  「的確,我並不需要戒指。就像蓓夢小姐所說,要待在人間界的話,光靠現在的力量就足夠了。」

  「那你根本不需要嘛。」

  但是,安雄反駁蓓夢這番話。

  「就算我不需要,大哥還是需要的!只要有那戒指,大哥就能成為魔法師!這樣一來,我就可以回報被解放出來的恩情了!」

  「安雄,你……」

  安雄的話讓廣志深受感動。

  廣志回想起和安雄相遇時的事情。

  大約是兩年前的事了。廣志從事著將海外進口的便宜古董貨賣給業餘愛好者的生意;也就是所謂的古董詐欺。

  就在那時,從東南亞進口的壺當中,他發現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壺。雖然看來破爛不堪,但可以感覺到些微的魔力。

  雖然以魔法師來說,廣志並不成材,但像是去感覺所碰觸的東西有無魔力之類的初級魔法,他還能使用。廣志對壺產生了一點興趣,用了各種方法去摸索研究;於是有股魔力突然從壺當中散發出來,接著從裡面冒出了有著驢頭的怪人。那就是被封印在壺裡的魔神·巴爾伐雷。

  廣志偶然地解開了封印。但是他並沒有注意到這點。

  「唔哇啊啊——!」

  他一記迴旋踢踹向突然現身的怪物。雖然那記飛踢似乎沒造成太大的損傷,但魔神完全嚇到了。

  「您的願望是什麼呢?」巴爾伐雷謙卑地問道。

  明白了事情狀況的廣志,立刻許下成為億萬富翁的願望。

  但是,巴爾伐雷卻說:「呃,億萬富翁有點困難……如果是三百萬左右的話,我還有辦法……」

  一問之下,這個魔神非但不成材,還被所羅門王封印住力量,似乎無法實現太大的願望。雖然文獻上還記載著他是什麼地獄的侯爵,但根據巴爾伐雷的說法是:「啊,那是之前被召喚的時候,為了提高評價而說的謊。看來似乎是信以為真的人隨便寫下來了呢——」

  廣志無計可施,於是為了送錢給苦於債款的母親,他決定將所有的願望都用在變出現金上。

  但是,巴爾伐雷卻哀求他:「我有事想拜託您!您能不能將我解放出來呢?您願意將我解放出來的話,我一定會幫上您的忙!就算當您的小弟直到您死都沒問題!」

  「就算你這麼說……」

  巴爾伐雷開始哭著道出自己的身世。

  「拜託您了!」

  他抱著廣志的腳哭了起來。說實話,看起來根本不像魔神。

  原本巴爾伐雷並不打算在廣志面前現身的。

  魔神們並非碰到壺就會出現。魔神那方也可以選擇是否要實現對方的願望。要是對方很明顯地是個貪心的人,就不太能指望他會將自己解放出來。因此,他們會挑選看來純真的人,去實現他們的願望。不過,如果對方是那樣的人,就會和修也遇到蓓夢的情形一樣,被魔神們的口才給蒙騙吧。因此才會有不幸的詛咒降臨到進行詐騙的魔神身上。

  廣志明顯地並非什麼正經的人,很難想像他會願意將自己解放出來。只不過,巴爾伐雷對廣志他探查魔力的魔法起了反應,於是被叫了出來。

  偶爾也會發生這種情形。

  不但如此,巴爾伐雷原先想持強硬態度來嚇阻對方,順勢讓他解放自己的硬上作戰,也由於廣志的飛踢,和巴爾伐雷的膽小性格而宣告失敗。因此,他才會使出了最後的手段—也就是哭著求情。

  雖然不覺得會成功,但他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情……

  「嘖,我知道啦。解放魔神巴爾伐雷—這樣就行了吧?」

  「咦——」

  男人聽完巴爾伐雷的身世之後,毫不猶豫地這麼說了。

  預料之外的順利讓巴爾伐雷感到困惑。下個瞬間,巴爾伐雷便被光芒給包圍住,然後感受到將自己束縛在魔壺裡的強制力量消失了。順道一提,封印巴爾伐雷的魔壺並沒有附帶像哈爾一樣的精靈;因為只有特別強力的魔神,才會附帶精靈擔任監視的工作。

  「大、大、大,大——」

  「幹嘛?」

  「大哥——!」

  這就是巴爾伐雷成為廣志的小弟·安雄的瞬間。

  「所以我很感謝大哥!我一定要把戒指給大哥,讓他成為魔法師!」安雄堅決地說道。

  他的行動全都是為了廣志。即使明知自己處於壓倒性不利的立場,但仍擋在蓓夢面前;還有就算變得遍體鱗傷,也堅持要戰鬥下去:這一切都是……

  不過,廣志卻對他說道:「已經夠了。已經夠了,安雄。」

  安雄重新面向廣志,用快哭出來的聲音說道:「為什麼!大哥不是說過嗎,總有一天要盡情地試著用看看自己所知道的魔法!所以才需要戒指的。如果你是為了我才這麼說的話——」

  「不是的,那只是隨口說說的罷了。其實就算不能用魔法我也無所謂啦。」

  廣志預料之外的一番話,讓安雄提出了疑問:「是怎麼一回事呢?」

  「說真的……要是戒指到手的話,我是打算給你的。把你解放出來之後,所羅門的幻影有說過吧?要你服侍我到我死為止。我覺得那樣實在太可憐了。要是有戒指的力量,你也能取回大部分被所羅門封印住的力量;這樣一來,你不就能回去魔界了嗎?不是只有你心懷感激而已。

  我也是托你的福,才能孝順到母親……」

  「大、大哥……」

  換言之,雙方都是為了彼此著想,才想獲得戒指的。

  「太感人了!」

  一開始不明所以地聽著他們對話的修也,也瞭解大概的來龍去脈了吧。他忘了自己因為廣志和安雄而遭到許多麻煩的事,當真哭了起來。

  「所以已經夠了。」

  「可是!」

  看到這麼交談的兩人,蓓夢歎了口氣,並喃喃自語。她的臉上露出苦笑。

  「這樣反而是我比較像壞人呢……」蓓夢往前踏出了一步。

  正感動地交談著的廣志和安雄不禁打了個冷顫,戰戰兢兢地回頭看往蓓夢的方向。不過,蓓夢的臉並非他們所預測的憤怒表情,而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樣;看到這樣的蓓夢,廣志他們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啊—真是的!好啦!我放棄戒指就是了!」

  他們看到突然這麼大叫的蓓夢,露出了呆住的表情。

  「咦?」

  蓓夢再度大叫:「我說我不要戒指了!」

  然後她稍微看了一下修也。

  「真是的,我也不是不明白你們的心情啦……」

  由於聲音非常微弱,所以其他人並沒有聽清楚她說了什麼。

  「怎麼啦?」修也反問道。

  「沒什麼啦!」蓓夢看似不高興地說道。但充滿殺氣的氣氛開始緩和下來了。

  「真的可以給我們嗎?」

  「給你們啦!趁我還沒改變主意之前快走!」蓓夢背對著廣志他們。

  「修也,那女孩大概也快醒來了,我把你們送回摩天輪吧。」

  她的臉頰有點漲紅。或許是做了不習慣的事情,而感到不好意思吧。

  「咦?可是就這樣回去的話……」

  「沒問題,我會事先把記憶改造好,包括那女孩和其他人的。」

  「我、我知道了。」

  「那我要將你們送回去囉。好啦,你們也快走吧。還是你們希望我搶走戒指呢?」

  蓓夢一邊將修也他們移轉到摩天輪當中,並為了掩飾自己的不好意思而這麼說道。當然,她並非認真的吧,因為根本沒有發出任何魄力。

  「是、是的!我不會忘記這份恩情的!」

  「怎麼說咧……給你添了不少麻煩,抱歉。」廣志這麼說道,並試圖站起身來。

  現場完全處於溫馨的氣氛當中。到剛才為止的緊張感彷彿假的一樣,所有人都露出溫和的眼神。

  這讓他們大意了。

  咻咻——

  一個小小的影子突然飛撲到廣志面前。那影子大概跟幼犬差不多大小吧?

  那影子筆直地飛奔到廣志身旁之後,便搶走廣志手上的戒指,跑開了。這個地方張有結界,照理說一般的人類和動物應該是無法進入的……

  「啊——!」

  「啥——!」

  「哇——!」

  這突然的狀況讓一行人驚叫出聲。

  最先回過神來的蓓夢追趕那謎樣的影子。

  「等一下!這只偷腥的貓!」

  雖然偷腥是拿來當比喻用,不過偷這個行為倒是有符合到現在的狀況。

  「那是……那不是大小姐的貓嗎?」

  那影子正是綾奈所飼養的貓·茶太郎。它嘴裡叼著所羅門戒指,在遊樂園中飛奔。那腳程根本不像是一隻小貓會有的,不僅如此,那速度甚至快到已經超越了生物的極限。因為蓓夢無法立刻追趕上它。時速大概超過一百公里了吧。

  「那不是普通的貓!還有這個氣息——是同族的!」

  沒錯,從茶太郎身上散發出來的魔力的確是魔神的力量。而且似乎有種懷念的感覺。

  「給我站住!」

  「等等!」

  安雄背著廣志,兩人也跟著追了上來。

  但是,沒有人會聽到「站住」就停下來等的。茶太郎穿過人群之間飛奔而去。

  蓓夢似乎滿腹怒火的樣子。連自己都還沒完全死心的戒指,居然被從旁搶走。

  「不可饒恕!吃我這一招!」蓓夢忘了擁擠的人潮,狠狠地放出了魔法。只見西瓜一般大的火球朝著茶太郎飛了過去。

  轟隆——

  茶太郎輕易地閃過了那顆火球,這更讓蓓夢怒火中燒。

  「這隻貓……!看招看招看招!」

  雖然電擊、光線、冰柱等各式各樣的招式襲向茶太郎,但全都被它閃開了。

  週遭則是響起了人們的歡呼聲。大概是蓓夢那些無論怎麼看都像是幻覺的攻擊,還有華麗的裝扮被當成是遊樂園的表演秀了吧。

  開始有人牆圍了起來。

  「好啦!你們也別楞在那裡,想點辦法啊!」

  「遵、遵命!」

  蓓夢這麼一說,安雄於是也開始使出魔法;但仍然打不中茶太郎。除了目標太過嬌小之外,很明顯地,對方也看透了這邊的行動。

  「可惡;我不甘心!」蓓夢咬著手帕懊惱著。無論是多麼生氣的時候,她也不忘在這種地方演出。

  照現在的情況,能夠活動自如的貓較佔優勢。最糟的情況是說不定會被它逃掉。而且由於鬧得太大的緣故,人們逐漸聚集了起來。隨著時間經過,茶太郎越來越佔上風了。

  小貓稍微回頭看了蓓夢他們一眼,臉上浮現出嘲笑的表情。那顯然是擁有意志的的人所擺出的表情。

  「我生氣了~~受死吧!」

  失去理智的蓓夢開始進行更激烈的攻擊。雖然沒有打中,但更加激烈的攻擊讓貓也無法再悠哉應付了。

  不過,就快到遊樂園出口了。只要跑到外面,要逃的方法多得是。

  會這樣被它逃掉嗎?茶太郎的勝利就在眼前了嗎?在魔神們這些想法交錯著的時候,茶太郎前方出現了兩個人影。

  「奇怪?為什麼茶太郎會在這裡呢?」

  「咦?你認錯人—不,是認錯貓了吧?」

  「不會的,那肯定是茶太郎沒錯。」

  是修也和綾奈。

  他們剛從摩天輪下來,而摩天輪正在出口附近。綾奈的記憶似乎很順利地被改造了,她忘了今天所發生的事件,看來很開心地笑著。真是太好了。

  「茶太郎?」

  這意外的發展讓茶太郎產生動搖,動作慢了下來。蓓夢可不是會放過這機會的女人。她露出跟用餐中搶走修也菜餚時一樣的眼神。對茶太郎而言,瞬間的大意成了它的致命傷。

  「喝啊!」蓓夢放出的光線襲向茶太郎。

  「喵!」

  茶太郎應該是想躲開吧,但稍微晚了一步;那一步便造成了意料之外的大悲劇。

  啪鏘—

  發出了莫名清脆的聲響。那感覺就像是小巧的陶瓷品破掉的聲音。

  「——」

  「——」

  魔神們愣住了。放出攻擊的蓓夢就那樣全身僵硬住,安雄也楞在原地。茶太郎也張大了小嘴,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小貓的小腳邊,掉落著徹底粉碎掉的陶瓷製戒指。那就是這次事件的開端——所羅門戒指最後的下場。

  夕陽開始西沉。摩天輪緩緩地在黃色世界中移動著。摩天輪的影子遮蓋住燈光不多的遊樂園,並建築出幻想般的世界。飛舞飄落的櫻花更為世界增添了幾分色彩。

  當中並劃過了幾抹閃光。因為蓓夢正用魔法陣改造著遊樂園裡的人們的記憶。

  於是綾奈發出了可愛的驚叫聲,抱住了修也。摩天輪有些搖晃了起來。

  「沒、沒事吧?」

  「啊,對不起!」

  綾奈驚叫出聲,並移開身體。兩人的臉都有些紅暈。

  在名為摩天輪的密室當中兩人獨處的情況,讓雙方的情緒都高亢了起來。比在鬼屋時還要緊張。

  「剛剛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哈哈,就是說啊。」

  兩人再度回到摩天輪當中。

  由於不能讓綾奈知道魔神的事情,只好再次改造了綾奈的記憶;那時修也提出了想從搭乘摩天輪那裡重新約會的請求。因此對綾奈而言,在將膝蓋借給修也當枕頭之後,接著就是去搭乘摩天輪了:雖然這樣感覺時間經過太久,但那也用「快樂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來掩飾過去了,綾奈看似害羞地低下了頭。由於剛才的接觸,讓兩人更加意識到彼此的存在。

  「——」

  「——」

  摩天輪裡陷入一片寂靜。

  正好那時修也們搭乘的座艙來到了頂點,可以俯瞰建造成夢幻風格的遊樂園。在只聽得見彼此呼吸聲的情況下,緊張感逐漸地高漲。

  (這、這情況是……)

  修也的心情相當複雜。他感覺快被緊張和呼吸困難給壓扁了,但對於這頗具約會感覺的氣氛又感到高興。但是,也不能繼續這樣什麼都不講。得起個話題才行。

  「那個——」

  「那——」

  開頭非常地公式化。氣氛又再度變得尷尬了。

  修也偷偷地看了看綾奈,她一臉害羞似地低著頭:不知是因為低頭的緣故,還是映照著夕陽顏色的關係,她紅著一張臉。

  就在那時,兩人突然對上了視線。

  「——」

  「——」

  不知道該講些什麼才好,雖然說不出話,但又不能移開視線—雙方的心境就像這樣,注視著彼此。

  自己也能感覺到心跳聲逐漸加快。緊繃到讓人無法呼吸的空氣包圍著兩人。

  (要是漫畫什麼的,這時候就是「影子互相重疊,然後兩人彼此注視著,接、接、接接、接——」)

  光是想像就讓血壓上升了。

  「那、那個——」

  綾奈的聲音打破了沉默,感覺那聲音似乎在顫抖的樣子。還是修也多心了呢?

  「是、是的。」

  雖然並非被看穿心中的想法,但修也仍感到莫名羞怯,拚命地打消腦海中的妄想。

  不過,感覺覺到眼前的綾奈正和想像中一樣注視著自己的眼睛,修也實在冷靜不下來。不可能有那種事的,雖然不可能有那種事——

  修也搖了搖頭,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

  「那個——」綾奈只是這麼說著而已。

  她看來有些焦躁地吞進說不出口的話。然後她再度開口,但又把話吞了進去;不知道這樣重複了幾次之後,綾奈閉上雙眼,並慢慢地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當她再次睜開眼時,眼眸中帶著強烈的意志。

  綾奈輕輕地伸出手,並握住修也的手。她注視著修也的雙眼已經濕潤了。

  「白羽同學——」

  「好啦,你要裝模作樣到什麼時候?」

  「喵——」

  「別再裝成貓的樣子了,你是馬爾巴斯對吧?」

  三名魔神正在遊樂園建築物的屋頂上。蓓夢和安雄,還有被蓓夢抓著脖子懸在半空中的茶太郎。被蓓夢狠狠一瞪之後,茶太郎像是認命似地開口說道:「被你發現我的身份啦?沒錯,就是我。」

  和惹人憐愛的小貓外型相反,那可愛的小嘴發出了非常穩重的男性聲音;那老成的聲音跟大塚夫有得比。只聽聲音的話,感覺是個相貌老成穩重的大叔:但由小貓發出那種聲音,感覺就有些不搭調。

  「馬爾巴斯先生,好久不見了。」

  不過,一開始就知道真相的魔神們絲毫不為所動。

  「嗯,的確很久沒見了。」

  「你這模樣挺可愛的嘛?是你的興趣?」

  果然茶太郎也是魔神之一。

  他的名字是馬爾巴斯。根據文獻記載,據說是只有著黑色鬃毛的大獅子,身上並經常帶著攻擊人類時被濺到的血。不過,和其凶暴外表不符的是,他其實博學多聞,能夠回答所有問題:另外他掌管疾病,且會使用各式各樣的術,屬於高階的魔神。

  「結果你是被大小姐解放的嗎?不過那位大小姐看來又對魔神的事一無所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蓓夢這麼質詢,於是馬爾巴斯開始娓娓道來:「那是十二、傘年前的事了吧,我感受到所羅門戒指的力量,而來到了綾奈小姐的身邊……」

  當時的綾奈才剛吞進戒指沒多久,似乎能夠輕易地取出。但是,身體被封印在魔壺裡面的話,就連這點也辦不到:因此馬爾巴斯心想,只要綾奈將自己解放出來,就能輕易地順道取得戒指。何況對方是個純真的少女,說不定會意外乾脆地將自己給解放出來。

  要是有個巨大的壺滾落到在庭院遊玩的小女孩面前,小女孩不可能忍得住不去碰觸看看。如他所料,馬爾巴斯成功地被綾奈召喚出來了。

  但是他算錯了一件事。還年幼的綾奈被突然冒出來的巨大黑獅子嚇到,並哭了起來。而且對年幼的小女孩來說,願望什麼的話題太過複雜,雙方無法溝通;只見馬爾巴斯看著眼前哭鬧不已的綾奈,卻束手無策。

  為了讓綾奈停上哭泣,馬爾巴斯變身成各種模樣:從美男子到動物,在他試著變身成各種外型之後,綾奈反而閃耀著期待的眼神,向他問道:「你會變身呀?」

  馬爾巴斯回以肯定的答覆之後,綾奈便說了「那你變成小貓」,這成了第一個願望,馬爾巴斯於是變身成小貓的模樣。

  「到這裡還算好的……不過之後……」

  馬爾巴斯大概是回想起當時的事吧,他露出一臉苦悶的表情。

  在那之後綾奈立刻開門說道「想在家裡養」,這便成了第二個願望。

  照這樣下去,說不定第三個願望也會被用在小事上。馬爾巴斯慌忙地將自己想被解放出來的意願傳達給綾奈。然後就如當初所預料的,綾奈同情馬爾巴斯,並許願將他解放出來。

  但是,這之後的發展是他始料末及的。

  馬爾巴斯是獲得解脫了。但綾奈許下的「變成小貓的模樣」和「我想養這隻小貓」這兩個願望的效果也仍然穩定地持續著。結果,馬爾巴斯便以小貓的模樣被飼養在綾奈家中了。

  「所以之後我就變成這副模樣了。而且不知是否因為變成貓型的緣故,我的力量也減弱了。」

  「喔——但是,超過十年都沒有長大的貓,不是很奇怪嗎?」

  安雄的疑問再根本不過了。超過十年維持著小貓模樣的話,周圍的人不會感到懷疑嗎?

  「因為願望的內容是『想養小貓』,所以我就一直維持著小貓的模樣,而不再有所成長。而且,要是有人懷疑起不會長大的小貓,就會妨礙到我被飼養這回事吧。因此,周圍的人們變得不會去懷疑任何可能妨礙到願望成真的狀況。綾奈小姐也因為這個緣故,忘了我們相遇時的事情,認為我只是一隻單純的小貓。」

  「原來如此啊。」

  「後來我力量衰弱,也無法從綾奈小姐體內拿出戒指。之後我就死心了……但自從前陣子遇到蓓夢,我便開始暗中思索著一個計劃。」

  這番話讓蓓夢迴想起往事了吧,她像是揶揄似地說道:「這麼說來,你那時候會被車撞也是為了接近我的演技嗎?」

  「那、那當然是故意的。我怎麼可能會平白無故地被車撞嘛。這是為了接近那名少年的完美計劃的其中一環。」

  馬爾巴斯的額頭上流著冷汗。

  「那是無所謂啦。你是想要玷污大小姐的純潔,好讓戒指變得容易取出對吧?最糟的情況就是伺機從旁掠奪。」

  「大致上是那樣沒錯。你也是那麼打算的吧?」

  「這麼一說,之前你也幫了我好幾次忙呢……你為了湊合那兩人,應該也在其他地方布了不少局吧?」

  「嗯。」

  馬爾巴斯點了點頭。因為他的確是在幕後看守著兩人,並動了不少手腳。像是妨凝SAF、或是在鬼屋裡嚇他們等等,其實相當地活躍。

  「沒想到你竟然是馬爾巴斯,我都沒發現呢。」

  「貓形唯一的好處就是只要壓抑住力量,就能夠完全化身成貓:融入的程度甚至連你們都察覺不出來。」

  「那,你那時候之所以會鬧著哈爾玩……」

  馬爾巴斯一臉得意地回答蓓夢:「是為了演出小貓的天真模樣。我的演技很不賴吧?我的個性就是會執著於這些地方。」

  「喔,這樣啊。」

  「這一切都是為了拉近那兩人的關係。」

  蓓夢敷衍地應付著這麼說道的小貓。然後突然用懷疑的表情說道:「不過,大小姐的對象就決定是修也了嗎?雖然我不該這麼說,但他沒什麼出息喔?是個沒有任何優點的糟糕人類喔。」

  面對蓓夢毫不留情的評論,馬爾巴斯用認真的表情回答:「那是當然的。雖然成了貓形,但我仍然很感謝將我解放出來的綾奈小姐,畢竟比待在壺裡要好上百倍了。所以她要交往的對象可不能選到半吊子的傢伙,就這點來看,那名少年算是合格了。他犧牲貴重的願望來幫助我的那份氣概,只能說太了不起了。」

  「巴爾伐雷和你都不太像個魔神呢,滿嘴義理人情還愛什麼的……」

  「蓓夢小姐也不能說別人吧,您真的只是為了戒指才湊合那兩人的嗎?」安雄這番話讓蓓夢頓時無語。

  「囉、囉唆!別提那些了,倒是你們今後有什麼打算?二倍夢露骨地轉移話題。

  兩人沒再追問下去,而回答蓓夢的質問,這大概是他們的體貼吧。

  「我打算和現在一樣,跟大哥繼續當小流氓。」

  「你自己都承認是流氓啊……」

  「我應該也一樣吧。現在沒拿到戒指,也只能繼續過著目前的生活了。反正我最近也開始覺得這種生活也不錯。」

  「我打從一開始就很享受生活喔。」

  「我應該也是暫時維持現狀吧~~反正我也滿中意現在的生活,還挺有趣的。」

  蓓夢想到了修也。他是個解放了自己,而且嘴巴說歸說,還是讓自己在家裡住下來的沒藥救的大好人。雖然他頭腦不好又不擅長運動,也沒任何特技,但還是每天都很快樂的樣子。

  蓓夢感覺修也對自己而言,不單只是待在他身邊很愉快,還有其他的意義才是。她輕輕地笑了。

  「那我就再稍微陪他一陣子吧。」

  晚餐過後,蓓夢在自己的房間內休息著。

  「呼~~今天可真累呢。」

  「辛苦啦。」

  蓓夢到前一刻都還在將魔族送返回魔界,但那項作業也平安結束了。雖然有大約半數的魔族吵著想參觀人間界,但由於實在太過煩人,蓓夢硬是將他們給送返回去了。

  蓓夢將身體埋在沙發裡頭,並歎了口氣。但她又立刻起身。

  「我回來了~~」

  「好像回來了呢。」

  因為蓓夢的魔神聽力早已捕捉到從樓下傳來的細微聲響。修也似乎是約會完回來了。

  「還真晚呢……這該不會是——」

  時間已經超過九點了。至少應該不是從遊樂園直接回來才對。說不定是和綾奈繞到別的地方去逛了。

  「說不定進行得很順利?」蓓夢開心地低喃道。她順勢穿過地板到樓下去。

  「歡迎回來~~」

  「唔哇!你是從哪冒出來的啊。」

  看到從上方降落的蓓夢,修也驚訝地叫出聲。他撥開抱住自己脖子的蓓夢。

  「居然還出來迎接我,是怎麼回事啊?」

  「約會怎麼樣呢?」蓓夢一邊壓抑著焦急的心情,一邊詢問戰果。

  「啊~~該怎麼說呢~~」修也突然一臉春風滿面的表情,並開始害羞起來。

  看到這情況,蓓夢更加感到期待。她的臉轉變成充滿期待的表情。

  「看來是成功了呢。不枉費我出手幫忙。」

  「是啊。對了,多謝你啦。」

  「好好感謝我吧。」

  雖然是為了自己才進行的計劃,但蓓夢依然得意洋洋。加上修也老實地道謝,就讓蓓夢更加得寸進尺了。

  「那兩人組怎麼了?」

  「啊,我有稍~~微給他們一點懲罰,所以他們應該不會再動歪腦筋了吧。」

  「稍微嗎……」

  回想起他們的身世,說不定那樣有些可憐。

  「不要緊啦,他們好像已經重新振作起來了。」

  「哈哈哈——」

  也只能笑了。但是,修也想起忘了問清楚的事情。

  「結果這次的騷動是什麼原因啊?戒指是什麼東西啊?茶太郎到底怎麼了?」

  修也開口問道。但蓓夢既懶得說明,況且道出自己的計劃也不太妙。於是蓓夢決定強硬地改變話題。

  「然後呢?約會算是成功了嗎?」

  這一句話讓修也漲紅了臉。他似乎已經忘了疑問,而沉浸在約會的回憶當中。

  「還好啦……」

  修也整個人感到害羞不已。這只能期待了。該不會他還做了預料之外的事情吧?

  「你應該有獲得決定性的成果吧?」

  「那還用說!」

  「這樣啊,那真是太好了呢。」

  蓓夢一邊裝出祝福的模樣,並在內心裡高喊萬歲。可以說一切都如預料般的順利發展呢。

  (萬歲!這樣一來就能解開詛咒了!)

  「我們有牽手」

  「很好。」

  「我還有抱住受到驚嚇的她」

  「很好很好。」

  「然後——」

  由於太過害羞,修也的聲音激動到說不下去。

  「然後?」

  「然後——我們在摩天輪裡面——那個——」

  「做了什麼啊!」

  牽了手又抱緊對方,接下來應該就只剩那樣的發展了吧——就是吻下去啦。

  「然後——我們決定彼此用名字來互相稱呼了!」修也一口氣說了出來,感覺就是害羞到不知該怎麼辦的樣子。

  但是,蓓夢的眼神卻相當的冷漠。

  「啊?」那聲音就像流氓一樣低沉。

  「所以說,因為她問我:『既然我們是朋友,要不要用名字來互相稱呼呢?』所以我就回答她:『好啊。』她叫我,修也同學』呢。綾奈真是的……哇、真不好意思。」

  相對於笑得滿面春風的修也,蓓夢的表情連一絲笑意也沒有。

  「接吻呢?至少有接吻吧?」

  蓓夢用恐怖的表情問道。但是正興奮的修也並沒有察覺到蓓夢的模樣,而乾脆地回答:「接、接、接吻?別說笑了,那麼丟臉的事情……怎麼可能辦得到嘛!」

  雖然在摩天輪裡面自己也曾那麼妄想過,但修也仍這麼說道。沒出息的傢伙就是這樣吧。

  「也就是說,你們只是牽手然後換了稱呼而已?最後還被宣告是朋友……」

  「呃,這麼說的話好像也是那麼回事。但這應該算是很大的進步了?就算對其他人而言只是普通的一小步,對我來說可是一大步呢。」

  「所以呢?我四處奔波了一整天,辛苦的成果就是你們前進了一步而已?虧我花費了那麼多心血?」

  「咦?」

  「呵呵、呵呵呵——」

  「蓓、蓓夢小姐?」

  「啊哈哈哈哈哈哈——」

  察覺到蓓夢的樣子有些奇怪的修也,露出了緊繃的笑容。他慢慢地往後退,計算著逃跑的時機;但為時已晚。

  「別開玩笑了~~!」

  「好、好難過!」

  蓓夢用魔神的力量勒住修也的脖子並用力甩動,於是修也全身僵硬地被搖來搖去。

  「把我的血汗還來~~!」

  「唔哇啊啊啊!」

 ✩✿✿✿✿✰✩✿✿✿✿✰
 ✩✿✿✿✿✰✩✿✿✿✿✰

  終章★

  和綾奈度過如夢一般的約會隔天。

  修也站在學校的鞋櫃前面,當然後面還背著魔神大姐蓓夢。

  『嚼嚼嚼……這個也挺好吃的呢。』

  蓓夢正咬著哈密瓜麵包。前幾天在騎腳踏車的時候,被蓓夢妨礙而差點喪命的修也,決定給蓓夢食物當作預防危險發生的對策。

  『嚼嚼。』

  蓓夢專心一意地吃著哈密瓜麵包。她在吃東西的時候是很安靜的。

  都已經是第三個哈密瓜麵包了,但她的表情仍然一臉幸福。蓓夢的說法是「這些麵包口味都不同啊,這是有加巧克力豆的,另外這個則是內含果肉呢。」

  不斷咀嚼著哈密瓜麵包的蓓夢宛如修也的背後靈一般,修也則自顧自地換著鞋子。最近他總算是習慣蓓夢貼在他背後這件事了。

  『唉~~可惜沒能吃到遊樂園賣的潮鳴遊樂園特製巨無霸哈密瓜麵包……』

  蓓夢看似遺憾地低喃道。

  「昨天雖然很累……但也過得很開心呢。」

  聽到蓓夢一番話,修也回想起在遊樂園所發生的事,陶醉地笑了。

  「遊樂園啊……到現在我還不敢相信呢。」

  畢竟是和那個佐伯綾奈去約會呢,雖然洩漏出去的話大概會沒命,但修也實在巴不得大聲地四處宣傳。

  「啊,但是被孝之知道的話……」

  修也想像著被有川知道時的情況,不禁渾身發抖。想像中的自己的下場實在慘不忍睹,根本無法用筆墨形容。

  『吶,站在那裡的不是你朋友嗎?』蓓夢手指著背後。

  「孝、孝之?」

  這太過湊巧的時機讓修也不禁驚叫出聲。到方才為止的恐怖想像奔馳在腦海當中,修也戰戰兢兢地轉回頭看。

  不過,站在那裡的人並非有川。

  「早啊,白羽。」島津稍微舉起手來並朝著這邊打招呼。

  「什麼嘛,是義輝啊。」

  「你怎麼啦?一臉奇怪的表情。你的長相本來就不如人了,要是再擺出那種沒精神的臉,可是會被佐伯討厭的喔。」

  「那、那跟義輝沒關係吧。」

  「有!要是你和佐伯交情好的話,我能接近她的機會就更大了啊。所以你好好加油吧!」

  完全是為了自己而發出的聲援。那笑容莫名地燦爛。

  『挺有看頭的嘛。』

  修也無視蓓夢的喃喃自語而前往教室。

  「你很有精神呢。」

  「對啊!因為是春天嘛。」

  「為什麼春天就會很有精神啊?」

  「我說你啊,因為春天是發情期啊。所有的雄性生物應該都會莫名地湧起一股力量吧。」

  兩人一邊哈啦著有的沒的,並前往教室走去。

  修也一進到教室,便自然而然地尋找著綾奈的身影。

  他立刻發現正在黑板前方閒聊著的綾奈,兩人的視線互相對上了彼此。因為她正好也看向修也這邊。

  兩人面帶笑容並互相點頭示意,感覺有點不好意思。

  (這麼說來,雖然我們約好要用名字稱呼彼此—但在學校這樣叫沒關係嗎?)

  想到在有川面前互相稱呼彼此名字時的情景,修也不禁渾身發抖。他不禁心想:(那應該不可能吧~~)

  在修也正煩惱的時候,綾奈走近了過來。

  「早安,白羽同學。」她露出甜美無比的笑容。

  「早、早安,佐伯同學。」

  看來在學校稱呼姓氏比較好。

  綾奈有一瞬間若有所思似地窺探著修也的雙眼,然後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這、這是只屬於我們的秘密嗎?是只有我們兩人之間才被允許的秘密稱呼?是不能被任何人知道的機密事項嗎?)

  在短時間內,驚人的妄想大量湧現又消逝無蹤。

  (玫瑰色的校園生活就近在眼前啊!)

  修也對通往明亮未來的希望感到雀躍不已。前方肯定有著和平安穩且幸福美滿的精彩校園生活在等著自己。

  「從今以後,比過去都還要和平的生活正等……」

  這時路過的有川一臉疑惑地叫住突然開始喃喃自語的修也。島津也用類似的表情看著修也。

  「喂,修也?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喃喃自語的很詭異耶。」

  「你終於也往那邊的世界……」

  「哇!沒沒、沒什麼啦。別提這些了,我們快點就座吧。」

  看到突然冒出來的有川,修也掩藏不住心中的動搖。他發出圓場的乾笑聲,迅速地坐到座位上。然後他察覺到教室的氣氛和平常不太一樣。

  「大家莫名地吵雜,是怎麼一回事啊?」

  有川回答修也的疑問,他的態度普通至極,似乎確實忘記了昨天的事情。被狙擊性命的人和狙擊者。兩邊都不知道昨天的攻防,一團和氣地談笑著。

  「聽說是有新任教師要來的樣子。」

  「還真是突然呢。是教什麼科目?」

  「據說是超自然現象。」

  「啊?」

  修也的疑問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吧。超自然現象這種不知所云的東西,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聽說是校長昨天突發奇想的樣子。他說今後的時代光靠科學是不行的,要能夠笑著應付超自然現象才行。」島津苦笑著說道。

  「所以要學超自然現象?」

  修也一臉無法接受的表情歪著頭。但兩人根本不在意。

  「大概是被昨天的靈異特別節目給感化了吧?」

  「感覺會比數學還英文有趣呢。」

  有趣的話就無所謂了吧。

  「好像來了呢。」

  「會是怎樣的人呢?」

  有川和島津都興致勃勃地看著門口。

  「話說回來,蓓夢怎麼啦?」

  他突然留意到背後的人影消失無蹤。這麼說來,從剛才就不見人影。

  「這樣我也落得安靜呢。」

  要是平常的話,應該會更掛心,但目前修也的注意力放在新任教師身上。蓓夢的事情早就被拋到腦外了。

  「回座位坐好。我要介紹臨時教師了。」

  導師走進教室。

  「請進。」

  然後他招呼門外的人影進入。

  「啊!」

  一看到打開門進來的人物,修也不禁大叫出聲·導師出聲警告忍不住站起身來的修也:「怎麼了,白羽?很吵喔。」

  但是修也根本沒在聽,他支支吾吾地張開了嘴,由於太過衝擊而全身僵硬。

  「真抱歉,我們這班級怪怪的。那麼,請您自我介紹一下吧。」

  有著褐色肌膚的新任女教師站在講台上,並用紅色的眼眸環顧教室。她身穿緊密的黑色西裝貼著性感的身材,浮現出性感十足的微笑。

  女教師稍微挑起一束美麗的銀髮,並開始自我介紹:「我是蓓夢,從今天開始來指導你們。我算是這班的副導師,請多指教唷。」

  話說完之後,她還對班上同學眨了眨眼。

  唔喔喔喔喔喔~~

  整班的男學生都站起身大叫,甚至還有人哭了。

  「不、不但和佐伯同班,而且還有這種外國美女擔任我們的副導師!」

  「明天開始我一定每天來上學!」

  「我死而無憾!」

  「神果然是存在的!」

  女學生也對這名突然出現的美女議論紛紛。

  但是,在喧鬧的教室當中,只有修也依然呆楞在原位。

  「為什麼那傢伙會在這裡……」

  如果是蓓夢的話,潛入學校根本是輕而易舉。只要使用魔法,不管是校長還是教育委員會都在她掌控之中吧。

  問題是「她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我們一起快樂地度過校園生活吧。」蓓夢打從心底愉快地笑著。

  這一定就是全部的理由了。只要有趣,不管怎樣都行。

  「這是惡夢……」

  好不容易和綾奈變成好朋友的……這是相對的代價嗎?人無法光只是變得幸福而已嗎?

  「啊哈哈哈哈哈——」

  可以聽見蓓夢的大笑聲和圍著她的男學生們正在提問。他們看起來是多麼快樂啊。但是,蓓夢和修也都同時感到快樂的情況是不可能存在的。無論何時,蓓夢感到快樂的時候,修也總是不幸的。

  「饒了我吧——!」

  修也的哀號消失在教室的喧嘩聲當中。

  「好啦,有趣的事情現在才要開始呢!」


 ✩✿✿✿✿✰✩✿✿✿✿✰

     後記★

  初次見面,大家好,我是「鯛津YUTA」。

  鯛津的正確發音是「たいづ」而不是「たいず」喔—我是個在這點有著微妙堅持的新人作家。

  說到後記……應該寫什麼好呢;其他作家似乎也常為這點煩惱,甚至還有人說「最棘手的部分就是標題和後記」。

  我應該發表一些本書內容並未採用的作廢點子嗎?

  還是談談下一本書的構想,比較能夠引起各位的興趣呢?

  啊,或是來說說標題誕生的內幕如何?

  那麼,該怎麼辦好呢……

  就在我扯這些事的時候,已經混了好幾行呢;哈哈哈。

  要是能夠照這樣把頁數填滿就好了,不過話也不能這麼說。

  這本小說不是靠我一個人,而是由於眾多人士的協助才能誕生的。請容我用短短幾句話來對各位相關人士致謝。

  負責人K先生,承蒙您抬舉這部拙作,並陪我進行了一年問的改稿:真的是無論怎麼感謝也謝不完。

  恩師H老師,戚謝您陪我商量許多事情,我在精神上真的受到您諸多照顧。我之所以能夠逃離壓力性胃炎的魔掌,還有不至於變成地中海禿頭,都是托老師的福。

  老家附近的朋友們,和你們在一起的放鬆時間真的讓我輕鬆很多。

  還有所有家人與親戚們,我想你們一定會多買幾本吧,在這先謝過大家了。你們的鼓勵讓我得到了救贖。

  插畫的穗史賀雅也先生,能夠請到您描繪這麼棒的插圖,真是太感動了。每次看到插畫,都讓我不禁嘴角上揚。

  最後,感謝所有拿起這本書的各位。從頭看到這裡的讀者們,辛苦了。從後記開始看的讀者們,希望本書內容能讓您中意。在書店站著翻閱的讀者們,試著將本書拿去櫃檯結帳吧。雖然毫無興趣,卻不知為何看到這裡的讀者們,說不定會開拓出嶄新的世界喔。

  真的非常感謝與這本書有所關連的各位,謝謝大家。

  二OO六年十二月某日  鯛津YUT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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