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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胡鱈 -【惡魔狂想曲之明日驕陽】《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阿基玻玻    時間: 2007-6-17 04:21 PM     標題: 胡鱈 -【惡魔狂想曲之明日驕陽】《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蝶柔 於 2010-1-26 03:39 PM 編輯

【小說書名】:惡魔狂想曲之明日驕陽

【小說作者】:胡鱈

【作者簡介】:

胡鱈
性情直率,愛笑,崇尚簡單自然。
其筆下故事素以想像力瑰麗、風格幽默、創新的世界背景著稱,代表作有《惡魔狂想曲之明日驕陽》、《靈異新世紀》等。


【其他作品】:顛覆江湖、星光大道、蔚藍軌跡、緋夢之森、惡魔狂想曲 之 明日驕陽、靈異新世紀

【內容簡介】:

    他,在世人眼中不過是個平凡無奇的好色少年。
  然而,就是這位疾風傭兵團中毫不起眼的少年,
    從那件匪夷所思的任務開始,他撲朔迷離的過去,
    他驚心動魄的未來,一一展示在世人的面前,
    直至令整個阿蘭斯世界也為之震動。
  一個曾被無數人稱之為惡魔的死神,
    一個提筆篡改歷史的叛逆者,
    一個擁有情史無數的風流人物,
    一個武者顛峰上的傳說……
    阿
倫,寂靜時代最光芒四射的名字,
    他波瀾壯闊的傳奇歷程,在此傾情上演…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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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阿基玻玻    時間: 2007-6-17 04:22 PM

本帖最後由 蝶柔 於 2010-1-26 03:40 PM 編輯

第一集   
~第一章~

寬敞的長廊被濃郁的莊嚴氣氛所籠罩,阿倫默默地跟隨在家族大管家塔依斯的身後,思索著團長要召見自己的原因。

「像疾風這樣規模的傭兵團,家族上下少說也有上萬人,伯列奧這麼忙碌的人,為何他竟會召見像我這樣一個後勤部的低層呢?難道,我寫給他女兒的情書終於給他發現了……」阿倫為自己的這個想法而感到不安。

長廊已走到盡頭,塔依斯推開那扇漆紅色的大門,往裡恭敬地說:「伯列奧大人,阿倫已經帶到!」

「讓他進來吧!」這正是團長伯列奧威嚴的聲音。

阿倫深吸一口氣,昂首走了進去,他希望良好的儀態能幫助他度過眼前這個不明的危機。

外環形的長桌後坐著十來人,阿倫用眼角掃視了這些人一遍後,不禁暗暗一驚,疾風傭兵團所有的高層官員都來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驚動這麼多位高層從外地趕回來……

阿倫向眾人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便察覺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那樣深切的注視,並沒有任何的慍色,反倒是有點奇異的味道在裡面,只是錯覺嗎?阿倫心裡起了個疙瘩,團中高層好男風的小道新聞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他出於潛意識的自我保護,稍稍低下了頭,躲避那一道道灼灼逼人的目光。

「阿倫,不要害羞!抬起頭,讓我們好好地看看你!」伯列奧的聲音依舊威嚴,但聽在阿倫耳裡,總像是多了些什麼在裡面。

他只好重新抬起頭,不過臉竟然有點紅了。

「怎麼樣,我推薦的貨色不錯吧?」副團長克德傑有點得意的對眾人說。

阿倫的臉更紅了:貨色?這群老傢伙難道……難道要對我做那種齷齪的事情?克德傑,是你將我推薦的嗎?那麼,請允許我親切地問候閣下的母親!

疾風眾高層紛紛交頭接耳,顯然正對阿倫的長相評頭論足。

阿倫擁有一頭罕見的深藍色長髮,配搭上蔚藍色的瞳孔,映得他的眼神深邃而迷離,稍嫌蒼白的皮膚此時透著紅潤的光澤,具有分明的輪廓、修長的身段、淡然自若的風度和高貴的氣質。擁有這樣的條件,這對於絕大多數女性來說,是具有致命殺傷力的。

眾人盯了阿倫好一會,目光中漸漸多了一份讚許,紛紛交目點頭,推薦阿倫的克德傑顯得更得意了。

「完了,他們這樣的神色,我的不幸猜想恐怕要成為現實!看來疾風家族是待不下去了,等會那群老傢伙亂來的話,我就一個一個的殺了他們……」阿倫默默的思考著,他的腰挺得更直,目光漸漸變得銳利起來。

「阿倫,你今年多大了?」其中一個老者和藹地問。

「十七。」

「加入疾風多久了?」

「未滿一年。」

「根據你個人的自述,你對於女性有相當程度的瞭解,譬如她們的禮節、服裝、喜好等等,對嗎?」老頭看了看桌面上的資料。

「對!」阿倫心中暗罵,竟然問出這樣的問題,他們到底想幹什麼啊?齷齪的畫面和血腥的畫面在他腦海中交錯而過。

老頭顯然沒注意到阿倫眼中閃過的殺機,繼續問:「根據你的個人自述,你還懂口技,對嗎?」

「對!」阿倫的手漸漸往藏在腰間的短劍靠去。

「能模仿幾句女聲來聽聽嗎?」老頭目光中透出了期許。

「我知道有好幾種方法是可以令人死得相當不痛快的!」阿倫盯著他們,用女子的聲音冷笑。

房間內頓時響起一片驚嘆聲,疾風眾高層再次交頭接耳。

「模仿得真像啊!」

「相當有磁性的女聲!」

「比女人說話更像女人!」

「應該可以瞞過所有人!」

「難得他喉結並不大,很容易掩蓋過去!」

「……」

眾人因為太過注意聲音而忽略了阿倫話語中的內容,這令阿倫不禁疑惑了起來,自己說出帶有這麼強烈暗示性的叛逆話語,眾人竟然無動於衷,難道他們是另有所圖?

「可以多說兩句嗎?」克德傑面有得色,和藹地問阿倫。

阿倫用女聲說:「你們到底想怎麼樣?」

以假亂真的女聲再次惹起一片驚嘆。

「呵呵,是這樣的,你多次遞交報告要申請到情報部,對不對?」克德傑倒沒注意到阿倫語氣中的不敬。

「對!」阿倫點頭,並淡然自若的曖昧一笑。

在座眾人紛紛露出會心的笑意,任誰都知道,進入情報部便可以接近那裡數之不盡的美女了。

「為了你能否進入情報部這件事,我們是特地來考核你的能力的!」團長伯列奧插言。

哦,是這樣子嗎?阿倫心中仍不無疑惑,進情報部需要熟悉女性習慣和口技的嗎?況且,進情報部也不需要出動軍團所有的高層來考核吧……

阿倫回答:「那麼,諸位尊貴的先生,我的表現令你們感到滿意嗎?」

「我們十分滿意!恭喜你,你已經通過了我們的考核!」伯列奧嚴肅地宣布,話鋒一轉,又說:「並且,我們立即有一個相當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關於任務的內容,克德傑,你來給阿倫說說!」

阿倫輕輕鬆了口氣,不用暴露自己的武技,到底還是好的,心中雖仍有不少疑惑,不過有任務分派,證明他們並非如自己想像中的那樣齷齪,不禁暗怪家族裡的傳聞實在誇張,也暗笑自己的想像力實在太過豐富了。

克德傑清了清嗓子,朗聲說:「我們想派遣你前往星雲學院,利用你對女性的高度親和力,接近東方神龍帝國的公主鳳雅玲!」

克德傑緊緊地盯著阿倫,不願放過他臉上絲毫的表情變化。

阿倫靜靜的想著:到時候要離開疾風了嗎?不過星雲學院那裡的環境應該也不算太壞吧!是否接受他們的提議呢?在疾風待了一年,就當為他們做點事情作為回報吧……

看著阿倫臉上的神色變幻,克德傑倒是誤會了阿倫的想法,微笑說:「阿倫,你不必擔心,神龍帝國的公主長得一點也不醜,她是位絕色美人!」

美女,還是絕色的!阿倫立時一副精神大振的模樣,腰一挺,朗聲說:「為了疾風,所有任務我願一肩承擔!」

「那就好,那就好!」克德傑欣慰地笑了,不過笑得有點像隻看著獵物準備上鉤的老狐狸,他笑盈盈的說:「來,阿倫,過來簽下任務的協議書,我們再討論細節。」

「好!」阿倫點了一下頭,蔚藍色的瞳孔在他低頭的瞬間變得深邃無比,但在他抬頭後又再恢復成了那種好色的膚淺。

他走到長桌前,詳細將協議閱讀了三遍,才拿起筆在協議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在阿蘭斯大陸的人類土地上,傭兵這個職業極為重視信用,如果一個傭兵簽下了傭兵協議,就必須嚴格遵守協議上的內容,背棄諾言的傭兵將會被世人所鄙視和唾棄,傭兵協會更會下通緝令追殺該傭兵。所以,對於傭兵而言,簽署傭兵協議是一件相當值得謹慎的事情。

阿倫當然明白它的重要性,所以將協議整整看了三遍,自覺並沒有任何問題才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但他看到克德傑迅速將協議收了起來,然後臉上得意的笑容顯得更為燦爛,阿倫不禁又隱隱感到不妥起來。

「來人,為阿倫換上一套新衣服!」克德傑向門外大聲吩咐。

幾個早已在門外待命的女侍推門而進,擁到阿倫身邊,就要將他拉出去。

「等等,副團長,換什麼新衣服?」阿倫看到軍團各高層臉上曖昧的笑容,頓時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

「當然是正式場合下的宮廷女裝啦!」克德傑笑盈盈地看著阿倫。

「女裝!我為什麼要穿宮廷女裝?」阿倫急了,甩開了身旁女侍的手。

克德傑臉色一沉,嚴肅地說:「剛才你所簽署的協議裡不是說好了嗎?」

阿倫心中一驚,他盯著克德傑,沉聲說:「什麼說好了?協議中哪裡有這一條啊?克德傑先生,請您把話說清楚!我可不做男扮女裝那樣驚世駭俗的事!」

「第十二條,乙方必須按照甲方所提供的形象、身分進入星雲學院……乙方就是你,甲方就是疾風傭兵團,我們所提供的形象就是女性形象,身分等會再告訴你。喂!阿倫,你什麼臉色呀!你不會是打算違反傭兵協議吧?哼哼,這份協議剛剛可是已經通過魔法烙印傳送到了傭兵協會總部的……」克德傑小心翼翼地將協議書遞到阿倫面前,點出那條給他看,還一副唯恐他突然發難撕毀協議的樣子,說到後面更是冷笑了起來。

阿倫的臉色一陣蒼白,如果大幹一場,叛逃出疾風傭兵團的話,那頂多是被疾風傭兵團所追殺,但剛才自己簽下了傭兵協議,假如違反的話,那將是與傭兵協會為敵,與分布在世界每一角落的傭兵為敵!在人類世界裡,背信棄義的傭兵將會被世人所唾棄!

想到這,他一陣心寒,協議中說按他們設計的形象和身分進入星雲學院,本來他還以為只是為了掩人耳目,變換一個身分而已,沒想到這第十二條竟是要自己男扮女裝,都怪自己粗心和驕傲,先入為主的認為他們是想利用自己英俊的外表,在字句上被他們錯誤引導,疾風傭兵團不愧是有「流氓傭兵團」稱號的流氓團體……

阿倫越想越氣,不禁衝克德傑怒道:「克德傑先生,你陰我!」

克德傑慢悠悠地將協議折好,一副懶得和已經上鉤的獵物爭辯的神情。

反倒是團長伯列奧溫言勸說:「阿倫,這個任務關係到疾風未來的百年興衰,只要你肯委屈一下,完成任務後,環形長桌上將會有你的一席之地,絕不食言!」

對於阿蘭斯大陸上屈指可數的疾風傭兵團來說,環形長桌代表的是他們的核心高層,能在上面有一席之地,幾乎是所有傭兵的夢想。那個位置不但象徵著榮譽和地位,還代表著數之不盡的金錢和女人。

「這麼年輕就能成為環形長桌上的一員,阿倫,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呀!」另一個老頭也說。

「想我這副老骨頭也不知為軍團立了多少汗馬功勞才坐到這位置上的,你這小子去做點小事就可以擁有和我同樣的地位了,真叫人嫉妒啊……」

「又不是犧牲色相,只不過是裝扮成女子身分去接近另一個女子而已嘛……」

「對啊!如果我年輕三十年,我還巴不得讓我去呢……」

「……」

眾人紛紛出言勸說,克德傑不時重重地冷哼一兩聲,提醒著阿倫傭兵協議的存在。

一番軟硬兼施過後,阿倫發熱的頭腦漸漸冷靜了下來,他深吸一口氣,沉聲問:「為什麼要派我去,直接派一個真正的女子豈不是更好嗎?」

克德傑笑了,眼中閃過了一絲欣賞,淡淡地說:「你終於問出一個值得回答的問題了!我們要利用你對女性天然的吸引力。據上個月軍團內不記名的調查表統計,你是女性心目中最想親近的男人,而且遠遠拋離了第二位,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我作為男性時的身分和扮演女性時的身分,對女性的魅力可能是完全不同的,克德傑先生!」阿倫冷冷地說。

「在我們看來,魅力是不分男女的,這在性別上沒有本質上的區別!」克德傑慢悠悠的回答。

阿倫沉聲再問:「既然如此,那直接讓我以男子身分進入星雲學院,豈不是更好嗎?」

克德傑微笑說:「因為你的任務僅僅是去接近鳳雅玲,去套取關於她的一切情報,至於奪取她的芳心,並不是由你來完成。」

阿倫心中一亮:疾風傭兵團所控制的勢力範圍與神龍帝國的領土接壤,如果讓軍團的重要人物得到鳳雅玲的芳心,那麼疾風將會取得神龍的支持,甚至有機會競逐神龍未來的王座。但軍團所有的重要人物都坐在這裡了,還有誰呢?

他迅速在腦海中搜尋著可能的人選,對了,團長伯列奧的獨生子查理士的年齡好像也是和我差不多的,而且剛好擁有一張英俊的臉。

想到這裡,他不禁看了伯列奧一眼,只見這位團長大人一臉平靜的坐在那裡,絲毫看不出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是查理士先生嗎?」阿倫將目光投回了克德傑的臉上。

疾風眾高層立即露出讚賞的神色,阿倫這樣問,顯然已經猜到任務的目的了。

「對,他五天後和你一起入學,」克德傑眼中滿是深沉的笑意,「和聰明人對話真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伯列奧看到阿倫臉上仍是猶豫不定,插言說:「阿倫,你先別想這麼多了,換服裝試試吧!也未必合適我們要求的。」

阿倫默默嘆了口氣,看著克德傑手中輕輕擺動著的傭兵協議,不禁一臉黯然。克德傑使個眼色,幾個女侍便知機的將阿倫擁了出去。


看著阿倫的身影消失在門外,伯列奧淡淡地問:「諸位認為,迪.阿倫這個人怎麼樣?」

「他在我們面前侃侃而談,而且從頭到尾都能保持相當輕鬆的態度,我覺得他是個人才。」其中一名老者發言。

「從一點點蛛絲馬跡就能推斷出我們交給他任務背後的意義,他的思維十分清晰,甚至清晰得有點可怕。」另一個人皺了皺眉說。

「能發掘到這樣的人才,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我也是這麼覺得……」

「……」

一直沒說過什麼話的軍務處部長德爾曼忽然插入說:「我個人認為,迪.阿倫這個人相當可疑!」

「哦?為何這麼說呢?」伯列奧感興趣地將頭轉向了德爾曼這一邊。

「首先,阿倫一直希望能調進情報部,情報部是我們疾風的信息中心,以他這麼淺的資歷竟妄想進入,他的目的可疑。」德爾曼沉聲分析著,「再者,傳聞中的阿倫身手低微,但看他的氣度,還有他那銳利的眼神,都不像是個武技低微的人,我的直覺告訴我,他應該是個高手,而且是一個頂尖的高手,假如真是這樣,他蓄意隱藏自己的武技,他的行為可疑。最後,從他剛才一進門開始,我就十分注意觀察這個人,相信各位都有這樣的感覺,此人對我們的態度並沒有太多的恭敬,這樣過分輕鬆的態度,實在不太像是一個下屬對上司應有的態度,鑒於此,我認為他態度可疑。一個目的、行為、態度都可疑的人,我覺得並不值得信賴,阿倫甚至有可能是敵方派進我方潛伏的間諜!」

德爾曼最後那句話帶有相當程度的攻擊性和暗示性,尤其阿倫是克德傑極力推薦的,眾人頓時「嗡」一下吵開了。

「在太古文學史裡,有一位先賢曾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阿倫一直是在我後勤部工作的,據我近一年的觀察,他對軍團忠誠,對同僚愛護,除了偶爾表現得十分好色,其餘並沒有太大的缺點。他希望進入情報部,代表著他的自信心,他對我們雖稍稍有失恭敬,但正代表他的自尊心,至於德爾曼部長單憑直覺就認為阿倫是絕頂高手,這未免有點駭人聽聞了吧!」後勤部部長帕爾冷冷地嘲諷著德爾曼。

另一人也附和說:「剛才看他一言一行都喜怒形於色,應該不會是間諜!」

但又有一人說:「心思縝密與喜怒形於色一般都是對立的,但它們竟然統一出現在阿倫的身上,就這點而言,確實可疑。」

團長伯列奧與副團長克德傑兩大勢力的對抗,此時明顯體現了出來。假設阿倫能順利完成任務,成為環形長桌的一員,他是克德傑提攜上來的,將理所當然的成為克德傑派系的重要成員,這是伯列奧派系的人所不願意看到的。

正在眾人爭執不休的時候,伯列奧低低地咳嗽了兩聲,眾人頓時靜了下來。

伯列奧迎上眾人目光,平靜地說:「阿倫此人的身分雖然可疑,但我個人覺得,他應該不是間諜,況且他的能力正是我們目前所需要利用的,諸位無須擔心太多……」

伯列奧緩緩地掃視過每一個人,再沒有第二種聲音出現了,他眼中閃過滿意,緩緩說:「叫查理士他們進來吧!關於阿倫的事情,還是要向他們多交代幾句的!」


化妝室中,阿倫一臉無奈地看著鏡中近乎於完美的女子──氣質高雅大方,艷光逼人,修長的身段、驕傲的眼神、高挺而秀氣的鼻子、雪白的肌膚,實在美得不可方物……如果他在街上碰到這樣的美女,他肯定大吹特吹口哨,但此刻他卻緊緊地抿住了嘴,心情惱恨無比,因為這位美女正是他自己。

幾個女侍一邊讚嘆不已,一邊為他作最後的補妝。阿倫看到自己裝扮成女子竟這樣漂亮,真是欲哭無淚啊!當他有這樣想法的時候,鏡中人立時回應出一副楚楚可憐的神色。阿倫心中暗罵:連我自己都看得這麼順眼,就別說裡面那些心理不太健康的老頭了,唉,難道我真的難逃此劫嗎?……

「喂,各位美麗的小姐,我現在都變成這個模樣了,難道你們就不能出於同情心,高抬一下貴手嗎?」阿倫感到女侍們在整理衣裝時趁機對他挨挨蹭蹭,不禁出言抗議。

「有什麼要緊,真小氣!」那幾個女侍嘻嘻哈哈幾聲,對他的騷擾卻是更厲害了。

阿倫不禁為之苦笑,看到鏡中人立時也展示出一個顛倒眾生的淺笑時,阿倫一陣昏眩,對著鏡子罵道:「禍水!」




~第二章~

漆紅色的大門再次打開,女侍們眾星拱月地將阿倫迎了進來,整個會議室頓時為之震撼,所有人都停止了說話,緊緊地盯著阿倫,大廳掉針可聞,只隱隱聽到急促的呼吸聲,這樣異樣的寂靜整整持續了十秒,才猛一下炸開了。

「天啊!美得太誇張了!」

「比真正的女人還要美!」

「胸部再墊大一點,那樣就更艷麗了!」

「阿倫,其實你更適合去當一個女人啊!」

「哈哈,現在諸位佩服我的眼光了吧!」

「阿倫,我介紹一個精通太古魔道的醫生給你吧!他很擅長做變性手術的!」

「……」

阿倫面無表情,無奈地站在那裡。落在眾人眼中,他現在是那麼矜持,那麼有韻味的女子,卻不知阿倫心中正逐一問候眾位長官的全家老幼。

阿倫的眼角瞥見了自己的損友波特也在大廳一角,他看到自己的變裝,已經笑得實在不行了,一手摀住嘴巴,另一手摀住肚子,因團中眾高層在,他不敢發出過分的笑聲,所以整張臉都憋紅了。

阿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落在那群老色狼眼裡,就是這個女人的一顰一笑,都實在太有味道了。

克德傑清清嗓子,對阿倫說:「阿倫,由今天開始,你的名字就叫作隆.娜娜,以團長侄女,查理士公子堂妹之名,進入星雲學院學習。」

克德傑深深地注視著阿倫,阿倫沒好氣地回望著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塊砧板上的魚肉。

這樣的神態落到克德傑眼裡,只覺阿倫是風情萬種地橫了他一眼,不禁深沉地微笑了起來,語氣也變得溫柔許多,「阿倫,哦,不,該是娜娜小姐,至於任務的詳情,瑪雅小姐將會慢慢地告訴你,她也將陪同你前往星雲,協助你完成任務。瑪雅,你陪同娜娜小姐到貴賓房,告訴她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

瑪雅從查理士身後走出,這個團中最美麗的女子用既好笑又不屑的神情看了阿倫一眼,她轉身踏前一步,向團中眾高層行了個禮,領著阿倫往外走去。

瑪雅不屑的神情刺激了阿倫高傲的自尊,他冷冷回望了瑪雅一眼,便挺起了胸,不再去看廳中滿臉好色又期待的中老年高層,乾脆連招呼也不打,昂首就走出了大廳。


剛踏進典雅的貴賓房,阿倫便大大咧咧地坐到柔軟的獸皮椅上。

瑪雅立時皺起了眉,板起臉說:「娜娜小姐,作為一名淑女,你的坐姿很有問題。首先,你的雙腿不該岔開,兩個膝蓋該合攏起來,你的上身應該……」

「這房間就我們兩人,隨意點不可以嗎?」阿倫正悶了滿肚子氣,冷冷地瞥了瑪雅一眼,也懶得去看她的臉色,在身旁的桌上倒了杯椰子茶,自個喝了起來。

瑪雅的神色變得更冷了,「阿倫,既然家族交了這個任務給我們,我們就必須去完成它,雖然你所要扮演的身分,會有點令你感到難以接受,但我們作為疾風的一員,首先該以家族的利益為先……」

阿倫斜著眼看著這個冷艷美麗的女子,打斷道:「別囉哩囉嗦了!直接進入正題吧!我到底要去做什麼?」

瑪雅的呼吸頓時一陣急促,因為出色的容貌和傑出的辦事能力,平常人人都敬她三分,沒想到這個阿倫竟絲毫不把她放在眼裡,還句句搶白。但良好的心性素養令她很快便平靜了下來,沉聲說:「娜娜小姐,從今天開始,你將是伯列奧大人的侄女,查理士公子的堂妹,前往星雲學院學習,今晚就出發……」

瑪雅的神色變化一一落到了阿倫的眼裡,他心中不禁暗想:這是一個十分擅長控制情感的女子,顯然曾有過嚴格的訓練,她擁有著美麗的外表、良好的氣質、得體的談吐……派出這樣的人才,伯列奧他們的確很重視這次的任務啊!

瑪雅又說:「娜娜小姐,在到達星雲學院之前,我想,我應該先將你訓練成為一個真正的淑女!」

瑪雅始終沒有坐下,高挑誘人的身段立在阿倫的對面,尤其她胸前那兩座高聳的玉峰幾乎破衣而出,阿倫故意緊緊地盯著那裡看,臉上還掛上一副淫褻笑容。

瑪雅看到阿倫對自己的話毫不理會,只是緊緊地盯著自己的胸脯,而且目光越來越淫亂,最後連口水都流出來了,她臉色頓時大變,往前一步,重重地拍在阿倫身前的桌子上,阿倫杯中的椰子茶也濺出了不少,她低吼:「娜娜小姐,請你謹記自己的女子身分!」

阿倫彷彿這才從自己編織的狂想曲中清醒過來,他擦了擦嘴角流出的口水,乾笑兩聲,盯著瑪雅說:「這房間就我們兩個人,我還是做回男人吧!」

他在「兩個人」和「男人」這幾個字故意加重了發音,說到後面更露出了曖昧的笑意。

瑪雅感到更憤怒了,她將頭向阿倫探近了少許,冷冷地說:「早就風聞迪.阿倫厚顏無恥的,沒想到傳言只是將你美化了,厚顏無恥根本不足以形容你萬一!」

阿倫哈哈地笑了,說:「謝謝,你終於承認我是迪.阿倫,而不是隆.娜娜了。」

瑪雅深吸一口氣,往後倒退一步,暗暗自覺失態,她一直以為自己已經能成功的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沒想到今天碰到這個男人,卻多次失控,看來只能歸咎於此人太過厚顏無恥了,家族怎麼會找這樣一個人出去執行這樣重要的任務呢……

其實隨便換一個人來說同樣的話,瑪雅也未必會這麼生氣的,只因阿倫說話時的神情和語氣有著常人無法模仿的感染力,還有那種斜睨著你的眼神和那僅翹起一邊的嘴角,再加上一身女裝,卻用男聲說話,才將這位高傲的女情報官氣得不只一次失控。

瑪雅輕咬了一下唇,決定不再去看阿倫那雙蔚藍色的眼睛,她覺得那雙妖異的眼睛正是讓自己失控的主因,她盯著牆角那個古籐製作而成的女神雕像,當作是可供交流的對象,緩慢地講解著扮演一個女性時所需要注意的事項。

於是,打著呵欠的阿倫聽著瑪雅用平板的語言講解著阿蘭斯大陸上有關人類女性的一切,足足聽了一個下午,直到酣然睡去。


到了傍晚時分,浩浩蕩蕩的求學隊伍終於出發,疾風很低調地處理著這件事,甚至連最基本的歡送儀式都沒有辦。不過所有軍團中的高層人物都到了場,作為任務的中心人物查理士先生,他顧盼生輝地接受著每一個長輩的叮嚀,而阿倫同樣作為任務的中心人物,則是揉著朦朧的睡眼就被瑪雅塞進了馬車裡。

疾風對阿倫的身分保密得很好,甚至連有來送行的疾風中層人物都不知道阿倫的身分,更無法將阿倫辨認出來,還驚嘆伯列奧團長何時多了一個如此艷麗的侄女。


深夜,馬車頂著月色,在大道上飛速奔馳著,在身後揚起了淡淡的塵埃。

在行進過程中,瑪雅仍不忘拿著資料向阿倫一字一句念著他需要掌握的事項,「星雲學院位於阿蘭斯大陸東南方的不朽之峰上,千年來培養出了數之不盡的優秀人才,他們對太古時代的文化有著獨到的見解和認識……」

這時的阿倫完全聽不到瑪雅的話,他怔怔地看著車廂外的夜色,今夜的月亮分外的皎潔,這令一望無際的平原看起來銀光閃閃的一片,配上繁星滿布的夜空,整個世界顯得動人無比。七年前那個晚上,也是這樣的月色,這樣的星空啊……那個常常闖進阿倫惡夢的痛苦回憶再次刺激著阿倫的腦海,錐心的痛苦吞噬著他的心靈,那雙空洞不帶任何人類感情的瞳孔、父母死亡前的呻吟、魔獸尖銳的咆哮聲……一切一切,如在昨日!他不禁發出一聲低低的痛苦呻吟聲,緩緩地將頭轉了回來。

瑪雅感覺到了異樣,她停下了朗讀,愕然地看向了阿倫,無法避免地再次接觸上了那對蔚藍色的眼睛,那瞳孔內再無半點虛浮、淺薄,有的只是無窮無盡的悲傷和憂鬱,似乎隱藏著數之不盡的故事在其中,默默地閃爍出深沉的光芒,這是何等深邃的一雙眼睛啊!

瑪雅的芳心頓時一陣無法抑制的劇烈顫抖,心跳不爭氣地加速了起來,他回想起了什麼?過去傷痛的回憶、他曾經的情人,還是……不過,在這一刻的他,真的好動人!

瑪雅的眼睛彷彿被貼住了一樣,只懂呆呆地看著阿倫。

也不知過了多久,阿倫粗喘了幾口大氣,緩緩從那種沉重中回復了過來,他用力地抹了一下自己的臉後,發覺到瑪雅的異樣,便淡淡地問:「你怎麼了,瑪雅小姐?」

瑪雅立即醒覺到自己的失態,慌忙輕輕地咳嗽了兩聲來掩飾尷尬,她板回臉孔,冷冷地說:「你總是在發呆,我很難將你需要掌握的資料告訴你的!」

阿倫看著有點不知所措的瑪雅,牽了牽嘴角,眼中回復了少許邪氣,笑道:「瑪雅小姐,現在好像已經很晚了,你不是打算和我睡在同一個車廂裡吧?」

瑪雅仍是板著臉,冷冷地說:「娜娜小姐,團長吩咐我時刻在身邊照顧你!」

阿倫立時一副生機無限的模樣,他將身體稍稍探前,雙眼放出淫亂的光芒,低聲說:「那是不是包括照顧我的生理需要,如果是的話,我們立即開始吧!畢竟時候已經不早了,不過等會你要控制一下快樂的聲音,畢竟被車伕聽到的話,明天我們會很不好意思的……」

面對恢復常態的阿倫,面對和之前那個憂鬱男子迥然不同的阿倫,瑪雅總是很難控制住自己的怒火,她將手上厚厚的資料狠狠地向阿倫砸去,「迪.阿倫,請你尊重一下別人!」

「哎呀!」阿倫撫摸著被砸痛的額頭,嘴角掛上了邪邪的笑意,輕聲說:「是團長派你來監視我,怕我跑掉吧?」

瑪雅冷哼一聲,卻沒有否認。

「放心吧!簽署了傭兵協議,我能跑到哪去呢?除非我想做全民公敵,或者離開人類世界了,唉……」阿倫側臥在了長椅上,緩緩地閉上眼睛,「我睡啦,歡迎你半夜來侵犯我,我睡得很死的,你什麼行為都可以大膽進行……哎呀!不要再亂扔東西了。」

夜更深了,瑪雅斜靠在椅子上,心情卻是久久未能平息,那雙擁有無窮無盡魅力的眼睛,已經深深地烙進了她的腦海裡,她無比渴望能夠再看一次,雖然她不斷地遏制住自己產生這樣的想法。

為何一個人能夠在短短的一瞬間內,氣質變化得這麼大呢?完全是兩種不同的眼神……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他的心靈力量一定相當強大,因為無論是哪一種眼神,他都能輕易地影響別人的情緒,尤其是那一刻的他……

她怔怔地看著熟睡的阿倫,良久,良久,終於無法再按捺住自己的渴望,她輕手輕腳地走近阿倫,單膝跪在了他的身前,盯著那張猶如大理石雕塑一般的臉,呼吸漸漸急促了起來。

她不斷地警告自己這個男人只是任務中的一個工具,不可以對他產生任何感情,無奈一種奇異的好感卻在最短的時間內,不可思議地萌生著,並漸漸壯大。

她的手終於大膽地輕輕撫摸上阿倫的臉,沉醉於自己也弄不清楚是怎樣的一種情懷當中。


此後三天,這支求學的隊伍翻山越嶺,在他們馬車上烙印著的疾風標記的蔽護下,一路平安,直到不朽之峰的腳下。

遠遠看去,已覺不朽之峰的壯觀非凡之處,整座山峰高入雲霄,晨曦的第一道光芒灑在籠罩山峰的雲霧上,令它看起來猶如被一圈又一圈的彩色光環環繞著一般,披上了一層神聖的面紗。

千年來,就是它傲然獨立,憑海臨風,睥睨沉寂之海海水的潮起潮落,接受著一代又一代學子的頂禮膜拜。

山腳下,人類世界裡從各地前來求學的學子早已排隊等候著上山,在他們當中,不乏聲名顯赫的名人之後。

阿倫跟著瑪雅下了馬車,仰頭看去,不朽之峰的峰頂正被層層雲霧所籠罩著。他呼吸著沁人心脾的山中空氣,鬱悶的心情稍稍好轉了一點。

這時,查理士正皺著眉頭看著隊伍那長長的人龍,對緊跟在他身後的比茲說:「叫他們讓條路,讓我們先走!」

因為他的聲音高昂,頓時惹來了附近不少非議的目光。對於查理士這個命令,比茲面有難色,支支吾吾。

瑪雅忙走近查理士,低聲說:「大人,這些人裡面有不少大國的王子、公主,不能輕易得罪啊!」

查理士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說:「不是早收買了一個叫木依的傢伙嗎?他哪裡去了,叫他來讓我們優先啊!」

瑪雅耐心解釋說:「木依先生今天是安排在山上做禮儀工作,我們要上了山才能得到他的幫助。」

查理士重重地哼了一聲,「難道我們就跟著排隊啊!那要排到什麼時候……」

在他們爭論中,阿倫的目光早已被山腰中那巨大的鐵臂所吸引住了。

鐵臂是由太古金屬製作而成,在晨曦的光芒下閃耀出銀色的光芒。鐵臂的一端是一個龐大的盤子狀金屬,上面已經站滿了人,另一端鑲在半山之中,它依靠安裝在半山處的幾個巨大齒輪的支持,上下移動,將一組又一組的學子送到不朽之峰的峰頂上。面對這樣壯觀的情景,阿倫不得不由衷地感嘆太古科技的神奇之處。

這時,波特悄悄地走近了阿倫,色迷迷地說:「戰友,你作為一個女人,真是美呀!我雖然明知道你是一個男人,但心神彷彿之間,還是常常會聯想到一張又大又舒服的床。」

波特是阿倫團中的頭號戰友──一起去偷看漂亮女生洗澡,進行各類色情活動的戰友,同時他也是查理士的親信,所以這次也隨行來到了星雲學院。

「哈,死性不改!你終於懂得應該和你的親密戰友說上兩句話了嗎?」阿倫斜著眼打量著波特。

「唉,瑪雅這小娘一天到晚跟著你,我哪敢輕易和你說話啊!」波特一臉無辜,接著又低聲說:「走到馬車的背面,這裡很多人在看著你呢……」

阿倫一直在注意半山那金屬巨臂,這時經波特提醒,才察覺到附近的人,不論男女老幼,此刻都在緊緊地盯著自己,才猛然想起自己現在正扮演著的女子身分是個艷麗無比的美女,他忙低下頭,裝出一副害羞的樣子,跟著波特走到馬車的另一邊。

隔斷了那些人的目光,阿倫才輕輕鬆口氣,低罵道:「做一個女子,還真他媽的麻煩!」

波特笑道:「哈哈,對啊!尤其是當美女!幸好你剛才還記得用女聲來說話,不然被這麼多人聽到,以後也不知如何解釋了!」

阿倫斜覷了一下在那一邊仍不能釋然的查理士先生,低聲說:「像查理士這樣的傢伙,很難侍侯吧?」

波特深沉地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卻沒說什麼。

這時,不知瑪雅用何種方法,竟將插隊的話題轉換成了不朽之峰的歷史,引起了阿倫的興趣。

「……查理士大人,你聽過襖貝大主教的一個夢,造就了星雲千年傳說這個故事嗎?」

「當然聽過,不過還是想聽你親口說說。」查理士自信地說。

阿倫笑了,他不知道就不知道嘛!還故意裝出一副淵博的樣子。

瑪雅說:「大約在一千三百年前的某一夜,在不朽之峰附近修行的大主教襖貝,夢見神用手指指點著不朽之峰的巔峰,並示意他在此修建一個校園。起初襖貝主教不以為意,但在接下來的幾天裡,神三次出現在他的夢中,並用手指在襖貝腦門上點出一個洞,襖貝這才恍然大悟,趕緊著手動工。星雲學院浩大的工程就是從這一年開始的。」

「之後的五百年間,開始醉心於教育事業的襖貝主教率領著無數的勞工們將一塊塊沉重的花崗巖運過流沙,一步步拉上山頂。然後,又有無數的建築家和藝術家在這些堅硬的花崗巖上留下他們修整和雕鑿的痕跡。直到八百年前,星雲學院才真正完工──襖貝的一場夢讓人整整忙活了五個世紀,也是他的一個夢造就了星雲人類學堂的美名。」

聽著瑪雅的娓娓道來,阿倫不禁細看山腳下的各類建築,千年來時斷時續的修築工程、風格各異的眾多建築師和修築方式,居然能把建築群建得如此完美而和諧,實在是了不起啊!

為了分散查理士多餘的精力,瑪雅又講了幾個關於星雲的傳說。終於,輪到他們這一行人上峰了。

踏上那巨大的金屬盤子上時,尊貴的查理士大人再次大皺眉頭,「遠看還覺得它挺牢靠的,怎麼上來以後就覺得它搖搖晃晃的呢?」

比茲慌忙在一旁說:「大人請不要擔心,這個星雲巨臂千年來都沒發生過意外,而且很快我們就到峰頂了。」

查理士發覺到阿倫神情中的不屑,便盯著阿倫問:「娜娜堂妹,你笑得這麼曖昧,是什麼意思啊?」

阿倫優雅地拉了拉自己的裙角,走開兩步,以示自己跟查理士劃清界線,淡淡地說:「查理士堂兄,我的嘴巴經常抽筋,你無須理會!」

波特忙摀住了嘴巴,沒讓自己笑出來。

「你……哼!」查理士重重地哼了一聲,對於阿倫絲毫不買他的帳而深感不忿。

瑪雅輕輕地拉了拉阿倫的衣角,示意他別太過頂撞查理士。

阿倫淡淡一笑,也不再理會那個便宜堂兄,他站到盤子的邊緣,隨著巨臂的緩緩上升,視野所見也漸漸開闊起來。

巨盤上不少貴族子弟也是首見這樣大型的太古技術,能有機會身在其中,周圍響起了陣陣興奮的驚嘆聲。

查理士也不例外,當恐懼漸漸褪去後,興致就上來了,他指著東面的沉寂之海感慨說:「星雲學院背靠沉寂之海,西南面有雷諾帝國,東南方有我們疾風家族,可以說它是整個人類世界裡最安全的地方了。」

比茲立即跟上查理士的思路,讚道:「大人一針見血,真知灼見,真是令我等嘆服啊!」

波特也贊同地說:「人類最大的敵人是獸人,只要暴風要塞不失守,整個人類世界都是安全的,而星雲學院是人類世界裡離暴風要塞最遠的地方,換個角度來講,它的確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瑪雅也微微點了點頭,顯然同意波特的看法。

站在他們周圍的學子紛紛靜了下來,傾聽著這幾個未來疾風高層的見解。

查理士看到自己的看法得到了多人認同,不禁得意的笑了。但當他看到阿倫一臉不以為然的神色時,鬱悶的感覺又湧了上來,他冷笑問:「娜娜堂妹,莫非你又有不同見解?」

阿倫平靜地看著波濤不驚的沉寂之海,淡淡地說:「假如獸人能征服對岸那群低智慧生物,或與他們結成聯盟,獸人就能利用他們的航海技術將大軍從對岸送到我們這片土地上,到了那時候,不朽之峰將成為人類的第一個前哨站,也將成為獸人第一個需要征服的要點。」

周圍頓時「嗡」一聲炸開了,阿倫這個觀點也未免太過驚世駭俗了!因為千年以來,對岸那群低智慧生物所占領的土地從未被獸人踏足過,因為他們頑強的生命力,雖一直以來與獸人戰爭不斷,卻從未失守過一寸土地,這樣深刻的仇恨怎麼可能會令他們結盟呢?

更別說,沉寂之海千年來無人可以渡過,已經成為人們根深蒂固的一個共識了!但面前這人竟用陳述真理的口吻,指出未來有一天,獸人將會率大軍渡過沉寂之海!

阿倫輕描淡寫地繼續說:「相反的,人類如果能與對岸的低智慧生物結成聯盟,那麼就是獸人的末日到了。不過,人類不可能像獸人那樣團結,更何況,人類的航海技術也遠不如獸人世界那邊發達,所以,人類很難利用上這片沉寂之海。」

瑪雅此刻的思緒就像平靜的湖面上被砸下一塊巨石,驚起巨浪。

長期在情報部門工作的她,深知阿倫這個猜想的可能性和本身的價值,排除掉沉寂之海千萬年來無人可以逾越這個共識外,整座沉寂之海的邊緣幾乎沒有什麼人類士兵駐守的,假如獸人真能渡海過來的話,後果真是不堪設想。一幅人間地獄的畫面在她腦海中漸漸由模糊變得清晰,想到可怕之處,她的身軀也顫抖了起來。

她漸漸將目光轉移到了阿倫那張恬靜的臉上,擁有這麼驚人想像力和獨到軍事眼光的男人,怎麼可能一直甘願屈居在疾風的底層呢?最難得的是,他本人還是這樣的年輕。

查理士翻了一下白眼,輕蔑地衝阿倫笑道:「娜娜堂妹,我勸你別老是看那些不入流的上古童話故事了,這會令你的想像力變得不著邊際的,任誰也知道沉寂之海是沒有任何生物可以征服的,哈哈……」

他說完就自個笑了起來,比茲和波特只好也附和的發出笑聲,但波特的眼中卻滿是深思。其實不單是他,在周圍有份聽到阿倫那個驚人猜想的人,此刻腦海裡都充滿著駭人的思考。
作者: 阿基玻玻    時間: 2007-6-17 04:23 PM

~第三章~

在這群各方豪門的後人仍在思考阿倫那個驚人的猜想時,星雲巨臂已升到了頂峰,視覺所觸之處人山人海,如此多的新生前來報名入學,星雲果然不負「人類學堂」的美名。

寬廣的廣場上早已擠滿了人,星雲廣場的盡頭是一扇用玉石堆砌而成的拱門,氣勢恢弘,拱門的最上方用太古文字題上「星雲學院」四字。

眾人走過巨臂與山峰之間的金屬橋樑,便踏上了不朽之峰頂峰的土地。在紛擾吵雜的環境中,一個外貌老實可靠的中年男人擠了過來。

瑪雅認出他是接應人木依,便走向前問道:「木依主任,事情都安排好了嗎?」

木依的臉上堆出一個很容易便令人產生好感的笑容,低聲道:「煩瑣的入學手續我已經替你們辦好了,不過在入學答辯這個環節上,可能你們要排一排隊……」

一聽到又要排隊,查理士立即就重重哼了一聲。

木依面有難色,解釋說:「今年入學的名流之後比以往任何一年都多,事情有點出乎意料之外,請你們委屈一下,很快就會輪到你們的。這幾個是你們的號碼,注意看大門左側的公告牌,當牌子上出現你們的號碼時,就是你們的入場時間到了……」

這時,另一邊有幾個衣著華麗的男女遠遠招呼著木依,木依一邊隔著人群應付著他們,一邊對查理士他們囑咐,「入學答辯關係到你們最終能否入學,參與的都是學院的高層,我很難幫上什麼,你們自己小心了……」

另一邊那群人又在催促木依了,木依告罪一聲,匆匆忙忙就走了過去。

查理士皺緊了眉,不滿地說:「他不是收了錢的嗎?什麼態度啊!做事這麼不負責任的!」

阿倫淡淡冷笑,看木依剛才的姿態就知道他不只收了你一個人的錢啦!

瑪雅溫言安慰說:「大人,入學答辯的通過率很高的,請不要擔心。我們就排排隊吧!相信很快將輪到我們的。」說罷衝比茲使了個眼色。

比茲立即知機,對查理士曖昧的眨眨眼,低聲說:「大人,這裡有這麼多漂亮的新同學,我們正好趁這個機會去結識結識她們啊!」

查理士眼睛一亮,回以比茲一個同樣曖昧的笑容,又正色對阿倫說:「娜娜堂妹,你先和瑪雅、波特去排隊,我到處走走,看有什麼新同學需要我幫助的。」

阿倫儘量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並不是那麼譏諷,他稍稍彎腰,說:「那真是辛苦你了,查理士堂兄!」

等兩組人分別沒入人潮中,阿倫衝波特擠了擠眼,笑道:「相比之下,你就沒有比茲那樣受到重用了!」

波特苦笑,「你這是在讚我,還是損我呢?」

阿倫正想答話,瑪雅已在一旁冷冷地提醒阿倫,「請注意自己的儀態,娜娜小姐,很多人在看著你呢!」

阿倫偷瞥了一下周圍,果見不少人都在暗暗地注視自己,只好把自己輕浮的神態收斂起來,不禁再嘆一口氣,將頭上那頂精緻帽子的帽沿壓得更低了。其實瑪雅同樣是一個出色的美女,但相對而言,她所受到的注目禮就不大如阿倫了,阿倫扮演女孩時的樣貌和氣質是一種出軌的美麗,就是很容易令男人想入非非的那種。

足有十米高的布告牌上,他們的號碼排到了中後方,也就是說起碼還要半個小時才會輪到他們,這令波特也忍不住低聲咒罵,「木依這傢伙看起來蠻忠實可靠,可辦起事來完全是兩回事啊!」

阿倫淡淡地下結論,「他沒有這樣的外表,根本就坐不到這樣的位置上……這裡實在太乏味,你們先排著吧!我也四處逛逛,很快回來。」

「等等,娜娜小姐!」瑪雅急忙想拉住阿倫,但阿倫話音未落,人已溜進了人潮之中。

「別擔心,瑪雅小姐,他不會開溜的!」波特說。

瑪雅看著阿倫轉眼間已消失無蹤,沒好氣地瞪了一眼自己身邊這個不顯眼的男子,冷冷地問:「何以見得?」

「因為下山那隻星雲巨臂在那一邊,」波特指著他們上來時的反方向,「阿倫並不是走去那個方向。」

瑪雅順著他的手指看去,卻看不到什麼星雲巨臂。

波特輕笑道:「瑪雅小姐,隔了這麼遠,你當然看不到了,請看這裡啊!」

他說著,將手指慢慢指下,只見布告牌最下方的左側有一塊十分不顯眼的暗灰色小牌,打著個箭頭,上面寫著「新生入學日,下山通道由此而去!」。

瑪雅不禁心中暗想:我們站在這裡還不到一分鐘,周圍事物這麼紛亂,他竟能注意到這一塊小小的牌子,這人好強的觀察力啊!團內一直風傳他和阿倫是好色二人組,看來他們兩個都不如表面上那樣膚淺啊……

瑪雅想著想著,不禁用目光細細打量起波特。

波特的臉罕見的一紅,顯然誤會了瑪雅的意圖,他壓低聲音,神秘地問:「瑪雅小姐,你是不是想起上個月我寫給你的那封情書了?我那方面的建議,你到底考慮得怎麼樣?我是指那方面啊……哎呀!」


阿倫才在人潮中轉了一會,就覺得累了,看著已經到達任務的目的地,一想起前幾天被疾風那幾個老傢伙漂亮的耍了一記,他心裡又是一陣窩囊的火氣,相比起他們,自己在很多細節方面還是顯得太嫩了……

他看到廣場中心有兩座可供休息的亭子,分別供男女生使用,他一時想不起自己的身分,迷迷糊糊就要往男生那座走去,快走進去時才發覺裡面坐的全是男人,才猛的想起自己正扮演著一個女性角色,面對亭中眾男子投來的愕然、曖昧眼神,他慌忙低下頭,一個急轉身,頭就撞在了一個寬敞的胸膛上。

阿倫心中暗想:糟了,這麼失態,被瑪雅知道,肯定又要挨罵了!

阿倫慢慢地抬起了頭,胸膛的主人是一位高大英俊的男子,寬闊的肩膀、修長的身段、華麗得體的衣著,這樣的男人,應該經常在女孩子夢裡出現吧……

那男子此刻的臉上卻滿是驚為天人的神色,癡癡的盯著眼前這位艷麗動人的女子,好一會才醒覺自己應該說點什麼,才柔聲的道:「這位美麗的小姐,我竟不小心撞到了你,請原諒我的鹵莽和無禮的冒犯吧!」說罷就對阿倫深深鞠了一躬。

「算了,下次小心點!」阿倫忘了本來是自己撞到人家的,淡淡還了一禮,就要從此人身邊走過。

「等等!」那男子看著自己一見鍾情的女子就要匆匆而過,情急之下一把就拉住了阿倫的衣角。

阿倫一陣憤怒,並不是因為此人的無禮,而是因為自己竟被男人輕薄,他冷冷地瞪著這個男子,沉聲問:「閣下還有什麼事?」

那男子慌忙將手放開,又是深深一躬,再抬頭已是滿臉燦爛的笑容,說:「在下是鳳凰城的貝裡安,第一眼看到小姐,便覺得我倆有宿命的緣分,在神的眷顧下,我們今生相遇在不朽的峰頂上,有幸將這段緣分延續下去……」

阿倫漠然地看著這個叫貝裡安的男子朗聲說著平常自己和波特追女孩子時已經用爛了的對白,臉上神色更冷了,他輕輕舉手,制止貝裡安繼續說下去。

在貝裡安愕然之中,阿倫踏前一步,單手按著貝裡安的肩膀,在他耳邊輕聲說:「噁心的傢伙,本人在此用最親切的態度問候你母親!」

阿倫的聲音極低,只有貝裡安和他身旁的兩個隨從才能聽到。

說罷,阿倫對貝裡安又再冷冷一笑,拍拍衣服上被貝裡安摸過的地方,壓低帽沿,施施然地轉身離去。

這落在貝裡安的眼裡,只覺阿倫衝自己甜甜一笑,然後像一隻受驚的小鳥般逃離出自己的視線,她實在太動人了!唉,是自己太急進了,畢竟和她才是剛認識……

看著貝裡安若有所失的落寞神情,隨從知機的說:「恭喜大人終於能找到自己的心上人,大祭司的預言真準啊!」

另一個稍稍成熟一點的隨從卻說:「這個女子竟敢在大人耳邊說出這麼粗俗的話,可見她是個任意妄為的女人,大人要三思後才動情啊!」

貝裡安卻是充耳不聞,好一會後,臉上才恢復燦爛的笑容,對左右評價,「她真是一個矜持而不失可愛,同時又擁有獨特性情的女孩啊!」

隨從:「……」


瑪雅看著阿倫一臉懶散的歸來,忍不住質問:「阿倫,你跑哪去?這麼久才回來,就要到你了!」

阿倫觀察著布告牌,心不在焉地說:「到處走走而已。對了,剛才我被一個叫貝裡安的男人非禮,還說我和他有緣,真是噁心死我了!」

「貝裡安……這名字好熟啊!」瑪雅皺了皺眉頭,「他有沒有說是哪裡人?」

「好像是鳳凰城吧!一個長得高高大大的小白臉而已,你幹嘛這麼凝重啊?」

「哦,是他呀!」瑪雅像是想起了什麼,立即緊張地問:「你沒說錯什麼話吧?」

「當然沒有,我只是在他耳邊親切地問候了一下他的母親而已!」阿倫理所當然的說。

「天啊!你這個笨蛋!貝裡安是鳳凰城城主的獨生子,人類世界西北方第一大國未來的國王,我們任務目標鳳雅玲的遠房表兄啊……你這個白癡!」瑪雅低聲咒罵著阿倫。

阿倫面不改色,哈哈乾笑兩聲,就當是知道這回事了。

面對憂心忡忡的瑪雅,阿倫轉移話題問:「波特哪去了?」

「快輪到我們了,他去將查理士大人找回來……」

這時,布告牌附近的一個中年男子對著擴音器大聲念出一串號碼,其中包括代表阿倫的號碼。

「哦,到你了!小心點,記得別亂說話!」瑪雅忙踏前一步,細細為阿倫整理一下衣裝。

阿倫無所謂的聳聳肩,跟著禮儀人員和另外幾個人一起走進了校門,一個惡作劇的念頭在他腦海裡萌生──假如我不能入學的話,那份傭兵協議是否就作廢了呢?


寬敞明亮的房間中,一張長形桌子前,阿倫面對幾個嚴肅的中年男女,大大咧咧的坐了下來。

一個胖子友善一笑,說:「隆.娜娜小姐,你好!」

阿倫斜睨了胖子一眼,沒好氣地說:「我不好!排隊等了老半天,周圍的人多得像野狗一樣,有些人身上還有難聞的體味,難受死了!」

幾個審核官面面相覷,紛紛皺起了眉頭,哪有人這樣說話的,面前這個漂亮的女孩子實在是太過嬌生慣養了。

胖子牽強一笑,說:「入學日都是這樣,往後的日子會好起來的,娜娜小姐。」

阿倫一臉不以為然,淡淡地說:「聽著先吧!誰知道呢?世人都喜歡用謊言來推動生活!」

審核官們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阿倫看在眼裡,心中大喜。

另一個戴銀框眼鏡的女審核官忍不住哼了一聲,冷冷地問:「娜娜小姐,我們還是直接進入正題吧!相信你剛才也在布告牌前站過,請問布告牌的左側放了什麼東西?」

阿倫心不在焉的隨意答道:「不就是一塊暗灰色的牌子嘛!你們星雲該注意一下品味了,這樣顏色的牌子實在難看死了,一點都不符合美學的標準……」

幾個審核官眼中卻是露出了讚許的目光,要知道那個暗灰色的牌子在那樣紛亂的環境下,是剛好處於人類視線的盲點,進來了這麼多新生,能發現那塊牌子存在的人寥寥可數。

阿倫看著他們神色有變,心中暗叫不好,卻想不出自己答錯了什麼地方,要知道,發覺那樣一塊牌子的存在,對於他來說,是最自然不過的一件事情了。

戴著銀框眼鏡的女審核官的態度明顯友善了許多,又問:「娜娜小姐,請你說說對『禽獸』一詞的看法?」

這類問題並沒有絕對的答案,只是藉此來判斷考生對事物的理解力和想像力。

阿倫一副傲慢的樣子打量著眾人,說:「禽獸最可憐、無奈,永遠進化不到動物,牠們不會穿衣服的時候被人說不知羞恥,但當牠們懂得穿衣服遮醜的時候卻被人類罵作衣冠禽獸──現在你該瞭解豬八戒的痛苦了吧!你們知道豬八戒嗎?豬八戒是太古文學史上的一個著名色狼,看你們一副無知的模樣,唉……」

這次眾審核官交換眼神時,都能看出對方眼中的賞識,在星雲裡,傲慢是可以接受的,前提是你要有傲慢的資本。

一個最年長的審核官緩緩地發問了,「娜娜小姐,如果你欠別人錢,你心裡是怎麼想的呢?當然,這僅僅是如果,要知道像你這樣高貴的一位小姐,欠債這種事情是很少很少發生的。」

阿倫把一隻腳搭到了另一隻腳的上面,還從口袋裡掏出一面小小的化妝鏡照了起來,打著呵欠以沒好氣的語調回答:「欠別人的錢一天,可能心有不安;但如果欠了一年又一年,我則可能心安理得。哈哈,你們是過來人,該深有體會吧!」

「……」

「娜娜小姐,恭喜你!星雲學院正式錄取你了!」年長的審核官擲地有聲的宣布。

「什麼?」阿倫震驚地看著他們,自己表現得這麼流氓,舉止這麼傲慢,還多次用言語間接攻擊他們,這些人腦子裡進水了?

「下一位!」

禮儀人員將阿倫請出審核室時,阿倫的臉上仍舊是一臉茫然。

他的入學審核評價是:此人雖傲慢無禮,但極具個性,有相當敏銳的觀察力,對太古文學有獨到的認識,可視為星雲未來的重點培養對象,舉止稍嫌粗俗,可能與她處在傭兵家族的成長經歷有關,建議將她分到一個周圍都是大方得體的女生的環境中去,進行潛移默化的熏陶……

就這樣,阿倫被編進了星雲校史上最具艷名的宿捨之中,這個宿捨的名單裡,就包括有他的任務目標──鳳雅玲。

瑪雅得知阿倫已經通過入學審核後,輕輕的鬆了口氣,又簡單的囑咐了阿倫幾句後,無精打采的阿倫就跟在禮儀人員的身後,先行一步的走向自己未來的宿捨。

星雲的校園景色無疑是充滿觀賞性的,洋溢清新氣息的園林、碧波蕩漾的湖水、鋪滿嫩綠青草的草坪、巧奪天工的噴泉……只是這一切落在阿倫的眼裡,都是灰灰的。他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他將要在未來好一段時間裡,扮演一個女孩子……

兩位年輕的禮儀人員無疑對阿倫這位艷麗高貴的小姐是充滿好感的,他們有意討好,用盡最生動的形容詞來介紹著星雲學院,甚至說到後來,兩人間還有點爭風吃醋的味道在裡面,這看在阿倫眼裡,他的苦笑顯得更落寞了。
作者: 阿基玻玻    時間: 2007-6-17 04:23 PM

~第四章~

繞過巨大而華美的管風琴雕塑,阿倫來到了他未來所要居住的女生宿捨樓。看著這棟用絢爛晶瑩的彩色玻璃來點綴兩側的宿捨樓,阿倫自嘲地想:看來我比波特幸運,因為我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去偷看女生洗澡了。

宿捨樓前的女性禮儀人員替代了前面兩位年輕的禮儀人員,接過阿倫的行李,繼續在前面引領阿倫前進。

阿倫心不在焉地聽著美麗的禮儀小姐講解著有關星雲的宿捨管理制度,來到了他未來的宿捨前,宿捨門上貼著這個房間居住者的名單,阿倫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心裡頓時打了個突兀,上面赫然有「鳳雅玲」的名字,他心中暗想:不會真是這麼巧吧……

恰好這時門被打開了,一張嬌俏可愛的娃娃臉映進了阿倫的眼簾,阿倫頓有眼前一亮的感覺,他目不轉睛的注視著來人。這是一種精緻和純潔的美麗,這份美麗的擁有者正用她那雙動人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打量著阿倫,顯然也正在驚詫著阿倫的艷麗。

阿倫暗想:她就是鳳雅玲嗎?果然不負盛名,她的美麗確有非凡之處。

然而,那對眼睛裡的眼神漸漸由好奇變作了友善的笑意,她說:「你好,我是白露,歡迎你的到來!」

白露?她並不是鳳雅玲!

在阿倫微微的錯愕之間,身材高挑的白露讓出了身前的空位,令阿倫清楚地看到房間的情況,一份清麗脫俗的美麗迎面衝擊而來,立時將阿倫震撼得停止了呼吸。

她一身東方的仕女服,正亭亭立於房間窗台邊,這時恰恰回過了頭,美目深深地凝視著阿倫。阿倫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可以大言不慚地自稱閱盡天下美女,精通太古文學的他可以用各種早已遺失的華麗詞彙來形容各種各樣的美色,但這一刻,他的腦海中只剩一片空白,所有用來修飾美麗的詞彙都失去了本來的色彩。一個人,竟能美到如斯地步。

最為驚心動魄的是,她竟嫣然衝阿倫一笑,阿倫一陣昏眩,他終於明白為何美麗也能傾國傾城了。

她仍在笑,並微微施禮,用清脆而動人的聲音說:「你好,我是鳳雅玲,歡迎你的到來!」

她就是鳳雅玲!阿倫立刻清醒了少許,以西方世界的禮節,微微鞠躬還上一禮,朗聲說:「我是隆.娜娜,以後請各位多多關照!」

這時他才看清鳳雅玲身邊其實還站有一人,那人正微笑注視著自己,笑得十分率直,無疑此人同樣是動人美麗的,雖然顴骨稍嫌高了一點,嘴唇也稍嫌厚了一點,但整個五官搭配起來,卻是相當的賞心悅目,尤其配合她那令人噴血的火辣身材,實在可以令一個正常的男人想到最原始的深處!

那人笑道:「我叫艾波琳,南部女子一個,沒有你們北方人這麼注重禮節,反正大家以後好好相處就是了!」

清純的白露、美絕人寰的鳳雅玲、身材火辣的艾波琳,以後我就是跟她們同居嗎?阿倫忽然發覺這個任務也並不如想像中那麼苦了。

艾波琳忽然像是發現了什麼新鮮事物似的,衝到阿倫身旁,撫上了他的頭髮,嘆道:「深藍色的頭髮,真是罕見啊!」

不拘小節的艾波琳將身體壓近了阿倫,嘖嘖感嘆著阿倫那頭罕見的藍髮,酥胸無法避免地頂在了阿倫的手臂上,整張俏臉更是靠得近在咫尺,說話時暖暖的氣體鑽進阿倫的耳朵裡,可憐的阿倫趕緊收攝心神,控制住自己的原始衝動,免得自己的身體出現什麼異樣的狀況。

艾波琳絲毫也不體諒阿倫的景況,將手穿進了阿倫的臂彎裡,那驚人而有彈性的玉峰緊緊地壓住了阿倫的手臂,笑道:「快過來看星雲四年才出現一次的『夢幻仙境』。」

阿倫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已被她拖到了窗台邊,緊緊地將他夾在她和鳳雅玲的中間,女子特有的淡淡芬芳頓時熏得阿倫有點迷糊了,以致在他眼中,遠方的景色是那樣的迷離和飄渺。

西面的天空上,沉寂之海盡頭的上方,一幅童話般的畫面正緩緩成形。一道巨瀑傾洩而下,恍若自九天而來,沖在冰清玉潔的藍色湖面上,濺起萬串水花,在陽光的照耀下,變換出各種奇妙而亮麗的花紋,映襯著藍湖周邊的連綿的山巒和銀裝素裹的樹木,令人不由自主的將自己融了進去,只覺魂魄似乎也癡醉其中……

艾波琳嚷道:「好美呀!四年一遇的夢幻仙境給我們遇上了,運氣真不壞啊!」

其實不單他們,整個星雲的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仰首看向西方,為這幅突然出現的奇景而驚嘆不已。

鳳雅玲輕輕地感嘆說:「夢幻仙境應該就是太古魔道中的海市蜃樓吧!」

不知何時已站到鳳雅玲另一旁的白露說:「海市蜃樓?」

鳳雅玲解釋說:「據太古魔道的一些野史記載,海市蜃樓是由於光線在大氣層中的折射而產生的自然現象。一般發生在沙漠地區和海邊,折射的光線把遠處的景物顯示在空中或地面,形成奇異的幻景。」

艾波琳隔著阿倫衝鳳雅玲睜大了眼睛,疑惑的問:「那大氣層又是什麼?」

鳳雅玲耐心解釋:「大氣層也就是……」

阿倫不禁也轉過頭呆呆地注視著鳳雅玲,一個女子的美麗程度往往是與她的智商成反比的,看來這條定律並沒有出現在鳳雅玲身上啊!

「據星雲校史記載,夢幻仙境從未重複過,每次都是一幅不同的畫面,真不愧是星雲有名的奇觀呀……」

這樣的奇景整整持續了半個多小時才漸漸褪去,阿倫在這段時間被緊緊地夾在兩個美女中間,卻要緊緊地控制住自己的慾望衝動,免得露出破綻,這半個多小時也不知算是幸福還是折磨。


阿倫再回過頭時,禮儀人員早已將他的行李放好,這是一個四人宿捨,寬敞而整潔,布置得也相當典雅,有獨立的衛生間和浴室。阿倫的床在靠窗戶的右側,恰好在鳳雅玲的對面。阿倫一想到往後好一段日子每晚都可以對著這樣的絕色佳人來入睡,心跳不禁又加速了起來。

這時,艾波琳嚷道:「呼,忙了一個上午,洗個澡再說!」邊說邊把外套脫了下來。

她笑道:「我們南方女子可沒有你們那麼講究,大家都是女生,就隨便點啦,你們有不習慣的地方,就請多多包涵啦!」說著肆無忌憚的把褲子也脫了下來,曼妙惹火的身材暴露無遺。

阿倫看得眼睛瞪得大大的,連呼吸都急促了起來;鳳雅玲對此報以從容一笑,又將目光投向了窗外;白露卻是皺了皺眉頭。

艾波琳忽然驚詫地盯著阿倫,奇道:「娜娜,你怎麼流鼻血了?」

「哦……沒,沒什麼,我想可能是天氣太熱,哈……哈!」阿倫趕緊擦著鼻子,尷尬的回答。

身上只剩下一條小棉褲和貼身內衣的艾波琳疑惑地打量了一下阿倫,才釋然的笑道:「那可要喝涼茶了……我剩下的,還是到裡面再脫吧!看你們好像不太習慣的樣子,唉,你們太保守了,嘿嘿……」

「其實我一點都不保守,我會儘快習慣的。」大嘆可惜的阿倫邪邪的笑了。


中午,順利入學的瑪雅找上了阿倫,兩人就在宿捨外面的長廊上交談了起來,因為人來人往,瑪雅只好將身體儘量靠近阿倫,以免兩人的對話外洩。

瑪雅說:「我住在五○六房,和你很近的,有什麼問題可以立即找我!」

阿倫看著樓下來往的女生中實在不乏動人的尤物,星雲果然名不虛傳,是個盛產美女的好地方啊!口中隨意答道:「問題?瑪雅大姐,整天對著這些絕世尤物,我憋得好辛苦啊!可不可以處理一下我生理上的問題……」

他看著瑪雅隨時要將長廊上拿來點綴的盆景砸到自己頭上時,忙改話題問:「查理士他們通過了嗎?」

「通過了,而且住的地方離我們並不遠!」瑪雅盯著阿倫,輕聲說:「你和鳳雅玲竟住到同一個房間裡,要好好把握住這個好機會啊!」

「哦……」阿倫一想起自己的任務就無精打采。

瑪雅才不會在乎阿倫的情緒,又問:「根據你的初步接觸,鳳雅玲是怎樣的一個人?」

阿倫牽動了一下嘴角,淡淡地說:「恕我直言,就算我將鳳雅玲的一切信息都提供給查理士,他也無法將鳳雅玲追到手!」

瑪雅冷冷地問:「為什麼?」

阿倫平靜地說:「不單是樣貌上的差距,還有心靈上的差距、智慧上的差距,我們的任務要想完成,實在不比將天上的月亮摘下來容易。」

瑪雅深深地注視著阿倫,聲音放柔,說:「不管如何,這是家族交給我們的任務,無論多難,都一定要完成。別忘了,事成以後,你將成為環形長桌上的一員!」

阿倫冷冷一笑,不置一詞。

瑪雅心中一寒,難道眼前這個男人竟絲毫也不在乎可以觸及的榮譽和地位嗎?

於是她換上另一種語調,冷冷地說:「就算你不在乎環形長桌的地位,那麼協議上的事,你就馬虎應對了?」

阿倫終於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說:「要不是看在這份上,你以為我會站在這裡和你說這麼久嗎?」說完也不去看瑪雅的臉色,轉身走回了他的五○二宿捨中。

瑪雅抿緊了嘴,卻不能發作什麼,恰好這時看到查理士帶著比茲和波特在宿捨樓外面的大道上走過,給人感覺流裡流氣的,就像幾個混跡在校園中的小流氓,她不禁嘆了口氣,這次任務的不穩定因素實在太多了。


星雲的入學流程要進行一天。

下午這段時光,阿倫是與三位絕色美女在打牌的時光中度過的,豪放的艾波琳開始提議打輸的人脫一件衣服,直到脫光為止,因為他們的窗戶面對的是沉寂之海,所以不用擔心走光方面的問題。

阿倫對於這個提議大聲叫好,當然只能叫在內心深處,不過白露和鳳雅玲很快就否決了這個提議,所以最後換成輸的人要幫贏的人按摩三分鐘。

於是,「心不在焉」的阿倫總是輸個不停,他幫鳳雅玲按過肩膀,幫白露按過大腿,幫艾波琳進行過腳底按摩……到了快到晚餐的時候,他已經可以閉上眼睛就判斷出這是誰的肩膀,誰的大腿了。

因為他們還沒有學號,無法到學院的食堂、餐廳用餐,所以晚餐是由禮儀人員送到宿捨讓他們進食的。

此時阿倫臉上的笑容帶著苦中作樂的滿足,曼妙的手感仍在他手心處來回盪漾著。

哲人常說,從一個人的用餐過程,可以判斷出一個人的修養。

鳳雅玲儀態萬千的食姿就可以令阿倫遐想萬千了,果然不愧是神龍帝國的公主;白露也相當大方得體,對得起神龍名門之後的身分;而艾波琳吃東西的姿態就實在不敢恭維了,比一個粗魯的漢子吃東西時的模樣不遑多讓,雞腿抓起來就塞進嘴裡,飲料大口大口的喝……

可憐的阿倫他本來的食姿是可以和艾波琳媲美的,但他想起了瑪雅的警告,所以只好小塊小塊地切著牛排,然後輕盈地放到嘴裡,不過到了後來因飢火的煎熬,牛排是越切越大塊,放到嘴裡的頻率也越來越高了

「娜娜,你為什麼還不洗澡呢?」艾波琳看著仍是一套盛裝的阿倫,疑惑的問。

阿倫心中暗想:鬼才不想洗澡呢!可是自己胸前那兩團厚厚的棉墊,還有自己那還不熟練的脫女裝手法,叫他怎敢輕易就早早去洗澡,萬一弄濕了棉墊,衣服卡住脫不下來……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啊!

於是他推搪著說:「我習慣睡前再洗澡!」等到你們都睡覺,我才好研究怎麼在最安全的情況下脫掉這身華服。

白露也插言說:「我們的浴室加入了星雲太古魔道的設計,有冷熱水功能,很舒服的哦!」

「哦,哦……」阿倫隨口敷衍。

「我也喜歡睡前洗澡,到時我和你一起洗好了!」艾波琳笑咪咪的放言,一副南方女子的豪邁模樣。

阿倫將口中的椰子茶噴了出來。


飯後,聊各地的風土人情和奇聞怪談成了四人溝通的話題,見多識廣的阿倫和博覽群書的鳳雅玲很快便成為了這個話題的主導。

聽著聽著,阿倫心中暗暗驚詫起來,自己是幼時跟隨父母走過了阿蘭斯大陸的很多地方,才有這樣的見地,而鳳雅玲該是溫室裡的花朵才對,何以也有這樣的見識呢?

他終於忍不住說:「有這樣的見識,雅玲你絲毫不比一個男人差啊!」

鳳雅玲嫣然一笑,美目深深注視著阿倫說:「娜娜,你給我也是同樣的感覺!如果我能遇到一個男孩子有你這樣的見地,我一定會為他傾倒的!呵呵……」

鳳雅玲這麼大膽的宣言頓時令眾人笑鬧成一片,阿倫的臉罕見的微微一紅,他淡淡的苦笑,不過,鳳雅玲倒真是個直率、絲毫也不做作的女生。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漸漸流逝。

夜漸深,窗外隱約傳來了三長兩短的野貓叫聲,聲音哀怨得令人恨不得馬上將牠的皮剝下來。

阿倫側耳聆聽,不一會便露出了會心的微笑,這是波特給他的暗號,他的口技又大有進步了。

「我到外面走走!」他向三位同居美女打個招呼,就往外走去。

白露擔憂地說:「娜娜,禮儀人員曾告戒我們,新生進入星雲的第一天,最好不要到處走動的!」

「好吧!那我不走,用跑的……」阿倫話未說完,人已消失在了門外。


在夜色的掩護下,波特引領著阿倫繞到宿捨樓的後方,又藉著月色走了一小段路,躲到一塊巨巖的背後,才笑道:「戰友,第一天的女生生活過得如何啊?」

「還好啦,不過用女聲說了一天的話,舌頭都快打結了!」阿倫暗暗觀察四周,這裡剛好處在星雲學院的最邊緣處,幾乎沒有什麼行人來往,巨巖將他們的身影掩蓋在夜色之中,就算有人路過,也未必能看到他們,前方是一望無際的沉寂之海,真難得波特發掘到這樣一個特殊的地點。

「嘿嘿,這裡不錯吧!我找了好幾圈才找到這裡的,以後這裡就是我們幽會的地方了!哈哈……」波特笑著說。

「去死!」阿倫沒好氣。

波特從褲袋裡掏出了一個精緻的盒子,曖昧的笑道:「戰友,你看這是什麼?」

「香煙?」阿倫驚詫地看著波特手中的長方形盒子,「你哪弄來這些奢侈品啊?」

波特得意的說:「查理士在星雲這裡買的,他買了很多,我隨便弄了包出來和你分享!星雲比較精於太古魔道,所以這裡的香煙純度比疾風那邊高多了!」

阿倫不客氣的接過了一根,點燃後深吸一口,就很沒儀態的和波特一起蹲了下來。

隨便聊了幾句閒話後,阿倫沉聲問:「戰友啊!疾風裡美女如雲,為何要派我這個男的冒充成女的去接近鳳雅玲呢?」

「你親和力高嘛!嘿嘿……」

「就算這是原因,但說服力還是不夠的!」阿倫不以為然,用眼睛瞥了波特一下,暗示他不要用疾風高層那一套來敷衍自己。

波特想了想,才緩緩地說:「其實家族這次一共派出兩個人去接近鳳雅玲的,一個是你,另一個是瑪雅,你比較成功,因為你直接和鳳雅玲住到一塊去了。其實,你被派來星雲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你對太古時代的認識!」

阿倫奇道:「太古時代和鳳雅玲有什麼關係?」

波特眨了眨眼,說:「你到現在還弄不懂鳳雅玲來星雲要學習什麼嗎?就是太古綜合概論啊!」

阿倫啞然失笑,他的確現在才知道自己未來要學習的專業。

波特皺眉說:「瑪雅過去三天到底都和你說了些什麼啊!這麼重要的事情竟遺漏了。」

阿倫淡淡地說:「她太過注重矯正我的行為舉止了,而且我也常常心不在焉,忽略過去也沒什麼好奇怪。」

波特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忽然問:「根據你的初步接觸,你覺得鳳雅玲是怎樣一個人?」

阿倫是同一天裡第二次面對這個問題了,他淡淡地看了波特一眼,才沉聲說:「她樣子美極了,身材一級棒,她那套東方仕女服的質地也十分不錯……」

對於阿倫這番價值不大的評價,波特深沉的笑了起來,默默地遞給阿倫第二根煙。


當阿倫再回到宿捨時,艾波琳和白露已酣然入睡,只剩下鳳雅玲正在淡淡、柔和的燈光下看著書。兩人對視一笑,阿倫就躡手躡腳地摸進了浴室,對著那寬大的落地全身鏡,準備開始他那艱辛的洗澡過程。

那華麗的貴族女袍整整費了阿倫十分鐘才將它絲毫不損的脫下來,重新綁起頭髮,看著鏡中人恢復成男兒模樣,令阿倫委屈的心靈感受到了一點點安慰。打開噴頭,溫水灑在他健壯的軀體上,那樣舒適的感覺,阿倫差點哼起了小調,不過他很快就制止了自己這方面的慾望,他還沒有用假聲來哼歌這種壞習慣。

「咿」的一聲,浴室的門竟在這時被人打開了!
作者: 阿基玻玻    時間: 2007-6-17 04:24 PM

~第五章~

「見鬼!」阿倫暗暗咒罵,不管來人是誰,如果被她看見自己現在這副模樣,以後就不用在這裡混下去了。

他慌忙轉過身,反手扯來一條浴巾,遮住了頭部以下的部位。

身後傳來了艾波琳的輕笑聲,說:「呵呵,都看到啦!」

「看到了?你看到什麼了?艾波琳,你不是睡覺了嗎?」浴室中驀然間殺氣大盛,阿倫冷冷地問。

艾波琳仍在笑,「看到你身材不錯咯!唉,你們北部女子就是保守,我們南方女子常常共浴,還不是這麼一回事!」

阿倫側過頭,看到艾波琳已走進洗手間之中。

艾波琳朗聲笑著說:「娜娜,繼續洗呀!等下我來幫你擦背,別那麼緊張嘛!」

阿倫輕輕鬆了口氣,艾波琳應該沒看到自己的男兒身。

為了緩和一下氣氛,阿倫也微笑道:「是姐姐太保守,叫妹子你見笑了。我不是把門鎖好了嗎,你怎麼進來的?」

艾波琳笑道:「有鑰匙掛在外面的嘛!嗯,人有三急……誰叫星雲設計得這麼不科學,竟將浴室和洗手間連在一塊了。不過看你的反應,看來我以後還是應該多注意一點,學會忍耐了,嘻嘻……」

你知道就好!阿倫心中暗想,當然,他沒把這話說出來。

艾波琳從洗手間中走了出來,竟走向阿倫,阿倫慌忙反手將身後的兩塊棉墊塞到衣服裡藏起來,然後裝出害羞的樣子摀住胸口,被艾波琳看到自己胸口平平的,那會產生什麼不良後果,他可不敢保證。

艾波琳驚訝地看著阿倫,深吸了一口氣後才說:「娜娜,你綁起頭髮的樣子很好看呀!如果你是男孩子,一定帥得很!」

「是……是嗎?」阿倫反倒感到有點不好意思了。

「你看,你現在就把我迷住了!」大膽的艾波琳雙手輕輕撫上了阿倫的臉,忽然身子探前,親了一下阿倫。

在阿倫目瞪口呆中,艾波琳已發出一陣作弄到人的輕笑聲,轉身跑出浴室,不忘拋下一句,「娜娜,你太可愛了,明天見了!」


當阿倫提心吊膽的洗完澡,再踏出浴室的時候,三位絕色佳人都已入睡。看著這幅香艷的美女入睡圖,阿倫又是一陣心猿意馬,他強忍著一個正常男人該有的衝動,以無上的定力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卻是翻來覆去都睡不著。

三個美女和自己睡在同一個房間裡固然是一個重要原因,然而他還有別的顧慮,萬一自己打呼嚕怎麼辦?呼嚕也不要緊,因為呼嚕是很難分出男女聲的,萬一自己說夢話又怎麼辦?說夢話被她們聽到了,又該如何解釋呢……

直到他想得頭都有點痛了,才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清晨的陽光是美好的,但對於睡眠不足的人來說,它卻是無比的刺眼。

阿倫就是迎著刺眼的陽光,被艾波琳拖了起來。

「快,快點起床!懶蟲,新生入學典禮就要開始了!」

於是,半夢半醒的阿倫迷迷糊糊的簡單梳洗一番後,就和三位美女走出了宿捨,發覺瑪雅正和她的女室友們走在一起,她正遠遠地注視著阿倫。

阿倫一邊長長地打了個呵欠,一邊衝瑪雅點點頭,就當是打過招呼了。

眾人隨著人潮,湧到了星雲的中心大廣場上。周圍的人,尤其是男生,頻頻對她們四人行注目禮,娜娜的艷麗、鳳雅玲的脫俗、白露的清純、艾波琳的迷人,這四種迥然不同的美麗走在一起,效果是相當驚人的,連早早到場的導師們也不時看向了他們所在的方向。

豪放的艾波琳則輕鬆應對,常常對注視她的人回以令人想入非非的微笑。鳳雅玲顯然早已習慣這樣的注視,十分淡然自若,依舊和一旁的白露有說有笑。白露就顯得有點緊張,抿緊了嘴,和鳳雅玲的對話大多以點頭來完成,相信看在旁人眼裡,感覺此女一定相當矜持。

阿倫就顯得有點狼狽了,前方有不少男生正對他偷偷的指指點點,右方不遠處,損友波特正對他擠眉弄眼,當然還有那便宜堂兄查理士誇張的哈哈,左方是昨天撞到的那個叫貝裡安傢伙的深情注視,後方還有瑪雅冷冷的注視……阿倫恨不得可以挖個洞鑽進去,以此來躲避這一道道灼灼逼人的目光。

這一個早上是阿倫所住的五○二宿捨成名的早上,周圍的人們開始打聽她們的名字,然後她們的名字很快就在廣場上傳播開了。在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太古文化宿捨樓的五○二宿捨成為了所有男生心目中的聖地,女生所嫉妒的根源。五○二也因為其艷名,被永久地記載在了星雲的校史上。

中心廣場上的人雖然很多,但還不算太過嘈雜,顯示出了這群新生良好的素養。在禮儀人員的指引下,眾人排成了一列列的隊伍,紛亂的人潮漸漸變得有秩序起來。

瑪雅知機的站到了阿倫的身後,手按在阿倫的肩膀上,湊到他的耳邊輕聲說:「看看查理士大人的反應。」

阿倫早留意到了,查理士開始時雖然不屑的盯著自己,但很快就已將目光轉移到了鳳雅玲身上,那模樣具體可以用「如癡如醉」這個詞語來形容。

「就差口水沒有流出來。」阿倫用低不可聞的聲音淡淡評價。

「這是個好的開始,查理士大人對鳳雅玲已有相當程度的好感,這個很方便我們任務的進行!」瑪雅將嘴巴湊得更近了,帶著淡淡芬芳的暖氣噴在阿倫的臉上、脖子上,鑽進他的鼻子、耳朵裡。

阿倫一陣心猿意馬,趕緊控制好自己的心神。他厭惡地瞥了一眼查理士,聲音壓得更低了,「像他這樣的人,會不會將我的身分洩露出去?」

「絕對不會,這點請你放心……」

「希望你的保證不會令我失望!」

這時,全場慢慢靜了下來,瑪雅才緩緩從阿倫的肩膀上離開。廣場正前方的寬闊講台上,站上了一個白鬍子老頭,新生的入學典禮就從他的喋喋不休中開始了。阿倫後來才知道,原來白鬍子並不是校長,僅僅是他們這個年級的組長而已。

睡眠嚴重不足的阿倫為了令自己不至於入睡,只好將目光分散到各處。新生並沒有校服,廣場上五花八門的服飾無疑成為今天一道亮麗的風景,鳳雅玲的東方仕女服、艾波琳的南方民族服裝、白露的宮廷正統服裝……還有些連阿倫也無法辨別出到底是哪個地區的服飾,他不禁暗暗感嘆人類的確是最喜歡區分地域、區分階級、區分你我的種族……

當他暗怪自己想太遠的時候,就在原地打起了瞌睡。直到瑪雅在後面狠狠地捏了他一把,他才醒覺自己需要做出鼓掌這個動作了。

上午的開學典禮完畢後,領教材、資料、校服等環節,阿倫都在懵懂中度過的。

根據星雲安排的流程,下午休息半天,好讓新生熟悉校園。阿倫正要藉此機會好好睡上一覺,無奈同居的三位美女熱情無限,不論如何都要拉著阿倫一同去漫步校園。可憐的阿倫只好撐著眼皮,陪伴她們走在綠蔭大道上。

鳳雅玲對阿倫相當有好感,很自然地就緊緊拉住了阿倫的手,這令阿倫不禁暗暗判斷她是一個相當隨和的公主,假如有一天她真能登上神龍帝國的王座,她在民眾眼中的親和力一定是相當驚人的。艾波琳換上了一套南部地區比較開放的服飾,她緊緊地靠在了阿倫的另一側,深深的乳溝在阿倫的角度看去清晰可見,香艷的感覺令阿倫的腦神經一陣刺激,驅趕走了不少睡意。

剛剛成名的四大美女攜手漫遊校園,引起相當多的關注。因為大家都在熟悉校園,所以走在同一條路上是一件最正常不過的事了,於是,鳳雅玲她們後面跟了一大隊人,其中就包括查理士他們。

「比茲,你有沒有發現我們周圍的人越來越多了?」查理士皺眉看著四周。

「大人,無須理會這些好色的傢伙,我們走我們的!」比茲不屑地看了看四周,卻忘記了他們也是其中一員。

「波特,你覺得我這個時候上去和娜娜堂妹打個招呼,恰當嗎?」查理士轉向波特,他比較信任波特的判斷力,只等波特點頭,他就大方走上去,風度翩翩的與那面目可憎的堂妹打個招呼,然後再一腳將他踹到一邊去,再代替娜娜的位置,拉上鳳雅玲的小手……一幅攜美遨遊星雲圖,已在他腦海中慢慢成形。

波特的回應卻是,「大人請忍耐,現在並不是恰當的時機。」

查理士盯著前方阿倫與鳳雅玲緊拉的手,重重地哼了一聲,不過仍信服波特的判斷,並沒有輕舉妄動。

在他們的不遠處,英俊的貝裡安王子也在默默地注視著阿倫的背影,那樣深情的目光可以將最堅固的巖石也熔化掉。

終於,他忍不住向在他左右的兩位隨從說:「兩位忠實的朋友,你們有沒有注意到我在觀察什麼呢?」

隨從說:「先生,雖然我們愚昧,但仍可判斷出您正在看著疾風家族的娜娜小姐。」

貝裡安滿意地點了點頭,又說:「那麼,你們又有沒有發覺,那位高貴的小姐已經具備有鳳凰城未來王妃的氣質和儀態了呢?」

在他那兩位隨從站立不穩的時候,貝裡安無法再按捺住心中的熱情,他大步走上前,遠遠就招呼說:「雅玲表妹,你還好嗎?」

鳳雅玲聽到熟悉聲音的呼喚,回過了頭,看到是貝裡安時,大方一笑,以東方人的禮節施了一禮,說:「貝裡安表兄,很高興見到你!我感覺相當不錯,你呢?」

貝裡安咧嘴一笑,說:「我和你一樣,星雲的空氣太清新了!剛才遠遠看到了你們,不知我有沒有這樣的榮幸,能陪伴幾位同遊星雲呢?」

「這是最好不過的事了,貝裡安表兄,很高興你能加入我們!」鳳雅玲得體的回答。

貝裡安說話的時候,目光卻是大多落在阿倫的臉上。阿倫心裡起了個疙瘩,同時暗暗感嘆,貝裡安單就形象而論,絕對能稱得上一位英偉的美男子,何以他眼中只是自己這個不可能與他發生任何關係的人妖,而忽略他那美麗動人的表妹和白露她們呢?

於是,貝裡安風度翩翩地插進了鳳雅玲和白露中間,以他那獨特的嗓音,滔滔不絕地向眾人說起話來。

阿倫對於貝裡安的位置還是比較滿意的,起碼他沒有站在自己和鳳雅玲之間,因此,阿倫始終是緊拉著鳳雅玲的小手。

貝裡安這樣的舉動立時引起了後方跟隨著的人群的不滿:哪裡來的野小子,竟然捷足先登的插進美女群當中。一道道殺氣騰騰的目光從後方瞪著貝裡安的後背,不過殺氣是傷不了人的,所以貝裡安毫無知覺,仍在眾美女中侃侃而談。

查理士不滿地覷了波特一眼,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你看,有個傢伙大方上前,現在已經攜美同行了。

波特當然感受到了查理士責怪的目光,解釋說:「大人,那個男子據我所知是鳳雅玲的遠房表兄,並非大人的競爭對手。」

「哦?」查理士歪過頭看了一眼波特,笑容也變得奇怪起來,「難道說,他的目標是?」

波特看著阿倫他們的背影,笑容也曖昧了起來,說:「大人明鑒,據我觀察,貝裡安的目標很有可能是娜娜小姐。」

「哈哈,真是個可憐的傢伙……」查理士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看向貝裡安的眼神中的敵意也大大下降了。

波特陪笑幾聲,又說:「而且,這樣冒昧的行為並不討好,大人請看,娜娜小姐對他很不滿意呢!」

此時的阿倫,他感到貝裡安熾熱的目光實在太討厭,就轉過頭去和艾波琳說話,艾波琳也樂得如此,將手穿進了阿倫的臂彎內,酥胸緊緊的頂住了阿倫的手臂。

艾波琳忽然湊近阿倫,壓低了聲音,「娜娜,你的手臂很強壯呀!女孩子很少有你這麼強壯的,嘻嘻……」說罷還對阿倫眨了眨眼睛。

阿倫不禁也跟著眨了眨眼,然後才目不轉睛的盯著艾波琳,判斷著她的用意。

難道昨晚她在浴室真的看到了什麼?他的手心微微冒汗了。

不過他很快便判斷出艾波琳真的在很單純讚嘆著他的強壯,心裡不禁又起了個疙瘩,難道……難道面前這個火辣尤物竟是個同性戀者?要知道,在這個時代,同性戀是世人所不容的。

阿倫遐想之際,艾波琳似乎不敵阿倫的目光,臉竟然罕見的紅了,聲音變得更低了,夢囈般的說:「娜娜,你在看什麼呀……對了,雅玲的表兄好討厭,老在盯著你看。」顯然,她是想轉換話題了。

阿倫歪過頭瞥了下貝裡安,深以為然的說:「同感,真是個討厭的傢伙。」

貝裡安總想將話題繞到阿倫的身上,阿倫豈會讓他得逞,每次都輕描淡寫的將話題引到別處去。但對於白露而言,貝裡安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能引起她的興趣,阿倫不由得暗暗猜測,白露是否對這個和自己一樣輕浮的男子有著特別的好感。在這一點上,阿倫是誤會貝裡安了,在鳳凰城,貝裡安王子一直是以高傲著稱的,在命運的作弄下,他才向「美艷」的娜娜小姐低下了高貴的頭。

不知不覺中,眾人已來到巍峨壯觀的星雲競技場外,只聽到場內不時傳出陣陣歡呼,好奇的艾波琳便提議進去參觀一下,這個提議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同。

貝裡安為了顯示自己的淵博,邊走進競技場邊解釋說:「星雲除了對太古文化有著獨到的認識,它還是一個重視武力的地方,競技場裡崇尚的就是武道精神,人們在裡面常常分成兩組,每組五人,穿上特製的衣服,然後在模擬出來的環境下進行對決。」

鳳雅玲微微一笑,說:「聽說這個競技項目每年都舉行一次,獲勝者還將得到學分。」

貝裡安笑道:「雅玲,你手癢了?什麼時候讓為兄領教一下神龍第一女劍手的風采呀?」

「表兄,你又在笑話人家了!」鳳雅玲的笑容依舊淡然自若。

阿倫將這些對話聽在心裡,這兩個人自己都曾暗暗觀察過,貝裡安腳步沉穩,神氣內斂,在人類世界可算是第一流的高手,不過自己仍有信心在短時間內將他擊倒,至於鳳雅玲,她神龍家特有的東方武術固然聞名,但她本人怎麼看也頂多和A級騎士的水準差不多。

說話間,一行人已進入競技場內,跟隨在他們後面的人群少說也有過百,這支隊伍可謂浩浩蕩蕩,幸好星雲的競技場建設頗具規模,所以裡面有足夠的空間容納他們。

圓形競技場的正中央,一大片土地被透明魔法結界所籠罩覆蓋,空地的邊緣是鬱鬱蔥蔥的茅草地,中心是一大片針葉林,一條人工河從其中穿過,一直連到結界的邊緣。河上只有一條籐橋,兩根鋼絲橫拉兩岸,用節節鐵絲織成網兜狀,再在網兜狀底部鋪上一塊不足尺寬的木板,一塊接一塊伸向對岸。

在太古魔道的氣氛模擬下,場上正下著濛濛細雨,兩隊選手正利用場上的環境和天氣變化,用毅力和智慧,配合武技,進行著對決。

橢圓形的觀眾席上少說也坐有五六千人,其中除了學生,不乏講師和教授前來捧場,人人屏息觀看,看到精彩之處便發出陣陣熱烈的歡呼。

阿倫等人找了幾個連著的空位坐下,場上顯然已接近高潮部分,觀眾們的驚嘆聲和掌聲漸漸頻繁起來。

「有人,有人死在裡面了?」白露忽然失聲驚叫。

果然見場上的叢林邊、樹叉上掛著兩具一動也不動的屍體。

貝裡安為了白露的驚叫為之啞然失笑,溫柔的說:「白露小姐,請勿驚慌,選手們都穿上了特製的衣服,衣服上有一層相當於人體同等生命值的保護層,當保護層被對手擊破時,該選手便會昏迷過去,而被宣布在這場競技已經『死亡』,請注意,僅僅是在這場比賽中死亡,他真人只是昏迷過去而已。事實上,在星雲的競技場裡,傷亡事件是極少發生的。」

白露輕輕的拍了拍胸口,臉上露出釋然的神情,微笑說:「真嚇了我一跳呢!小妹孤陋寡聞,真叫王子見笑了!」

貝裡安微笑說:「這種競技方式是近年來星雲在太古魔道方面取得決定性突破後,才開始推行的,尚未在人類世界裡流行起來,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這種新興的競技方式,白露小姐又怎麼會算是孤陋寡聞呢!」

白露小姐對著貝裡安甜甜一笑,以示對他的善解人意表示感謝。

貝裡安又轉向了阿倫,微笑說:「娜娜小姐,你喜歡武技方面的活動嗎?」

然而,阿倫的精神已完全放進了場上,無暇理會貝裡安了。其實不單他,全場的焦點都集中到了競技場的正中央,其中包括跟隨著他們進場的百多名新生。

這場比賽顯然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紅隊只剩下兩名選手,而藍隊卻是戰術運用得當,五名選手無一倒下。紅隊剩餘的兩人為了不再分散火力,已走在一起,躲進了叢林的深處。藍隊的五人採取包夾戰術,逐漸將包圍圈收窄。

結局本已可預料了,但為何大多數人們的目光中還是充滿了期待呢?阿倫默默觀察了一下場上觀眾的反應,他的目光最後落在了紅隊那位身材修長的男子身上,此人實力非比一般,如果戰局能有所扭轉,關鍵一定就在此人身上了。

又是一陣熱烈的歡呼聲,紅隊另一名選手因為步伐沒有跟上,被追蹤者追上,在三名藍衣的圍毆下,迅速倒了下來。

阿倫不禁暗暗讚嘆一聲,並不是因為藍隊的戰術運用,而是讚嘆剩餘那名紅衣男子的勇決,他眼看同伴掉了隊,對手又已洶湧而至,他並沒有婦人之仁的回救,而是選擇立即逃離,迅速尋找下一個隱匿地點。

在當時那樣的時刻,換作是任何人都會有絲毫的猶豫,考慮一下是否回救,但此人竟毫無猶豫的選擇立即逃逸,如果他在現實中也有這樣的勇氣,那麼將是個相當可怕的傢伙。

假如不出什麼意外,藍隊應該贏得這場比賽了,為何觀眾的神情變得更期待了呢?難道這個男子真有什麼不凡之處?產生這樣的想法後,阿倫的目光中不禁也產生了少許的期望。

那男子果斷的捨棄同伴後,直直奔向河流的方向,卻沒有過那道籐橋,撲通一下便跳進了水中,幾乎沒有濺出什麼水花。

場上的幾千名觀眾對於這一切當然看得清清楚楚,但身在局中的藍隊並不知道對手的去向,跟著對手逃逸的方向飛奔而去。五個人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迅速過橋,身手相當矯健,搖搖晃晃的籐橋在他們的腳下如走平地一般。

阿倫聽到鳳雅玲在他一旁發出輕輕的議論,「藍隊的人精神開始鬆懈了。」

五對一,這樣壓倒性的優勢,任何正常人都會在精神上出現一絲鬆懈的,但精明的戰士就可利用這麼一瞬間的精神空隙,將對手置於死地。

當最後一個藍衣過橋時,潛伏在水底深處的紅衣男子忽然穿水而起,伴隨著濺起的水珠,他手中利劍鋒芒一閃,那藍衣還沒搞懂怎麼回事,人已撲通一聲掉進了河流之中。

他那幾個同伴發覺身後有異,急忙同時回身相救。紅衣男子絲毫不戀戰,甚至連看也不去看那幾人一眼,身形一閃,重新跑回原路,隱進了樹林之中。

場上又是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他們大多數人都是中立派,只要是精彩的場面,就能贏得他們的掌聲。

阿倫身後一個導師發出了讚嘆,「不愧是魯迪斯啊!竟然秒殺了瓦哈裡!」

另一人也說:「儘管是偷襲,但也實在令人叫絕啊!」

阿倫卻是默默回味著這個名叫魯迪斯的男子剛才的那一劍,這樣千錘百鍊,充滿一往無前氣勢的劍術並不是說朝夕練習就能修煉出來的,除了過人的天分,此人一定經歷過多次沙場的生死惡鬥
作者: 阿基玻玻    時間: 2007-6-17 04:25 PM

~第六章~

魯迪斯剛進樹林,立即摘下自己的帽子,往前方砸去。那頂帽子就像被人工操控著一般,劃出一道美妙的弧線,擦過樹葉,帶出陣陣輕微的風聲,飛進叢林的深處,他本人幾乎同時就隱匿在一棵巨松之後。

阿倫聽到了貝裡安喃喃的評價了一句,「這個傢伙真有膽色啊!」

阿倫不禁也默默的點了點頭,這個叫魯迪斯的傢伙又想故技重施了。眼看就能取得完勝的人們是最容不得半點失敗的,現在那幾個藍衣的身心狀態並不適合對決了。

果然,那幾個氣急敗壞的藍衣越過魯迪斯藏匿的那個位置,徑直往魯迪斯那頂帽子拋出的方向追去,魯迪斯又一次故技重施,手中長劍厲芒一閃,跑在最後的那個藍衣一聲不哼就倒了下去。

魯迪斯臉上無絲毫得意之色,一臉冷峻,腳下沒有絲毫停留,身形如疾風一般衝了上去,跑在剛剛倒地的那個藍衣前面的傢伙察覺身後有異,猛然回過頭,恰好迎上了魯迪斯的劍刃,想必他還不搞懂是怎麼一回事,人已經倒在了草地上。

剩餘的兩個藍衣駭然回頭,察覺到形勢正急劇轉變時,魯迪斯已悠然轉身,又再往河流的方向跑去。

急怒攻心的兩個藍衣慌忙掉過了身形,怒吼著去追趕這個神出鬼沒的敵人。

他們輸了!阿倫在觀眾席中默默下了結論。不過如果魯迪斯一開始就採取這種偷襲戰術,肯定不能奏效,場上都是第一流的高手,一開始步步為營,哪容得你輕易就偷襲到,魯迪斯是利用上了對方勝券在握的心理,也就是在他們心理上最弱的時刻,取得了翻盤的效果。

形勢轉換得實在太快,全場停止了所有的聲音,甚至連掌聲和歡呼都忘了,人人屏息看著魯迪斯的一舉一動,彷彿這一刻他成了神奇的化身。

轉眼間,魯迪斯已踏上了那座籐橋,心細如阿倫等人才能發現,他在踏出第二步的時候是特別用力的,神志已經變得有點激憤的兩名藍衣不容有疑,想也沒想就緊追了過去。

跑在前面的那個藍衣「哎呀」一聲,在橋中央的騰板上踏出了一個洞,腳立即被騰板下的鐵絲網勒住了,魯迪斯像是早已計算好了一般,同時閃電轉身,一劍就砍在連接兩岸的鋼絲上,整座籐橋立時有大半都塌進了水裡,包括那個腳卡進了鐵絲網裡的藍衣,魯迪斯幾乎是在砍斷鐵絲的同時,飛身躍進水裡,水面上飄起了幾個大大小小的水泡。

那名倒霉藍衣的同伴顯然缺乏應變力,他起碼猶豫了三秒鐘,才跟著飛身跳進河裡搭救同伴。看得阿倫暗嘆一口氣,這傢伙在這樣的時刻還猶豫,三秒鐘就可以決定最後的結果,他錯過最後的機會了。

果然,水面上翻過了幾個小浪花後,漸漸又再恢復了平靜,魯迪斯緩緩浮出了水面,施施然以自由式慢慢游回岸邊。

場上的太古擴音筒發出了裁定,「帝王學院代表隊對決物理攻擊學院代表隊的友誼賽完滿結束,恭喜帝王學院勝出!」

這時,全場觀眾才懂得發出如雷般的掌聲和歡呼聲,全場的人都情不自禁的站了起來,對眼前這個男子致上自己的敬意。魔法結界製作出來的保護層慢慢褪去,場上的魯迪斯終於聽清了轟然的掌聲和看到了瘋狂叫喚他名字的人們,他謙虛的向各個方向的人們鞠躬。

阿倫也由衷的站了起來,為眼前這個厲害角色鼓掌。

掌聲歷久不息,阿倫默默觀察著周圍眾人的神情,有興奮的、有崇慕的,也有嫉妒的……但他看到鳳雅玲的神情時,心中暗叫不妙,鳳雅玲此時的眼睛裡正蕩起絲絲漣漪,那是一個女子遇見心上人時才會出現的眼神。

唉,查理士先生,你離失敗又走近一步了!阿倫這樣想的時候,不知為何,自己也為鳳雅玲這種眼神而感到一陣酸溜溜的。

「娜娜小姐,請相信,如果是我,我也能做到像他那樣的!」貝裡安一邊鼓掌一邊堅定的說,像是提醒阿倫自己的存在。

「哦,我也相信是這樣的!」阿倫無精打采的應了一句。

這場競賽完滿的降下了帷幕,人們化做潮水,湧出了競技場,幾乎每個人都在討論著剛才比賽中那些驚心動魄的畫面。

這樣的討論,一直延續到了五○二宿捨。

鳳雅玲固然不斷的邀請同伴和她一起回味著每一個細節,連明顯鍾情於貝裡安的白露在談到魯迪斯時雙眼也閃著光芒,甚至艾波琳這位疑為同性戀者的小姐也對魯迪斯充滿了興趣,相對她們來說,阿倫的反應就冷淡多了,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這是崇尚武力的時代,擁有力壓群雄的武技和過人智慧的男子將得到世人的尊重和美女們的青睞,何況魯迪斯還長著一張相當有男子氣概的臉蛋……

「……娜娜,你是這麼認為的嗎?」鳳雅玲的美目深深注視著阿倫,熱切期待著這位見識不凡的女伴能說出一番不同的見解。

無奈阿倫叫她失望了,他愕然反問:「什麼?」

艾波琳哈哈的笑了,「娜娜,你走神走得還不是一般的離譜呀!」

鳳雅玲注視著阿倫,也淡淡的笑了,「我們剛才說,如果魯迪斯……」

「咚──咚──」的敲門聲為阿倫解困了。

「我去開門。」阿倫立即離座。

門外是瑪雅,她已經換上一套星雲的校服,看起來精神抖擻,身體發出淡淡的沐浴後的香氣,落在阿倫眼裡,感到瑪雅此刻可愛了許多,因為他正想退出身後那個沒完沒了的話題。他向女伴們招呼一聲,便隨著瑪雅走了出去。

看著阿倫的離去,鳳雅玲和艾波琳的眼中難掩失望之色,在她們心中,雖然與這位娜娜小姐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但已視她為自己的一個重要伙伴,或許是因為她溫文爾雅的舉止,也或許是因為她那精闢的見解,少了她,接下來的討論將會無趣很多。


鋪著大理石的道路上,阿倫與瑪雅漫步而行,大道的兩旁是紅彤彤的楓林,在西邊夕陽餘暉的映襯下,這條楓林大道顯得格外的詩意。

兩人很有默契,默默前行,彷彿害怕對方一哼聲就將這種意境破壞掉。

一直走到道路的盡頭,瑪雅才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看著西方慢慢隱退的紅霞,感嘆的說:「很久沒試過這麼寧靜的感覺了。」

「我也是!」阿倫的目光慢慢變得深邃起來,他蔚藍色的瞳孔在夕陽的映照下,變幻成一種奇異的色彩。

當瑪雅轉過頭接觸到這樣的眼神時,心神一陣莫名的顫動,她忙將頭又轉了回去,深吸了一口氣,輕聲說:「阿倫,傳說中,你是個好色無恥的無賴……」

「我本來就是!」阿倫淡淡的笑了,夕陽為他迷人的笑容帶上了少許的落寞。

瑪雅輕輕接著說:「但根據我這幾天的觀察,你並不是這麼膚淺的人!」

「小姐,你也會說是幾天,幾天時間不足以讓一個人瞭解另一個人的!」阿倫微笑看著瑪雅,但瑪雅的目光始終不去接觸他的眼睛。

她仍繼續說:「你是不是在逃避什麼?所以你渴望變成另一個人,將自己偽裝成一個下流無恥的男人,藉此來掩蓋真實的自我!」

你是不是在逃避什麼?你是不是在逃避什麼?……

這句話彷彿一個驚雷轟在阿倫的腦海中,並且不斷的重複。自從七年前在飛龍沙漠的那個晚上之後,自己是否真的在逃避什麼?我是在逃避嗎?七年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直接的刺進阿倫的內心!

撕心的痛苦如同一條大毒蛇,吞噬著阿倫脆弱的心靈。飛龍沙漠上魔獸的咆哮、父母慘死時絕望的眼神、亡靈法師空洞得不帶任何感情的瞳孔,還有父母在他施展了詭異的法術後重新站起來的情形……那一刻,父母的眼神變得和那個亡靈法師一樣的空洞,他們已經變成了另一種生物,從此與自己形同陌路,從此他們的軀體仍在,卻喪失了靈魂,他瘋狂的呼喚著父母的名字,卻得不到絲毫的回應,或許,永遠也得不到他們的回應了……

令人痛不欲生的回憶令他的眼神更深邃,並逐漸變得迷濛,直到瑪雅緊緊的拉住了他雙手,關切的呼喚著他的名字,他才漸漸從回憶中清醒過來,發覺自己已淚流滿面。

瑪雅緊緊握住這位唯一一個能打動自己芳心的男子的雙手,察覺這雙手變得冰冷無比,他無聲的哭泣是如此的令人心神顫動,她在心慌意亂下,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慰他,只有默默的,關切的注視阿倫,期望自己的目光能給予他少許的溫暖。

阿倫深吸了幾口氣後,才慢慢令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他迎上了瑪雅的目光,知道剛才自己的失態拉近了雙方的距離,但他仍輕輕的甩開了瑪雅緊握著自己的手,淡淡的,平靜的說:「瑪雅小姐,你太多疑了,我並沒有逃避什麼!」

瑪雅若有所失的收回了雙手,盯著這雙動人心魄的眼睛,沉聲說:「迪.阿倫先生,你的眼神將你出賣了!還有,一個好色的男人怎麼會拒絕美女的牽手呢?你的行為也將你出賣了!」

阿倫知道自己剛才抗拒她牽手的行為,已經傷害了面前這位高傲的女情報官,但他仍沉聲說:「瑪雅小姐,請切記你我的身分,請切記我們現在的任務!這一個對於任務來說完全沒有意義的話題,讓我們到此為止!」

瑪雅的臉色頓時蒼白了許多,身體不自覺的後退了一小步,是什麼樣可怕的力量令眼前這名男子緊緊的封閉起自己的心靈呢?她知道,要打開這個男子的心扉,並不是短時間就輕而易舉能做到的。

她聽到自己的語氣慢慢變回冰冷,冷冷的說:「娜娜小姐,請您原諒我剛才的無禮,我向您鄭重道歉!」

阿倫默默的點點頭,算是應付了瑪雅的道歉,他緩緩地擦著臉上的淚痕,默默觀察了一下周圍,行人稀少而且大多匆匆而行,應該沒有人看到自己剛才的失態。

兩人繼續前行,繞過星雲的中心花園廣場。

瑪雅進入到另一個話題,「今天下午在競技場上……」

又是要說魯迪斯的!阿倫皺皺眉,輕輕的打斷瑪雅說:「關於魯迪斯的過人之處,我已經聽了一個下午,所以不必重複了。」

瑪雅敏感的心靈立即察覺到阿倫的想法,臉上不禁重新出現了笑意,這個內心冷漠的男子竟然罕見的出現了嫉妒情緒啊!她微笑說:「魯迪斯的確不凡,但我要和你說的並不是這個。」

「哦?」

瑪雅說:「在競技場的時候,十姐妹的乾弟弟剛好坐在我的後面。你聽過十姐妹嗎?」

天色漸漸沉了下來,道路兩旁的路燈紛紛亮起,前往晚修的學子們令校園的道路又再熱鬧起來,兩人不得不重新走近,避免他們的對話外洩出去。

阿倫回答:「十姐妹?是不是以不朽之峰為中心,在星雲山脈一帶頻頻作案的那幫女盜賊團伙?她們和疾風一樣,擁有流氓軍團的稱號,不同的是規模而已。」

瑪雅淡淡一笑,她知道傭兵協議那事阿倫仍耿耿於懷,她說:「傳說中,這個團伙由十個貌美如花的女子率領,活動地帶正如你前面所言。她們認了一個乾弟弟,叫菲斯普,他今天剛好坐在我後面。」

「這與我有什麼關係?」阿倫奇問。

瑪雅說:「有,當然有!他說他一定要強姦你!」

「什麼?」阿倫為之啞然失笑,說:「他說要強姦就強姦,那星雲的警戒隊豈不是很沒面子嗎?」

瑪雅說:「娜娜小姐,切莫大意!菲斯普在校的四年裡,曾有五名美艷的校花失蹤。要知道,死亡和失蹤是有很多差別的,有些人其實已經死亡,但因為無法找到他們的屍體,所以在世人眼中,他們僅僅是失蹤,並不是死亡!」

阿倫說:「據你手中的情報,她們的失蹤都和菲斯普有關?」

瑪雅點頭說:「對!每一個失蹤者失蹤前的幾天,他都曾經宣布要強姦她。但因為沒有任何證據顯示與他有關,每一宗失蹤案最後都變成了懸案,星雲奈何不了他,因為沒有證據,口頭上的性幻想並不能構成罪名!同時,因為他身後有一個臭名遠揚的盜賊團伙支持,菲斯普本人又擁有相當強悍的武技,所以很多人都敢怒不敢言。」

阿倫不禁湧起了一點激憤,怒道:「這個叫菲斯普的傢伙實在太可恨了,姦就姦了,為何還要殺人呢?」

瑪雅翻了一下白眼,顯然對阿倫觀察問題的著眼點不敢苟同,她冷冷的說:「你還是先擔心一下你自己吧,娜娜小姐!菲斯普在大競技場上,注視了你很久很久,然後就高聲宣布要強姦你,不過他的聲音和歡呼聲同時響起,所以聽清他說什麼的人並不多。」

「哦,我知道了。」阿倫淡淡回應。

瑪雅看著阿倫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冷冷的提醒說:「娜娜小姐,不要以為自己是個男人就不擔心這種事情的發生。要知道,你的武技是如此的低微,而且說不定那個菲斯普有什麼特殊的嗜好,就算到那時發覺你是個男人,仍然會幹出那種禽獸行為,然後再讓人們永遠都看不到你!這絕對不是危言聳聽!」

阿倫眼中閃過笑意,說:「瑪雅小姐,謝謝你的提醒,我會注意的!」

繞了校園半圈,他們踏上了回宿捨的道路。

剛剛入夜的校園充滿了恬靜的美態,不時吹來的陣陣海風為走在路上的行人帶來了清爽的快意。

瑪雅說:「你和鳳雅玲又相處一天了,有什麼新發現嗎?」

阿倫淡淡回應說:「查理士大人離失敗更近了。據我觀察,鳳雅玲對今天在競技場上大出風頭的魯迪斯深有好感,嗯,準確點來講,已近乎於一見鍾情了!」

「哦?竟有這樣的事,不過也難怪……」

瑪雅擔憂的皺了皺眉,魯迪斯的確是屬於那種輕易就可俘虜女孩子芳心的男子,自己的芳心完全被阿倫占據的時候,仍情不自禁的對這個男人產生不少好感,他的魅力就可見一斑了。不過,身邊的阿倫如果也有像魯迪斯那樣的武技的話,那他的魅力將變得多可怕呢?甚至還遠在魯迪斯之上吧……

她轉過頭看了看阿倫,唉,算了吧!這個武功低微的傢伙,看他輕浮的腳步和絲毫沒有節奏感的呼吸,可能連個D級騎士都不如啊!

阿倫看著瑪雅的眼神閃爍變動,哪知道她此刻微妙的心情,沉聲問:「魯迪斯是什麼人?」

瑪雅簡潔的回答:「西方冰風家族族長的兒子,冰風家族第一順位繼承人!」

「好顯赫的出身啊……」阿倫喃喃的評價。

瑪雅點頭說:「事情是有點麻煩,查理士大人多出了一個這麼強而有力的競爭者,為任務的完成又增添了不少難度啊!」

不知不覺中,他們走到了查理士、波特他們的宿捨樓前。

瑪雅停下了腳步,說:「娜娜小姐,我要去見見查理士大人,你和我一同前往嗎?」

「不必了!」阿倫一想起查理士那噁心模樣就反胃。

瑪雅似是體諒阿倫的心情,說:「那好吧!我們的宿捨離這裡已經不遠了,小姐您先回去吧!」

「好!」

阿倫爽快的答應了,因為他感覺附近另一座宿捨樓裡,有一道貪婪的目光正默默的注視著他,他瞥了一下那棟宿捨樓,一道人影正飛速的跑下來,他想起了瑪雅善意的警告,聯想到那貪婪目光的主人。

自己也太久沒運動了!不知是為了聽到瑪雅描述那幾個可憐女子的慘事引起的惻隱,還是今天看到魯迪斯武技時的興奮,又或者是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刺激了他的心靈,令他需要發洩。他不知道,也懶得去分辨這種情緒,他只知道自己正離開了回宿捨的道路,專找偏僻的小路走,而後面有一個男人正遙遙地跟在身後。
作者: 阿基玻玻    時間: 2007-6-17 04:26 PM

~第七章~

當阿倫用了半個小時走到星雲邊緣的一個陰森密林中,連他本人也覺得有點不耐煩時,後面那個男子終於動手了。

他動手的方式十分大方得體,直接從後面飛奔而近,速度相當驚人,來到阿倫面前就立即停下,說停就停,動作十分俐落瀟灑。

他長著一張並不難看的臉,但因為常常冷笑的緣故,令這張臉看起來十分陰冷深沉。

他對阿倫深深鞠了一個躬,抬頭微笑說:「娜娜小姐,你好!我是菲斯普,我是特地前來強姦你的!」

哈,果然是你!相當不錯的開場白,你沒有令我失望。阿倫滿意的打量菲斯普,微笑說:「你好,菲斯普先生!」

菲斯普為阿倫過分的鎮定感到了驚訝,但他很快便從容的說:「娜娜小姐,在面對一個經常強姦美女的人來說,你的勇氣十分可嘉!」

「是嗎?」阿倫保持笑容,並細心聆聽四周,他要再一次確定沒有人在這裡。

菲斯普的笑容逐漸變冷,變猙獰,盯著阿倫的目光緩緩變得熾熱起來,說:「娜娜小姐,自從今天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無法自拔的想強姦你,真沒想到我這個想法這麼快就變成了現實,可見神一直在眷顧著我啊!」

看著菲斯普在獰笑中一步步向自己走近,阿倫笑得更甜了,說:「菲斯普先生,姦就好,千萬不要殺啊!」

「那就視情況而定,我的小綿羊!」菲斯普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雙眼緊緊的盯著阿倫的胸脯。

阿倫退後了兩步,他還想多說兩句,「你入學四年來,有五個校花失蹤了,都是你幹的嗎?」

「只有四個是,還有一個並不是我做的,可見星雲裡愛好強姦的人並不單單我一個!」菲斯普一邊走一邊在脫自己的衣服,「娜娜小姐,你是我強姦過的所有女子當中表現得最鎮定的,日後我會記住今天的。」

「你一定會記住的!」阿倫甜美的笑容變得詭異起來。

「嗷──」菲斯普怪叫一聲,往阿倫飛撲而去,他的思想已從人退化成了野獸。

阿倫保持住詭異的笑容,飛起一腳,狠狠的踏在了菲斯普的肚皮上,菲斯普慾望的聲音立即變作了痛苦的慘嚎,人直直飛到了半空中。在菲斯普快要落地的時候,阿倫又再輕描淡寫的踢出一腳,正正踢在了他的腰間,他的身體立即變成橫飛,高速的撞在了一棵大樹上。

當菲斯普的身體快撞到樹幹的時候,他凌空一掌拍在樹上,留下深深的掌印,他的身形就在空中逆轉了一圈,平穩落回地上。他單膝跪地,左手撐在身前,粗喘著大氣,狠狠的盯著眼前這個女子,目光中全是驚駭,是自己剛才大意,還是這個女人真的擁有無法想像的實力,需要自己用盡全力才能化解她輕輕踢來的一腳……

阿倫背負起雙手,笑咪咪地向菲斯普走來,但他的笑容在月色下變得越來越詭異了,他柔聲問:「菲斯普先生,你不是說要強姦我的嗎?你還在等什麼呢?」

「嗷!」菲斯普又再低吼一聲,俯身往前向阿倫疾衝而去,他不甘心將到手的獵物放棄,剛才的失誤很可能只是一個意外。

阿倫眼中嘲諷的笑意更濃了,仍然緩步前行,到菲斯普快來到身前時,又是輕輕踢出一腳,便令菲斯普所有華麗的進攻招式都變作了破綻。他的腳尖正正地踢在了菲斯普的下巴上,菲斯普的身體便如斷線風箏般,遠遠的飛向了一邊

菲斯普的下巴頓時發出一聲骨頭碎裂的聲音,他悶哼一聲,心裡不再有絲毫懷疑,眼前此人的實力是自己無法挑戰的,最可怕的是他從頭到尾連手也沒有動過,僅僅用一隻腳就將自己逼得沒有絲毫的還手之力。

想到這裡,他知道自己已經面臨出道以來最可怕的危機了,不敢再有絲毫猶豫,當身體快要著地的時候,用巧力一拍,身形已往遠方疾射而去,為了能第一時間迅速擺脫身後那個恐怖的高手,他不惜用壽命作為代價,使用他的逃命絕技「幻影」。

數道與他一模一樣的身影從他身上幻化而出,分別奔向各個不同的方向。

只有神才能分辨出我逃往哪個方向,雖然耗費了數年壽命,但總將性命保住,身後那個怪物到底是什麼人,以後一定要調查清楚……正當菲斯普以為自己已經僥倖逃脫,面前忽然就出現了阿倫微笑的面孔,這令菲斯普完全驚呆了,他什麼時候追上來的,為何連絲毫腳步聲也沒有?

正在菲斯普無比驚愕間,阿倫又再向他走來了,腳步依舊像之前那樣不緊不慢,他微笑說:「菲斯普先生,你掌握了一項相當不錯的逃命技能,可惜你的動作太慢了,又可惜對手是我,不然就一定讓你跑掉了!唉,可惜時間不允許,不然我真的很想示範一次真正的『幻影』給你看看。」

菲斯普怒吼一聲,垂死一搏地向阿倫再次撲去。阿倫踏地而起,右腳在空中劃出一個半圓,重重地掛在菲斯普的小腹上,將他重重地踢倒在地上。

「我不喜歡讓人痛快的死去,我喜歡折磨人,菲斯普先生!慢慢聆聽死神靠近的腳步也是一種美態,你說對嗎?」菲斯普先前的獰笑已經變到了阿倫臉上,他身形一晃,又已來到了菲斯普的身前,一腳狠狠的踏在菲斯普的下陰處。

「我向你保證,菲斯普先生,你永遠都無法再使用那個部位使壞了!」阿倫已經下了決心,連聲音也變回了男聲。

看著獵物變成獵人,菲斯普眼睛裡寫滿了恐懼,肉體上的痛苦更是令他發出陣陣求饒的哀號。

「想想你強姦過的每一個可憐女子,想想你用殘忍手段將她們殺死的瞬間吧!菲斯普先生,這些應該都是你平常最快樂的回憶吧!現在將變作你準備向神懺悔的資料!」阿倫又在獰笑中踏碎了菲斯普一隻眼珠。

菲斯普做夢也沒有想到,以自己這樣強悍的實力,竟然會被人在短短的幾個回合下就擊倒,但痛不欲生的感覺已經不容得他去多分析了,他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立即死去,免受眼前這個惡魔的折磨。

他用他剩餘的一隻眼睛看向阿倫,這個不知是男是女的怪物,在月光下獰笑著看著自己,那張美麗無瑕的臉此刻因為施虐而變得有點扭曲了。

「菲斯普先生,我被你那隻單眼看得很不舒服,你知道,我討厭你這樣的注視,為了表達我的厭惡,我將讓你永遠面對黑暗,無盡的黑暗!」阿倫用手中揀起的葉子飛向了菲斯普剩餘的那隻眼睛,輕飄飄的樹葉彷彿變作了硬物,直直的插進了菲斯普的眼睛裡。

血肉飛濺,極度的痛苦令菲斯普的叫聲更慘烈了,已經虛脫了的他,不知哪裡又來了力氣,在原地瘋狂的打滾起來,這令他的臉和身體粘滿了血和泥巴。

「混蛋!惡魔!你這樣殘忍,這樣暴戾,神將會懲罰你!」菲斯普號叫著,詛咒著,罵著大陸上各種各樣惡毒的方言。

「哦,不!菲斯普先生,你怎麼可以這樣詛咒我呢?雖然我沒有親眼目睹你怎麼去傷害那些可憐的女子,但我是一個很有想像力的人,每當我想到那些畫面,我就悲憤難平,所以我是替那些可憐的女子討回一些公道而已,我想,神非但不會懲罰我,還會讚賞我這種義舉的。」阿倫在說話間,又用樹葉切掉了菲斯普的鼻子和一隻耳朵。

「我是十姐妹的乾弟弟,你會遭到你無法想像的報復!惡魔!」

「哦,沒有人會知道是我幹的。菲斯普先生,正如你所見,這裡一個人也沒有!」阿倫在獰笑中又卸下了菲斯普的一隻手臂。

阿倫又說:「菲斯普先生,在太古文學裡,曾有這麼一句話,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那就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如果真有輪迴,希望我這句格言能陪伴你度過下一個生命旅程!」

「啊!」菲斯普又失去了另一隻手臂,「惡魔,我詛咒你,我不接受輪迴,我會化做怨靈,永遠糾纏你,直到你痛苦的死去!」

「呵呵,菲斯普先生,別老說些孩子氣的話好嗎?你也別滾來滾去了,多不方便我們交流呀!」為了令菲斯普不再滾動,阿倫隨手摘下了一根樹枝,樹枝似變作了最鋒銳的劍,劈在菲斯普的腳上,菲斯普那對健壯的腿從此與他說再見了。

「我要詛咒你世世代代,詛咒你千千萬萬年,詛咒你……」因為太過痛苦,菲斯普的話句已經在哀號中變得斷斷續續了,因為阿倫獨特的手法,他始終無法因為過度的痛苦而昏迷過去。

阿倫獰笑中的雙眼閃過了滿足的快意,他說:「好了,好了,菲斯普先生,我已經聽累你千篇一律的詛咒了,我一直給機會讓你說些新鮮一點的對白,無奈你老叫我失望,現在,我將讓你永遠的閉上嘴巴!」

阿倫用樹枝一下就插進了菲斯普的斷臂裡,然後將那隻斷臂狠狠的插進了他的嘴巴中,再用力的攪動了一圈,他的牙齒立即被一股陰柔的力量全部搞掉了。

菲斯普失去了說話的權利,痛不欲生的含住自己的斷臂,狠不得死神立即拿起鐮刀割斷自己的生命,無奈死神遲遲未至,所以他仍能聽清阿倫的話。

「菲斯普先生,請仔細聆聽,遠方隱隱傳來了腳步聲,對你來說應該說是天籟之音吧?都怪你叫得太大聲了,將星雲警戒隊給招惹過來。好吧!看在他們的份上,我就不再折磨你了!」

阿倫將那隻斷臂完全貫穿了菲斯普的喉嚨,輕聲說:「菲斯普先生,願你在地獄裡能找到宣洩的方式。你看我對你多好,並沒有讓你失蹤,而讓世人知道你的死亡。由此看來,我實在是個仁慈的君子!」

「咦?」阿倫側耳聆聽,腳步聲忽然靠近了許多,這支警戒隊裡有一個人的速度明顯快於他的同伴。

來人的步伐再次加快,離阿倫更近了,顯然聞到了血腥味,突然加速了。

「我是星雲學生警戒隊隊長魯迪斯,你是什麼人?」一道強烈的燈光遙遙朝阿倫的方向照來。

哦,是他?來得還真快!阿倫手中飛起兩片小樹葉,身形直直就往魯迪斯那個方向迎去。

小樹葉速度奇快,幾乎是剛離開阿倫的手就已來到魯迪斯的面前。魯迪斯慌忙側身避過,另一片樹葉已至,「乒」一聲打破了魯迪斯手中的魔法燈,那才是阿倫真正的目標。

當魯迪斯分辨出那僅僅是一片樹葉時,內心頓時無比震驚,只是一片樹葉就有這麼驚人的攻擊力,這是何等可怕的一個對手,甚至是自己生平首遇的頂尖高手!

這時烏雲恰好遮擋住了明月,四周變得一片漆黑,心智堅定的魯迪斯並沒有因為對手強大的實力而退卻,他拔出了那把為他帶來了無數榮耀的長劍,直接衝向那道黑影,期待在同伴到來之前將對方攔截住。

長劍在魯迪斯的氣勁下閃動出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顯得格外的耀眼奪目,它直指對手,伴隨著一往無前的氣勢,撞向那道黑影。

那道黑影迎面而來,似是絲毫不懼,當快要和那劍刃接觸時,忽然往左一閃,閃過有一米之多,又保持同樣的高速與魯迪斯擦身而來。

這怎麼可能?身體在高速往前奔跑,突然橫移是可以做到的,但仍然保持同樣的高速,這怎麼可能?這完全違反人體的自然規律了,難道是個幽靈?魯迪斯想到這裡,不禁心中一寒,但他立即又恢復了信心,就算是幽靈,我也要將他留下!

魯迪斯的這些想法只在瞬間完成,眼看那道黑影就要在自己眼皮底下溜走時,魯迪斯一個急停,頭也不回,反手就是一劍,準確的刺向了黑影的背心。

「咦,失傳了的反手劍!」

這是一個充滿了磁性的男聲,聲音的主人應該十分的年輕!魯迪斯默默的分析。

阿倫在措手不及下,堪堪避過了那一劍,但背後的衣服被劍刃砍下了一小片。他不敢再作絲毫停留,加快腳下步伐,消失在黑夜之中。

魯迪斯的心中此時卻是無比的震駭,這是他生平第一次用上反手劍也無法傷到對手,這個到底是什麼人?在完全漆黑的環境下,單憑我出手的方位就能判斷出我的劍術。

這時他的同伴才打著魔法燈急奔而至,看到魯迪斯一臉深沉的看著漆黑的盡頭,奇道:「惹是生非的傢伙呢?魯迪斯!」

「跑掉了,是個很年輕的男子!」魯迪斯沉聲說。

「跑掉了?在你眼皮下跑掉了?」他的同伴感到不可思議,魯迪斯在他們心中就是不敗的象徵。

「對!在我眼皮下跑掉的!等等,這是什麼?」魯迪斯低下頭看到了阿倫的衣服碎片。

他的同伴打著燈湊過頭來看,說:「看布料,這應該是女孩子衣服的料子啊!是那個傢伙掉下來的?」

「應該是他留下的,這是西方貴族女孩經常用來做服裝的布料,真奇怪啊!我剛才聽到的明明是男聲啊!」魯迪斯困惑的盯著那塊布料,看了好一會才將它放進自己的布囊裡。

「那肇事者應該是個喜歡穿女裝的變態狂!」另一個同伴判斷。

「或許吧……走,去看看那傢伙在那裡幹了些什麼!」魯迪斯搶過一個同伴的燈,往阿倫跑來的方向探去。

入目的情景實在觸目驚心,一個四肢全部被卸下、遍體鱗傷、五官不全、血肉模糊的男子,含著自己的斷臂,直直的倒在地上。

看到這麼血腥的一幕,也算見過場面的學生警戒隊成員,有幾個立時原地嘔吐了起來。

「塞爾,立即去通知星雲警戒隊的大隊長,這樣的事件我們學生隊伍是無法處理的。還有,你們所看到的一切,由這一刻開始,要作為最高機密來保密,這件事如果傳出去,會引起整個星雲的恐慌的!」魯迪斯沉聲吩咐,他的神色變得更凝重了。


這件事的元兇正從附近一家服裝店的後門走了出來,原來的衣服因為後背破了,不能再穿,所以他立即去偷了一件,本來他可以用自己的學號消費卡去買一件的,但為了不留下任何把柄,他還是選擇最直接有效的辦法。而這件衣服和原來那件有七八分相似,如果不是細心的人,應該不會發覺自己的換裝。

他施施然的走回大道,坦然面對路人愛慕或者妒忌的目光,一直走回宿捨。

在宿捨的門口,他就被一聲野貓的叫聲喚停了,接著他發現波特正縮在一個角落裡偷偷的向他打了個眼色,他心領神會,繞過宿捨樓,走向了他們的老地方,那面向沉寂之海的巨巖背後。

波特端詳了阿倫一會,才緩緩地說:「戰友,你的情緒在不久前得到過宣洩啊!你殺人了?」

「何以見得呢?」阿倫不置可否。

波特盯著阿倫的眼睛說:「因為你的眉頭比下午見你的時候寬了一點點,那是很微小的距離,普通人是發覺不到的,但我對人的表情曾做過特別的研究,你瞞不過我!」

阿倫漠然回視著波特,淡淡一笑,「戰友,你的想像力越來越豐富了!以我的武技和膽量,敢去殺人嗎?」

「嘿嘿,那倒是!不說這個無趣的話題了。戰友,今天感覺如何啊?」波特遞給了阿倫一根煙。

阿倫不客氣的接過,貪婪的吸了一口,才說:「一般,生命就是為繼續而繼續呀!」

「呵呵,精闢呀!你剛才去哪了?瑪雅那小娘說你應該已經回宿捨的了,搞得我在樓下學貓叫學了半天都沒人回應。」波特問。

「嘿嘿,令你嗓子受損,真是不好意思!我呀!發覺到一個絕色佳人,就跟著去瞧瞧啦!」阿倫漫不經心的說。

「呵呵,戰友啊!我說,所有的絕色佳人不都全集中在你五○二了嗎?」

「我說戰友,要放眼世界,不能局限於一個小小五○二呀!」

「哈哈,也對!那你跟蹤到那個美女住哪了嗎?什麼名字啊?」波特一副好奇的樣子。

「當然,一八八宿捨樓。」阿倫隨便編了個數字。

「一八八……一八八,見鬼!那是男生宿捨,戰友!」

阿倫趕緊補救,「哈哈,瞞你不過,原來那美女是去找他男朋友,我看得很沒趣,就回來了。戰友呀!你對星雲這麼快就熟悉了?」

波特淡淡的說:「我是為主人辦事的奴才命,哪敢不熟悉!」他忽然注視著阿倫的衣服,疑惑的問:「戰友,你今天穿的不是這套衣服啊!」

「不小心弄髒了,在外面換了一套!」阿倫輕描淡寫的化解,他早已清楚波特的觀察力與自己是在伯仲之間。

波特算是接受了阿倫的解釋,不再糾纏這個話題。

兩人默默的抽完一根煙,波特又遞了一根給阿倫,忽然說:「我覺得艾波琳挺有味道的,你覺得呢?」

「什麼?再說一次!」阿倫有點驚訝的看向波特,要知道,艾波琳很可能是個同性戀啊!

波特笑了笑,說:「你聽清楚的,我不重複!」

阿倫壓下了透露艾波琳很可能是同性戀的念頭,笑著說:「看你蠻認真的樣子,什麼時候開始的?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

「不是,第一眼看到她沒什麼感覺,但越看她就越有味道!」波特的樣子很坦然,「戰友,我想,我墜入愛河了!」

「哈哈,你又來了!」阿倫不屑一顧,因為波特過去在疾風的口頭禪就是「我想,我墜入愛河了」。

「或許,這次真的有點不同……」波特說:「對了,你第二天接觸鳳雅玲,有什麼新想法嗎?」

阿倫淡淡一笑,說:「瑪雅告訴查理士情報的時候,你也應該在旁邊吧?」

波特敦厚一笑,注視著阿倫說:「但我很想聽你再說一遍。」

阿倫打量著波特,這位戰友對鳳雅玲的關注似乎已經超出手下對主子賣命的忠心了,但他出於友情,還是將對瑪雅說的話,向波特又說了一次。
作者: 阿基玻玻    時間: 2007-6-17 04:27 PM

~第八章~

與波特談話結束後,已經是半小時以後的事情,宿捨樓已經關上了大門,於是,娜娜小姐就很沒儀態的爬過了那大鐵門,然後在宿捨管理員發現之前,閃進了大樓之中。

這已經深夜時分,阿倫輕手輕腳的將五○二宿捨門打開,他的三位同居美女早已甜甜入睡。

他藉著月光,摸進了浴室之中,在溫水的沖洗下,懶洋洋的倦意便湧上了身體,他忽然想起自己已有兩天沒睡過好覺了。

當阿倫躺到床上時,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

柔和的月光靜靜的灑在窗台上,他用與月光同樣柔和的目光注視著睡在他對面的鳳雅玲,她無瑕的臉蛋被月色染上了一層銀色的光芒,令她看起來是如此的美麗和聖潔,猶如代表天宿中最美麗的女神一般。阿倫的心中湧起了一陣莫名的甜蜜,將打呼嚕和說夢話的擔憂都拋到了腦後,隨著疲憊的襲來,他終於也緩緩的合上了眼睛。

但天意似乎就是不讓阿倫好好的睡上一覺,在後半夜的某個時刻,阿倫被一陣正向他走來的輕微腳步聲驚醒了,他心中暗暗一驚,是誰能瞞過自己進入這房間的?他全身的毛孔立即又再放鬆,模擬出自己仍在睡眠狀態,讓自己的眼睛微微張開了一條細縫,觀察著腳步聲的方向,心中立時暗罵了一句,原來是艾波琳。怪不得自己感覺不到有人曾進入過這房間,原來來人是房間裡的人,她想幹什麼?都這麼晚了……

艾波琳慢慢的來到了阿倫的床前,半跪了下來,以無比深情的目光深深地注視著阿倫。阿倫本已放鬆的心情又再警惕起來,因為艾波琳的小手已撫上了他的臉,可以感覺得出對方的溫柔,如果是男性身分,阿倫會十分歡迎美女對自己採取這種曖昧的行為,然而現在自己是女性身分。

為了避免對方的進一步行動,阿倫正尋找著有效的解決辦法時,嘴唇已經被艾波琳封上了,濃郁的女性芳香狂湧而至,艾波琳誘人的香舌在他嘴裡柔和的挑逗著,阿倫一陣昏眩,自己的初吻竟在被動的情況下被人劫去了!

此時,阿倫已確定艾波琳的確是個同性戀者了,他做好了心理準備,要是艾波琳有進一步行為的時候,他就立即翻身。要是給她摸自己的其他重要部位,那此刻這種曖昧的甜蜜將會變成自己在星雲的悲劇──「一個叫迪.阿倫的人妖曾在星雲待過」,那將成為人類世界各大小報紙的頭條。

艾波琳忽然在阿倫耳邊夢囈般的說:「娜娜,我很想控制住自己,但做不到啊……請原諒我這種世人所無法理解的感情和行為,好嗎……我期待著,能有這麼一天,我能擁有你永恆的愛……世人也會接受我們的愛情和觀念……」

幸好,艾波琳或許還有著一份僅存不多的矜持,也或許是怕驚醒阿倫,她並沒有進一步侵犯美艷的娜娜小姐。在熱吻了阿倫一番後,她便靜靜的退回了自己的床上去。

阿倫輕輕的鬆了口氣,為自己這份忽然而來卻又莫名其妙的艷遇感嘆一陣子之後,發覺自己已經無法入睡,明明十分疲倦,卻又無法進入睡眠狀態,這是一種十分痛苦的半亢奮狀態。


翌日,阿倫成為了五○二宿捨第一個起來的人,他又沐浴了一次,換上嶄新的星雲校服後,女伴們才紛紛起床。

女伴們問起阿倫昨晚的去處,阿倫胡謅一番便混過去了。他偷偷的觀察艾波琳,察覺她神色如常,就像昨晚什麼也沒有發生,阿倫也樂得如此,也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不過,鏡中人眼睛下淡淡的黑眼圈卻在清晰的告訴他,自己已經快有三天沒好好睡過一覺了。

第一天開始學院的生涯,大多數人都是存在著興奮的,道路上處處是新生清脆且爽朗的笑聲,伴隨著晨曦小鳥們的鳴叫,星雲顯得生氣勃勃。

瑪雅遠遠對著阿倫一笑,不知為何,阿倫感到她的笑容遠沒有以前冰冷了,她的笑容裡似是多了點親切和眷戀之意。阿倫回以一笑,便算招呼過了。

像昨天那樣,鳳雅玲仍在左邊拉著他的手,艾波琳在右邊挽著他的臂彎,與昨天不同的是,他的精神狀態更差了。在疾風傭兵團的後勤部懶散慣的他,隨著亢奮狀態的逐漸褪去,該死的疲憊又再慢慢襲來。

瑪雅遠遠看到阿倫開始呵欠連連,便離開了自己的同伴,將阿倫從他的女伴裡借走,冷冷的,略帶憤怒的低聲問:「你昨晚幹什麼壞事了?」

這樣問話的語調,已經有點不太像正常的同僚關係,反倒有點像美麗的嬌妻正責問著不忠的丈夫。

想起昨晚香艷旖旎的一刻,阿倫搖搖頭,嘆了口氣,就算將真相告訴瑪雅,她也不可能相信,如果將故事裡的身分對調,她才會深信不疑,因為那本來就是她腦海裡構想出來的畫面。所以阿倫選擇壓低聲音回答:「瑪雅小姐,我在後勤部懶散慣了,所以還是不太適應星雲晚睡早起的生活。」

瑪雅瞪了阿倫一眼,不過還是勉強接受了阿倫的說法,輕聲說:「第一天上課,別打瞌睡,那會破壞你形象的。」

阿倫淡淡苦笑,「你是擔心我會破壞我在鳳雅玲小姐心目中的形象吧!因為那會影響我取得的情報。」

瑪雅為之語塞,用複雜的神情注視著阿倫,低聲說:「這裡人多,不和你說了,學院裡面見吧!」


隨著人流,走過星雲西區的園林,一行人來到了太古文化學院的大樓前。恢弘的太古大樓前是一座大型的碧綠噴泉,但繞過噴泉再回頭看時,噴泉的顏色已變換成了銀灰色。原來這座噴泉可以隨著時間的轉換和周圍的人流來調節自己的色彩,十分具有觀賞性。

太古文化學院的主幹大樓採取了一種相當獨特的建設手法,完全有別於星雲裡的其他大樓,它頂端呈橢圓,左右兩翼向外偏出了許多,令它的外形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天平,配合頂端飄揚著一面繡著金色天平的旗幟,予人印象十分深刻,雖明知它是人工製作出來的建築,但仍產生它自太古就矗立在此的錯覺。

新生們在一樓的會議大廳裡集合,過往的老生不時探頭進來,用善意、好奇的目光看看他們。

面對周圍都是充滿新奇感的同學,懶散的阿倫感覺更疲憊了,在他又打了一個呵欠後,發覺瑪雅正在遠處狠狠的盯著他,顯然在提醒他正在扮演著什麼角色──人類世界中的貴族,疾風未來的高層,高貴大方的娜娜小姐。

他勉力挺了挺腰,轉動了幾下脖子,便發覺查理士和波特他們坐在自己的後排,而查理士正用色迷迷的眼光貪婪的注視著坐在自己身邊的鳳雅玲。

查理士感覺到阿倫的回頭,立即乾咳兩聲,挖苦說:「娜娜堂妹,看你這副模樣,你昨晚做賊去啦?」

阿倫笑嘻嘻的注視著他說:「查理士堂兄,你說我昨晚能做什麼呢?要知道,我可是住在五○二的。」說著說著,他的目光變得曖昧起來,不時又看看身邊的鳳雅玲,說到最後,更是伸出舌頭輕舔了自己的嘴唇一圈。

聯想力豐富的查理士先生立即被激怒了,「你,你這個……」

不知是什麼誓言約束著這位目空一切的疾風繼承人,他始終沒將可以暗示出阿倫性別的字眼喊出來。

波特忙打圓場,「大人,娜娜小姐一直喜歡開玩笑,你難道忘記這點了嗎?」

連比茲也不想鬧得太僵,笑道:「大人,娜娜小姐是個品行高尚的人,我相信她是不會做出令你不高興的事情的。」

「哼,品行高尚……」查理士的臉因為憤怒而漲得有點紅了,他也很奇怪為何這個便宜堂妹總是這麼容易就可以將自己激怒。

正當阿倫哈哈大笑,還想繼續刺激查理士,藉此來提神時,鳳雅玲也轉過了頭,微笑說:「娜娜,談什麼談得這麼開心呀?」

「雅玲啊!每次看到我堂兄,我都很開心!」阿倫仍在肆無忌憚的笑。

比起阿倫,鳳雅玲就顯得有風度許多了,她微笑說:「哦,這位就是你堂兄查理士先生嗎?那請你快介紹給我認識吧!」

比茲害怕阿倫又說出什麼混話來,忙搶先介紹說:「鳳雅玲小姐你好,這就是我們家大人查理士先生,疾風家族第一順位繼承人!」

「雅玲小姐,你好!」查理士忙展示出自己認為最有風度的笑容,目光溫柔地看向鳳雅玲,又在台下輕輕的捏了比茲一下,以示對他介紹的滿意。

鳳雅玲微微欠身,說:「查理士先生,你好,我是來自東方神龍帝國的鳳雅玲。」

阿倫將嘴巴湊到了鳳雅玲耳邊,但說話的聲量又足夠讓查理士他們聽見,他說:「我堂兄在幽默方面真有天分,你看,他和你初次見面就直接稱你作『雅玲小姐』了,多麼跳躍的思維呀!」

查理士被氣得臉色由紅轉白了。

鳳雅玲對阿倫甜甜一笑,說:「娜娜,我很欣賞令兄的不拘小節,希望以後有機會能與他多多交往。」

鳳雅玲這是客套話,但聽在查理士耳中,卻是徹底的甜到心裡,他先是狠狠地瞪了阿倫一眼,才轉向鳳雅玲微笑說:「雅玲,我也正是如此希望的!」

「你看,正如我前面所言,我堂兄說話多麼的富有跳躍性,已經升級為『雅玲』了。」阿倫完全將查理士的窘態當作是提神劑了。

鳳雅玲不禁也低頭一笑,東方人是最注重禮儀文化的,只有十分親切的親友才會直接呼喚名字的。她想,或許正如娜娜所言,她堂兄真的具有另類的幽默感,所以對自己的稱謂才會跳躍得這麼快吧!

查理士惡狠狠的盯著阿倫,正待發作,但整個會議室卻慢慢安靜了下來。一個戴著帽子,穿著相當隨意的中年人領著三名導師走進了會議室,徑直來到講台上,將手中厚厚一疊試卷往台上一放,平靜地環視了會議室一圈,整個大廳此時已經完全安靜了下來。

他親切一笑,朗聲說:「各位好,我是科科塔教授,是你們太古一年級新生的輔導員。大家可能會奇怪我這麼年輕就是教授了,別擔心,我不是騙子。」

說著,科科塔揚了揚胸前的牌子,爽朗一笑,「騙子也不可能走到這裡。我是個爽快的人,關於星雲的一切,關於你們的未來,昨天你們已經聽了太多太多了,我不打算重複,也討厭重複,所以我就切入正題吧……」

科科塔停頓了一下,大廳裡立即響起了掌聲。隨意的衣著加上簡潔的對白,迅速贏得了在座新生的好感。

科科塔舉了一下手,讓新生們安靜下來,便繼續說:「進入太古文化學院的第一天就是考試,或許你們過去接受的教育對『考試』這個詞並不敏感,但相信日後你們會對考試敏感起來的,不過,我們今天考的都是些輕鬆的話題,所以請放心作答。考試時間全長兩個半小時,歡迎提前交卷,我們會根據你們的作答內容進行分班。好了,還有問題嗎?有問題的同學,請舉手!」

前排一名高個男生立即舉手,問:「科科塔教授,為什麼一定要分班呢?大家一起共同學習不是更好嗎?」

不少男生立時發出會心的笑意,此名男生的企圖顯然說出了好一部分人的心聲。

科科塔微微一笑,說:「要知道,不同的理解力、不同的性格,都會影響你們的學習進度。而且,一千多個人坐在一起,你們不覺得太擠了嗎?大家還有問題嗎?」

他看到沒有人再舉手,滿意的點了點頭,大手一揮,跟隨他的三名導師便將一張張試卷發到眾人的手上。

阿倫接過試卷,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人類文字,倦意又再湧了上來,看著周圍每一個同學開始緊張作答,顯然都希望能分到一個好的班級,他就決定先閉目養神一會。

他右手拿著筆,左手撐住額頭,手剛好撐擋住眼睛,就這樣睡了過去。

開始的一個小時還好,他還能維持住這個姿勢,但一個小時以後,他就完全趴在了桌子上,昏昏大睡了過去。

科科塔教授早就留意阿倫了,發覺他終於失態到在莊嚴緊張的考試氣氛中睡著,實在忍無可忍,便走到阿倫跟前,輕輕的拍了拍阿倫的桌子。但阿倫在特別安全的環境下,他是睡得很死的,身旁的鳳雅玲早已善意的撞過他幾次手肘了,所以科科塔這麼輕微的動作是無法將他喚醒的。

他看了看阿倫學號上的名字──隆.娜娜,想起她就是校方高層特別提到日後要重點培養的學生,果然如校方所言,桀驁不馴。現在他還想在那些評語後面再添上一句──極度貪睡,睡覺的樣子像頭豬,和她真人一點也不像。

另一名導師也走到科科塔的旁邊,看到阿倫連口水也流出來了,幸好並沒有打呼嚕和說夢話,他做了個手勢,請示科科塔是否採用暴力一點的方式將該名學員喚醒。

科科塔緩緩的搖了搖頭,他決定再觀察一個小時,被校方高層相中的人物必然有她過人之處,到時還不醒再採取那位導師所說的手段吧!

阿倫身旁的鳳雅玲和艾波琳發覺導師並沒有責難阿倫,反倒任由他繼續睡,都輕輕地鬆了口氣。白露卻是露出了一種難以理解的表情,顯然有點以阿倫為恥,又顯然不太明白導師們的縱容。

坐在阿倫後面的查理士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真是丟臉呀!人家會怎麼看呢!疾風未來的高層都是些什麼樣的人物啊?

坐在遠處的瑪雅則恨不得將手中的筆飛出插到阿倫的頭上去,怒其不爭氣的鬱悶令她考卷上的答案是如此的憤世嫉俗。

只有貝裡安依舊一臉觀賞的遠遠看著阿倫,終於,他忍不住向左右低聲評論,「娜娜小姐的睡姿真是美極了!」

他的兩名手下抬頭看了看睡得像頭死豬的阿倫,不禁又再次跌倒,遭到科科塔教授嚴肅的警告。

終於,又一個小時過去,阿倫才在重重的搖晃下醒了過來。他揉了揉眼睛,迎來了周圍不時偷偷看過來的學員們的嘲笑目光,還有身邊鳳雅玲和艾波琳善意的關注,當然還有將他搖醒的科科塔教授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阿倫訕然一笑,也懶得去解釋什麼,揉揉眼睛,擦了擦口水,開始低頭作答。面對阿倫這樣的表情,科科塔反倒笑了,他喜歡直率且不做作的學生。

題目看起來十分簡單,內容往往是「你喜歡什麼顏色的花,為什麼?」,「一條分岔路口上,有一群野狼在追趕你,左邊是樹林,右邊是峽谷,你會逃往哪個方向?」,這類問題往往沒有正確的答案,就像「到底是雞生了蛋,還是蛋生了雞?」之類的問題一樣,主要是看你如何回答。

所以阿倫回答的速度極快,幾乎是想到什麼寫什麼,二十分鐘後已來到最後一題──你希望哪位同學和你一班,你最不希望哪位同學和你一班?

阿倫便將他的三位女伴和波特的名字寫在了前者,後者就寫上了查理士的名字。其實他幾乎已經對任務的完成死心了,他期望的是疾風看清查理士永遠不可能追到任務目標鳳雅玲,放棄這個任務,權當他履行了傭兵協議,將他釋放;或者熬下去,熬到畢業為止,任務無論成功失敗,他也是履行了傭兵協議。

畢竟現在的生活還不算太過乏味,有三位絕色佳人同居相伴,尤其是鳳雅玲,總能給他寧靜的舒適感。一想她,阿倫心裡又是一陣莫名的甜蜜,不禁轉過頭看了她一眼,發覺鳳雅玲恰好也轉頭看向自己,迎上他的目光,甜甜一笑,又再重新低下頭檢查試卷。

她的笑容真是要命啊!阿倫摸著下巴想。


考試結束了,分班的結果將在第二天清晨公布。

隨著人們湧出會議大廳,阿倫發覺瑪雅正怒氣沖沖的從後面追了上來,顯然要問罪他破壞形象、公開睡覺的事情,他慌忙向同伴告罪一聲,往洗手間方向逃去。

就在他脫離同伴的那一剎那,一個清麗脫俗,長著一張天使臉蛋的女孩迎面向他走來,這樣的絕色,就算與鳳雅玲相比,也不遑多讓啊!如果用風華絕代的百合花來形容鳳雅玲的話,那面前這個女子就是一朵艷絕群芳的白玫瑰。阿倫感到自己的心跳也為之停頓了剎那,就在他微微發呆之際,那女子與他擦身而過,並往他手裡塞進了一個紙團。

阿倫愕然了一下,再回頭看時,那女子已不知所蹤,眼前只剩下紛紛而過的人潮。

而遠遠看到瑪雅被查理士叫停了下來,阿倫知道查理士大概是要借瑪雅的嘴巴來向自己秋後算帳。

那個女的給了自己什麼?在好奇心的驅動下,阿倫閃到清淨的一角,忙將紙團攤開,上面竟是觸目驚心的幾個大字──我知道你昨晚幹過什麼!紙團上的字體秀氣大方,內容卻是震駭人心。

阿倫的眉頭立即緊皺了起來,忙再往下看,一行小字緊跟其後──來廢棄的實驗樓頂樓找我,我有話和你說!

那人彷彿知道阿倫並不清楚廢棄的實驗樓在哪,所以在那兩行字下面畫了幅詳細的地圖。

阿倫立即知道了那個位置,就在昨晚他殺菲斯普的叢林附近。

他深吸一口氣,看了瑪雅那邊一眼,她仍被一臉怒氣的查理士糾纏著,望向另一個方向,而他的三位女伴正站在太古大樓門外的那個噴泉旁邊等待著他。

他收拾了一下有點慌亂的心情,招呼身邊走過的一個男同學,微笑說:「這位先生,站在那座噴泉邊的三位美麗女性是我的朋友,拜託你過去和她們說一聲,我臨時有事,不能與她們一起回宿捨了,請她們原諒。謝謝你了!」

看著那位男同學欣然領命而去,阿倫又再變得一臉陰沉,默然轉過身,走向太古大樓後門的方向,繞開認識自己的人,往那個廢棄的實驗樓快步走去。

阿倫默默的回想昨晚的每一個細節,並沒有任何漏洞啊!難道來人是危言聳聽,僅僅在嚇唬自己?但為何偏偏選擇見面的地點,與昨晚的事發地點如此的接近呢……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作者: 阿基玻玻    時間: 2007-6-17 04:27 PM

~第九章~

同樣是在星雲的邊緣,這座廢棄的實驗樓明顯就比中心區的建築群落伍了幾十年,無論是建築風格還是構造,牆上很多地方都有脫落的跡象,顯得殘缺不堪,透過沒有玻璃的窗框能看到每個實驗教室裡都布滿了蜘蛛網。

阿倫徑直衝上了頂樓,一道美麗的身影映入了眼簾,她正負手看著遠處的樹林,那正是昨晚阿倫殺死菲斯普的那片樹林。

「你來了,請過來好嗎?我們好好談談。」說話的聲音靈動且清脆,十分悅耳,而聲音的主人正是阿倫之前所見的那個女子。

阿倫默默的來到了她的身邊,決定採取以不變應萬變的手段,一聲不吭,陪著那美麗的女子觀看風景。這裡可能是星雲裡景色最差的一個點,但阿倫卻是一副看得十分陶醉的樣子。

良久後,那美麗女子轉過頭衝阿倫笑了,說:「你沒有令我失望!」

那是可以令萬物失色、艷絕人間的笑容,可以令人在這一瞬間忘記周圍破舊不堪的環境。

看著這樣的笑容,阿倫卻是可有可無的應了一句,「哦?」

那女子深深地注視著阿倫,微笑說:「我叫愛莉婭,你呢?」

阿倫回以微笑,說:「愛莉婭小姐,你好!我是疾風家族的隆.娜娜。」

那個叫愛莉婭的女子的笑容忽然變得調皮了起來,輕聲說:「這是女孩子的名字,那你男孩子的名字叫什麼呢?」

阿倫的內心不由自主的一陣劇震,他凝視著愛莉婭,這個容貌可以媲美鳳雅玲的女子,她到底知道多少事情?

表面上,阿倫仍保持著文雅的微笑,柔聲問:「愛莉婭小姐,一個女孩子怎麼會有男孩子的名字呢?」

愛莉婭的笑容更古怪了,「一個男孩子可以有女孩子的名字,那為什麼一個女孩子不可以有男孩子的名字呢?」

阿倫說:「那請你說個具體的例子吧!愛莉婭小姐。」

「譬如你啊!」愛莉婭一臉驚訝,似是很難接受阿倫這麼遲鈍的理解力。

阿倫笑了,聲音卻是冰冷的,他說:「愛莉婭小姐,你太會開玩笑了,如果你叫我來,就是和我說這些無聊的話,那恕我先行告退了!」

愛莉婭微笑說:「請不要著急,好嗎?我直接說關鍵的吧!」

她指著遠處那家服裝店,說:「我姨媽是那裡的老闆,昨晚我剛好去幫她整理過時的服裝。當我在閣樓上整理著舊式貴族男裝的時候,有一個身穿華麗衣裝的美麗女孩闖進了我樓下的房間。她是如此的美麗,可惜臉上卻滿是暴戾的氣息,我憑直覺就知道她剛剛殺過人,忙停止了所有的動作,屏住了呼吸,透過閣樓地板的細縫偷偷觀察著這個女孩。」

「這個女孩子十分俐落就將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當時我差點就嚇得叫出聲。他竟是個男的,還是個十分英俊的男孩子,他面對著全身鏡,臉上暴戾的氣息漸漸消失。我感到自己的心神一陣迷醉,原來他是個相當有魅力的男孩啊!甚至可以說,是我生平見過最有魅力的一位。看著他慢悠悠的將另一套女裝穿上,又再拿起自己原來那套衣服,施施然離去後,我才輕輕鬆了口氣。」

「沒過多久,我的表哥,也就是我姨媽的獨生子來了,他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喝了幾口水後,便開始嘔吐了起來。我姨媽拍著他的背脊,關切的問他怎麼了。他嘔吐了好一會,看了看我們,思量再三後,才決定將事情經過告訴我們。」

「他是星雲學生警戒隊裡的精英,竟然慌亂至嘔吐了起來,一定是有什麼可怕的事情發生了,我和姨媽不禁都屏息聆聽。」

「原來他們昨晚執勤的時候,在那片叢林中發現了一宗可怕的兇案,兇手以最殘忍的手段殺死了受害人。哦,補充一下,在那一個小時之後,我又在我表哥的同僚口中得知,原來那受害人就是惡名昭著的菲斯普。」

「表哥警告我們最近要小心,因為兇手手段之殘忍,超出了人類所想像的極限,而且兇手的武技也強悍到了極點,竟然輕輕鬆鬆就在魯迪斯先生劍下逃脫了,他建議姨媽最近服裝店一入夜就關門為好。」

「他建議的這些話,我完全聽不進去。我在想,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這樣高強,將擁有強大實力的菲斯普折磨得不成人樣,又可以從容在魯迪斯手下逃脫呢……」

「配合表哥的描述,兇手是一個喜歡穿女裝的變態狂,背部的衣服被魯迪斯先生劃下了一小塊布料,我立即聯想到了偷進儲存室裡更換衣服的那位男孩,那位擁有著天使容貌、惡魔心靈的男孩,而那個男孩就是你。先生,你還需要否認嗎?」

阿倫聽著聽著,手心漸漸已冒出了汗水,他相信自己的臉色此刻看起來一定是微微發白,他盯著愛莉婭,沉聲問:「你將這件事還告訴誰了?」已經到了如此田地,他失去了繼續偽裝下去的慾望,說話也恢復了男聲。

愛莉婭甜甜的笑了,凝視著阿倫,說:「你用男聲說話,比用女聲說話好聽多了!放心吧!這件事情我沒告訴任何人,包括我姨媽、表哥,和我所有的摯友!還有,星雲擔心引起校園的恐慌,也沒將菲斯普遇害的消息公布出來,相信沒查到真相之前,菲斯普僅僅是失蹤而已。」

阿倫立即輕輕的鬆了口氣,實驗樓周邊長有幾棵廢棄的桂花樹,枝葉十分茂盛,直伸到實驗樓的頂樓上,也無人修葺,阿倫慢悠悠的摘下了一片桂花的葉子,拿在手上把玩了起來,柔聲問:「那麼,愛莉婭小姐,你想怎麼樣呢?」

愛莉婭的笑容依然甜美,像是絲毫也不知道死神正向她一步步逼近,只是輕聲說:「在我告訴你,我想怎麼樣之前,還是讓我先猜猜你現在想幹什麼吧!好嗎?」

「好的,你猜吧!猜對了,我不否認。」阿倫輕柔的撥弄著手中的葉子,它隨時會以高速劃過空氣,割破一個人的喉嚨,結束一個生命。

「你想殺我滅口,對嗎?」愛莉婭微笑問。

阿倫苦澀一笑,說:「你是一個既聰明又美麗可愛的女孩子,如果換一個場合和時間,我說不定會盡力去討你歡心,但此刻,我將會採取你猜測的那一種方式,畢竟,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

阿倫默默觀察著愛莉婭,她仍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他心中不禁暗暗警惕,難道周圍有什麼埋伏,還是她有什麼厲害的後著?但他仍舊把玩著手中的桂花葉,目光柔和的注視著愛莉婭。

愛莉婭甜蜜的與阿倫對視,宛如一對傾情相戀的愛人,她柔聲說:「在我確定了你就是殺菲斯普的兇手後,我立即去做了兩件事。第一件事是立了封遺書,裡面記錄了昨晚我看到和聽到的一切,並記錄下我準備和你約會這件事。我明確的指出如果我突然失蹤一段時間,則代表我已經死亡,可以將這封遺書公布於世。」

「哦……」阿倫的臉色微微一變,「那第二件事呢?」

愛莉婭的目光變得更溫柔了,她說:「第二件事就是將遺書抄了一份,然後分別寄給了為我出生沐浴洗禮過的洛塞夫大主教和總部在暴風要塞的保密者協會。假如有一天我慘遭不幸,那麼我的兩封遺書將會公布於世人面前。」

阿倫的手輕輕一滑,手中的葉子立即滑出了他的指縫,被微風帶走,他淡淡的苦笑,「愛莉婭小姐,你真是個心思縝密的好女孩。」

愛莉婭羞怯一笑,似是很高興阿倫的誇獎,向阿倫走近一步,深深凝視著他,柔聲說:「你真令我百看不厭呢!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呢?」

兩人身體的距離變得十分接近,阿倫可以感覺到愛莉婭身體芬芳的氣息,那是一種茉莉花的清香,但他卻無法升起絲毫旖旎的感覺。

自己實在太粗心了,被疾風擺了一道是這樣,昨晚也是這樣,何時才能改掉這個壞毛病呢!唉……

他嘆了口氣,正容回答:「我叫迪.阿倫,愛莉婭小姐,很高興能認識你!」

「阿倫……阿倫……我會永遠將這個名字烙進腦海裡的!」愛莉婭喃喃念著這個名字,一副低回不已的模樣。

阿倫不想再兜圈子,只想知道自己這次粗心的結果,他沉聲問:「愛莉婭小姐,你到底想我幹什麼呢?」

愛莉婭緩緩將頭轉開,目光投向了星雲的遠方,淡淡的說:「我要你為我做三件事!」

「好!只要我力所能及,我一定辦到!哪三件?」

「在此之前,我懇求你能先聽我講一個故事,一個可能令你聽後不太愉快的悲慘故事!」愛莉婭的神情像是忽然間落寞了許多,連她動人的身影也似在微風中蕭索了起來。

阿倫心中莫名的一陣難過,但他立即警覺了起來,眼前此人和自己一樣,擁有強大的心靈力量!

愛莉婭的目光凝視著遠方的盡頭,輕輕的說:「在十年前,也就是在我八歲的時候,當時我父親是自由天堂著名的富商,那時的我十分嚮往旅行,有一次在我苦苦哀求之下,父親終於同意將我帶到商隊裡進行一次遠行。沒想到,那一次遠行就成為了我父母的死亡之旅。」

「在星雲山脈中一個叫死亡峽谷的地方,我們遭到了盜賊團伙的襲擊,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一個叫作所謂的『盜賊之王』博塔斯混蛋所率領的盜賊軍團。他們將我們的財物洗劫一空,然後將父親他們關到一個帳篷,將我和母親等所有的女性關到了另一個帳篷。」

「我在帳篷中聽到他們在外面歡歌狂飲的聲音,因為飢餓的原因,我偷偷的飲泣了起來,母親當時安慰我,說父親會和他們談判,我們一定會沒事的,我不想她擔心,只好默默的收起了淚水。八歲,已經是一個可以分辨清很多事情和可以記住很多事情的年齡了!」

「到了深夜,我在睡眠中驚醒了,朦朦朧朧的看到那群盜賊衝進了我們的帳篷內,肆意的強姦我身邊成年的伙伴!」

愛莉婭的聲音漸漸升高,變得尖銳起來,眼神迷濛而渾濁,似是整個人也陷進了那個回憶之中。

她在顫抖中緩緩地搖著頭,狠狠的說:「我親眼目睹一個身形剽悍的大漢在我面前將我母親姦污,將我高貴美麗的母親姦污。我好幾次衝了上去,都被他一巴掌搧退,最後那次更將我一腳踹得再也爬不起來,但這並沒有結束,在他之後,又有幾個禽獸對我母親……」

說到這裡,愛莉婭的聲音已經變得力竭聲嘶,然後慢慢嗚咽起來,最後更是泣不成聲。

阿倫心中一陣難過,痛苦的共鳴令他不由自主的走到了愛莉婭的身後,緊緊的摟住了她的腰,卻找不出任何可以安慰她的言語,那樣的痛苦,只有親身體會過才知道其中的刻骨銘心。

這樣緊緊抱住一位絕色美女,阿倫的心裡非但沒有半點褻瀆,反倒充滿了受害者錐心痛苦的共鳴。

過了很久,愛莉婭才漸漸平靜,她抽噎著繼續將話說下去。

「這樣的悲劇一直持續到了黎明,那群禽獸才退了出去。母親痛苦的爬到我身邊,沉聲告訴我,發生這樣的情況,我父親可能已經遇害了,叫我要沉住氣,記住這個仇恨,日後將他們一個一個的殺死。記得當時我只懂哭個不停,母親撫摩著我的頭,溫言勸慰著我,直到我不再哭泣,她才從身後的毛墊中取出了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說那是剛才從一個盜賊身上偷過來的。」

「她勉力爬到帳篷的邊緣,又看了看周圍的女性,她們大多都因為過分的痛苦而昏迷了過去,就算沒有昏迷,也因此成為了瘋子。母親輕手輕腳的在帳篷下割了一道裂縫,僅夠一人的身位,她柔聲對我說:『孩子,走吧!黎明這個時刻是人們心理上最鬆懈的,只要你小心謹慎一點,一定能跑掉的。』」

「我被嚇壞了,因為我聽出母親的意思是讓我一個人走,我剛爬出帳篷又爬了回去,求母親和我一起走,但母親說她再沒有力氣逃離了。她見我死活也不肯走,便將匕首頂到了自己的喉嚨上,說我再不走,她就立即自刎。」

「我感到自己的心在泣血,忍受著無比的痛苦,我慢慢地爬過了眾多帳篷,運氣還算不錯,站崗的兩個衛兵喝醉了,像兩堆爛泥那樣躺在地上。當時我真想給那些人渣們一刀,但我還是壓下了這個不智的想法,繼續輕手輕腳的往外爬去……」

阿倫的心中不禁湧起了敬意,八歲時的她就有這樣的心智,實在比七年前的那個自己強上太多了。

愛莉婭繼續說:「在那群禽獸的駐點外,我看到了父親和他手下們的屍體。他們一個個被吊在樹上,眼睛凸來出來,瞪得大大的,顯然是死不瞑目,我忍不住又再痛哭了出來。或許是父親在天之靈的庇佑,悲憤讓我弱小的身軀充滿了力量,我跌跌撞撞的一路跑出峽谷,幸好神並沒有拋棄我這個可憐兒,一支中小型的商隊剛好路過,他們收容了我。」

「我懇求他們能進入峽谷將我母親她們也救出來,但他們一聽到是盜賊軍團,死活也不肯,只答應送我回自由天堂,並在最近的驛站向有關政府報告這件事情。我像個沒有靈魂的人一樣過了很多天,承蒙我叔叔畢農先生的照顧,我並沒有在痛苦中擊垮自己,後來在相關部門的告知下,我知道了母親也遇害的消息,我又大大痛哭了一場。」

「在我繼承了父親龐大的家業後,畢農叔叔一直照顧著我,幫我照管著家族的生意,無奈厄運似乎降臨了我們這個商號,十年來生意越來越差。但我關心的並不是這個,因為是仇恨和淚水伴隨著我的成長,我期待的是有這麼一天,我能親手將『盜賊之王』博塔斯這禽獸手刃!」

「我每天都騰出好幾個小時來練劍,無奈我在武技方面並沒有太多的天分,一直沒有太大的進展,幸好有神的眷顧,將你賜到我的身邊,又恰好讓我抓住了你的把柄。抓住了一個最頂尖高手的把柄,這是何等的幸運啊!」

愛莉婭的情緒已慢慢變得平靜下來,在阿倫的擁抱中緩緩轉過身,臉上展示了一個梨花帶雨的淺笑,卻忽然僵住了表情──面前的阿倫緊緊的閉著雙眼,淚水靜靜地在他面上流淌,原來,他一直在自己身後無聲的哭泣啊!

愛莉婭不禁感到一陣刻骨銘心的感動,她輕輕的呼喚著阿倫的名字,緊緊的抱緊了阿倫的腰,將自己的臉深深的藏進阿倫的胸口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阿倫才從屬於自己的那份迷思中清醒了過來,因為相似的經歷將兩顆心靈在最短的時間內拉得近無可近,阿倫環抱著愛莉婭的纖腰,柔聲問:「你要求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殺了『盜賊之王』博塔斯,對嗎?」其實就算愛莉婭不要挾自己,單憑這份相似的經歷,阿倫感到自己都將會義不容辭的出手。

愛莉婭卻是搖了搖頭,聲音很輕卻十分堅定,「我要你帶著我,讓我親手殺死『盜賊之王』博塔斯!」

阿倫沉吟了一下,忽然問:「假如我將整個博塔斯盜賊軍團的盜賊全部殺光,那將如何計算?」

愛莉婭說:「那我將當你完成了我要求的兩件事情!」接著她又苦笑:「那是不可能的,博塔斯盜賊軍團有接近兩千人的軍事實力,並且還號稱擁有可以與冰風皇家親衛隊叫板的實力,你很強,或許比魯迪斯先生還要強,但一個人是不可能面對千軍萬馬的!」

阿倫神秘一笑,說:「看著辦吧!請謹記你的承諾就好!告訴我盜賊軍團的位置,我們立即行動吧!看來請假幾天是在所難免,嗯,好像才剛開學呢!」

愛莉婭說:「用不著幾天,因為我用我的情報網剛剛查到,博塔斯盜賊軍團此刻正駐在不朽之峰南面的一個小鎮裡,如果我們動作夠快的話,黃昏就可以來回,當然,如果我們有命回來的話。」

她似是想到了復仇的快意,眼睛裡閃過光芒,對阿倫說:「阿倫,在樓下第一個房間裡,我放了一套男裝服飾在那裡,我希望你能夠以男性的身分和我去完成我神聖的復仇。」

「呵,你將一切都計算好了!想得還真周到啊!」阿倫心中暗暗一凜,好厲害的一個女人,無論在哪方面,都不能將眼前這個女人看作是一個普通的女子!她在來這裡之前已經將一切都計算到位了,拋開她說的那個悲慘故事,綜觀整件事情,自己最後的結果仍然是被她成功要挾,並準備在她的安排下,去做她需要自己去做的事情。

愛莉婭對阿倫歉然一笑,兩人由剛見面時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再到兩人緊緊相擁,她彷彿很甜蜜的笑了。

這樣一個出色的男子,何以被疾風家族大材小用的安排到這裡呢?而且還是裝扮女性的角色……她靜靜的凝視著阿倫離去的背影,甜美的笑容慢慢變得深沉而複雜起來。


離開愛莉婭後,阿倫走進了愛莉婭所指的那個房間。

他的心神漸漸平靜下來,雖然一開始就警惕自己,愛莉婭擁有強大的精神力量,但剛才仍在不知不覺中就完全沉浸在了她的精神世界裡。

出現這樣的情況,愛莉婭所說的那個童年很可能是真實的,所以才能產生如此強烈震撼的精神力。但正因如此,擁有像她這樣一段過去的女子,她這十年來一定做過和經歷不少扭曲心靈的事情。

阿倫一邊換上衣服,一邊暗暗告戒自己:絕不能因為一時的共鳴,而落入情感的陷阱啊
作者: 阿基玻玻    時間: 2007-6-17 04:28 PM

~第十章~

看著阿倫穿著一身雪白的武士裝束向自己走來,愛莉婭不禁雙眼一亮。

男裝的阿倫與之前穿女裝的娜娜,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氣質。緊身的武士服將他修長的身材恰到好處的展現出來,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上散發出淡淡的傲氣,他冷傲、挺拔、俊美,緩步而行,英氣逼人。那從容的儀態,是必須經歷過無數風霜才能錘鍊出來的,配上淡然自若的風度、高貴的氣質,這是一個可以令女性為之傾倒的男子啊!

因為不久前情感的失控,加上在愛莉婭面前並不需要隱藏什麼,阿倫便將真實的自我表現了出來,他的眼神不再裝出膚淺,神態也不再裝出無賴。

他微笑說:「愛莉婭小姐,我們走吧!」

「等等!」愛莉婭敏銳地觀察到阿倫的雙眼又重新回復成深邃,之前無比憐惜看著自己的眼神這麼快就化作冷靜了嗎?

當阿倫不解地看著愛莉婭,美麗動人的愛莉婭小姐已奔到了他的面前,阿倫根本來不及抗拒,雙唇已經被愛莉婭封上,在她香舌近乎瘋狂的挑動下,阿倫感到一陣洶湧澎湃的銷魂,一陣茫然失措的迷失。

哲人曾說,當出現第一次的時候,第二次很快就會來臨。

阿倫對此深以為然,沒想到昨晚才剛被艾波琳劫去了初吻,第二次這麼快就已經來臨了。

良久後,雙唇才緩緩分開,愛莉婭深情地盯著阿倫,當她看到阿倫深邃的眼神中再次飄起迷惘和愛慕時,她嫣然一笑,說:「你現在這個樣子走到星雲裡面去,那我肯定會多出不少競爭對手。好了,我們走吧!」

阿倫默默跟在愛莉婭身後,看著愛莉婭將他那套女裝折好,放進她的背包裡時,剛才突然而來的激情一吻的餘韻仍在他腦海裡來回盤旋。


走出廢棄的實驗樓,阿倫默默的跟著愛莉婭走上一段路後,終於忍不住問:「愛莉婭小姐,星雲巨臂好像不是這個方向啊?」

愛莉婭神秘一笑,低聲說:「上下不朽之峰不一定需要通過星雲巨臂的,要知道,使用星雲巨臂的學員都必須登記的,這會給我們的行動帶來麻煩。跟著我來,我知道一條神才知道的密道。」

阿倫疑惑地跟在愛莉婭身後,來到了星雲最邊緣的地帶。

在幾塊形狀古怪的巨石後面,愛莉婭蹲著身子,撥開了一堆毫不起眼的碎石,便露出了一根粗鐵樁,看樣子,它的根部應該深深陷進了碎石的深層。愛莉婭示意阿倫過來幫忙,兩人合力下,又撥開了周圍的碎石,原來鐵樁周圍纏繞著一圈又一圈的粗繩。

阿倫有點明白愛莉婭想怎麼下山了,他不禁搖晃了一下那鐵樁,應該十分堅固。

愛莉婭立即洞察到阿倫的擔憂,微笑道:「別擔心,我用這個上下不朽之峰好幾回了,從未出過問題,安全性不比星雲巨臂差。」

說話間,她在繩端繫上了一塊石頭,然後抓著石頭,往峰下扔去。圍住鐵樁的繩子立即迅速收細,一會過後,繩子就已來到盡頭。

阿倫輕輕讚嘆了一句:這根可能是人類世界裡最長的繩子!

「我先走一步了,我們下面見!」愛莉婭向阿倫眨眨眼,抓住繩子就往不朽之峰下面的雲霧深處滑去。

阿倫看著腳下瀰漫的雲霧,愛莉婭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雲霧的深處,他靜心聆聽了一下,也抓住繩子,往下高速滑去。


當阿倫到達地面,愛莉婭早已牽著兩匹健馬在一旁恭候了。

她將其中一匹的韁繩交到阿倫手中,自己飛身上馬,動作相當利索,輕笑說:「來,阿倫,動作要快!」

阿倫抬頭看了看高不可攀登的不朽之峰,眼神中不禁閃過擔憂,如果用這條繩子爬回去,起碼要一個多小時,而且還要配合驚人的體力,愛莉婭能行嗎?

「我們上峰時,我另有方法,無須擔心。當然,那方法是我們有命回來才能使用的!」愛莉婭彷彿察覺到阿倫的憂心,立時為阿倫解除困惑。

阿倫點點頭,也飛身躍到馬上,跟在愛莉婭的馬後,飛速往西南面奔去。

愛莉婭的騎術相當出色,在處處布滿了奇形怪狀巨石的荒野之上,仍能左閃右避,保持住高速前進,她看到阿倫始終能跟在身後,速度便更驚人了。

阿倫一直都在觀察著愛莉婭,希望能判斷出她實力的深淺,到目前為止,他的初步結論是,單憑她能藏匿在自己身邊偷看自己換衣服一事,眼前這個女子肯定能躋身於阿蘭斯大陸第一流高手的行列。

兩人足足奔跑了一個多小時,穿過數條小溪,越過兩座大山後,愛莉婭立馬山頭。

指著山下,她沉聲說:「博塔斯盜賊軍團就隱藏在山下那個小村鎮裡,村鎮裡的人們早已被他們殺光了,等會我們小心點,狗賊博塔斯是阿蘭斯大陸上有名的頂尖高手,出道以來從未敗過……」

阿倫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個小村鎮在他們的角度看來就像一個小小的方塊,根本看不清內裡的玄虛。

阿倫沉聲問道:「你為何這麼清楚博塔斯的動向呢?」

愛莉婭眼中閃過寒光,冷冷的說:「在一年前,我用重金收買了博塔斯的一個得力手下,我們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用特定的手法聯絡一次。」

愛莉婭眼中的光芒令阿倫也看得心中一寒,說不定愛莉婭除了金錢,還在那場交易中奉獻出了自己青春美麗的肉體……不知為何,阿倫為自己的這個猜測而感到一陣不舒服。

愛莉婭看向阿倫,目光漸漸轉化成了溫柔,輕聲說:「我知道你這壞蛋會聯想到什麼,請不要胡思亂想,我和他僅僅是金錢交易。幹他們這種喪盡天良的職業,誰不把金錢當作是自己的第一生命。如果你還不相信,總有一天,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阿倫心中不禁一蕩,因為證明的方法只有一種!

他淡淡一笑,點了點頭,這是他對愛莉婭過人智慧的讚賞,也暗帶期望著那一天到來的意思。

然而,他還是必須將他的想法說出來,他說:「愛莉婭小姐,等會我希望我能一個人去完成你所希望做的一切,你在這裡等我回來。」

愛莉婭的神色中立即表現出強烈的不滿,盯著阿倫,沉聲問:「阿倫,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嗎?」

阿倫淡淡的回應,「我答應讓你親手殺死博塔斯,我一定會做到的……」

愛莉婭的聲音轉厲,冷冷的說:「那你現在如何做到?」

阿倫柔聲說:「小姐,請放心,我會將他帶回來給你親手殺死的!」

愛莉婭的聲音慢慢又放溫柔,說:「但是為什麼不讓我去?請相信,我不比任何一個A級騎士差的!」

阿倫溫柔的看著愛莉婭,柔聲說:「我深信這一點,小姐。只是……我不習慣在我殺人的時候,有人在旁邊看著。」

愛莉婭不禁無言。

阿倫又問:「你派在博塔斯身邊的臥底,如果條件允許,要殺了他嗎?」

愛莉婭並沒有作答,只是靜靜地做了一個封喉的手勢。

這是阿倫早已可以預計的答案,所以他沒再多評論什麼。他馳馬向前,直直衝下了那近乎是筆直的山坡,揚起一片塵埃,留下首次處於下風的愛莉婭,呆呆立在山頭上,目送他的背影離去。

「請謹記你的承諾,愛莉婭小姐!」這是阿倫跑到山坡中段,藉著風向愛莉婭喊出了他離去前的最後一句話。

我的承諾?呵,是殺光整個博塔斯盜賊軍團,我就當他完成了兩件事的那個承諾嗎?他真是個瘋子,一個人是不可能戰勝整支軍團的!難道他真的打算這麼去做?

愛莉婭想到這裡,她早已變得無比冰冷的心,竟不禁為阿倫擔憂起來。


山坡下是一片小小的針葉林,阿倫知道,穿出這片針葉林後,博塔斯軍團的駐地將會呈現在眼前,所以,他的口袋裡裝滿了剛剛從樹上摘落下來的針葉。

針林已盡,已能遠遠看到那個小村鎮的大門和圍牆。但阿倫的目光首先看到的是幾大堆被燒焦了的屍體,堆放在林子的外面,發出陣陣惡臭。

這些就是博塔斯軍團殘殺村民後留下的罪證吧!死者已逝,博塔斯軍團竟然連挖個大坑將他們埋葬的耐心也欠缺,由得他們暴屍荒野!

無比的義憤如同一點火星,進入到阿倫心靈的那片平原上,迅速便化作熊熊的烈火。

整個小鎮的四周被有兩個人高的小城牆圍起,村鎮的大門外正站著兩個懶散的低層盜賊,他們發現東北方正有一騎高速逼近的時候,也是懶洋洋的吹響了手中的警笛,發出三級危險信號。

所謂危險信號,分為三級:當關係到生死存亡時,警笛響一級;比較嚴重的危機,警笛響二級;微不足道的小危險,警笛響三級。

顯然,在他們眼裡,阿倫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騎士,只須他們和幾個值班衛兵就能輕易擺平。

有幾個衣衫不整的盜賊從他們身後的一間小茅屋裡走了出來,一臉的不滿,嚷嚷道:「兄弟,什麼事呀?」

當他們看到阿倫騎著白馬飛速而來,滿臉不屑的說:「我說兄弟,一個小兔崽子而已,用不著驚動我們吧!」

「嘿嘿,大伙一起幹,可以快點完事啊……」

正當這幾個盜賊談話間,那白馬忽然加速,化作一團疾風,猛的向他們衝來。他們猶在驚詫之間,只聽得「嗖」的一聲在他們身邊擦過,然後他們每個人的喉嚨上就都多了一片針葉。這幾個盜賊緩緩地倒在了地上,兩眼直瞪瞪地盯著天空,顯然他們到死也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阿倫臉上慢慢布上了詭異的笑容,喃喃的說:「下了地獄,與同伴會合以後,你們將明白到自己的死亡方式是何等的幸福了……」

他搶下了立在村口的巨大火把,一路在街道上貼著屋子馳馬急奔,將火送到每一間茅屋上面。

這是一個比較落後的小鎮,幾乎每間屋子都是由茅草做成,所以火焰擴散得很快,熊熊的烈火迅速在阿倫的身後蔓延開來,不少屋子裡立即衝出了不明所以的盜賊們,當他們分辨出有可能就是那個騎著白馬的小子所為時,乾脆連傢伙也不抄,氣勢洶洶的從後追來,心想才一個人而已,輕易就能收拾!

很快,阿倫身後的整條街道上,就追滿了博塔斯軍團的盜賊們。阿倫默默的觀察,發覺有好幾間屋子是毫無動靜的,他的笑容變得更詭異了,裡面住的肯定是昨晚值班的盜賊,那些可憐的傢伙將會在熟睡中被烈火無情的燒死。他仔細聆聽,果然聽到裡面隱約傳來了可憐蟲們臨死前的哀號,但因為此時四周已亂成一片,誰也沒有空去顧及他們。

在身後盜賊們的吆喝聲中,阿倫已經在高速中繞到了另一條街道上,他在一家屋子前有了意外的發現,那是一大堆易燃的松木,他側過身子,身體以與地面幾乎平行的角度,探手取過了一大捆,然後用手中的火把將它們逐一點燃,再一一砸到每一間屋子的頂樓,烈火肆意擴張,蔓延的速度變得更驚人了。

阿倫在烈火和濃煙的世界中左衝右突,盜賊們慢慢也學聰明了,開始採取包夾戰術來追擊阿倫,有些傢伙甚至不畏烈火,爬到屋頂,從上面跳下來撲向阿倫。阿倫輕笑著一一避開他們,實在避無可避,就用詭異的手法削下對方一隻手或者一隻腿,然後駕御著馬從其身上踐踏過去。

又繞了一圈之後,阿倫終於在南面發現了盜賊們的馬棚,他將帶火松枝一根接一根的扔進馬棚中,然後再利索的將馬棚的閘門一一打開,受驚的馬群立時像瘋了一般疾衝向他們的主人,不少因為過度慌亂而變得遲鈍的盜賊立時被馬群踐踏而過,然後變作一堆無法辨認的肉醬。

接近兩千匹發了瘋的野馬狂奔,這是何等驚人的氣勢,盜賊們都嚇傻了眼,紛紛從口袋裡取出警笛吹響,二級危險警笛聲和一級危險警笛聲在村鎮裡響不絕耳。

靠近馬棚的盜賊們看到馬群湧近,紛紛沒命地往前狂奔跑,為了生存不惜推倒前面跑得比自己慢的同伴,然後再從他們身上用力的踩過去。那些速度不快的盜賊沒給敵人殺死,就先被自己的同伴推倒,然後在馬群還沒來到之前,就已被同伴們的皮靴踏得奄奄一息了,死亡率漸漸被推上了新的高潮

阿倫又來到村莊的各個入口,打算將大門栓起來,發覺盜賊們為了避免他逃跑,做得十分周到,很配合的早已將各個大門栓緊了。他滿意的獰笑著,回頭又再御馬重新往城鎮的中心奔去。

一時間,整個小鎮充滿了怒吼聲、哀號聲、烈火燃燒的劈啪聲、馬兒驚亂的嘶叫聲、轟隆的馬蹄聲……

在紛亂嘈雜的聲音中,一陣狂風適時的刮過,更是助長了烈火的蔓延,恐怖的死亡氣息迅速占領了整個小鎮。

這時,盜賊們完全慌了,此刻的他們猶如一群缺乏指揮的流寇,在村鎮的各個角落慌亂的吆喝跑動。

「該死的,快將那個騎白馬的瘋子給攔截下來!」

「上面的,別怕死啊!跳下來將他壓住……」

「射他的馬腿呀!該死的……」

「又被他避過了,真是混帳……」

「你他媽當年怎麼通過弓箭考核的?」

「兄弟們,還是快救火吧!我們快連立足的地方都沒有了……」那個人說話間就被一間燒斷了橫樑的茅屋倒塌下來壓死了。

「快制止那些該死的馬,牠們是我們慌亂的根源!」

「媽的,你就會叫,幹嘛自己不去做,那些馬像瘋了一樣。」

「天啊!老大他們怎麼還沒開完會,快點回來?我們都要瘋了!」

「……」

阿倫口袋裡的針葉不斷飛出,刺進馬兒耳朵裡最薄弱的位置上,令馬群始終保持瘋狂狀態四處狂奔。被自己的馬踐踏成肉醬的盜賊人數正直線上升,村鎮裡處處是血肉模糊一片,盜賊們奔跑而過時,看到腳下那一團團肉醬,好些還粘在自己的靴子上,不禁陣陣反胃,這其中一團說不定就是剛剛和自己喝酒的那位。

阿倫又搶下了一個撲向自己的盜賊手中的大刀,順手砍下了那個傢伙的肩膀後,便勒著馬頭回過身去,在狂笑中衝向了正在身後追擊他的那幫盜賊。

如同一隻餓獅撲進了羊群當中,阿倫每出一刀都能砍掉對方的一個重要部位,或手、或腳、或某個重要器官,這樣準確又可怕的刀法是盜賊們從未見過的,最令人膽戰心驚的是,這個騎著白馬的惡魔似乎洞悉了所有人體的疼痛點,他出手只是傷人,卻不要你的命,盜賊們在他刀下紛紛倒下,然後生不如死的在地上翻滾了起來。

這是神派來折磨我們的惡魔!經過幾輪自殺式的衝擊過後,盜賊們忽然有了這個覺悟,明白到這一點後,他們開始四處逃竄,像一群喪家之犬在村鎮中尋找躲藏的地方。

當然,也有聰明的傢伙想起打開大門逃走的,但來到大門時才想起大門已被自己的同伴在不久前牢牢的栓死了,他們趕緊又爬到小城牆上,希望能就此逃到外面去。

不過,阿倫早已經密切留意各處高點,一有人爬上去,手中的針葉就會毫不留情的飛出。而為了表示他對聰明人的讚賞,那些針葉往往都是一針刺破喉嚨致命的。

盜賊們此時的心裡是充滿了極度恐慌,恰逢烈火正到高潮,房屋在四處倒塌,壓死一群又一群的盜賊,馬群像瘋了一般,以比野馬還要野性的方式奔馳在各條大街小道,有些盜賊想跳上馬背征服牠們,就立即被牠們狠狠地摔了下來,將妄想征服牠們的勇士踐踏成一團又一團的肉醬。

但最可怕的還是那個騎著白馬的惡魔,一旦遇上他,你將遭遇到比死亡還要痛苦可怕的事情。看著同伴們的慘況,盜賊們都變得聰明了點,如果阿倫在後面追上來的話,他們情願迎上失控的馬群,也不要去面對這個惡魔。

世界末日的來臨,大概也就是這樣子了吧!到處是生不如死的人們,哭喊的哀號聲響不絕耳,盜賊們的目光四處搜索,卻發現沒有一個地方是安全的,烈火和野馬,還有自己無助的同伴們占領了每一寸空間。

阿倫蔚藍色的瞳孔被火光和血光映成了一種詭異的顏色,他英俊的臉上全是扭曲後的快意,他專往人多的地方殺去,他的臉因為持續施虐而變得無比猙獰,他狂笑著將每一個看到的盜賊都折磨得痛不欲生。

他心中本來正奇怪博塔斯軍團裡為何沒有一個像樣的人物,但盜賊們的哀號聲早已給出了答案,博塔斯率領著幾十個大頭目到附近一個山頭和另一支盜賊軍團結盟去了。

在他們回來之前,先將這裡處理乾淨吧!阿倫想到這裡,殺戮的速度就變得更快更殘酷了。

在他手下,死者是幸運的,只有傷者才是不幸的,因為他們必須接受生不如死的折磨。

阿倫在挖掉一個盜賊的兩隻眼珠,砍掉一個正想爬上火勢還不算猛烈的屋子的盜賊的大腿後,在狂笑中大叫。

「先生們,好好回憶吧!在痛苦中回憶,在無助的彷徨中回憶,回憶那些在你們手中慘死的無辜人們,回憶那些在你們胯下痛苦掙扎的可憐女子,回憶起他們的模樣吧!你們說得一點都沒錯,我是神從地獄裡釋放出來的惡魔,專門來折磨你們的!哀號,盡情的哀號吧!我喜歡聽你們痛苦的聲音,我喜歡聽你們絕望的聲音,它們將伴隨我度過未來每一個晚上的美夢,哈哈哈……」

這時,大地遠方的盡頭揚起淡淡的塵埃,顯然是博塔斯和他的頭目們正趕回這個小鎮。

在他們的身後,還有另一支和他們剛剛結盟的盜賊軍團。
作者: 阿基玻玻    時間: 2007-6-17 04:30 PM

第二集
~第一章~

阿倫仍在村鎮裡獰笑殺戮之際,遠在那高高山坡上的愛莉婭眼中卻是寫滿了驚訝和疑惑,她隱約看到了山下小鎮中升起的火光,甚至隱約可聽聞其中傳來的淒厲哀號,她也感應到了那裡正發出陣陣死亡的氣息。

難道……難道阿倫真的可以將那群凶悍的盜賊殺光嗎?他才一個人啊……

慢慢的,她的目光又被遠方揚起的暗黃色塵埃所吸引住了。

有另一隊人馬向博塔斯的駐地奔來了,會是些什麼人呢?雷諾帝國的騎士團,還是另一伙盜賊人馬?

星雲山脈是個相當敏感的地帶,這座連綿的山脈處於疾風家族和雷諾帝國的邊界上,兩股勢力從來沒有認真去劃分過國界,為了避免衝突,兩邊的軍隊都很少進駐這一區,所以這一帶的治安從來就不好,到了近百年,更成為了盜賊們盤踞的要點。

只有不朽之峰的周邊是比較安定的,那也是盜賊們懾於星雲學院的千年威名。但博塔斯盜賊軍團這次就在不朽之峰附近行兇,在地理上又比較靠近雷諾帝國,實在很難說雷諾帝國會不會出兵干涉了。但看那隊騎兵的陣形,更像是另一隊盜賊居多啊!

愛莉婭馳著馬在原地來回走動了起來,是否該下去提醒阿倫撤退呢?但從那隊人馬的行進速度來判斷,自己現在下去已經來不及了,難道由得阿倫一個人去應付危機嗎?不過就算自己現在下去,如果是危機,這樣龐大的一隊人馬,恐怕結果也是和他死一塊的……

想到能與阿倫死到一塊,愛莉婭心中莫名地湧起一陣甜蜜,但她的理智立即令她冷靜了下來。她握緊了拳頭,指甲緊緊地陷進了肉裡,緊咬著下唇,因為過分用力,鮮艷的血液從嘴角緩緩逸出,她竟也毫無知覺,冷靜地告訴自己,「繼續在這裡靜觀其變,這是最理智的辦法!」


博塔斯和另一支盜賊軍團看到地平線上飄起的火光,他們的行進速度變得更快,連村鎮中的阿倫也隱隱聽到了西南面傳來的隆隆馬蹄聲。

此時的村鎮完全是一幅末日來臨時,本來應該在地獄裡才會出現的畫面──熊熊的烈火仍在劈啪的燃燒,野馬仍在恣意狂衝,大街小道上處處是一具一具的屍體,死狀各異,有的已經成為一團肉醬,有的被自己的武器釘在牆上,有的被倒塌下來的房屋壓死,有的被烈火活活的燒死……

但對比起那些未死的同伴來說,他們基本上還是比較幸運的。那些在痛苦呻吟中的盜賊們,恨不得死神立即將他們帶走,生不如死的折磨將他們的靈魂淨化了一遍又一遍,從不信奉神靈的他們向神祈禱了一次又一次,偏偏神還是沒原諒他們,所以他們仍必須在絕望的痛苦中繼續煎熬下去。

阿倫正緩緩的馳馬走在處處是烈焰的廢墟中,獰笑著用他獨特的嗓子叫道:「先生們,罪人們,看看天空吧!午後的陽光是如此的美妙,好好緬懷這道陽光吧!因為這是你們最後面對的光芒,下了地獄,那裡將是無盡的漆黑,永恆的漆黑,只有痛苦和寂寞,只有無奈和悲涼!」

因為他叫嚷了太久,以至嗓子也變得有點沙啞。

在火焰的燃燒聲、馬群的嘶叫聲、盜賊們的呻吟聲中,這樣的聲音顯得分外的淒厲,他的叫聲仍在這個烈火的廢墟中迴盪著,「看到了嗎?眾位先生,你們殘忍殺害過的人們的怨靈,你們用卑劣手段姦污過的女子們的怨靈,此刻都一一站在你們的身邊,只等你們嚥氣的那一刻,他們就會上前將你們撕成碎片。先生們啊!請你們務必要相信我說的一切,因為我就是被神從地獄深處釋放出來的惡魔!」

未曾嚥氣的盜賊們此刻不單受到肉體的折磨,還受到精神上的折磨。那個騎著白馬的惡魔所說的一切是這樣的真切,他的聲音彷彿就在自己的腦海深處響起,他們彷彿真看到了身邊有著無數個飄蕩著的怨靈,個個用刻骨銘心的仇恨目光盯著自己,只等自己嚥下最後一口氣,就一起衝上來將自己的靈魂撕個粉碎。想到這,盜賊們痛苦的呻吟聲中又添上恐怖的喘息。

看著這一切,阿倫又再狂笑了起來,他細心的觀察著周圍,大多數的盜賊已經死去,沒死的也奄奄一息了。

他在烈火中緩緩巡視著,每次看到尚未嚥氣的盜賊,他都會興奮地補上一兩刀,狠狠地割在對方最痛苦的位置上,令對方可以接受更長時間的折磨。

他嘲笑著說:「各位先生啊!你們為何不多堅持一會呢!你聽,你們的首領正帶著救兵回來了……」

他又切掉了一個盜賊的下巴,才接著說:「好了好了,各位先生!我不能再和你們交談了,儘管與你們交談的這段時間,我感到十分的愉快。但要知道,我可是一位謙虛有禮的紳士,你們的老大就要回來了,我需要準備一下才能迎接他!」

他狠狠一勒馬韁,胯下白馬的一對前蹄立即高高踢起,他轉過馬頭,徑直就往四處瘋狂奔馳的馬群衝去。


「轟──隆──」一聲過後,村鎮緊緊拴死的大門就被博塔斯帶來的那個盜賊軍團轟開了。

入目的情景實在是觸目驚心,村鎮已經變成了廢墟,處處是倒塌下來的房屋,上面猶帶著未熄的火焰,屍體堆滿了其中,夾雜著一兩聲傷者的絕望呻吟,莫名的心悸自他們的內心升起。

他們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這一切,尤其是一臉大鬍子的博塔斯,他粗喘起了大氣,看著自己經營多年的心血毀於一旦,目光幾乎噴出火來。

博塔斯身後一名大頭目駭然地說:「我們兩千多個兄弟幾乎全掛了?難道是雷諾帝國的正規軍,還是星雲警戒隊曾來這裡掃蕩過?」

另一人觀察著四肢殘缺不全的死者,沉聲說:「這麼殘忍的手法,不像是正規軍所為,是不是我們的同行做的?」

「十姐妹!」不少人同時想起了一個名字,然後紛紛倒抽一口冷氣。

「應該不是十姐妹做的,第一,她們和你們並沒有利益上的衝突;第二,據我所知,她們正在星雲山脈的東面幹著大買賣!」與博塔斯並馬齊驅的一個高瘦漢子沉聲分析。

博塔斯身後那名頭目不禁問:「那麼,肯特團長!你認為是什麼人幹的?」

那個叫肯特的男人,也就是另一個盜賊軍團的團長皺了皺眉,搖搖頭說:「實在很難猜測,會不會是有新生勢力出現了?」

肯特身後一個髒兮兮的矮子喃喃地說:「地上只有博塔斯的人,而沒有對方的屍體,好可怕的新生力量啊!起碼得有五六千人才能做到這樣壓倒性的優勢吧!會不會是惡魔鬼怪所為……」

博塔斯憤然回頭盯著那個矮子,那矮子慌忙將後面的話吞了下去,面臨大變的兇徒是最容易遷怒於人的。

博塔斯雙眼變得赤紅,他向天怒吼:「啊──嗷──」聲嘶力竭,恰逢一陣風沙刮過,真有天地為之變色的氣勢,「我操你媽的!到底是哪個混蛋幹的?給我站出來,我要將你撕成碎片!」

驚天動地的聲音,彷彿天地也被這瞬間的怨氣所懾,風沙刮得更厲害了,直刮得每個人幾乎都睜不開眼睛,烏雲慢慢在天空洶湧成形,遮擋住了下午的烈日。

人人心裡都在想:行兇者早就走了,博塔斯老大這樣吼叫,也僅僅能起發洩的作用而已。

但他們卻錯了,行兇者仍在附近。

阿倫將所有發了瘋的馬群慢慢聚集在一起,領著牠們繞出另一個大門,兜了兩圈,自問能控制住牠們往同一個方向衝鋒後,又重新從那個大門衝了回來。

在眾盜賊眼中,長街的盡頭,隱約有一大隊騎兵正從風沙的深處衝殺而來,聽那急速而有秩序的馬蹄聲,人人一陣心寒。不好,原來這裡有埋伏,博塔斯的吼叫將他們都引出來了。

阿倫左手持著馬鞭,右手緊握長柄的大馬刀,藉著風沙的氣勢,逞著一人面對千軍萬馬的血性,領著一群處於半瘋狂狀態下的野馬,直直往這隊接近一千五百人的盜賊軍團衝了過去。

肯特立刻吼道:「弟兄們,列隊!準備作戰!拿出你們的膽色和氣概,別讓博塔斯老大給小看了!」

他身後的盜賊們本看著前方彷彿有數之不盡的人馬正洶湧而來,膽氣早已有點怯了,但畢竟是每天在刀口下混飯吃的兇徒,首領的一番話立即激起了他們的鬥志,眾人轟然應諾,氣勢也相當驚人!

博塔斯吼道:「我操你媽的崽,老子跟你拼了!」他從馬鞍上取下巨大的雙斧,策馬率先而出,徑直就往風沙之中朦朧的人影殺去。

風沙越來越盛,四周的景物變得更朦朧了。

阿倫沉著氣,獰笑著往前馳去,馬刀衝著來人就是一個直劈,他本來打算將衝在最前面的那人活生生地從馬上劈下來,以此來加強氣勢的,沒想到那人以手中那對巨斧一擋,就將他的馬刀震開了,馬刀上還留下了一個小小的缺口。

阿倫手上一陣發麻,心中更是一陣震駭,這傢伙好大的力氣,竟能擋住我全力一擊,他就是博塔斯嗎?果然名不虛傳!

博塔斯心中的震撼卻遠在阿倫之上,他成名以來,罕見有人在與他兵器接觸後,手中兵器卻不脫手的。此人非但拿穩了傢伙,還將自己的雙手震得差點連斧頭都拿不住了,剛才隱約看到對方似乎還是個十來歲的小毛孩,哪裡冒出來的厲害人物?

他很快就迎來了另一個震駭,那傢伙身後的馬上全部沒人!

那些馬兒似乎已經失去了動物本身該有的理性,完全不理身前有什麼障礙物,只管直直的撞去。博塔斯差點被這些野馬撞下了馬鞍,趕緊掉過馬頭,順著馬群奔跑的方向,往剛才與自己交手的那個小子追去。

博塔斯身後的盜賊們沒有他那樣的實力,也就沒有他那樣的運氣了。阿倫將右手的長柄馬刀拋到左手,用仍微微發麻的右手操控著胯下的馬兒,殺進了盜賊群中。

在越來越狂妄肆意的風沙之中,周圍的每一個人都只是一團朦朧的人影。阿倫的臉上再次重現獰笑,這樣的天氣,看來連神也厭惡了你們這群人渣的所作所為啊!

博塔斯身後幾個頭目只覺得四周是暗黃一片,在人們的吆喝聲和馬蹄踏著大地所發出的轟隆聲中,他們幾乎是一過馬就被阿倫砍倒在馬下,然後立即就被隨後而上的瘋馬們踏成了肉醬。

嗜血的惡魔仍堅持自己獨特的方式,他從不砍對手的要害,他喜歡砍斷對方的大腿,或者用刀柄將對方撞下馬,又或者砍下對方的馬頭,讓對方滑落馬下,在亂馬的踐踏下痛苦的死去。

阿倫一路往前衝殺,未遇一合之將。盜賊們落馬時的慘叫聲,被馬群踐踏而過的哀號聲,配上風沙的舞動聲,匯成了一首詭異的魔曲。敵人濺出的鮮血將他的白袍染得豔紅,阿倫詭異的笑容因為越來越多的鮮血而變得更猙獰,恣意的殺戮令他疾衝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快!

他一直衝到肯特那裡,才遇上小小的阻攔。肯特的一根長矛將身體守得密不透風,阿倫傾盡全力的一擊也僅能在他的馬頭上留下一道小小的傷痕。

肯特的坐騎受驚,前面又迎上了發狂的馬群,差點就將肯特摔下了馬。他一驚之下,立即作出了冷血的決定,飛身躍起跳向另一匹馬上,將那匹馬上的原主人,也就是他其中一個得力手下踢了下去,然後轉身再向阿倫追去,卻由得那人被馬群踐踏而過。

博塔斯遠遠在後面追趕著,他怒吼著,「弟兄們,這傢伙就一個人,將他截下來!」

其實有份與阿倫過馬的人都知道了這個事實,但要將這個傢伙截下來卻是談何容易!他身法靈動、刀術詭異,御馬的技術又極其高明,配合他身後那群發瘋的野馬,加上這個見鬼的風沙天氣,還未接近他就變作他刀下的亡魂了。

阿倫已經直直地插入敵軍的腹地,盜賊們死亡的數字在直線上升。肯特軍團後方的盜賊們不知前面情況,因為風向問題,博塔斯的警示傳到他們耳裡已經變得模糊不清了,他們還以為是哪個勢力的正規軍殺過來了,個個膽戰心驚。

等到阿倫率著馬群殺到他們這裡的時候,不知誰叫了一句,「跑啊!弟兄們,小命要緊!」

這些烏合之眾最容易接受的就是逃命的煽動,不知誰先發起的,一個個倒轉了馬頭,往後四處逃竄而去。

阿倫哈哈大笑,佯裝追出一段路,追到那群逃兵肯定不敢再回頭時,重新又轉回馬頭,往博塔斯他們再殺過去。

翻滾的烏雲已經占領了下午的天空,將白晝渲染成了黑夜,一道霹靂在遠方天空的盡頭閃過,雷聲之中,阿倫狂笑著再次向陣容混亂不堪的敵軍衝去。

長達兩個多小時的殺戮,他的體力早已接近極限,但亢奮的熱流和嗜血的慾望令他仍精神奕奕,蔚藍色的雙眼如同惡魔最珍貴的寶石,在鮮血中閃閃發亮。

隨著轟隆隆的雷聲來臨,暴雨瘋狂地傾灑向大地,盡情地沖洗去了漫天的風沙,盜賊們終於看清楚了他們的敵人,這應該只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但因為距離太遠,無法看清他真實的面目,但他身上散發出猙獰、暴戾的氣息卻令這些殺人無數的盜賊們也感到一陣膽戰心驚,最觸目驚心的是他一身衣裳已完全被鮮血染紅,任由雨點沖刷也未能洗去一二。騎著白馬的他,領著數之不清的瘋狂馬兒,又再冒著烈雨,向他們疾衝而來。

再看看自己這邊,一個大型的盜賊軍團竟然僅存四百多人,配合滿地同伴已被踐踏得不像人形的屍體,恐懼慢慢占據他們的心頭。

到這一刻還沒有逃走的,都是博塔斯和肯特手下最忠誠和最強悍的戰士,這群凶悍的盜賊在頭目的吆喝下,戰戰慄慄地重新列陣。

博塔斯狂吼:「奶奶的,他就他媽一個人,你們怕什麼鳥呀!衝上去,一起衝上去宰掉他!」

不知是哪個被嚇破了膽的盜賊小聲地說了一句,「那傢伙很可能是惡魔,殺不死的……」

博塔斯怒喝一聲,反手一斧就將那個多嘴傢伙的人頭給砍了下來,喝道:「真他媽的懦夫!」

肯特眼中閃過不滿的厲芒,博塔斯的心情他可以體諒,但這樣肆意殺死自己的手下,就實在沒將自己放在眼裡了!

肯特的其餘手下立即憤怒地盯著博塔斯,在他們眼中,此時的博塔斯和對面那個惡魔同樣的面目可憎!

博塔斯吐了一口濃痰,迎上那些仇視的目光,不屑地說:「誰他媽不服,我立即殺誰!我操!」

肯特看著那個惡魔已經越來越近了,又看看身邊一個個不忿的下屬,當機立斷地沉聲說:「博塔斯老大,這傢伙看來是你的私人恩怨問題,恕肯特不蹚這次混水了!」

他發出一聲尖銳的長哨,領著他剩餘的四百多名手下,飛速往另一個方向逃去。

「媽的,肯特!你奶奶的什麼意思?」博塔斯看著肯特等人迅速離去的背影狂喝。

這時,阿倫率領的馬群已經殺到他們的面前。

博塔斯領著十來個倖存的手下,怒吼著就徑直迎了上去,「弟兄們,跟他拼了!」在狂風驟雨中,他逆風吼道:「崽子,你他媽有種和我單挑!」

阿倫狂笑說:「哈哈,白癡!」

他一個錯身策馬避過博塔斯,然後一刀就砍下了博塔斯身後那個盜賊的右手,在那個盜賊淒厲的叫聲中,阿倫又已經過馬,將另一個盜賊的整隻左腿切了下來。

歷史再次重演,不過這次阿倫輕鬆了許多,因為剩餘的人已經很少了,博塔斯手下的確有一兩個不錯的高手,阿倫碰到能擋得住自己一招的就立即避開,轉向另一個人殺去。

當阿倫又一次掉過馬頭的時候,博塔斯他們只剩餘三名盜賊立在寒風之中了。

看著博塔斯發出野獸般的咆哮,阿倫哈哈的狂笑了起來,胯下的白馬並沒有絲毫停留,又再一次往博塔斯他們衝去。他身後的馬群多輪衝殺下來,跑的跑,死的死,僅剩餘三、四百匹左右,但對付三個盜賊,那已經是綽綽有餘了。

阿倫與博塔斯又一次過馬,他正準備像以往那樣避過,然後將博塔斯最後兩名手下殺掉的,無奈他低估了博塔斯玉石俱焚的決心,快要錯馬而過時,博塔斯忽然一聲怒吼,飛身離馬,直直的往阿倫撲來。

看著博塔斯手中那對巨斧由遠而近,阿倫心中一驚,博塔斯驚人的力氣他是領教過的,不敢直纓其鋒,幾乎想也不想,一個翻身就翻到馬下,雙腳緊緊地夾住了馬肚子,但儘管如此,博塔斯的來勢過於兇猛,巨斧在兩人空中錯身之際,仍在阿倫的右臂上劃出了一道長長的缺口。

這是阿倫在這場漫長的戰鬥中首次負傷,但奇異的是,他的傷口上流出的並不是鮮紅的血液,而是另一種銀灰色的液體。

阿倫低低地呻吟了一聲,緊緊地摀住傷口,看到博塔斯已跌倒在地,仍滿目凶光地盯著自己,阿倫眼中閃過一道駭人的寒光。

在飛龍沙漠的那個恐怖夜晚,他重傷的身軀曾被亡靈族洗禮過,雖然亡靈儀式只開始了一小段,但從此他的血液不再鮮紅,而是變成了這種深沉的銀灰色。如果這件事被世人知道了的話,那將是天下之大,也無藏身之處的下場。

看著博塔斯被亂馬踐踏而過,阿倫心中一嘆,像他這樣的惡徒就這樣死掉了嗎?那未免也太可惜了。

他雙腿一使勁,重新翻身上馬,撕下左手的衣袖,將右手的傷口緊緊地包紮了起來。

博塔斯最後兩名忠實的手下看到主人已經遇害,就像發了狂一樣,也像他們主子般躍離自己的馬,飛身往阿倫撲去。

可惜他們的實力離他們的老大還遠遠有著一段距離,兩人都被阿倫凌空削去了四肢,然後在鮮血淋漓中跌落在地,被馬群狠狠地踏過。

阿倫勒住了胯下的白馬,由得那些陪著自己征戰了一個下午的馬群從身旁衝過,奔馳向遠方。他回過身,抹了抹臉上的雨水,緩緩地馳馬走近了博塔斯,發覺他一動不動地直躺在地上,直直地瞪著自己,顯然仍有呼吸。

阿倫不禁哈哈的狂笑了起來,說:「博塔斯先生,作為一名武者,我很敬佩你蟑螂一般的生命力,但你將會為你所擁有的強大生命力而感到遺憾的。」
作者: 阿基玻玻    時間: 2007-6-17 04:31 PM

~第三章~

廢棄的實驗樓裡,阿倫又在那個房間裡換回了衣服,右臂和胸口上的傷口已結了疤,但他仍不放心,撕下一小塊布將傷口又再細心包紮了一次,避免那些銀灰色的液體流淌出來。

阿倫再回到天台上時,愛莉婭正站在圍欄邊上,呆呆地看著遠方的盡頭。阿倫看到她身上仍是濕漉漉的,心中湧起一陣憐惜,柔聲說:「愛莉婭小姐,我想,你還是去換一套衣服吧!」

愛莉婭轉過身,默默地注視著阿倫,看到阿倫已經換回一身女裝校服,紮起的頭髮重新散落披下,她的眼中難以掩飾地閃過失望,忽然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說:「阿倫,假如你永遠都是以男性的身分待在我身邊,永遠也不離開我,那該多好啊……」

阿倫苦澀一笑,自己也不喜歡老穿著女裝晃來晃去啊!但愛莉婭後面那句話,似乎帶有暗示要地老天荒的意思啊!是不是她此刻特別脆弱,所以分外需要心靈上的依賴呢?

阿倫柔聲說:「愛莉婭小姐,我也希望能天長地久地照顧著你,不過這一刻,我想你還是先把衣服換了吧!雖然你有健康的體格,但還是難保不會出現類似感冒這樣的小病痛的!」

愛莉婭嘆了口氣,幽幽地看了阿倫一眼,似是感嘆著自己的心事,也似是怪阿倫沒有給她任何正面的承諾,她牽上了阿倫的手,說:「本來我還打算在這裡站一會的,既然你這麼建議,我們就一同回去吧!」

兩人默默走在路上,一直走到阿倫的那棟宿捨樓前,愛莉婭才轉過身,緊緊地握著阿倫的雙手,深深地凝視著他,柔聲說:「阿倫,很高興神將你賜到我身邊,我很高興你為我所做的一切,這一切,我都會永遠的銘記於心,一個人誅殺了一個大型盜賊軍團,多麼了不起的戰績啊!我終生都以你為傲!」

阿倫微微苦笑著回應,美麗動人的愛莉婭說出這番話,實在太像愛侶間的一段愛的宣言了,他默默觀察四周,此時已是傍晚時分,為何路人竟是如此的稀少呢?

愛莉婭柔和的目光漸漸添上一點迷惘,她輕輕地說:「但是我今天的心情實在不佳,不然真想聽你詳細講講如何做到這不可能完成的一切。我會思念你,同時,我會再來找你的!我就住在你附近的一六五宿捨樓裡的六○三房,如果你想念我,隨時可以來找我!」

愛莉婭看了看四周並沒有路人注意他們,便飛速地在阿倫唇上蜻蜓點水的一吻,又深深地看了阿倫一眼,然後才轉身奔跑離去。

愛莉婭在公開場所仍有這麼大膽的行為,實在令阿倫驚愕了一下,他慌忙觀察周圍,幸好沒人看向這個方向,剛剛鬆了口氣,就迎上了瑪雅的目光,她不知何時已站在宿捨樓五樓上,遠遠地盯著他。

雖然隔了這麼遠,但阿倫仍能感覺到瑪雅目光中的寒意,他心中暗叫不好,就已看到瑪雅作了個手勢,要他在原地等候,她本人就往樓梯的方向走去。

完了,我該如何解釋?我該如何解釋!阿倫看著瑪雅走近,首次感受到一陣強烈的壓迫感。

瑪雅劈頭蓋臉第一句話就是,「阿倫,你什麼時候和星雲的校花勾搭上的?」

「她是星雲的校花嗎?」阿倫眨了眨眼。

瑪雅臉色更陰沉了,冷冷地說:「裝什麼傻,她就是星雲校花愛莉婭,你這個花心大少會不知道?迪.阿倫,我警告你,你現在這樣的行為已經觸犯了你所簽署的傭兵協議,告訴我,你是否將你的男性身分公開給她知道了,所以她才會對你這麼親熱!」

說到最後那句話,瑪雅說話的神情已經不像是同僚間對對方失職時的質疑語態了,更像是一個美麗而且管教得十分嚴的妻子在怒斥自己負心的丈夫。

阿倫眼珠一轉,沉聲說:「我以神的頭顱來發誓,我沒有將自己的男性身分公開給她知道!」他在心裡補充:是她自己發現我男性身分的!

瑪雅的臉容微微一鬆,冷笑說:「不要發這種褻瀆神靈的誓言,小心受到詛咒!如果你沒告訴她你是個男子,她為何對你這麼親熱,臨別竟有一吻?還有,你失蹤了一個下午,到底和她去幹什麼了?你老實告訴我!」

瑪雅說著說著,心裡湧起一陣難明的委屈,那種委屈好像是一個專一的女子發覺自己的心上人原來竟是個薄倖人。

阿倫摸了摸下巴,微笑說:「瑪雅小姐!她所在的自由天堂塞木家族有這樣一個奇怪的風俗,當一個女子碰到另一個性情相投的女子,第一次別離的時候,將會有這樣一個友情之吻。我本想拒絕的,但為了我們以後能順利完成任務,只有勉強接受了。哦,對了,下午我就是接受了她的邀請,一起共遊校園。」

瑪雅盯著阿倫的眼睛,沉聲問:「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不信你去問她!」阿倫微笑,去吧!去問她吧!愛莉婭肯定會幫我圓謊的。

「她為何要邀請你共遊校園呢?」瑪雅的聲音仍是冰冷,不過臉容已經緩下來了。

「同樣可以去問她。因為我說什麼你都是充滿懷疑的,瑪雅小姐,你說是嗎?」阿倫將包袱丟給愛莉婭去解決。

瑪雅終於笑了一笑,但臉色很快又變回凝重,她說:「好了,先不和你計較這件事,都怪你,讓我浪費了這麼多時間!快跟我去體育館,阻止查理士大人和貝裡安先生之間的決鬥!」

「什麼,他們決鬥?他們為什麼決鬥?」阿倫一臉驚訝,腳卻是站在原地不動。

瑪雅臉色一沉,說:「邊走邊說好嗎?」

「說清楚再走!哈哈……」阿倫感到自己重新占回上風,不禁發出一陣清脆的笑聲,查理士的死活並不是他簽署的傭兵協議所提及的範圍。

瑪雅咬了咬下唇,她顯然猜到阿倫腦海裡正在想什麼,她儘量用平靜的語調來解釋,「那還不是因為你,娜娜小姐!他們的決鬥就是為了你啊!」

「哈哈!瑪雅小姐,你說的笑話一點都不好笑。」阿倫笑了。

瑪雅耐心地說:「是這樣的,今天在食堂裡,查理士大人說你丟盡了疾風的臉,睡覺的樣子像頭豬一樣……」

阿倫插入說:「嗯,查理士先生確實侮辱了我!」

瑪雅怒道:「你聽我說下去!結果查理士大人的話被剛好坐在附近的貝裡安先生聽到了,他說查理士大人侮辱了他的女神,他要和大人決鬥啊!就約在今晚七點,也就是二十分鐘之後!要知道,貝裡安可是北方有名的劍手啊!」

阿倫笑了,說:「我說瑪雅小姐,我覺得貝裡安先生做得很對啊!查理士侮辱了我,他為我出氣,我為什麼要阻止他呢?還有,查理士先生不是一直自誇他的劍術是如何如何的高明嗎?現在正有一個大好機會給他證明自己了!哈哈……」

瑪雅沒好氣地說:「阿倫,你睡覺的樣子的確像頭豬一樣,我覺得查理士大人並沒有侮辱你,他說的是實情!」

阿倫立即板起了臉,說:「瑪雅小姐,現在,連你也在侮辱我了!好了,就當我睡覺的樣子很像一頭豬那樣好了,如果沒什麼事,我先回宿捨休息了!」說著就要轉身向宿捨走去。

瑪雅急忙上前將阿倫一把拉住,語氣終於放軟,輕聲說:「好了,阿倫,你說,你要怎麼樣才肯去阻止這場決鬥!」

阿倫回過頭,惡作劇地盯著瑪雅,微笑說:「這樣吧!瑪雅小姐,如果你肯像剛才那位愛莉婭小姐親我那樣,給我一個吻,我就將查理士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

瑪雅一下愕住了,顯然沒想到阿倫會提出這樣無賴的要求,臉立即紅了起來。

阿倫一臉挑戰的看著瑪雅,他算準瑪雅不會親自己的,那時她就會提出一些讓步的要求,譬如說不干涉以後自己在課堂上睡覺……

但阿倫想錯了,瑪雅在猶豫了一下之後,就踏前了一步,嬌嫩欲滴的紅唇深深地印在阿倫的唇上,足足在那裡停頓了有兩秒鐘後才緩緩離開,她的目光中閃過不易察覺的感情,隱隱還帶著為雙唇分開的戀戀不捨之意。

阿倫愕在當場,唇上餘溫猶在,他輕輕地捏了自己一下,疼痛告訴他此刻並不是在做夢,這個在疾風裡高傲無比的女情報官竟然真的吻了自己!難道,難道瑪雅深深地愛上了查理士,為了他,什麼都肯做……

如果瑪雅知道阿倫此時的想法,可能又要當場使用暴力。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輕輕地抿了一下嘴唇,柔聲說:「現在,你可以跟我走了嗎?」

「走吧!今天天氣不錯,並不是個決鬥的好日子!」阿倫笑著看了看天邊的彩虹,畢竟能讓一個高傲的女子在自己面前低頭,心情很難壞到哪裡去的。


方形的體育館裡,密密麻麻地擠滿了人,小販商人把握商機,在人行通道上叫賣著零食飲料。阿倫終於明白為什麼路上行人這麼少,原來都跑來這裡看決鬥了。

場中心的兩端分別站著貝裡安和查理士,都穿上了標準的武士服,他們各自的隨從正為他們的服裝作最後的整理。

阿倫他們一路跑來,在入口處看到決鬥還沒有開始,瑪雅不禁輕輕鬆了口氣,說:「幸好還來得及!」她看到阿倫要走向體育館的中心,忙一把拉住,說:「現在還不用急著去阻止!」

「等查理士掛了再去?」阿倫疑惑地看著瑪雅。

瑪雅將他拉到身邊,在他耳邊輕聲說:「大人怎麼也能支撐二三十招的,在他們未分高下,恰好是一副旗鼓相當模樣的時候,你就衝出去喊:『太古文學裡曾有一位先賢說過,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兩位都是當世豪傑,一個是我堂兄,一個是我好朋友,不要因為一點小事而傷了和氣啊!』,你明白了嗎?」

「天啊!」阿倫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竟要我在公眾場合說出這麼噁心的話,我才不幹!還有,我什麼時候和那個叫貝裡安的噁心傢伙成為好朋友了?」

瑪雅面有難色地說:「你想想,這樣做可以提高查理士大人的形象,也是為了任務可以更快的完成啊!要不,你覺得太委屈……這件事過後,像剛……剛才那樣的事,我再做一次!」說到最後那句,她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了。

阿倫轉過頭驚訝地看著瑪雅,這個女人還不是一般的深愛查理士啊!為了他,竟然願意親我兩次!

瑪雅當然不清楚阿倫內心的想法,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她將手輕輕地放進阿倫的手裡,用略帶羞澀的動人眼神看著阿倫,低聲說:「好嗎?」

阿倫嘆了口氣,看了看場上正在熱身的兩人,又看到了查理士身邊的波特正無奈的牽著嘴角,他苦笑說:「好了,好了,算我怕你了!」

瑪雅一拉阿倫就坐到附近一個位置上,低聲說:「別站著了,你的室友鳳雅玲她們就坐在斜對面,別讓她們這麼快發現我們。」

星雲裡的學生大多是出身豪門,因為大家都是高傲的性格,所以衝突時常會有,但發展到決鬥,卻是十分罕見的,尤其是決鬥雙方的身分都是這麼的顯赫,一個是鳳凰城未來的統治者貝裡安,另一個是疾風家族第一順位繼承人查理士。所以到場觀眾的人數之多,實在超出了星雲體育館所能容納的極限了。

「可惜大競技場不開放給他們,不然他們可以考慮到那裡去決鬥!然後我們就賣門票賺收入!」阿倫在一旁低聲嘆息。

「……」瑪雅翻了一下白眼,忽然將阿倫的手握得更緊了,說:「開始了!」

阿倫很奇怪瑪雅為何拉著自己的手不放,她很清楚自己是男性身分的。還有,她現在叫自己作阿倫的次數遠比叫娜娜的次數多了,要知道,在剛開始的時候,她還不斷糾正自己該自稱娜娜小姐的,難道……難道她除了深愛著查理士,還對我產生了朦朧的好感,她真是個多情的女子啊……

場上的觀眾發出一聲歡呼,查理士和貝裡安的劍終於第一次撞擊在一起,激出一陣火光。阿倫無精打采的看向場上,這一定是一場一邊倒的決鬥,貝裡安不用武器,再讓查理士一隻手一隻腳,也能輕易將查理士擊倒。

不過查理士到底是名門之後,開始的十來招還是能招架住的,場上的歡呼聲變得更瘋狂了,因為雙方表面上旗鼓相當。這是一場真正的決鬥,是一場直到有一方倒下才能結束的對決,人們嗜血的本性此時表露無遺,大多數人都在如癡如醉地拍掌叫喊著。

正是氣氛熱烈之際,體育館的大門入口處突然衝進了一大隊人,步伐整齊的進到體育館內,分成兩邊將體育館包圍起來。

年輕英俊的魯迪斯從中而出,喝道:「我們是星雲學生警戒隊!學園禁止學員私下的毆打決鬥行為,是誰在搗亂?」

全場頓時靜了下來,星雲學生警戒隊在學員心目中地位甚高,誰也不敢哼一聲,但眼中卻是難掩失望之色,這場決鬥看來是無法進行下去了。只有阿倫是面露喜色的,因為他不用跑出去喊那些噁心的話。

但場中兩人並沒有因為警戒隊的到來而停手,貝裡安攻的更快了,他有把握能在十招之內就將查理士擊倒,他不想殺查理士,只想狠狠地教訓他一頓!

魯迪斯看到場中兩人仍未停手,心中微微一怒,拔劍大步走向場中央,一劍就擊在雙方格鬥的空隙處,將兩人分開,挽救了正在失敗邊緣上苦苦掙扎的查理士。

但魯迪斯用的勁實在太巧,立即令查理士站立不穩。查理士在倒退了幾步之後,終於無法再保持平衡,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全場立即為他的滑稽表現報以轟然大笑。

查理士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像他那樣從小就從未受過挫折的人來說,這樣的處境實在是生平的奇恥大辱,尤其鳳雅玲小姐還在左邊的看臺上看著自己呢!於是,查理士對自己的救命恩人魯迪斯投向的是無比仇恨的目光。

而貝裡安眼看就要擊倒查理士,卻被這個魯迪斯插了進來,心中暗暗惱恨,也不哼聲,大步走向查理士,正要警告他以後別再侮辱高貴的娜娜小姐,卻被魯迪斯伸出的劍擋住了。

貝裡安冷冷一笑,揮劍一個直刺,直取魯迪斯腋下的要害,魯迪斯立即回劍一擋,貝裡安僅是虛招,魯迪斯還沒完全回擋,他已經收劍,又要越過魯迪斯走去教訓查理士。

魯迪斯的長劍再次揮出,又準確無誤地擋在貝裡安身前,頗為揮灑自如。貝裡安笑意更冷了,一劍砍出,直直砍落在魯迪斯的長劍上,魯迪斯的長劍往下一滑,就將貝裡安的勁道卸走。

貝裡安的劍又再轉換方向,挑向魯迪斯的右側,魯迪斯的劍絲毫不讓,始終將貝裡安纏繞在周圍。

兩人就這樣在原地幾步的小範圍空間內比試了起來,魯迪斯的目光漸漸凝重,貝裡安的劍術竟相當高明,自己未必能輕言取勝。

貝裡安和魯迪斯踏的步子漸漸變大,你來我往,有攻有守的打了起來。全場人都呆住了,兩人竟不相上下地默默鬥了百招以上,星雲學院裡的第一高手魯迪斯竟然有對手了。但誰也不敢輕易出聲喝彩,害怕這場精彩的比試會因為一點點聲音而中斷。

阿倫終於提起了幾分興趣,他默默觀察著場上兩人的劍術,貝裡安輕靈,魯迪斯沉穩,他知道自己一直低估貝裡安了,這位王子的劍術竟意外的高明,按這樣比試下去,兩人沒有過千招是不可能分出勝負的,但阿倫可以斷言魯迪斯是在貝裡安之上的,因為魯迪斯那種在沙場上積累出來的一往無前的氣勢是貝裡安所缺乏的,況且,魯迪斯還沒使出他最拿手的反手劍。

不知是哪個傢伙低聲說了一句,「星雲不是禁止私人鬥毆嗎?警戒隊長魯迪斯卻先和別人打起來了……」

魯迪斯臉上微微一紅,他見對手難逢,情不自禁就比試了下去,他暗怪自己失職,一下格開了貝裡安的劍,後退一步說:「這位先生的劍術十分高明,希望日後能多多切磋,但這裡不是作為一個決鬥場來使用的,地點並不合適!請兩位停止決鬥,警戒隊將不再追究這件事,也不會上報給校方知道!」

「好!本來我也僅僅想教訓那個傢伙一下而已,但他已經出了醜,我也懶得再和他計較了!」貝裡安不屑地看了查理士一眼,目光又重新轉回魯迪斯,伸出手說:「同時,我很高興能認識你,魯迪斯先生!」

魯迪斯笑了笑,與他的手緊握在一起,說:「我懷著與你同樣的心情,朋友,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我是來自鳳凰城的貝裡安!」貝裡安傲然回答。

於是,星雲校史上一對著名的好朋友就此誕生了。
作者: 阿基玻玻    時間: 2007-6-26 08:43 AM

~第四章~

決鬥沒有完成,比武又中途完結,人們意興闌珊的紛紛離開體育館。

「看來魯迪斯傲視星雲的局面有可能已經宣告結束,因為現在多了一個可以與他媲美的貝裡安。」這個話題已經成為了人們議論的中心,並迅速傳遍了整個校園。

「瑪雅小姐,走啦!沒戲唱了。」阿倫提醒著身邊的瑪雅。

瑪雅盯著仍在場上的查理士,沉聲說:「查理士大人有點不對勁啊!我要下去看看他!」

阿倫看了看查理士,只見他眼中閃出怨毒的目光,手中緊握著長劍,怔怔地站在原地,波特和比茲一臉無奈地遠遠站在後面。

「哦?」阿倫輕聲說:「瑪雅小姐,我看你所鍾愛的查理士大人已經有點迷糊了,如果你不好好疏導他一下,他的心中將會種下仇恨的種子!」

「你在胡說什麼呀?」瑪雅盯了阿倫一眼,接著又皺緊了眉,低聲說:「現在不和你計較這麼多,我下去看看大人,你一起來嗎?」

阿倫笑了,說:「我下去的話,只會加速查理士大人心中仇恨種子的萌芽。」

「好吧!那你先回去吧!晚點我去找你!你的女伴們剛離開,追上她們一起走吧!別像下午那樣到處亂跑了!」瑪雅叮囑著阿倫。

「好啦,好啦,去安撫你的心上人吧!」阿倫看著首次面對失敗和恥辱的查理士,哈哈一笑就要離去。

瑪雅卻一把拉住了他,冷冷地說:「阿倫,你在胡說什麼心上人呀?你給我說清楚!」

阿倫愕然了一下,四周雖然沒什麼人了,但在這樣公眾的場合,瑪雅竟直呼自己的名字!他眨眨眼,笑道:「好啦,好啦,大家都是年輕人,明白的,明白的,我不會說出去就是!」他一副善解人意的笑容,說完就輕輕擺脫了瑪雅的手,往體育館門外走去。

瑪雅看著阿倫離去的背影,忽然心中一亮:阿倫是誤會我喜歡查理士了。這個問題得好好解釋……哼!我為什麼要向他解釋呀?

這時體育館裡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瑪雅看著下面落寞失常的查理士,嘆了口氣,沿著行人通道便走了下去。


阿倫走出門外,發現天色已漸漸昏沉了下來,他發覺自己的女伴們並沒有離去,她們正在體育館門外左側的一個亭子裡,同時,裡面還有貝裡安和魯迪斯,看他們的樣子,應該正談得十分高興。

魯迪斯和鳳雅玲終於認識了!阿倫不禁感到一陣微微的悵然。

他走了上去,艾波琳首先發現了他,遠遠就嚷道:「哎呀!是娜娜呀!快過來!你下午哪裡去了?」

阿倫神色自若地走進了亭子裡,至於下午失蹤的原因,他對女伴們採用了同瑪雅相當的解釋,將責任全部推到愛莉婭的身上。

但話題的重心很快就回到了貝裡安和魯迪斯這兩個出色的男子身上,娜娜小姐很自然也認識了這位星雲的重量級人物。

魯迪斯微笑說:「在星雲裡,很少女孩子能像娜娜小姐長這麼高的!」

阿倫心中暗暗警惕了一下,表面微笑回應,「魯迪斯先生,這可能與我的出生環境有關,在疾風家族裡,每一個女性都是在不停的鍛鍊下成長的,所以導致我的身段比同齡的女孩子稍稍高了一點。」

魯迪斯凝視著阿倫,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他說:「娜娜小姐,我們是否曾經見過面?」

阿倫的心猛的跳動了一下,他的笑容更柔和了,淡淡地說:「前兩天在大競技場上,我曾遠遠目睹過先生的英姿,但對先生而言,你應該是第一次見到我才對!」

魯迪斯回以微笑,眉頭皺了一皺,似是努力的想要在記憶中搜尋出阿倫這個人。

阿倫的心更警惕了,這人的直覺好敏銳啊!

白露在一旁笑道:「在我們神龍曾有著一些關於這樣的民間傳說,當一個男孩明明沒見過一個女孩,卻有似乎曾在哪裡見過的感覺時,那就是似曾相識了,發生這種情況,兩人最終都會成為終生伴侶的哦!」

魯迪斯的微笑顯得更深沉了,不置一詞,只是靜靜地凝視著阿倫。阿倫平靜地與他對望,笑容依舊。

這樣的情況顯然是貝裡安王子所不願意看到的,他說:「白露小姐!這樣的傳說我也有所聽聞,似曾相識就是一種輪迴的緣分,但未必是愛情,也有可能是友情,或者親情呀!譬如說兄妹。」

艾波琳義不容辭的支持貝裡安,她說:「我們南部也有著關於輪迴緣分的傳說,似曾相識的眼緣只能說明兩個人曾經在某個前生對對方有過深刻的印象啊!當然,這一切說法都假定在有輪迴之上來說的。」

他們說話間,阿倫的目光漸漸從魯迪斯的臉上移開,默默地觀察著周圍眾人。白露看到自己的心上人貝裡安和室友艾波琳並不認同自己,眼中微微閃過了不悅;平常很喜歡討論的鳳雅玲卻是完全安靜了下來,目光在眾人之間游離著,每次經過魯迪斯臉上都會多停留一會;魯迪斯保持著友好態度聆聽著眾人說話,只有在與鳳雅玲目光相接時,眼神才會出現少許波瀾。

看來魯迪斯對鳳雅玲也相當有好感啊!瑪雅小姐,你可以對我們的任務完全死心了!正當阿倫默默思索的時候,貝裡安對他說:「對了,娜娜小姐!我在此要向你鄭重道歉,我沒經過你的同意,就向你堂兄查理士先生發出挑戰,請你原諒!」

阿倫微笑說:「貝裡安先生!我很感激你為我所做的一切。堂兄查理士是個任性妄為的人,以後還請你能對他多多包容!」他心中補充一句:小伙子,你幹得很好啊!我怎麼會怪你呢?

阿倫忽然接觸到了白露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流露出了嫉恨,顯然不甘心娜娜一出現,話題就完全圍繞著她轉動了。阿倫保持著淡然自若,裝作沒有看到那樣的眼神。

貝裡安大喜,顯然第一次受到阿倫這麼禮貌的回應,還待再說些什麼,一個學生警戒隊的成員從道路的盡頭飛奔而來,一直衝進了他們這個小亭子,臉色十分難看,對眾人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立即便湊到魯迪斯耳邊說起話來,他的話還沒說完,魯迪斯的臉色也跟著大變了。

那警戒隊員說完便快速離去,看樣子還要到別處去報信。

等那警戒隊員走後,貝裡安不禁問:「魯迪斯先生,如果不是關於星雲什麼重大秘密的話,能否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事?」

魯迪斯一臉凝重,沉聲說:「當然可以,因為這件事諸位遲早也將會知道,它勢必會轟動整個人類世界的。」

大家看到沉穩的魯迪斯將話說得這麼嚴重,不禁都露出了關注的神色。

魯迪斯沉聲說:「在昨天下午,星雲的探員們發現臭名遠播的博塔斯盜賊軍團血洗了附近的一個中小型城鎮,所有的村民都被這群禽獸用殘忍的手段殺死……」

「這群惡棍,神一定會懲罰他們的!」艾波琳失聲叫道。

魯迪斯苦澀一笑,接著說:「艾波琳小姐,報應的確很快就降臨到了他們身上!本來我們知會了雷諾帝國,打算在今夜凌晨共同出兵去剿滅這群敗類的,但有人搶先一步去完成了這個工作。根據剛才傳來的最新情報,整個博塔斯盜賊軍團已經全軍覆沒,他們被人以近乎血腥、常人所無法想像的殘忍手段給滅了,其首領博塔斯被自己的武器釘在一堵破牆上,被人活活的折磨至死!」

眾人不禁同時發出一聲驚嘆,博塔斯盜賊軍團在阿蘭斯大陸上成名十多年,在星雲山脈一帶的惡名僅在十姐妹之下,疾風家族和雷諾帝國都分別多次圍剿過他們,然而他們卻一直安然無恙,尤其是他們的團長博塔斯「盜賊之王」的知名度更是與日俱增,沒想到就在今天全軍覆沒了。

貝裡安沉吟道:「剿滅一支像博塔斯這樣的軍團,要出動多少兵力啊?」

魯迪斯臉上的苦笑更澀了,他說:「如果沒聽到那個情報,我會判斷起碼有五千人。先生!我說,要完全剿滅他們,而無漏網之魚,起碼要五千名正規軍!但事實上,這件事僅僅是一個人幹的!」

「什麼!?」眾人又是發出陣陣驚訝的感嘆,這一次比上一次的驚嘆來得更大了,一個人對戰兩千個人,還將這兩千個人全部殺死,想想也覺得這未免太荒謬了。

貝裡安的臉色也立刻變了,他說:「魯迪斯先生,從何得知是一個人幹的呢?」

魯迪斯沉聲說:「因為當時博塔斯還有一個盟友在場,那是另一個叫肯特的盜賊軍團,肯特軍團在逃亡的路上遇上了雷諾的正規軍,包括肯特在內的剩餘盜賊都被捉拿了起來,根據倖存盜賊們的口述,對方只有一個人,而且好像還僅僅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而已!」

「太不可思議了!」驚嘆聲再次響起,這樣的聲音是一次比一次大了。原來並不單單是一個盜賊軍團在場,那就是說,竟然有一個少年單槍匹馬去面對兩個盜賊團伙而取得了完勝,這實在太叫人驚訝了,如果不是魯迪斯的身分和為人,在場的幾位聽眾一定當他是在說故事了。

貝裡安的臉色也跟著有點難看起來,他一向自視極高,但聽到有一個同齡人竟能做到自己所無法想像的一切,實在叫他有點難以接受。

作為當事人的阿倫絲毫不動聲色,他跟著大家一起感嘆,一起深思,一起皺眉,表情十分自然,一點也不做作。

魯迪斯對眾人微微一鞠躬,沉聲說道:「星雲附近發生這麼大的事情,警戒隊的緊急會議將在半小時後召開。出現這麼強勢的武者在星雲附近,雖然他像是幹了一件正義的事情,但手段之凶殘,實在遠超常人想像。是敵是友、星雲該如何防範,有著太多問題需要討論,恕我先行告退一步了!貝裡安先生,希望你能夠認真考慮一下我的建議,學生警戒隊竭誠歡迎你的加入,它的大門隨時為你而開!」

說完這番話,魯迪斯就在眾人的目送之下,快步離開了小亭子,消失在黑夜當中。


貝裡安將阿倫他們送回宿捨,一路上他的話也少了很多,顯然被魯迪斯所說的那件事困惑住了──曾經有一個人單槍匹馬去覆滅了一個盜賊軍團。高傲的人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難以相信有人做出自己無法做到的事情。

鳳雅玲她們就顯得熱烈多了,一時說著魯迪斯和貝裡安比試的情景,一時又猜測著博塔斯盜賊軍團全軍覆沒的原因。當然,後者因為給人的感覺實在太過強烈,所以交談時間的比例遠在前者之上。

這樣的話題一直跟隨她們回到了五○二房間。

「雅玲,你說是你表兄厲害呢?還是魯迪斯更高強一點呢?」白露若有所思地問。

鳳雅玲顯然對這個問題早已經作過思考,她很快就作出了回答:「單就表面看來,兩人不分高下,但我想真的生死相搏,魯迪斯先生應該稍勝一籌!」

白露眼中閃過疑惑和失望,她輕聲說:「我看未必吧!貝裡安王子的劍術似乎在魯迪斯先生之上呢……」

艾波琳插入說:「有機會讓他們再打一場不就知道啦,看是印證了雅玲的說法,還是露露你的心上人更厲害,哈哈……」

「你胡說什麼呀……」白露一臉被人看破心事的羞澀,然後幾個女孩子就笑鬧成了一團。

阿倫勞累了半天,這才想起自己差不多有一天沒吃過東西,他舔了舔乾燥的嘴唇,正想著找個藉口出去找點吃的,實在無法投入到她們的情緒中去了。

鳳雅玲察覺到阿倫的無精打采,便轉向他問:「娜娜啊!你說博塔斯盜賊軍團是怎麼覆滅的呢?一個人是怎麼做出這樣的戰績呀?」

這是一個崇拜英雄,推崇戰術的年代,疾風家族常年征戰不斷,才有今天的版圖,而娜娜作為未來疾風的高層,眾人都看向了她,希望她能說出一番與眾不同的見解出來。

阿倫淡淡地笑了笑,說:「當時博塔斯盜賊軍團群賊無首,那個人就乘其不備衝進他們的駐地放火,然後又將盜賊們的馬群從馬欄裡放了出來,製造出混亂不堪的場面,他再利用身法和武技,配合他胯下的良駒,專門往人少的地方殺去,增添盜賊們頭上死亡的陰影,當場面混亂至盜賊們所無法控制的時候,他才轉攻盜賊團的主力……」

阿倫忽然暗叫不好,因為此刻這三個漂亮女孩子個個都驚訝地看著自己,自己心神恍惚中,是否說得太過詳細,引起她們懷疑了?

鳳雅玲見阿倫停住了口,便插入說:「娜娜,你的想像力真是豐富啊!看著你描述的時候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真以為你到過現場去看呢!呵呵,不過這當然是不可能的啦!」

艾波琳也附和著,嘖嘖稱讚阿倫的「想像力」。

阿倫大為尷尬,慌忙補救說:「咳……因為我想一個人是不可能戰勝兩千人,所以那個神秘的傢伙一定利用上了環境、心理、天氣等等因素,才能創造出這樣的戰績啦,剛才我是針對這些進行想像的……」

輕輕的敲門聲將阿倫從不利局面中挽救了出來,他趕緊走去開門,瑪雅那張美麗的臉映進了眼簾。

阿倫暗讚瑪雅你來得正好,他回頭對三位同居女友打個招呼,便隨瑪雅走到了長廊上。

此時,宿捨樓外的道路上行人稀少,宿捨樓前那座巨大而華美的管風琴雕塑正散發出蔚藍色的光芒,遠方吹來夾雜著涼意的晚風,兩人站在圍欄邊,感到一陣清爽。

「娜娜小姐,你怎麼不將衣服的扣子扣好呢?」瑪雅注意到了阿倫的上衣最前面的三個紐扣全部都是打開的,她輕輕地說:「要注意一下自己的淑女形象啊!」

星雲校服分作四季,此時正是夏季與秋季的交接期,夏秋兩季的服裝都有人穿著。阿倫為了更好的掩飾自己,身上穿的是秋季的校服,這難免會為他帶來一點炎熱,所以他上衣的紐扣一般都是儘量打開的。但對比起別的女生一般只打開一粒,頂多也是打開兩粒,他竟打開到三粒,就實在是有點豪放了。

阿倫看了看瑪雅的紐扣全部一絲不苟的扣好,也不想去反駁什麼,苦笑了一聲,正要將紐扣重新扣起,瑪雅已走近他身前,將他的身體輕輕扳了過來,細心地將他的紐扣慢慢扣上。

自遠方而來的涼風,此刻似乎變得有點溫柔了。

阿倫微微低頭看著瑪雅,無疑,這是一張美麗無瑕的臉,因為日間的暴雨,今夜繁星滿天,星光映在瑪雅的臉上,將這份驕人的美麗提升了一個層次。風吹亂了她額前深褐色的劉海,阿倫靜靜地看著,一絲寧靜的溫馨自他內心深處湧起,並慢慢地流淌過全身。

不知有心或是無意,瑪雅扣得很慢,很仔細,扣到最後一粒紐扣時,更是停了下來,她略略抬起了頭,又迎上了那雙叫人難以自拔的蔚藍色瞳孔。

他的眼神溫柔而深邃,他越來越少在自己面前偽裝自我了,他在自己面前已經漸漸收斂起好色和膚淺……瑪雅想著想著,不禁一陣莫名的欣喜,臉也微微有點紅了。

但阿倫的眼神已經開始變了,他完全沒有顧及瑪雅那瞬間甜蜜的心情,他大煞風景地說:「親愛的瑪雅小姐,你還記得你日間的承諾嗎?就是將那……那件事再做一次,像你這樣一位高貴的小姐,肯定不會忘記自己曾說出這樣的話吧?」

看著一臉好色期盼著的阿倫,瑪雅的神色立即冷淡了下來,她後退一步,面無表情地說:「那件事最後是由魯迪斯先生解決的,如果真要履行承諾,那個吻應該獻給魯迪斯先生。」

阿倫打個哈哈,正要再笑話瑪雅,肚子卻不爭氣地「咕──咕──」叫了兩聲。

瑪雅當然不會忽略這樣的聲音,她似笑非笑地注視著阿倫,然後從自己的背包中取出了一個精緻的小飯盒遞給阿倫,淡淡地說:「我不知道你晚上到底有沒有吃過飯,剛才回來時路過餐廳,順便買的,看樣子我並沒有買錯!」

阿倫微微愕了一下,被人關懷的這種感覺,他一直以為已經永遠在自己生命裡消失了,甚至他自己也已經將那種感覺給淡忘了,沒想到它可以再次在不經意間出現。他深深地看了瑪雅一眼,她冷淡的外表並不能掩蓋她對自己細心的注意和關切啊!

熾熱的暖流靜靜地在阿倫體內流淌,他緩緩地接過飯盒,努力控制住自己靈魂深處那脆弱的情感,他平靜地說了句,「謝謝!」

瑪雅淡淡一笑,冷淡且嚴肅地說:「不客氣,大家既然是同僚,又同在星雲執行任務,我只是不希望你的健康狀況出現問題而影響了任務的質量!」

哦?應該是這樣才合理啊!瑪雅對疾風家族的忠誠高於一切,像我這樣的人,又怎麼會有人去真心關懷呢……阿倫默默地想著,自憐的辛酸自腦後升起,化作淡淡的涼意,從每一根頭髮的根部漸漸湧進髮尖裡。

他盡力將惱人的情緒揮到腦後,打開飯盒,發現裡面都是自己喜歡吃的菜色,也不顧及什麼風度,就躬著身在雲石做成的圍欄上吃了起來。

瑪雅看著阿倫的狼吞虎嚥,如果在平常,她說出剛才這樣的話,阿倫肯定會明譏暗諷幾句作為回應的,為何今夜此刻卻是一聲不吭了呢?
作者: 阿基玻玻    時間: 2007-6-26 08:43 AM

~第五章~

阿倫感到自己額前的劉海影響到他進食的質量,乾脆就將它紮了起來。瑪雅很想告訴他,他捆起頭髮的模樣太像男孩子了,會被人懷疑的,但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換成了一聲低低的嘆息。

「怎麼了,查理士先生因為今天晚上那件事而一蹶不振了?」阿倫聽到瑪雅的嘆息,轉過頭問。

瑪雅回想起查理士今天的情形,又嘆了口氣,她說:「你說的對,仇恨的種子已經植進了查理士大人的腦海裡。你走後的半小時,大人恢復了常態,然後就破口大罵魯迪斯先生和貝裡安先生,還想出了許多新鮮法子要去折磨這兩個人……」

阿倫邊吃東西,邊含糊地問:「哦?查理士大人完全忘記了是魯迪斯將他從貝裡安的劍下救出來的嗎?對了,他想出了什麼新鮮法子去折磨人?」他真正想知道的是後者。

瑪雅以略帶驚奇的眼神看了阿倫一眼,顯然搞不懂阿倫為何會問這樣的問題,但她還是誠實的回答:「譬如說,查理士大人說他會將魯迪斯先生的肉一塊一塊的割下來,然後餵給他本人吃,又譬如……」

「哦……」惡魔失望的嘆了口氣,都是些沒有新鮮感又缺乏血腥味的法子。

瑪雅卻誤會了阿倫的嘆氣,她柔聲說:「真是抱歉,我忘了你正在進食,希望沒影響到你的食慾。」

「沒關係,你繼續!」阿倫無所謂的聳聳肩。

「唉,說到後來,查理士大人更說他接管疾風之後,就率兵去遠征鳳凰城和冰風家族……」瑪雅神色中不無擔憂地說。

「哈哈……查理士真是個講笑話的高手!」阿倫在一旁含糊地評價。

瑪雅淡淡苦笑,說:「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但這樣深切的恨意,勢必會影響到疾風未來的外交……」

「吃飽了!」阿倫一擦嘴角,看得瑪雅又皺起了眉,因為他是用自己的衣服來擦嘴的。

「瑪雅小姐,像我這樣的女士,飯後是一定要喝水的!」阿倫忽然恢復了女聲,一位住在五樓的女生從他身後走過。

瑪雅微微一笑,從背包中取出了一小瓶椰子茶,輕聲說:「我喝過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阿倫看著那同學漸漸走遠,並回到自己的房間後,便對著瓶口大口大口的喝起來,喝完後對瑪雅邪邪一笑,壓低聲音說:「瑪雅小姐,你喝過的我再喝,那我們豈不是間接那個……那個了嗎?哈哈!」

瑪雅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正要板起臉答話,樓下的遠處就傳來了幾聲淒厲的野貓叫聲。

阿倫眼珠一轉,波特來找自己了。

瑪雅注視著聲音的源頭,冷冷地說:「娜娜小姐,你的野貓又來找你了!」

「嘿嘿……」阿倫乾笑著,瑪雅並不如自己想像中的遲鈍啊!她應該已經知道自己和波特每晚都跑出去的事情。

「早點回來吧!別被捨監抓住你們兩個幽會!還有,明天是第一天上課,別像今天那樣在考試中睡著了!」瑪雅冷冷地拋下一句,轉身便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竟允許自己和波特私底下的鬼混!看到瑪雅難得有這麼善解人意的一面,阿倫不禁默默地目送著她高挑而富有曲線的背影,他靜靜地想,瑪雅,其實也並不是初見時的那麼討厭啊……


巨巖背後的老地方,阿倫和波特兩人默默地抽完了第一根煙。

當波特遞給阿倫第二根煙時,忽然停了下來,盯著阿倫的劉海,然後慢慢下移,細心地觀察阿倫的眉心。

直看得阿倫有點毛毛的,他笑說:「戰友,你這樣的眼神很令我不安呀!」

波特才緩緩地將目光轉移開,笑了笑,說:「戰友,如果不是對你有一定程度的瞭解,我一定會認為你今天殺了很多人,你眉心的戾氣好重啊!還有,你左邊的劉海比今天上午少了一小片呢!」

阿倫暗暗一驚,表面若無其事地哈哈兩聲,說:「我說戰友,頭髮是我今天陪同一個叫愛莉婭的娘們去剪的!至於殺人,我想我殺螞蟻應該可以殺很多,戰友啊!你是否被查理士糟糕的心情給搞迷糊了?」

「查理士大人,不提也罷……」波特的眼中閃過不屑,然後又歪過頭對阿倫笑道:「愛莉婭?是不是星雲校花那位?」

阿倫淡淡一笑,說:「據瑪雅所說,好像就是她!」

波特爽朗地笑了,說:「戰友,你真是艷福不淺啊!愛莉婭高傲的性格在星雲裡可是出了名的。你昨晚跟蹤的就是她吧!她表兄恰好就是住在一八八宿捨樓的,嘿嘿,她可是沒男朋友的哦……」

阿倫回應了一個曖昧的笑容,說:「可惜我現在是女性身分啊!」

波特淫笑,說:「那我情願像你那樣作為一個女性……」

兩人嘻哈了一陣,阿倫又回到查理士那個話題上,「查理士怎麼樣了?」

一談起查理士,波特的態度立即冷淡了下來,他淡淡地說:「像查理士那樣的世家子,就像太古溫室中的花朵,一把他搬到溫室外面,小小的風雨便受不了了。他說了一晚上的傻話,雖然基本上已經恢復常態了,但他和魯迪斯、貝裡安的矛盾遲早還是會重新激化的!」

波特似乎不願多提查理士,不等阿倫接口,又說道:「又一天過去了,你對鳳雅玲的情報有新的進展嗎?」

阿倫看了波特一眼,才重新將目光投向沉寂之海,淡淡地說:「鳳雅玲和魯迪斯終於認識了,根據我的觀察,魯迪斯對鳳雅玲也相當有好感,查理士的機會更渺茫了!」

波特乾笑兩聲,似乎在他意料之中,也不作過多評價。

兩人默然了一會,波特忽然沒頭沒腦地爆了一句,「戰友,我想,我真的墜入情網了,艾波琳這小妮子真的越看越有味道呢!」

「不是吧……」在阿倫愕然中,波特已開始研究分析關於艾波琳小姐的一切了,聽得阿倫在一旁大搖其頭。


兩人離別後,阿倫敏捷地越過大鐵門,迅速從管理員目光的死角中閃了過去,回到五○二房間,一如往常,他的三位美麗室友已經安然入睡。

豪放的艾波琳今夜的睡姿就實在令人不敢恭維,蓋在她身上的毛毯已經被她一腳踹開,月色映照在她那玲瓏剔透的身材上,阿倫看著那接近半透明的睡衣,心中不禁一蕩,他慌忙收攝心神,暗想她睡得這麼死也好,今夜應該不會再來對自己進行騷擾了。

他輕手輕腳地進入浴室,頭髮因為下午的那一場惡戰,沾滿了血絲和雨水,雖然回來星雲的途中曾清洗過一次,但頭髮的深層還是粘粘的,於是阿倫從頭到腳又再將自己洗了一遍。

直到他上床時,時間已經到了深夜,因疲倦而湧來的懶洋洋令他忘記了很多顧慮,很坦然就沉沉睡了過去,夢中似乎飄過了鳳雅玲、愛莉婭、瑪雅,甚至艾波琳她們的影像……


博塔斯盜賊軍團全軍覆沒的消息迅速在整個阿蘭斯大陸上蔓延開了,並造成了相當大的震盪,是又一個絕世武者現身阿蘭斯?還是博塔斯盜賊軍團被惡魔詛咒了?不少大國都暗中派出了調查團對此事進行調查,其中最積極的當數就在星雲山脈兩邊的疾風家族和雷諾帝國。

不過無論外面發生什麼大事,星雲的每一天仍會在秩序中繼續。

阿倫一如往日地被女伴們用強力的手段喚醒,然後十萬分不願意,慢吞吞地梳洗完畢後,就被鳳雅玲和艾波琳夾在中間,往太古大樓走去。

不知是否自己今天動作過慢,長廊上並沒有瑪雅的蹤影,或許她已經先走一步了吧!阿倫默默地想,很放心地打起呵欠,就跟隨著星雲的節拍,正式進入到校園的一天中去。

「好緊張啊!我會被分到哪個班呢?我們能不能在同一個班級呀……」艾波琳側過頭對她的女伴們說。

清新而暖洋洋的氣息灑在阿倫的臉上,鑽進他的鼻子和耳朵裡。

鳳雅玲微微一笑,說:「等會不就知道啦,星雲每個年級都僅有一個精英班級,也就是所謂的尖子班了,我也很渴望被分到精英班級中去呀!畢竟那裡配備的導師都是最優秀和最傑出的……」

阿倫瞥見白露緊緊地抿著嘴,顯然也十分在乎分班的結果,只是不像艾波琳那樣坦白說出來而已,不禁暗暗一笑,恐怕自己是最不在乎被分到哪個班了,就算丟臉也是丟疾風家族的,跟他本人沒什麼太大的直接關係。

林蔭大道上,初升的太陽透過樹木的枝縫在地上投了一個個青春的影子,路上人來人往,學子們略帶匆忙的腳步中不失禮儀和風度,星雲的一天就是在這種濃郁的活力和青春氣息中開始了。

過往的人們不時的對這四位絕色美女投來愛慕的關注,對於此,阿倫已經開始有點麻木了,所以他的呵欠一直便沒有停過,絲毫也不顧及他高貴娜娜小姐的形象。

繞過那色彩變幻的噴水池,眾人再次踏進了太古大樓。

一幅巨大的布告牌佇立在大門右側的正前方,太古學專業一年級新生分班結果就在上面,布告牌前圍滿了人,紛紛的議論聲在其中「嗡嗡」地傳出。

艾波琳扯著阿倫就往前走,低聲嚷道:「快去看看會被分去哪個班呢?好緊張啊!」

沒拖幾步,阿倫就在原地呆了一下,他看到布告牌的左上角寫的是「太古一年級一班(精英班級)」,然後下面第一個名字赫然就是「隆.娜娜」。

接著他聽到前面不遠處傳出了熟悉的聲音,「她從頭到尾睡得像頭死豬那樣,竟然也被分到尖子班,實在沒天理啊……」

「噓,大人小聲一點吧!等會鳳凰城的貝裡安又來找你決鬥了……」

「難道我怕他,哼……」

這時,艾波琳拍起了手掌,在阿倫耳邊笑道:「太好了,我們被分到同一班呢!」

阿倫笑著,笑得有點含糊,心裡還在奇怪,自己這樣的表現還能贏得考官們的高度評價嗎?

他順著自己的名字往下看,他的名字下面跟著就是鳳雅玲,再一路看下去,發覺自己認識的人幾乎全在這個班級裡,如果波特的能力他還信任可以入選的話,那麼查理士和比茲之流也能進入這個班級也實在太沒理由了吧……不過想想自己考成這樣也能入選,這世界上也就沒什麼不可能的了。

「娜娜,我們四個人還是在同一個班級呢!」鳳雅玲笑盈盈地對著阿倫說。

阿倫轉過頭看了看美得不可方物的鳳雅玲,她的笑容真誠、自然,顯然正真心為此事而感到喜悅,然後他又看到了鳳雅玲身邊的白露,她的笑容就顯得有點僵硬和不自然了,奇怪?她也是尖子班啊!為何不滿意呢!阿倫再次細心看看那名單,難道她覺得自己的名字排得太後面而感到不滿嗎?如果真是如此,白露的胸襟就未免太狹隘了……

阿倫微笑應付著女伴們微微帶著興奮的喜悅之情時,他的便宜堂兄已經轉過了身,領著波特和比茲向他走來了。

「親愛的娜娜堂妹,高貴的鳳雅玲小姐,還有這兩位美麗的小姐,早上好啊!」查理士風度翩翩地說。

阿倫看著他一副春風得意的模樣,知道他看到自己被列入尖子行列,自信心重新被注入了活力,於是笑道:「親愛的查理士堂兄,早上好!看到你這麼信心十足的模樣,是不是昨天發生什麼特別的事了?」

查理士的臉色立即變了,昨天在體育館裡令他感到終生羞辱的一刻在他腦海裡重現,他沉聲說:「娜娜堂妹,昨天的確是很美妙的一天,我永遠都會記住的。」他又轉向了鳳雅玲,強顏一笑,說:「雅玲小姐,我們課堂見了。」

鳳雅玲以東方人的禮節還過一禮,查理士就沉著臉領著波特和比茲上樓去了,波特無奈地回過頭,偷偷的向阿倫撇了撇嘴。

這時,一名穿著南方部落僕人服飾的男子迎面快步走來,鞠躬後將一封粉紅色的信箋交到了艾波琳手中,艾波琳看到信封上的文字後立即神色大變。

阿倫正感奇怪,還沒來得及出聲詢問,一直沒有出現的瑪雅在地下大廳的一角現身了,她衝阿倫招了招手,阿倫只好招呼女伴們先上課室,他本人則苦著臉向瑪雅走去。

阿倫發現瑪雅的臉色看起來並不是很好,便笑著說道:「瑪雅小姐,我和鳳雅玲小姐分到一班,而查理士先生也恰好在那個班級裡,你應該感到開心才對啊!」

瑪雅淡淡地笑了笑,很明顯有一點強顏歡笑的味道,她說:「這的確是件值得慶幸的事情,不過這也是因為木依先生和科科塔教授有著密切聯繫。」她也不等一臉釋然的阿倫答話,又壓低聲音說:「星雲山脈昨天發生了一件大事,直接影響到了家族那邊!今天一大早,家族派來的調查團的先行隊伍已經到達了不朽之峰……」

阿倫眼珠一轉,微笑問:「是不是博塔斯盜賊軍團被人滅了那事?」

瑪雅一驚,瞪著阿倫問:「你怎麼知道的?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

阿倫就將昨晚魯迪斯說的話複述了一遍,瑪雅這才釋然,點點頭說:「對,事情大概也就是這樣子吧……」

她注視著阿倫,腦海中不禁又回想起他在星雲巨臂上侃侃而談的一幕,於是低聲問:「娜娜小姐,以你的看法,用什麼樣的戰術手段才能做出這麼驚人的戰果呢?」

阿倫一副啞然失笑的樣子,笑道:「瑪雅小姐,你在問我戰術嗎?我可只是個後勤部的小職員呀!傑出的女情報員,家族最忠誠的戰士,請你別想這麼多了!」

瑪雅默默地嘆了口氣,忽然整張臉都沉了下來,這樣的陰沉和前面為家族擔憂的神情是完全不同的,這種奇特的神情往往只會出現在女人的臉上。

阿倫不禁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大門的入口站著一個熟悉的女子,正笑盈盈地看著自己。那女子指了指阿倫,勾了勾手指,然後再指了指自己身邊,意思最明顯不過,就是要阿倫立即過來!

瑪雅狠狠地瞪了阿倫一眼,將聲音壓到最低,並冷冷地說:「迪.阿倫,看她對你所用的神情、動作,實在不像是正常女子之間的交往啊!」

阿倫大感頭痛,愛莉婭她又想怎麼樣啊?他正要解釋兩句,瑪雅已沉聲說:「課室就在大樓頂層的右翼天平位置,還有二十分鐘就上課,我不希望看到有人遲到!」說完甩頭就走了。

如果有人剛好走過,瑪雅又不是穿著學生服飾,單憑她剛才一番話,那人肯定以為瑪雅是個要求嚴格的老師。

阿倫嘆了口氣,快步就往愛莉婭的位置走去。


今天,愛莉婭將長髮隨意捆了個馬尾,劉海從中間往兩邊分開,令她那張清麗脫俗的臉帶上了幾分嬌媚,她雙眼底下有兩個淡淡的黑影,可以看出,她昨晚睡得並不好,但這一點點憔悴出現在這張天使一般的臉上時,就分外叫人湧起憐惜之情。

阿倫近距離欣賞著這份獨有的美態,不禁有點癡迷了。

愛莉婭總能將自己的美麗淋漓盡致的表現出來……一想到這裡,阿倫趕緊暗暗警惕自己,愛莉婭可並不是個簡單的女子!

愛莉婭的小手輕易就牽上了阿倫的手,輕笑說:「不要用一臉戒備的神情看著人家嘛!對了,我還沒恭喜你成為太古一年級的首席重點生呢!」

阿倫皺了皺眉,說:「愛莉婭小姐,你又在創造名詞了,什麼叫首席重點生?」

愛莉婭與阿倫並肩而行,沿著樓梯緩緩地往上走,這兩個人引來了沿途不少愛慕的目光,愛莉婭對此顯然已習以為常,她泰然自若地悠然而行,只是將身體更靠近阿倫,聲音壓得更低,旁人看來,她們該是一對美麗動人的好友吧!

愛莉婭低聲說:「每次一年級分班,排在一班第一位的就是該年級的首席重點生,去年是我,今年是你,很多老生都知道這樣的事實,不過也有很多人不肯承認而已……」

阿倫輕咳一聲,顯然並不想談論這個無趣的話題,他說:「我尊貴的愛莉婭小姐呀!你找我什麼事啊!剛才你沒看到我的上司正氣勢洶洶地站在我旁邊嗎?她的不滿爆發起來,會將我撕成碎片的!」

愛莉婭嬌癡一笑,低聲說:「當然知道,我就是為此而來!告訴你,阿倫,我吃醋了!」

「什麼?」阿倫發覺自己聲量過高,趕緊重新收細,沉聲問:「你吃什麼醋啊?」他本想說,你何來資格吃醋啊?但是話到嘴邊就慌忙吞了下去,自己有把柄被人家抓在手裡,這樣說的話就實在太不顧及後果了。

愛莉婭忽然就沉下了臉,狠狠地盯了阿倫一眼,看得阿倫一陣心驚膽戰,她才說:「我討厭那個叫艾波琳的女人老是在旁邊挨著你,我討厭那個叫鳳雅玲的女人總是拉著你的手,我討厭那個叫瑪雅的女人總愛與你靠得這麼近說話!阿倫,我吃醋了!」她又重複了一遍。

阿倫眨了眨眼,嘆了口氣,苦著臉說:「我……我有苦衷啊……」

「什麼苦衷?還有,你來這裡到底是為了什麼?」

「這個……暫時不能說!」阿倫想起傭兵協議。

「那算了,你就由得我吃醋,由得我心酸,由得我不高興吧!」愛莉婭說著說著,注視著阿倫的雙眼似乎已經變得晶瑩了起來。

阿倫想起自己的把柄,慌忙說:「不是,不是這個意思,唉……愛莉婭小姐,如果有什麼令你不滿意的地方,還請你寬容一二了!」

阿倫暗暗觀察著愛莉婭,不禁回想起她昨天下午與自己離別時,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沒想到現在好像已經完全沒事了,輕易又將主動權操控在手中。

愛莉婭看到阿倫一副無奈的模樣,眼中閃出笑意,前一秒鐘還帶有晶瑩淚水的眼睛,這一剎那已經笑意盈盈,她說:「那好,你老實回答我,你喜不喜歡我?」

兩人越走越高,不知不覺已走到大樓的頂層,周圍的人漸漸稀少了起來,頭頂上巨大橢圓狀的磨沙玻璃正透散出淡淡的太陽光芒。

阿倫注視著愛莉婭,注視著眼前這份無與倫比的美麗,默默嘆了口氣,最後他決定用一種婉轉的方式進行回答:「愛莉婭,我很喜歡和你在一起!」

狡黠的笑容在愛莉婭的臉上緩緩綻放,似乎洞察到阿倫微妙的心情,她凝視著阿倫,也不對他的回答評價什麼,她微微鞠身施告別禮,微笑說:「我在左翼天平的最後一個課室上課,你隨時可以來找我!」
作者: 阿基玻玻    時間: 2007-6-26 08:45 AM

~第六章~

目送走了愛莉婭,阿倫輕輕地皺了一下眉,才轉身向自己未來的課室走去。課室中早已坐滿了人,看來自己是最遲到的一個了。

課室寬敞明亮,有一側完全是落地的玻璃,坐在那個邊上的同學可以從那看到外面的大型人工湖。課桌分成五列八排,每一張課桌上坐兩個人,照此計算,這個精英班級總人數應該是八十人。阿倫觀察到每張桌子上都貼有一張小小的紙條,上面寫著數字,看來星雲是以學號隨機安排好座位了吧!

艾波琳遠遠就向他招手,阿倫接受著周圍這些新同學們的注目禮,坦然走了過去,便發現了屬於自己的座位,正好在艾波琳的前面。然後,他看清了坐在他周圍的人,不禁暗暗感嘆命運之神的確無處不在,單單從位置的分布上,就能窺視出她的神奇之處。

他和鳳雅玲坐同一張課桌,艾波琳和白露坐在他們的身後,他右邊那張課桌上坐的是瑪雅,而瑪雅前面坐的就是波特和比茲,最妙的是坐在他前面的那兩個人,竟然是查理士和貝裡安。

這對仇人竟然分在同一張課桌上了,阿倫暗覺好笑,他禮貌地向周圍每一個人打著招呼,便看到了貝裡安和查理士同時轉過了頭,貝裡安是熱情的欣喜,查理士是嘲諷的冷笑,兩副完全不同的表情,但當這兩人發覺對方也有話要說時,立即又同時將頭轉了回去,顯然不屑和對方一起說話。

鳳雅玲知道兩人不和,她在桌下輕輕拉了拉阿倫的衣角,低聲說:「娜娜,我們想辦法讓他們講和吧!」

阿倫這一桌剛好是靠在落地玻璃那一側,他透過玻璃看著下面蔚藍色的人工湖,微笑說:「雅玲,此事要從長計議,我們還是再觀察一下,順其自然會比較好!」他才不想這兩人和好,他們每天決鬥一次最好。

鳳雅玲低聲嘆氣中,阿倫看到右上方的波特正斜著身子衝自己打了個眼色,阿倫的目光慢慢下移,就看到了瑪雅正沉著臉,一聲不吭地翻著嶄新的教科書,罕見的一眼也不看自己。

阿倫正想說上一兩句話來緩和一下彼此的氣氛,艾波琳偷偷從身後塞了一張小紙條到他手裡,阿倫藉著教科書的掩護,暗暗打開一看,上面寫著──娜娜,我有事要拜託你,中午下課後,請直接乘星雲巨臂到不朽之峰腳下的迎賓館,別讓雅玲她們知道,請單獨行動!拜託!拜託!」

單獨約會、艾波琳、賓館、同性戀者……阿倫腦海中湧起了幾個關鍵詞後,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將紙條重新揉成一團,放進自己的袋子裡。

周圍輕輕的交談聲漸漸靜下,男生們發出了低低的驚嘆聲,一位美艷動人的高挑女子走進了課室,直直走到了講台上。

她穿著一身剪裁得當的導師制服,緊身的黑色超短裙配上她那渾圓雪白的大腿,將成熟女性的魅力一展無遺,輕易地就將所有人的目光緊緊吸引住了。

她用自信的目光從一張張臉上看過,微微一笑,說:「各位同學早,我叫瑞尼,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們的班主任,並同時擔任你們生活上的輔導員!你們遇到什麼困難,隨時可以來找我!」

阿倫彷彿聽到了男生們的心聲:我需要輔導!我需要輔導……

瑞尼微笑說:「星雲學院是一個生活、學習節奏都相當快的地方,希望各位能夠儘快適應,不過能進入到精英班級,相信在座的皆是非凡之輩,我就不再贅言太多了!我會給大家一個月時間相互熟悉,然後投票選出屬於你們的班長。好了,立即進入我們的第一堂專業課,太古愛情觀!我是負責教導各位太古愛情觀的任課導師……」

她的聲音清脆嘹亮,且不失磁性,輕而易舉就將聽眾們的注意力緊緊吸引住,但其中不包括阿倫,他的睏意在過分安靜的環境下又再漸漸上湧,瑞尼的模樣慢慢變得朦朧,她的話語在阿倫聽來也開始模模糊糊了。

「……愛情,自太古至今,相信直到未來,仍然是一個不敗的課題,作為人類最崇高的情感之一,太古時代的愛情觀到底如何,且讓我們細細去分析探討……」

「娜娜,你的書拿反了。」鳳雅玲用手肘輕輕推了推阿倫。

阿倫稍稍清醒了一下,將書重新轉回來。

「……男人,女人,是作為愛情的兩個必須構成部分……」

那女人和女人呢?阿倫無奈地想起了艾波琳的約會,默默嘆了口氣,意識更模糊了。

時間漸漸流逝,星雲開拓出這麼大膽的專業課題,對於所有的新生來說都是充滿新奇感的,只有阿倫的意識繼續往朦朧的深處中探索。

「第五列,第六排那位深藍色頭髮的女同學,請你站起來回答一個問題好嗎?」瑞尼笑咪咪地看向了阿倫的位置,她實在很少看到有人在她的課堂上打瞌睡的。

鳳雅玲在旁邊輕推著阿倫,艾波琳在後邊踢著阿倫的椅子,白露冷冷地笑著,查理士斜斜回過頭怒視著自己這個便宜堂妹,這傢伙又要出醜了!瑪雅手中的筆蠢蠢欲動,像是隨時會飛出去插進阿倫的耳孔裡。

幸好,阿倫並沒有完全入睡,他很快就醒了,擦擦嘴角邊的口水,站了起來,用半朦朧的睡眼注視著這位性感的女老師。

瑞尼看到娜娜艷麗的容貌,稍稍吃了一驚,但仍保持住自信的笑容,微笑問:「請這位同學隨便談談你對愛情的看法,隨便什麼都可以,畢竟,愛情是個沒有標準答案的課題!」

四周的目光都投向了阿倫,平常不敢過分直視阿倫的男生們此時找到了藉口,個個貪婪地看著這位艷麗高貴的娜娜小姐。

阿倫輕輕地咳了一聲,對於一個從未經歷過愛情的人來說,隨便說說應該不會是件太困難的事情吧!於是他隨口答:「世上女人很多,男人說值得愛的女人不止一個;世上的男人也很多,女人卻說,值得愛的男人只有一個。」

瑞尼水汪汪的眼中閃過了驚詫,沒想到這個女生竟能隨口說出一句值得玩味的話來,看來她的智慧和她的容貌一樣,同樣具有吸引力,她微笑問:「說得不錯啊!那在你看來,愛情的本質是什麼?容許我再次強調,愛情並沒有標準答案,請隨便談談!」

阿倫揉了揉眼睛,說:「我想,愛情的本質應該是由生理決定的吧!」

話音剛落,整個課室轟然大笑,連瑞尼的眼中也閃過笑意,她笑容的弧度變得更大了,阿倫這樣說,和「愛情其實就是上床」這種說法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

查理士和瑪雅又好笑又好氣,幸好疾風家族的性觀念在阿蘭斯大陸上並不算太保守,但儘管如此,他們仍有又要陪著娜娜一起丟臉的感覺。

瑞尼離開了講台,慢慢走近阿倫,又問:「你的觀點相當直率而新奇,實在引起了我的好奇心,令我忍不住想問你一道去年考試的題目,那就是『如果你想擺脫一個男子的糾纏又不傷害他,你會怎麼做呢?』」

阿倫眨了眨眼睛,說:「瑞尼小姐,如果是我,我會對那個男子說:『我愛你,我發了瘋的愛你……我想嫁給你……我想有一個你的孩子……』,我敢向你保證,當我這麼說完的時候,那個男的將會跑得比兔子還要快!」

「哈哈……」尚未平息的笑聲又再轟然響起,這位娜娜小姐說話的方式大膽得接近放肆了。

瑞尼眼中閃過了驚訝,她更細心地去觀察面前這個女孩了。她只有十七、八歲,感情上的經歷應該不會太多,如果沒有經驗的支持,單憑敏銳的觸覺就能說出像剛才那樣的話,這個人內心世界的感情一定十分細膩。

她深深注視著阿倫,微笑問:「坦白說,我有眼前一亮的感覺,課堂上的氣氛完全被你活躍起來了,這位同學,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隆.娜娜。」

「十分感謝你的回答,請你坐下!」原來是她,怪不得,校方高層和科科塔教授都相當看好的那個新生。

「各位同學,讓我們再次回到原來的思路!據文獻記載,在太古時代裡,在聰明和美貌之間,女人注意前者,男人則往往看重後者。所以,男人選擇女人憑感覺,女人選擇男人靠知覺;男人愛看女人眼前怎麼樣,女人愛看男人今後如何。我想這樣的觀點,直到今天,仍有著參考價值……」

阿倫無視瑪雅警告的手勢,眼皮漸漸又再垂了下來。

接下來都是些理論課,譬如說太古哲學論、太古文化概述等,他們才剛剛開始接觸太古時代的文化,學院並沒有安排技術方面的課程給他們。無心向學加上天生貪睡,阿倫整個上午四節課都在朦朦朧朧、半夢半醒之中度過的。

當然,其中也有導師、教授專門針對這個不給面子的學生提出了不少希奇古怪的問題,但阿倫奇特的思路總能給他們眼前一亮的感覺。

太古教育科裡的導師們很快有了共識:又一顆新星在星雲冉冉升起了。可惜隆.娜娜是個女孩子,還是個漂亮的女生,想必她總有一天要嫁人成家,很難將自己的一生奉獻給科學,真是可惜,為何她不是個男的呢……

後來,星雲校方高層給下了指示:讓她嫁進星雲不就行了!多介紹英俊的導師、教授給隆.娜娜認識。


中午十二點,中心花園的巨鐘敲響了午休的鐘聲。

學員們從星雲中各個學院裡湧出,再湧向各個餐廳、食堂。

成名不久的四大美女順著人流,沿著樓梯走下,鳳雅玲和白露正興致勃勃地討論著今天課堂上的各種新鮮理論時,艾波琳偷偷向阿倫打了個眼色,嘴角努了一下星雲巨臂的方向。

阿倫知道她在提醒自己那個約會了,他想不出什麼拒絕的理由,又敵不過艾波琳乞求的眼神,於是默默的點了點頭,表示沒有問題。

他注意到後方不遠處瑪雅正在虎視眈眈,而貝裡安王子正在大門外仰首期盼,顯然要約她們共進午餐,還有愛莉婭也一臉恬靜地站在噴泉邊看書,不知是否在等自己。

阿倫皺了皺眉,要擺脫這幾個機敏的傢伙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他只好向各位女伴說自己有東西漏在課室,轉身逆著人流,在瑪雅警惕的注視下,跑進了二樓的洗手間,再從洗手間的窗戶跳了下來,落在太古大樓左側的草叢中,然後再大方得體地從草叢中走出,若無其事地走進了人潮之中。


不朽之峰腳下的迎賓館。

阿倫沒等多久就看到了艾波琳匆匆忙忙的從星雲巨臂的方向跑了過來,她喘著氣笑道:「娜娜,你真是我的好朋友!我有事要拜託你,你一定要幫我呀!快跟我來!」

阿倫暗想,會不會和她今天早上收到的那封粉紅色信箋有關呢?

艾波琳拉著阿倫,走過迎賓館典雅的大廳,揮退前來接待的侍應。兩人走上三樓,進入到一間豪華的房間,房間中的燈光散發出淡黃色的曖昧光芒,面向大路的玻璃窗被厚厚的窗簾布封住了。

阿倫的心莫名的一陣猛烈跳動,單獨約會、艾波琳、賓館、同性戀者、曖昧昏暗的燈光、密封的房間。他看著香汗淋漓的艾波琳,腦海中情不自禁地又湧起了那幾個關鍵詞。

「快脫衣服,娜娜!我們要抓緊時間!」艾波琳說。

阿倫心道:來了!天,我該如何去拒絕她呢……

艾波琳看著一臉神色古怪的阿倫,一拍額頭,笑道:「娜娜,你誤會了!我可不是要和你來什麼同性戀的東東啦!哈哈,看你緊張的樣子,真有趣!嗯,我忘記和你交代事情的始末了,是這樣的,我在南方部落裡有一個從小一起玩大的朋友,叫扎斯町,他很喜歡我,但我只把他當哥哥看待!到了最近,他向我求婚,說一定要娶我,真是把我嚇壞了。於是我跑來了星雲唸書,不過沒想到才幾天,他竟然又追來了,真是麻煩,娜娜啊!你一定要幫我……」

阿倫輕輕鬆了口氣,微笑說:「我也是女孩子啊!我能幫你什麼呢?」

艾波琳調皮一笑,說:「娜娜,記得我闖進浴室那次嗎?我見過你捆起頭髮的樣子,真的很像男孩子!我想請你扮成男孩子,然後裝成是我的男朋友,跟我去見扎斯町,讓他死了這條心!」

「啊──不是吧!」阿倫微微張大了嘴巴,自己扮演的女性角色現在又要重新扮演回男性?這未免太過滑稽了吧……萬一被艾波琳發現自己真的是個男的,那怎麼辦呀?

「不要怕,娜娜!你少說話,扎斯町肯定看不出你是個女人的!嘿嘿……」艾波琳上下打量著阿倫。

阿倫苦笑說:「我說艾波琳,你直接找個真正的男孩去不是更好嗎?譬如貝裡安先生啊!以他樂於助人的性格,他肯定願意幫這個忙的!」

艾波琳的臉微微一紅,說:「為了證明你真的是我男朋友,等會肯定要表現得親熱一點的啦,找個男孩子怎麼行呀?」

阿倫苦笑,看著艾波琳從她的包包裡拿出一套嶄新的星雲男裝校服,他就知道艾波琳不會再給自己任何拒絕的機會了!

「娜娜,快去換衣服!約會時間還有十五分鐘就到了!」艾波琳催促,並補充說:「拿著這條布帶,將胸部綁緊一點哦!不能露出馬腳呀!嘿嘿……」

阿倫的苦笑更甚了,自己何來什麼胸部啊!該說將棉墊綁緊一點吧!

對於更換男女套裝,他已經有相當的心得,所以不到三分鐘,阿倫就穿著一身修挺的男裝校服,從浴室中走出。

艾波琳頓時瞪大了眼睛,緊緊地盯著眼前的阿倫,慢慢地摀住了嘴巴,好一會後才嚷道:「天啊!娜娜,你扮男孩子扮得好像啊!真是帥呆了呀……」

阿倫苦笑,自己本來就是個男的嘛……

「我要介紹個精通太古魔道的外科醫生給你,你更適合當一個男人啊……」

好像在什麼地方聽人說過一次,不過那次是男變女……

「哈哈,開玩笑啦,我怎麼捨得呢!」艾波琳爽朗的笑著,顯然為自己過人的眼光而洋洋得意。

「快走!」艾波琳的手很自然地又穿進了阿倫的臂彎裡,笑著將阿倫帶出了房間,邊走邊說:「忽然看到我的娜娜變成了一個大帥哥,還真有點不習慣呢……對了,等會你要壓低聲音哼上一兩句才夠逼真,來,現在先來練習一下!」

阿倫只好耐著性子將自己的嗓子慢慢從女到男變換,直到完全變回了自己是男子時的聲音,艾波琳才滿意的點頭,然後又大誇阿倫的天分,竟能這麼快就像一個男人那樣說話。


湛藍的天空下,灼人的正午陽光照耀著不朽之峰腳下的一大片椰樹林之中。

阿倫正靠在一株綠色的椰子樹下吃著豐富的便當,艾波琳一臉不耐煩的站在阿倫身邊,左顧右盼,很顯然,她的追求者扎斯町遲到了。

「扎斯町這個笨蛋,肯定又找不到約會的地方了!」艾波琳低聲咒罵著。

陽光映襯著大椰子樹亭亭玉立,少數的幾棵高山榕蓊蓊鬱鬱,整片椰林一片秀色靈動,一片綠的祥和溫馨,幾乎所有的樹木都是蒼青碧綠,綠得纖塵不染,深沉厚重。

陣陣涼風輕柔的吹過,阿倫感到一陣舒適,也沒有感到絲毫的不耐煩,還暗暗感激艾波琳將自己帶來這個清涼的地方,享受豐富的午餐。

忽然,一陣疾速的馬蹄聲從西方傳來,一聲馬兒的長嘶過後,馬蹄聲悠然而止,一道挺拔的身影從椰林的西面飛身而來,他在空中翻騰飛躍,身法矯健,動作行雲流水,令阿倫也不禁停了停手中吃飯的傢伙,抬頭看去。

只見那道身影直直地撞在了最粗最壯的那棵椰子樹上,發出「彭」的一聲巨響,然後垂直滑落,「哎呀」的一聲男子痛哼傳出,約會者終於到了!
作者: 阿基玻玻    時間: 2007-6-26 08:46 AM

~第七章~

艾波琳一臉慘不忍睹的神情,撫額說:「扎斯町,你這個白癡,耍什麼酷啊?沒死就站起來說話!」

阿倫笑了,又重新低下頭繼續吃他的午餐。

看樣子,扎斯町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男子,一身南方部落的民族服飾,圓圓的帽子上插著一根彩色的羽毛,他樣子長得並不壞,濃眉大眼,高高的鼻子,一臉敦厚老實,粗線條的輪廓中隱隱有豪邁的氣息。

他哼哼哈哈地揉著腰,慢慢站了起來,就要向艾波琳撲來,嚷道:「小琳琳,我找得你好苦啊!」

艾波琳將手一抬,擺出一個切勿亂來的姿勢,怒道:「你遲到二十分鐘了!笨蛋!」

扎斯町一臉委屈地說:「小琳琳,我中途掉進了山澗裡,所以來晚了,請你原諒!」說著又要走過來了。

艾波琳看見他一身污泥,口氣軟了一點,她說:「你為什麼總是走路不看地面的呢?你眼睛到底長到哪裡去了?還有,別走近我,我的親親男朋友就在旁邊!」

阿倫很配合地抬起了頭,滿嘴食物,一邊嚼,一邊含糊地打招呼,「你好,扎斯町先生!」

「什麼?」扎斯町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指著阿倫對艾波琳說:「天啊!小琳琳,你有我這麼優秀的男子不選擇,竟然找個這麼醜的男人當你男朋友?你看他現在吃東西的樣子,他是何等的粗俗啊……」

看著扎斯町痛心疾首的跪倒在地,抬頭望天,默默禱告著什麼,阿倫不禁又笑了。

艾波琳一臉甜蜜蜜地靠在阿倫旁邊,微笑說:「扎斯町呀!請允許我向你介紹,這就是我男朋友,未來的終生伴侶……」艾波琳停了一下,求助地看向了阿倫,她事先忘記幫阿倫想個男性名字了。

阿倫一邊吃,一邊幫她補充,「隆.阿倫!」

「對,隆.阿倫先生!」艾波琳擲地有聲的宣布,捏了阿倫手臂一下,以示為這個隨口胡謅出來的名字表示滿意。

扎斯町又慢慢站了起來,盯著眼前這對男女,板著臉說:「我不信,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你這麼愛我,怎麼可能會愛上別人呢?」

「接受現實吧!扎斯町!我愛的不是你,而是他!」艾波琳在阿倫臉上深情的一吻。

扎斯町又是一聲痛苦的呻吟,他指著身旁一棵高入雲端的椰子樹說:「小琳琳,你看!椰樹遺世獨立,卓爾不群,森然矗立,隱天蔽日,就像是我……你再看!」他指著另一棵檳椰樹說:「與椰子樹外觀最接近的就是檳椰樹,你看它頂上如花般散開成羽狀的葉子,葉幹相接處結出串串綠色的果實,它雖不如椰樹高大瀟灑,但樹幹比椰樹秀挺光潔,一幹直立,不枝不蔓,這多像是你呀!」他將兩臂分開,嘆道:「我倆就像是椰樹和檳椰樹般,根部深深相連,枝葉交錯生長,我們誰也離不開誰,我們是天生一對呀!」

艾波琳微微動容,默然看向了扎斯町,顯然沒想到他竟能說出這麼動情的一番話,然而扎斯町接下來又說出了令她惱火的話。

扎斯町說:「小琳琳,你再看看你身旁那堆牛糞,就像這一根狗尾草一樣的醜陋啊!他是用來映襯我們的高潔而存在的,你又怎能和他相愛呢?」說著他就把腳下那根狗尾草給拔掉了。

被人說成是牛糞的阿倫笑容更歡了,繼續不緊不慢的吃著東西。

艾波琳在身旁將他抱得更緊,酥胸緊緊地頂在阿倫的手臂上,又在他臉上深深親了一下,大聲說:「扎斯町,你不要再胡說八道了,我的阿倫在我心目中是最帥的,你才是牛糞呢!回去反省一下你自己吧!哼!」

阿倫瞥了一下扎斯町,像是在上下打量,然後配合地點了點頭。

「小琳琳,你為何會變得如此絕情呢?」扎斯町的臉色變得更白了,他一步步地往後退去,「你還記得我們六歲那年,一起脫光衣服到河裡洗澡的事嗎?我們為對方清洗著身體,那時候的月色多美啊……你還記得我們七歲那年,一起相擁到天明的事情嗎?那時候你連做夢也是叫喚著我的名字呀……你還記得我們八歲那年……」

「住口!白癡!那是太古時代的事了,你還記得這麼清楚幹什麼!」艾波琳沒想到扎斯町竟然當著阿倫的面,將童年的那些陳年舊事數了出來,氣得她惱羞成怒地大吼了起來。

「好,我不說,我不說就是,你不要生氣!但我還是不相信他是你男朋友,你怎麼可能才來星雲幾天就有男朋友呢!我不信!你是在考驗我倆的愛情能否經得起天荒地老,所以專門找個廢物來試探我的!」扎斯町說著說著,也變得激動了起來。

「那你要怎麼樣才相信呢?」艾波琳反倒平靜了下來,她緊緊地摟著阿倫的腰,頭枕在阿倫的肩膀上。

「你證明給我看!」扎斯町盯著他們說。

「好,你看著!」艾波琳狠狠一瞪扎斯町,性感的嘴唇緩緩親向阿倫的臉,從阿倫的臉上吻著舔著,慢慢舔到他的耳朵裡,又漸漸舔到他的脖子,嘴裡哼出陣陣低低的呻吟聲,曼妙地迴盪在椰林之中。

阿倫心中一蕩,身體立即有了原始的衝動,他無須假裝就成為了一個優秀的配角,他陶醉的閉上了眼睛,低低的粗喘了起來,那即將吃完的便當被他隨手就扔到一邊去。

「我還是不相信,你們約好騙我的!」扎斯町吼道。

「怎麼辦?親愛的,這個冥頑不靈的傢伙還是不相信我們的愛情!我們就立即表演一次愛的真諦給他看好了!」艾波琳眼中滿是意亂情迷,她在阿倫耳邊膩聲說,但聲量足夠讓扎斯町聽到。

感覺到艾波琳的纖手正慢慢向他的胯下探去,阿倫一驚,再給她摸下去,她就知道自己真的是個男人了!

於是他趕緊採取主動,一把扳過了艾波琳的身體,改為從身後緊緊地擁抱著她。

艾波琳那誘人豐滿的身段刺激得他再次低哼了出來,尤其她輕輕擺動著嬌軀,挪動著那豐滿的臀部,阿倫立時又有了最原始的反應,幸好艾波琳並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不然單憑身體的觸覺,就能判斷出在她身後緊緊摟著自己的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

阿倫輕輕咬著、舔著艾波琳的耳垂,輕輕撫摩著她的身體。她的身體柔軟而富有彈性,阿倫感到自己小腹的熱量正慢慢擴散向全身,禁不住有點假戲真做了,他的手慢慢從她的纖腰向上游動,直往她那對驚心動魄的巨峰探去。

眼看阿倫就要將艾波琳的胸部緊緊抓到手中時,扎斯町「哇」的怪叫一聲,哭嚷道:「我看不下去了!氣──死──我──啦!」他閃電轉身,哀鳴著往來時的方向奔去,急促的馬蹄聲再次從西方響起,高速遠去,很快又消失無蹤。

椰林中只剩下輕微的風聲,阿倫慢慢放開了艾波琳,依依不捨又有點如釋重負的複雜感情在他心裡湧起,兩人粗喘著氣,都沒有從剛才高度的身體刺激中回復過來。艾波琳緩緩的轉過了身,看了看阿倫,立即又有點不好意思地避開了阿倫灼灼的目光,眼神中同樣是複雜難明。

好一會過後,艾波琳才出聲打破了尷尬的沉默,低聲說:「娜娜,謝謝你的幫忙!」

「不客氣!」阿倫回答,他為了避免氣氛再次陷入尷尬,又笨拙的說:「你……你那個扎斯町走了!嘿嘿……」

艾波琳低頭嘆了口氣,輕聲說:「他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人,他知道我在這裡,肯定還會再來找我的!到那時,希望娜娜你還能幫助我啊……」

那麼說,像剛才那樣的情景,以後還有機會發生了……阿倫想到剛才香艷刺激的剎那,心臟又不爭氣的急速跳動了起來。


到迎賓館換回女裝校服,阿倫和艾波琳兩人就匆忙的乘著星雲巨臂回到不朽之峰的顛峰。

再次回到太古大樓時,正好迎上了下午的上課時間。對於瑪雅和鳳雅玲她們的詢問,阿倫就用他和艾波琳事先編好的理由──艾波琳的故友扎斯町來訪,娜娜小姐陪同接待。

鳳雅玲和白露並沒有多問什麼,而瑪雅想問,阿倫也不會多告訴她什麼。於是,在貝裡安的幾聲關懷,查理士的幾句譏諷下,下午的課程又在阿倫半夢半醒的狀態下完成了。

結束了星雲的一天課程,阿倫隨著三位美麗的女伴往星雲的食堂走去,這也是他第一次光臨星雲的食堂。用過餐,眾人回到宿捨,阿倫就與諸位女伴嘻嘻哈哈一番,接著瑪雅小姐將會在一定的時段裡出現,並邀他出去散步,取得關於鳳雅玲的最新情報。到了宿捨大樓快要關門的時候,淒厲的野貓叫聲將會響起,然後阿倫和波特就會出現在那塊巨巖的背後,一邊抽著香煙,一邊聊著星雲裡各種各樣的話題。

哲人曾說,日子就是在懵懂、朦朧、重複中度過的。

阿倫對此深以為然,此後的一個月裡,日子就在這樣重複的節奏下進行。一萬個不願意的起床、一起和女伴在食堂用過早點、在半夢半醒中上課、午餐、繼續在半夢半醒中上課、晚餐、瑪雅出現、波特出現、睡覺。

五○二房間的信箱每天都被塞滿了情書,這些情書來自各個學院、各個年級,紅色信紙、粉紅色信紙、天藍色信紙等等,收到情書的數量又以鳳雅玲和娜娜小姐為最。

阿倫對此已經習以為常,開始兩天他還專門拆開過幾封情書,抱著觀摩學習的態度去研究的,但無奈這些情書的總體素質偏低,還遠不如波特在疾風時隨手寫出的一封,很快他就學會直接將這些信箋扔到垃圾桶裡。

星雲是一個充斥著阿蘭斯大陸上最新消息和奇妙猜想的地方,譬如說「鳳凰城商人又開採出新的魔石礦」、「星雲八百年校慶即將來臨」、「魯迪斯和貝裡安,誰才是星雲的NO.1」、「雷諾帝國經濟體制改革能否成功」……

其中有一條消息是最為轟動,同時也是引來最多猜想的,那莫過於「博塔斯盜賊軍團全軍覆沒」事件。又一個絕世強者的橫空出世?還是地獄的惡魔所為?

反正猜想本身就是一個畸形兒,到了後來,星雲裡關於博塔斯盜賊軍團的消息已經是這樣的了──某個暴風雨的下午,一個長著三個頭,六隻手,九條腿的惡魔出現了。他巨大無匹,頭可以頂到天上的雲,手隨便一揮就能擊倒一座大山,他的腳踏進河裡就會引來洪水,就是這個可怕的傢伙,帶著殘忍的刑罰走進了博塔斯的駐地,用惡魔特有的方式將盜賊們一一殺死……

每次阿倫本人聽到這樣的猜測,看著人們說得好像真的一樣,他都會細心的看看自己的手手腳腳,觀察是否真有多出來的部分。

菲斯普的失蹤事件終於瞞不下去了,這主要是因為十姐妹發覺無法再聯絡上她們的乾弟弟,派出特使前來質疑星雲,星雲對此只能告知十姐妹軍團菲斯普的死亡消息,並要求她們保守這個秘密!誰知十姐妹為此雷霆大怒,出了十萬金幣花紅,懸賞找出菲斯普失蹤的真相!

十姐妹這樣天價的賞金,這樣一個說法,聰明的星雲學員很輕易便猜測到臭名遠揚的菲斯普先生很可能已經凶多吉少了。這個多宗美女失蹤案的頭號嫌疑人並沒有得到人們任何的同情,星雲中的幾個社團還為這個消息舉行了酒會,感激神終於除掉了這個星雲的毒瘤。

但只有極少數人知道菲斯普是被殘酷的折磨致死的,所以恐慌並沒有出現,但星雲高層仍相當惱恨十姐妹這種不聰明的做法。


在這一個月裡,儘管查理士先生已經掌握了鳳雅玲小姐足夠多的情報,從生活飲食到日常的愛好等等,但對於接近這麼高貴的一位小姐,他仍是有心無力。瑪雅不懈的努力、阿倫淡淡的嘲諷、波特無奈的賠笑和比茲庸俗的加油聲構成了查理士所聽到的主流聲音,但成功約到鳳雅玲的次數仍然是屈指可數。

鳳雅玲對於查理士越來越熱烈的追求,只報以禮貌的回應,令雙方始終保持著恰當的距離,每次應邀查理士的約會都要有阿倫在場,看來她也是看在娜娜小姐的份上才答應查理士先生的約會吧!

比起查理士,魯迪斯就實在成功太多了,他每次有意無意的出現在鳳雅玲面前時,都能贏得鳳雅玲熱切的注視,而魯迪斯是個有風度的人,他從不單獨約鳳雅玲,每次都將整個五○二的人和貝裡安一同約出來,去喝喝咖啡、看看歌劇、到競技場看看友誼賽等等。

對於這樣的邀請,貝裡安每次都是興高采烈去赴約的,因為娜娜小姐天生對男人冷漠,對女孩子熱情的性格,實在令他難以接近,魯迪斯的群體邀請,正好讓他有機會可以進一步打開娜娜小姐的心扉,遺憾的是,每一次他都是失望而歸,或許娜娜小姐曾在咖啡廳裡說出的一句話是最有代表性的吧!

她在貝裡安耳邊低聲說:「聽著,我這一生都不可能與你發生愛情的!」

娜娜小姐這麼絕情的話,反倒激起了貝裡安無窮的鬥志,他告訴自己,一定要以堅韌的性格支持到最後,直到娜娜成為他的王妃。

當然,這永遠是個悲劇性的癡心妄想。

在鳳雅玲的大力撮合下,查理士終於和貝裡安、魯迪斯他們「和解」了,但這種程度的和解,只是將矛盾昇華到一個新的階段而已。阿倫就常常在課堂上聽到貝裡安和查理士在低聲的爭吵,平常一起活動,也能聽到兩人經常用高貴文雅的字眼來攻擊著對方。

在這一個月裡,五○二的友情變得更鞏固了。

雖然白露仍暗暗嫉妒和討厭著這個來自疾風的娜娜小姐,但她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是不動聲色的,只是偶爾會厭惡地盯著娜娜。對於此,阿倫看在眼裡,也是習慣性的一笑置之。

艾波琳對阿倫的熱情是一天更勝一天了,對於她某些過分親熱的動作,阿倫也只好「逆來順受」了。

最令阿倫頭痛的還是愛莉婭,這個始終保持星雲最高人氣指數的美女,每隔一兩天就會找他談話,有時還會邀他一起吃飯。當然,帳單是由阿倫結的,有時會喜孜孜地牽著阿倫的手去逛街……有一次,她邀請阿倫到她的宿捨參觀,恰好那時她的宿捨無人,愛莉婭便主動的熱吻阿倫,到後來兩人差點鬧得有點不可開交時,她的室友回來了。幸好兩人都是偽裝派的高手,淡然自若就掩飾了過去。

對於這兩個人過分密切的交往,瑪雅清秀美麗的臉上常常為此烏雲密布。但娜娜小姐擁有正當的社交權利,而且愛莉婭在星雲裡是個相當有影響力的人,娜娜小姐堂而皇之地說,這是為任務順利完成奠下堅實的基礎,瑪雅只好採取觀望態度,暫不干涉了。

但這幾天,愛莉婭竟然一次也沒有出現在阿倫的視線裡,這是件相當罕見的事情,阿倫的心莫名的感到一陣空蕩蕩的。

阿倫懷疑她是否病了,或者出了什麼事情,正想去探望她時,瑪雅告訴了他準確的消息,說愛莉婭已經回自由天堂了,不知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星雲此時處處是節慶的氣氛,為的就是星雲建校八百周年紀念日。明天全天都是各種各樣的慶祝活動,中區更是搭建起了大型的舞台,準備舉行歌劇表演。到了明天晚上,校方高層更會在星雲中心花園舉行號稱史上最大型的舞會,像星雲這樣的千年名校,各方強豪要員都將受邀在舞會中出席。

星雲八百周年慶典,名副其實成為了今年阿蘭斯大陸上的第一大盛事。

夕陽下,楓林大道上,一如往日,這條充滿詩意的道路人跡稀少。

阿倫與瑪雅並肩而行,正如往常的默契,兩人都默然不語,直到道路的盡頭。

「今天有什麼進展嗎?」瑪雅習慣性的首先打破沉默。

「鳳雅玲討厭椰子茶裡加檸檬片,她在課堂沉思時喜歡把玩著手中的筆……」阿倫面無表情的敘述著,隨著瑪雅緩緩向中區走去。

瑪雅靜靜地聽著,用心默記著阿倫提供的情報,等阿倫說完後,她嘆了口氣,輕聲說:「要幫助查理士大人完成這個任務,真不是件簡單的事情啊……」

「哈!我一個月以前就這樣預言了!我很榮幸終於可以得到你的認同!」阿倫淡淡的笑了。

在他們不遠處,工人們正「叮叮噹噹」地搭建著一個遊藝點。

瑪雅看著忙碌的人們,低聲說:「娜娜小姐!明天是星雲八百周年慶典,很多顯赫人士都將到場,你要注意點形象。還有,請看緊鳳雅玲小姐,有魯迪斯一個情敵已經足夠頭痛了,我不希望查理士大人出現第二個情敵。」

阿倫抬頭看著紅彤彤的天際,皺了皺眉頭,沉聲說:「瑪雅小姐,請你注意!很多事情的發生是我們所無法避免的,查理士到底還會有幾個情敵,也不是我們所能控制的!」

瑪雅轉過頭看了看阿倫,語氣立即軟了下來,她輕聲說:「阿倫!我們既然是疾風的一員,很多事情都該盡力而為的,對嗎?況且,你還簽下了傭兵協議……」

阿倫的臉色立即沉了下來,木然道:「瑪雅小姐,今天的情報,我都已提供給你,如果沒什麼事,我想先回去了!」

瑪雅嘆了口氣,兩人的關係再這樣發展下去,阿倫會越來越討厭自己的。

她正要緩和一下氣氛,一輛豪華的馬車在兩人身邊停了下來,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馬車上輕巧的跳下,轉身對車伕吩咐了兩句,車伕就頷首離去了。

然後,那人背負著雙手,笑意盈盈的站在了兩人的身前。
作者: 阿基玻玻    時間: 2007-6-26 08:47 AM

~第八章~

看到這個頭痛人物,阿倫繃緊了的臉立時現出了笑意,他說:「愛莉婭小姐,你遠行歸來了?」

瑪雅觀察著阿倫的神色變化,心裡莫名的感到一陣不舒服。

愛莉婭笑靨如花,吐了吐舌頭,說:「剛剛到,好累呀!天天都在趕路!」她說話間,向阿倫暗暗打了個眼色。

瑪雅見阿倫慢慢轉向自己,看來他是準備和自己說再見了。她忽然湧起了一陣衝動,要為自己去爭取些什麼,她伸出手拉住了阿倫,輕聲說:「娜娜小姐,我還有話想跟你說!」

阿倫感受到瑪雅纖細的手中傳來了熾熱的溫度,不禁呆了一呆,瑪雅已經很久沒主動對自己做過這麼親暱的動作了。他迎上瑪雅溫柔的眼神,這樣柔和動人的眼神出現在這位高傲美麗的女情報官身上,顯得分外動人。

瑪雅的目光緩緩移向了愛莉婭,輕輕地說:「娜娜小姐,愛莉婭小姐剛剛從遠方歸來,想必已經累了,我們應該先讓她回宿捨休息的。」

愛莉婭憑直覺感到瑪雅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敵意,她輕輕的笑了,以同樣溫柔的目光注視著瑪雅,柔聲說:「感謝瑪雅小姐的關懷,雖然我有點累,但我還是十分希望能和娜娜一起到處走走,我和她有好幾天沒見面了,有很多心裡話想跟她說呢!」說話間,她已經走到阿倫身邊,將阿倫的另一隻手緊緊握住。

瑪雅心中暗暗一凜,愛莉婭對阿倫曖昧的態度,她早已經開始懷疑愛莉婭是否知道阿倫的男性身分,看她此刻的言語和神態,還有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暗暗帶著挑戰性的那種眼神,自己的擔心實在不無理由啊!

兩隻柔柔細細、滑嫩無骨的小手緊緊地拉住自己,阿倫感覺到面前這兩個女子湧起的敵意,隱隱有競爭的味道在其中。

但愛莉婭吃醋的本事和她發脾氣的手段,阿倫已經不止一次領教過的,尤其此刻她瞥向自己的目光中不無威脅,他只好對瑪雅歉意一笑,柔聲說:「瑪雅小姐,就讓我送愛莉婭回宿捨去,好嗎?」

瑪雅臉色微微一變,心底裡莫名一酸,阿倫到底還是不喜歡和自己在一起啊……她輕輕鬆開了阿倫的手,也不去看愛莉婭臉上正綻放著勝利的微笑,她緩緩後退一步,微微一躬,說:「娜娜小姐、愛莉婭小姐,那我先行告退。」

瑪雅微妙的神色變化,當然落在阿倫眼裡,他忙補救說:「瑪雅,我的意思是,我們一起走好了,我想愛莉婭小姐也是很歡迎我這個提議的!」

瑪雅不等愛莉婭答話,微笑說:「娜娜小姐,我忽然想起,我還要到查理士大人那裡走一趟,請恕我暫不奉陪了!」

看著瑪雅離去的身影,阿倫的眼神不禁黯淡了一下,自己傷害到瑪雅了嗎?對於這個感動過自己的女子,他不能說完全不在乎的……

愛莉婭在一旁皺了皺鼻子,低聲說:「喂,我才不歡迎這個提議呢!哼!我最不喜歡的就是你和她在一起了!」

阿倫苦笑一聲,轉過身問:「愛莉婭小姐,回家渡假過得愉快嗎?」

愛莉婭扁了扁嘴,說:「愉快個頭!有重要的事情要發生了,看我走得這麼匆忙,連招呼都來不及和你打就知道了。」

阿倫心想:你做事從來都不和我打招呼的,但口中隨意地問:「怎麼了?」

「這事等會再和你說!對了,這麼多天不見我,有沒有想我啊?」愛莉婭笑盈盈地注視著阿倫。

阿倫笑說:「什麼這麼多天呀!前後才八天而已,好啦,好啦,別這樣盯著我,我承認有一點點想你。」

得到這樣的回答,愛莉婭甜甜的笑了,深切的喜色從她眼神中閃過,只有在乎一個人才會清楚記得她離開幾天的。

愛莉婭忽然在阿倫的手臂上狠狠地捏了一把,阿倫忍不住慘哼了出來,她忽然就板起了臉說:「哼,我不在這麼多天,你肯定做出很多對不起我的事了!」

天!我就算做了什麼,關你屁事啊!又何來對不起你呢?當然,阿倫想是這樣想,話出口就變成了,「我怎麼敢呀!愛莉婭小姐!我一直安分得很!」

唉,誰叫自己有把柄握在別人手中呢!

愛莉婭滿意一笑,說:「這還差不多!」但接著她又狠狠的捏了阿倫一把,這次阿倫有了心理準備,僅僅低哼了一聲就忍耐了過去,只聽愛莉婭說:「你這個沒良心的,做了什麼我也不知道啦,隨便你說我就要信啊?」

「唉──」阿倫嘆了口氣,也懶得去答話了,他早懷疑愛莉婭有施虐的傾向,因為這個月以來,只要是單獨相處,她總能找出各種理由來蹂躪一下自己,天,她已經完全將自己當成是她的丈夫了嗎?

「嘆什麼氣呀!這麼久不見我!見了面就是嘆氣嗎?」愛莉婭別過臉,眼淚已經在眼眶裡轉動,隨時就要狂湧而出了。

「像我這樣無聊的傢伙,常常嘆氣僅僅是為了抒發一下自己,並沒有別的意思啦,唉──」阿倫只好安慰她了,經驗告訴他,現在不安慰的話,後果將會更嚴重的。

愛莉婭立即破涕為笑,笑咪咪的將手穿進了阿倫的臂彎裡,頭枕到了阿倫的肩膀上,整個人的重心也靠向了阿倫,只是輕輕捏了阿倫一把就當是懲戒了。

兩人走向廢棄實驗樓的方向,路上的行人慢慢稀少,愛莉婭身體發出淡淡的茉莉花清香,一絲絲的穿進阿倫的鼻子裡。

她忽然輕輕的嘆了口氣,輕聲說:「阿倫,我要嫁人了!」

「什麼!我聽錯了?」阿倫詫異地看向愛莉婭。

「你沒聽錯,我說,我要嫁人了!」

「哈,那恭喜你啦!」阿倫認真的說。

不知不覺,兩人已走到那座廢棄的實驗樓前,愛莉婭出奇的沒發任何脾氣,只幽幽地看了阿倫一眼,嘆了口氣,輕輕皺著眉低聲說:「我們上去再說吧!」


屋頂上,天色剛剛沉下,風還帶著白天的浮躁和溫熱。

地上處處是桂花樹吹落的葉子,為剛剛入夜的世界添上少許的落寞。

阿倫看到愛莉婭突然一聲不吭,反倒起了警惕之心,她又在用精神力量來影響自己了。

愛莉婭默默的看了阿倫好一會,輕聲說:「假如我真的嫁人了,你也絲毫不介意嗎?」

阿倫笑了,他的笑容恬靜而豁達。

愛莉婭有點生氣了,說:「看你的樣子,似乎根本不相信我會嫁人啊!」

阿倫沒答話,但他的神態已經告訴愛莉婭答案了。

愛莉婭緩緩轉過了身,將目光投向了遠方,沉聲說:「在我童年之時,我父母還在世的時候,曾為我定下一個婚約,對象是自由天堂另一個富商的長子索賽克。我雖尊重我父母的決定,但我更希望能自由的選擇我的人生,希望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所以,我對這個婚約一直十分抗拒!但在八天前,我叔叔畢農又在寫信催促我了!阿倫,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樣,我已經十八了……」

「嗯,我知道,你比我大一歲!」阿倫點點頭。

愛莉婭氣道:「這不是關鍵啊!鬼才在乎你比我小一歲!在自由天堂,十八歲就是到了女孩子談婚論嫁的年紀了!畢農叔叔希望我能和索賽克先生先進行訂婚儀式,這次回去,我就是和他爭論這件事的!」

阿倫若有所思地問:「那個索賽克先生長得很醜嗎?還是他身體上有什麼缺陷?」

「你……你的腦袋有問題呀?思考方式就跟豬一模一樣!請跟著我的思路走啊!白癡阿倫!」愛莉婭氣得臉都紅了,「這件事的關鍵是,我的人生要由我自己來掌握,索賽克怎麼樣並不重要,關鍵是我已經有喜歡的人,我希望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去走我人生的道路!」

阿倫笑了,他靜靜地注視著愛莉婭,她刻意塑造出的悲劇氣氛已經被她自己破壞掉了。

愛莉婭看到阿倫的微笑中似有得意之色,立即平靜下來,她往阿倫踏前一步,雙手緊緊地環抱著他的脖子,呵氣如蘭,輕聲說:「說起那個索賽克,他可長得一點都不醜,單論相貌,絲毫都不在我的阿倫之下,說到男子氣概,可能還遠在你之上呢!」

「哦,是嗎?」阿倫配合的摟著愛莉婭的纖腰,深情地看著她,宛如一個癡心的漢子正聆聽著夢中人的傾訴。

「還有……他的劍術也相當強悍,他的老師是劍客漢弗裡哦!」愛莉婭的唇輕柔地吻著阿倫,芬芳溫柔的氣息瀰漫在兩人之間。

劍客漢弗裡,阿蘭斯大陸上如雷貫耳的一個名字,一個絕世強者的代名詞,人類世界裡屈指一數的頂尖高手,自由天堂的守護神。

「哦?漢弗裡伯爵呀!他好像三百多歲了呀!還沒死嗎……」阿倫溫柔的回應著愛莉婭的吻。

「當然沒有!」愛莉婭的唇稍稍離開了阿倫,輕輕的笑了,「索賽克就是他的關門弟子,據說,漢弗裡還認為索賽克是他最出色的一個弟子,不過單就武技而論,我想我的心上人絲毫不比他差哦!」

「呵呵,你的心上人不會是我吧!先謝謝你的誇獎了!」阿倫謙虛的笑了。

愛莉婭的身體往後一傾,然後像聽到很好笑的事情那樣,哈哈大笑了起來,好一會才停下來,笑說:「我說阿倫呀!你搞錯啦,我的心上人不是你,另有其人啦!」

阿倫此刻的感覺就像忽然吞下了一隻活生生的蒼蠅,然後那隻蒼蠅在他口腔裡上下亂撞,還直直鑽進他的喉嚨裡。

愛莉婭微笑注視著阿倫,輕輕的從他懷抱中掙脫了出來,輕盈的後退一小步,將目光重新投向了遠方,微笑說:「不要難過,我對你也有朦朧的好感,你還是有機會的!」

阿倫淡淡的苦笑,他畢竟是個灑脫的人,很快就從那負面的情緒中掙脫了出來,他說:「愛莉婭小姐,我們的題外話好像說太多了。」

愛莉婭一拍額頭,說:「對,我們還是回到正題吧!本來,畢農叔叔要求我和索賽克在明天晚上訂婚,但經過我兩天的抗爭,現在改為明天,於不朽之峰上,星雲的中心花園,允許我在他和評選團的意見下,在星雲裡挑選出一位真正令我滿意的未婚夫!」

「明天是星雲八百周年的慶典,前來星雲參加這個盛宴的不乏四方傑出人物,加上星雲本身人才濟濟,你這個辦法不錯啊!不過挑選未婚夫都要來個評選團,令叔真是民主啊!」阿倫嘖嘖稱讚。

愛莉婭說:「謝謝你的諷刺!評選團裡包括畢農叔叔,一共七人,全部是自由天堂裡有影響力的人物,加上我八個,他們每人擁有一票的權力,而我擁有兩票。天!按太古的機率來計算,我竟然只有連四分之一都不到的機會去決定我未來的幸福……索賽克是肯定會參加這個競選的,作為自由天堂的一分子,他已經占有了評選團的絕對好感,我需要一個可以將索賽克比下去的人,讓他來參加我未婚夫的選拔活動!」

阿倫的臉色慢慢沉了下來,他隱隱把握到愛莉婭到底想讓自己幹什麼了!

愛莉婭正容說:「阿倫,你以一人之力,殲滅了博塔斯盜賊軍團,那已經完成兩件事了!我要拜託你的第三件事,就是參加我未婚夫的選拔活動,並在明天的評選活動中打敗索賽克!」

「你是要我以男子身分出席了?」阿倫深吸了一口氣,這可是觸犯傭兵協議的事情,明天的盛會,瑪雅、波特、查理士他們都會出席,他們不是笨蛋,一定會將自己認出來的。

「對!」愛莉婭似是洞察了阿倫的心事,沉聲說:「你不要擔心,我已經想到辦法,讓誰也認不出你的!在樓下上次你換衣服的那個房間裡,我準備好染髮的化學液體,它可以改變你那頭最耀目的藍髮,還有太古時代最新潮的墨鏡,可以戴上它掩飾你蔚藍色的瞳孔,另外還有古怪的耳環,虎齒串成的項鍊等等變裝的工具,它們一定可以幫助你完全改頭換面的。」

阿倫還是搖頭,波特和瑪雅都是相當心細的人,還有艾波琳也見過自己,明天說不定疾風家族的一、二號人物──伯列奧和克德傑也會出席,他們隨便一個都有可能認出自己。而隆.娜娜本人明天也要出席慶典,自己又怎樣去分身呢?

他默默看著一臉期待的愛莉婭,沉聲說:「愛莉婭小姐,你的要求,我實在很難辦到啊!你不是有個非常出色的心上人嗎?讓他來參加豈不是更好嗎?」

愛莉婭的神色頓時黯淡了下來,她將頭轉到了別處,凝視著黑暗的遠方,似乎在那裡可以看到一張令她情難自制的臉,她低聲說:「我找不到他,就算找到了,他也未必肯參加。其實我也不敢確定,他到底喜不喜歡我……」說到後來,她的聲音是越來越低,少女低回不已的情愫此刻表露無遺,與其是對阿倫傾訴,倒不如說更像是自言自語。

看著愛莉婭微微紅起來的眼圈,阿倫心中莫名一陣酸痛,一個月前與愛莉婭深情的擁吻,在廢墟中她忘情的關懷,動情的擁抱,這一個月來,與她相處的分分秒秒,她的噓寒問暖,她的善解人意,她的蠻不講理……一切仍如在昨日,自己還曾一度天真的認為,她已經喜歡上自己了,原來她心目中早已經另有人選,刺痛的酸楚又在觸動著他內心深處那個脆弱的靈魂,說到底,她只是想利用我才會對我這麼好啊!與我打情罵俏,那說不定僅僅是將我當成她心上人的替代品!阿倫啊!阿倫,你切莫自作多情了,這世界上,又怎麼會有人真心對你好呢?又怎麼會有人真心對你好呢……

他的手在不經意間已經放到胸口上,幫助脆弱的心臟抵受那絞痛的酸楚。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又要狂湧向他的心頭,他努力的壓制住自己的情緒,他忽然很想找一個陰暗的角落,就像這七年來自己經常做的那樣,蹲下來,將自己的頭埋進雙膝之中,然後偷偷的抽泣。

然而,也正如一直以來,他不斷告訴自己要堅強,在大多數情況下都能做到的那樣,他始終靜靜地站在原地,默默的注視著遠方。

愛莉婭緩緩轉過頭,看了阿倫一眼,接觸到他的眼神時,她的臉變得一陣煞白,心不禁狂跳了起來,那眼神裡滿是叫人心神震盪的哀傷,揮之不去的惆悵瞬間填滿了她的心頭,她張了張嘴,彷彿要向阿倫解釋些什麼,說明些什麼,但她最後還是忍住了。

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慢慢平靜下來,再沉聲說:「迪.阿倫先生!如果我最終將和索賽克先生訂婚的話,我將自殺!我鄭重告訴你,我一定會這樣做的!」

這無疑在告訴阿倫,她遺書的內容隨時會公開,世人將知道阿倫在星雲裡正扮演著一個女性,並以殘忍的手段殺害了菲斯普。

愛莉婭將語氣放軟,柔聲說:「但假如你肯以男性身分參加的話,無論成敗,遺書裡的一切將永遠不會公開,真相將永遠湮沒在神秘之中。」她看到阿倫仍默然不語,又說:「假如你贏了,那你很快就會失蹤的,對嗎?我們家族丟不起這個面子,肯定會四處搜尋你,要討回一個公道的,如無意外,他們是很難將你找出來的,那麼在這段時間裡,我就可以爭取到我渴望的幸福。假如你輸了,我也會寫信去取消那兩封遺書內容的公開,然後再自殺!」

阿倫緩緩轉過了身,凝視著愛莉婭,這個美麗動人的女子曾在暴雨中動情的擁抱自己那一幕再次在他腦海中重演。好吧!不管如何,你始終深深地感動過我,就為我那次罕見的感動,不惜一切去幫你好了!不管最後代價是何等的沉重……

他低聲說:「我該怎麼做呢?」

愛莉婭嫣然一笑,歡喜之情溢於言表,說:「評選的過程參考了太古時代的選舉方式,會有一點點古怪……明天下午,你來到這裡變裝,然後身分將是……」
作者: 阿基玻玻    時間: 2007-6-26 08:47 AM

~第九章~

愛莉婭留在廢棄的實驗樓配製阿倫明天所需的藥水,同時製作一些特別的道具。

阿倫與她告別後,獨自走在校園中,隨著漸漸變得清涼的晚風陣陣拂過,他鬱悶的心情也漸漸平復過來,然後,他冷靜的發現,自己與愛莉婭這次心靈上的交鋒,他的精神力量再次落到了下風,無論過程如何,結果始終和上次一樣──他要按照愛莉婭計劃好的那樣,去做她安排好的事情。

走過一座清澈的人工湖時,娜娜小姐很沒淑女風範的飛起一腳,將一塊大石頭踢進湖中央,濺起無數水花,令平靜的湖水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他煩躁不安的情緒稍稍得到了一點宣洩,然後回過頭就看到一個拿著長棍的警戒隊員正呆呆的看著他,那傢伙顯然沒料到一個長得這麼高貴的小姐,竟然這麼孔武有力,而且還做出這麼粗魯的事情。

阿倫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然後又慢慢沿著湖邊走了過去。落在那警戒隊員的眼裡,只覺是那艷麗高貴的美女哀怨的橫了自己一眼,她大概是失戀了,這種事每天都在星雲發生,但這個級數的美女失戀還真罕見,哪個男同學這麼不會珍惜啊!那傢伙也沒再追究,搖搖頭便走了。

慢慢將惱人的情緒揮到腦後,阿倫開始思考明天該選擇什麼時機來進行變裝,不管如何,只要自己承諾了,始終還是要做到的。

走到星雲西區園林時,他想起了女伴們的約會,今夜太古大樓將舉行晚會。他看了看天空那越來越濃的夜色,晚會大概已經開始了吧!波特曾預言,太古專業的女孩子們今晚大多都會穿得漂漂亮亮,他看了看自己僅是一身便裝,也不去管這麼多,沿著大路走向了太古大樓的那個學區。


星雲西區,太古大樓前廣闊的大草坪上,露天舞會正如火如荼的進行。

在草坪邊緣的一張張精緻的桌子上,擺放著上等的椰子茶、雞尾酒和各式各樣的飲料、點心,東面入口的一張大桌子上,還有星雲八百周年校慶的紀念品派發。

熱烈的音樂聲中,人們在草坪的中央圍成一個個大圈小圈,忘情的熱舞。除了太古專業的學員外,其他譬如物理攻擊、帝王學等學院的不少學員也來到了這裡,理由自然不言而喻,太古專業的美女是星雲聞名的,這令不少提前一晚就到達的各國嘉賓也慕名而來,為太古大草坪添上了不少熱鬧。

太古學院舉辦的這個舞會,名副其實成為了星雲慶典的前奏曲。

一束束煙火在夜空中綻放,音樂也隨之轉換成了柔情的舞曲,人們紛紛找到各自的伴侶,一對對在舞池中翩翩起舞。

阿倫就是在這樣浪漫的氣氛中走進了舞會,周圍的人們都換上了各自國家民族的服飾,阿倫這套校服走在其中,反倒顯得十分特別了。

「這位高貴的小姐,我可以請你跳支舞嗎?」一個高大的男生在阿倫面前躬身問。

阿倫用僵硬的微笑拒絕了他的邀請,一個侍應從身邊走過,阿倫順手取了一杯低濃度的甜酒,便順著邊緣走去尋找他的同伴。

在拒絕了差不多二十個男士的邀請後,阿倫終於在西南面的一張小餐桌看到了波特,波特幾乎是同時發現了他,擠了擠眼,招呼阿倫過來。

「我說戰友,讓查理士看到你還穿著校服,他又會說你丟疾風的臉啦,哈哈!」波特低聲說。

「我從來不去管那個傢伙想什麼的……」阿倫淡淡回應,拿起身旁的一塊造型精緻的點心嚼了起來。

波特的笑容忽然變得曖昧了起來,說:「戰友,你看看周圍,現在不少男生準備用目光殺死我,我想我倆還是不要坐太近了……」

阿倫將剩下的點心一口吞了下去,牽過了波特的手,笑道:「來,我們也去跳舞!」

「天,你想將他們的想法變成行動嗎?」波特低聲嚷著。

一臉無奈的波特被阿倫拖進了舞池,他臉上無奈的表情一定刺激了不少落單的男人的自尊心,這小子有美女共舞還哭喪著臉,太可惡了!

進入熱鬧的舞池中,阿倫很快便敏銳的察覺到鳳雅玲她們。

鳳雅玲此時正與魯迪斯共舞,兩人含情脈脈的對望著,看得阿倫心裡一陣不舒服,而艾波琳則是和貝裡安暫時成了一對,兩人發覺阿倫後幾乎是同時揮起了手。

阿倫微笑回應,他立即又發現了同是失意者的白露和查理士臨時湊成了一對,不過兩人的目光不時看去魯迪斯和鳳雅玲那個方向。

瑪雅小姐不知受了什麼刺激,明明看到了阿倫,卻始終正眼也不看過來一眼,反而與她的舞伴──一個英俊的貴族嘉賓更親熱了。

阿倫看到連比茲也和一個姿色平庸的女孩子一起踏起了舞步,他不禁笑了,對波特微一施禮,就輕輕的搭了他的肩膀,波特也立即溫柔的扶住了他的腰,兩人另一隻手握在一起,然後隨著音樂聲也踏起了標準的舞步。

兩人在疾風裡都是這種交際舞的高手,只是從未想到過竟能在一起共舞而已,當然,這要歸功於阿倫此時使用的女性身分。

兩人踏著輕盈而瀟灑的步伐,每一次優雅的轉身,這對舞伴出色的舞姿很快便吸引住了周圍一道道羨慕的目光。相貌平平的波特在魔法燈光的效果下,似乎也被掛上了一圈迷人的光環。

「大家都在看著我們呢!」波特說。

「這不能責怪他們,只能怪我們太出色了!」阿倫微笑。

「親愛的,你今晚實在太迷人了!」波特踏著碎步笑了。

「親愛的,我也從來沒發現你是這麼英俊的!」阿倫和著步伐笑道。

「哈哈……」

兩人不禁都笑了起來,兩個疾風的小流氓竟能在星雲之顛成為人們的焦點,如果不是礙於各自的身分和周圍的場景,兩人此刻的笑聲一定是無比的放肆。

直到多年以後,這兩位阿蘭斯大陸上名動天下的人物,當他們間的許多恩恩怨怨都變得模糊時,仍能銘記此時此刻,這滑稽而旖旎的情景。


音樂聲悠然一轉,另一首輕快的舞曲響起,眾人紛紛交換舞伴。

早已窺準機會的貝裡安,第一時間便搶到了阿倫的身前,阿倫只好苦著臉牽上了他的手,而波特則歡天喜地的迎上了艾波琳。

另一邊,查理士終於如願的成為了鳳雅玲的舞伴,看他漲紅了的臉,就能清晰感覺到他此刻的興奮。

在樂曲轉換,舞步交錯中,魯迪斯竟和瑪雅湊成了一對。瑪雅以一種惱恨的眼神瞪了阿倫一眼,然後神情親密地對魯迪斯嫣然一笑,身體也更貼近對方了。對此,阿倫唯有報以苦笑,這美麗的女情報官似乎還在介意下午的事啊……

當阿倫看到比茲和白露成了一對,比茲臉上的神色竟然也和查理士差不多時,心中不禁一動,然後情不自禁的笑了,他現在才發現,原來比茲竟心儀著白露小姐啊!

「娜娜小姐,為何忽然會有這麼古怪的笑容呢?」貝裡安風度翩翩的問。

「和先生一起共舞,難免會緊張的,請原諒!」阿倫沒好氣的看了看貝裡安。

「真的嗎?」貝裡安先生立即激動了起來,原來娜娜小姐是在乎自己的呀!他立即說:「那麼,娜娜小姐,今晚舞會後,我們到中區情人湖見面好嗎?我有很多心裡話想對你傾吐呢!」

「不要啦,那裡蚊子很多的……」阿倫苦笑。

「那麼,西區園林小築如何?」貝裡安又說。

「那裡傳聞有幽靈的,貝裡安先生!」

「那麼,東區的湖心亭好嗎?」貝裡安仍不死心。

「貝裡安先生,我聽說那裡的建築結構不太穩固,我們隨時會掉到湖裡去的!」

「那麼……」

於是,直到兩人跳完一支舞,貝裡安先生仍無法成功約到高傲的娜娜小姐。

樂聲變換中,各自的舞伴也隨之變換。

貝裡安先生依依不捨的離開了娜娜小姐,牽上他表妹鳳雅玲的手的時候,阿倫迎來的舞伴是直覺敏銳的魯迪斯。

「娜娜小姐,你的氣質相當特別,無論走到哪裡都是那樣的耀眼奪目!」魯迪斯扶著阿倫的腰,隨著樂曲踏著舞步。

不知魯迪斯有心還是無意,阿倫總覺得他話中有話,他微笑回應道:「魯迪斯先生,謝謝你的誇獎!至於耀眼奪目,我怎能及你萬一呢!你看,周圍不少美麗的女性都用羨慕的目光盯著我呢!」

魯迪斯坦然一笑,又說:「娜娜小姐,你真是個會說話的女孩子,我看被嫉妒的對象應該是我才對呀!你看多少男生在一旁虎視眈眈呀……嗯,你的腰很特別呢!一般女孩子腰部的肌肉都沒有這麼結實的!」

阿倫心中暗暗一凜,保持住微笑說:「像我這樣傭兵出身的女孩子,難免如此了!聽魯迪斯先生你這麼說,好像摸過很多女孩子的腰哦,呵呵……」

魯迪斯神色依舊平和豁達,他陪著阿倫笑了一會,才說:「參加舞會多了,才有這樣的體會,叫娜娜小姐你見笑了,但可別誤會哦,呵呵!」

「但願如此吧!不然叫我一個好朋友聽到的話,她會很傷心的呀!」娜娜小姐甜甜的笑了。

魯迪斯終於皺了皺眉,轉變話題說:「對了,瑪雅小姐很在乎你呢!」

阿倫淡淡笑道:「我們都出於疾風家族,這有什麼希奇呢?」

魯迪斯厚實一笑,說:「不,根據我的觀察,她對你的感情應該已經超出了家族成員間的在乎了,她好像故意要氣你,剛才和她共舞時我便發覺了。嗯,應該是你們姐妹情深吧!呵呵!」

魯迪斯也發覺到自己現在的話題有點過份了,慌忙為相互間找一個共同的台階。

「呵呵,瑪雅這小妮子應該在記恨我昨晚不叫她一起去喝咖啡的事情,謝謝你的提醒,魯迪斯先生,我會補救的。」阿倫淡淡的笑著,心中更警惕了,魯迪斯是否在懷疑自己了,他憑什麼懷疑自己,難道就是憑他那該死的直覺。不過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個很有大將風範的男子,難怪鳳雅玲會對他如此傾心。

音樂聲又變了,阿倫終於停止了和魯迪斯針鋒相對的交談,他的舞伴竟換成了他的便宜堂兄查理士,那麼,這兩人連基本做戲的情緒都欠奉了。

「娜娜堂妹,這是我在今晚心情最糟糕的一支舞!」查理士面無表情的與阿倫共舞,皮笑肉不笑的說。

阿倫淡淡一笑,輕聲說:「查理士堂兄,你把我該說的對白搶了,我還能說什麼呢!」

「……我說娜娜堂妹,記得家族買了很多華麗的服飾給你的呀!你竟穿著星雲的校服來參加這樣高貴的一個舞會,唉,難道你不覺得又在丟疾風的臉嗎?」查理士看著阿倫,一臉的無奈。

阿倫眨了眨眼,低聲說:「查理士堂兄,穿著星雲的校服就不能參加高貴的舞會嗎?哎呀呀!你的意思是說,星雲的校服配不起高貴的場合啦?嗯,我說堂兄,你已經在貶低星雲校服,從而在貶低星雲學院了!」

「我……我哪有……」查理士頓時為之語塞。

阿倫接著說:「你還是在星雲八百周年校慶前夕說出這樣的話,唉,叫人知道堂兄你這麼看不起星雲的話,嘖嘖,那可真是難辦呀……」

「你……你不要到處和別人胡說什麼……」


音樂悠然而止,兩人像避開瘟疫一樣,立即與對方分開,這也解除了查理士的窘境。

「彭──彭──」一陣鼓聲由緩變快,直震盪到整個空間都充滿了激烈的氣氛,數十道煙花同時射向了夜空,絢麗奪目,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那煙花漸漸褪去後,組成了「星雲,八百周年校慶!」的字樣,歷久不散。

數千人立即為這神奇的太古技術報以轟鳴的掌聲、歡呼聲、口哨聲,歡騰的氣氛染遍了不朽之峰,熱烈而激情的音樂聲順勢轟然響起。

主持人對著太古擴音器忘情的吶喊道:「諸位先生女士,為星雲八百周年的生日盡情的歡歌熱舞吧!」

節慶的氣氛灑向了寬廣的露天舞池,七彩燦爛的煙花在天空中不斷綻放,人們又重新圍成了一個個圓圈,手拉著手,跳著叫著,不少人還伴隨著音樂聲,齊聲唱著人們所熟悉的歌曲,興奮以星雲慶典前夕作為能源,在這片大草坪上轟然炸開了。

阿倫不自覺也被這歡樂的氣氛所感染,左手挽著鳳雅玲,右手挽著艾波琳,在熱烈的音樂聲中忘情的跳著唱著,直到喉嚨也喊得有點沙啞,才跟著同伴們退到了舞池邊緣。

正當阿倫大口大口的喝著飲料時,艾波琳忽然在他耳邊輕聲說:「阿倫……」

阿倫差點把口中的飲料噴了出來,他忙壓低聲音說:「艾波琳,在公眾場所不要亂叫這個名字,這個名字是那次陪你去見扎斯町而隨便起的啦!」

艾波琳緊緊的挽住了阿倫的右手,那具有驚人彈性的酥胸頂在阿倫的手臂上,恰逢她今天穿的是那套低胸裝的民族服飾,阿倫低下頭就能看到那深深的乳溝,他立即有點受不了了。

艾波琳說:「就是要說扎斯町啦,都說他沒有這麼容易死心的,他竟然通過了星雲導師的考核,今天下午正式成為星雲的正式導師了!」

阿倫又看了一眼那個驚心動魄的地方,才開始收攝心神,他輕聲問:「他不是個走路不看路的路癡嗎?星雲這都收他啊?」

艾波琳嘟了嘟嘴,說:「就是啦!星雲這次太沒眼光了,他才二十一歲啊!竟然就讓他當導師……不過,扎斯町的箭術在我們影月部落中的確很出名的,星雲可能就是看中這點,招聘他成為物理攻擊學院的箭術導師。」

阿倫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安慰艾波琳說:「不要緊的啦,你們還年輕,他遲早會明白的。」

四周迴響著轟鳴的激情音樂聲,舞池中的人們又震耳欲聾的叫著唱著,兩人必須靠得十分近,兩張臉幾乎湊在一起才能聽清對方的聲音。艾波琳因為跳了一整個晚上,全身香汗淋漓,絲綢質地的衣服被染成了半透明狀,阿倫的眼睛情不自禁又落到那具有無比誘惑力的地方去了。

艾波琳當然沒注意到阿倫不規矩的眼睛,她低聲說:「扎斯町那傢伙剛上任就被選進了星雲警戒隊,現在加入了維持秩序的巡邏隊伍中去,可是等到他一有空,他肯定會來查我所謂的男朋友,那個叫隆.阿倫的英俊男生是誰的啦!」

阿倫皺了皺眉,說:「星雲有三萬多學員,你不給他線索的話,他沒有這麼輕易找到的啦,別擔心!」

艾波琳嘆了口氣,被節慶感染的興奮情緒漸漸褪去,眉頭就要打起結了。

阿倫只好柔聲安慰說:「嘿嘿,沒什麼大不了的啦,扎斯町給我的感覺是個傻乎乎的傢伙,不給他一兩年時間,他都沒辦法把我找出來的啦,一兩年,天,對於一顆年輕的心來說,有著太多誘惑和嚮往了,到時他可能早放棄糾纏你啦!」

艾波琳默默的點點頭,將阿倫扯向了太古大樓的方向,她將聲音壓得更低了,說:「現在先不要說扎斯町那個傢伙了,我還有另一件擔憂的事情啦!」

「哦?」阿倫回頭看了看,舞池中人們歡樂的氣氛已經接近了瘋狂,鳳雅玲和白露正坐在邊緣的椅子上,和周圍的人們鬧成一片,誰也沒有注意到他們兩個。

艾波琳拖著阿倫就往太古大樓的方向走去,低聲說:「娜娜啊!還記得今天那堂太古生命科學嗎?」

「哦?哦,依稀記得,怎麼了?」那節課阿倫是完全睡著了。

隨著兩人的走遠,喧鬧聲也漸漸遠去,艾波琳的聲音慢慢變得清晰起來,她神秘兮兮的說:「導師說,女孩子那……那個地方太大的話,如果用太古時代的醫學理論去分析,是很容易生乳癌的!」

「哦──」阿倫不自覺的拉長了聲音,轉過頭細細打量著艾波琳的胸部,他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去看了。

艾波琳氣道:「娜娜,你今天上課到底有沒有聽,當時導師說到那裡的時候,周圍的同學都轉過頭來看著我,個個的眼光都曖昧得要死,氣死我啦,好像我很有可能生乳癌似的!」

阿倫想:這很難怪他們的,小姐!當然,他沒將這個想法說出口,笑道:「不用理會那群笨蛋的,艾波琳!」

艾波琳立即又變回苦著臉,說:「但是今晚我洗澡的時候,摸了摸,好像真的是導師所說的那樣,我的乳房裡似乎有一點點硬塊啊!我好擔心啊──」

「不……不是吧?」阿倫的頭湊得更近了。

「娜娜,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想……我想請你幫個忙?」艾波琳像是有點為難的說。

「你想……」阿倫盯著艾波琳的眼睛,呼吸忽然變得急促起來。

艾波琳咬了咬牙,一下就將她的請求說了出來,「我想你來幫我檢查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有硬塊!」

說完她就抿緊了嘴。她知道這個請求在這個時代實在有點強人所難,然而請求對象是阿倫,一個貨真價實的正常男人,她很快便得到了令她感到欣喜的答案。

阿倫深吸一口氣,快速的眨了幾下眼睛,然後表情變得十分嚴肅,他挺直了腰,沉聲說:「艾波琳小姐,你視我為最好的朋友,我怎能推辭你這個請求呢!我十分樂意幫你這個忙!」
作者: 阿基玻玻    時間: 2007-7-6 04:11 PM

~第十章~

太古大樓地層漆黑的深處中,對比起外面舞會的喧嘩,這裡是一個寂靜的世界。

阿倫幾乎能聽到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艾波琳慢慢將自己的上衣脫下,發出輕微的窸窣聲。

艾波琳在舞會中盡情的狂舞,肌膚已變得半濕潤狀態,淡淡的汗味揉合著她那處子的芬芳,形成一股致命的誘惑氣息。

阿倫感到自己的喉嚨有點乾澀了,他吞了一下口水,緩緩向艾波琳走近了一步。

「我已經好了,娜娜,請你走到我身後好嗎?」艾波琳的聲音低不可聞。

在這樣寂靜的環境下,阿倫很輕易就聽清了她的話,兩顆急速跳動的心慢慢靠近,阿倫從艾波琳身後環抱著她的腰,那微微潮濕的肌膚,那柔軟而有彈性的手感,周圍漆黑且寂靜的環境,阿倫感到自己的小腹中升起一股熱流,並迅速的蔓延至全身,無法抑制的慾望在沉默中燃燒。

「娜娜,你的手往上移……對,就是這樣,快到了……」艾波琳輕聲鼓勵著阿倫,一張臉慢慢泛上紅暈,性感的嘴唇在這無聲的誘惑中輕微的顫動著。

阿倫感到自己的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起來,畢竟是第一次,但凡事總有第一次,他告訴自己,要為這第一次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

他的手漸漸上滑,當慢慢爬到那巨峰的山腰時,阿倫感到身體開始有了觸電般的感覺,當他的雙手撫摩到那兩粒紅色的小櫻桃時,艾波琳立即有了回應,她發出一聲輕微的呻吟,但她為了不影響阿倫的檢查,立即又再抿緊了嘴。

那樣驚人的彈性,令阿倫忍不住又嚥了一下口水,他稍稍用力,嘗試將那對巨峰完全掌控在手中,才發覺自己的手原來是這麼的小。

「娜……娜,用……用力一點,摸均勻一點,看……看是不是真的有硬塊……」因為呼吸過分急促,艾波琳說話也變得有點斷斷續續了。

阿倫這才想起自己是來幫艾波琳檢查的,他感到自己的手心濕透了,也不知是自己的汗還是艾波琳的,他稍稍加大了手中的力度,撫摩著那紅色櫻桃的四周,艾波琳十分配合的高舉起雙手,令阿倫可以更徹底的檢查。

「啊──」艾波琳又發出一聲銷魂的呻吟聲。

這樣刺激的聲音,讓阿倫幾乎是本能的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艾波琳斷斷續續的問:「娜……娜,有……有硬塊嗎?」

「應該沒有,容我再細心檢查一次!」此刻的阿倫,絕對是一個相當有責任感的人。

時間在沉默中流逝,艾波琳終於無法抑制的呻吟了起來,她膩聲說:「阿倫啊!我的身體好熱,好癢啊……」

「我也好熱!」阿倫的嗓子變得有點沙啞了,他甚至沒有計較到艾波琳正叫喚著他男性的名字。

「那不如我們……」艾波琳的手已經低下來輕撫著阿倫的頭。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遠方傳來,暗黃色的燈光隱約從那個方向閃耀,兩人不禁一陣驚惶。

阿倫慌忙轉過身,用身體擋住了半裸的艾波琳。

魔法燈的光芒已經照在了阿倫的臉上,那人發現有人,遠遠就喊:「誰?我是星雲警戒隊當值人員皮比特!」

阿倫沉聲回答:「我們是太古一年級學生,有位女同學在舞會中弄壞了一粒紐扣,我正在幫她處理,請先生你離開一下好嗎?」

那個叫皮比特的當值人員看清了阿倫的臉,不禁笑了,他認得這個艷麗而孔武有力的女孩,因為他親眼目睹她今天傍晚在中區輕而易舉就將一塊大石頭踢到湖心去,他笑道:「是你啊!好了,你們小心處理,需要幫忙的話就叫喚一聲,我很樂意為你們效勞!」

皮比特轉開了魔法燈,重新又往反方向巡去。

艾波琳趕緊將衣服穿好,做賊心虛的長吐一口氣。

阿倫見她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自己,便微笑道:「艾波琳,你並沒有生什麼乳癌,請不要胡思亂想了!」

「真的嗎?」艾波琳仍不無擔憂的問。

「真的,我檢查得這麼仔細,不可能出錯的啦!」阿倫誠懇的回答,溫習著那動人的手感。

「那就好!」艾波琳欣喜的說,她忽然又將聲音壓低,「娜娜呀!我看你那裡也挺大的,要不要我也幫你檢查檢查呀!」

「咳──咳──」阿倫急促的咳嗽了起來,他沉聲說:「艾波琳你放心,我不可能生那什麼玩意的啦!」

「這麼肯定嗎?」艾波琳真心的關懷。

「當然!」阿倫用力的點頭,不過他的確有自信的資本。

「好啦,好啦,等你沒有抗拒心理的時候,我再幫你檢查好了!」艾波琳很自然便將手重新穿進阿倫的臂彎裡,「我們出去吧!弄了這麼久,雅玲她們肯定在到處找我們了!」


皎月當空,群星璀璨。

阿倫和艾波琳兩人重新進入大草坪,舞會已經來到結尾階段,一束束連環煙花仍在夜空持續盛放,但人們已經走了大半,只剩小部分人仍在舞池中跳著慢舞,舉辦單位也不想影響明天的重要慶典,音樂換成浪漫到有點起催眠作用的曲調。

他們的同伴已不知去向,看來早已經回到宿捨了吧!

兩人有點尷尬的對視一笑,便順著星光照耀的方向,牽手走向回宿捨的道路。

雖然夜已深,但宿捨大樓的大鐵門並沒有關閉,顯然今夜晚歸的人員實在太多了,在胖胖的女管理員喋喋不休的埋怨下,兩人順利的回到了五○二房間。

房間裡只有白露,鳳雅玲並沒有回來,阿倫感到有點意外,同時又有點意料之中,他明知故問的說:「雅玲呢?」

白露幽幽的回答:「失蹤了!」

「不是吧?露露!」粗線條神經的艾波琳嚷道:「那我們快去找她呀!你還坐在那!」

白露失笑道:「人家雅玲是甜蜜蜜的失蹤了,你真把她找出來,她會恨你一輩子呢!」

「哦?」艾波琳半懂不懂,若有所思。

「是魯迪斯先生嗎?」阿倫輕聲問。

白露輕笑著說:「呵呵,是你們自己猜到哦,我可什麼都沒說!」

得到了證實,阿倫的心裡湧起了一陣莫名的失落。他對著鳳雅玲抱有一份特殊的好感,和這位美麗動人的女孩子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能夠享受到難得的平靜。

我是不是對鳳雅玲有一定程度的妄想呢?阿倫這樣想的時候,不禁自嘲的牽了牽嘴角,像自己這樣的傢伙,早已經失去了愛人和被愛的資格啦……

「哇,哇,雅玲真夠神秘的,竟然發展到這種程度了!」艾波琳高聲嚷著,接著又雙手合攏,對著窗外憧憬地說:「不過能在星雲八百年慶典中獻出初夜,真是太浪漫了!」

「艾波琳呀!你在胡說什麼啊?」鳳雅玲這時恰好推門而入,裝得一臉生氣地盯著艾波琳。

「這麼快就回來了?」艾波琳一臉失望的看著鳳雅玲,「雅玲,是不是你將浪漫終結的?」

鳳雅玲淡淡的笑了,說:「你們這群胡思亂想的傢伙,魯迪斯先生約我出去單獨交談,主要是談太古文學啦……不過,他多次提到了娜娜,好像很願意多去瞭解我們的娜娜呢!呵呵!」

阿倫心中不禁又是一凜,魯迪斯真有可能在調查自己了。

白露眼中閃過嫉妒,幽幽的說:「還真多男孩子想瞭解我們娜娜呢!貝裡安先生也常常向我詢問娜娜的事情!」

艾波琳拍手笑道:「娜娜現在的人氣可是直追校花愛莉婭哦,加油,加油!」她看了看鳳雅玲,又說:「不過我看魯迪斯先生應該是最喜歡我們雅玲的啦!」

鳳雅玲甜甜的笑了笑,說:「不和艾波琳你胡說了,我先洗澡啦!」

笑鬧的女生宿捨中,也洋溢著慶典前夜的歡樂氣氛。

阿倫陪她們笑著鬧著,但他的警惕之心變得更重了。魯迪斯這樣查下去,很難說會不會給他查出就是自己殺死菲斯普的,畢竟他是個相當聰明的傢伙,我該不該先下手為強把他幹掉呢?

阿倫為自己這個突然跳出來的想法感到一陣血腥的快意,幹掉這個星雲第一高手,既可以斷了自己後患,又可以幫瑪雅、查理士他們一把,但鳳雅玲這麼喜歡他,他忽然死了,鳳雅玲一定會很傷心吧……

鳳雅玲傷心欲絕的模樣立即便浮現在阿倫的腦海,他嘆了口氣,那還是再觀察觀察吧!魯迪斯先生,我很欣賞你的判斷力和直覺,但你別再把自己往死亡的深淵裡推了……


早上的陽光充滿了生機和活力,這是節慶的一天。

雖然昨晚玩了一整個晚上,但阿倫的三位美麗室友還是早早就起了床,等到她們梳洗完畢後,按照慣例,艾波琳笑著為阿倫揭開羅帳,然後催促他起床。

但艾波琳很快便發覺到阿倫今天的臉色特別蒼白,她摸了摸阿倫的額頭,滾燙滾燙的。她急聲問:「娜娜,你怎麼了?感覺不舒服嗎?」

她的聲音立即驚動了鳳雅玲和白露,兩人也急忙走到阿倫的床前。

鳳雅玲輕輕摸了一下阿倫的額頭,頓時皺起了眉,她關切的問:「娜娜,你發燒了!」

阿倫呻吟了一聲,故作艱難的撐開雙眼,看了看滿臉關切的艾波琳和鳳雅玲,又看了看眼神中閃過幸災樂禍的白露,低聲哼道:「我的頭好疼啊……」

鳳雅玲皺眉道:「娜娜,可能你昨晚受了風寒啊!都怪我們玩得太瘋了。」

這正是阿倫需要聽到的原因,他配合的咳嗽兩聲,又重複說:「我的頭好疼啊……」

「今天是星雲最熱鬧的一天啊!你怎麼會病了呢!」艾波琳緊緊的握住了阿倫的手,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鳳雅玲走去自己的抽屜取來了一個精緻的瓶子,她小心翼翼地扶起了阿倫的身子,從瓶中倒出一顆小小的黃色藥丸,柔聲說:「娜娜,這是我們東方人特製的藥材,對感冒發燒特別有效的!」

阿倫順從的張開了嘴巴,鳳雅玲溫柔的將藥丸放進了阿倫口中,又服侍阿倫喝過熱水後,柔聲說:「娜娜,你什麼都不要想,蓋好被子,好好睡一覺,將汗悶出來就好了!」

「嗯!」阿倫軟弱的點點頭。

「娜娜,你餓嗎?想吃點什麼?」白露發覺自己應該說點什麼了。

「我什麼也不想吃!」阿倫無力的搖搖頭。

「這樣吧!我下去買點粥給你吃!」鳳雅玲柔聲說:「什麼都不吃怎麼行呢?」

阿倫只好接受,事實上他的確有點餓了。

於是,不幸在星雲周年紀念日中生病的娜娜小姐,就在三位同居美女的悉心照料下,吃了一碗稀粥,粥還是鳳雅玲一口一口餵他吃的,他本來說要自己來的,但擋不住眾人的熱情,只好勉為其難的接受她們的好意了。

阿倫正想著以後是不是經常都要病一病的時候,鳳雅玲柔聲說:「我給你服下的那粒藥丸有安眠作用,你可能一睡就是一整天的,要吃飽一點,知道嗎?」

「嗯,我已經飽了!」阿倫點點頭,一臉什麼都吃不下的表情,心裡想著等會下去還要再吃一碗大肉麵。

「感冒發燒是不太想吃東西的……」艾波琳關切的注視著阿倫,「我們中午再回來看你好啦!」

「慶典是舉行一天的,你們來回要一個多小時,還是不要了!」阿倫趕緊說。

艾波琳不滿的說:「這怎麼行,我一定會回來看你!怎麼可以讓你一個人病在這裡呢?」

阿倫有點生氣了,稍稍提高音量說:「你們回來開門會吵醒我的!那我的病就更難好了!」

鳳雅玲掏出手絹,溫柔的擦去阿倫額上的汗珠,柔聲說:「娜娜,我知道你不想我們這麼辛苦。好啦,我們不回來就是!你好好休息吧!」

終於可以勸服她們整天不回來,阿倫輕輕的鬆了口氣,看著她們為自己蓋好被子,關好窗戶,再輕手輕腳、依依不捨的離去,阿倫並沒有急著下床,他還要等一個人。

果然,半小時之後,房門再次被鑰匙打開了,一道熟悉的倩影閃了進來,她又重新將門關上,輕手輕腳的走到阿倫床前。

「阿倫,你又在搞什麼鬼!」瑪雅熟悉的聲音傳進了阿倫的耳裡。

直到瑪雅將聲量提高,將話又重複一次之後,阿倫才艱難的睜開眼睛,有氣無力地說:「哦,瑪雅小姐,你來了?咳,咳──」

「你病了?」瑪雅露出一臉懷疑的坐在阿倫床前,手輕輕的撫到阿倫的額頭上。

「神賜予我們生命,我們是擁有病痛權力的!」阿倫有點負氣的說。

阿倫無須再多說,因為他看到瑪雅懷疑的眼神漸漸變作了關切,但瑪雅的語氣依舊是冷冰冰的,「一個大男人,身體怎麼這麼差,真沒用!」

阿倫只好報以苦笑了。

瑪雅一聲不吭的將他的被子細心檢查了一遍,直至確認沒有一絲風可以鑽進去,才冷冷的說:「我中午再回來看你,你好好睡一覺吧!」

又要來看我啊!不要啦!阿倫低聲說:「我服了鳳雅玲的藥,可能要睡一天的,你來的話會吵醒我的!」

瑪雅冷笑道:「你平常睡覺的時候像頭死豬一樣,哪有這麼容易就能吵醒?」

「好,好,瑪雅小姐,你又在侮辱我了……咳──咳──」阿倫又痛苦的咳嗽起來。

瑪雅說:「算了,不是為了任務,我才懶得管你死活!你放心睡,我不會來打攪的!」

阿倫想:那就實在太好了!

瑪雅忽然盯緊了阿倫,沉聲說:「對了,忘了告訴你,自由天堂著名的商人家族今天準備在星雲選婿,他們要藉著星雲這八百周年的慶典,選出一位未來的繼承人!今天清晨開始,他們就已經開始在各個校區裡大肆宣傳了!」

阿倫眨了眨眼,說:「哦,有這樣的事?」

瑪雅冷冷的注視著阿倫,接著說:「誰能娶到這位千金,就等於將數之不盡的金幣放進口袋裡了呀!」

阿倫雙眼放射出貪婪的光芒,說:「哇,想起就叫人流口水了!」

瑪雅微笑說:「那個家族就是塞木家族,那位小姐就是愛莉婭呀!阿倫,你和愛莉婭走得這麼近,難道會不知道這件事?」

「聽她提過,但不是太在意!反正和我又沒什麼太大的關係,對嗎?」阿倫淡淡的回應。

「呵,挺豁達的嘛!」瑪雅微笑地看著阿倫,說:「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阿倫溫柔的看著瑪雅,輕聲說:「瑪雅小姐,祝願你擁有一個美麗的星雲周年紀念日!」

「謝謝!」瑪雅嘆了口氣,用複雜的神情看了阿倫一眼,便轉身離去了。

阿倫計算著時間,又再等了半小時,才迅速的跳下了床,簡單梳洗一下,便打開窗戶,從五樓跳了下去。

在快要著地時,他凌空翻了個身,卸去大半的衝力,平穩踏地。然後,他攀過那高高的圍牆,沿著星雲的外圍,往廢棄的實驗樓奔去。

在愛莉婭指定的那個房間裡,阿倫找到了他變裝的所有道具,不禁為之苦笑,愛莉婭為他設計的造型也未免太誇張一點了吧……


二十分鐘後,一個造型前衛的年輕男子從廢棄的實驗樓中走出。

他留著一頭烏黑亮澤的長髮,戴著一頂中間凹了下去的正方形帽子,鼻子上架著一副墨鏡,左邊耳朵垂著一只水晶耳環,頸上掛著一條手指頭粗的珠鍊,一身寬大的黑袍,黑袍的袖子上鑲著金色的圖案,金黃色的腰帶上雕刻著抽象的圖畫,一對黑色的長統皮靴走起路來發出「噠噠」的響聲。

此人趾高氣揚,大模大樣的往中區走去。
作者: 阿基玻玻    時間: 2007-7-6 04:12 PM

第三集
~第一章~

星雲的林蔭大道上出現了一位裝扮前衛的黑衣男子,與他擦肩而過的人,都禁不住要回頭看看,回頭率甚至還在沿路的美女之上。

但這名男子似乎絲毫也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眾目的焦點,走路依然大搖大擺,那對黑色的長統皮靴踏在路上發出「噠噠」的清脆響聲,不時還炫耀的轉動一下他右手小指的大號藍寶石戒指。

今日來到不朽之峰道賀的不乏各方豪門,於是學員們猜測,這大概又是哪個大家族的公子來此彰顯一下個性吧!

阿倫卻暗暗抱怨愛莉婭,她為自己準備的這雙靴子十分沉重,令他走起路來相當不舒服,每走一步路都要花上不少力氣,以致自己現在走路的姿勢變得這麼不可一世,他不禁又想深一層,會不會愛莉婭就是要製造出這樣的效果?

戴上這副號稱太古時代的精品墨鏡,繽紛的世界看起來就變成了同一種顏色,大大的降低了他的觀察力,但阿倫依舊敏銳的發覺,前面這三個女子是與眾不同的。

她們都蒙上了厚厚的面紗,本來各個民族有自己不同的習慣,女子蒙著面紗並不是什麼希奇的事情,但左右兩邊女子的服飾風格明顯與中間那個女子的服飾風格並不一致。中間那個女子被緊緊的夾在中間,她不時還左顧右盼,彷彿在尋找著什麼,也像在提示著周圍的人該注意些什麼。

阿倫牽了牽嘴角,他暗暗猜測,中間那個女子應該是被人挾持住了。

他本來並不想節外生枝,但那個女子淺藍色的短髮引起了他的注意,為了確認具體的顏色,他甚至冒險頂了頂墨鏡,瞥了那個方向一眼。

在阿蘭斯大陸上,擁有這樣顏色頭髮的人相當罕見!

阿倫計算了一下時間,那什麼選拔大賽應該還有半個小時才開始,一個頭髮顏色和自己接近的女子──這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阿倫自然而從容的轉過身,拍拍額頭,像是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從原路走回,遠遠的跟在這三個人身後。

她們一路往星雲的外圍地帶走去,直走到不朽之峰的邊緣上,才停下腳步。

阿倫看到那裡還有另外幾名女子,於是急忙閃身躲到一塊巨巖的背後,山風呼呼的從他耳邊吹過。

「老八,老九,你們沒被人跟蹤吧?」這是一把成熟且野性的女聲。

阿倫暗暗猜測,這樣的聲音如果蓄意去誘惑一個男人,成功率一定相當高。

「大姐,絕對沒有!我們一路都小心翼翼!」另一個女子回答。

「呵呵,如果有人能跟在老八身後而不被她發現的話,那傢伙可相當不簡單啊!」這是另一把柔媚的聲音。

阿倫不禁在一旁分析:這同樣是一把相當有誘惑力的聲音,擁有這樣資本的女人,平常一個都不多見,但現在這裡起碼同時出現了兩個! 

他慢慢貼著巖石,微微探出了頭,看向那幾個女子的方向,前面那兩個女子已經揭下了面紗,長相相當漂亮,但站在這幾個女人中間,她們只是平凡的一員。

這幾個女人個個長得千嬌百媚,身材動人且各有千秋,如果她們一起走在星雲裡面的話,一定會造成相當大的轟動。

不過她們七個人裡的其中一個始終蒙著臉,讓人看不清她的真面目。

十姐妹?阿倫腦海中閃過了一個令世人憤恨和恐懼的詞語,但這裡只有七個人,另外三個在山峰下接應嗎?當然,她們也有可能是屬於另一個勢力的……

被劫持的那名女子依舊是蒙著面紗,那個帶頭的大姐慢悠悠的走到她身前,微笑說:「凌蒂絲小姐,太古裡有句俗話說得好,明人不做暗事。所以,我們並不打算向你隱瞞身分,我們是星雲山脈的十姐妹!我鄭重宣布,你已經被綁架啦!」

阿倫暗想,果然是她們!不過這個女子也十分鎮靜,聽到這個這麼唬人的名字,肩膀也僅僅是顫動了一下就恢復平靜。凌蒂絲……這名字很熟啊!在哪裡聽過呢?

「用這樣卑鄙的手段將我劫持到這裡,可以稱得上光明正大嗎?」那女子淡淡的回答,聲音異常冷漠,但卻十分清脆悅耳,可以想像她唱起歌來一定十分曼妙動人。

「哈哈……」這七個女子同聲嬌笑了起來,個個笑得花枝亂顫,像是聽到了很好笑的事情似的。

凌蒂絲一聲不哼,冷漠的看著她們。

笑了好一會,那位聲音嬌媚的女子才說:「凌蒂絲小姐,像你這樣一位自由天堂裡的首席明星,怎麼會說出這麼孩子氣的話呢?大姐尊重你,在和你說客套話呢!你就這麼較真呀!告訴你啊!我們行事從來都是無所不用其極且卑鄙無恥,其中可是包括撕票哦,呵呵……」

她一下揭開了凌蒂絲的面紗,阿倫的腦海同時「轟」的響起一聲,呼吸也稍稍窒息了一下。他生平所見的女子,當以鳳雅玲和愛莉婭最為美麗,但面前的凌蒂絲竟毫不遜色於她們,這是一種完全不同的美態。

如果用鮮花來比喻一個女子,鳳雅玲是一朵牡丹的話,那愛莉婭將是一朵玫瑰,而凌蒂絲卻是一朵一塵不染的清蓮。

在十姐妹嬌媚妖艷的氣息襯托下,更顯出凌蒂絲的清麗,她的膚色十分蒼白,將她烘托出了一種病態的美,讓人忍不住要上前無比至誠的去憐惜她、關懷她,同時又自慚形穢。

她神態冷漠,似乎這世界上並沒有任何事情能引起她絲毫的關注,只是漠然一笑,也不去理會那個女子。

那位聲音嬌媚的女子不禁又嬌癡的笑了,她將手緩緩撫向了凌蒂絲的臉蛋,柔聲說:「凌蒂絲小姐呀!我曾去自由天堂看過你幾次歌劇表演呢!沒想到你本人比舞台上還要漂亮呀!如果你不是為了愛莉婭小姐的選婿而來到星雲,我還真沒機會在這麼近的地方看你呢!」

那個被眾人稱為大姐的女子一下就撥開她的手,低哼了一聲,沉聲說:「老四,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嗎?現在不是恰當的時候,這裡也不是恰當的地點,我們先下山吧!」

阿倫心中暗暗一凜,不通過星雲巨臂,她們怎樣下山啊?難道除了愛莉婭那個磁鐵軸,還有第三條下山的道路?

只見她們推開一塊地上的大石頭,露出了下面的深坑,接著從中抽出一根太古金屬做成的桿子,大概有一米左右的直徑,頂端有一個滑輪,滑輪上纏著一圈又一圈的繩子。

阿倫暗想,這玩意看起來也挺先進的,不知比起愛莉婭的設計又如何呢……

那大姐吩咐道:「老八,你先帶凌蒂絲小姐下去!」

阿倫知道不能再觀望了,為了凌蒂絲是愛莉婭的朋友,為了她這份動人的病態美,也為了她那頭與自己顏色接近的藍髮。他原地一個蹬踏,從巨巖後閃身而出,幾乎沒作任何停頓,已化作直線插進了眾女之間,他攔腰抱起凌蒂絲,重心一轉,立刻以高速退了回去。

十姐妹眼前一花,凌蒂絲已被一個黑衣人帶了出重圍。

驚變之下,那大姐反應奇快,身體幾乎同時作出了反應,她貼著地面,疾追而來,能在這麼近的地方窺探她們而不被自己發覺,這個人隱匿本事真是駭人,武技也一定十分強橫吧!這些念頭在電光石火間擦過她腦海,她按捺住內心的震駭,手中銀色的錘子已向前揮出。

她的目標不是阿倫,而是直取凌蒂絲。阿倫哈哈一笑,腳下再次加速,眼看就要憑速度避過那一擊時,異變忽起,那錘子忽然加長了起碼三十公分,阿倫一驚,忙原地急停,回身一腳,將那錘子踢開。

原來那錘子和錘身間有一個小小的彈簧機關,只要一觸動,兩者立即分開,變成一件令人防不勝防的暗器,阿倫不禁心中暗罵:好卑鄙的武器設計!

他的身體這麼一停,另外那六個立即圍了上來,以一種奇異的陣勢將阿倫困在中間。

那大姐看清面前只是一個年輕的男子,心中驚疑之意更甚了,這個人剛才從急停到轉身,再出腳,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隱隱有宗師風範,可以大膽估計,這個人的武技深不可測啊…… 

她口中笑說:「好俊俏的一位先生啊!能告知我您的名字嗎?好讓人家以後在夜闌人靜相思的時候,牽掛也有個寄託呀!」

另一個女子也笑道:「老四,他正是你喜歡的類型呢!」

那個老四媚笑道:「老八呀!難道不也是你喜歡的那種嗎?這位先生,不如這樣好了,我們一起侍候你如何?」

阿倫正準備突圍時,她已經在說話間慢慢解開胸前的紐扣。

女人如何脫衣服是一種學問,尤其是在男人面前,她明顯是這方面的專家,神情欲拒還迎,臉上還湧上了紅暈,動作有分寸且恰到好處,看得阿倫心中一蕩,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他準備前移的腳步立即停了下來。

不單她,另外六名女子,包括那個大姐在內都開始將衣服脫下,個個儀態萬千、風情萬種,原本你死我活的氣氛立即就異樣了起來,變成了一種詭異的旖旎氣息,淫亂的呼吸聲漸漸在這片空間中響起。

阿倫感到自己喉嚨一陣乾燥,全身也滾燙了起來,原始的慾望在這樣古怪的環境下莫名的燃燒。

他不是什麼正人君子,甚至還恨不得人家脫快一點,但此刻實在不是恰當的時機,他強控自己的心神,暗怪自己起碼遲疑了半分鐘。

他深吸一口氣,咳嗽了一聲,低聲對懷內的絕色佳人說:「凌蒂絲小姐,我是來救你的!你如果相信我的話,請寬恕我的冒犯,抱緊我,我會將你帶出去的!」

凌蒂絲抬起了頭,冷漠的注視著阿倫,阿倫低頭迎上這份無暇的美麗,慾念稍退,但不良的習慣令他立即又注意到人家豐滿的胸部,他慌忙將目光轉開,然而入目的卻是更叫人遐想的情景,這七個女子差不多已經脫得一絲不掛了。

凌蒂絲慢慢抬起了雙手,然後緊緊的環抱住阿倫的脖子。

阿倫知道已經獲得凌蒂絲無聲的信任,他盡力讓自己忽略周圍那一個個誘人的胴體,清嘯一聲,摟緊凌蒂絲那不堪一握的纖腰,往星雲中區的方向疾衝而去。

這幾個赤裸的女子立即出手攔截,但她們動起手來依然滿臉春色,甚至還發出陣陣勾魂奪魄的呻吟嬌喘聲。阿倫心中又是一陣慾念的煩躁,動作一緩,被逼回了原地,她們那些設計卑鄙的錘子還差點暗算到了凌蒂絲。

阿倫盡力壓制住自己帶有情慾的急促呼吸,默默觀察著這七個人,很顯然這是一種奇特的陣法,相輔相成的攻防,詭異的步伐和出手方式,最可恨的是她們看準自己要保護凌蒂絲,出手都衝著凌蒂絲而來。

周圍的喘息聲漸漸變大了,令人無法抑制的想起男女之事,這七個女子利用自己的身體做著各種極盡誘惑的動作,連冷漠的凌蒂絲呼吸也變得異樣起來,蒼白的臉上猶如被塗上一層淡淡的胭脂,阿倫嚥了嚥口水,滋潤一下那快要著火的喉嚨。

那老大立即發出一陣浪蕩的笑聲,膩聲說:「這位英俊的先生呀!你的鼻血都流出來了呢!」

變得有點迷糊的阿倫本能地去摸了摸鼻子,這七個女子的身形同時動了,以各個方位向阿倫攻來,目標仍然以凌蒂絲為主。

阿倫急忙收攝心神,在這些狠辣的招式中穿梭閃躲,出手時目光難免又碰到那些充滿誘惑的地帶,使實力大打折扣,但儘管如此,他仍憑藉高超的手法將她們一一逼退,眾人又回到了原來的方位上,彷彿從來也沒動過一樣。

阿倫知道不能給她們喘息的機會,身形再次往前疾衝,陣形的重心立即往阿倫的方向靠攏。阿倫朗聲一笑,快要到可以出手的距離時,原地一個不可思議的急停轉身,以同樣的高速衝向了反方向。

那大姐一陣驚恐,顯然無法想像有人可以做出那樣的動作,這完全違反了人體的自然規律,而且她把守的那個方向是山峰的邊緣,他怎麼會選自己作為突破口呢?

阿倫臉上忽然綻放出一個無比詭異的笑容,深深的凝視著面前這位妖艷的女子,看得那大姐一陣莫名的心驚膽戰,她不敢再直纓其鋒,側身就讓阿倫閃過。

但阿倫似乎並不想就此罷休,快與她擦身而過時,手掌輕輕的向她的脖子揮去,那大姐急忙雙掌往前一格,但那手掌方向已變,直直往她胸口抹去。

多年來生死關頭徘徊的經驗令她作出了最正確的選擇,她立刻將重心靠後,整個人往後倒去,但儘管如此,一股無比陰柔的力量已從肌膚透入,迅速蔓延到她的全身,雪白的胸脯被活生生抓出五道深深的血痕,這樣深的創傷,日後留下的疤痕恐怕將陪伴她度過餘生。

阿倫快要衝到懸崖邊上時,身形再次急停,又再往另一邊折射而去,他口中笑道:「諸位女士的裸體舞蹈相當精彩,無奈我有急事在身,只好先走一步了,希望下次與諸位見面的時候,還能看到同樣動人的表演,哈哈……」

這時那個大姐才噴出一大口鮮血,重重的坐倒在地,另外六個女子急忙圍了上去。

「大姐,你沒事吧?」

「你流了很多血,快點止血!」

「……」

那大姐的一張臉變得比紙還白,阿倫剛才詭異的笑容依舊在她腦海中回放,她由得眾人為她包紮,沉聲說:「你們不要慌張,我沒事……」

那老四氣道:「剛才眼看他心神就要失守,但還是給他跑掉了,我們的『十面埋伏』少了三個人,果真是威力大減呀!」

「要知道,我們的十面埋伏是根據東方太古的陣法編成的呀!人數相當重要……」

「不過,這傢伙到底是誰啊?這還是我們出道以來,第一個從十面埋伏中走出來的人……」

「竟然還是安然無恙的逃了出去,連一滴鮮血都沒流……」

「他手中還抱著一個人……」

「最可恨的是還傷了大姐……」

「……」

那大姐擺擺手,沉聲說:「你們不要吵了,如果剛才真纏鬥下去,我們都將死在這裡!剛才那個不是人,他是惡魔……」阿倫那令人心悸的詭異笑容再次浮現在她的腦海裡。

眾人立即靜了下來,她們素來信服大姐的推斷,又想想阿倫剛才令人眼花繚亂的動作,眼中不禁閃過恐懼。

那大姐又沉聲說:「星雲警戒隊很快就會來的,我們立即下峰。老六,你等我們下峰後,收拾好那些太古工具,我們在星雲這個據點算是廢了!」

「是!」那個從頭到尾始終蒙著臉的女子回答。

「如果他真如表面看來的年輕,又怎麼可能擁有這樣深不可測的實力呢……」那大姐凝視著阿倫離去的方向,目光裡攙雜著恐懼和深思。


「竟能在我全力一擊下僅受輕傷,這就是十姐妹的實力嗎?」阿倫默默的想著,如果不是愛莉婭的什麼選拔會已經開始,他可能會立即掉頭去找她們,讓菲斯普先生從此在地獄裡不再這麼寂寞。

凌蒂絲靜靜地凝視著這位穿著古怪的先生,這是她第一個擁抱的男子,而且還抱得這麼緊,畢竟在不久前才聽過十姐妹那麼浪蕩的呻吟聲,她冷漠的心忽然加速跳動起來。

那厚厚的墨鏡下,隱藏著怎樣的一雙眼睛呢!凌蒂絲忽然湧起了強烈的好奇心,很想將那墨鏡摘下來看看,卻沒有這個勇氣,她發覺阿倫依舊緊緊的抱著她奔馳,她想叫阿倫將她放下,但又有點捨不得,同時,如果這樣對救命恩人說話,也未免有點失禮了。

幸好漸漸來到人多的地方,阿倫輕輕將凌蒂絲放下,微笑說:「凌蒂絲小姐,這裡應該已經安全了!」

凌蒂絲對阿倫深深鞠了一躬,微笑說:「這位先生,十分感謝你救了我,在剛才這麼危難的環境下,你還拚力保護我的周全,你的勇氣,你的恩典,凌蒂絲將永遠銘記於心。」

阿倫看到凌蒂絲冷漠的臉上綻放出這麼燦爛的笑容,不禁呆了一下,這樣的笑容猶如烈日破開重重的密雲照耀在大地上,分外動人。

他不禁衝口而出說:「凌蒂絲小姐,你笑起來的樣子真是好看……」

凌蒂絲的臉微微一紅,笑容更甜蜜了,她問:「先生,你知道了我的名字,為了公平起見,可否讓我也知道你的名字呢?」

阿倫說:「我叫……藍雪雲!」

藍雪雲是愛莉婭為阿倫準備的名字。

凌蒂絲好奇的說:「哦?那是東方人的名字啊……」

「對!」阿倫點點頭,愛莉婭為他準備的身分就是一名東方人,一名在危險的暴風山脈上驅逐獸人間諜的賞金獵人。

凌蒂絲又若有所思的笑了。

兩人並肩走進了熱鬧的中區,此時熱烈的節慶氣氛正蔓延在每一個角落中。漫天都是寫著祝福語的氣球,四周的樹木盆景都掛上了繽紛的綵帶,視線所及之處,都是各種各樣的遊藝活動和表演,學員們換上了亮麗的服飾,一眼看去,真令人懷疑是否置身於彩色的花花世界之中。

這時,太古擴音器在競技場的方向響起,「塞木家族愛莉婭小姐的選婿報名時間還有十分鐘截止,請有意追求愛莉婭的先生們儘快到中心花園的報名處報名!請允許我再次強調報名的條件,一、擁有高強的武技;二、擁有端正的外表;三、擁有高貴的情操;四、未婚……十、年齡在十六歲以上,二十八歲以下。」那聲音在年齡那裡特別加重了讀音,以示強調。

那聲音停頓了一下,又繼續念:「佛郎思家族的成員請到中心花園接回年僅十三歲的佛郎思侯爵,他在剛才搶著排隊報名的時候被人撞傷了大腿;卡拉裡家族的成員請到中心花園接回六十三歲的卡拉裡公爵,他在剛才排隊報名的時候扭傷了腰……」

主持人以朗誦聖詩的語調將長長一串傷員名單讀出,那些不合年齡的報名者都被毫不留情的念出了年齡,周圍的聽眾們不禁發出陣陣輕輕的笑聲。

「因為報名人數實在過多,原訂選拔地點從中區宴會廳改到競技場進行,請互相轉告!塞木家族愛莉婭小姐的選婿報名時間還有八分鐘截止,請有意追求愛莉婭的先生們……」播音又在重複了,不過時間已經由十分鐘縮短成了八分鐘。

阿倫想起愛莉婭生氣起來的兇猛模樣,急忙加快了腳步,如果自己錯過了報名的時間,後果只能用不堪設想去形容。

凌蒂絲跟在他身後輕聲問:「藍雪雲先生,你是急著去參加愛莉婭小姐的選拔會嗎?」

阿倫一邊擠開前面越來越密集的人群,一邊回頭說:「是啊!凌蒂絲小姐!你也是來為愛莉婭小姐當參謀的吧?來,我們走快一點,遲了就來不及了!」

凌蒂絲的眼神立即黯淡了一下,笑容也失去了不少生機,彷彿又恢復了本來的冷漠,她淡淡的問:「那你是為了愛莉婭的錢呢?還是為了她的容貌?」

阿倫愕然了一下,笑道:「凌蒂絲小姐,為何會問這麼奇怪的問題呢?」

凌蒂絲淡淡一笑,回答說:「因為,我是選拔會的評選人員之一!」
作者: 阿基玻玻    時間: 2007-7-6 04:12 PM

~第二章~

哦……她就是評選團八名評選員的其中之一嗎?

阿倫只好聳聳肩,說:「我是為了她本人而參加的!」他心裡靜靜的補充:準確來說,我是在她本人強烈的威脅下,不得已而參加的!

凌蒂絲的眼神似乎更黯淡了,輕聲說:「是這樣嗎?我明白了!」

阿倫奇怪的看了看凌蒂絲,明星的心態可真難琢磨,但想起自己曾在不久前救過她,爭取到她的那一票,應該是沒問題吧!


中區的選拔會場外,凌蒂絲一出現,立刻有幾個衣著華麗的男女急步走上來圍住了她。

「天啊!凌蒂絲小姐,你到哪裡去了,擔心死我們了!」

「虔誠感謝神的庇佑,你的失蹤並沒有成為現實!」

「……」

他們應該是凌蒂絲這個大明星的經紀人和朋友吧!阿倫正要越過他們走進會場報名,凌蒂絲已經在介紹他了,「謝謝諸位的愛護!請和我一樣,衷心感謝這位藍雪雲先生的幫助吧!我正是因為他見義勇為的騎士精神,才能逃脫凶悍的十姐妹的魔掌!」

哦?竟然在十姐妹的手中救出了凌蒂絲!

眾人的目光立即投向了這位衣著古怪前衛的黑衣男子,紛紛湧上前與阿倫爭相握手鞠躬,說些「謝謝!」、「十分感謝」、「神與你同在」等話。

對於這些毫無意義的對白,阿倫只好一一苦笑回應,聽著主持人正用播音進行六十秒的報名倒數計時,阿倫顧不上禮貌,急忙撇下他們,向凌蒂絲擺擺手,快步衝進會場。

目送阿倫離去的背影,凌蒂絲清麗的臉上閃過少許失落,她恢復了平常的冷漠,在眾人的擁領下,也慢慢走進了會場。


在倒數計時來到二的時候,阿倫粗魯的推開了好幾個弱小的學員,一下搶到台前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雖然是倉促了點,不過幸好沒將名字簽成「隆.娜娜」或者「迪.阿倫」。

「叮!」主持人敲響了一聲清脆的鐘聲,並宣布報名時間已經終結。

「藍雪雲先生,這是您參加選拔的號碼,感謝您的參與,祝您好運!」禮儀人員登記完阿倫的資料後,遞給他一個圓形的牌子。

阿倫接過一看,天,已經排到一○八八號了!愛莉婭的魅力真有這麼驚人嗎?

他轉身就看到那幾個未能報名的瘦小學員正憤怒的瞪著自己,阿倫無絲毫歉意的呵呵一笑,就轉開了臉。

他很快便發覺長形餐桌上有各種精美的點心,想起自己今天才吃了點稀粥而已,立即不客氣的走上前去狼吞虎嚥了起來。

回復男子身分,他馬上恢復本來面貌,吃相實在令人不敢恭維,令本來站在他身邊一位塞木家族的長老立即跳離他十丈以外,以免讓人誤會自己和此人是一道的。

正當這最後一個前來報名的參賽者吃得正過癮的時候,一位禮儀人員走到他身邊,恭敬的說:「藍雪雲先生,您好!愛莉婭小姐聽說您救了她的好友凌蒂絲小姐,她說她一定要親自感謝您!此刻,她正在後面的會客廳等候您,請您跟我來好嗎?」

阿倫只好多塞了兩塊點心進嘴,又大喝了幾口飲料後,才老大不願意的跟在那個一臉崇慕的禮儀人員身後,前去接受愛莉婭的親口致謝。


小型的會客廳布置得十分典雅,奇怪的是並不見凌蒂絲,只有愛莉婭一人坐在其中。

愛莉婭今天顯然精心打扮過,額上綁了一條金色的細絲帶,耳上串了一對水晶耳環,左手戴著幾圈烏黑色的幸運環,一襲緊身的雪白長裙,突顯出她魔鬼般的身材,金色腰帶上雕刻著精緻的圖案,配上一對白色的高靴,整個人看起來高貴且動人。

不知為何,阿倫覺得她這套衣服的顏色和自己這套衣服的顏色搭配起來,竟十分和諧悅目。

他一邊嚼著食物,一邊含糊的問:「凌蒂絲小姐呢?」

愛莉婭冷冷的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說:「才分開一會,你就想著要見她啦?」

阿倫奇怪的看了看愛莉婭,對於一個拼了命來幫助你的勇士來說,你的態度未免太過冷漠了吧?

他不想得罪愛莉婭,只好柔聲說:「不是啊!你說要為她的事親口謝謝我,我想她應該在場而已。」

愛莉婭冷哼一聲,說:「她說完你的英雄事跡後就出去應酬了。哼哼,我看她是想出去找你,和你多相處一會吧!」

阿倫嘆了口氣,不過愛莉婭常常這樣橫蠻無理,他已經習慣了。桌面上擺放著一杯清水和一杯桔子汁,他嚥下口中的食物,拿起那杯清水便要喝。

愛莉婭卻是十分激動的樣子,一下就將那個杯子按了下來,將另一杯桔子汁推到他面前,大聲說:「喝這杯,我不許你喝那杯!」

阿倫笑了,說:「愛莉婭小姐,我吃完東西比較喜歡喝清水,況且我又不喜歡喝桔子汁!」

愛莉婭聲量提得更高了,說:「那杯清水是凌蒂絲喝過的,而那杯桔子汁才是我喝過的,你到底要喝哪杯?」

阿倫苦笑說:「誰喝過有什麼關係呢?如果凌蒂絲小姐沒什麼病的話,當然是喝清水了,正如我前面所說,我吃完東西比較喜歡喝清水!當然,如果可以叫人拿另外一杯給我,我會更高興的。」

愛莉婭狠狠的瞪了阿倫一眼,一下就坐回了椅子上,雙手交叉環抱在胸前,身軀輕輕的顫抖著。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真是奇怪!阿倫只好將杯子放下,坐在她身旁,將墨鏡架到額頭上,疑惑的看著她。

愛莉婭冷冷的說:「英雄救美,自太古流傳至今都是動人愛情的開端呢!恭喜你啦,藍雪雲先生,凌蒂絲剛才說起你的時候,笑容可真是溫馨呀!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她了?」

阿倫看著生氣的愛莉婭,忽然靈機一動,心中暗想,是否當年她和她那個心上人也是從英雄救美開始的呢?所以她因此而觸景生情,整個人也變得暴躁起來……

阿倫善解人意的笑道:「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喜歡呢!但多接觸應該就有可能吧!」

「你……」愛莉婭卻變得更氣了,一下扭轉過身側著坐,看也不再看阿倫一眼,冷冷的說:「喝你的水吧!藍雪雲先生!」

阿倫默然喝了一口清水,注視著愛莉婭的倩影,不禁想,或許她擔心我今天贏不了,心情才會變得這樣壞吧!她的心上人不能來,或許根本不重視她,要讓我這個不喜歡的人代勞,換作誰都會心煩意亂的啦……

看著這位曾經感動過自己的女子,為了這份罕見的感動,他心裡雖然酸溜溜的,但一如往日的擔當起受氣的角色,柔聲說:「是不是想起你心上人了?」

愛莉婭聲音一下就放軟了許多,低聲說:「是又怎麼樣?」

阿倫又問:「觸景生情?」

愛莉婭仍舊背著身子,點點頭說:「對!」

阿倫更覺得自己前面的猜測應該是正確的,在愛莉婭小姐身上曾經發生過一宗英雄救美的故事,可惜那個男主角後來可能不太喜歡愛莉婭,這令愛莉婭一直耿耿於懷。

想到這裡,阿倫的心不禁微微一酸,說自己對愛莉婭沒有好感那是騙人的,甚至那種好感已經發展到了喜歡的程度,但感情是不能勉強的,她既然喜歡的是別人,自己應該將這份感情埋藏在心底,並祝福她、鼓勵她。

於是,阿倫這個沒什麼感情經歷,卻喜歡用自己的思路來分析問題的傢伙,便柔聲說:「感情的事很難說的啦,就像我和凌蒂絲小姐那樣,如果她喜歡我,又肯付出努力的話,我想我遲早也會喜歡她的!你和你那位……」

愛莉婭的身軀顫動得更厲害了,她緩緩轉過了身,緊緊的盯著阿倫,眼圈已經紅了,沉聲打斷他說:「阿倫,你是真不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還是假不知道……我告訴你,女孩子都是自私的,不喜歡自己心愛的男子再去喜歡別人,我是很愛吃醋的,我要你只喜歡我一個,明白嗎?」

阿倫呆住了,細心觀察愛莉婭是否又像往常那樣在裝哭,但這次她好像是來真的,是不是她的演技又進步了呢?唉,什麼玩意嘛!你自己有心上人,卻又不允許我去喜歡別人,你未免太過霸道了吧……

他一口喝盡了杯中的清水,淡淡的說:「愛莉婭小姐,你不是已經有心上人了嗎?何必用這樣的要求去約束一個你並不喜歡的人,這未免太苛刻了……」說完心裡不禁也湧起一陣自哀自憐的辛酸。

但愛莉婭似乎根本沒聽清楚阿倫說什麼,只是呆呆的看著桌面上那個空空的杯子,和那杯動也沒動過的桔子汁,眼淚竟狂湧而出,然後看也不再看阿倫,一下就衝出了會客廳。

聽著漸漸遠去的腳步聲,呆在原地的阿倫仍是一臉愕然,看到她忽然這麼傷心,自己的心也難受得空蕩蕩的,按照以往的慣例,這次她這麼做肯定大有深意,他拿起那杯桔子汁,晃動分析著,難道她這次的目的就是讓我喝下這杯桔子汁嗎?

愛莉婭可是太古魔道的天才,說不定她研製出了什麼特殊的法子,讓人喝了可以猛漲幾倍功力,想到這,阿倫湧起一陣武者的激動,奇遇就是來得這麼不經意呀!他不再猶豫,將那杯桔子汁一口喝盡。


阿倫在洗手間門口等著愛莉婭出來,當愛莉婭紅腫著眼睛走出來的時候,阿倫趕緊說:「愛莉婭小姐,我已經把那杯桔子汁喝掉了!」

愛莉婭眼睛一亮,輕聲問:「真的?」

阿倫認為自己的猜測應該沒錯了,他說:「當然是真的!一滴不漏的喝光了!」

愛莉婭立即恢復了少許驕傲的神氣,嘟著嘴說:「那麼以後你再遇上這樣的情況,你會喝哪杯呢?」

「當然是桔子汁了!」阿倫肯定的回答,這不是廢話嗎?一下就有可能提升幾倍功力的呀!

愛莉婭終於滿意的笑了一下,但立即又板回了臉,沉聲說:「阿倫呀!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是天才還是白癡,有些事情這麼精明,但有些事情為什麼就這麼笨呢!什麼話是真的,什麼話是假的,我心裡其實怎麼想的,難道你一點都不知道嗎?不過,看來你現在已經明白了,我也懶得再和你說這麼多了,哼,害我把眼睛哭腫了!」

「這個……」

阿倫正要咨詢一下那杯桔子汁到底是增加幾倍功力,還是另有別的功效,愛莉婭已撲進他的懷裡,緊緊的摟著他,動人的紅唇在他的唇上深深一印,輕聲說:「選拔大會就要開始了,快去競技場集合吧!不要再做最後一個了!為了我,要好好加油!」

她嫣然一笑,轉身便快步奔跑離去了。

阿倫回味著唇上的餘韻,推開了洗手間的門,看著自己的雙手,喃喃的說:「但是,力量好像並沒有提升呀……」


星雲競技場的中央,共有一千多人整齊列隊,個個英氣逼人、相貌堂堂,如果不知情的人看到,還以為是哪個大國的禮儀隊伍集訓前集合呢!

他們裡面有各個大小國的王子、儲君,有各個大小家族的未來接班人,有星雲學院裡的精英分子……他們站在這裡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要俘虜艷名滿星雲的愛莉婭小姐的芳心,成為她的未婚夫。

任誰也知道,只要娶到塞木家族未來繼承人愛莉婭,那就等於將富可敵國的塞木家族囊括到懷裡。同時,對象又是這樣動人的一個美女,沒有比這更劃算的人生投資了。

這樣鼎盛的求婚隊伍,吸引了大量的觀眾進場觀看,大家都想看看一向精於投資的塞木家族到底以什麼樣的方法來選婿,一時間,競技場內熱鬧非凡,直追中區慶典的盛況。

阿倫呵欠連連的站在隊伍的中間,看著競技場上四周的觀眾台上慢慢變得擁擠,他就感覺自己像一隻關在大籠子裡的猴子,和另外一千多隻雄性猴子一起準備取悅觀眾,取悅評選團。

正前方的主席台上坐著愛莉婭和凌蒂絲等人,因為正午的太陽實在毒辣,她們不時會掏出手絹擦去額上的汗珠。

這樣炎熱的氣溫下,這一千多名追求者大多都汗流滿面了,但為了在愛莉婭小姐面前表現出自己的男子氣概,他們個個都站得筆直,任由汗水慢慢從臉上滑落。

阿倫就沒有這樣的表現慾望了,因為愛莉婭為他準備的衣服顏色是最能吸收太陽光的黑色,使他彷彿身處於一個蒸籠之中,準確來說,是感到自己彷彿是一隻在蒸籠裡的猴子。他不斷向自己的臉搧著手,希望能加速周圍空氣的流動,為自己帶來一點點清涼。

塞木家族那邊針對現場的情況,在和星雲協商後,升起了競技場的頂篷,那是一層龐大無比的半透明介質,阻隔了大部分的陽光,太古魔道製作出的冷風從各個通風口吹入,場內的空氣漸漸清涼了起來。

這時,一隊隊星雲的導師們和星雲警戒隊列隊進入場中心,主持人的聲音在擴音器中響起,「雖然家族已經充分估計了愛莉婭小姐的魅力,但沒想到實際情況竟然還是遠遠超出了預期,因為有意追求愛莉婭小姐的先生們實在太多了,同時每一個都是如此優秀,所以我們不得不請出星雲的學者、美學專家和星雲警戒隊前來幫忙,進行第一輪的篩選,在其過程,我們將盡力做到公平、公正,如有得罪的地方,還請各位參賽的先生多多包涵!」

觀眾們都不禁在想,塞木家族真是財大氣粗,不但租用大競技場,動用最頂級的設備,還請來星雲的頂級人才前來參與評選,這次肯定又不知要交納多少贊助費給星雲了。

自問有資格來追求愛莉婭的都不是泛泛之輩,場面並不混亂,甚至可以說是有條不紊的進行著。針對愛莉婭小姐擇偶的條件,競技場中主要分成了三個點,美學、智慧、武技。

阿倫不禁為之苦笑,自由天堂為了吸引更多資金進入投資,每年都會辦幾次美女選舉來吸引各地觀眾的眼光,沒想到塞木家族將選美這套用在男人身上了。

他抬頭看向主席台,恰好愛莉婭也正看著自己這個方向,兩人對視一笑。愛莉婭呀!看著這麼多男子拜倒在你石榴裙下,此刻你一定十分顧盼自豪吧!

本來悶坐著的觀眾們的情緒立即高亢了起來,這不有點像是男性選美嗎?自由天堂另一個家族平常就以博彩作為主要生意,他們馬上把握商機,在各個出入口設下彩點,歡迎人們前來下注咨詢。

觀眾們更落足眼力,期望能找出一匹黑馬來。

最熱門人選當然是自由天堂另一個大家族卡氏家族的長子索賽克。他本來就與愛莉婭有婚約,因此這個選拔賽更像是一個讓他在愛莉婭小姐面前證實自己的舞台,更何況,他是劍客漢弗裡的關門弟子,傳說其武技已經在他那幾位成名了的師兄之上。

當然,還有雷諾帝國的王子博斯特、冰風家族的黑斯克……

誰也不會注意到阿倫,這個看起來吊兒郎當、流裡流氣的傢伙走起路來大搖大擺,輕浮得很,有點眼光就能一眼看出他根本不懂武技,就算懂也頂多是皮毛而已,但他還表現出一副目空一切的傻樣,穿著前衛、不修邊幅,看來他除了年齡及格之外,是沒有一項符合塞木家族擇婿要求的。

但叫人大跌眼鏡的是,他最快從那組臨時搬進來的長形辦公台中間走出,也就是說,他是第一個通過美學專家們要求的人。

三個考點,只要隨便有一個不及格就立即被淘汰,每個人可以任意選一項先考,美學考點是最先布置好的,兩個導師為一組,星雲一共派出了六十個這方面的人才,一次可以同時考核三十個參賽者。

阿倫討厭這種當猴子的感覺,他幾乎是第一時間衝進那個考點,雖然很沒風度,但阿倫不介意,其餘選拔者也樂得如此,在他們看來,這種相同題目的考核和在戰場上衝鋒是沒什麼兩樣的──衝先死先。

美學專家們仔細的觀察了阿倫的外表,又以非常專業的手法摸了他手掌、耳背、膝蓋等的幾個部位,就宣告阿倫及格了。

於是,阿倫以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越過眾人,第一個走進了智慧那個考點,五分鐘後,他又第一個走向了武技考點。

主席台上,愛莉婭輕聲對她身旁的女伴說:「凌蒂絲,你看,你的救命恩人很出眾啊!」

凌蒂絲聽出愛莉婭話中似帶有驚喜,不禁轉頭看了她一眼,低聲說:「愛莉婭,你好像對藍雪雲先生挺有好感啊?」

愛莉婭神秘一笑,反問說:「難道你不是嗎?呵呵……」

「……」

兩人的竊竊私語被一把威嚴的聲音沉聲打斷了,「愛莉婭,今天是決定你終身幸福,決定你未來另一半,決定塞木家族未來繼承人的日子,你必須嚴肅一點,注意公眾的形象,知道嗎?」

愛莉婭看了看她身旁那位長相威嚴的先生,嘟了一下嘴,輕聲說:「知道了,畢農叔叔!」

臨時搭建的三十個小擂台上,已有不少選拔者開始接受考核了,塞木家族給予星雲警戒隊相當大的考核權,臨時隊長想出來的通過方式很簡單,只要參賽者能和強壯的星雲警戒隊員對戰三分鐘以上便算通過了,當然能直接擊倒對方那是更好。

不過,星雲警戒隊正規隊伍的實力可是尤在A級騎士之上,三分鐘內要擊倒一個A級騎士,這談何容易?

所以阿倫也打算接受愛莉婭事前的建議,在第一輪淘汰賽表現得低調一點,能過關就可以了。


「小子,你很面熟呀!我們在哪裡見過?」本來在另一個擂台邊上當公證的扎斯町撇開了自己那邊的比賽,大步走到阿倫的面前。

這傢伙粗線條的神經竟隱藏著這麼敏銳的直覺呀!阿倫面無表情的看著扎斯町,看著這個深愛著艾波琳,把另一個自己當作情敵的傢伙,他傲慢的說:「小子,我不認識你,給我閃到一邊去!」

扎斯町用手指上下指點著阿倫,皺著眉說:「你很面熟,但我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你,不過……我覺得自己很恨你!」

阿倫笑了,當著他面前表達自己的恨意,這個傢伙也未免太過直率了吧!他說:「小子,你很無聊啊!」

「扎斯町,你那邊擂台上的貴族先生已經被打垮了,快去處理!」另一個星雲警戒隊員衝扎斯町喊。

扎斯町回過頭喊:「好啦,你先處理!對了,考核內容是不是完全由我們決定的?」

那人回答:「基本上是這樣子,不過你最好還是按隊長所說的那套去做吧!簡單可行。」

「我明白了!但我另有想法,哈哈!」扎斯町眼中閃過了得意。

他又重新盯緊了阿倫,冷哼說:「喂,我這麼恨一個人肯定是有理由的!你不用向我解釋了!由這一刻開始,我就是考核你武技的考官,我的考核內容是箭術!」
作者: 阿基玻玻    時間: 2007-7-6 04:13 PM

~第三章~

阿倫想起了艾波琳說過的話,扎斯町在影月部落裡是有名的神箭手,他能進入星雲當導師完全是因為他出色的箭術。因此他淡淡的說:「對於像你這麼明察秋毫的一位先生,我的確不用多說什麼了。」

於是,競技場的一個邊上,有一位叫扎斯町的星雲警戒隊員並不打算在擂台上考核,他要考箭術,臨時隊長皺了皺眉,但為了表示自己的民主,他也由得扎斯町的別出心裁。

百米外的兩個紅心靶,扎斯町與阿倫各站一邊,不少觀眾都感興趣的看向了這個位置,其中就包括凌蒂絲和今天的女主角愛莉婭。

凌蒂絲以她一向冷淡的語調說:「愛莉婭啊!好像有位考官特別針對藍雪雲先生呢!」

愛莉婭的眼神中閃過憧憬,淡淡的說:「我對藍雪雲先生充滿信心……」

凌蒂絲蒼白的臉上,忽然閃過奇怪的神色,她看了一眼愛莉婭,輕聲說:「愛莉婭,不知為何,我覺得你好像很早就認識藍雪雲先生了!」

愛莉婭心中暗自警惕,今天自己在這位好友面前實在說得太多了,她若無其事的說:「哦?或許你這麼覺得,那是因為我對他太有信心了,對嗎?其實,這種信心源於你啊!凌蒂絲!他能從十姐妹手中將你救出,想必一定是個非凡人物……」

她忽然皺起了眉,阿倫的情況不太妙啊!看他持弓的姿勢,就知道他絕對是個外行人。

扎斯町看著阿倫笨拙的手勢、顫動的箭頭,哈哈大笑,他說:「我看這樣好了,一○八八號,我三箭齊發,而你可以一箭一箭來,總環數不低於我十環就算你通過了。」

「太謝謝你的關照了,扎斯町先生!我叫藍雪雲,不是什麼一○八八號。」阿倫以堪稱難看的姿勢持著弓向百米外的紅心瞄準,任誰也看得出,他應該是第一次拿起弓箭的。

很多觀眾都將臉轉開了,甚至目光中閃過鄙視,這是一個重視武力的時代,阿蘭斯大陸上任何一個武者都懂得最基本的箭術。這卻是一場一邊倒的比賽,由星雲箭術導師對一個外行人。

台上的愛莉婭急了,她從未想過阿倫竟不會最基本的箭術,她站起來對畢農抗議說:「畢農叔叔,我抗議,那邊的星雲考官有針對性行為,這無疑是草率處理我的終生大事!」

畢農一臉深沉,沉聲說:「愛莉婭,你坐下!我們將第一輪選拔權交給星雲,就該相信他們的判斷力。」

「但是……」

「坐下,愛莉婭!」

愛莉婭只好無奈的重新坐下。那邊扎斯町已拉滿了弓,「嗖」的一聲低嘯,三箭齊發,離弦而出,「登」的一下,那箭靶一陣劇烈的顫動。

三支箭全部射進了紅心處,而且這個人竟將結實的箭靶射得顫動了起來,全場頓時響起了轟鳴的掌聲,帶出今天選拔賽的第一個高潮。

扎斯町就像幹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聽到觀眾們的歡呼,也只是摘下他那頂插著彩色羽毛的帽子,向四周微微鞠躬答謝。

那邊的阿倫仍在摸索著弓箭的原理,他甚至厚著臉皮向對手請教,說:「扎斯町先生,我該在手腕用力還是手心用力,單著眼去瞄是不是會好一點呢?」

扎斯町粗線條的臉上終於綻放出一個得意的笑容,呵呵笑道:「我說一○八八號呀!我告訴你竅門,那可不是作弊了嗎?現在可是考核過程的時間!這樣吧!等會你再來找我,交上這麼幾萬金幣,我就考慮指點你一二了,請注意,一○八八號,僅僅是考慮哦!」

阿倫淡淡一笑,眼中閃過自信,整個人的精神完全放在弓箭上,慢慢拉開了弓弦。

扎斯町微微一怔,神色忽然變得凝重起來,他停止了那些毫無意義的對白,在他眼中,阿倫的身形彷彿高大了起來,那種專注的神情給他造成相當大的壓迫感,他竟產生要抬起頭才能看到阿倫的錯覺。

「嗖!」弓弦一陣劇烈的顫抖,箭已離弦而去。

扎斯町立即看向箭靶的方向,但屬於阿倫的那個箭靶卻是空無一物。

「哎呀!」一聲疼痛的咆哮隨即響徹了競技場,那個臨時隊長撫著屁股,上下跳動,他轉過身,指著阿倫那個方向,竟是氣得說不出話來。

「哈哈……」笑聲轟然響起,阿倫的第一箭竟然射到那個臨時隊長的屁股上了。

阿倫趕緊抓著頭皮遙遙向那隊長擺手道歉,那隊長看到自己竟成為全場一萬多人的嘲笑對象,性格本來就暴躁的他不禁吼道:「不及格,這小子不及格,弟兄們,不要拉住我,我要上去剁了他!」

「隊長你別衝動!」在他附近的幾個警戒隊員趕緊上前拉住他,醫務人員也衝進場內處理他不大不小的傷勢。

但扎斯町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笑意,他怔怔的看著臨時隊長那個被鮮血染紅的屁股,這個一○八八號好驚人的天分啊!第一次射箭就能自己摸索到竅門,看隊長的傷勢,就知道他已經掌握了六成的使力方式,不過一點方向感都沒有就是了。

「扎斯町先生,我是不是被淘汰了?」阿倫問。

扎斯町沉聲回答:「不,一○八八號,你還有兩箭的機會!不過,按照我們先前的約定,因為你第一箭射空,你這兩箭一定要射中紅心才算及格!」

「那好,我繼續!」阿倫頂了頂他的墨鏡,又重新抬起了弓。

嚇得那個方向的警戒隊員、工作人員、醫務人員、禮儀人員全部遠遠閃到了一邊去,甚至那個方向的觀眾們也都全神貫注,並護住要害。

可是,阿倫將弓弦拉滿了,瞄了整整三分鐘,依舊沒有出手。

扎斯町忍不住出言指點說:「一○八八,你的右肩膀抬太高了,你的腰該挺直一點,把你的墨鏡摘下來,它會影響你的視野,從而造成視線盲點的!」

阿倫卻忽然說:「扎斯町先生,是不是我的箭頭插進紅心就算及格了!」

扎斯町心想:這不是廢話嗎?他口中答:「對,就是這樣!」

阿倫笑了,說:「那就好!早說嘛!浪費這麼多時間!」他將弓緩緩放下,又多取一支箭握在手中。

他將弓扔到了腳下,雙手緊握住那兩支箭,忽然一抬腿,「卡喇」一聲,這兩支箭已斷為四截。

正當扎斯町以為他是在發脾氣的時候,阿倫手中那兩截箭頭已經出手,化作兩條驚人的直線,幾乎是一出手,箭頭就已到達目標,幸好魯迪斯並不在場上,不然一定又會讓他聯想起什麼。

悄然無聲,那兩個箭頭已經正正的釘在靶子的紅心中央。

全場不禁一下安靜了下來,看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好驚人的腕力,好可怕的準頭!

過了一會,人們才懂得發出雷鳴的掌聲和歡呼聲,聲音幾乎要將競技場的頂篷揭起,個個大覺不虛此行,這樣的表演要比馬戲團裡那些玩意精彩多了!

主席台上的愛莉婭臉上的緊張終於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愉悅輕鬆的笑容,凌蒂絲那蒼白的臉上也泛起了紅暈,畢農依舊一臉深沉,但看著那個靶心的眼中卻閃過了憂慮。

他身旁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緩緩睜開了眼睛,用他龍鍾沙啞的聲音問:「這個年輕人叫什麼名字?」

畢農尚未出聲,愛莉婭已搶著回答:「洛塞夫大主教,他叫藍雪雲!」

那叫洛塞夫的年邁老者點點頭,說:「嗯,藍雪雲……漢弗裡伯爵一定會對他相當感興趣的!」 

眾人不禁為之動容,洛塞夫大主教可並不是個喜歡說笑話的人,能讓劍客漢弗裡感興趣的人,可見下面這個少年相當不簡單。

畢農轉過頭盯著這張滿是皺紋的臉,沉聲問:「漢弗裡伯爵先生還沒來嗎?」

「快了,快了……」洛塞夫似乎並不喜歡多說話,頭微微垂下,下巴也靠到了胸口上,重新閉上了眼睛。


扎斯町難以置信的盯著靶子,他尚在口瞪目呆中。

阿倫笑問:「扎斯町先生,我及格了嗎?」

扎斯町只有無奈點頭,他雖然橫蠻,但並不是完全不講理的人,他清了清嗓子宣布,「一○八八號,通過武技考核!」

大會的評選團很快就獲得這最新結果,主持人通過擴音器宣布,「第一位通過考核的是藍雪雲先生!」

阿倫哈哈一笑,轉了一下小指那藍寶石戒指,笑道:「扎斯町先生,站在這裡感覺自己像隻馬戲團裡的猴子,恕我不奉陪啦!」

扎斯町終於笑了笑,又苦著臉說:「一○八八,對於這一點,我也深有同感啊!」

「哈哈,其實你並不是那麼討厭嘛……」

扎斯町與他的情敵因為瞬間的共鳴,相知相惜的笑在一塊。


阿倫沒有興趣留在這裡觀察對手,在眾人崇慕的目光注視下,他離開了競技場,踏著大步走向中區,因為那裡有豐富的食物和可口的飲料。

這無疑是一個充滿節慶氣氛的世界,沿途兩邊的樹木都被裝點上了人造的碧玉仙葩、鑽石翡翠,在陽光下顯得光彩奪目但又不會太過刺眼。

不少學員在臉龐上仔細地打了各色粉底,描上星雲的校徽,或星星、月亮等各種圖案,化妝手法高明,煞是好看。

不遠處的舞台上正在上演千年前人類和亡靈族的戰爭歌劇,贏來眾多圍觀者的陣陣喝彩。

阿倫別開了臉,撥開一群群情緒高漲的人們,走進中心花園的大自然音樂廳,那裡有美食和飲料,又可避開灼目的陽光,讓體內早已在烈日下變得有一點躁動不安的銀灰色血液尋得平靜。

一個中型的舞會正在那裡舉行,除了舞池部分是用人工鋪砌而成,周圍一切都是自然的景物,高高的頂篷是葡萄架做成,翠綠欲滴的葡萄密密麻麻的爬滿整個架子,遮擋住毒辣的陽光,將炎熱的氣息化作溫暖而舒適的環境。

舞池中是五色光艷、音樂、人潮,這跟一碗色烈味濃、火辣辣的中部麻辣湯一樣,叫人在高漲的情緒中回味。

阿倫找到了一張餐桌,然後老實不客氣的將各種精美的食物搬了過來,以不太雅觀的姿態吃著他的午餐,破壞了不少周圍動情熱烈的氣氛。

他突然瞥見鳳雅玲、艾波琳她們正在舞池的中央,趕緊將臉轉向另一邊,加快吃東西的節奏。

無奈的是,她們恰好累了,停止了舞蹈,走向了阿倫那個方向,因為周圍的桌子都坐滿了人,而阿倫這張大桌子卻只有他一個,所以艾波琳上前笑問:「這位先生,介意我們和你坐在一起嗎?」

阿倫牽了一下嘴角,無奈的站起來,將嗓子變換成另一種低沉沙啞的聲音,說:「能與各位美麗的小姐坐在一塊,這是我藍雪雲的榮幸!」

阿倫擔心她們從自己的舉止中聯想到什麼,迫不及待就報出自己的假名,但艾波琳看到他站起來的時候,眼神很明顯的閃動了一下。

她笑盈盈的說:「先生的氣質很像我的一位好朋友呢!」

阿倫邪邪一笑,低聲說:「不知是不是小姐的情郎呢?如果是的話,那我會感到更榮幸的。」

開放的艾波琳並沒有因為這句露骨的話而生氣,她笑著搖搖頭,就坐到了阿倫身邊。

得到了餐桌原主人的許可,眾人立即圍著餐桌一一坐下,這包括阿倫在學院裡的大多數熟人,鳳雅玲、艾波琳、白露、瑪雅、貝裡安、魯迪斯、波特、比茲、貝裡安和魯迪斯的近身隨從。

阿倫暗叫救命,忙再次加快吃東西的速度,只想儘快遠離這班人,因為他發覺已經有幾道灼灼的目光在打量自己了,其中就包括波特和魯迪斯。

「我親愛的表兄,你不要愁眉苦臉了,娜娜很快就會好起來的!」鳳雅玲柔聲安慰著她身邊的貝裡安。

貝裡安嘆了口氣說:「娜娜一個人在宿捨裡,不知道她會不會餓了……」

鳳雅玲微笑道:「她睡著了,怎麼會餓呢?貝裡安表兄,你在懷疑我們神龍密製的藥材嗎?」

貝裡安卻仍是愁眉不展,輕聲說:「那她在夢中餓了這又怎麼辦呢?」

阿倫聽他說得有點癡了,不禁也一陣感動,可惜造物弄人。唉,你和娜娜是永遠不會有結果的。

查理士在另一邊笑道:「她真睡起來的話,就像……」看到貝裡安憤怒的目光,他趕緊將那句「就像豬一樣沒知覺」吞到肚子裡,改成:「就像一隻可愛的小綿羊,不會餓的啦!」

「……」

阿倫雖然覺得愛莉婭為他改裝得相當成功,但在座不乏直覺敏銳的人物,實在不該再逗留了,他正準備起身告辭,換一個地點再吃,魯迪斯已將話題轉向了他,微笑說:「這位先生,你是叫藍雪雲嗎?這是一個東方人的名字啊……」

阿倫無奈的點點頭,說:「我是來自暴風山脈的東方人,長期在冰天雪地中生活。」

波特裝出一副相當感興趣的樣子,問:「冰天雪地,天!真難想像那是怎麼樣的一種生活方式啊!」

觀察力最可怕的兩個傢伙正聯合起來,阿倫咒罵一聲,表面上正容說:「那是一個諸位所無法想像的殘酷世界,坦白說,我是一個在暴風山脈上驅逐獸人間諜的賞金獵人。」

這句話頓時惹起了眾人的一片驚嘆聲,這樣的驚嘆是夾雜著尊敬和崇慕的,因為暴風山脈中的賞金獵人是一份十分危險的工作,正是他們的存在,正是他們以生命作為代價,為暴風要塞的千年屹立不倒,為人類的安定貢獻出了一代又一代的力量。

貝裡安挺了挺腰,在位置上微微向阿倫施禮,正容說:「藍雪雲先生,請允許我向您致敬!」

他的動作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鳴,在座的諸位也像貝裡安那樣,將右手放到左邊的肩膀上,向阿倫微微彎腰致敬。

阿倫只好苦著臉向他們還禮,苦笑說:「我是為了高額的賞金才去幹那份工作的,各位不要這麼抬舉我了!」

鳳雅玲說:「藍雪雲先生,你過謙了!我在神龍裡見過你們同行的勇士,個個都是輕生重義的好漢子,雅玲代表神龍再次向你們致上深切的敬意!」

看著鳳雅玲第二次施禮,白露同是神龍帝國的人,只好跟著再次施禮。

艾波琳在一旁笑著介紹道:「藍雪雲先生,這次你一定更榮幸了,雅玲可是神龍的公主,神龍王座未來的繼承人哦!」

阿倫立即一臉惶恐,狼狽的單膝跪下,顫聲說:「草民不知公主聖駕在此,請公主恕草民無禮之罪!」

鳳雅玲慌忙上前將阿倫扶起,說:「藍雪雲先生,請你快快起來!」

她又回頭瞪了艾波琳一眼,顯然是責怪她在這樣的場合下說出自己的身分,艾波琳卻是回了個鬼臉。

於是,阿倫便順勢站了起來,誠惶誠恐的立在鳳雅玲的一側。

鳳雅玲柔聲說:「藍雪雲先生,請你坐下!」

阿倫正容說:「公主聖駕在此,請允許藍雪雲在一旁侍候!」

鳳雅玲板起了臉,沉聲說:「那我就以神龍公主之名,命令你立即坐下。」

阿倫才千萬個不願意的坐回位置上,一臉嚴肅的正襟危坐。

鳳雅玲看到他終於肯坐下,不禁嫣然一笑,看得阿倫心中一蕩。

「藍雪雲先生,你的服飾好古怪呀!呵呵,你們都是這麼穿的嗎?」艾波琳好奇的盯著阿倫那套前衛的服裝。

阿倫認真的回答:「當然不是,只是難得外出,故意穿得招搖一點,叫各位見笑了!」

他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下周圍眾人,剛才自己逼真的表演還是起了作用,波特和魯迪斯目光中的疑惑已經大大降低了。

「先生真是賞臉,肯來參加星雲的八百年校慶慶典!」

「哪裡哪裡,這是我的榮幸才對!」

「先生覺得我們星雲的美食如何?」

「相當可口,叫人回味。」

「……」

冰天雪地的暴風山脈中,危險重重,人跡稀少,那裡是冰系魔獸的繁殖衍生地點,勇敢的賞金獵人與陰險的獸人間諜做著持續不斷的鬥爭。這樣神秘的一個職業,使阿倫成為了話題的中心點。

他苦笑回答著人們一個又一個的問題,正感疲憊時,瑪雅忽然問:「藍雪雲先生,你作為一個賞金獵人,肯定有不少事情令你終生難忘吧!可以向我們敘述其中的一兩件嗎?」
作者: 阿基玻玻    時間: 2007-7-6 04:14 PM

~第四章~

人們頓時露出期待的神色,個個目不轉睛的看著阿倫,一個賞金獵人終生難忘的故事,一定相當吸引人吧!

阿倫頂了頂鼻子上的墨鏡,深沉的嘆了口氣,以一種悲涼的語調說:「好吧!我就向諸位敘述一件令我深受觸動的往事吧!」

「在一年前的一個早上,我和我的另一個朋友一如既往的在山脈中巡守,本來晴朗的天空忽然變得渾濁,暴風雪竟然在瞬間就來臨了,我們遇上了最可怕的事情──雪崩!」

「看著一座小雪山就在身後崩潰,我們都嚇傻了眼,沒命的往前狂奔,雪塵瀰漫在四周,刺骨的寒風在耳邊呼呼的狂嘯,我們根本看不清周圍的一切,視線所及都是白茫茫一片,忽然轟然一聲巨響,那座雪山剎時崩塌了下來,它的碎片匯成了一股白色的洪流,向我們狂衝而來,發出如同厲鬼一般淒鳴的聲音……」

在那獨特的沙啞嗓音引領下,四周歡騰的氣氛似乎也漸漸斂去,這張桌子的人們屏住了呼吸,彷彿被帶進了那個漫天風雪、雪山崩塌的清晨。

阿倫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們慌不擇路,也不知道跑了多遠,恐怕已經跑進了暴風山脈的最深處,人的力氣總有一個極限,我和我的同伴幾乎是同時倒下,幸好那股雪流的衝勢也到了盡頭,但大自然的力量還是令人懼畏的,雖僅僅是餘威,但雪流就掩蓋住我們大半個身子。」

「我們全身乏力,身體也深深陷入冰雪之中,無從掙扎,冰寒刺骨的感覺從腳上傳到腰間,再直衝腦門。」

「我們以為我們完了,相對苦笑,在暴風山脈裡,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實在太遠了,沒有十天八天,也不可能有另一組賞金獵人從這裡走過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估計有一天一夜了吧!無盡的冰凍已經使我們全身麻木,漫天飄舞的雪花落到我們頭上、臉上、肩膀上,我想我們就快要成為冰雪的一部分了。」

「這時候,遠方傳來了腳步聲,我急忙呼喚同伴的名字,那時他已經奄奄一息了,幸好他的意識十分堅強,他還是慢慢的從昏迷中醒覺過來,然後他也聽到了那陣輕微的腳步聲,我們精神一陣振奮,用驚喜的聲音大叫著,希望能吸引腳步聲主人的注意。」

「其實我們嗓門本來很大的,但凍了幾乎一天一夜,聲音已經變得十分微弱,加上風雪太大了,相信聲音傳到那邊已經變成風聲的一部分了,聽著那腳步聲再次慢慢走遠,我們都看到對方臉上的絕望。」

「但神總喜歡留一點希望給人們,風忽然改變了方向,恰好吹向腳步聲的方向,也就是我們的聲音足夠大的話,他應該是可以聽到的!」

「這是我們最後的希望,我們兩個聲嘶力竭的喊著、叫著,終於,努力得到了回報,那腳步聲漸漸變大,顯然那人聽到了我們的聲音,正向我們走來了。」

「但我們驚喜的神色並沒有在臉上逗留多久,就完全消失了,這樣沉重的步伐,不可能是人類發出的,哪怕是長得最剽悍的獵人也踏不出這麼響的步子!那傢伙竟然是獸人!我們面對白茫茫的風雪,絕望的笑了。」

「一個粗大健壯的獸人,披著破舊的衣服,從前方巨石群中走出,他辨認出我們的位置,立即踏著大步向我們疾速奔來。他是準備將我們的人頭割下,然後拿到暴風山脈另一邊的獸人帝國裡去領取賞金吧……」

「對了,各位先生女士,請允許我破壞一下故事的連貫性,我們人類在暴風山脈裡有人類的賞金獵人,而獸人在暴風山脈裡,同樣有獸人的賞金獵人,我們的目的其實是一樣的,就是割下對方的頭顱,去領取高額的賞金!」

鳳雅玲等人紛紛點頭,表示知道這個事實。當然,也有像查理士那樣,不懂裝懂在大點其頭的。

阿倫又再深吸一口氣,拿起面前一杯低濃度的甜酒,一飲而盡,繼續緩緩說下去:「那獸人迅速來到了我們面前,不管他是獸人的賞金獵人,還是獸人派來偵察人類地形的間諜,我們的下場都只有一個,那就是死亡!我和同伴都閉上了眼睛,等待死神前來收割我們的生命!」

「但令人意外的事情卻發生了,那獸人伸出雙手,用力的撥開我們周圍的雪和石頭,他要活抓我們,還是想用什麼手段折磨我們?」

「就在我們滿眼都是恐懼的注視下,他說話了,竟然不是那難聽的獸人語,而是一種標準的人類語言。他說:『朋友們,你們沒事吧!支持住!』」

「天!這是怎麼回事?我和我朋友面面相覷,當了這麼久的賞金獵人,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麼古怪的事情!」

「那獸人一手一個,將我們扛到他兩邊肩膀上,然後邁開巨大的步子,將我們扛到了附近一個山洞裡。雖然外面飛雪連天,但山洞裡卻十分的溫暖,布置雖然簡陋,但床、桌子和各種工具十分齊全,可以看得出來,這個獸人在這裡住很久了。」

「在一個大火爐旁邊,那獸人遞給我們一人一隻熱氣騰騰的火腿,他咧嘴向我們笑著,態度十分友好。」

「我們用毯子包圍全身,伸出手戰戰慄慄的接過,身體仍在不斷的顫抖,不知是因為身體仍處在冰寒的慣性中,還是因為面前這個獸人的存在。」

「我們對望了一眼,此刻的我們根本沒有戰鬥力,想殺他是不可能的,他想殺我們也用不著等到現在,我們實在太飢餓了,立即用力的嚼著那鮮美的火腿。他又在我們身邊的桌子上放了兩杯熱茶,呵呵的笑著,就像一個熱情的主人。」

「我們一聲不吭的吃著喝著,心裡只打著一個念頭,那就是儘快恢復力氣來應變面前的危機。那個獸人一屁股就坐在我們身邊,粗聲粗氣的問我們發生了什麼事。我看了看我的朋友,再看了看那態度友善的獸人,就將雪崩的事情簡單說了出來。」

「他點點頭,說了幾句關懷的話,然後忽然壓低聲音說:『朋友們呀!你們在這一區活動的時候一定要小心!這裡經常有一隻凶悍的獸人出沒,我們人類在這裡行動的時候可千萬別落單!』」

「我們人類?這傢伙說『我們人類』!他竟然把自己當成是人類了嗎?我們支吾以對,他又說:『我在這裡追捕他幾乎一年了,但總是差一點就抓到他,他那特有的獸人腳印經常出現在這一帶的雪地裡,但卻連個影子也沒有,這傢伙十分狡猾呀!我們幹賞金獵人這一行的,最怕就是遇上這種可怕的對手。』」

「他正擺出一副前輩的架勢來和我們交流經驗,我看了看我朋友,他眼光中閃過對獸人天生的仇恨,但此刻其中多了一份奇怪的神色,那是憐憫、悲哀、無奈……那可憐的獸人把自己當成是人類的賞金獵人了,然後在星雲山脈的深處,一天接一天的在追殺自己,那些腳印應該都是他自己留下的吧!」

「那獸人沒理會我們異樣的神色,繼續若有所思的說:『記得一年前我們人類的『死亡獵手團』曾在這一帶獵殺了一大幫獸人間諜,曾讓其中一個強壯的獸人跑掉了,我相信我正在追殺的那個獸人就是一年前跑掉的那頭……』」

「我們眼中悲哀的神色更重了,一年前逃脫的那個強壯獸人很可能就是面前這位吧!或許是因為太多同伴的血刺激了他,又或許死亡獵手團用了什麼殘忍的手段,以致他逃脫後就瘋了,以為自己也是一個人類的賞金獵人,到處去獵殺一年前那條漏網之魚,或許他事後很恨自己這種臨陣逃脫的懦夫行為吧!他說起那傢伙時總是咬牙切齒的。」

「他可能太久沒和人說話了,喋喋不休的講著他在這裡的生活和尋找獵物的過程,一直講到我們實在太過疲憊,他才肯讓我們睡覺。他讓出了他睡的那張床給我們,自己躺到了冰冷的碎石上,我們也分不清自己當時是什麼樣的一種情緒了,恐怕悲傷、憐憫、無奈、過去種族間的仇恨……什麼都有一些吧!」

「第二天,我們恢復力氣後就告辭了,對這麼可憐的一個傢伙,我和我的同伴都失去了割下他的人頭去領賞的念頭,何況他還救了我們的命。我們的食物都丟失在風雪裡,他給了我們足夠的乾糧和一些暴風山脈生存的必需品。看著他遠遠在風雪中揮手向我們告別,恍若昨日,那揮之不去的悵然彷彿又填滿了心頭。」

阿倫看著周圍一個個全神貫注的人們,苦笑道:「後來我的同伴說:『假如有一天,我們也遇上了可怕的事情,以致在暴風山脈裡瘋掉了,我們會不會也像那個獸人一樣呢?呵呵,我無法想像,無法想像我以為自己是一個獸人,到處獵殺人類,然後和獸人親密相處的情形……」

阿倫看著一個個仍呆呆看著自己的聽眾,輕咳一聲說:「唉,先生們,這個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故事大概就是這樣了,我已經講完!」

人們才慢慢回應過來,先是稀稀拉拉的掌聲,然後慢慢熱烈,在音樂廳裡的一角轟然響起,眾人都為這個故事致上自己的敬意,這樣真切的細節,連波特和魯迪斯眼中最後那一點疑惑也漸漸褪去。

恐怕包括愛莉婭在內,任誰也沒想過,在三年前,迪.阿倫確確實實是一位暴風山脈中的賞金獵人。

白露柔聲說:「藍雪雲先生,這是我生平聽到最動人的一個故事,你的經歷真是叫人著迷!」

阿倫以微笑回應,看著白露眼中泛起的絲絲漣漪,他忽然感覺到,在這個女子心目中,除了貝裡安先生,現在又多了一個叫藍雪雲的傢伙。

對於能聽到這樣一個精彩的故事,眾人紛紛向阿倫致上自己的謝意,阿倫一一以謙虛的微笑作為回應。

正當大家談論著各自對這個故事的感受時,貝裡安問:「藍雪雲先生,你那位同伴想必和你一樣的了不起,可以告訴我們他的名字嗎?」

阿倫苦澀一笑,沉聲說:「在暴風山脈裡,賞金獵人只有代號,並沒有名字,大家都叫他作『怒浪』。」

這是一個相當熟悉的名字,大家都覺得似乎在哪裡聽過,瑪雅皺了皺眉,輕聲問:「那麼,藍雪雲先生,你那時的代號叫什麼?」

阿倫回答:「瑪雅小姐,我那時候叫『狂風』。」

眾人再次為之震動,三年前,暴風山脈的賞金獵人中有一對非常有名的少年組合,他們砍下了數之不盡的獸人頭顱,綽號就是「狂風怒浪」,傳說這兩個人組合起來的戰鬥力可媲美阿蘭斯大陸上任何一個頂尖高手。

但他們成名僅僅兩年,在一年前兩人就完全銷聲匿跡,難道面前這個裝扮前衛古怪的先生就是當年的其中一員?

艾波琳問:「藍雪雲先生,你就是當年狂風怒浪裡的狂風嗎?」

阿倫微笑說:「如果這些年來沒有出現第二對起這樣名字的組合,我想我是的!」

眾人終於發出陣陣嘖嘖的驚嘆聲,沒想到竟能在這裡看到傳說中的人物,還能和他一起吃點心,聽他講故事,連像查理士這樣自以為不可一世的傢伙也主動敬了阿倫一杯酒。

魯迪斯沉聲問:「藍雪雲先生,你和怒浪先生一年沒再露過臉,你們哪裡去了呢?」

阿倫苦笑了一聲,說:「那件事之後,我和他因為一些事情上的意見分歧而分開了,從此沒再見過他,我也不再使用過去的綽號,行事也低調起來。」

鳳雅玲好奇的問:「藍雪雲先生,可以知道你們出現分歧的原因嗎?」

如果阿倫並沒有戴著墨鏡,眾人定可在他的眼神中看到深切的悲哀,他沉聲說:「公主殿下,如果是別人這麼問,我肯定拒絕回答這個問題,但因為問話的是您,我只好老實告訴你吧!當時那個獸人送走我們的時候,怒浪向我連打眼色,那是動手的暗號,他要割下那個獸人的頭顱去領賞,但我拒絕了,我按住了他那隻代表死亡的右手。事後他對我大發脾氣,說我對敵人太過仁慈,我默然不語,因為這個分歧,我們在那件事之後拆夥了!」

眾人臉上不禁都閃過了深思,同時露出了惋惜的神情,一對名動天下的組合就這樣散了。

阿倫又乾了一杯甜酒,輕聲說:「其實我這一年來不斷在想,我那時候接受他的建議可能會更好,那個獸人在自我欺騙的空間裡迷失了自我,死亡對他來說可能是一種他期待已久的解脫呢……」他的話說到最後已經低不可聞。

這時,音樂聲換成了一首浪漫的舞曲,鳳雅玲向阿倫伸出了左手,微笑說:「藍雪雲先生,我有這個榮幸邀請你一起跳一曲舞嗎?」

艾波琳立刻拍手笑道:「矜持的雅玲小姐第一次邀請男生跳舞呀!」

鳳雅玲嫣然一笑,動人無比,看得阿倫的心一陣亂跳,他說:「能得到公主殿下的邀請,真令我受寵若驚,我榮幸之至!」

他伸出右手,握住了鳳雅玲滑嫩無骨的纖手,心中暗想: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以男性身分與她牽手呢!

魯迪斯的眼神變得更深沉了,查理士先生本來罕有的崇敬也立即變作了嫉妒。

阿倫牽著鳳雅玲,大方有禮的走進了舞池中,另一隻手握上了她柔軟而不失彈性的纖腰,熟悉的芬芳清新氣息撲面而來,低下頭迎上了鳳雅玲清澈的目光,鳳雅玲溫柔一笑,就像和一個老朋友共舞一樣,無絲毫拘束。

阿倫看著那頎長而秀美的頸項,心中輕輕一蕩,憂鬱的心情慢慢消退,鳳雅玲窈窕的身材修長而挺立,與阿倫在外形上十分匹配,加上兩人舞姿相當優雅,看起來十分賞心悅目。

瑪雅當然發現了這一點,心中暗叫不妙:查理士先生難道又要多出一個情敵了嗎?可惡的阿倫病倒了,要我一人去獨撐這個場面!

她微笑對大家說:「我們也一起去跳舞吧!」說著就將手遞給了貝裡安。

貝裡安先生心中雖是煩躁不安,但作為一名彬彬有禮的君子,他並沒有拒絕女士的邀請,況且瑪雅小姐又是這樣美麗動人,他牽上瑪雅的手,也走向了舞池。

於是,眾人紛紛找到自己的舞伴,一對對進到舞池中去。
作者: 阿基玻玻    時間: 2007-7-6 04:15 PM

~第五章~

阿倫與鳳雅玲翩翩起舞,阿倫看著面前佳人晶瑩潔白的肌膚,與那渾然天成的神態舉止,不由得由衷的感慨說:「公主殿下,你的美麗彷彿來自星辰的深處,是那樣的神秘和動人!」

鳳雅玲似是聽多了這種讚美,淡淡一笑說:「藍雪雲先生,太古文學中曾有這麼一句話:『彈指芳華,紅顏已老。』任何的美麗對生命而言都是瞬間的。」

阿倫只好回以苦笑,女孩子還真少有像鳳雅玲那樣透徹的去看問題的,尤其她還這麼年輕,不過想想她未來是神龍的女皇,這也沒什麼奇怪的,說不定神龍皇室的教育一向都是灌輸給她類似的觀點。

鳳雅玲抬頭凝視著阿倫,微笑說:「藍雪雲先生,如果是別人這樣讚美我,我一定會回應一句謝謝的,但你給我的感覺很親切,尤其此刻與你共舞,與你的手緊緊相握時,更確認了我這種特別的感覺,你就像我的一位老朋友,令雅玲忍不住向你直率的說出心中的想法。」

阿倫心中暗暗一凜,自己以為能瞞過波特和魯迪斯,就已經算是過關了,卻忽略鳳雅玲的觀察力和判斷力,幸好她本性單純,應該沒有聯想到娜娜和藍雪雲是同一個人,但她肯定在搜索著腦海,回想著曾在哪裡見過自己。

不過鳳雅玲也沒有在這份親切感上面多作文章,她微笑說:「當初從神龍來星雲,很多人都質疑我為何不學習帝王學而進入太古文化專業呢!不知藍雪雲先生怎麼看呢?」

阿倫看著面前這位自信滿滿的佳人,知道她內心早有定見,便笑道:「看帝王學和太古文化裡的皇室成員旗鼓相當,就知道專業並不一定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過程和體驗,並學會一種思維的方式,記得太古曾有一位哲人是這樣回答『專業不對口』的,『朱元璋開始是當和尚,最後成了皇帝。』」

「呵呵……」鳳雅玲綻放出一個迷人的笑容,「藍雪雲先生,和你交談實在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阿倫謙謹的回答:「公主殿下,我也是這麼認為!」

「……」

正如舞會的習慣,進入另一首舞曲時,各人都會自動交換舞伴。

鳳雅玲正談得興高采烈,顯然沒料到這位藍雪雲先生竟然也如此精通太古文化,但瑪雅小姐已經在曲調變換時替換了自己的位置,她只好牽起表兄的手,投入到另一段舞曲中。

阿倫對於瑪雅這麼迫不及待的從鳳雅玲身邊搶自己出來,心知肚明得很,她就是要杜絕一切對查理士有威脅的危險人物靠近鳳雅玲。

兩人說過「小姐,你很美麗。」、「先生,你也很英俊。」這些毫無意義的對白後,瑪雅才低聲說:「藍雪雲先生,你將這種社交場合下的正規舞蹈跳得很好呀!」

一個長期在荒涼無比的地帶裡生存的人,是不太可能這麼熟練的掌握每一個舞步的。

阿倫心中一凜,表面不動聲色的笑道:「我每次回到神龍,都會躲進各個高級酒吧裡混幾天的,舞步的熟悉就是從那時開始的。」

瑪雅皺了皺眉,她很少涉足那些場所,印象中似乎那些地方的人都是在狂歌熱舞。

阿倫看出瑪雅的疑惑,解釋說:「有一些比較高級的酒吧,裡面經常有上流社會的先生女士出入。」

「……」

瑪雅是一個問題小姐,阿倫這支舞跳得並不愉快,他覺得自己從頭到尾都在回答問題,對於瑪雅,他好幾次習慣性的表現出輕浮,幸好每一次都及時克制住自己。

魔法燈光閃亮變換,音樂聲隨之轉成另一首快節奏的舞曲,正像瑪雅迫不及待的靠近自己那樣,阿倫也迫不及待的離開這位舞伴,迎來白露小姐。

白露那張青春可愛的娃娃臉閃過一絲紅暈,微微有點羞澀的牽過阿倫的手,搭上他的肩膀。

隨著樂曲聲踏著輕快的舞步,白露輕聲說:「藍雪雲先生,我們家族一直十分敬重賞金獵人這個職業,因為家父幼年時,曾被一位先生的同行搭救過。」

「我必須要稱讚那位先生的義舉,同時也為自己的職業感到驕傲!」阿倫低頭看著這位嬌俏的女孩,暗想同居這麼久,恐怕也沒有像現在這麼接近過吧!

白露抬起頭凝視著阿倫,眨動著美麗的大眼睛,但似是不敵阿倫的目光,很快又羞澀的低下了頭,然後慢慢看向別處,輕聲說:「景色宜人的地點最容易醞釀出氣氛,不知這個美麗的音樂廳會否成為先生以後一個難忘的回憶呢?」

阿倫注視著眼前這份精緻、清純的美麗,微笑說:「如果沒有周圍閃亮的魔法燈光,如果沒有頭上那翠綠的葡萄架,這個景色宜人的場面就少了一份光采,我們此刻的共舞也就少了一份動人心弦的浪漫。我想,這個美麗的音樂廳一定會成為我回憶的一部分。」

白露眼中閃過驚心動魄的驚喜,對比起貝裡安的麻木不仁,這位藍雪雲先生的回答就動人太多了,在她看來,這已經是一種暗示性的表白方式了,卻不知阿倫最擅長的就是說出這種模稜兩可的話。

舞曲完畢,音樂聲卻沒換成另一首舞曲,而是停頓了下來,接著擴音器便出現主持人熟悉的聲音,「愛莉婭小姐的選拔大賽即將進入第二輪淘汰賽,請進入第二回合的各位參賽者迅速進入競技場。」

阿倫知道是時候要走了,他向周圍這些朋友說:「諸位,我要到競技場去了,十分高興能認識你們!」

白露奇問:「藍雪雲先生,你是評選員之一嗎?」

阿倫搖頭說:「不,我是參賽者!」

「哦……」白露難以掩飾的閃過失望之色。

艾波琳嘟起嘴說:「藍雪雲先生,你還沒和我共舞呢!」

「艾波琳小姐,我也渴望能與你共舞,相信日後我們肯定還有這個機會的!」阿倫彬彬有禮的回應。

鳳雅玲微笑說:「不如這樣吧!我們一起去競技場為藍雪雲先生打氣好了。」

她這個建議立即得到了大家的贊同,眾人都想看看暴風山脈裡賞金獵人的實力,何況此人還是傳說中的狂風。

魯迪斯和自己交過手的,可別叫他又聯想起什麼……阿倫無奈一笑,在眾人的擁領下,走向了競技場。    

大競技場上,人氣沖天,熱鬧非凡,連平常沒人坐的最後一排椅子都坐滿了人。

塞木家族派出的禮儀人員正在座位間穿梭,為人們送上免費的飲料和小食。尤裡西斯博彩家族的彩票員同樣在人群間穿梭,但他們是在鼓勵人們投注。

經過鳳雅玲他們時,波特二話不說就投了一○八八號藍雪雲十個金幣,賭他抱得美人歸。比茲在一旁瞪大了眼睛,那個藍雪雲並不是熱門人選,而十個金幣卻是他和波特一個月的薪水了。

經過第一輪的重重篩選與淘汱後,參賽者剩下一百七十四人,整齊的列隊站在主席台前,他們每個人都擁有非凡的智慧、英俊的外表、強悍的武技,他們每個人都是女孩子心目中的理想對象、夢中情人,他們將是阿蘭斯大陸上未來十年各個國家、各個家族的絕對棟樑,但在愛莉婭的魅力召集下,此刻他們站在了一起。

阿倫發覺主席台上多出一個人,那人留著一頭銀色的長髮,頭上戴著一頂帶刺的頭冠,身披灰色的長袍,隨隨便便坐在那裡就有震懾天下的氣勢,光線明明十分充足,但在那人的周圍彷彿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陰影,叫人不敢逼視,看不清他的真實面貌。

那人彷彿感覺到了阿倫深沉的注視,慢慢將目光移向了阿倫,兩人目光交接時,阿倫自心底深處打了個冷戰,他知道那個人是誰了!

「劍客漢弗裡也來了!」魯迪斯凝視著主席台的方向,沉聲說。

「自由天堂的守護者,漢弗裡伯爵?」貝裡安一驚,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聽到貝裡安聲音的人紛紛靜了下來。漢弗裡,阿蘭斯大陸上屈指一數的絕世強者,這個名字本身彷彿就具有震懾人心的力量,因此人人懷著虔誠,默默的看向主席台那個方向。

只剩下艾波琳仍在問:「那裡坐有好幾個老頭啊!哪個傢伙才是?」

這時,太古擴音器中傳出主持人的聲音,「真是出人意料,真是出人意料!讓我們不得不再次嘆服愛莉婭小姐的魅力,到了第二輪的淘汰賽,仍有一百七十四位追求者符合我們的要求,他們每一個都是這麼的英俊,充滿著過人的智慧,又有傲絕天下的武技,實在叫人難以抉擇!但可惜我們美麗動人的愛莉婭小姐是獨一無二的,所以,我們必須再次進行淘汰,令最後結果僅剩下一人!」

他的聲音激昂煽情,塞木家族的成員率先鼓起了掌,帶動起全場熱烈的掌聲。

那主持人清了一下嗓子,又說:「好了,先生們,讓我們立即進入第二回合。評選團經過討論,決定將你們分成紅、藍兩組,用星雲競技比賽的形式進行對決,擊倒一名對手獲一分,堅持到最後三十名的獲二分,堅持到最後二十名的獲五分,堅持到最後十名的獲十分……」

主持人後面的話已經無法聽清,因為全場的人都沸騰了起來,一百七十四人分隊進行對決,星雲很久都沒出現過這麼大型的競技場面了,尤其這一百七十四人個個都擁有相當強悍的力量,而且智慧不凡。

想想看,一百多個魯迪斯、貝裡安進行對打,真是件光想就叫人興奮的事情!一時間,全場滿是熱烈而興奮的掌聲、歡呼聲、口哨聲。

在聲波的震盪下,阿倫不禁揉了揉耳朵,感覺自己更像一隻猴子了。

主席台上有兩對美目是時刻關注著阿倫的,因為剩下的人已經不多,阿倫這種小動作很容易就被她們注意到了。

凌蒂絲淡淡的說:「愛莉婭,不知你有沒有察覺,藍雪雲先生似乎對這個選拔賽不太敏感呢!」

愛莉婭不滿的盯了阿倫一眼,微笑問:「何以見得呢?」

「因為,他一直是心不在焉的,你看,他又在研究自己的掌紋了……」

愛莉婭默默的想:心不在焉?他好像無論在什麼環境下都是這樣的吧!


在禮儀人員的指引下,選手們開始進行抽籤,主持人念出分組的結果。

「冰風家族的黑斯克先生?」貝裡安聽到廣播中念出這樣一個名字,不禁將頭轉向了魯迪斯。

魯迪斯眼中閃過一絲不悅,深沉的臉上晃過了殺氣,他淡淡的說:「黑斯克是我叔叔。」

遠遠看去,那位黑斯克先生應該也就是二十七、八的樣子,這令白露忍不住問:「魯迪斯先生,你叔叔真年輕啊!」

「的確如此!」魯迪斯沉聲回答。

對於這麼生冷的回答,眾人都不再問了,但鳳雅玲、波特等人不禁在暗暗猜測,這個黑斯克應該涉及到冰風家族未來的王座爭奪,魯迪斯雖然名義上是冰風第一順位繼承人,但政治這種事情,形勢一向是相當微妙的。


阿倫被分到了藍組,穿上了一層薄薄的衣服。

工作人員在他們中間指點著如何正確的穿這套服裝,一邊走一邊說:「這是一種特製的衣服,服裝上有一層相當於人體同等生命值的保護層,當保護層被對手擊破時,你們便會昏迷過去,同時也被宣布在這場競技中已經『死亡』。請注意,僅僅是在這場比賽中死亡,你本人只是昏迷過去而已。事實上,在星雲的競技場裡,傷亡事件是極少發生的。請各位放心!」

阿倫看著這些一模一樣的衣服,不禁暗想,其實這並不公平,因為每個人的生命力都是不一樣的,但星雲這些特殊服裝卻將每個人的生命力劃上了等號。

他晃動了一下腳下那對沉重的靴子,這東西十分影響他跑動的速度,但儘管這樣,應該也是足夠應付他們了吧!他看了看周圍,恐怕自己是唯一一個沒拿武器的選拔者了……

想到這裡,他看向了那群穿著紅衣服的對手,有幾個傢伙是特別引人注目的,其中就包括金色長髮的索賽克,愛莉婭本來的未婚夫,他果然是長得儀表堂堂、氣宇不凡,那雙下巴代表著他擁有堅毅的個性,手中持著一把金色的水晶巨劍,令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輪金色的紅日,發出萬丈金光。

另外還有沉穩大度、手持長槍的博斯特,他是雷諾帝國的王子;一臉陰冷氣息的黑斯克,背後交叉繫著一對短劍,他是冰風家族的皇室重要成員、北方著名的高手……

這兩組分別圍坐在兩邊,大會說是給他們十分鐘討論戰術,但其實是給他們充足的時間去打量對手。

比賽規則中有一條是相當微妙的,那就是殺死同伴並不用扣分!假如對決中有其中一方占絕對優勢時,那麼為了保證自己能成為最後的三十人、二十人,甚至最後十人,獲取更高的分數,那勢必將出現同組自相殘殺的場面。

誰都想獲得最高分,從而獲得愛莉婭小姐的青睞。


圓形競技場的正中央,透明魔法結界正逐漸形成,臨時戰場場景用太古魔道模擬成了一個山谷,山谷中霧氣瀰漫,涼氣襲人,山上一條瀑布傾洩而下,從山巖上騰越呼嘯,幾經跌宕,形成疊瀑,似一群銀龍競躍,聲若滾雪,激濺起無數小水珠,化作迷茫的水霧。

阿倫暗想:這樣分成兩階的地形,應該是山上的人一組,而山下的人是另一組吧!

果然,主持人宣布,「請兩組選手進入競技場,紅組選手一開始的位置在山谷上方,藍組選手一開始的位置在山谷下方的叢林區。比賽時間全長一個小時,天氣會隨時間跳動而變換,請各位選手注意!」

兩組人一聲不吭的列隊進入魔法結界中,等所有人進入後,結界重新關閉,令裡面的人完全與外界的聲音隔絕。

人們均感到刺激,這麼大型的模擬戰場,肯定花費掉魔石的不少能源吧!塞木家族可真是財大氣粗啊!本在各區進行慶祝活動的人們聞風而來,畢竟這樣大型的競技項目,是相當罕見的。

一時間,整個競技場都擠滿了人,連出入口的寬敞走道上也站滿了墊腳觀望的人們。

這樣鼎盛的人氣,不知是為星雲慶典增添色彩,還是算有點喧賓奪主了?

艾波琳在觀眾席上笑道:「幸好我們來得算早,呵呵……」

魯迪斯的一位隨從也說:「在星雲待三年了,還是第一次看到大競技場的觀眾席竟顯得如此擁擠!」

貝裡安湊近魯迪斯說:「按地形來看,山谷上的紅組要比山下的藍組占有地理上的優勢啊!畢竟是居高臨下!魯迪斯,你覺得呢?」

魯迪斯遠遠盯著場中的黑斯克,沉聲說:「也未必是這樣,看誰主攻了。藍組沒有地理優勢,十有八九是不肯率先出擊的,那如果紅組來主攻的話,山下那片密集的叢林將成為藍組最好的隱匿地點。」

說到這裡,魯迪斯不禁轉過目光看了那位藍雪雲先生一眼,只見他十分閒然的靠在一棵大樹上,似乎正觀賞著四周的景色。

鳳雅玲也在一旁說:「擊倒同伴不扣分,雙方是不可能齊心的,形勢很微妙啊!」

波特喃喃的說:「正是這樣的形勢,才能找出真正的強者……」


索賽克進入結界前,回過了頭,深情的注視著愛莉婭,遙遙向她送出了一個飛吻。

凌蒂絲冷漠的臉上不禁綻放出一絲淡淡的微笑,她說:「愛莉婭啊!索賽克先生很在乎你呢!為何你不直接選擇他呢?」

愛莉婭皺了皺眉,掏出手絹擦了擦臉蛋,彷彿害怕真被那飛吻沾到似的,口中說:「噁心死了,我討厭這樣膚淺的動作!」

索賽克後面的選手紛紛模仿,個個都回過頭,深情的凝視愛莉婭,然後送出飛吻,真像是一群準備上戰場的丈夫向嬌妻的告別。

這時連凌蒂絲也忍不住點頭同意說:「……嗯,的確有點噁心!」


隨著主持人一聲宣布,大型對決戰正式開始了。

雙方立即行動起來,個個身手矯健,動如風、靜如鐘,有人來到叢林邊觀望上方,有人來到瀑布上居高臨下的凝望,有人躲在同組人的身後準備隨時搶便宜,也有人開始找位置準備藏匿起來……

只有阿倫依然斜斜的靠在樹幹上,靜靜的凝視著那道大瀑布,瀑布底層有一排乳黃色的雨花石,其形狀似一條蛟龍橫臥水底,栩栩如生,似隱似現,上面整齊的擺放著一排小鈴鐺,雖水聲巨大,但隱約還是可以聽到鈴鐺在瀑布的衝擊下,發出陣陣「叮叮噹噹」的清脆鈴聲。

瀑布下方是一個水質明麗的淺潭,裡面由各種花草樹木組成無數水中盆景,一叢叢,一簇簇,渾然天成,儀態萬千;蘆葦海蘆葉金黃,一道清流蜿蜒其間,波光閃爍,清澈明淨。

阿倫暗想,潭水過於清澈,藏不了人的。

雙方僵持了整整五分鐘,終於,山谷上有人發出一聲暴喝,一位手持長槍的紅組男子已攀著巖石,飛速而下。

總有一方先開始,此人的血性激起了紅組的鬥志,有大半人也跟著攀爬了下去,不肯落於人後──撿便宜的機會來了!

那一馬當先的勇猛男子腳滑了一下,差點就摔到了山谷下,幸好他身手敏捷,馬上又抓住了身邊一塊突出的巖石,堪堪穩住身形,但已經落於人後了,此人眼中似是閃過了狡黠的笑意。

阿倫淡淡的笑了,這就是雷諾帝國的博斯特王子嗎?還真是個「勇猛非凡」的漢子。

藍組的眾人仍站在叢林邊,默默的看著對手靠近,一個站在最前方的魁梧大漢揮手喝道:「弟兄們,上去跟他們拼了,速戰速決!」說話間自己就率先衝了出去。

此人長期居於人上,習慣性的以為自己每一句話都將成為絕對的命令,無奈的是現在聽他話的人實在太少了。其實站在團體的戰術來說,他的方法是相當有道理的,要在第一時間打壓下敵人的士氣。

只有十幾條好漢跟著他衝了出去,其餘的雞飛狗走的隱匿進了叢林之中,當這幾位好漢發現身後無人跟上時,慌忙想轉身逃離,但已經太遲了,氣勢洶洶的紅組已經蜂擁而至,迅速將他們淹沒在紅色的人流之中。

四周的裁判飛速記錄,誰獲得了幾分,誰已經被擊倒出局。

競技場四個角上的擴音器立即傳出主持人的聲音,「雷諾帝國的博斯特先生已取得六分,一馬當先領先眾人;自由天堂的懷裡亞先生獲得兩分,暫居第二……」

阿倫看著這群人漸漸逼近,才慢悠悠的轉過身,然後隱匿進了身後這片密集的樹林中。
作者: 阿基玻玻    時間: 2007-7-6 04:15 PM

~第六章~

阿倫以不緊不慢的步伐慢慢在密林間跑動,默默觀察著同組成員的位置,暗嘆一口氣,他們這樣的作戰方式,倒不如用前面那大漢提議的正面拚殺來得直接痛快。

大多數人都已經躲藏到密林深處的樹上去,當然,如果能組織起有效的團體伏擊進攻,他們的位置是無可厚非,但現在人人互相猜疑,而紅隊則是連成一心衝殺進來,那勢必會像收割稻草那樣,將他們的生命一一收割。

想到這,阿倫不由得再次稱讚那個雷諾王子博斯特,正是他一聲暴喝吹起了戰鬥的號角,揚起了士氣,將紅隊首先聯合在一起,儘管他中途又使了點小聰明,但仍瑕不掩瑜,在這樣微妙的形勢下,哪邊先聯合起來,哪邊將取得絕對優勢。

占據密林中各個隱匿要點的藍隊成員,對下面這個慢吞吞的同伴均怒目而視,這傢伙大模大樣的觀察著每一個人,不時還揮手致意,他以為自己是元首在檢閱士兵嗎?要不是同一組的,說不定已經有人下去聯手滅掉他了。

阿倫對於眾位隊友的怒視表現得十分豁達,甚至臉上還掛上了微笑,身後的風聲漸漸逼近,紅隊要殺進來了,這個密林即將被他們占領。

他忽然加速,直奔到樹林的盡頭,然後沿著樹林的邊緣,往紅隊本來的據點──那座巍峨秀麗的小山峰疾射而去。


觀眾席上,艾波琳笑道:「那個大個子好笨呀!一馬當先衝了出去,結果第一個就掛了,最難得的是還有十幾個傻瓜陪他一起衝,呵呵……」

貝裡安搖頭說:「艾波琳小姐!其實那個大個子並不笨的,只是他忘記自己在這群人當中並沒有什麼威望,如果個個都聽他的話,或者每個人都願意跟隨他一起衝殺出去,那麼紅隊現在就無法占據上風了。」

「紅隊有占據上風嗎?」艾波琳睜大了眼睛盯著那片密林,明明是藍隊布置好了埋伏的陣勢等紅隊到來啊!

魯迪斯沉聲插言說:「紅隊現在團結一致,又恰逢小勝,氣勢正盛,而藍隊人心渙散,人人互相猜疑,此起彼落,艾波琳小姐,請你注意看吧!紅隊將迅速占領這片密林,藍隊要全線崩潰了!」

查理士不甘示弱,也發言說:「一點也沒錯,藍隊要輸了!」

貝裡安譏笑說:「真難得竟得到查理士先生的贊同啊!」

「……」

聽著眾人的發言,波特抿了抿嘴,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喃喃說:「為什麼大家都愛說團體呢!實際上,這明明就不是什麼團體賽……現在場上最閃亮的是藍雪雲先生吧!他的做法是最明智最正確的,畢竟是傳說中的人物,狂風之名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坐在他身邊的瑪雅聽清了最後的一兩句,不禁也將目光鎖向了那位穿著黑色寬鬆長袍的藍雪雲,此時他的位置一點都不起眼,在密林的邊緣上,用不算快捷的速度慢跑著。


在他們的另一邊,那張長長的主席台後面,畢農的眼中閃過了神采。

凌蒂絲輕聲說:「愛莉婭,你看,索賽克先生要大出風頭了!」

此時,索賽克正以矯健的身手迅速攀爬上一棵高樹,並以行雲流水的動作從一棵樹跳到另一棵樹上,姿勢瀟灑悅目,態度從容,竟能與在他下方奔跑的同伴保持著相同的速度。

愛莉婭皺了皺眉,雙手合十說:「他爬得這麼高還跳來跳去,神啊!以你無上的神力讓他摔下來跌死吧!」

畢農立即低哼一聲,他轉過了頭,狠狠瞪了愛莉婭一眼,沉聲說:「愛莉婭,你今天就要訂婚了,你為何還不收斂一下自己輕浮的語言呢!尤其攻擊的對象還是一個很有可能成為你未婚夫的人,別總像個長不大的小女孩,知道嗎?」

愛莉婭嘟起了嘴,一臉不高興的回答:「知道了,畢農叔叔!」


在全場觀眾的注視下,一團紅色的旋風刮進了密林深處,大家期待看到的藍隊的密林伏擊並沒有出現,他們誰也不願意首先出手去阻擊敵人,因為前面一馬當先的那個大漢就是最好的前車之鑒。

因此藍隊節節後退,人人像受驚的小鳥般,看紅隊殺到了,就四處逃散。士氣正盛的紅隊當然不放過這樣好的機會,個個爭先恐後的衝向藍隊拿分,雖偶有己方的人倒下,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們衝擊的速度,藍隊整條戰線瞬間就被衝垮了。

這時在藍隊中,速度決定了一切,因為跑得慢的人立即就會被如狼似虎的紅隊成員擊倒,紅隊主力成員的得分正節節上升。

在這個階段,索賽克無疑是最出風頭的,他成為了全場的焦點。他在樹頂上飛速穿梭,手中那把金色的水晶劍劃出一道又一道的亮麗光芒,將隱匿在樹上的各個藍隊成員一個個砍落樹下,得分飛速上升,迅速超越了博斯特,爬升到第一位。

主持人每隔三分鐘就會報一次最新的得分情況,排在前十位的全部是紅隊成員,又以前三位最為突出,因為他們已經遠遠超出後面的人了。

第一位,自由天堂的索賽克,十七分;第二位,雷諾帝國的博斯特,十四分;第三位,冰風家族的黑斯克,十三分。

就在紅隊正猛烈的衝擊藍隊的腹地時,一分沒得的阿倫已經繞過了他們的主力部隊,來到小山峰的腳下,他沒有從後去追擊紅隊,而是選擇慢悠悠的爬上那座山峰。

看得愛莉婭大皺眉頭,心中暗想:死阿倫,你在搞什麼啊!還慢吞吞的,難道我給他準備的靴子真的是太重了嗎?

阿倫攀到峰頂,回頭居高臨下的看向那片密林,雙方對決的戰鬥顯然已經來到了結尾階段,紅隊眾人已經開始分散在密林深處掃蕩了。

觀眾席上的白露輕聲說:「藍雪雲先生好像還很悠閒呢……」

大家的目光才從密林中移開,往峰頂上看去,只見阿倫立在瀑布邊上,背負著雙手,一副君臨天下的模樣看著腳下的局勢發展。

查理士低聲說:「還真臭屁,剛才看他攀登上山峰時的模樣不太像是個擁有強悍實力的人呢……」

鳳雅玲遠遠凝視著阿倫,說:「峰頂上還有幾個紅隊成員沒下去的,他們是打算躲在後面揀便宜吧!這回我們可以看看藍雪雲先生的身手了!」


阿倫看了一會,暗暗搖頭,藍隊算是完了,但只要自己沒倒下,這場比賽就必須繼續下去,那麼接下來沒多久,紅隊應該開始自相殘殺了吧!讓我拭目以待……

他轉過身,不緊不慢的往峰頂上那些怪石群走去,還吹起了口哨,喃喃的數著,「一個,兩個,三個……一共是八個!」

他原地一蹬,身形往前疾射而去,閃電般的射進了怪石群中。

一個拿著粗大木棍的紅隊成員躲在一塊巨石背後,正默默的計算著時間,他的計劃很簡單,紅藍兩隊每個隊有八十七人,任你怎麼高強,靠擊倒對方來取分的話,那頂多也是二三十分,只要自己能撐到成為最後十人,那麼二十分就穩穩到手,進入下一輪是完全沒問題了。

其實不單他,此刻仍躲在峰頂上的每一個人都是這麼想的。

但計劃往往都是與現實有出入的,當他還在美滋滋的計算著時,一道身影忽然從眼前閃過,接著感到雙手一陣劇痛,還沒搞懂怎麼回事,雙腳又是一陣劇痛,然後胸口一陣鬱悶,他的意識立即慢慢的模糊了,最後看到的是一個黑衣男子在自己面前站定,還頂了頂鼻子上的墨鏡。


「好快的動作!」有注意到峰頂情況變化的觀眾立即發出這樣的驚嘆。

這個黑衣男子的速度就如同鬼魅一般,彷彿一出手就將對方放倒了。

只有像魯迪斯他們這樣的行家,才看清了阿倫的幾個動作──先是用手刀砍在對方的手腕上,然後是兩肩的鎖骨,同時腳下劃出一條弧線,分別掃在對方的兩個膝關節上,最後手刀才化成拳頭,重重的打在對方胸口。

魯迪斯和波特都皺了皺眉,以一個賞金獵人來說,阿倫有些動作就顯得太花哨了,明明最後那一拳就可以解決所有問題,偏偏多做了前面幾個動作。

他們當然不知道阿倫習慣性要折磨對手,出手後才察覺穿上那種特殊的保護衣後,疼痛並不明顯,才改為直接擊倒對手。

不過瑪雅的一句話解釋了不少疑問,她說:「會不會是獸人的身體結構與我們人類不太一樣,藍雪雲先生長期在暴風山脈上作戰,以致一時間還沒習慣過來。」

鳳雅玲點頭同意說:「應該就是這樣……」


阿倫順手揀起那根粗大的木棍,又向下一個隱匿者的地點閃去。

看著阿倫如閃電一般的身形,凌蒂絲眼中閃過了光芒。他就是以這樣的動作抱著我,然後從惡名昭著的十姐妹手中將我救出的嗎……

回想起自己曾緊緊的摟過他的脖子,凌蒂絲臉上泛起紅暈,嘴角邊慢慢掛上一絲甜蜜的笑意。

愛莉婭也得意的笑了,這個死阿倫,終於肯行動了!

阿倫在怪石群中飛速閃動,那些自認為躲藏得天衣無縫的紅隊成員一個個的倒下。

畢農盯著阿倫晃動的身影,眼中終於閃過了憂慮,能站在競技場上的人,每個都是能和星雲警戒隊員對打三分鐘以上的,而差不多每一個星雲警戒隊員都具有A級騎士的實力,那就是說,這個叫藍雪雲的傢伙竟然可以隨意秒殺一個准A級騎士,儘管每一次都是偷襲,但這份實力實在是驚人啊……

山下紅隊的掃蕩工作已經進入末期,藍隊剩餘成員連十個都不到了,不少觀眾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形勢忽變的山峰上,這個黑衣少年的身手引來陣陣轟鳴的掌聲和歡呼聲。

主席台中央一個銀髮男子終於問道:「山峰上那個年輕人叫什麼名字?」

坐在他身邊的洛塞夫大主教仍是一副閉目養神的半睡眠狀態,長長的雪白睫毛卻是輕輕的顫動了幾下,那張滿是皺紋的臉上像是神秘的笑了笑。

畢農恭敬的轉過身,沉聲回答說:「漢弗裡伯爵,那個年輕人叫藍雪雲!」

「哦?那他報名的資料是怎麼寫的?」漢弗裡一眼也沒看畢農,目光始終鎖定在阿倫身上。

畢農早翻過阿倫填寫的資料,於是立即就回答說:「他說他是暴風山脈中的賞金獵人,工作就是獵取獸人間諜的頭顱。」

漢弗裡「嗯」了一聲,沉聲說:「的確有點像,但又不是太像……」

那到底像還是不像?畢農當然不敢將這麼無禮的問題問出口,他在位置上微微施一禮,才將身體轉回來,重新看向結界內的戰場。


主持人煽情的聲音正報告著戰場中的最新情報,「紅隊剩餘人數是四十一人,藍隊剩餘人數是一人,得分排名是,第一位,自由天堂的索賽克,二十分;第二位,雷諾帝國的博斯特,十七分;第三位,冰風家族的黑斯克,十五分;第四位,暴風山脈的藍雪雲,八分;第五位……得分最高的前八名將進入第三輪。」

清掃完山峰上的紅隊成員,阿倫便坐到那道瀑布的源頭,一條小溪的邊上,洗了洗手,等待著山下密林中局勢的演變。

紅隊的成員又在密林中裡裡外外掃蕩了一遍,在這個過程中,同伴間暗殺偷襲的行為已經開始了,雖然殺自己人不能得分,但自己卻可以有機會成為最後的二十人,甚至最後的十人,拿到真正的高分。由於每個人都抱著這樣的想法,因此同組的殺害行為漸漸變得明目張膽起來。

紅隊最強的幾個人慢慢合攏在一塊,這幾個是穩穩可以進入下一輪的人,當然不屑去做那種事情,況且這樣做還會被主席台上的評選團們小看呢!

當然,他們不會知道設計出這種規則的畢農先生正得意的微笑著,他針對商場上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的規律,設計出這樣一套規則,這才能找出真正的強者!

他看著密林中紅隊開始自相殘殺的場面,不禁暗想,那誰才是真正的強者呢?他看向索賽克的目光中閃過了期望,但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山上的藍雪雲,那傢伙竟然脫下鞋子在山泉邊洗起腳了……


博斯特頭也不回就一槍刺中一個企圖在背後偷襲他的同伴,偷襲的人立即倒下,他看也不看一眼,走近索賽克說:「我算過了,他們只剩下一個人,他躲到哪裡去了呢?」

站在索賽克另一邊的黑斯克說:「樹林周圍都地毯式搜過一遍了,他肯定不在這個密林裡!」

博斯特看到索賽克的目光已經緊緊的盯著那座小山峰,他沉聲問:「他躲到上面去了?」

黑斯克沉吟說:「記得我下來的時候,山上還有八個人沒走,他躲到上面去,應該也被那八個人聯手收拾掉了吧?還有,為什麼他會離開同伴,孤身一人跑到峰上去?難道他一早就預料到藍隊必敗,事先想到戰局會演變成現在這樣了……」

博斯特笑說:「那他的思路未免也清晰得有點可怕!至於他在不在上面……」

索賽克接道:「那我們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三人聯合起來,避開正演變成混戰的同伴,往山峰的方向奔去。

這時,競技場裡顯得有點沉悶了。

一隊隊禮儀人員進入觀眾席間,派發出一張張小紙條和筆,男性是白色紙,女性是粉紅色紙。

主持人嘹亮的聲音又再響起,他說:「感謝各位先生女士來到愛莉婭小姐的選婿現場,你們大多數人都觀看了整個選拔的過程吧!那麼,現在,請將你最欣賞的一名參賽者的名字填到紙上,就權當是用你們精明的眼光,為愛莉婭小姐未來的幸福提供一份意見吧!」


貝裡安一邊填寫一邊說:「場上最耀眼的莫過於藍雪雲先生、索賽克先生、博斯特先生、黑斯克先生這四個人了。但我還是更喜歡藍雪雲先生,不知為何,我總對他有著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艾波琳在一旁嚷道:「真難得與貝裡安先生想到一塊,我也是呢!和藍雪雲先生相處在一起十分舒服,就像和一個老朋友在一起那樣……」

瑪雅不禁皺了皺眉頭,因為她也有同樣的感覺。


當索賽克三人就要攀爬上峰頂時,主持人已獲得了統計的結果,他大聲宣布說:「各位朋友,各位先生女士,投票的結果已經出來了,在男性心目中,最欣賞的人是自由天堂的索賽克先生,緊隨其後的是暴風山脈的藍雪雲先生,接著是雷諾帝國的博斯特先生,其次是冰風家族的黑斯克先生,然後排在第五位的是……」

畢農欣慰一笑,而身為索賽克的老師,漢弗裡伯爵就顯得十分高深莫測了,他一臉凝重,絲毫看不出內心的喜怒哀樂,整個人彷彿隱藏在一陣薄薄的陰影之中。

念完男性心目中的前十名,那主持人緩了一緩,才說:「在諸位在座上萬名美麗女性的心目中,最受歡迎的是著裝古怪前衛的藍雪雲先生,他的得票遠遠領先第二位的索賽克先生,第三位是黑斯克先生,第四位是博斯特先生……」

愛莉婭先是展顏得意一笑,接著又皺起了眉。

凌蒂絲看在眼裡,淡淡一笑,說:「愛莉婭,如果真要嫁給藍雪雲先生,可是相當危險的呀!你看,他太受女性歡迎了,呵呵……」

愛莉婭的眉頭立即就舒展開了,她微笑轉過頭,注視著凌蒂絲說:「凌蒂絲,我們成為好朋友這麼多年了,還是頭一次看到你在一天內說這麼多話呢!莫非……」

凌蒂絲臉一紅,抿著嘴說:「沒有莫非,愛莉婭你不要胡說!」

「呵呵……」愛莉婭還想再笑話凌蒂絲,但又被威嚴的畢農叔叔打斷了,並且希望她笑容不要太過燦爛,注意自己現在是眾目的焦點。


山峰上,這位最受女性喜愛的男子正晃動著雙腳,甩開腳上的水珠,像是絲毫看不到遠處有三名身手矯健的男子已經攀上了頂峰。

他慢悠悠的穿起那雙沉重的靴子,而索賽克等三人正漸漸向他靠近,但這三個人走得並不快,能在這裡看到藍隊的最後一人,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山上的八個隊友全部被他幹掉了,應該還是被他一個人幹掉的。

這麼說,這個傢伙應該擁有相當強悍的實力。誰也不願意先動手,萬一吃虧不但丟臉,還會被別人揀便宜。

山峰上的霧氣不斷地變化著,飄飄渺渺的,阿倫的氣質彷彿就如同這些霧氣一般,似夢似幻。他穿好了靴子,緩緩的站了起來,轉身面對這三個人,手中持著那根大木棍,隨隨便便站在那裡,竟已有君臨天下的氣勢。

全場觀眾都不再理會山下密林中自相殘殺的人們,個個死死的盯著山峰上,人氣和得分最高的四個人都已經站在那了,不過遺憾的是三對一,恐怕是不能看到什麼精彩場面了。

索賽克等三人首當其衝,當然感覺到了阿倫身上發出的強烈氣勢,那是一種帶著瘋狂氣息的力量,這三人更加不肯輕舉妄動了,在可以穩穩進入下一輪的情況下,誰也不願意先出手冒險。

終於,在觀眾的屏息注視下,索賽克顯然不甘心自己完勝的局面被阿倫破壞,他向前踏出了一步,博斯特和黑斯克呈一個三角分站在他兩邊。感到索賽克鬥志上湧,他們也立即踏前一步配合,但阿倫竟也淡然自若的後退了一步,步子甚至還先於索賽克踏出的。

在觀眾眼中,他們就像約好那樣,齊整的走出了一步。

索賽克心中不禁一陣震懾,他憑什麼知道我要出手了?

他那強大的鬥志立即被削弱了幾分,阿倫淡淡一笑,他向前走出了一步,索賽克等三人被阿倫的氣勢所懾,馬上隨之退後了一步,阿倫又是一笑,右腳向前再踏一步,他們三人再退一步。

其實每個人的每一步,都有微小的時間差,但落到觀眾眼中,卻是這四個人整齊的踏起了步子,這令艾波琳忍不住若有所思的說:「哎呀!他們惺惺相惜,跳起舞來了!」

艾波琳那一片小區域立刻發出一陣哄堂的笑聲和倒地聲。
作者: 阿基玻玻    時間: 2007-7-6 04:16 PM

~第七章~

阿倫不急不躁,面帶微笑,一臉友善的注視著面前三個對手。

眼看就要這樣僵持下去的時候,他終於動了,先是頂了頂墨鏡,又摸了摸小指那只藍寶石戒指,身形忽然往後一傾,似乎就要轉身逃逸而去。

索賽克這三人都是戰場的老手,感到阿倫的氣勢迅速減弱,幾乎是本能就做出了反應,呈三角站位的三人立即往前疾射而去。

阿倫身形立刻重新站直,木棍往前一指,氣勢一往無前,往索賽克這個方向衝去,索賽克頂住阿倫強盛的氣勢,金色水晶劍劃出一道美妙的弧線,也直直往阿倫迎去。

這個時候,博斯特和黑斯克應該按原來的路線在兩旁夾擊,但他們都有一個微妙的想法,那就是索賽克在這一輪是排在第一位的,如果他被幹掉的話,自己就很有可能成為這一輪的第一。

這個微妙的想法令這兩人的動作都慢了一拍,沒能對阿倫形成三角夾擊。

木棍撞上了那把鋒銳無比的水晶劍,立即斷成兩截,阿倫在索賽克沒來得及揮出第二劍的時候,已飛速從他身邊擦過,他沒敢用自己最擅長的折射身法,因為魯迪斯先生可正在看臺上看著呢!

阿倫閃過索賽克後,徑直衝到懸崖邊上,然後往前一躍,頭朝下,直直插進了瀑布下那個碧藍晶瑩的水潭中,濺起千道水花。

潭水太淺,深度不足以承受他的衝擊,快到底部時,他往水底輕輕一按,化解掉剩餘的衝力,人彈出水面上。那道大瀑布就在身旁,發出震耳欲聾的嘩嘩聲,似千軍吶喊,又似萬馬奔騰,飛花碎玉的水沫舞動在四周,丈許之內細雨濛濛,阿倫一陣心曠神怡,甩手就飛出了手中那半截木棍,木棍在高速旋轉下飛進了密林之中。

他往前一踏,就穿進瀑布後面那個僅可站大半個人的小空間內,腳上不得不踏著其中兩個鈴鐺才能堪堪站穩。

潭水泛起一圈圈漣漪,拖起無數光帶,恰似一條條彩絹在水面飄動。待索賽克三人來到懸崖邊上時,它已平靜下來,重新映上了四周的綠樹青山。

阿倫飛出的半截木棍成功的造成他們的錯覺,黑斯克沉聲說:「他應該跑進密林了,快下去追,這傢伙身手這麼高明,那幫正自相殘殺的白癡可不是對手。」

三人迅速爬下山峰,往密林裡衝去。

但索賽克剛跑出兩步就在水潭邊停了下來,他由得兩個同伴先行,自己側耳聆聽,似是聽出了什麼,他緩緩的轉過了身,以深沉的目光盯著那幅大瀑布,然後他看到阿倫慢慢的從瀑布後走了出來。

「你怎麼發現的?我隱匿得不夠好嗎?」阿倫衝索賽克笑了笑,低頭從潭水中撈出他那頂方形的古怪帽子,甩了甩水珠,又重新戴回頭上。

博斯特和黑斯克已衝到密林深處,索賽克不禁心中暗凜,就自己一個人面對這可怕的傢伙嗎?

他沉聲說:「鈴鐺因為瀑布的衝擊,會齊整的發出悅耳的鈴聲,但你踩住了其中的兩個鈴鐺,那陣『叮噹』聲就馬上變得不齊整起來,我自小就對聲音特別敏感,所以很快就發覺鈴聲不太一樣。」

「真是位心細的先生,比你兩位同伴要高明多了!」阿倫微笑的從水潭中走出,一身濕漉漉的往索賽克走來,「不過聰明的人通常都是比較不幸的。」

索賽克的內心忽然一陣冰冷,在他眼中,阿倫的微笑忽然變得無比詭異,那令人窒息的氣勢鋪天蓋地的衝著他狂湧而來,這樣洶湧澎湃的強大氣勢,難道眼前此人的武技已經接近老師漢弗裡那個級別了嗎?這可能嗎?他比自己還要年輕啊……

這個念頭一湧起,索賽克不由得一陣氣餒和膽怯,手中金色水晶劍的光芒再弱三分,但多年來的戰鬥經驗這時發揮了作用,他仍表現得異常鎮定,起碼表面上是如此。

索賽克身形急速往後退去,直退到湖邊一棵靜靜屹立的獨臂松旁,水晶劍再次直指前方,重新散發出耀眼的光芒,他微微弓著身體,如臨大敵的看著仍緩緩而行的阿倫。

全場觀眾的焦點都集中在這兩人身上,人人眼中充滿了期待,今天這場競技賽終於出現單對單的強力對決了。

無奈時間偏偏要與這近三萬名觀眾作對,主持人一聲「時間到,比賽結束!」,結界已慢慢打開,但主持人這句話卻引來不少觀眾的噓聲。

競技場上依然站立的共有八人,紅隊七人,藍隊一人,積分最高的是自由天堂的索賽克,其次是雷諾帝國的博斯特,第三是冰風家族的黑斯克,阿倫僅僅列在第四,但作為藍隊最後一人,竟能支持這麼久,無疑是最受注目的。

雖然這場競技賽到了結尾階段稍欠完美,但過程還是相當精彩的,為了表達自己對這八位倖存者的敬意,全場觀眾紛紛起立,人人致上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

隨著結界的落下,場中的眾人終於能聽清周圍熱烈的聲音,阿倫他們紛紛向四周鞠躬致意。

不過索賽克雖然獲得了第一名,但他臉上卻是一片凝重,剛才阿倫從水中走出,慢慢向他走來所踏出的每一步,仍在腦海中不斷的回放。

這個擁有著天才劍士之名,至今以來未逢敗績的男子,在他眼中,本來以為天下間只有老師漢弗裡能戰勝自己,但今天,此時此刻,他卻升起了一個疑問,那就是──剛才這個叫藍雪雲的傢伙真的與自己動起手,自己有幾成勝算呢?

想到這裡,索賽克不禁轉過頭看了看這個比自己還要年輕的勁敵,他臉上那陰森詭異的笑容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懶洋洋的笑意,一副凡事都無所謂的隨和模樣。

接著,他察覺主席台上的漢弗裡正用一種深沉的眼神凝視著自己,他知道這位恩師看穿了自己在想什麼,不禁一陣慚愧,腦海中彷彿又響起漢弗裡往日教導自己的聲音:作為一個劍士,必勝的信心比劍術本身更為重要……

主持人的聲音再次響起,他念出進入第三輪的八人名單,「進入我們第三回合的參賽者有索賽克先生、博斯特先生、黑斯克先生、藍雪雲先生……請這八位先生到星雲中區的宴會廳集合。」

星雲警戒隊進入賽場喚醒那些被擊倒的人們,扎斯町走過阿倫身邊時,他咧嘴一笑說:「一○八八號,你的實力很叫人驚訝呀……」

「謝謝!」阿倫很有禮貌的回應。

「我本來還以為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是這麼強……」不過扎斯町立刻又說出了他要說的關鍵。

「這個嘛……」


主席台上,愛莉婭對索賽克此刻失落的神態大感滿意,她微笑對身邊的凌蒂絲說:「藍雪雲先生真的挺不錯啊!對嗎?」

凌蒂絲凝視著愛莉婭,她知道這位好友常將人與人之間的對話交流視作一門學問,一旦她以這種毫無意義的話作為開端的時候,就一定是有事求自己了。她淡淡回應:「的確如此!」

愛莉婭牽上了凌蒂絲的手,將聲音壓低,輕聲說:「凌蒂絲呀!那麼,等會投票的時候,我的終身幸福就拜託你了!」

從凌蒂絲蒼白的臉上根本看不出她此時心裡所想,她眼中閃過了複雜的神色,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了幾下,才低聲回答:「愛莉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藍雪雲先生在大門外就被他那幫新朋友截住了,然後接受他們熱烈的道賀和稱頌。

阿倫應對一番後,便察覺他們當中少了一人,他心中暗暗警惕,微笑問:「魯迪斯先生呢?」

鳳雅玲回答說:「魯迪斯去找黑斯克先生談兩句,因為那位黑斯克先生也是冰風家族的。」

「哦……」阿倫稍稍放心,同時也一陣莫名的失落,鳳雅玲稱呼魯迪斯的時候少了「先生」二字,這代表兩人關係又更進一步了。

星雲校園中,各處的慶典仍在火熱的進行中,為今夜那個號稱史上最盛大的晚會作良好的氣氛鋪墊。

阿倫正欣賞著沿途的各種海報和表演,貝裡安的話卻引來了他新的擔憂。

貝裡安愁眉苦臉的說:「雅玲,我們在這裡盡情的歡笑,娜娜卻要躺在床上受苦,不如我們一起回去看看她吧!」

「對啊!我也想回去看看她!」艾波琳立即舉手贊成。

瑪雅雖然沒有作聲,但神色上明顯頗為意動。

阿倫暗暗捏了把汗,心中狂叫:不要,不要……

同時已經開始計算假如他們真要回去,自己要立即跑回廢棄實驗樓換衣服,褪掉頭髮的染色,再跑回宿捨等候他們,等他們噓寒問暖一番後,自己再跑回實驗樓,然後再換衣服,染頭髮,跑去中區繼續選拔……天啊!那不累死了嗎?

幸好鳳雅玲說:「現在才下午,根據娜娜服用的藥量,她起碼還要五個小時才能醒來,我們現在回去會吵醒她的,雖然我也記掛她,但我們還是晚點再回去吧!」

雅玲,你說得太好了!阿倫差點想撲上去親她一口。

這時查理士才假惺惺的說:「我對娜娜堂妹也十分記掛呢!但為了不影響她休息,大家還是先不要回去了。」

波特和比茲見自己大人都這麼說了,立即附和說:「對啊!對啊……」

眾人才打消這個念頭,阿倫也輕輕鬆了口氣。

星雲中區的宴會廳已在眼前,接受過眾人的祝福後,阿倫便邁開步伐走了進去。

已經有好幾位進入第三輪的參賽者一字排開坐在那了,人人坐得端端正正,誠惶誠恐,但又擺出一副大將風範的模樣。

阿倫就欠缺他們那樣的心情了,看到那鋪著白布的長形餐桌上擺放著大量精美點心,又得到了禮儀人員的熱情邀請,他就老實不客氣的走過去大吃起來,舉止還是一如既往的真摯自然。

索賽克在一旁默默觀察這位強勁對手的一舉一動,最後暗嘆一口氣。竟然就是這個舉止粗魯、缺乏氣質的傢伙在氣勢上完全壓倒自己,真是叫人想不通啊……


第三輪的選拔終於開始了,規則就是單獨問答,選手們按順序進入中廳,然後接受評選團的提問,這是一個決定勝負的環節,因為女主角愛莉婭小姐自己也是評選團中的一員。

主持人一邊近距離向眾人解說這個環節的規則,一邊為眾人打氣,他說:「眾位能在一千多人中脫穎而出,你們八個人無疑每一位都是出類拔萃,都是阿蘭斯大陸未來的希望,支撐起人類的一片天空……藍雪雲先生,你要去哪啊?」

「椰子茶喝多了……」阿倫抹著嘴說。

「洗手間在那邊……等等,藍雪雲先生,難道你就不能聽我說完!」主持人苦著臉說。

「好,好,那你快點。」阿倫一副很委屈,也很善解人意的模樣。

主持人只好皺著眉頭繼續說:「想必日後諸位的名字定能成為人類的驕傲,閃耀著這個時代……」

但因為阿倫的存在,他後面這些鼓勵的話也就大打折扣了。


抽籤進入中廳接受提問,阿倫抽到了七號,所以輪到他的時候,又一個多小時過去了。

他看到六號黑斯克陰沉著臉出來,便知道他的自我感覺並不理想,其實比起前面幾位,他的臉色已經算相當不錯了。

禮儀人員恭敬有禮的將阿倫從食物堆中請了出來,還提醒著他該擦擦嘴,才領著他往中廳走去。

「那傢伙真的很厲害!」一個參賽者注視著阿倫離去的背影,沉聲評價。

「何以見得呢?」他身旁的人問。

「因為他可以連續吃東西吃一個多小時……」


中廳寬敞明亮,評選團的八人姿態各異的坐在舒適的軟椅上,他們每一個都是自由天堂中名聲顯赫的人。

阿倫走到他們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椅子十分柔軟,坐下去感覺相當不錯,阿倫默默觀察著四周的裝潢和布置,這是一種刻意營造出來的隨和氣氛,他暗暗警惕自己,在這樣一種氣氛下,人是很容易說錯話的。

每個人都在靜靜的凝視自己,其中有一雙眼睛是特別令他感到不舒服的,那雙眼睛的主人就是劍客漢弗裡,儘管已經是這麼近的距離,但阿倫仍覺得看不清楚他真實的面孔,這個人始終籠罩在一片灰色的陰影當中。

畢農很細心的上下打量著阿倫,單論服飾而言,面前此人的服飾無疑是最前衛的,但以他個人的審美觀來說,此人的服飾也是最難看的。

他清了清嗓子,微笑問:「藍雪雲先生你好,根據你資料填寫的身分,你是一位暴風山脈的賞金獵人?」

阿倫沉著氣將漢弗裡施加給他的壓力揮到一邊,正容回答:「是的。」

畢農又問:「據我所知,每個賞金獵人都有一個綽號,能告訴我們你的綽號嗎?」

「狂風。」阿倫頂了頂鼻子上的墨鏡。

愛莉婭不禁皺了皺眉,這並不是她為阿倫準備的綽號。

「狂風……狂風怒浪中的狂風?」另一位老者立即坐直了身體,緊緊的盯著阿倫。

其實不單他,人人都以一種驚訝、仰慕、懷疑的異樣眼神盯著阿倫。狂風怒浪這對少年組合雖然成名時間只有短短兩年,但聲名之盛,直追大陸上少數的幾位絕世強者。

阿倫回答:「如果沒有第二對組合用過這個名字的話,我想我是的。」

中廳裡頓時響起了嘖嘖的驚嘆聲,雖然同座的有名動天下的劍客漢弗裡,狂風怒浪的名氣比起他來還是遠遠不及,但畢竟也是傳說中的人物,人們對於自己能看到本來只活在故事的人物,對此還是深感榮幸的。

畢農打量阿倫打量得更仔細了,他沉聲問:「藍雪雲先生,狂風怒浪在三年前如彗星般崛起,在一年前又如流星般消失,可以告訴我們原因嗎?」

阿倫淡淡一笑,平靜地說:「那是因為我與怒浪意見不和,所以拆夥了!」

前面那老者插入說:「那實在太可惜,要知道,在自由天堂裡,詩人們仍在吟唱著你們當年的事跡呢!」

畢農冷笑說:「藍雪雲先生,你有什麼證據證明自己是狂風呢?」

阿倫愕然了一下,苦笑說:「冒充他有什麼好處,畢農先生,看著你充滿懷疑的眼神,那可真叫人心寒啊!」

畢農冷冷的說:「如果你是狂風的話,那麼你將贏得我們更多的票,這將令你很有可能成為這場選拔賽的最後勝者。為了保證選拔的公正性,我希望你能證實你的身分。」

阿倫笑了,他看著眾人重新變得疑惑的目光,淡淡的說:「我拿不出證據,你不信,我也沒辦法。」

眾人眼中的疑惑之意更甚了,愛莉婭不禁狠狠的瞪了阿倫一眼,怪他不按自己的吩咐,亂起一個這麼響的綽號。只有凌蒂絲深信不疑,她始終以一種複雜的神色凝視著阿倫。

這時候,漢弗裡終於作聲了,他的聲音冰冷而略帶沙啞,但聽在耳裡卻絲毫不覺刺耳,反倒覺得這是一把非常有特色的聲音,他沉聲說:「藍雪雲先生,我不能為你證明你是否狂風本人,但根據傳說,再結合你剛才在競技場的表現來推測,我可以向眾位保證,藍雪雲先生的武技絕對不在狂風之下。」

中廳立時發出嗡嗡的聲音,眾人紛紛交頭接耳,誰也不敢懷疑漢弗裡的判斷,看向阿倫的眼中又重新多了一分崇慕,這是一個重視武力的時代,擁有強悍實力的男子都會得到人們的尊重。

阿倫眨了眨眼,漢弗裡在為自己說話?他不是索賽克的老師嗎……

畢農並不敢反駁漢弗裡,他換一種方式問:「藍雪雲先生,不如這樣吧!你向我們講述一下你成名那場戰役好嗎?」

狂風怒浪成名一役是人們十分熟悉的,那是吟遊詩人口中所經常吟唱的故事,也是歌劇表演中經常表演的經典橋段──狂風怒浪在暴風山脈深處,以二人之力,擊斃了上百名武技高明的獸人間諜。

畢農的用意十分明顯,只要阿倫說出來的故事和平常所聽到、所看到的情節差不多的話,那麼周圍這幾位評選員將會對他更加懷疑,甚至懷疑他的人格,懷疑他是個不誠實的人,那等會投票的時候,大多數人都不會再投他一票了。

愛莉婭白皙無瑕的臉上綻出一絲苦笑,暗暗替阿倫難堪,誰能這麼天才,在這麼短時間內編出一個精彩的故事呢?如果只按傳說中的故事照搬過來,那麼又如何贏得他們的好感……

但愛莉婭怎麼想都不會想到,阿倫確確實實就是傳說中的狂風。

面對眾人暗暗帶著期盼的眼神,甚至連那位洛塞夫大主教也睜開眼睛,仔細的打量著自己,阿倫微微一笑,說:「那次發生的事情,至今我仍記得清清楚楚,我想,這件事對我而言,終生都難以忘懷吧!不過各位先生女士,我所講的和你們平常所聽到的故事可能會有很大的出入……」
作者: 阿基玻玻    時間: 2007-7-6 04:17 PM

~第八章~

眾人看到阿倫說得這麼凝重,臉上的神色顯得更期盼了。

「那件事發生了已經快三年了吧,那一天,我和怒浪在暴風要塞附近的山脈上搜索了很久,仍一無所獲,那時我們兩個是新人,都是一貧如洗的窮光蛋,為了追求賞金,我們決定深入暴風山脈,往東北面最危險的地帶搜索,希望能找到獵物領取賞金。我們一直來到暴風山脈深處的冰瀑雪湖……」

眾人立即發出一陣嘖嘖的驚嘆聲,世人只知道狂風怒浪成名一役是在暴風山脈,所看到的歌劇表演也是飄過幾瓣雪花就當是暴風山脈的背景了,沒想到那一役真正的發生地點是在暴風山脈中最危險的地方──冰瀑雪湖。

如果說,暴風山脈是人類世界裡一個無法想像的恐怖世界,那麼冰瀑雪湖就是暴風山脈本身也無法想像的恐怖所在。

那名老者好奇的問:「冰瀑雪湖是否真如傳說中那樣,是一個地獄般的陰森所在啊?」

阿倫淡淡的笑了笑,說:「恰恰相反,那裡相當的美麗,雪湖冰清玉潔,藍色的湖水在日出日落的溫差中,變換著奇妙的花紋,在它的不遠處就是冰瀑,那是一道冰凝的瀑布,在正午陽光照射下,它小部分的冰就會融化,細細的水流滴在地面的冰塊上,發出沁人心脾的音樂,彷彿是來自心靈深處最純淨的聲音,異常動人!」

短短幾句話就叫人聽得一陣心曠神怡,這令另一名年長的女性不禁問:「那為何傳說中它是這麼的可怕呢?」

阿倫苦笑說:「這位高貴的女士啊!雪湖是一個神奇的所在,在你流出的汗水也迅速凝固成冰的暴風山脈裡,雪湖卻是長年不結冰,湖水清澈純淨,成為我們人類的偵察員和賞金獵人及獸人的間諜和他們的賞金獵人常常前來取水和沐浴的地方。」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冰瀑雪湖常年衝突不斷、流血不斷,那一帶的冰塊,常常也是血紅色的。我們人類和獸人對於進入冰瀑雪湖都十分小心翼翼,因為那裡隨時可能有敵人的埋伏,遭到對方的襲擊。」

畢農冷冷的說:「藍雪雲先生,你竟然敢闖進這樣一個敏感的地方,真是勇氣可嘉啊!」

阿倫彷彿聽不出畢農話中的懷疑和譏諷,他微笑說:「太古文學曾有這樣一句話:『初生牛犢不怕虎』。我們聽前輩說,只要你肯在冰瀑雪湖埋伏一天一夜,那麼你肯定將有所斬獲。」

「我們那時就憑著年輕時的血氣,一鼓作氣的攀過了幾個雪峰,再穿越過幾個天然的冰雕群後,進入了冰瀑雪湖。直到現在我還記得,那時正好是夕陽即將散去的黃昏,漫天是紅彤彤的落霞,為這一片冰晶的世界蓋上了一層暗紅色的神秘面紗。」

「那時四周靜悄悄的,我和怒浪躲在一塊巨大的冰石後面,偷偷的窺探著這個傳說中的神秘所在,冰瀑雪湖四周是好幾座小山峰,它們披著聖潔的雪裝,就似銀鑄的雪白屏風,佇立於廣闊的天空之下,呈一個圓形包圍著雪湖,守衛著冰瀑。」

「但我們的目光卻被雪湖邊上的帳篷所緊緊吸引住了,雖然我們只是新人,但仍一眼就辨認出,那絕對是獸人的帳篷,有獸人正好在這裡駐營!當時我的心急速的跳動起來,要知道,我那時候是個連獸人長什麼樣都沒見過的新人。」

「我和怒浪屏住呼吸,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帳篷外無人看守,看來那些獸人真如傳說中的愚蠢,全部都睡覺去了……」

畢農冷笑說:「事情未免也太過簡單了吧!」

阿倫淡淡一笑,說:「畢農先生,當然不會這麼簡單,正當我們準備偷襲他們的時候,左側的山峰上忽然傳來了一聲喝問:『下面那兩個小傢伙,你們是新人?』」

「當時我們真嚇了一跳,抬頭看去,只見周圍幾座小雪峰上埋伏的人全部站了起來,竟有六十多個,服飾各異,看樣子起碼有十組賞金獵人正埋伏在這裡!」

「帶頭那個大鬍子喊:『弟兄們,太陽已經下山了,他們可能明天才到,我們先下去吧!』」

「他們六十幾個人就飛速攀下了山,將我和怒浪團團圍住,我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多賞金獵人站在一起,他們個個臉上都布滿了風霜和雪塵,顯然每一個是老手啊!」

「那大鬍子又重複問了一次,『喂,你們這兩個小傢伙,都是新人?』」

「怒浪強撐說:『你少瞧不起人,我們幹好幾年了!』」

「『哈哈……』那群傢伙發出了一陣陣笑聲,彷彿是聽到十分可笑的事情。」

「那大鬍子更是笑得喘不過氣了,他說:『你看你們的棉衣,新淨得很,還不是特別耐寒的那種特殊材料,再看看你們的鞋子,磨不了幾天就要換了吧?你當暴風山脈是旅遊勝地?還有剛才你們偷偷摸進雪湖時的動作,哪點像是個老手啊……』」

「『……』」

「於是,那群傢伙這個說一句我們帽子如何如何的不實用,那個說一句我們旅行背包太過花哨,直說得我和怒浪真想挖個洞直接鑽到雪地裡面去。」

「我終於忍不住說:『好了,好了,各位大叔,你們說得都很對,我們承認錯誤,那我們可以走了吧?』」

「我和怒浪正準備轉身離去,那個大鬍子卻將我們攔了下來,他說:『等等……』」

「周圍的氣氛因為他一句話立即緊張了起來,我和怒浪按緊了腰間的劍。人類在暴風山脈中雖然很少自相殘殺,但誰也不敢保證不會出現這樣的局面。」

「大鬍子笑說:『不要這麼緊張,你們雖然經驗奇缺,但身手相當不錯,有興趣和我們一起合作幹一宗大買賣嗎?』」

「他身旁一人立即說:『老大,他們行不行啊……』」

「那大鬍子一擺手就阻止那人說下去,冷冷的回了句,『肯定行!』又繼續笑盈盈的注視著我們。」

「一個賞金獵人老手眼中的大買賣,那一定可以獲得數之不盡的金幣吧!我們彷彿已經看到一堆一堆的金幣堆放在我們眼前了。」

「我們同時嚥了一下口水,齊聲問:『什麼大買賣?』」

「那大鬍子神秘一笑,輕聲說:『在這三天內,將會有一支四十人左右的大型獸人間諜團從這裡通過……』」

阿倫看到評選團中有一兩人露出十分不以為然的神色,顯然覺得才四十幾人,何以稱得上大型呢?

於是他沉聲解釋說:「諸位,說到這裡,請允許我打斷一下,正如我們平常聽到的戰爭故事那樣,一個獸人軍團的一名正規士兵,擁有我們三個人類正規士兵的戰鬥力,而獸人派進暴風山脈,潛往人類世界觀察地形的間諜,擁有起碼十個甚至上百個獸人士兵的戰鬥力。嗯,我舉一個同行例子來說明好了,人類潛往獸人帝國去偵察地形的偵察員你們聽過吧?」

聽眾們紛紛點頭,人類在暴風山脈裡只有兩種人,一種是賞金獵人,另一種就是偵察員,後者的工作就是越過暴風山脈,潛伏進獸人帝國去偵察地形,為日後的戰爭作好準備。

比起賞金獵人,偵察員這個工作更為危險,他們一般都擁有相當強悍的實力,甚至平均水準尤在賞金獵人之上。

阿倫淡淡的說:「獸人間諜的實力一般都遠在我們人類的偵察員之上,而由四十幾人組成的間諜團,大都由獸人帝國中最頂尖的高手率領。」

說到這裡,他用眼睛看了看漢弗裡伯爵,在座的聽眾雖然有部分對暴風山脈的認識有所缺乏,但每一位都是聰明人,他們立即領悟到阿倫的意思──諸位,想像一下,一支由漢弗裡伯爵率領的人類高手團體進入暴風山脈的場面。

由此看來,那支獸人間諜團的實力應該是相當驚人!

那位老者忍不住說:「藍雪雲先生,你已經吊足我們胃口了,請繼續說下去吧!」

阿倫笑了笑,說:「正如大家預料的那樣,我和怒浪接納了那個大鬍子的建議,決定和他們一起戰鬥。暴風山脈的黑夜是相當可怕的,如果沒什麼必要,沒人願意在漆黑中行進,所以我們還是放心的在雪湖旁紮營,圍在一大堆篝火旁,吃著乾糧,說說笑笑起來。」

「大家相互自我介紹後,才知道他們是由十二組賞金獵人所組成,除了我和怒浪,每個人都擁有在暴風山脈中三年以上的巡守經驗,其中以大鬍子那隊賞金獵人最為有名,他們叫『彩虹獵手團』!」

比起前面聽眾們聽到大型獸人間諜團所表現出的麻木不仁,彩虹獵手團的名字立即引來了一片驚嘆聲。

彩虹獵手團是暴風山脈中一支大型的賞金獵人隊伍,由十六個成年男子組成,成名起碼十年,聲名之盛,僅次於死亡獵手團,但他們在三年前就完全銷聲匿跡,人們懷疑很可能是暴風山脈中的一場可怕風雪捲走了這群人的生命。

沒想到今天又能再次聽到他們的名字,不知當年他們的失蹤,是否與狂風怒浪成名一役有著緊密的聯繫呢?

愛莉婭不禁疑惑起來,她神色古怪的打量著阿倫,難道這傢伙真是個編故事的天才,竟將暴風山脈裡的一切說得有聲有色呀!

對於眾人的驚嘆,阿倫淡淡微笑,他繼續說:「這幫前輩,你一句小傢伙,我一句小東西的稱呼著我們,我和怒浪都只能報以苦笑,誰叫我們那時候的確是兩個什麼名氣都沒有的小傢伙呢……」

聽眾們不禁都露出了會心的笑意,看來狂風怒浪剛出道時的表現還是挺遜的。

「我和怒浪都很緊張,直到深夜我們才昏昏沉沉的睡去,然後第二天天沒亮就被大鬍子趕了起來。我們在雪湖邊稍稍梳洗後,就重新布置雪湖邊的幾個帳篷,那些東西大概是大鬍子他們獵殺獸人後弄來的吧!反正表面看來,它們和獸人的帳篷一模一樣。」

「在雪湖周圍又設了幾個陷阱之後,我們按照大鬍子的吩咐,和另外幾個人匍匐在一座小雪峰的頂峰上。記得那天天氣很好,東邊天際上開始呈現一縷七彩雲霓,漸漸曙光初現,一輪紅日從厚重的雲層中跳了出來,把絢麗的霞光盡情潑灑到這個雪白的世界上,冰層透出淡淡的金輝色,充滿朝氣的早霞布滿了我們頭頂的天空。我沐浴著和煦的陽光,看著四周是冰雪皚皚、瑩光爍爍的一片,繃緊了的神經不禁一陣舒暢。」

「但就在這樣一個美麗的晨曦中,那隊大型獸人間諜團卻出現了!」

「先是一個四肢粗大的獸人在東面的一座小山峰上探出了頭,我們趕緊將身體伏得更低了,利用在冰塊上鑿出的小孔窺探著那個傢伙。」

「那獸人四處觀望,並沒有發覺我們,然後他的目光緊緊的鎖定在雪湖旁的幾個帳篷上,他發出一聲低哨,衝後方擺了擺手,又有幾個獸人在那座山峰上探出了頭,他們的嘴開始動了,但聲音太低,我們聽不清他們到底在說什麼,大概是用那難聽的獸人語討論下面幾個獸人帳篷是怎麼回事吧!」

「其中一個獸人對著山下那幾個帳篷發出一聲低沉難聽的哨聲,大概是獸人之間聯繫的暗號,但正如各位所知道的那樣,他並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其實這樣的情形雖然在暴風山脈中並不多見,但還是有的,那就是有獸人的賞金獵人在這裡紮了營,然後恰好出外狩獵人類去了。」

「正如大鬍子的預測,他們上鉤了,最前面的那個獸人往身後發出一聲長哨,一大隊獸人就陸續爬上那座山峰,紛紛站到懸崖邊俯瞰著腳下的冰瀑雪湖。」

「我們的呼吸頓時困難了起來,這隊獸人間諜竟然有上百人,比大鬍子的情報所預計的四十幾人起碼多了一倍!」

「我和怒浪面面相覷,都看到對方眼中的震駭,一百多人的獸人間諜團,我們這六十七個人類的臨時組合能吃得下嗎?真沒想到剛出道就碰上這麼大型的場面,我可以明顯的聽到,跟我們埋伏在同一個點上的幾個同伴的呼吸聲變得急促和沉重。」

「我們看向主力埋伏點的位置,只見大鬍子打出按原計劃作戰的手勢。我的心有點不爭氣的急速跳動起來,我明白大鬍子的意思,在公在私,我們都必須攔截下這隊大型間諜團,否則讓他們進入人類世界,後果將不堪設想。」

「這時,一個站在中間的『獸人』越眾而出,走到懸崖邊上,手中抱著一個嬰孩,呆呆的看著腳下的冰瀑雪湖,顯然為這裡晨曦的美態所折服。忽然,這個『獸人』揭掉了自己的面紗!」

「雖然相隔很遠,但我們還是看清了那人的模樣,我感到更震駭了!她竟然不是獸人,她是個人類,和我們一模一樣的人類!」

「人類怎麼可能混到獸人中間去呢?她好像還得到其他獸人的尊重,和身旁一個身形特別高大的獸人談笑自若。」

「這女人是人類的叛徒?相信當時每個人的腦海中都升起了這樣的念頭……」

大廳中又是響起一片困惑的驚嘆,但這次包括畢農在內,誰也沒有插口,人人屏息看著阿倫,期盼他快點說下去。

阿倫的語調卻仍是不緊不慢,他說:「我們人類常說,獸人的智力連頭豬都不如。但我看也未必如此吧!」

「那身材特別高大的獸人凝視著山下那幾個帳篷,一臉疑惑,他搖了搖頭,向後方比了個手勢,大概他認為下面不太妥當,建議繞開冰瀑雪湖繼續前進。」

「但那個人類女子卻扯著他的衣角,還猛跺腳,不時向山下看去,大概是在撒嬌,表示她無論如何也一定要下去雪湖那裡看看吧!」

「當時我的心情很矛盾,既希望那個獸人接納人類女子的意見,領著這隊獸人走進我們的埋伏圈,又有點擔憂我們會不會全軍覆沒,自己的出道之戰變成最後戰役,甚至還湧起了一個可恥的想法,希望那個獸人不理會女人的想法,繞開我們前行,避免這場戰鬥。」

「但看來那獸人十分疼愛那個人類女子,他猶豫了好一會,在懸崖邊來往走動了好一會,又四處打量著圍在冰瀑雪湖周邊的山峰,也就是我們潛伏的地方,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領著這隊獸人緩緩攀爬下峰,往雪湖走去。」

「我的心跳動得更快了,幾乎要從喉嚨裡跳出來的時候,大鬍子一個手勢,所有陷阱隨時準備發動。」

「十步!五步!一步!所有獸人都已經進入到包圍圈內了!」

「大鬍子發出一聲長哨,響徹在天地之間,那隊獸人所站的位置立即『轟』的一聲崩塌了下去,那是一個十米長寬的大雪坑,下面埋著鋒銳的長刺,那隊獸人措手不及,大半的獸人立即滑進這個陷阱之中,一時間,驚慌失措的叫喊聲,痛苦的咆哮聲,長刺插進他們血肉的撕裂聲等等聲音混雜在一起,驚天動地的從山峰下傳了上來。」

「我們冷酷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我發覺我的手心已經慢慢地滲滿了汗水。我很專注的觀察那個人類女子,她長得非常清純美麗,但此刻臉上卻滿是驚惶,而她身邊那個特別高大的獸人仍十分冷靜,抬頭看向大鬍子的方向。」

「但畢竟是預計不足,那個布置得近乎完美的雪坑只暗算了不到一半的獸人。看著山峰下坑外的獸人正嘗試將在雪坑中痛苦掙扎的獸人拉出來,大鬍子大手一揮,我們又將早已經準備好的圓形冰石推到峰頂,然後在大鬍子的一聲令下,六顆巨大的圓形冰石就在各個峰頂翻滾而下,直衝那隊獸人滾去。」

「從獸人落入陷阱到我們將冰石推到山峰下,前後絕不超過三秒鐘!這樣巨大的六顆冰石,如無意外,這次應該可將他們全部砸個稀巴爛了,但那個特別高大的獸人卻在我們剛將冰石推到峰頂時,彷彿看清了我們要幹什麼,發出一聲奇異的哨聲,大部分獸人立即放棄挽救同伴,倉皇的從原路退去。」

「不過這六顆圓形冰石滾落的勢頭是何等驚人,在『隆隆』的聲音中,它們先是將還在陷阱外企圖挽救同伴的獸人壓成肉醬,雖有四顆在陷阱中發生碰撞,停止了前進,但仍有兩顆又繼續以驚人的速度追上了他們的主力部隊,將他們一一輾成碎片。」

「那特別高大的獸人本來跑在最前面,他忽然停了下來,將那個人類女子遠遠推到了前方,然後自己猛的轉過身,急速往那迎面而來的兩顆巨大冰石衝去。」

「這傢伙瘋了?這是我當時的第一個念頭,儘管冰石衝到這個位置已經卸去了大半威力,但餘威仍是相當恐怖的,又怎麼可能用生命去阻擋呢?」

「但事實就是這麼驚人,那獸人左右兩拳同時擊出,重重地擊在那兩顆冰石上,『轟』的一聲巨響,那兩顆巨大冰石頓時爆裂成千千萬萬塊碎片,四處飛濺。」

「我們在上面都看呆了眼,好可怕的力量!這傢伙難道是傳說中獸人帝國裡的絕世強者嗎?」

「在那一瞬間,我真有種錯覺,那些飛濺翻滾的冰石碎片彷彿凝固在空中,時間彷彿也在此刻凝固。」

「連大鬍子也足足呆了兩秒鐘,才懂得繼續發布下一道進攻命令!其實到目前為止,我們做得十分出色,已經將敵人的人數減少到二十來人了……」

阿倫嚥了一下口水,頂了頂墨鏡,不客氣的拿起身旁茶桌上的清水,大大的喝了兩口。

評選團們趁著這個空隙,都不禁轉過頭看了看漢弗裡,他們都在想,我們人類世界裡的絕世強者,也能做到像那個獸人那樣嗎?

漢弗裡仍舊是一臉深沉,看不出內心真實想法,反倒是畢農冷哼一聲,彷彿提醒著在座諸位,這位藍雪雲先生很可能只是在編故事,大家該抱著半信半疑的心態去聆聽。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09:48 AM

~第九章~

阿倫低頭撫弄了一下小指那只大號藍寶石戒指,又重新抬頭,以他那獨特而充滿磁性的嗓音繼續說:「大鬍子發出了一長一短兩聲哨音,我們個個彎弓搭箭,往那群倖存的獸人射去。對了,各位先生女士,請允許我打斷一下,正如你們之前在大競技場所見,我並不會使用弓箭,我和怒浪在暴風山脈裡一直是使用十字弩的……」

大廳中又是一陣輕輕的驚嘆聲,在人類世界裡,十字弩相當難操控,更別說精通了,而且因為它的製作過程要求十分嚴格,工藝又繁瑣,所以價格昂貴得很,一般只有貴族騎士才會使用。

畢農冷冷一笑,問:「藍雪雲先生,你前面說你和怒浪先生都是一貧如洗的窮光蛋,何以現在又會有兩件這麼昂貴的武器呢?」

阿倫淡淡一笑,說:「畢農先生,那兩把十字弩是怒浪父母留給他的遺物,怒浪贈送了其中一把給我,對於他的信任,對於他肯贈送這麼昂貴又有非同一般意義的物件給我,我對此一直十分感激!」

畢農不禁疑惑的問:「那怒浪的父母到底是什麼人呢!竟能擁有十字弩?」

阿倫臉上的笑意忽然消失了,他冷漠的回答:「畢農先生,我和怒浪雖然是好朋友,但賞金獵人之間不談過去,對於你的問題,我不能回答,請你諒解!」

在阿倫的直言不諱下,畢農臉色頓時變得有點難看起來。

前面那位老者圓場說:「藍雪雲先生,我已經被你所說的往事深深吸引住了,請你繼續說下去吧!」

阿倫看了看這幾位評選員,人人一臉期待的看著自己,尤其是凌蒂絲,她雙手托著腮,深深的凝視著自己,那份病態美實在眩目得叫人心跳,而愛莉婭卻是將眼睛不停的眨呀眨,像是在說:死阿倫,你編呀!結尾編得不夠完美就叫你好看!

阿倫淡淡的笑了笑,繼續說:「第一輪弓箭下來,就射倒了他們十幾人,但剩下的十多個獸人看來都是精英份子,跑動起來的速度十分快,那大鬍子看著他們就要跑出我們的射程,趕緊發出一聲暴喝,那是肉搏戰動手的信號,他本人就第一個衝下了山峰,往那群獸人殺去。」

「雖然那個特別高大的獸人展示出了強悍的武力,但我們的士氣還是十分鼎盛,畢竟所有的陷阱布置得十分成功,在眨眼間就殺掉了他們九十幾人,看他們現在只剩下十來個,而我們這邊六十七人,個個都保留著完整的戰鬥力,勝利的果實已經到手大半了。」

「我們人類的平均奔跑速度高於獸人,不到一會,我們就從後追上,氣勢如虹,他們卻像是一群喪家之犬。大鬍子最先奔到,一刀就砍向跑在最後的那個獸人背脊上,那獸人也不是弱者,側身勉強避過,但一隻胳膊已被大鬍子的刀鋒切下了一大片,然後跟在大鬍子後面的一位同伴看準破綻,一斧頭就劈下了那傢伙的頭顱。」

「我們如同一把鋒利的尖刀,直直的插進了這群獸人中間!」

「那特別高大的獸人雖然懷中抱著人類女子,但速度仍十分驚人,轉眼已遠遠將其他獸人拋到身後了,但他聽到同伴死前的哀號聲,又重新轉過了頭,他將人類女子放下,轉身向我們撲來。他的眼睛變成了血紅色,顯然在極度的憤怒之中,腳下如飛的衝向我們這群人。」

「其實當他衝到我們面前的時候,他那群同伴已經死光了,如果這傢伙真的落荒而逃的話,我們大概也不會再去追了,畢竟可以割下這麼多獸人的頭顱,我們每個人都能分到一筆數字相當可觀的賞金。」

「或許也正是這種微妙心態的影響,那獸人發了瘋的氣勢在瞬間壓倒了我們這幫開始妄想著收割勝利果實的傢伙。」

「他首先迎上了衝在最前面的大鬍子,那獸人實在是高大,大鬍子魁梧的身材在他面前起碼小了整整兩圈,更不用說我和怒浪了。」

「大鬍子果然是個老手,看出這獸人氣勢正盛,並沒有正面和他對撞,他側身避過,斜斜劈出一刀,要那獸人落入我們的包圍之中,但那獸人右手化成手刀,反手一掌劈在大鬍子的馬刀上,那力氣真是太驚人了,大鬍子的馬刀立即斜飛了上天,大鬍子本人也被這兇猛的力量撞得吐出一大口鮮血,遠遠橫飛到另一邊,直撞到遠處一塊冰石上才停下來。」

「大鬍子可是暴風山脈中有名的獵人,竟然一個照面就被那獸人打飛了,我們不禁一陣膽怯,但幹了這一行,誰都準備好見不了明天的太陽,跟隨在大鬍子身後的幾人立時揮出武器向那獸人攻去。」

「那獸人看也不看他們,往前突然一個加速,就避開了他們的攻擊,然後閃電出手,跟隨在他們身後的一個獵人還沒反應過來,脖子已經被那獸人扭斷了,然後他的魔手又飛速伸向另一個獵人,又是『卡嚓』一聲,另一個脖子也與主人分離了。」

「我們急忙散開彼此距離,免得影響同伴的視線,但就在我們散開形成包圍圈這短短幾秒鐘,已經有十三位同伴──十三個身經百戰的賞金獵人喪生在他那雙魔手之下。」

「大地上的冰雪被染紅了,但因為有一部分是自己同伴所流的,這分嫣紅顯得分外的刺眼和猙獰。」

「我們一陣心寒,這傢伙的出手就像鬼魅一般,防不勝防!」

「幸好這時我們的精神支柱大鬍子已經爬了起來,他遠遠在一邊吼:『弟兄們,拿出你們的勇氣和力量,跟他拼了,讓這些獸人崽子知道,我們人類的賞金獵人並不是孬種!』」

「聽到老大的命令,彩虹獵手團的獵人首先出手了。我和怒浪及其他獵人立即作出配合,人人不顧一切的衝向那獸人!」

「大家知道這是生死存亡的一刻,面前這個傢伙很可能就是傳說中獸人世界裡的絕世強者。」

「天空的朝霞尚未散去,一片片奼紫嫣紅的雲彩在我們頭頂變幻飄舞,與冰瀑雪湖上的殷紅大地相互輝映,死神彷彿在穹蒼中睜開了雙眼,並在我們耳邊發出一聲沉重的嘆息。」

「這場戰鬥實在太慘烈了,我每一次回憶起來仍是陣陣心悸,我終於明白到絕世強者和一般頂尖高手的差距,到底我們還算不算是人數占優勢那一方啊?還是該說一群小綿羊圍住一頭兇猛的餓獅呢?」

「那獸人的雙眼被鮮血映得更紅了,他隨便選擇了一個方向作為突破口,然後背上硬挨了一刀,就已經將那個方向的兩位獵人的頭顱轟碎了,逸出包圍圈後又飛速轉身衝了回來,前面那個砍傷他的獵人還沒來得及轉身,由背脊至前胸上已經被穿出一個血洞。」

「我們急忙上前揮出武器攻擊,他卻避開了我和怒浪那個方位,又往另一個方向衝去,以同樣的方式衝殺,以同樣的手法結束我們同伴的生命!」

「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在不斷的增多,但我們的死亡人數也在直線上升,他全身上下鮮血淋漓,但那有大半是我方同伴的血啊!」

「最驚心動魄的一幕是大鬍子衝回來加入戰團,那獸人似乎看出大鬍子是我們的精神領袖,硬是挨了一劍兩刀,還由得大鬍子的匕首插進他的肋骨中,然後用手刀直直的插入大鬍子的心臟,再從他的背脊穿出,而且還不單單這樣,他的手如閃電般從大鬍子身體中穿回,然後微微俯身,抓起大鬍子的雙腳,猛一下就將大鬍子撕成了兩半,鮮血和內臟四處飛濺,將站在附近的獵人濺得滿身滿臉。」

「這時我們只剩三十人不到,他再次轉身時,終於衝向了我和怒浪,那一刻,我趕緊將恐懼拋到腦後,拚命讓自己冷靜下來,手中的劍疾速向他右眼刺出,怒浪的劍幾乎與我同時刺出,他選擇的是那獸人的左眼,無論速度還是角度,我們都配合得天衣無縫。」

「那獸人的身形果然緩了一下,追在他身後的其中兩名持長槍的獵人,立即利用武器的長度優勢,用長槍刺進了他的背心,那傢伙不敢再猶豫,仍按原方位向我們疾衝而來。」

「『跟他拼了!』怒浪狂吼。」

「『好!』我跟著吼。」

「面對獸人那張越來越近的猙獰面孔,我們將身體的重量完全壓向了前方,務必要讓長劍刺進他的雙目,然後再刺穿他的腦門。」

「獸人那雙可怕的魔手再次出擊了,他竟不理會我們劍刃的鋒銳,一把就抓住了我們兩把劍的劍身。」

「各位先生女士,請恕我驕傲的說句,那時候我和怒浪雖然還十分年輕,但武技絕對已經可以媲美大陸上的頂尖高手,甚至能大膽的說,我們的實力還尤在彩虹獵手團團長,也就是那位大鬍子之上!」

「他粗糙的雙手立即濺出了鮮血,我們幾乎是用生平所有的力氣刺出這一劍,他並不能隨心所欲就折斷我們手中的劍,我們的身體雖然在他的力量下阻了一下,但仍在前衝,他的手在我們的劍身上滑動,手中的血迅速將這兩柄劍染成鮮紅。」

「『鏘』的一聲,怒浪的劍終於被他扭斷了,而我的劍卻因此能乘虛而入,刺進了他右眼的眼皮中,我一陣興奮,他的右眼是鐵定要被我廢掉了,只要我能繼續刺進去,這個可怕至恐怖的獸人將被斃命於此。」

「在我興奮的心跳中,那獸人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痛苦咆哮,又是『鏘』的一聲,我還是功虧一簣,長劍還想再深入時,隨著他那聲咆哮,劍也被他折斷了。」

「他往前揮出兩掌,拍在我和怒浪的胳膊上,在這股巨力下,我們立即像兩只高速旋轉的陀螺般在半空中轉動,遠遠飛到了一邊。」

「事後我們回想,幸好那傢伙被傷了一目,單是憑感覺對我們出手,不然那兩掌恐怕並不是拍在我們胳膊上,而是拍在我們腦袋上了。」

「那獸人的力氣實在太驚人了,我在半空中一直飛得暈頭轉向才掉下來,然後『彭』一聲掉落在地,當時全身上下就像是散了架那樣,尤其是那隻被他拍中的胳膊,竟然連稍稍抬起一點也無法做到。」

「但這陣頭痛令我清醒了少許,因為我看到那位人類女子正抱著嬰孩,就站在我們不遠處,她一臉焦急擔憂的看著戰場的發展,那可怕的獸人對這女子的憐愛神情立即映過我的腦海……」

說到這裡,阿倫又拿起那杯清水喝了兩口,默默的觀察著周圍這幾位聽眾,無疑這個故事是相當具有吸引力的,甚至連畢農先生也停止了插話,不然自己在自誇武技強橫的時候,他應該會冷哼兩聲的。

阿倫自嘲的牽了牽嘴角,他在這個故事中忽略了一個非常重要的細節,那就是他和怒浪刺出那一劍之前,那獸人的第一擊並沒有殺死他,而是在他左手臂上劃出一道深深的血痕,然後他體內那銀灰色的血液就從傷口上噴湧而出,那獸人看到這樣顏色的血液,明顯呆了一下,可見亡靈族的可怕傳說是遍布整個阿蘭斯大陸的,那獸人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身形才緩了一拍的。

阿倫輕輕的嘆了口氣,壓下悲哀的情緒,慢慢將杯子放回茶桌上,繼續說:「正如大家一早所想到的那樣,那人類女子是個相當關鍵的人物,她扭轉了整個戰局的發展。我擔心她同樣是個可怕的高手,輕手輕腳的向她靠近,察覺怒浪也爬了起來,以同樣的動作,在另一個方向慢慢靠近那人類女子,顯然和我想到一塊了。」

「到快要可以出手的距離時,我們交換了一個眼色,然後同時出手,兩柄長劍直指那女子的咽喉,感激神的眷顧,那女子竟連一點武技都不會,不然也不會這麼輕易就讓十分脆弱的我們制服。」

「她倒硬氣得很,雖然是一臉的惶恐,而且我的劍已經稍稍刺進她雪白的脖子中,殷紅的鮮血緩緩流淌了出來,但她竟然一聲不吭,顯然不想讓那獸人分心。」

「看向戰場,我們的伙伴竟然剩下二十人都不到了,這並不是憐香惜玉的時間,我幾乎想都不想,在那女子的手臂和大腿上各割了一刀,她畢竟只是個嬌滴滴的女孩,在措手不及之下,立即痛哼了出來,但她幾乎剛哼出來又立即住了口。」

「但這一點點聲音已經足夠了,清脆的女聲令那獸人立即轉過了頭,深切的憐愛在他臉上展露無遺。」

「怒浪立即喝道:『獸人,放下你的武器!』」

「那獸人飛起兩腳,踢飛最靠近他的那兩個獵人,對我們舉手說:『你們不要傷害她!』他說出的竟然是人類的語言,勉強還算標準。」

「又一個獵人從他背後逼近,一柄長劍竟然刺穿了他的背心,從前胸穿了出來,但那獸人卻緊盯著我們手中的劍,似乎絲毫也不知道自己已受重創。」

「那女子看到獸人受了這樣的重傷,就像忠誠的妻子看到自己丈夫受到傷害那樣,發出聲嘶力竭的哀鳴,接著竟作出驚人之舉,她將身體猛的撞到了我的劍上,鋒利的劍刃立即割破了她的喉嚨,我驚呆了,這是怎樣一個人類女子啊?竟然為了一個獸人,為了不令他分心,犧牲掉自己生命,看著她在我劍下變成一具沒有呼吸的屍體,我腦海中出現一陣短暫的空白。」

「那獸人頓時像瘋了一樣,仰天狂嘯,頭也不回就往後飛出一腳,在他身後偷襲成功的那位獵人立即倒飛到一邊。」

「看著這傢伙向我們狂衝而來,瞎了右眼,形象淒厲,胸口還突出一柄劍的劍刃,還是怒浪反應最快,他的劍迅速改變方向,指向了女子懷中那嬰孩,劍鋒只是輕輕的揮舞,那嬰孩的臉上立即被割出一道淡淡的傷口,鮮血迅速從那傷口中滲出,嬰孩馬上『哇』一聲大哭起來,我低頭看去,只見他長得十分清秀可愛,不過臉頰上那毛茸茸的金色毛髮卻在說明他是個獸人和人類的混血兒。」

「那獸人立即又再停下了腳步,臉上的表情從憤怒慢慢變成了悲傷和彷徨,他看著那女子的屍體,又看了看那小小的嬰孩,眼淚竟然怔怔的掉了下來,相貌醜陋的獸人是堅強的,這是我第一次看到獸人流淚,也是唯一的一次。」

「他『撲通』一下就跪了下來,他竟向我們下跪了!他用人類語言說:『希望我可以用生命換取這個嬰孩的生命,不然你們得相信,如果我真的不顧一切,你們都將死在這裡!我衣服右邊的貼身口袋裡有一本日記,是我女人寫的,你們看了就會明白該如何安置這個孩子了!』」

「我那時點頭就說:『好,我答應你!』」

「記得怒浪那時立即用奇怪的神色轉頭看了我一眼,大概是十分不滿我這個承諾吧!那獸人感激的看了我一眼,然後目光又重新鎖定在那女子和嬰孩身上,目光中滿是溫柔的眷戀。我們剩餘的十多個伙伴這時已經衝到那獸人身邊,十多把兵器紛紛招呼到他身上,鮮血從他身體中飛濺而出,一個獸人的絕世強者就這樣在我們面前慢慢的倒下,我和怒浪頓時一屁股坐倒在地,這場戰鬥並不單單是身體上的疲憊,還是精神上、靈魂上的疲憊……」

聽阿倫講到這裡,面前這幾位專心致志的聽眾也隨之輕輕鬆了口氣。

畢農很快就問:「藍雪雲先生,根據你所述,至少還有十多個倖存者啊!為何在傳說中,他們並不存在呢?」

阿倫苦澀一笑,緩緩的說:「因為,故事還沒有結束!那十多個倖存者慢慢走近我們,將我和怒浪包圍在其中,他們說什麼都要處死這個嬰孩,我極力維護,怒浪卻是一聲不吭,顯然也比較傾向於他們的意見。」

「終於,不知道是誰說了一聲,『那份天文數字的賞金,少分兩個人總是好的。』」

「呵,恐怕這才是他們真正的目的吧!沒有了大鬍子指揮這群人,在利益驅使下,我們這兩個小傢伙是一定要找個理由除掉的,現在有這麼好的藉口擺在面前,不利用真是太浪費了。正如他們所說,那份天文數字的賞金,少分兩個人總是好的。」

「剛才還在浴血奮戰中並肩而立的戰友,變臉的速度比暴風山脈中天氣變化的速度還要快,他們竟向我和怒浪出手了,那時我和怒浪已經疲憊至極,不過幸好他們也好不了我們多少,大家的動作都有點慢吞吞。」

「我抱起那嬰孩,和怒浪一起奔向雪湖的方向,然後利用我們的速度繞著雪湖和他們纏鬥起來,同類相殘的事,也並沒有什麼好說的……反正到最後,我和怒浪殺光了他們!」

阿倫心中暗暗一陣抽噎,這群倖存者要殺他們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自己體內流淌出那些銀灰色的血液被他們看到了。亡靈惡魔的傳說在人類心中太過根深蒂固,幾句不和後,那十幾個獵人就立即用偷襲的方式來攻擊自己。

只有怒浪在知道自己的身分後,仍堅定不移的站在自己身邊,這份友情實在難得,不過,這也與他只是個半精靈不無關係吧……

雖然阿倫只是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將這一段帶過了,但落入這幾位聽眾耳裡,不禁都聯想到那幅殘酷的畫面──在朝霞剛剛褪去的天空下,人類踏著獸人和同類的屍體開始自相殘殺。

那老者不禁問:「藍雪雲先生,今年你幾歲了?」

阿倫回答:「先生,今年我十七歲。」

老者又說:「哦,這麼說,那一年你才十四歲啊……怒浪先生呢?他那一年幾歲?」

阿倫說:「他比我大一年,那一年他十五歲。」

兩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在這麼可怕的戰場中竟然有如此出色的表現,最後筋疲力盡了,還能擊斃十多個擁有矯健身手的暴風賞金獵人,這兩個人擁有著多麼可怕的戰鬥力啊……不過再想想,要不是這樣,他們也稱不上是傳說中的狂風怒浪了。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09:49 AM

~第十章~

愛莉婭衝阿倫甜甜的笑了笑,彷彿在說:沒想到你這傢伙編故事還真有一套!

阿倫只好回以苦笑,疾風將這麼重要的任務委派給自己,要自己潛伏在星雲當中,落在愛莉婭眼裡,肯定認為阿倫自小就在疾風長大的,所以才獲得疾風家族如此信任,又怎麼想到阿倫其實只在疾風家族裡待了還不到一年。

畢農疑惑的問:「藍雪雲先生,你們後來肯定翻看了那個獸人身上的日記吧!他到底怎麼和我們人類的姑娘好在一起的?」

聽他這樣問,阿倫知道畢農已經基本相信自己所說的一切了,他回答說:「日記是那位人類女子所寫的,那獸人原來竟是獸人帝國的親王,也就是獸人帝國當今帝王的大哥……」

這個答案又惹來了一片新的驚嘆聲,沒想到狂風怒浪成名一役圍殺的竟是一位獸人皇族的重要成員。

阿倫接著說:「那位人類女子原是神龍帝國一名富商的女兒,她與一位駐守在暴風要塞的年輕將領相戀,在五年前,那女子站在暴風要塞的城頭,覺得城外那片潘多拉平原十分壯麗,說什麼都要出去看看,那位年輕將領在她苦苦的哀求下,終於同意,於是兩人帶著幾個親兵,違例打開了暴風要塞的大門,跑到了外面那片潘多拉大平原上。」

「那女子不聽勸阻,越走越遠,不幸終於發生了,一隊巡守的獸人騎兵剛好巡守到這一帶,立刻將他們重重包圍,那年輕將領浴血奮戰很久,但最終還是倒在獸人的腳下,而那女子卻被那個獸人隊長相中,留住了性命。」

「結果那隊長領著部下在回程途中,前面所說的那位獸人親王剛好在附近路過,對這個人類女子一見鍾情,不忍心看到她遭到同類的侮辱,下命令帶走了她。親王將她帶回了獸人帝都自己的府邸中,一年後,那女子終於抵擋不住親王持續不斷、潮水般的愛情攻擊,或許也是日久生情吧!兩人相愛了,很快還有了愛情的結晶。」

「在不久前,那女子說很想回家鄉看看,獸人親王思量再三,終於還是體諒了她思家的心境,同意了她這個請求,於是他們選擇越過危險的暴風山脈進入人類世界,結果卻遇上了我們。這些都是我根據她的日記概括出來的內容,大概是這樣了!」

「呵,歷史真是有驚人的相似之處,那個年輕將領為了帶她去看看美麗的潘多拉平原而喪生,而那個獸人親王為了讓她看看那個美麗的雪湖而落入我們人類布置好的陷阱,她的兩個男人都是為了她要去看看特別美麗的風景而失去生命的呀!」一位比較年長的女性評選員不禁發出唏噓的評價。

凌蒂絲溫柔的凝視阿倫,輕聲問:「藍雪雲先生,那嬰孩呢?那嬰孩後來怎麼樣了?」

阿倫深沉的牽了一下嘴角,沉聲說:「那嬰孩在回來的路上經不起風雪,已經夭折了!」

這句話立即又獲得了在座三位女性同情的嘆息,阿倫淡淡的苦笑,其實,真實的情況並不是這樣,怒浪好幾次要動手殺掉這嬰孩,說留著他遲早是禍根,但阿倫執意要護住他性命,甚至為了解決他的奶水問題,還不惜冒著生命危險去獵殺暴風山脈中的冰系魔獸,找出正在餵養下一代的母魔獸,用牠們的奶水維持嬰孩的生命,就這樣一直將他送回到那女子當年在人類世界的家庭中。

記得那個富豪人家看到嬰孩臉上那些毛茸茸的金色毛髮時,是何等的震驚,要不是嬰孩身上佩帶著他們女兒的貼身飾物,可能還不敢將他收留下呢……

畢農的笑容慢慢又回復成本來的冷淡,他說:「藍雪雲先生,在傳說中,你和怒浪先生的故事為何會歪曲成那樣呢?」

阿倫淡淡一笑,說:「當時我們背著一大袋獸人的頭顱,走進傭兵協會的總部大廳,扔下人頭,由得他們震驚,我們始終不發一言,畢竟這個故事最後是我們人類自相殘殺,並沒有什麼值得炫耀的地方,然後我們登記下『狂風怒浪』這個名字,數夠錢就走了!人類是很喜歡幻想的種族,他們根據這個結果,就隨意的編造出一個個故事,到了今天,就演變成諸位平常所聽到的那樣了。」

畢農點了點頭,說:「至於藍雪雲先生是否就是傳說中的狂風,相信諸位心裡已有定見了吧!坦白說,我對此仍保留懷疑態度。」

漢弗裡那冰冷而略帶沙啞的獨特聲音適時響起,他沉聲說:「我已經完全相信藍雪雲先生就是狂風本人。」

劍客漢弗裡都這麼說了,加上阿倫那個生動真實的故事,眾人紛紛點頭,表示贊同,這令畢農不禁皺了皺眉頭,好不尷尬。

阿倫疑惑的頂了頂墨鏡,漢弗裡不是索賽克的老師嗎?他好像始終在為自己說話啊!在打什麼主意呢……

畢農轉移話題說:「藍雪雲先生,就算你是傳說中的狂風,擁有著強悍的武技,但你有信心管理塞木家族那龐大的家業嗎?」

阿倫微笑說:「畢農先生,我既然能通過你們前面第一輪的智慧測試,你應該相信我擁有這個能力,雖然我對經商經驗很淺,但我的學習能力還是挺強,相信在您和愛莉婭小姐的幫助下,我很快就能掌握到經商的要訣和竅門,將塞木家族發揚光大的。」

畢農立即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因為面前這位藍雪雲先生正給他設下一個語言上的圈套,懷疑他能力的話,那就是在懷疑星雲的測試水平,這在星雲八百周年慶典上,有這樣想法可是相當不妙的一件事情。

坐在最邊上的一位中年人,一個從頭到尾都沒插過幾句話的先生問:「藍雪雲先生,愛莉婭小姐十八歲,而你僅僅十七,你是怎樣看待這個問題呢?」

阿倫微笑說:「在真正的愛情面前,年齡的差距是微不足道的,況且我們僅僅相差一歲。」說話間不禁看了看愛莉婭,只見她正笑盈盈的看著自己。

那位比較年長的女性說:「藍雪雲先生,我出的是一道情境題,假如你和愛莉婭小姐成為夫妻,並有了多年的感情,而有一天,你發現她的日記中竟然說,她已經愛上另一個男子了,你會怎麼做?」

畢農淡淡的冷笑了,這道題目很容易得到相同答案,前面幾位選拔者的答案幾乎大同小異,都是:我會嘗試挽回她的心,對她更好,讓她感到在我身邊是最幸福的,如果真的無法挽救,我會衷心的祝福她,希望她能得到更美好的幸福。

如果這位藍雪雲先生也是這樣回答的話,那麼在愛情觀方面,他就沒有什麼突出的地方了。

阿倫笑了笑,說:「醫生曾說:『愛情是需要對症下藥的,因為女孩子總會有心病,喜歡耍些小花樣!』愛莉婭小姐的日記竟能讓我看到,我覺得她應該在試探我,試探我會不會偷看她日記,試探我對她是否信任,但我既然已經看了,我會坦白告訴她,並且指點著她日記中句子評價,『親愛的,你的文筆又大有長進了!』」

在座幾位評選員第一次得到這樣的答案,不禁發出一陣輕輕的笑聲,愛莉婭的笑容更甜蜜了,緩緩的撫著手腕上的幸運環。

前面那發言最多的老者接著又問:「藍雪雲先生,你的答案相當有特色,但這個假如並不是假如,愛莉婭小姐在你們婚後,真的愛上別人了,你又如何處理呢?」

阿倫不禁又看了看愛莉婭,愛莉婭此刻正含情脈脈的凝視著自己,落在阿倫眼中,這僅僅是一種鼓勵和期盼的眼神,她不過是希望自己能為她爭取到時間,讓她可以去征服她真正心上人的心啊!

阿倫不禁湧起一陣莫名的心酸:她本來愛的就不是我,而是別人!

他口中淡淡的說:「愛情維持的資本源於信心,我對愛莉婭小姐的愛情充滿了信心,我確定她只會愛我一個,直到永遠!」

老者眼中閃過洞察世情的笑意,他說:「你確定?」

阿倫微微低下了頭,避開眾人的注視,輕聲回答:「我確定!」

愛莉婭皺了一下眉頭,臉上閃過了疑惑:阿倫的反應好奇怪,他既然喝下那杯桔子汁,難道還不明白我怎麼想的嗎?

輪到洛塞夫大主教發問了,他用朦朧的睡眼看著阿倫,老態龍鐘的聲音在嗡嗡震盪中響起,「藍雪雲先生,如果你的命運注定是獨身,是神一定要你獨身的話,你該如何寬慰自己呢?」

阿倫苦笑,深切的悲哀又自他內心深處升起,這樣的命運,很可能就是他未來所要面對的啊!

阿倫體內那些銀灰色的血液彷彿也感受到他透心的悲涼,變得煩躁不安起來。

他淡淡一笑,平靜的回答:「洛塞夫大主教,假如這就是我的命運,我會對自己說,在這個世界上的某個地方有個女人,因為沒有做我的妻子而獲得了幸福。」

洛塞夫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彷彿看到了他靈魂的深處,然後才慢慢的說:「孩子,命運並不會這樣坎坷,神也不會這麼苛刻的,我說的僅僅是假如,假如而已……」

等到洛塞夫的聲音慢慢低沉下去,漢弗裡才接著問:「藍雪雲先生,如果你和索賽克真的交上手,你有把握在幾個回合下將他擊倒?」

漢弗裡並不是問阿倫是否有信心將索賽克擊敗,而是直接問在幾個回合內將索賽克擊倒,當然對於傳說中的狂風而言,這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所以周圍對於這個問題顯得十分平靜。

但畢農不由得皺起了眉,漢弗裡這樣問的話,不是擺明自己的弟子不如這位藍雪雲了嗎?

阿倫撫了撫下巴,想了一下才回答:「大概兩百回合吧!」

漢弗裡「嗯」了一聲就沉寂了下去,畢農已經問過問題了,所以跳過輪到愛莉婭發問。

愛莉婭俏皮的笑著,狡黠的衝阿倫眨了一下眼,但忽然一張臉完全沒了表情,絕色容顏瞬間變得無比的聖潔莊嚴,她嚴肅的問:「我認真的問你,在生平所遇到這麼多女孩子當中,你最喜歡的人是誰,請說出她的名字。當然,你還可以選擇不回答!」

阿倫呆了一下,愛莉婭在前面故意不加他的假名「藍雪雲」,顯然是在問阿倫本人這個問題,少年時有過印象的女性一一在他眼前飄過,到了最近印象特別深刻的瑪雅、鳳雅玲、艾波琳、白露……

他不禁看了看凌蒂絲,察覺對方也正期待的看著自己,阿倫最後的目光落在愛莉婭那張雪白無瑕的臉上,他凝視了一會,最後還是慢慢的低下了頭,嘴唇動了一下,卻始終沒將那名字吐出來,又過了一會,他才重新抬起了頭,正容說:「我選擇不回答這個問題。」

幾位評選員不禁都是一陣疑惑,任誰都看得出,愛莉婭小姐對這位藍雪雲先生已經有相當程度的好感了,但現在有這麼好的機會可以討好愛莉婭小姐,他竟然輕輕放過了。

隨著阿倫這句回答,愛莉婭眼中閃過了困惑、不解、失望等複雜的情感,眼圈還慢慢的紅了起來,阿倫慌忙轉開了臉,避開愛莉婭的注視。

大廳頓時迎來一陣難堪的短暫沉默。

凌蒂絲輕輕的咳嗽了一聲,中斷了沉默的氣息,她蒼白的臉泛過一絲紅暈,輕聲說:「藍雪雲先生,本來我的問題並不是這樣的,但忽然很想這樣問你,假如愛莉婭小姐和我都願意做你的妻子,你會選擇哪一位……這個問題,你同樣可以選擇不回答!」

廳中氣氛頓時異樣了起來,凌蒂絲這樣的問話,很顯然已經對這位藍雪雲先生十分傾心了,擺明要和愛莉婭爭眼前這個男子,凌蒂絲這位自由天堂的超級巨星,這位阿蘭斯大陸上屈指一數的美女,她病態柔弱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倔強的心靈,一旦遇上自己喜歡的人和物,必定會不惜一切去爭取。

愛莉婭微微皺了一下眉,她清楚的知道這位從小玩大的好友的性格,只是沒料到她對阿倫的好感,這麼迅速就演變成近乎瘋狂的迷戀,她這麼說,豈不是擺出要和自己翻臉的架勢嘛!最該死的還是阿倫,竟然用這個方式來回答自己的問題,讓凌蒂絲這妮子有了幻想的空間。

阿倫看了看凌蒂絲,又看了看愛莉婭,這兩份美態坐在一起,是相當驚心動魄的一件事情,單就外貌而論,她們春蘭秋菊,各擅勝場,凌蒂絲的美麗是帶著病態的,叫人不禁湧起憐惜和關愛;而愛莉婭的美麗是多變的,時而嬌媚,時而清純,令人又愛又怕。

看著凌蒂絲那頭淺藍色的短髮,這是一種與自己頭髮接近的顏色,看著她那對楚楚可憐而又滿懷期待的眼睛,阿倫嘴唇顫動了一下,傷害的話始終說不出口,面對眾人深深的注視,他最終還是說:「我選擇不回答這個問題!」

廳中頓時傳出嗡嗡的議論聲,愛莉婭那對美麗的眼睛更是瞪得大大的,呼吸也急促了起來,嚇得阿倫縮了縮脖子,按照以往的經驗,這是她準備對自己大發脾氣的前奏,自己全身大部分地方都要被她捏得又紅又腫才能收場。

幸好有好幾位自由天堂裡的重量級人物在此,愛莉婭並沒有真正發作,只是用充滿殺氣的眼神狠狠的盯著阿倫,令阿倫的喉嚨不禁一陣乾澀,他拿起身旁的杯子又猛灌了幾口清水。

凌蒂絲一張俏臉瞬間卻變得紅彤彤的,她不敢再去看阿倫,還微微低了頭,彷彿害怕被周圍的人看出她此刻羞澀的喜悅。

畢農差點忍不住呵呵的笑了出來,這位藍雪雲先生回答後面兩個問題的答案,笨拙到可以用愚蠢來形容,那將令他損失不少票的,他微笑說:「藍雪雲先生,我們問完了,請你到前廳稍作等候!」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09:50 AM

第四集

第一章

阿倫聳聳肩,默默的嘆了口氣,跟在禮儀人員身後,走出了中廳。

看著阿倫漸漸遠去的背影,畢農的臉上終於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他觀察了一下四周的人,那位老者和那位年長的女士在低聲交談中不時搖著頭,神色不無惋惜;凌蒂絲低著頭,不知她內心所想;愛莉婭的胸口在急速起伏著,顯然她的情緒正處於激動之中,甚至連她的眼圈也微微紅了,畢農不由得思考:愛莉婭和那個藍雪雲應該只是初識,她的反應也未免太過激烈了吧……

只有洛塞夫大主教和漢弗裡伯爵是一如常態的,洛塞夫又重新閉上了眼睛,頭垂在自己的胸口上,漢弗裡雙手交叉,很隨意的放在自己的小腹處,彷彿可以將這個姿勢保持千萬年。

對於漢弗裡不止一次的為那位藍雪雲說話,畢農對此是感到相當不滿的,現在這位藍雪雲先生有了這麼拙劣的表現,他不禁微笑問:「漢弗裡伯爵,你覺得藍雪雲先生如何呢?」

漢弗裡淡淡的回答:「他比我想像中還要謙虛!」

畢農疑惑的說:「哦?你的意思是……」

漢弗裡難得笑了一下,說:「他說在兩百回合內可以擊倒劣徒索賽克,真是太抬舉索賽克了,據我觀察,一百回合就足夠有餘了。」

畢農的臉色再次難看起來,哪有老師這麼貶低自己學生的,就算這的確是實情,也不該在這樣一個場合下說出來啊!

漢弗裡似乎看出畢農心中所想,他沉聲說道:「畢農先生,在你盛情邀請我加入到愛莉婭小姐擇婿的評選團時,我就曾經說過,在評選過程中,我會放下所有的私人感情,將愛莉婭小姐的終身幸福放在第一位,作為我評選的唯一準則的。」

畢農輕咳一聲,漢弗裡這麼說的話,豈不是明指自己在偏袒索賽克嗎?他強笑說:「伯爵大人,請容許我再次感謝你的參與!有你的睿智和公正引導我們,相信愛莉婭一定能找到她最好的另一半。」

漢弗裡微微一笑,也不作客套的回話。

洛塞夫忽然問:「伯爵先生,假如你和藍雪雲先生單對單比試的話,藍雪雲先生有幾成勝利的把握?」

全場八人,一片嘩然,甚至連滿腦子激憤的愛莉婭也轉過了頭,緊緊的盯著漢弗裡,期待他的回答。

如果問話的不是自由天堂的首席主教洛塞夫,那麼此刻肯定是一陣陣的譏笑聲。人類世界裡屈指一數的絕世強者漢弗裡,成名超過三百年,其聲名甚至可以撼動獸人世界,如今竟然被拿來和一個十七歲的少年比較,雖然那少年也擁有一個響亮的名字「狂風」,也是一位傳說中的頂尖高手,但這根本是兩個不同級別的較量!

豈知漢弗裡卻是皺了一下眉,然後很認真的回答:「洛塞夫大主教,如果單純是比試的話,藍雪雲先生一點機會都沒有!」

洛塞夫那灰白的睫毛顫動了一下,又問:「假如是生死相搏呢?」

漢弗裡緩緩的轉過了頭,首次改變了自己的坐姿,凝視著身旁的洛塞夫,正容說:「假如是生死相搏的話,他起碼有兩成的機會,藍雪雲先生擁有著相當可怕的潛力!」

全場再次嘩然,兩成的機會?在一位絕世強者面前,任何擁有著兩成機會的人,都足以傲視整個阿蘭斯,成為一方霸主。

名動天下的漢弗裡,這位從未一敗的自由天堂守護者居然承認藍雪雲已經擁有挑戰自己的可能性了。假如他這句話傳出去的話,整個阿蘭斯都會為之震動,狂風怒浪的聲名肯定再上層樓。

洛塞夫似乎也感覺到了漢弗裡深沉的注視,他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也轉過了頭,以他模糊得似乎沒有焦點的眼睛迎上了漢弗裡的視線,繼續問:「假如在生死相搏的過程中,藍雪雲先生執意要逃亡,伯爵先生,你有多大的把握留下他呢?」

漢弗裡的眼中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銳利光芒,神秘一笑,沉聲說:「這個就要視情況而定了,不過如果你一定要我回答的話,我應該有七成把握。」

畢農暗想,不能再讓這兩個德高望重的先生討論下去,阿倫本來已被破壞的形象,在這段對話中又再重新高大起來。他輕咳一聲,恭謹的說:「兩位尊貴的先生,還有一位選拔者尚未提問呢!」

「時間寶貴,就請下一位接受選拔的先生進來吧!」洛塞夫又再重新閉上了眼睛,善解人意的說。

「有請下一位索賽克先生!」得到洛塞夫的同意,畢農立即朗聲向門外吩咐。


回到前廳,阿倫又重新來到餐桌前,看著滿桌精緻的食物,他決定化鬱悶為食慾。

周圍幾個選拔者的目光都有點異樣起來,這是一種夾雜著羨慕、競爭、嫉妒的目光,前面六個人,每人進去前後都不會超過十分鐘,然而這位藍雪雲先生起碼在裡面待了大半個小時,這傢伙是不是已經成為最後的贏家了呢?

一時間,整個前廳靜了許多,彷彿只剩下阿倫嚼東西的聲音。

沒過多久,索賽克也從中廳裡出來了,神色如常,眼睛也不眨一下,很難判斷出他自我感覺如何。

前廳更靜了,剩下來,就是等待宣布結果了。

每個人的眼中都充滿了期待,到底誰才是最後的贏家呢?還是出現同票的情況,要加賽一場呢……


中廳裡,投票已經開始。

畢農作為塞木家族的掌權人,他率先發言說:「第三輪的八位先生我們都見過了,他們是從一千多人中脫穎而出的精英,每一個都是如此的出色,每一個都有可能成為阿蘭斯未來的主宰,但到底選誰,誰才最適合成為愛莉婭的終身伴侶,最適合成為塞木家族新一代的接班人,相信在各位心中早有定見了,讓我們開始投票吧!」

他咳嗽一聲,又接著說:「作為愛莉婭的叔叔,這第一票,就由我來投吧!我選擇索賽克先生,他沉穩、冷靜、睿智,而且目光遠大,本身已經是卡氏家族的繼承人,擁有精明的投資眼光、過人的商業頭腦,同時又是漢弗裡伯爵的得意弟子,擁有著強大的武技,基於以上理由,我選擇索賽克。」

這是意料中的答案,所以愛莉婭也僅僅是輕微的皺了一下眉頭,畢農叔叔那一大堆的選擇理由,不過是在為索賽克作宣傳罷了。

坐在最邊上那位不太說話的中年男子發言說:「如果選擇的是統兵沙場的將領,那我一定會選擇雷諾帝國的王子博斯特;如果選擇的是一位潛伏進敵人內部的陰謀家,那我一定會選擇冰風家族的黑斯克;如果選擇的是一位可以並肩作戰的朋友,那我一定會選擇值得信賴的狂風藍雪雲;但現在選擇的是愛莉婭小姐的未婚夫,所以我選擇卡氏家族的索賽克先生,正如畢農先生所言,他各方面都是最適合的!我的一票投給索賽克先生。」

坐在他身邊的那位貴婦輕嘆了一聲,說:「我沒有保羅先生想這麼多。我想說的是,在這麼多參賽者當中,我印象最深刻的是藍雪雲先生和索賽克先生,尤其是藍雪雲先生,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是如此的優雅,每一個笑容都是這樣的叫人心動……但遺憾的是,藍雪雲先生似乎是個多情的男子,從前面他回答最後那兩個問題時,便可窺見一二!選情人的話,狂風藍雪雲是我第一選擇,但選夫婿的話,我支持索賽克先生。我投索賽克先生一票!」

愛莉婭的心緊了一下,索賽克已經占三票了,形勢不妙呀!

那最愛發言的老者默然了一會,才沉聲說:「狂風的確是一位很出色的先生,相信和他站在一起,他常常能為你帶來榮譽和歡樂,但他的氣質太過不羈和懶散了,不知諸位有沒有這樣的感覺,狂風的人和我們坐在一起的時候,他的心彷彿是另一個地方的,他浪子的氣息太重,我擔心這樣的氣息將來會給愛莉婭小姐帶來無法想像的沉重負擔啊……」

愛莉婭的心更緊張了,這老者從前面看來,對阿倫是相當有好感的呀!怎麼把話說著說著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畢農親切一笑,問:「那你的意思是?」

那老者嘆了口氣,說:「我很欣賞藍雪雲先生,但為了愛莉婭小姐未來的幸福,我的一票還是投給索賽克先生。或者正如喬安娜女士所說,選擇丈夫的話,還是索賽克先生比較適合吧!」

愛莉婭的心立即沉了下去,四票了!再有任何人投索賽克一票的話,那麼索賽克將獲得最後的勝利,成為自己的未婚夫!

她不禁看了看剩餘的三位未投票者,洛塞夫大主教仍在閉目養神;漢弗裡伯爵一臉嚴肅,看不出心中所想;身旁的凌蒂絲低著頭,彷彿正在矛盾的掙扎之中。

聽完那老者的分析,畢農的笑容更歡快了,他轉向洛塞夫,恭謹的問:「洛塞夫大主教,你的意見又是如何呢?」

洛塞夫的睫毛輕微的顫動了一下,也沒將眼睛睜開,他用他老邁龍鍾的聲音說:「我雖然已經猜到愛莉婭心中所想,但還是忍不住要親耳聽一次,我等愛莉婭投票後再作決定!」

洛塞夫是當年為愛莉婭出生洗禮的主教,他對愛莉婭的疼愛,在自由天堂的上層社會裡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實,現在他這樣說,很明顯是打算尊重愛莉婭的意見,她選誰,洛塞夫那一票也將投到那個人身上。

畢農的笑容不由得斂了一下,他注視著愛莉婭,沉聲說:「愛莉婭,這個選擇將關係到你終身的幸福,希望你能拋開感性,用理智來為自己找出一個正確的將來。」

愛莉婭點點頭,輕聲說:「畢農叔叔,愛莉婭一定會用自己的心去做出選擇的。其實不少選拔者都擁有著能打動我的氣質,索賽克先生的豪情,博斯特先生的勇決,黑斯克先生的沉穩……但是,最能打動的還是藍雪雲先生,或許他表現得有點不羈,人也有這麼一點點野性、桀驁,不過我還是選擇他,我堅信和他一起,我將能獲得幸福!我所擁有的兩票,投給藍雪雲先生!」

畢農立時低低的哼了一聲,愛莉婭身旁的凌蒂絲的肩膀也輕微顫動了一下。

洛塞夫緩緩睜開了雙眼,那滿是皺紋的臉上平靜無波,他用他那龍鍾般的聲音說:「站在我個人的立場去判斷,我最欣賞的是藍雪雲先生;站在愛莉婭的角度,她的想法和我一模一樣;而站在塞木家族的角度,一個新生代絕頂高手的加入,這位先生甚至還有可能成為未來大陸上新一代的絕世強者,有這樣一個人坐鎮在塞木家族,造成的影響對塞木家族,甚至對整個自由天堂而言,都是大有裨益的!所以,我的一票投給藍雪雲先生!」

畢農首次露出深思的神色,大廳眾人也相互低聲的討論起來,尤其洛塞夫是從整個自由天堂的未來利益來分析的,從眾人的神情中不難看出,如果重新選擇的話,結果將大不一樣。

漢弗裡伯爵的聲音將眾人從思考中拉了出來,他說:「洛塞夫大主教的一些觀點和我想到一塊去了,我已經是個快四百歲的老人,總有一天會追隨先賢的腳步,回歸星宿,投入到神的懷抱中去,自由天堂需要一位新的守護者去取代我的位置,所以我選擇藍雪雲先生!」

他的聲音低沉且鏗鏘有力,頓時給廳中眾人帶來一種沉重的壓力。

畢農趕緊出言勸慰,「伯爵先生,你看起來還是這樣的年輕,歲月並沒有在你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跡,請你不要作太多不必要的憂慮了。」

眾人也一一說出差不多的安慰言辭,漢弗裡微微抬了抬手,打斷了他們,沉聲說:「謝謝各位的關心,我們還是回到正題吧!輪到凌蒂絲小姐投票了!」

愛莉婭不禁一陣緊張,現在是四票對四票,假如凌蒂絲投的那一票是給索賽克的話,那麼索賽克就是今天這場選拔賽的最後贏家,將成為自己的未婚夫,而看她前面那樣提問阿倫,這樣的可能性是相當大的。

凌蒂絲慢慢的抬起頭,察覺每個人都在注視著自己,她最後迎上了愛莉婭的目光,這樣的目光暗含著祈求和期盼,凌蒂絲的心不由得輕輕的顫動了一下,像愛莉婭這麼高傲的女孩,竟然出現這種帶著乞求的眼神,童年至今,與愛莉婭交往的一幕幕,不禁從眼前飛速掠過……

對於自由天堂的很多貴族而言,她們兩個成為好朋友無疑是一個奇跡,因為她們都如此的高傲和孤僻,尤其是自己,常常冷漠至不近人情,家族的衰敗,令她不得不走上舞台,燃燒自己的青春年華,成為聞名大陸的巨星,以一己收入來償還家族那天文數字的債務……

但愛莉婭對自己一直是熱情的,用溫暖打開了自己的心扉,十幾年來,這份關懷從未間斷……

凌蒂絲的目光閃爍變幻,最後她聽到自己輕聲說:「藍雪雲先生的確是最好的選擇,我投他一票!」

聲音雖然很低,但卻十分堅定,愛莉婭不由得大大鬆了口氣,這幾秒鐘的等待彷若千萬年般的漫長,幸好結果是令人滿意,她臉上慢慢綻放出無限驚喜的笑容,她說:「凌蒂絲,你的確是我最好的朋友!」

凌蒂絲神情複雜的回以一笑,「願我們這份友情天長地久!」

愛莉婭笑得無比燦爛,心裡已經開始盤算:死阿倫,亂回答問題,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你……

畢農的神色難看了一下,過了一會,深沉的臉色才慢慢變回歡容,微笑說:「那今天選拔賽的結果已經出來了,藍雪雲先生將成為愛莉婭的未婚夫,成為塞木家族未來的家主!」

眾位評選員一一向愛莉婭和畢農道賀,洛塞夫和漢弗裡微笑對望了一眼,察覺到實在無法看透對方心裡的真實想法,又慢慢將臉轉開。

畢農將門外的家族禮儀人員招呼了過來,命他出去告訴各位選拔者最後結果,又對眾人說:「好了,各位尊敬的先生女士,我們該去中區大花園作好準備了!」

畢農和愛莉婭在來星雲之前早已達成共識,就是選拔賽一完就立即舉行訂婚儀式,畢農擔心的是夜長夢多,愛莉婭擔心阿倫的時間不夠用。


看著那位大會主持在三位禮儀人員的擁領下走出,眾位選拔者立即轉過了頭,期盼的注視著那位大會主持,大家都知道,結果應該已經出來了。

主持人看了看那位唯一沒有盯著自己看的先生,也就是最後的獲勝者藍雪雲,才用他一貫煽情的聲音說:「眾位出色的先生,最後的結果已經出來,恭喜藍雪雲先生獲得最多的票數,成為愛莉婭小姐的未婚夫!」

到了這個時候,主持人也不再繞什麼圈子,直接就將結果說了出來。

眾人眼中紛紛閃過失望,反倒是那位本該欣喜若狂的藍雪雲卻是一臉平靜的嚼著點心。其實說阿倫一點都不高興,那是假的,他在想,起碼愛莉婭對他那可怕的蹂躪應該會減輕許多吧!

主持人擠出微笑來面對這位過分平靜的異類,走上前伸出手,恭謹的說:「恭喜你,藍雪雲先生!以後請你在家族中多多指教。」

面對的畢竟是未來家主,主持人的態度是相當謙恭的。阿倫只好將油膩的手擦在餐檯布,然後在主持人略帶無奈的神情中,與他的手緊緊相握。

以索賽克為首的各位選拔者,也不得不裝出風度,一一上前與阿倫握手道賀,然後一一心裡暗暗發出嫉妒的咒罵:太可惡了,贏了還這麼跩……

因為阿倫的確很可恨的說了一句,「以後有這樣的機會,再和大伙好好切磋。」


中區大花園中,繁花似錦,代表喜興的紅色綵帶在各處飄揚,七色大氣球舞動在中心花園的上空,在星雲創始人襖貝的巨大石雕像下,訂婚儀式所需要的一切已經準備就緒了。

塞木不愧是自由天堂裡的大家族,在最短時間,就鋪好了一張長長的紅地毯,紅地毯的盡頭是高出一小截的平台,平台上放著一張沉色的方形桌子,洛塞夫已經站在桌子後,準備著為這對新人主持儀式。

地毯兩旁擺放著整齊的椅子,儘管已經準備了足夠多的位置,但還是不夠坐,周圍圍滿了密密麻麻的觀眾,星雲校花愛莉婭的訂婚儀式,誰願錯過?況且聽說新郎也是個英俊且風度翩翩的男子,據小道消息說,還是暴風山脈裡傳奇的賞金獵人「狂風」。

第三輪選拔前後差不多兩個小時,在這段時間裡,艾波琳他們已經將狂風藍雪雲宣傳出去了。

賓客是現成的,因為各個大國、各大家族都派出重要代表來參與星雲這個盛會,所以有幸能坐在椅子上的都是顯赫一方的先生女士。

鳳雅玲他們作為藍雪雲堅定的支持者,早早就趕到了訂婚儀式現場,有幸占到了中間靠後一點的椅子,所以查理士對此還是感到相當滿意的,因為周圍同坐的起碼都是貴族階級以上的先生。

瑪雅藉著他心情大好,低聲說:「查理士大人,克德傑副團長就在第二排,出於禮貌,我們該上去打個招呼的。」

查理士哼了一句,說:「中午他來的時候,我們不是專程去和他招呼過了嗎……」

查理士看看瑪雅沉下了臉,他也不想得罪這個美麗的女情報官,馬上又補充說:「好了,好了,看完熱鬧就去問候克德傑叔叔。」

在查理士的另一旁,比茲有點興奮的笑道:「波特,你這好小子,還真行,一開始就買中黑馬藍雪雲,他那時賠率很低的吧!這次你可大賺一筆了!」

波特淡淡一笑,輕描淡寫的說:「比茲,不會少你那一頓的啦!」

在比茲呵呵的滿足笑聲中,貝裡安也正在笑著說:「不愧是傳說中的狂風呀!輕而易舉就獲得了最後的勝利。」

艾波琳立即附和說:「藍雪雲先生真是名不虛傳,我只盼儀式快點結束了,我還要和他跳舞呢!」

鳳雅玲笑說:「艾波琳,你就是孩子氣,藍雪雲先生就算儀式結束後,還是很多人等著他去應酬,哪有空理你啊!」

艾波琳馬上嘟起了嘴,不過很快又變回笑臉,對比起周圍喜興的氣氛,白露就顯得憂鬱許多了,她怔怔的看著前方那個訂婚儀式的長桌,直到貝裡安和她說話,她才漸漸回復少許的笑容。

魯迪斯也同樣是心不在焉,他的目光不斷的在周圍人群中搜索,希望能找出他未來王座有力競爭者黑斯克的身影,就算鳳雅玲疑惑的看了他好幾次,他仍沒有停止自己搜索的目光。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09:50 AM

~第二章~

這是下午時分,溫熱的陽光微微有點刺眼,大地開始往上蒸發出一天積蓄下來的熱量,太古的冷風機在各個方向吹著涼風,但不少人的額頭上還是滲出了汗珠。

阿倫已經換上了一套雪白的禮服,為了掩飾自己的身形,他還加了幾個護墊來加寬自己的肩膀,挑的衣服也是大兩號的。對於未來家主怪癖的服裝嗜好,侍侯他的禮儀人員並不敢多說什麼,還大誇阿倫穿上禮服的樣子真是超級的英俊迷人。

在萬眾矚目下,阿倫站在了那方形儀式桌的左側,面對洛塞夫送來的慈祥微笑,他只好也裝出很高興的樣子,裂嘴笑了笑,然後目光就疑惑不定的盯著儀式桌上那本粉紅色的契約,這是人類世界裡訂婚的契約啊!男女雙方一旦蓋上指紋,就已經是一對合法的夫妻了。

不是說只是裝裝樣子嗎?愛莉婭她在搞什麼啊!看這樣的架勢,愛莉婭好像真的要和我訂婚,她不是另有心上人的嗎……

對於簽訂契約,阿倫已經患上恐懼症了,正是不久前莽撞的簽定那個傭兵協議,自己才會中了那個圈套,出於對疾風的報答,出於對自己承諾的履行,同時也為能繼續光明正大的留在人類世界,自己在這段時間可是常常要扮演著一個女性角色……

現在又要簽訂一份訂婚契約,天啊!真的簽下去了,我未來的妻子就必須是愛莉婭了,誰知道又會有什麼可怕的事情要發生呢?

這時,紅毯的另一端,美得不可方物的愛莉婭一身雪白婚紗,她挽著畢農臂彎,正朝阿倫盈盈走來了。

阿倫默默觀察四周,自由天堂的超級巨星凌蒂絲坐在第一排,她重新帶上了那頂掛著面紗的帽子,隱約能感覺到她正默默的注視著自己。

另外,第一排正中還坐著一個傳說中的人物,那就是在星雲裡極少露臉的校長舒梅蒂先生,據說他正閉關研究著一個太古大項目,今天星雲八百年慶典,他終於也露臉了,看他氣息深沉內斂,整個人彷彿在一圈淡淡的銀色光芒當中,就知道實力應該是不遜於漢弗裡多少的絕世強者,舒梅蒂果然無愧於星雲守護者之名。

面對這麼多對眼睛的注視,阿倫不由得起了退縮的念頭,不是因為不喜歡愛莉婭,而是他根本沒想過要和任何女子成為夫妻,因為自己體內那並非人類一族的銀灰色血液,也因為自己內心深處那脆弱無比的靈魂。

阿倫的腳輕輕的往後移動了一下,就察覺到起碼有十幾人目光中是閃過疑惑,其中包括坐在第一排的漢弗裡、舒梅蒂,還有禮儀桌後的洛塞夫。

他不由得沉重的想:如果自己開溜的話,那麼在漢弗裡伯爵和舒梅蒂校長兩位絕世強者的率領下,在座好幾位絕頂高手同時出手攔截的話,自己勢必成為未來幾個月裡阿蘭斯大陸流傳最廣的冷笑話──薄情郎企圖逃婚,在半空中被眾高手撕成碎片。

跑是跑不掉的了,本來在更衣室裡,他是有開溜機會的,但卻收到愛莉婭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你敢跑,後果自負!

唉,沒想到後果同樣嚴重……

阿倫想著想著,愛莉婭和畢農已經走到身旁了,畢農擠出一絲笑容,將愛莉婭的手交到了阿倫手上,自己就在第一排那個空出的位置上坐下了。

面對愛莉婭含情脈脈、似笑非笑的神情,阿倫一陣激憤,卻不敢表露,肌肉顫動了一下,在旁人眼中就變成了激動的笑容,眾位圍觀的男性都體諒阿倫這種深切的激動──是啊!能娶到這樣漂亮又有錢的妻子,夫復何求呀!

愛莉婭終於笑了,笑容在嘴角慢慢的綻放開,整張俏臉已變得比任何盛放的鮮花更要燦爛。

阿倫不禁抿了抿嘴唇,每次愛莉婭占絕對上風的時候,都會出現這種閉月羞花的笑靨。

洛塞夫龍鐘沙啞的聲音已在每個人的耳邊響起,「我們信奉眾神,正是他們的存在,為我們人類世界帶來了身軀和靈魂,正是他們的存在,為我們人類帶來了今天的繁榮和昌盛,我們作為眾神選中的幸運兒,在生命的旅途中,每一重大抉擇,為了感謝眾神的恩賜與仁慈,都必須在他們的見證下,莊嚴的完成……」

在洛塞夫的開場白中,阿倫與愛莉婭手牽著手,卻不時交換神色。

阿倫用眼神問:「你不是另有心上人的嗎?為何這麼做……」

愛莉婭先是輕微的皺了一下眉頭,但立即又恢復了美麗的笑臉,以堅定的眼神回覆阿倫,「我的心上人就是你,你跑不掉了!」

「……」

洛塞夫完成對眾神的禱告後,已朗聲發問:「藍雪雲先生,你可願意愛莉婭小姐成為你未來的妻子,在未來漫長的人生旅途中,都像堅定的燈塔般閃耀著愛莉婭小姐前方的道路?」

阿倫的呼吸不禁有點急促起來,但僅僅猶豫不到半秒,愛莉婭已在他手中狠狠的捏了一把。

阿倫不敢痛呼,不禁轉過頭看著愛莉婭,察覺她正無限深情的注視著自己,她感動自己的那一幕幕畫面瞬間浮過眼前。

阿倫嘆了口氣,反正也跑不掉了,他回答:「我願意!」

洛塞夫又將目光投向了愛莉婭,問:「那愛莉婭小姐,你可願意藍雪雲先生成為你未來的丈夫,以你的意志和力量,無論在何種情況下,都有那份義務和責任去追隨他呢?」

愛莉婭就比阿倫爽快多了,毫無羞澀的愉快心情洋溢於表,立即朗聲回答:「我願意!」

洛塞夫高舉起雙手,一道金色光芒從天空深處直直透射而下,將他們籠罩在其中,他朗聲說:「在眾神的見證下,伴隨著神聖的光輝,我以神的名義宣布,你們的訂婚儀式正式完成!」

在座屏息聆聽的觀眾們,首次見到這麼神奇的魔法。在人類世界,不倚賴魔石而單靠人體本身就能釋放魔法的力量,本來只存在於傳說之中,沒想到今天有幸目睹,觀眾們不自禁紛紛鼓起了掌,直至掌聲變作轟鳴,響徹在中心花園的天空下。

洛塞夫在兩人面前攤開了那份粉紅色的訂婚契約,阿倫和愛莉婭踏前一步,同時在上面印上了各自的指紋,隨著指紋的形成,兩個金色的烙印「鏹」的一聲彈起,在契約上化成了兩個小小的金色漩渦。

洛塞夫大有深意的看著面前這兩人,說:「訂婚儀式已經完成,恭喜兩位!希望到你們正式婚禮那天,我仍能有幸成為你們儀式的主持人!」

不管此刻阿倫與愛莉婭各自的心情和想法如何,但多年以後的事實證明,他們用一次又一次的行動來完成今天的承諾。

自由天堂的訂婚儀式模仿的是太古時代中的一種文化,但在自由天堂的人們熱情和爽朗的個性下,儀式已演變得大不一樣。

財大氣粗的塞木家族才不會管現在是白天,數十道煙花同時衝向天空,綻放出一幅幅燦爛奪目的圖案,家族到場的重要成員圍了上來,打開一瓶瓶的昂貴香檳,然後毫不吝嗇的噴向兩位新人,全場立即響起一陣陣起哄聲、口哨聲,阿倫在措手不及下被噴得一臉都是香檳的泡沫,護住臉部的愛莉婭看著狼狽的阿倫一邊抹著臉一邊左閃右避,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來。

全場氣氛漸漸歡騰起來,禮儀人員將一車車的香檳推進嘉賓席,推到圍觀的人群中去,一時間芬芳四溢,人人從車上取過香檳,相互碰杯,為這對賞心悅目的新人慶賀,自由天堂特有的歡慶音樂適時響起,更是增添了中心花園的喜悅氣息。

在持續不斷綻放的煙花下,襖貝巨大石雕像周圍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人人相互邀杯,畢竟自由天堂特製的昂貴香檳不是隨便就能喝到的,焦點也漸漸離開了儀式台那個方向。

洛塞夫微笑看著這對變成落湯雞的新人,調笑說:「藍雪雲先生啊!雖然在我們人類世界的貴族家庭裡,一夫多妻是件很尋常的事情,但希望你能照顧到愛莉婭那個驕傲的心靈,控制住自己的魅力,少娶兩個呀!」

阿倫還沒來得及回答,愛莉婭已搶著說:「尊敬的大主教呀!他就是太清楚這一點了,不然也不會這麼爽快在契約上蓋上自己的指紋啦!」

看著阿倫在呵呵的傻笑中點頭,愛莉婭美麗的笑臉立刻不見了,她狠狠的捏著阿倫,怒道:「笨蛋,你點什麼頭?你敢多娶半個,我就把你殺了,一了百了!」

阿倫忍著疼,苦笑說:「我以後多看別的女孩子一眼,你就馬上把我的眼睛挖掉,你看這樣好嗎?」不過阿倫在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已看向鳳雅玲、艾波琳她們那個方向了。

「呵,那還差不多,你又在看什麼,以為我敢說不敢做嗎……」

阿倫忙低聲下氣的解釋說:「愛莉婭小姐,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對嗎?」說著眼睛又瞥了一下那邊,暗示著愛莉婭,自己另一個身分娜娜小姐差不多要醒了。

愛莉婭對著阿倫輕哼了一聲,才轉向洛塞夫說:「大主教,我們到後面先換套衣服。」

洛塞夫那張滿是皺紋的臉在微笑著,密密麻麻的皺紋更是疊到了一塊去,他大有深意的看了阿倫一眼,才說:「去吧!孩子!」


在眾多禮儀人員的開路下,兩人突出人群的重重包圍,阿倫心中忽然泛起一絲淡淡的寒意,他立即知道,漢弗裡正在身後目送自己的離去。

人們在兩旁大聲對他們說著祝福語,並不時傳來幾聲口哨聲,氣氛喧嘩且熱烈,愛莉婭挽著阿倫的手臂,頭垂在他的肩膀上,整個人的重心都靠在了阿倫身上,那熟悉的茉莉花芬芳一陣陣的飄進阿倫的鼻子。

阿倫心中微微一蕩,不禁低頭看去,只見愛莉婭全身上下都被香檳噴得濕漉漉的,將她玲瓏剔透的魔鬼身材一展無遺,一張美麗無瑕的俏臉還殘留著幾滴香檳的水珠,在陽光照耀下閃爍出迷人的光彩。

阿倫不由得看得呆了一下,愛莉婭確實是所有男子所夢寐以求的女人啊!擁有天使般的美麗、聰穎過人的智慧、豐富的學識……自己到底在懊惱什麼呢?

「老公,你看夠了嗎?」愛莉婭微微抬起頭,在喧鬧的人聲中,輕輕的在阿倫耳邊說。

阿倫忙轉開臉,說:「看看而已……等等,你叫我什麼呀?」

「老公啊!」愛莉婭一臉奇怪的看著阿倫,似乎無法理解怎麼會有人這麼遲鈍。

阿倫壓低聲音說:「愛莉婭呀!根據你們自由天堂的傳統,就算結婚後,夫妻間也是直呼其名的呀!更何況我們僅僅是訂婚,還有……」

愛莉婭已經打斷阿倫,甜甜的笑著說:「老公,我們都是學太古文化的,該根據太古時代的習慣來稱呼愛人,你也叫我聲老婆啊!」

「哎呀……」阿倫低聲痛哼,他的手臂已被愛莉婭狠狠的捏了一下,他為了避免愛莉婭繼續捏下去,趕緊說:「老……婆……」

「這還差不多,以後一輩子都要被我捏的啦,幸不幸福?」愛莉婭笑得更甜了,慵懶的將頭上的絲巾摘下,順手又狠狠的捏了阿倫一下。

「好幸福呀……你可以輕點嗎?大家都在看著呢!」阿倫看著周圍喧鬧的人們,看著那一道道羨慕的目光,不禁又頂了頂鼻子上的墨鏡,他始終不敢將那眼鏡摘下,自己蔚藍色的瞳孔實在太罕見了,會令熟人很容易產生聯想,幸好自由天堂是個倡導自由裝扮的地區,包括畢農在內,誰也沒有特別要求過他將墨鏡摘下。

慢慢從人群中越出,阿倫看著身邊滿臉甜蜜蜜神情的愛莉婭,眼中再次閃過疑惑,他終於忍不住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問:「愛莉婭小姐,你不是說你有心上人的嗎?為何還要和我簽訂那份契約呢?」

愛莉婭皺了皺眉,沉聲說:「我的心上人就是你!你現在是不是後悔簽下訂婚契約了?」

阿倫嘆了口氣說:「那你上一次為何又要說喜歡的人不是我呢?」

「具體哪一次?」愛莉婭一副迷惑的樣子。

「廢棄實驗樓天台那次!」阿倫看看四周,那幾個禮儀人員倒是識趣得很,遠遠走在四周,應該聽不到兩人的交談。

愛莉婭眼中閃過狡黠的目光,微笑說:「老公,那次你是以女性身分出現在我面前呀!我說不喜歡你,哪裡錯了呢?我不是同性戀,當然不會喜歡娜娜,我喜歡的是我的阿倫!」

阿倫心中立即又湧起被戲弄了的感覺,他低聲說:「愛莉婭小姐,我覺得你很喜歡耍我啊!還有,事前你根本沒要求我去簽下什麼訂婚契約的,現在該怎麼辦?」

愛莉婭咬著下唇瞥了一眼阿倫,微笑說:「太簡單了,以後我們按照契約完婚就可以!」

阿倫皺眉說:「但是,你沒經過我同意啊!而且,我覺得你從一開始的策劃就是這樣的,我覺得被你愚弄了……」

愛莉婭立即斂起笑容,沉聲打斷說:「阿倫,你是不是後悔了?是不是不喜歡我?哼,我還沒和你算帳呢!在第三輪問答環節裡,你亂回答什麼,差點將我氣死了。還有,你最喜歡的那個女人到底是誰,為什麼不敢回答?另外……」

想到氣憤之處,愛莉婭又開始狠狠的蹂躪阿倫的手臂了。

阿倫苦著臉,暗想自己是不是在上輩子虧欠了愛莉婭什麼,無論在什麼情況下,她總是有理的一方,就算自己有把柄握在她手中,但這種程度的忍讓還真是超越自己極限了。

眼看塞木家族租下的中區宴客廳就在前面了,他忙轉移話題說:「愛莉婭小姐,等會我跑了之後,你以什麼理由來解釋我的離去啊?」

愛莉婭抿緊了嘴,橫了阿倫一眼,「你對我的稱呼仍然是愛莉婭小姐嗎?」

「老……婆。」

愛莉婭露出勝利者的燦爛笑容,輕笑說:「呵,我會對他們說,你忽然有急事必須回到暴風山脈,但你承諾會在一段時間內回來與我完婚。」

一段時間,可以解釋為幾天,也能解釋為幾個月,甚至可以變成幾年。

阿倫不禁笑了,說:「這是個很抽象而且缺乏說服力的理由,希望你能編好吧!」

愛莉婭自信一笑,說:「我會收拾殘局的。今晚舞會見,老公!」


兩人走進宴客廳後便分道揚鑣,阿倫在更衣室中飛速的將那套新郎服裝脫下,然後換回那套黑色的前衛服裝,從更衣室裡的窗戶中爬出,閃過喧嘩的人群,避開慶典熱烈的氣氛,腳下如飛,專找人跡稀少的小道來走,沿著星雲的邊緣,往廢棄的實驗樓奔去。

此刻阿倫的心情是複雜的,他本不想在人類世界裡留下太多的瓜葛,但事與願違,他在人群當中陷入的漩渦是越來越深了,看來畢竟自己曾經也是一個人類啊!或者說,自己的潛意識其實也一直認為自己是人類吧……

這條小道泥土鬆軟,四周是高大的松樹,綠樹成蔭,抬頭也僅僅能看到一絲淡淡的陽光,蟬的鳴叫聲在耳邊響不絕耳。

忽然間,阿倫全身上下彷彿流過一道冰冷無比的寒流,四周的景物也隨之顫動了一下,視線變得朦朧起來,陽光似乎瞬間消失,在這一剎那,蟬也停止了鳴叫,天地萬物彷彿也停止了運行。

這是何等可怕的一股力量,已經可以震懾和影響自然界了。最要命的是,這股力量是帶著攻擊性的殺氣,阿倫不禁湧起一陣輕微的恐懼,並暗暗回憶,自己到底有多久沒感受過恐懼這樣一種感覺了?

在這股洶湧澎湃的殺氣壓迫下,阿倫停下了腳步,並慢慢轉身立定,他知道自己馬上要迎來出道以來最強大的對手──漢弗裡,那是一個光芒四射的名字,如同一顆巨星般閃耀在這個時代!

三百年前,他曾為了捍衛自由天堂,一人面對四千盜賊聯軍,浴血奮戰一夜,將盜賊全殲,一戰成名,轟動整個阿蘭斯大陸,也隨之宣告又一個絕世強者的誕生,「自由天堂守護者」的美名也是那一夜得來的。

這三百年來,曾有數之不盡的頂尖高手挑戰過他,但這些人都一一失敗,其中不少人的名字同樣是光輝無比的,最為有名的莫過於神龍帝國的東帝天,另一位人類世界的絕世強者。他們八十年前的那場決鬥直到現在仍被詩人們謳歌讚頌,但兩人決鬥的原因卻湮沒在了歷史的洪流之中。

戰勝東帝天後,漢弗裡的聲名終於到達了歷史的顛峰,成為武者金字塔上站在最頂端的幾個人之一。

現在,這樣一個顛峰上的傳說,竟然找上自己了!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09:51 AM

~第三章~

在道路的盡頭,一道魁梧的身影緩緩從陰影中走出,周圍的氣溫在飛速下降,天地萬物彷彿被陰影感染上了一樣,變得越來越朦朧。

阿倫緩緩將自己的墨鏡摘下,用他那對蔚藍色的眼睛凝重地注視著前方,這個時候任何視線的盲點都可以令他抱憾終生。

那道魁梧的身影漸漸走近,壓迫感也隨之越來越強,無風的下午忽然刮過一陣狂風,天空似乎也灰暗了下來,阿倫耳邊彷彿響起了怒海翻騰時海妖的淒鳴聲,他趕緊收攝住心神,他知道自己精神守護得不夠緊密,已經開始產生幻聽了。

樹葉在地上慢慢打起轉來,劃出一道道詭異的弧線,漢弗裡那道魁梧的身影走到阿倫十米前停下,君臨天下的佇立在阿倫面前,那洶湧澎湃的力量一浪接一浪的衝擊著阿倫,在短短幾秒鐘內,阿倫好幾次產生站立不穩的錯覺。

最叫他震駭的是,漢弗裡腰間多了一把暗紅色的長劍,如無意外,那就是他威震天下的成名武器「永恆的黃昏」。漢弗裡還真是看得起自己啊!追蹤自己也不忘將兵器帶上。

漢弗裡滿意的注視著阿倫,已經很久沒有對手在他面前站得這麼穩了,況且,這位對手臉上還能保持住優雅的微笑,阿倫那對蔚藍色的眼睛彷彿叫他想起了什麼,他起碼為此出神了兩秒鐘,但阿倫那一瞬間心靈正受震懾,並沒有利用上這個機會。

漢弗裡那冰冷而略帶沙啞的獨特嗓音響在這條小路上,他說:「狂風先生,這麼急就要走了嗎?」

阿倫微笑看了看越來越陰沉的天空,說:「是啊!漢弗裡先生,看樣子快要下雨了,我得趕著回家收衣服呢!」

漢弗裡回以一笑,說:「天氣的確不太好,我本不該妨礙你離去,但是,忽然有個問題很想問你一下。」

阿倫看著包圍在漢弗裡周圍的那團陰影變得越來越濃郁了,心中更為警惕,但仍保持微笑說:「伯爵先生,請您問吧!我一定言無不盡!」

漢弗裡忽然往前走了一步,猶如一個巨浪鋪天蓋地的衝阿倫打來,阿倫的重心立即往後一傾,勉強退了半步,胸口已一陣鬱悶,喉嚨甜甜的,但他強忍著沒讓自己將鮮血吐出。

漢弗裡深沉的注視著阿倫的一舉一動,緩緩的說:「狂風先生,我要問的是,東帝天是你什麼人?」

八十年前漢弗裡與東帝天一戰後,東帝天便銷聲匿跡,很多人猜測他已經死在漢弗裡的劍下了。

對於像東帝天這麼大名鼎鼎的人物,阿倫當然聽過,不過他的回答十分爽快,「伯爵先生,他不是我什麼人,確切來說,我不認識他!」

漢弗裡又往前走了一步,阿倫這次有了經驗,反應冷靜了許多,也隨之退了半步,但臉上的神色卻更凝重了。

漢弗裡皺了皺眉,說:「那麼,你的武功是誰傳授給你的,你的老師是誰?」

那是一個身體中同樣流淌著銀灰色血液的傢伙,遠遠比飛龍沙漠的魔獸可怕,他用常人無法想像的方式鍛鍊自己!阿倫默默的回憶著。

最難忘的一次回憶就是在阿倫十一歲那年,老師讓他一個人在飛龍沙漠裡待了七天,那是惡夢般的七天啊!每天靠獵殺魔獸,喝牠們的血來解渴,吃牠們的肉來維持生命,沒有一個晚上能輕易睡著的,任何風吹草動都能令他以為是魔獸的接近,直到在第七天,他遇上亡靈巡守者,那位可怕的老師才再次出現將他帶走。這樣一個人,可能是傳說中的「仁者」東帝天嗎……童年灰色的記憶,飛速掠過阿倫心頭。

他淡淡的回答:「我的老師是一位永遠用黑布蒙住臉的先生,他只露出一對眼睛,我從未見過他的真面目,他並沒有告訴過我他的名字。」

漢弗裡的聲音卻變得微微有點激動了,他立即就問:「那他的身形,他頭髮的顏色呢?」

阿倫的笑容冷淡了許多,說:「伯爵先生,我老師將他全身都藏在一件寬大的斗篷中,我看不到他頭髮的顏色,更無從判斷他身形如何。」

漢弗裡微微低下頭,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氣勢也弱了幾分。阿倫握緊拳頭,忽然向前踏出一步,氣勢狂湧而起。漢弗裡猛的抬起了頭,身形卻是絲毫不動,他的眼中閃過讚賞,這是個相當大膽的年輕人,竟然在這樣的劣勢下,仍想爭取主動。

漢弗裡微笑說:「狂風先生,我很懷疑你老師就是東帝天!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測試一下你的武技……」

阿倫冷笑說:「如果我介意呢?」

漢弗裡瞬間收斂起笑容,身形忽然往阿倫疾衝而去,冷喝:「那你將付出自己的生命!」

漢弗裡的拳頭由小變大,隨著他的那聲暴喝,阿倫只覺漢弗裡那一拳在眼前化作漫天的拳影,千千萬萬個拳頭從各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攻向自己,根本無從判斷哪一拳是真實的,哪一拳是虛幻的。

在大陸上的傳說中,曾有人說漢弗裡只有那柄劍是厲害的,拳腳功夫平平而已,此刻阿倫只想叫那人來幫自己擋這一拳。

雖然阿倫早有準備漢弗裡將隨時出手,但這位擁有絕世強者之名的恐怖高手的出手實在太快了,幾乎是一動手就已來到身前,自負速度過人的阿倫雖不斷倒退,但那片由拳影織成的網卻始終緊緊的籠罩在他身前,那強勁的氣流令他產生陣陣窒息感,耳邊又再次響起心神脫軌的海魔哀鳴聲,阿倫終於明白為何這麼多人會瞬間敗在漢弗裡腳下了,但他絕不願成為漢弗裡秒殺名單裡的其中一員。

在退到二十七步的時候,阿倫忽然剎住了身形,然後直直的往漢弗裡右腋下穿去,漢弗裡淡淡一笑,右手手腕輕輕一轉,拳網始終緊緊將阿倫裹在其中。

眼看漢弗裡的右拳就要重重的轟在阿倫頭上的時候,阿倫的身體猛的一下橫移,已經折射向漢弗裡左腋下的方向了,這瞬間的動作完全違背了人體的自然規律。

「肯使出『折射身法』了嗎?」漢弗裡冷哼一聲,右手忽然收勁,蓄勢待發的左手幾乎在阿倫閃身時同時揮出,渾然天成,阿倫這下高難度的身法變換立即就要變成自殺式衝撞了。

阿倫臉上詭異一笑,身形再次橫移,重新回到漢弗裡的右邊,然後閃電般的從漢弗裡臂彎下鑽了過去。

「『雙重折射』,這一招使得比東帝天那老傢伙還要漂亮啊!」漢弗裡暗暗讚嘆,手下卻絲毫不留情,右手手肘憑感覺和方向就往後一撞,已正正撞在阿倫的背心上。

阿倫頓時如一只斷線的風箏般,斜斜的飛了上天,他胸口一陣難受至極的鬱悶,氣血翻騰,他強忍著沒讓自己將血噴出,雙腳一勾,已經勾住了一棵松樹在半空中橫出來的枝幹。

從漢弗裡出拳,到兩人錯身,再到阿倫倒掛在松枝上,一系列動作只在眨眼間就完成,就像演練過千百遍般的賞心悅目。

阿倫暗想:幸好騙過了漢弗裡的重心,不然此刻自己恐怕已經成為一具屍體,漢弗裡確實是無愧於絕世強者之名,一出手就已創傷自己,不過也由此可見,漢弗裡真的想殺了自己,不然哪有人用這麼辣的手法來測試武技的?

枝幹在顫動中震下片片落葉,阿倫兩腳一鬆,隨著落葉往地上飄去,就在漢弗裡轉身的剎那,那片片落葉彷彿在瞬間統統擁有了生命般,飛速疾射向漢弗裡全身各個要害。

漢弗裡雙眼銳光一現,長袖往前一揮,那些葉子就已全部釘在漢弗裡的大袖子上,灰白色袖子立即染成綠油油一片。

漢弗裡剛將袖子放下,阿倫已疾射到眼前,只比那些葉子慢上半拍而已。

阿倫使出渾身解數,在死亡的要挾下,他將自身的武技在瞬間提上顛峰狀態,右手為拳,左手化刀,狂風驟雨般襲向漢弗裡。

漢弗裡因為一剎那的破綻,竟然落到了下風,他在高速中後退,神色漸漸凝重起來。阿倫這完全是一種不要命的打法,招招都來個同歸於盡,假如漢弗裡肯犧牲一隻手或一隻腳或某些重要部位的話,有好幾次機會能將阿倫斃於掌下了,但阿倫算準漢弗裡不會因為自己而作出這麼大的犧牲,便盡情的狂攻起來。

事實也正是阿倫猜測的那樣,兩人在高速跑動中瞬間就過了上百招,如果有旁人在此,肯定會大吃一驚,因為場面上,阿倫完全占據了上風,而且還追著傳說中的劍客漢弗裡滿樹林的跑。

漢弗裡一邊躲閃著阿倫的進攻,一邊微笑說:「狂風先生,對比起當年的東帝天來說,你已經青出於藍了,難得的是,你還這麼年輕。」

阿倫的心不由得沉了一下,在自己的全力狂攻下,漢弗裡仍可這麼從容的微笑說話,這老傢伙還是游刃有餘啊……

他口中淡淡回答:「伯爵先生,我無法判定我老師是不是東帝天,但我可以告訴你,我老師的武技還遠在我之上!」

「哦?」漢弗裡疑惑的觀察著阿倫,判斷他是不是在說真話。

阿倫詭異的笑了笑,說:「甚至,我認為老師的武技應該還在伯爵先生之上呢!」

兩人雖在對話,但手下絲毫沒有停頓下來,阿倫說完這句話後,氣勢更是再次驀然大盛,攻擊速度變得比原來更驚人了。

漢弗裡在這陣驚濤駭浪般的進攻下,仍是從容的微笑著,包圍在他軀體四周那團灰濛濛的陰影變得更濃了,他沉聲說:「狂風先生,你真的是這麼認為嗎?」

他往後疾退一步,右手握住了劍柄,「鏘」的一下清悅聲,「永恆的黃昏」這柄傳說中的神兵已出鞘了!

天地也為這陣奪目耀眼的光輝所震撼,時間彷彿停頓了剎那,萬物也被這片暗紅色的光華所渲染!

首當其衝的阿倫只覺一陣天旋地轉,魔音在他耳中狂嘯而起,暗紅色的劍影化作滔天巨浪,他還沒來得及看清「永恆的黃昏」到底什麼樣子,那一浪接一浪的劍影已衝阿倫奔湧而來。

他緊緊咬著嘴唇,本正痛快狂攻著的他此刻只能急速退後,在劍浪的空隙下勉強躲閃著,地面留下了一個個深深的腳印。

那片暗紅也不知飽飲過多少絕頂高手的鮮血,所以才染成這樣詭異的一種顏色。

他終於明白漢弗裡為何在阿蘭斯縱橫三十年不倒了,實非僥倖!他擁有著一往無前的氣勢,那是必勝敵人的信心,那是睥睨天下的劍術!

在這片詭異色彩的光華下,阿倫忘記東南西北的方向,只知道不斷的後退,躲過下一片帶著死亡氣息的劍浪,甚至他身上的衣服已被漢弗裡的劍氣輾得破碎支離,他也渾然不覺。

直到漢弗裡揮出第十劍,阿倫才找到一絲逃亡的空隙,然後他看到漢弗裡正無比凝重的看著另一個方向。

阿倫根本無暇去分析漢弗裡為何分神了,身體本能作出反應,利用漢弗裡這瞬間的出神,他的身形在折射中晃動,連續三次變向折射後,堪堪在那片暗紅色的劍網中穿了過去。

漢弗裡看著阿倫在自己的劍浪下穿插,竟能神乎其技的閃到了自己的身後,眼中閃過熾熱的光芒,不禁讚道:「好小子!你臨場表現很有創意,東帝天這傢伙選弟子還真有一套!」

漫天劍浪瞬間斂去,「永恆的黃昏」化作一條驚人的直線,往後一撞,阿倫根本來不及閃避,劍柄已重重的撞在他的背脊上,阿倫慘哼一聲,藉著這道驚人的力量,射向了遠方,他緊緊的抿住了嘴,控制住自己不將口中那鮮血噴出。

假如被漢弗裡看到自己噴出血液不是鮮紅色的,那麼不管漢弗裡分神的理由是什麼,他必定將全力以赴追上來,誅殺自己,如果被他發現自己擁有著亡靈族的惡魔血統,再交手的話,他恐怕甘願付出沉重代價,也要自己長眠於不朽之峰了。

阿倫直跑到一堆亂石群中,確認漢弗裡並沒有追上來,才重重跪倒在地,雙手撐在身前,一口銀灰色的血液再也無法抑制住,狂噴而出,然後胃中一陣難受,他禁不住嘔吐起來,把一天所吃的東西全部吐出,直吐到整個人彷彿被掏空了一樣,才頹然坐下,縮成了一團。漢弗裡最後那全力一擊實在驚人,阿倫只覺自己身體裡連一絲一毫的力氣都沒有了。


漢弗裡撞飛阿倫後,「永恆的黃昏」瞬間回鞘,他看也不看阿倫逃逸的方向,仍是凝視著他進來樹林時的方向,淡淡的笑說:「原來是舒梅蒂校長,這麼巧呀?」

星雲校長舒梅蒂一臉和藹可親,笑呵呵的朝道路盡頭走來,整個人彷彿在一圈淡淡的銀色光芒當中。

耀眼的陽光重新投射進這片樹林,蟬們又開始大聲的鳴唱起來,本是死氣沉沉的樹林瞬間就恢復成了生機勃勃的原貌。

舒梅蒂雙手都藏在寬大的袖子裡,微笑凝視著漢弗裡,說:「伯爵先生,我正四處巡視星雲呢!因為星雲最近治安並不是很好,沒想到這麼巧碰到你了。」

漢弗裡深沉一笑,說:「我也是四處走走,不過時間差不多了,我想我該回去了。」

舒梅蒂微微躬身,微笑說:「伯爵先生,慢走了!願你在星雲能度過愉快的一天!」

漢弗裡回以一禮,兩人保持著友好的態度便擦身走過。

在擦肩而過時,漢弗裡的劍握得更緊了,而舒梅蒂的肩膀也輕輕顫了一下,不過絕世強者之間的對決,卻始終沒有發生。


阿倫的頭陣陣昏眩,視線從清晰變得朦朧,又慢慢從朦朧變回清晰,忽然發覺太陽已經慢慢落向西方,腦袋才一陣激靈,自己因為虛脫過度,竟然在半昏迷的狀態下躺了起碼半個小時。

他耗盡所有力氣,才搖搖晃晃的爬了起來,胸口又是一陣鬱悶,鮮血再次從他口中噴出,那銀灰色的液體緩緩從石頭上流下,似在嘲笑他此刻的軟弱和無力。

阿倫也自嘲的牽了牽嘴角,下個月二十日就是他與老師的三年之約了,自己現在受了這麼重的傷,到時能過關嗎?

他邁開蹣跚的步伐,像個醉漢般搖搖晃晃的走向廢棄實驗樓的方向,但漢弗裡那龐大無比的身影彷彿仍在他身後,揮之不去。


阿倫換下那套在漢弗裡劍下變得破爛不堪的黑色套裝,已花去不少力氣,他赤裸著身體撐著破舊的課桌,粗喘了幾口氣,運起內息企圖檢查一下身體狀況,胸口又是一陣鬱悶的疼痛。

阿倫低罵一聲,漢弗裡這老傢伙下手未免太狠了,要不是底子厚的話,恐怕自己死在那片樹林中了。總有一天,我要把你這老小子砸趴下,然後讓你幫我擦皮鞋……不過,我的老師難道真的是當年鼎鼎大名的東帝天嗎?漢弗裡,是你想太多了,好不好?我老師的所作所為也配稱得上有「仁者」之名的強者嗎……

阿倫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將愛莉婭特製的溶液塗到頭上,然後低下頭湊到水龍頭邊,不到一會,他的頭髮又恢復成了原本的深藍色。

套上那套可惡的女裝,阿倫又恢復成娜娜的模樣,然後用積累起的一點力氣慢慢跑回寓所。


阿倫耗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重新爬回五樓,然後胸口又是一陣難受的鬱悶,他急忙衝向洗手間,對著洗手台吐出了幾大口銀灰色的血液。

他雙手撐在洗手台上,急促的呼吸起來。漢弗裡不久前拔劍的瞬間光華再次在腦海重演,他慢慢抬起了頭,發覺洗手台上的鏡中人臉色蒼白無比,如果現在自己以這個模樣躺著,又閉上眼睛的話,那十個人看見會有九個人認為自己是一具屍體。

這次所受的傷比想像中還要嚴重啊……

「誰?」阿倫忽然一陣激靈,有人闖進這個房間了,房門並沒有打開,來人是從窗口那裡爬進來的,自己受傷後聽力大降,被人進來這麼久,現在才知道。

「娜娜小姐,請你不要驚慌!是我!」一把熟悉的男聲,原來是貝裡安先生。

阿倫從鏡子中看到貝裡安出現在洗手間門外,並一臉關懷的慢慢走近自己,急忙說:「別過來!」

如果被他看到洗手台中的銀灰色液體,那產生的後果是自己所無法想像。

貝裡安急忙停下腳步,雙手舉起,關心的說:「娜娜小姐,我……我聽雅玲她們說你病了,所以特地趕過來看你。本來我早就想來看你的,但雅玲說你應該還沒醒。對了,雅玲的神龍藥草好用嗎,你感覺好點了嗎……」

在貝裡安喋喋不休的問話中,阿倫慢慢打開水龍頭,將那些見不得光的銀灰色液體沖去,咳嗽了兩聲,說:「謝謝你的關心,貝裡安先生。我感覺好多了,不過我想,我現在更需要的是休息,請你離開,好嗎?」

阿倫慢慢從一臉尷尬的貝裡安身邊走過,再慢慢的走回床上,有好幾步差點就站立不穩而倒在地上了,但他強撐著,幾經辛苦才終於順利回到床上。

貝裡安又再次向他走來,尚未說話,阿倫已厭惡的說:「貝裡安先生,擅闖女生宿捨在星雲是違反校紀的,請你離開,好嗎?」說著用嘴角努了一下窗口的方向,意思再明顯不過,你從哪裡來,就從哪裡走吧!

貝裡安也感覺到了阿倫的厭惡,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眼中海洋般的深情,他從懷中慎重的取出一個小瓶子,放在桌子上,說:「娜娜小姐,這是我們鳳凰城的聖藥,據說能治百病,特別對內傷有奇效,當然,娜娜小姐你只是小小的傷風,很快就會好起來,但我還是希望這顆藥丸能加速你康復的進程……」

至於貝裡安後面說什麼,阿倫已經聽不清了,關鍵是「對內傷有奇效」,他眨了眨眼,貝裡安竟然拿名貴無比的鳳凰城聖藥來醫治自己的感冒傷風,他對自己所扮演的娜娜好得實在沒話說啊!

阿倫難得的笑了笑,說:「貝裡安先生,謝謝你了,這顆藥來得很及時!」

貝裡安臉上立即恢復了生氣,聲音也提高了許多,他大聲說:「娜娜小姐,我為你所做的任何事都是應該的,你無須謝我!」

「這樣吧……」阿倫眼珠輕輕一轉,「下個月中旬開始,星雲不是有一個月假期的嗎?」

「對!對!」貝裡安一臉期待的看著阿倫。

「那麼,我想去自由天堂購物,我們一起去好嗎?」阿倫腦海中想的是與老師的三年之約,約會地點正是自由天堂。

「好,太好了!」貝裡安一張臉興奮的漲紅了。

「謝謝你的賞臉,貝裡安先生!那麼,到時候,就由你來邀請我們去了,正如你所見,堂兄查理士對我管束得很嚴,我這樣隨便去購物,他又要說些難聽的話了,如果由你來提議就不成問題了!」阿倫笑咪咪的看著貝裡安。

一聽是「邀請我們」,貝裡安王子就知道這不是單獨約會了,屆時肯定表妹鳳雅玲她們也一起去的,他臉上微微閃過失望,但很快又恢復了興高采烈,他說:「行,沒問題!娜娜小姐,你等著我的邀請吧!」

阿倫微笑點點頭,目光又重新看向窗外,提示著貝裡安是時候消失了。

貝裡安也是個聰明人,他立即很紳士的向阿倫躬一下身,說聲:「娜娜小姐,願你早日康復!」然後閃身跳出了窗外,敏捷的爬了下去。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09:52 AM

~第四章~

阿倫伸長手,拿過那個精緻的小瓶子,同時暗暗祈禱,貝裡安所謂的鳳凰城聖藥有效才好。

吞下那顆小小藥丸,入口清涼清涼的,然後進入到喉嚨深處後彷彿便化成熊熊烈火,迅速燃燒向阿倫體內各處。

阿倫是行家,知道這藥材的確有相當功效,他躺上床,將被子蓋到身上,令自己的身體保持溫熱,配合藥力的發揮。

胸口的鬱悶稍稍退去,體內的力量也恢復了少許,不管如何,自己起碼能暫停吐血了!阿倫欣慰的想。

在這片溫熱下,阿倫朦朦朧朧的過了好一會兒,房門突然傳來了鑰匙轉動的聲音。

接著就聽到艾波琳嚷道:「娜娜,我們回來啦,你好點了嗎?」

「噓──」鳳雅玲馬上叫艾波琳降低音量,她低聲說:「別這麼大聲,娜娜可能還沒醒來的。」

聽著她們輕手輕腳的走近自己,阿倫湧起一陣淡淡的溫馨,他無須再偽裝,臉色已十分蒼白,然後艱難的睜開眼睛,喃喃的說:「哦……你們回來了呀!」

艾波琳搶先一步,坐到床頭,撫向阿倫的額頭,立即又嚷了出來,「娜娜,你怎麼搞的,頭比早上還要燙啊!」

「不可能的呀……」為阿倫服藥的鳳雅玲急忙走上前,坐在艾波琳的身邊,手也摸向了阿倫的額頭,立即就皺起了眉頭,「真的好燙,怎麼會這樣呢……」

阿倫暗暗苦笑,自己這回是假病變真病了。

本是走在最後的瑪雅搶在白露的身前,也坐到床尾的邊緣上,她並沒有作聲,只是拉過了阿倫的手,輕輕的握在手中,眼中的關切之情絲毫不在艾波琳和鳳雅玲之下。

看著這三位絕色貼著自己的身體坐在床緣,三對各有千秋的美麗眼睛緊緊的盯著自己,阿倫心中不禁一陣溫暖,同時又暗想人是否在虛弱的時候特別容易被感動的呢?

他看了看站在鳳雅玲身後的白露,白露臉上同樣有一絲因為關懷才會露出的憂愁,不過遠不如鳳雅玲她們三人明顯,阿倫笑了笑,說:「我感覺好多了,你們不要擔心!」

「這樣還能叫好嗎?」艾波琳皺緊了眉,纖細的小手穿進被窩,探向了阿倫的身體,再次嚷道:「你看,你的衣服都濕透了呀!」

鳳雅玲說:「那快換件衣服吧!」

阿倫暗想:鳳凰城的聖藥有效是有效,但過於霸道,自己的身體上全是揮發出來的汗水。

艾波琳和鳳雅玲合力將阿倫扶起,又拿枕頭頂在他背後,瑪雅從阿倫的衣廚中找出一件新的睡衣,在幾位美女的侍侯下,阿倫只覺一陣懶洋洋的舒適,漢弗裡那張恐怖的老臉一下就遠離了樂觀的他。

看著瑪雅拿著睡衣遞給自己,阿倫掙扎下床,艱難的站了起來,說:「我自己去換吧!」但身體搖搖晃晃的,一副隨時就要倒下的樣子。

艾波琳看著十分不妥的阿倫,急忙說:「不行,你現在身體太虛弱了!我們找個人來幫娜娜換衣服吧……就我來好了!」

「不,不,我自己來就可以了!」阿倫急忙擺手,讓你看到我的身體,那還得了嗎?

艾波琳、鳳雅玲和白露眼中立即閃過詫異,艾波琳畢竟是一片好意,阿倫的反應未免太過激烈了吧!

瑪雅在一旁淡淡的說:「娜娜小姐在家族裡曾意外的受過一次傷,這令她身體上某些隱蔽部位的皮膚是與眾不同的,所以娜娜小姐對這方面有點陰影,請艾波琳小姐不要介意。」

眾人這才釋然,忙安慰阿倫。

阿倫心想,瑪雅你還真會編故事啊!

他臉上立即裝出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來配合瑪雅,但瑪雅接下來那句話馬上令他瞪大了眼睛和張大了嘴巴。

瑪雅說:「在娜娜小姐情緒低落的那段日子,我曾有幸照顧過她,所以,就由我來替她換衣服吧!」

「辛苦了你,瑪雅小姐。」

「娜娜,你慢慢走,別急。」

「換套乾爽的衣服,你感覺會好很多的……」

「娜娜,不如你洗個熱水澡吧!感覺會更好的……」

在眾女的聲音中,瑪雅已扛過阿倫的肩膀,慢慢扶著阿倫走向了浴室。

阿倫的心不爭氣的快速跳動起來,尤其是艾波琳建議洗澡那句。


進入浴室後,瑪雅轉身將門掩上,瞪了阿倫一眼,沉聲說:「阿倫,你色迷迷的看著我幹嘛,我只是幫你換衣服而已。」

「我知道,但我還想洗澡怎麼辦?哎呀……」阿倫大方的建議,笑容親切且甜美。但他這句話剛剛說完,腦門就被瑪雅輕輕的鑿了一下。

瑪雅冷哼一聲,說:「都病成這樣了,拜託你就別胡思亂想了!我只是出於同僚的關心,免得你尷尬,才幫你換衣服的,請你別滿腦子齷齪的想法。」

瑪雅在說話間,已經將阿倫扶坐在浴室中那張特製的椅子上。

阿倫忍不住輕笑道:「與你有關的事情也算是齷齪嗎?」

瑪雅的臉紅了一下,但馬上又恢復了常態,冷冷的說:「好了,等會用毛巾幫你擦擦身子,感覺就會好點的啦!」

說話間,瑪雅已將阿倫的上衣輕輕解下,她的目光馬上被阿倫身體上那各式各樣的傷疤吸引住了,那是要經過多少次戰鬥來打造出如此多的傷痕啊!阿倫曾經歷過這麼多的戰鬥,難道說,他竟是個身經百戰的高手嗎?

但瑪雅立即想起阿倫平常吊兒郎當,走路輕飄飄的模樣,哪裡像是個高手了,況且,團長伯列奧大人也斷定阿倫武技平平,那應該他是不太行的。

想著想著,瑪雅的手已輕輕的撫在阿倫胸口的傷疤上,溫柔且憐惜,冰冷的聲音柔軟了許多,她柔聲問:「怎麼弄出這麼多傷痕呀?」

她慢慢抬起頭,凝視著那張清秀而蒼白的臉,但這張臉此刻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然後低聲的回答:「瑪雅小姐,你這算不算在占我便宜呢?」

溫柔的神情馬上從瑪雅臉上消失了,她冷冷的說:「哼,我只是奇怪你不是傷到臉上去的!」

「呵,是呀!真是可惜,如果是傷到臉上,那就可以平添我幾分男性魅力了!」阿倫一副惋惜的模樣。

瑪雅臉色不善的洗了洗毛巾,然後狠狠的擦在阿倫的身上。

正在脆弱期的阿倫忍不住痛哼了出來,他說:「瑪雅小姐,你可以輕點嗎?別拿拖地板的技巧用在我身上好嗎?」

瑪雅又狠狠的抹了兩下,但看到阿倫一臉痛苦的表情,手上的力道漸漸又小了下來。

浴室中一時間寂靜了下來,只剩下兩人微微有點急促的呼吸聲。

瑪雅咳嗽了一聲,慢慢站起來,將毛巾又換了一次水,才低聲說:「這次星雲八百周年慶典,克德傑副團長也來了。」

「哦?他說什麼了……」阿倫閉上眼睛,由得瑪雅溫柔的幫他擦著上半身。

「他說他很想念你!」

「呵,他真是位誠實穩重的紳士!」阿倫淡淡的笑了。

瑪雅低聲問:「阿倫,今夜大型舞會,你能出席嗎?」

阿倫說:「儘量吧!大概亮亮相就回來好了……」

瑪雅說:「嗯,身體要緊……」

雖然瑪雅不時會有特別溫柔和善解人意的情形出現,但阿倫還是不禁睜開眼睛看了看她,瑪雅的體態輕盈苗條,盈盈立在自己身前,一頭黑色長髮下是那優美脫俗的五官。

阿倫輕輕的感嘆:「瑪雅小姐,你不凶的時候,其實挺美的……」

瑪雅冷冷的哼了一聲,臉上卻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不過阿倫接著又若有所思的說:「唉,不過疾風家族第一美女竟然正在幫我擦背,真是說出去也沒人肯相信呢……」

「叭」的一下,瑪雅手中的毛巾已狠狠的砸到阿倫臉上,她面無表情的說:「下半身你自己完成,換好衣服叫我!」

瑪雅說完這句話就站起來轉過了身,阿倫不禁淡淡苦笑起來,自己幹嘛說這麼多廢話呢!

瑪雅背對著阿倫,不忘補充:「如果你敢提前叫我轉頭,讓我看到不該看到的東西,那我就會讓那些本來就不該存在的東西消失掉!娜娜小姐!」

領教著瑪雅潑辣的一面,阿倫笑得更苦澀了,低聲說:「瑪雅小姐,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從浴室中出來,阿倫臉上已經恢復了幾分血色,他心中再次讚嘆鳳凰城的聖藥,竟然能將這麼重的內傷暫時壓制住,不過這次要康復的話,看來還需要好一段時間了。

在瑪雅的攙扶下,阿倫走到了冷風機旁,他希望能借助強烈的冷風將自己的身體冷卻下來,因為鳳凰城的聖藥十分霸道,他的汗又開始冒個不停了。

但瑪雅發現他的想法後,立即將他拖回床上,冷冷的說:「發燒的病人最好不要吹風!」說完還緊緊的貼著他坐,為他的身體保溫。

阿倫不由得為之苦笑,但又不能反駁,難道告訴瑪雅,小弟不是發燒,只是被漢弗裡伯爵打成重傷而已,吹吹風完全不是問題。

他只好推開窗戶,讓一絲傍晚的風逸進來,但風裡仍帶著溫熱的氣息,窗外遠方的沉寂之海仍是黑漆漆的一片,看來它絲毫也沒有感染上星雲慶典喜悅的氣息。

鳳雅玲她們看到阿倫臉色好了不少,慰問幾句後,又重新回到了原來的話題。

「娜娜,你今天沒來,真是可惜呀!你的好朋友愛莉婭小姐的夫婿選拔會可真是精彩啊!」艾波琳很自然就過來坐在了阿倫的另一邊。

阿倫暗暗叫苦連天,身體彷彿被一團烈焰焚燒著,但瑪雅和艾波琳還擔心他身體著涼,一左一右的將他緊緊夾在中間,但他還是要裝出一臉愉快的樣子,微笑說:「是嗎?那肯定出現不少令人心儀的男孩吧……」

白露馬上就說:「有一位藍雪雲先生真的很出色呢!原來他就是傳說中『狂風怒浪』中的『狂風』,最後他還獲得了優勝呢……」說著說著,她臉上很自然便流露出了一絲遺憾和惋惜,聲音也低沉了下去。

面對白露的悵然,艾波琳馬上笑說:「哎呀呀!原來我們的露露在今天偷偷的移情別戀了,那貝裡安王子可是很傷心的呀……」

白露的臉馬上紅了,她急忙說:「艾波琳,你不要胡說,根本不是你說的那麼一回事……唉,我不跟你說了!」

白露拙劣的解釋令眾人笑鬧了一陣,身為當事人之一的阿倫絲毫不動聲色,陪著她們笑,陪著她們鬧。

鳳雅玲笑鬧了一會,才正容說:「其實不單白露,我對藍雪雲先生也很有好感呢!他學識豐富,舉止優雅,難得竟然還擁有著高超的武技……」

她看了看阿倫,又接著說:「娜娜,藍雪雲先生的學識和他的觀點,與你平時的很多看法相當接近呢!」

艾波琳也一拍腦門,嚷道:「我想起來了,和藍雪雲先生相處時的感覺很親切,那時我總在想,為什麼會這麼似曾相識呢?呵,現在雅玲這麼一說,我才發覺,原來他和娜娜的氣質相當接近啊!」

這些話立即引起阿倫一陣急促的咳嗽,眾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是笑盈盈的,但身旁瑪雅的神色卻異樣起來,目光交接中,似乎正用眼神告訴阿倫:「如果不是看到你病得這麼厲害,還真懷疑你就是藍雪雲呢!唉,不過算了吧!你哪有人家這樣強悍的武技……」

在阿倫微微有點尷尬的應對中,瑪雅微笑為他解圍:「雅玲,你這樣推崇藍雪雲先生,那假如讓你在魯迪斯先生和藍雪雲先生當中選擇一位,你會選擇誰呢?」

艾波琳馬上拍手叫好,白露也跟著起哄,和艾波琳一起催促鳳雅玲回答這個敏感的問題,阿倫不禁也感興趣地注視著鳳雅玲,看她如何回答。

鳳雅玲眨了眨那迷人的大眼睛,單手托著下巴,大方一笑,說:「他們都是相當有魅力的男子,但我和藍雪雲先生相處的時間並不多,對他談不上瞭解,所以……」

艾波琳聽出鳳雅玲要將這問題卸開,趕緊說:「所以不管如何,你也要憑直覺去選擇一個!」

鳳雅玲笑道:「好啦,好啦,真的逼我選擇的話,我選擇魯迪斯……」

房間馬上傳來一陣起哄聲,眾人嘻嘻哈哈的鬧了起來,這也是鳳雅玲第一次公開表明對魯迪斯有好感,但聽在阿倫耳裡,他感到一陣莫名的失落,一陣說不出的淡淡悵然,就像有一件自己十分珍愛的事物擺放在面前,但它卻不屬於自己,自己無法去觸摸。

鳳雅玲由得眾人笑話,平靜的說:「畢竟藍雪雲先生已經和愛莉婭小姐簽定了訂婚協議,我和他永遠也不會有可能的。」

神龍未來王座的主人,她是不太可能與其他人分享一個丈夫的。

白露淺笑說:「雅玲啊!你在無意間已經作出了一個重大的抉擇了,就別再找什麼理由來逃避啦!」

艾波琳立即點頭附和,鳳雅玲微微一笑,也不再和她們爭論。

眾人的話題也漸漸轉移到了今天慶典發生的各個趣聞上,直到天色漸漸沉下。

阿倫看出瑪雅眼中的憂色,因為鳳雅玲談話中很少提到查理士,甚至波特在她話題裡出現的次數比查理士還要多,這叫瑪雅如何能不擔憂?

阿倫暗暗嘆了口氣,其實這個任務從一開始就注定失敗了,除非有什麼驚天的轉機出現,不然鳳雅玲這輩子都不可能愛上查理士的……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09:52 AM

~第五章~

傍晚,整個星雲沉浸在一片夢幻的金黃色之中,由於星雲的精心布置,沿途大多建築物和樹木都被裝點上了淡淡的金色綵帶。映襯著傍晚的落霞,風是金黃色的,湖水是金黃色的,建築物是金黃色的,就連空氣,也彷彿抹上了一層淡淡的金粉,把人帶入了一個輝煌燦爛的意境之中。

阿倫他們正沿著這條金色的大道,伴隨著喧鬧的人群,慢慢湧向中區,周圍瀰漫著人們沐浴後的芬芳氣味,瀰漫著星雲慶典歡樂的氣息。

瑪雅取代了鳳雅玲的位置,站在阿倫的左邊,和艾波琳一起慢慢攙扶著阿倫前行。

阿倫此刻的感覺相當不穩定,身體仍舊熾熱非常,但不忍心掃鳳雅玲她們的雅興,也為了好奇去看看星雲所謂史上最大的舞會,便陪同她們一起緩緩走向了中心花園。

人聲漸漸沸騰,隱約中傳來人工瀑布潺潺的流水聲和鳥兒婉轉的啼鳴,無疑,這將是一個金色的、暖人的、詩意的美麗夜晚。

在一片眼花繚亂的耀眼金光中,中心花園潔白的大理石拱門被烘托得有了一份神聖的氣息,彷彿是太古神話中通往星辰深處的天門,籠罩在一片光輝之中,可望而不可及。

阿倫他們在說笑間,伴隨著熱鬧的人潮,穿過那道拱門,湧進了星雲中心花園。

天色慢慢沉下,空中的氣球立刻顯出它們與普通氣球的不同之處,原來它們都被塗上了夜光粉末,猶如掛在夜空下一盞一盞的螢光燈。

遠遠看去,星雲創始人襖貝主教的巨大石雕像在夜空下屹然佇立,潔白而晶瑩。

走過中心花園的外圍,樹木、草坪、花園、噴泉、雕塑點綴有致,四周噴泉不知疲倦地噴湧,為喧囂的人聲增添了一份熱烈。

夜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悄悄來臨,繁星漸漸布滿了整個夜空,阿倫與艾波琳她們四人走在一起的效果是轟動的,尤其她們都換上了各自的民族服飾,這樣的五位優雅、賞心悅目的美女走在一起,無疑正為星雲歡興的慶典添加上一道艷麗的色彩。

但在寬闊的中心廣場中,最引人注目的還是矗立在襖貝主教的巨大石雕像下那座玻璃金字塔,它被一隻三腳金屬架架到高處,剛好到襖貝雕像的腰間,金光閃閃的照耀著四周,隨著黑夜的漸漸來臨,越發顯得奪目而迷人。

天空氣球的螢光、路燈、裝飾燈交相輝映,流光溢彩,阿倫他們站在廣場中央,伴著閃爍的光、飄逸的影,看著四周各地的來賓,星雲的學員們打扮各異,前衛而不失品味,男士頎長的身材、女士優雅的儀態,中心花園的一切景物雖經過精雕細琢,卻又渾然天成……阿倫靜靜地望向了璀璨的星空,輕輕的感慨,這樣一個瞬間,恐怕多年以後,也是自己記憶中一幅珍藏的畫面吧!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幸好星雲中心花園十分寬闊,也不顯得特別的擁擠,奪目的煙花開始一道道的射向了天空,宣告大型舞會即將開始。

廣場邊緣擺放上一張張鋪著白布的長長桌子,上面全是上等的美酒、飲料和堆得滿滿的可口食物,星雲的禮儀人員紛紛出動,他們托著圓形的大盤子,將酒和飲料送到賓客們的手中。

白露看著手中高腳杯中的金黃色液體,笑說:「這是自由天堂的薄荷酒呀!度數不低的,呵呵,星雲今晚解禁,允許學員在公開場合喝酒了。」

艾波琳被周圍歡樂的氣氛所感染,興奮的舉杯說:「畢竟是星雲八百周年慶典呀!豈能無酒呢!來,各位親愛的朋友,我們乾一杯。」

「叮」的一聲,眾人的杯子碰在了一起,當然,阿倫因為重病在身,他喝的只是普通的椰子茶。

鳳雅玲輕聲說:「大家都喝酒了,今晚星雲警戒隊可就累了……」

艾波琳馬上笑道:「雅玲,你在擔心魯迪斯先生不能來陪伴你了?」

鳳雅玲淡淡一笑,說:「艾波琳,你就是會胡說,魯迪斯是屬於學生警戒隊的,況且,今晚執行監督的主要人員都是星雲正式警戒隊的成員,學生警戒隊只負責輔助工作……」

白露在一旁插入說:「重點是魯迪斯先生今天早上已經值過班了……」

艾波琳接著說:「那麼,今晚他就可與雅玲一醉方休,然後,呼──」

她最後那聲狼嚎實在令人不敢恭維,叫得又大聲又流氓,站在她們周圍的人紛紛側目。

艾波琳爽朗一笑,對著四周吐了吐舌頭。

「感覺真的不行就告訴我,我先送你回去。」瑪雅看到阿倫此刻是滿頭大汗,忙拿出手絹輕輕地為他拭去額上的汗珠。

「還好啦,別擔心!」阿倫淡然苦笑,此刻身體彷彿正被一團烈火焚燒著。

這時,幾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查理士領著波特和比茲從另一邊流裡流氣的走了過來。

查理士遠遠就喊道:「各位美麗的女士,晚上好啊!」

他是向眾人打招呼,但眼睛卻是緊緊盯在鳳雅玲身上,直到他看到瑪雅衝自己猛打眼色,他才醒覺要關懷一下那位便宜堂妹,他儘量裝出一副溫柔的笑臉轉向阿倫,說:「娜娜堂妹,聽說你病了,我擔心了一整天,現在終於能看到你了,實在叫人欣慰呀!請允許我親切的問候一聲,娜娜,你好點了嗎?」

娜娜小姐似笑非笑的橫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查理士身旁的波特正衝自己猛眨眼,才淡淡的說:「查理士堂兄呀!能得到你如此真誠的關懷,娜娜實在是受寵若驚啊!感謝神的庇佑,我感覺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查理士皮笑肉不笑的禮貌回應。

兩人虛情假意一番後,查理士的焦點又重新回到了鳳雅玲身上,不過也無非是「今夜星光燦爛」、「你實在美麗動人」等無趣的話題。

瑪雅對阿倫投來了感激的目光,因為這次見面,阿倫罕見的沒有譏諷查理士。

阿倫對此回以溫柔一笑,這次比較客氣的對待查理士,也算是對瑪雅的一種報答吧!

隨著慶典舞會的即將開幕,身邊的熟人也漸漸多了起來,有星雲裡的同學,也有各個國家,各個家族的重要成員,尤其鳳雅玲是神龍未來王座的繼承者,查理士是疾風家族未來的家主,特地前來攀談的各國官員實在不少。

瑪雅將波特拉到一邊,低聲問:「波特,克德傑副團長呢?」

波特的頭很自然便轉向了西南方,目光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恨意,淡淡的回答說:「瑪雅小姐,克德傑副團長正在那邊。看到那個大胖子了嗎?副團長就站在他身邊。」

瑪雅點點頭,然後輕輕拉了拉阿倫,便要走過去。

阿倫卻牢牢站在原地,一臉疑惑的問:「瑪雅小姐,你想幹什麼?」

瑪雅低聲說:「娜娜小姐,你沒看到克德傑團長嗎?按照禮貌,你該上去和他打個招呼的!」

阿倫面無表情的看著克德傑的身影,就是這可惡的傢伙漂亮的耍了自己一記,令自己現在要穿著華麗的女裝站在這裡,他淡淡的說:「瑪雅小姐,我病了,克德傑先生是位有風度的紳士,按照禮貌,是他過來問候我才對。」

波特笑了笑,說:「我過去把克德傑團長邀請過來吧!」


這時,襖貝大雕像下迅速搭建起了一個小高台,技術工人利索的動作吸引了不少的目光,星雲可是很少在世人面前表演他們出色的太古技術的。

克德傑繞過正在架設高台的技術人員,帶著一臉春天般的笑容,大步走向阿倫他們。

他先是很有外交風度的與周圍眾人相互點頭微笑,才站到阿倫身邊,柔聲問:「娜娜小公主,聽說你病了,那可真叫人心疼啊!你好點了嗎?」

阿倫沒有拱下身,但臉上的表情卻告訴克德傑,他隨時準備嘔吐。

克德傑爽朗大笑,又仔細端詳了一下阿倫,阿倫的冷笑落到他眼裡自然又化作了傾倒眾生的嬌媚笑靨,他滿意的點點頭,柔聲說:「娜娜小姐,現在你感覺好點了嗎?」

既然克德傑已經問候兩次了,阿倫只好無奈的敷衍:「克德傑先生,我基本上還活著,謝謝你的關心!」

對於這麼冷場的回答,克德傑卻是一點也不介意的樣子,又爽朗的笑了起來,或許在平常人眼中,他的笑容十分親切,但對於阿倫來說,他十分厭惡這個笑臉。

克德傑又壓低聲音說:「娜娜小姐啊!儘管你身體欠佳,但學業可不要荒廢哦!」

阿倫笑了,對於克德傑而言,「學業」這個詞完全可以用「任務」來代替的,「……」

旁人遠遠看到這兩人竊竊私語,肯定還會認為疾風家族新舊兩代領導層的關係相當友好。

燈光忽然黯淡了一下,然後驟然而亮,全部照向了高台的方向,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也中斷了阿倫和克德傑之間虛情假義的對話。

那玻璃金字塔緩慢的轉動起來,迷幻的熒彩在其中閃爍,更是顯得光華萬丈。校長舒梅蒂在光芒的照射下,緩緩走上了高台之顛,臉上掛著的是他那一向和藹可親的笑容。

他負手而立,面向幾萬名的賓客和學員,微笑說:「各位嘉賓、各位學員,晚上好!」

聲音雖不大,但清晰的傳送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毫無意義的開場白往往都很難贏得如雷般的掌聲,但這次卻例外了。整個星雲幾萬人都集中到了中心花園,而大家又同時鼓掌的話,聲勢是相當驚人的,轟鳴的掌聲中,阿倫不禁揉了揉耳朵,暗想這樣的聲勢,恐怕連整個星雲山脈也要被震動了一下啊!

舒梅蒂將手微微舉起,掌聲才漸漸停下,他繼續致辭:「星雲的歷史是迷人的,它猶如一串項鍊,把阿蘭斯千年的興衰串在一起,見證著人世間的潮起潮落,而這一刻,星雲八百年生日這一天,則是這項鍊上一顆閃亮的鑽石,為這段迷人的歷史抹上最絢麗的一筆華彩,我們都是幸運兒,因為我們有幸目睹了這一幕……」

掌聲再次轟鳴響起,阿倫附和著拍手,淡淡的笑了,看不出校長舒梅蒂原來深藏不露,說話還真夠煽情的。他仰望夜空,發覺今夜的星光特別明亮,他特發奇想:星辰深處的神靈從上面看下來,能不能發覺星雲此刻這個變幻莫測的舞台呢?

「……好了,各位朋友,就讓我們一起同度盛世!星雲八百周年舞會,正式開始!」校長舒梅蒂的講話煽情有力,短短幾句話就帶出了今夜舞會的第一個高潮。

在人們雷鳴的掌聲中,數百道組合煙花從中心花園各處射向了夜空,燦爛奪目,一個個吉祥的圖案在夜空中聚而不散,與繁星相互輝映。

輕快熱烈的音樂聲適時響起,襖貝主教大雕像周圍讓出了一大片空地,夜空中大部分螢光氣球都將光芒投在其上,成為了天然的大舞池。

人們紛紛邀請站在自己附近的先生女士,結伴走進舞池中,鳳雅玲、艾波琳她們馬上成為了熱門的對象,被熱情的男士們請到了舞池中,連克德傑這位中年人也被自由天堂一位成熟女性邀請,進入了舞池。

阿倫現在臉色蒼白,一副楚楚動人的模樣,他以病人的姿態,禮貌的拒絕了幾位男士的邀請,慢慢就被人潮擠出了外圍,隱約還能看到艾波琳和瑪雅等人回頭向自己打著招呼,大概是叫他先坐一下,照顧好自己吧!

阿倫忽然發覺身邊只剩下波特一人了,不禁啞然失笑,說:「連比茲也能厚著臉皮去邀請美女共舞了,你該不會自認比他差吧?」

貌不驚人的波特裂嘴一笑,一副很敦厚的樣子,伸出自己的臂彎,說:「娜娜小姐,像你這樣美麗的鮮花,身邊是應該有一堆牛糞來襯托的,哈!來,我們到外圍一點的地方坐坐。」

阿倫哈哈一笑,把手穿進了波特的臂彎,說:「你是發覺漂亮的都被別人捷足先登,才暫時觀望吧!」

波特攜著阿倫在人群中風度翩翩的走過,壓低聲音說:「我說戰友,今夜星雲開放出這麼多高度酒,好戲可是在後頭,我要慢慢觀察,慢慢觀察,嘿嘿……」

「要注意安全哦……」

中心廣場的地面鋪著白色的小方磚,平整乾淨,在長形餐桌的後面放著一列長椅,棕色的木板做成寬寬的椅面,椅背的造型有著優美的曲線,和星雲中心花園的風格十分統一。

波特挑了一處比較陰暗一點的地方和阿倫坐下,看著大廣場上熱鬧的人們,他大大伸了一個懶腰,笑道:「星雲慶典,果然名不虛傳啊!想像一下舞池中央正有幾千對伴侶在共舞,這場面還真夠壯觀的,呵呵……」

阿倫仰望著迷人的星空,淡淡的笑著說:「疾風的好色二人組有幸參加這樣的慶典,還能很超然的坐在一旁大放厥詞,這事傳出去,疾風裡的很多人肯定會笑破肚皮的……」

波特大笑道:「那根本沒人會相信的,這樣高雅的場合怎麼可能會有我們出現呢?就算有人相信,他們肯定也覺得很滑稽吧!哈哈,一群高貴的天鵝中插放著兩隻醜陋的小鴨……」

阿倫不禁轉過頭看了看大笑中的波特,在那一瞬間,他卻從波特眼中看到落寞和孤寂,這樣的眼神阿倫是十分熟悉的,因為他常常在鏡子中可以看到。

波特發覺阿倫正盯著自己,他摸著自己的下巴,疑惑的問:「怎麼了?今夜星光過分迷人,令我們娜娜小姐產生幻覺了?」

阿倫淡淡一笑,搖了搖頭。

一位禮儀人員走過,阿倫取了杯椰子茶,波特拿了杯清水。

從沉寂之海方向吹來的海風清涼冰爽,但阿倫的體溫卻一點也沒有降下來,他掏出手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看著波特手中那杯清水,忽然想起,波特好像一直都是喝清水,很少喝其他飲料的。

阿倫喝了一小口椰子茶,低聲問:「戰友啊!我覺得你和比茲完全是兩類人,而且克德傑先生也十分看重你,為何你會貼在查理士身邊呢?」

波特轉過了頭,看向了廣場的另一個方向,那邊人潮來來往往,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歡樂的笑容,但波特的眼中卻閃過深邃複雜的神色,當他慢慢把頭轉回來面向阿倫時,又恢復了往常的清澈,他微笑說:「我說戰友,我們認識一年了,平常從來不說這方面事情的,為何今天你會問這樣的問題呢?」

阿倫平靜一笑,說:「或許是現在病了,人因為脆弱而變得特別感性吧!戰友,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你可以不回答我的。」

波特眨了眨眼,然後緩緩的說:「我說戰友啊!太古先賢有句話說得好,人往高處!像我這種沒有一技之長的人,當然要找個靠山,以後拍拍馬屁就可以混口飯吃,多好啊!你說是嗎?」

阿倫也眨了眨眼,打量著波特,輕笑說:「戰友,實情真的是這樣嗎?」

「當然……」波特又將目光投向了別處,像是發現了一位大美女,「我說戰友,我發現目標了,今晚我要孤軍作戰,你保重了。」

他眼角餘光一閃,又笑說:「不過戰友,你不必擔心孤單,貝裡安王子來陪你了。」

阿倫順著波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魯迪斯和貝裡安正向自己這個方向走來,貝裡安發覺自己身影的時候,眼中明顯的閃過了欣喜。

阿倫又喝了一小口椰子茶,目送著波特的身影消失在熱鬧的人潮之中,微微牽動了一下嘴角──波特在逃避這個問題,其實也是在抗拒著阿倫的友情!

在疾風這一年裡,他和波特是走得最近的,家族裡一旦提起自己,首先聯想到的肯定是波特,像這麼親近的兩個人,到底有沒有將對方看作是朋友呢?

阿倫不禁仰望星空,眼中難以抑制的流露出了無奈和落寞。


「娜娜小姐,人太多了,我找了你好久,幸好終於讓我找到你了!」貝裡安興奮的說,他熱情依舊。

魯迪斯也柔聲說:「娜娜小姐,聽說你病了,我們都很擔心,你現在好點了嗎?」

對於類似「你好點了嗎?」這樣的問題,阿倫今天已經聽太多了,習慣於對魯迪斯的警惕,他十分禮貌的回應著兩人。

這時,魯迪斯的一個隨從在遠處的人潮中打了個手勢,魯迪斯立即皺了皺眉,對阿倫微微鞠了一躬,又和貝裡安打了個招呼,才告退離去。

阿倫看著魯迪斯離去的背影,不禁打了個呵欠,這大概又是和冰風家族裡另一個王座繼承人黑斯克有關的事情吧!

貝裡安很自然的就在阿倫身邊坐下,取代了波特剛才的位置,他看到阿倫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忙找話題說:「娜娜小姐,你聽雅玲她們說了今天競技場的事情嗎?」

阿倫點點頭,說:「嗯,聽她們說,傳說中的狂風也來了,最後還贏得了愛莉婭小姐的芳心。」

貝裡安神秘一笑,說:「那你知不知道後來怎麼樣了?」

阿倫只好裝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問:「後來他們不是訂婚了嗎?今晚他們也應該來參加這個盛大的舞會吧!說不定我等會還能看到他呢!」

貝裡安低聲說:「娜娜小姐,這次你猜錯了!後來狂風藍雪雲先生偷偷離開了……」

「哦,他跑掉了?」阿倫一臉很疑惑的模樣。

貝裡安苦笑說:「對於藍雪雲這麼一位值得尊敬的先生,用跑掉來形容就實在有點失禮了,還是用離開比較恰當吧!反正他在訂婚儀式完畢後,就離開了星雲,不過據愛莉婭小姐所說,藍雪雲先生是臨時有事,才必須離去的。」

阿倫微笑說:「這個理由太過牽強了吧!真的有事,又怎麼會去參加愛莉婭小姐的選拔呢?」

貝裡安點頭說:「正是如此,現在塞木家族裡的高層十分震動呢!雖然愛莉婭小姐替藍雪雲先生解釋了很多,但畢農先生仍是不能釋然,他現在正想盡辦法要將藍雪雲先生請回自由天堂,已經拜託我們鳳凰城和魯迪斯的冰風家族協助,估計各大國家家族的高層都接到相關委託了吧!真能請到他的話,得到的獎金可是相當豐厚的。」

阿倫淡淡的笑了,與其說請,還不如說是通緝好了,自己狂風這個身分已經成為阿蘭斯人類世界裡的著名通緝犯了。

貝裡安又說:「娜娜小姐,這件事暫時請你不要宣揚出去,因為塞木家族對外宣稱是有重要任務交託給了藍雪雲先生,所以他才急於離開星雲的。」

阿倫裝作很乖巧的點點頭,說:「嗯,我明白了!貝裡安先生,請你放心吧!」

貝裡安的一位隨從從遠處跑了過來,躬身說:「貝裡安大人,拜倫大人請你過去,他說要介紹幾位好朋友給你認識。」

貝裡安嘆了口氣,看了看阿倫,最後還是慢慢的站了起來,對阿倫說:「娜娜小姐,拜倫先生是我們鳳凰城的重臣,也是我父親的得力助手,他現在要藉著這個慶典為我的未來打好關係,我先過去應酬一下,很快就回來陪你。」

阿倫看著貝裡安情深款款的神態,笑說:「貝裡安先生,正事要緊,你安心的去吧!我正想靜一下。」

貝裡安卻誤會阿倫是生氣了,他又嘆了一口氣,才領著隨從依依不捨的離去。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09:53 AM

~第六章~

煙花在持續綻放,舞曲也已經換了幾首,阿倫看著外面的人來人往,男的大多是一身筆挺的燕尾西服,女的則喜歡穿一襲雍容華貴的長裙,不少人的左手都戴上一隻薄薄的絲絨手套。看得出,人們是經過精心挑選過服裝才來參加這個盛會的。

但每當遇上這種重大的慶典場面,阿倫總會感到分外的孤單和落寞,更何況此刻他因為身體的虛弱而導致心靈特別的敏感。

波特選擇的這個位置非常不錯,陰暗而且清涼,基本上不太會有人注意到這裡,算是一個視線的死角吧!但坐在這裡卻能看清各個方向來往人們的情況。

阿倫發現自己不再是焦點,不禁一陣輕鬆,很不淑女地將雙手交叉放到腦後,昂首看向煙花和繁星交織而成的夜空,輕聲哼起了童年時的一首民謠。

「在神話深處的盡頭,有一片恬靜的家園。那裡只有歡笑,沒有悲傷和哀愁……但當我們完全將悲傷和哀愁忘卻時,我們是否還能真正懂得如何去歡笑……」

「這是北部飛龍沙漠邊緣上的部落民歌呀!」一把冷冰冰卻充滿磁性的聲音傳進阿倫耳裡。

「嗯……」阿倫慢慢轉過頭,就發現充滿病態美的凌蒂絲小姐正俏生生的立在身後,「凌蒂絲!」

當阿倫心裡想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口中已經叫了出來。

「呵,你認識我啊?」凌蒂絲好奇的看著阿倫。

阿倫眨眨眼,微笑說:「自由天堂的首席巨星,有哪個不認識呢?」

凌蒂絲看了看阿倫,又看看他身邊的空位,難得的笑了笑,「我可以坐下嗎?」

阿倫點點頭,友好的說:「當然可以!」

凌蒂絲從後面繞了上來,慢慢在阿倫身邊坐下,用柔和的目光注視著阿倫那頭深藍色的長髮,像是在說:沒想到你的頭髮也是藍色。

阿倫當然明白她的想法,正如自己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也是驚詫於她那頭藍髮的,畢竟在人類世界裡,這樣顏色的頭髮實在太罕見了。

阿倫微笑說:「凌蒂絲小姐,我們頭髮的顏色很接近呢!」

凌蒂絲輕輕的說:「對啊!我從後面走過的時候,就是被你頭髮的顏色所吸引,才走過來的……」

凌蒂絲注視著阿倫的面龐,顯然有點驚詫於娜娜小姐的艷麗,但那種熟悉的親切感令她本來冰冷的臉部輪廓柔和了許多,她說:「幸好走了過來,不然也聽不到這麼動聽的北部民謠了,在中南部地區,很少人會唱呢!」

阿倫的臉上綻出一絲淡淡的苦笑,自己就是在那裡出生的,能不會唱嗎?口中低聲回答說:「北方邊緣部落的民謠婉約動人,我一直很喜歡,所以經常收集這方面的資料,收集多了,就自然會唱了。」

凌蒂絲說:「但你唱得很地道啊!尤其男女聲都能唱,你的假聲控制得很好呀!」

阿倫不禁咳嗽了幾聲,有點狼狽的笑了笑,剛才自己太過失神,用男女聲合唱了起來。

凌蒂絲倒沒發覺阿倫的窘迫,她淺淺一笑,說:「北方邊緣部落的民謠我也很喜歡,尤其用假聲來合唱……」

她輕聲哼了起來,「就這樣一起來默默告別吧!今後無論我們相隔萬裡、天涯海角,今後無論發生什麼事也好,在我靈魂的深處,都是你銘烙下的深深印記……明天,假如還有明天,我心中每一朵盛開的玫瑰,都是為你而綻放……」

歌聲淒婉動人,歌詞哀而不傷,凌蒂絲起伏有致的輕哼,完全把握住了邊緣民謠的精髓,猶如清泉流水般淌過阿倫的心田,他不禁聽得有點呆了,夜空中閃爍的星光似乎緩緩交織出了一幅幅的畫面,那都是他在童年時的喜,那時候的怒,那時候的哀,那時候的傷。

歌聲停下了很久,阿倫才慢慢從故鄉的旋律中走出,他察覺自己的鼻子酸酸的,趕緊用力的搓動幾下,免得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他內心深處那彷徨無助的脆弱靈魂卻早已泣不成聲。

故鄉,一別多年了,但就算重歸故土,一切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凌蒂絲和阿倫一樣,都在凝望著同一片星空,久久不發一言,這張椅子上的四周完全成了一個隔離開的空間,中心花園熱鬧喧嘩的歡騰氣氛彷彿已在他們眼前斂去。

阿倫輕輕撫摩著鼻子,慢慢轉過頭看了看身旁的凌蒂絲,她臉上滿是疲憊、困惑和無奈,這令阿倫不禁靜靜回味那首民謠的歌詞,大意是說,一對情人即將分離,那個男孩要遠走天涯,去執行一個十分危險的任務,告訴女孩不用等待他,但女孩卻堅持要等他回來。多年以後,女孩已是白髮蒼蒼,但每天仍在故鄉的村口默默等待,不過男孩卻早已長眠於遠方的土地下……

阿倫默默嘆了口氣,她想起了什麼往事呢?唉,像她這樣一位天之驕女,會有什麼憂愁呢?

兩人很有默契的安靜了好一會,阿倫才輕聲打破沉默,微笑說:「幸好我們周圍沒什麼人,不然讓大家知道巨星凌蒂絲演唱的話,單單要簽名的人就將我們圍得水洩不通了。」

凌蒂絲淺笑說:「哪有這麼誇張呢……其實你的歌也唱得很好啊!大家都是女孩子,但用假聲唱男聲時,我比起你可差遠了。」

因為我本來就是男孩子嘛!阿倫抓了抓頭皮,一臉謙虛的說:「凌蒂絲小姐,謝謝你的誇獎。」

凌蒂絲慢慢轉過了頭,仔細的看著阿倫,看了好一陣才低下頭,輕輕舒了口氣,低聲說:「謝謝你!」

「嗯?」這簡單的三個字令阿倫立刻緊張了起來,難道凌蒂絲眼力高明到看穿自己就是藍雪雲。

凌蒂絲輕聲說:「你給我的感覺很親切……本來我的心情很糟糕的,但和你坐在一起,談了一會話後,現在心情好多了。知道嗎?今天我放棄了一個追尋已久的夢啊……」最後兩句話,聲音已變得低不可聞了。

阿倫輕輕鬆了口氣,同時感到一陣悵然,他看著凌蒂絲慢慢站起來,知道她要離去了,便微笑說:「凌蒂絲小姐,我也很高興能與你共度這麼美好的時刻。」

「我要走了,我已經遲到太多時間,現在要去和朋友匯合了。」凌蒂絲走出兩步後,又回過頭,微笑問:「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隆.娜娜。」

「娜娜小姐,期待還能與你見面!」凌蒂絲在淺笑中對阿倫擺擺手,便慢慢走進了人潮之中。


又是一道超大型的組合煙花衝向了夜空,形成四個彩字「千年名校」,在夜空中聚而不散,這引來了中心花園中新一浪的歡呼,在酒精的推動下,人群的氣氛是越來越熱烈了。

「咦?」一個高大的男子走過阿倫身後時停了下來,緊緊的盯著阿倫的背影。

阿倫抿了抿嘴唇,他聽出這是扎斯町的聲音,看來這次傷勢真的挺嚴重的,常常有人走到很近的位置,自己才能發覺。

扎斯町身旁另一個星雲警戒隊員推了推他,壓低聲音說:「扎斯町,我們警戒隊成員要和學員們保持距離,尤其是女學員,我們繼續巡邏吧!」

「伙計,你先到前面喝杯水,我好像碰到熟人了。」扎斯町叉起了腰,慢慢繞過椅子,一臉狐疑的窺探阿倫。

那隊員嘆了口氣,這個叫扎斯町的新成員經常神經兮兮的,而且走路不看路,不時會踩空滾下山坡或掉下魚塘,和他分到一組來巡邏,算自己倒霉吧!他沉聲說:「快點吧!我在前面等你。」

扎斯町看清阿倫的長相時,明顯皺起了眉頭,阿倫面無表情地與他對望,這傢伙在某方面的直覺可是比魯迪斯還要可怕的。

扎斯町微微拱下身湊近阿倫,爆了一句,「你怎麼會是女的?」

阿倫一副啞然失笑的樣子,說:「先生,你不覺得對一位美麗的淑女說出這種話,是一件很失禮的事情嗎?」

扎斯町的行為倒不是正常人所能猜度的,他抬頭望了望星空下的煙火,敲了敲腦袋,然後將背後的長弓摘下來放到一側,就大大咧咧的在阿倫身邊坐了下來。

阿倫一臉不高興的樣子,沉聲說:「你真是一位有風度的先生!」

扎斯町咧嘴一笑,自我感覺良好的說:「謝謝,很多人都是這麼評價我的。」

阿倫為之氣結,搖頭苦笑。

扎斯町又問:「小姐,你認識艾波琳嗎?」

「認識,我和她是好朋友!」阿倫點點頭,自己和艾波琳是同一個房間的室友,扎斯町遲早會知道的。

扎斯町的眉頭又重新皺了起來,雙手緩緩探向阿倫,低聲問:「你真的是位小姐?」

阿倫眨眨眼,趕緊護住胸部,冷冷的說:「我叫救命時的聲音可是很大的。」

扎斯町打個哈哈,把手收了回來,像是發覺自己的失態,賠禮說:「這位美麗的小姐,真是抱歉,我可能認錯人了!不過……我們見過面嗎?」

「沒有!」阿倫斬釘截鐵的回答。

「你確定?」

「我確定,畢竟像你這麼風度的先生,只要見過,我印象一定十分深刻的。」

「那你有哥哥或什麼親戚和你長得很像的嗎?」扎斯町不死心的端詳著阿倫。

阿倫看了一眼扎斯町制服上的星雲標記,沒好氣說:「星雲警戒隊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查戶口了?先生,我保留投訴你的權利,我發覺你正在騷擾我!」

扎斯町瞥了一眼遠處那位一臉不耐煩的同僚,低聲說:「不知道為什麼,我很討厭你,但對你隱隱約約好像又有點好感……」

這傢伙真有野獸一樣的直覺!阿倫心中暗凜,臉上保持神聖不可侵犯的神態,冷笑說:「先生,你是否想追求我?如果是的話,你的表白方式很有問題,請自我檢討!」

扎斯町哈哈一笑,神經質般的回復了爽朗的笑容,說:「我叫扎斯町,是艾波琳青梅竹馬的男友,請替我向她問好!告辭了,美麗的小姐!」

他站了起來,對阿倫微微躬身,拿過一旁的長弓,重新掛回背上,大步走向了自己的同伴。

阿倫看著他漸漸遠去,輕輕鬆了口氣,不過,扎斯町,你真是一個粗魯而且說話毫無邏輯可言的傢伙,怪不得艾波琳會不喜歡你。


扎斯町才剛剛離去,阿倫發覺脖子一緊,一陣熟悉的茉莉花芳香從背後湧進鼻子裡,一把甜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老公!」

愛莉婭在椅子後環抱著阿倫的脖子,輕輕咬了一下他的耳朵,才繞上來,坐在了阿倫的身邊,笑容燦爛且迷人。

阿倫回以微笑,他忽然發覺今晚這個位置有很多熟人坐過了,先是波特,再是貝裡安、凌蒂絲、扎斯町,現在是愛莉婭。

他默默的觀察一下四周,對比起外面那片歡樂的海洋,這裡無疑是清淨的一角,應該沒人注意到愛莉婭對自己親暱的舉動。

愛莉婭牽住阿倫的手,十指交叉,笑道:「老公,幸好你的舊情人凌蒂絲看見了你,不然我還真難找到你呢!」

阿倫沒好氣說:「什麼舊情人嘛!說得真是曖昧……她和你提起我了?」

愛莉婭說:「對,她說她碰到了一位很投緣的小姐,叫娜娜,我問清楚位置就馬上過來,不然我還怎麼找也找不到你呀!人實在太多了,你又躲在這樣一個角落裡,真是難找……」

愛莉婭也不想多糾纏這個話題,她看著扎斯町離去的方向,低聲問:「他是誰?」

阿倫苦笑說:「艾波琳青梅竹馬的男朋友。」

「你笑得這麼苦澀,是不是覺得很失望啊……」愛莉婭淡淡說笑著,但神色卻慢慢凝重起來,她先是盯著阿倫那滿是汗水的手,然後目光慢慢轉移到阿倫蒼白的臉上,她將聲音壓得更低了,「老公,你受了重傷?」

阿倫苦笑著點了點頭。

愛莉婭的眼神立即深沉了下來,沉聲問:「漢弗裡,還是舒梅蒂……」

聰明人之間的對話最大的好處就是無須贅言,直接進入重點,現在在不朽之峰上,能傷到阿倫的就這兩個人。

「漢弗裡!」阿倫輕聲回答,當他念出這個名字的時候,那片暗紅色的劍浪彷彿又再現眼前,那種叫人絕望的力量又再次鋪天蓋地的向自己湧來……

「是他……」愛莉婭咬了咬下唇,將阿倫的手握得更緊了,「一點機會也沒有?」

阿倫抬頭凝視著遠處那尊襖貝巨雕,漢弗裡拔劍的剎那光華在腦海中靜靜的重放了一遍,他緩緩閉上眼睛,搖搖頭說:「當時真的一點機會也沒有,尤其在他拔出『永恆的黃昏』之後,我根本沒有還手之力,被他追得滿林子的亂跑。」

愛莉婭沉聲問:「伯爵大人怎麼會找上你的?當時情形又是怎樣的?」

阿倫便將自己離開會場,漢弗裡從後追上自己的事情說了一遍。

愛莉婭沉吟了一會,慢慢的說:「我想,他應該並不是想殺你的!」

「哦?」阿倫疑惑的轉過頭,注視著愛莉婭。

愛莉婭沉聲說:「這純粹是出於一種直覺吧!在今天選拔會裡,漢弗裡對你十分推崇,還視你為未來自由天堂的接班人。根據你的描述,我覺得你倆對決時,他有手下留情,不然的話,他出了這麼多劍,為何你僅僅是衣服破碎,而無身體上的傷痕呢?」

阿倫不禁又再回想起與漢弗裡對決的整個過程,漢弗裡可是拳拳到肉的轟向自己,還有他那最後一擊,差點就要了自己的小命,別說這樣也算是手下留情……

激盪跳動的音樂聲慢慢停下,清悅的笛聲在廣場中心悠然響起,四周喧鬧的人聲彷彿一下子靜了許多,阿倫的心不由得顫動了一下,那是邊緣部落的笛聲!

愛莉婭輕輕的撫了一下阿倫的臉龐,柔聲說:「輪到凌蒂絲表演了,本來說好是唱歡慶曲目,但她臨時改變主意,要唱邊緣民謠。呵,你聽,多哀傷的曲調啊!幸好星雲高層同意她這個善變的做法……」

「好了,老公,我說好要去為她打氣的,我要過去了,」愛莉婭從貼身的口袋中取出一個精緻異常的小盒子,塞進阿倫手裡,「這是我們塞木家族的療傷聖藥,你先服用吧!」

阿倫觸摸上那盒子,察覺上面還有愛莉婭身體上留下的餘溫,看來這和貝裡安的鳳凰城聖藥一樣,到了生死關頭才會使用的藥品。

阿倫不禁一陣感動,嘴唇顫動了一下,正要說些什麼,愛莉婭已伸出一根玉指,封住了阿倫的唇,然後將那盒子打開,取出一顆淡黃色的藥丸,輕輕的放進了阿倫的嘴裡。

那藥丸入口十分火辣,阿倫感覺喉嚨馬上被燒著了一樣,蒼白的臉立即就被這股熱流給熏紅了。

愛莉婭觀察著阿倫的反應,自覺藥力起效,滿意的點點頭,又深情的看了阿倫一眼,柔聲說:「老公,我過去了,晚點再來看你。」

看著愛莉婭快步離去,阿倫卻暗暗叫苦起來,喉嚨中多了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現在他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鳳凰城的聖藥和塞木家族的聖藥看來是同樣霸道,最要命的是它們都屬火系藥品,自己本就十分火熱的身體現在竟滾燙了起來。

這兩種藥並沒有相輔相成的發揮作用,而是在自己體內相互對抗起來,真是倒霉,兩種無比珍稀的藥品同時被自己服用,但竟然藥力衝突了,令自己彷彿陷身於一個高溫焚燒的洪爐之中。

他恨不得馬上將身上的衣服脫掉,以此來獲得一點清涼,但礙於自己的淑女身分,不得不壓下這個不理智的想法。

阿倫勉力站立了起來,搖搖晃晃的走到長形餐桌,拿起一大杯冰水就灌了下去,剎那間的緩和令他感覺稍稍好了一點,心中暗想:塞木家族的聖藥藥力來得比鳳凰城的還要霸道啊!愛莉婭小姐,你的好心現在起反作用了。


此時,中心廣場的上空飄滿了悠揚動人的笛聲,風華絕代的凌蒂絲已走上了遠方的高台上,在萬眾矚目下,輕聲吟唱。

「就這樣一起來默默告別吧!今後無論我們相隔萬裡、天涯海角,今後無論發生什麼事也好,在我靈魂的深處,都是你銘烙下的深深印記……明天,假如還有明天,我心中每一朵盛開的玫瑰,都是為你而綻放……」

故土熟悉的旋律令阿倫昏沉的頭腦清醒了少許,他怔怔的看著遠方的凌蒂絲,在閃著星光的夜空下,此時的她恍如一個出塵的仙子,這幅清澈的畫面慢慢變得朦朧,阿倫用力的晃了晃頭,畫面才重新恢復清晰,一瞬間竟有點恍恍惚惚的感覺。

體內銀灰色的血液已煩躁不安到了極點,阿倫全身上下漸漸被汗水濕透了,汗水從衣裳中滲出,延著手臂慢慢下滑,再從指尖慢慢滴落到地上,阿倫模糊的意識終於湧起一絲驚恐,自己的身體太過虛弱,卻同時服用兩種霸道的藥品,現在處境十分危險!

阿倫在暈眩中苦笑,命運之神今天專程來作弄我了!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09:54 AM

~第七章~

凌蒂絲的歌聲已在高潮中結束,但人們仍如癡如醉,令人悵然的旋律彷彿仍在耳邊旋繞,不過也幸好如此,所以沒有人發覺阿倫正雙手撐著餐桌,搖搖欲墜。

良久後,如雷鳴般的掌聲才轟然響起,人們帶著崇慕的眼神看向那高台,自由天堂首席巨星果然名不虛傳,但凌蒂絲早已消失了芳蹤。

對於這樣曼妙的歌聲,阿倫也很想拍兩下掌來表達一下敬意,可是已心有餘力而不足,他甚至連站立的力氣也漸漸消失了。

不過,命運之神也並不是他想像中的可惡,起碼,眼看他就要倒下的時候,一隻纖細的手在一旁扶住了他,一把熟悉的聲音略略有點緊張的問:「娜娜,你怎麼了……天,你的身體好燙啊!」

阿倫稍稍清醒,轉頭發現是鳳雅玲,他強顏一笑,說:「看來這個舞會我是不得不早退了,雅玲,麻煩你送我回寓所吧!」

鳳雅玲皺眉打量著阿倫,眼中閃過擔憂,沉聲說:「不行,娜娜!我想,你馬上要去看醫生了!等我,我去通知星雲警戒隊!」

一聽要去看醫生,阿倫不知哪裡湧起了力氣,他一把拉住鳳雅玲,低聲說:「雅玲,送我回寓所,我這種高燒其實每年都會出現一次,醫生是無法解決的,你把我放進浴室的浴缸裡泡泡就好了!」誰知道星雲的醫生水平如何,萬一被他們看出自己並不是人類,那情況將會比現在還要糟糕一萬倍。

鳳雅玲沉吟了一下,終於點頭說:「好吧!娜娜!我送你回去,希望這種情形真的在你預計之中,坦白說,你現在的身體實在太燙了!」

「謝謝!」阿倫搭上鳳雅玲的肩膀,整個身體的重量很自然便傾向了她,外人看來,就像阿倫緊緊摟著鳳雅玲前行,其實阿倫也並不是有心占鳳雅玲便宜,而是剩下的力氣實在不多了。

鳳雅玲攙扶著阿倫,從喧嘩的人群中穿梭而行,她輕聲說:「幸好我跑出來喝水,不然也看不到你問題這麼嚴重呀!」

阿倫牽了一下嘴角,說:「沒事啦,死不了!嗯,今晚玩得開心嗎?」

鳳雅玲看了看阿倫,微微一笑說:「還好啦,大家在裡面都玩瘋了!我和艾波琳她們好幾次都從裡面走出來找你,不過人實在太多,怎麼找都找不到你,不過這次我運氣還不錯,終給我看到了你!」

阿倫笑道:「雅玲,應該說是我運氣不錯吧!你再不出現,現在我可能已經被人橫著抬走了。」

鳳雅玲側過頭向阿倫甜甜一笑,阿倫不禁呆了一下,眼中閃過驚艷的慌亂,尤其此刻兩人身體緊緊貼在一起,阿倫的鼻子裡滿是醉人的處子芬芳,要不是他此刻身體太過虛弱,可能已經出現男性的最原始反應了。


兩人走出慶典的會場,耳邊喧鬧的人聲也隨之漸漸遠去,回過頭去看看,仍能感受到身後星雲慶典那陣熱烈的氣息,夜空下盛放的煙火,襖貝大雕像四周的熱舞人群。

隨著兩人慢慢走遠,四周驟然清靜了下來,兩旁樹木清新的氣息,蟬們高聲的鳴叫,整條寬敞的大道上只有他們兩人和色調溫馨的路燈,從紛擾熱鬧、色彩紛繁的中心花園走到這條清靜、整潔的大道,令眼前的畫面分外帶有寧靜的童話氣息。

迎著沉寂之海吹來的海風,阿倫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鳳雅玲,恰好鳳雅玲也正看過來,兩人的目光交織在了一塊,阿倫怔了一下,忙將頭轉過一邊,嚥了一下口水,心跳慢慢加速起來,鳳雅玲真是動人啊!就像是一位不小心墜入凡世的美麗天使。

鳳雅玲看到阿倫害羞的樣子,不禁發出一陣輕輕的笑聲,說:「娜娜呀!如果單是看你羞澀的神態,我還真以為自己正扶著個帥帥的男孩子在走呢!」

路燈映照下,長街的地面上有他們長長的倒影,兩人緊緊的依偎在一起,單從倒影來判斷,真像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阿倫注視著倒影,尷尬一笑,說:「雅玲你的想像力真是豐富!嗯……如果我真是男孩子,你會喜歡我嗎?咳,咳,僅僅是如果……」

鳳雅玲抬頭凝望著繁星點綴的夜空,思考了一下,才微笑說:「娜娜,記得有一次,你在房間裡將頭髮捆了起來,怔怔的看著窗外,完全就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我和白露都因為你的模樣而呆住了,不過遺憾的是,你看到我們的失神,馬上又將頭髮放了下來。知道事後白露怎麼說嗎?她說啊!假如你是男孩子,很可能比貝裡安表兄還要帥氣呢!」

「哦,有過這樣的事情嗎?」阿倫回憶著。

鳳雅玲若有所思的說:「嗯,所以我想啊!假如你真是男孩子,我一定會喜歡你的,不但因為你英俊的外表,優雅的氣質,而且還有你廣博的知識,更重要的是,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感到很輕鬆,很舒服呢!」

阿倫笑了笑,說:「那你和魯迪斯先生在一起的時候,感覺又是如何的呢?」

鳳雅玲對阿倫俏皮的眨眨眼,說:「好啊!娜娜,原來你說了這麼多,主要是為了套出我對魯迪斯的感覺呀!哼哼,我偏不告訴你……」

阿倫的胸口就像被什麼塞住了一樣,湧起一陣莫名的失落,看來在鳳雅玲心中,魯迪斯的份量要比自己重多了。


寓所靜悄悄的,連看守大門的大嬸也不見了,大概也到中區去湊熱鬧了吧!只有兩個警戒隊員恰好在路邊巡邏,看到鳳雅玲扶著阿倫,也只是以為阿倫是喝多了,投來一個善意的微笑,做過手勢諮詢兩人要不要幫忙,鳳雅玲擺擺手表示不用。

鳳雅玲扶著阿倫進入房門,將燈打開。

阿倫微笑說:「雅玲,你把我扶進浴室後就回中心花園吧!慶典還沒結束呢!」

鳳雅玲笑道:「那裡很多人都在沒節制地酗酒,包括艾波琳她們在內,我不太喜歡這種氣氛,我留在這裡陪你吧!」

「哦,這樣啊……好吧!」阿倫心中暗暗一喜,也不知是為了鳳雅玲對自己的重視,還是為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鳳雅玲慢慢將阿倫扶進浴室,阿倫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就摔倒在地。

鳳雅玲皺了皺眉,將阿倫扶坐在椅子上,將冷水慢慢注入到浴缸內,緩緩的說:「娜娜,你的狀況真的不太妙啊!不如這樣吧……我陪你一起沐浴,好嗎?」

「什麼?!」阿倫差點就從椅子上滑下來。

鳳雅玲笑了笑,說:「娜娜,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你常常和開放的艾波琳那樣親近,思想還這麼古板嗎?」

阿倫暗想,假如你知道我是個男的,還提出這樣的要求,我恐怕興奮還來不及呢!可是你不知道啊……他口中囁嚅:「雅玲,不過我……」

鳳雅玲善解人意的微笑說:「我記得瑪雅小姐曾經提到過,你在家族裡曾意外的受過一次傷,這令你身體上某些隱蔽部位的皮膚是和常人不太一樣的,所以你對這方面有點介意……」

「對,你記得就太好了!」阿倫忙不斷的點頭。

鳳雅玲促狹的眨眨眼,微笑說:「那我把燈熄掉就好了,我們誰也看不到誰。」

「啊!」阿倫瞪大了眼睛,對於這個驚人的提議,他的呼吸不禁急促起來,尤其這個提議是具有可行性的,天啊!和鳳雅玲這種絕世尤物共浴,不知是多少男子夢寐以求的奢望啊!

「好了,浴缸放好水了。」鳳雅玲走到浴室一角,將浴室的門關好,又將燈熄掉,整個浴室頓時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阿倫的呼吸變得更急促了,本就乾澀的喉嚨就像多了什麼東西塞住了一樣。

「娜娜,脫衣服吧!」鳳雅玲在漆黑中微笑,「我們是好朋友,你現在身體不好,我有責任照顧你的。」

人家可是當自己是好朋友,怕自己在浴室中暈過去,可自己竟要藉此來占她便宜?阿倫湧起一陣慚愧,但這陣負面情緒很快又被另一陣香艷的刺激所掩蓋了。

現在再出口拒絕她這樣善意的請求,那實在就太不近人情了……阿倫暗暗找著各樣藉口來寬慰自己,他慢慢將自己的衣服一件件脫下,在這樣一個漆黑寂靜的環境中,阿倫已經可以清晰的聽到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了。

他成年後還是第一次在女孩子面前這樣一絲不掛,本就熾熱無比的身體更是煩躁不安了,他踏進浴缸中,冰涼的水為他帶來一陣清爽,卻無法澆熄他體內那團越燒越烈的火焰。

鳳雅玲聽到阿倫入水的聲音,才走到浴缸旁,憑方向將手伸出,摸了摸阿倫的手心,輕聲說:「你的手好像比剛才還燙啊!真是奇怪……」

她的手柔柔細細,握起來滑嫩無骨,阿倫心中一蕩,忙咳嗽幾聲來掩飾自己內心的尷尬。

在黑暗中,阿倫隱約能看到鳳雅玲窈窕的身材修長而挺立,看著她慢慢將衣服脫下,在這樣漆黑的環境下,阿倫僅僅能看到一個相當模糊的輪廓,想像著鳳雅玲優美脫俗的外貌、獨一無二的高貴舉止,現在竟然赤裸裸的站在自己面前,阿倫發覺自己虛弱的身體竟然有了本能的反應。

相比起娜娜小姐的羞澀,鳳雅玲就顯得大方多了,她輕盈的踏進浴缸中,水馬上從浴缸的邊緣上溢出,傳出嘩嘩的響聲。對於阿倫而言,這彷彿是黑暗之神對他發出的誘惑之音。

星雲的浴缸雖然設計得比較寬,但容納進兩個人後,就顯得有點狹小了,兩人平躺在一起,肌膚無法避免的緊貼在一塊,在漆黑中無聲的摩擦著。

鳳雅玲酥柔的嬌軀與阿倫緊緊相貼,感受到她那滾燙的體溫,阿倫的呼吸和心跳都進入到了他所能負荷的極限,原始的衝動不斷的膨脹,阿倫趕緊警惕自己,千萬不要在這樣一位絕世佳人面前退化成禽獸。

鳳雅玲很自然地舒展了一下身體,將涼水撲到自己身上,輕笑說:「玩了一晚,洗個冷水澡,真是舒服啊!」

她的身體不經意的往阿倫靠了靠,她那無比動人的凹凸有致的嬌軀立即緊緊地貼在了阿倫的身上,阿倫感受著那柔膩綿軟的身體,忙將冷水淋到自己的臉上,臉上綻出一絲苦笑,自己現在身體已經這麼火熱了,還遇上這樣的情況,算不算是火上加油呢?

鳳雅玲輕笑說:「艾波琳整天喊著共浴共浴,沒想到是我們先做到了。」

「咳──咳──」阿倫乾澀的喉嚨只能用咳嗽來表達自己此刻的情感了。

「娜娜,如果不是你病成這樣,恐怕我也拿不出勇氣做這樣的事情呢!呵呵……」鳳雅玲用手肘頂了頂阿倫,疑惑的問:「娜娜,你不像是這麼保守的人啊!是身體的問題嗎?好點了嗎,好像還是很燙啊……」

阿倫緊張的縮了縮,低聲說:「咳──,好很多了,別擔心。」

「那就好,」鳳雅玲忽然又靠近了阿倫一點,低聲說:「娜娜,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左邊胸口下面,有一塊凹進去的十字星印記呢!」

「哦……是胎印嗎?」阿倫好奇的問。

「對!我們神龍的主教說,這是愛神的標記,判定我是愛神下凡呢!」鳳雅玲輕聲的回答,阿倫也聽不出她此時的情緒到底是高興還是悵然。

阿倫不禁想:天啊!那麼我豈不是和愛神共浴了嗎?那我現在的行為不就成一種褻瀆了呀……

鳳雅玲見阿倫默然不語,誤會了他的意思,笑道:「不信,你摸摸看!」

她也不容阿倫抗拒,憑方向就緊緊的握住了阿倫的手,然後放到自己的小腹上,慢慢滑上去。

漆黑的環境下,空氣中瀰漫著曖昧的柔情,阿倫動盪的心跳終於躍過了臨界點,呼吸更是急促到就像是一位頻臨死亡的病人。鳳雅玲的肌膚光滑柔軟,而且充滿了彈性,就像一塊磁石那樣,緊緊的吸住了阿倫的手,阿倫感到自己的每一根指頭都無法抑制的顫動了起來,這樣曼妙的感覺慢慢從手蔓延至全身,彷彿每一根神經也隨之顫動了。

愛神竟然牽著自己的手去褻瀆她高貴的身體嗎?神,我有罪……阿倫不禁苦惱的想,鳳雅玲平常最有魅力的一幕幕,在他腦海中閃電般的重放。

相比起阿倫的激動,鳳雅玲就顯得平靜多了,她引導著罪人的手來到左胸下,水的波紋在四周輕微的泛起漣漪,她輕聲說:「就是這裡了,摸到那十字星了嗎?」

阿倫的手靜靜的摸索著,再上去一點就是那座驚心動魄的山峰了,於是罪人情不自禁的要將自己的罪行加深了。

鳳雅玲感到有點癢,笑道:「娜娜,不是那裡,不要往上摸呀!下去一點,對,就是這裡了!」

阿倫又是一陣咳嗽來掩飾自己的尷尬,但剛才那一剎那驚心動魄的手感,已經深深的烙在腦海裡。他的手按照鳳雅玲的指示,終於觸摸到了那十字星胎記,阿倫的血脈無聲的顫動了一下,敏銳的直覺告訴他,那的確是一塊胎記,憑手感來判斷,那胎記呈十字,朝上面那一端的盡頭有一顆六角的小星星。

鳳雅玲輕輕的拍打著阿倫的手背,低聲說:「小時候只是一個小小的十字紅點,到它慢慢隨著我而長大,就變成現在這樣了,如果在有燈光的地方看,你還能看到裡面竟然有很細膩的圖案呢!很詭異,也很神奇,對嗎?」

阿倫慢慢的點了點頭,那裡確實蘊涵著一股神秘莫測的力量,他想起在這樣黑暗的環境下,鳳雅玲是看不到自己點頭的,又輕聲說:「嗯,的確很神奇……但雅玲你好像對此有點苦惱啊!為什麼呢?」

鳳雅玲輕笑說:「假如我未來的丈夫發現我這樣,無法接受我,怎麼辦呢?」

阿倫怔了一下,是魯迪斯的出現令她有這種微妙的心態嗎?口中情不自禁就回答說:「如果是我,我一定不會介意的!」

鳳雅玲幽幽的說:「娜娜呀!我們畢竟是女孩子,有時是很難理解男性心理的。」

阿倫陪她嘆了口氣,他還是首次看到鳳雅玲這麼女兒家的一面,他在心中輕輕的回答:我是男孩子啊!我可以告訴你,像你這樣接近完美的佳人,是沒有男人會因為這個小毛病而嫌棄你的……

鳳雅玲低聲說:「娜娜,這是個秘密,連白露也不知道的……」

阿倫馬上接著說:「嗯,我一定替你保密的。」心中暗暗許諾,這件事我是不會拿來當情報告訴瑪雅的。

鳳雅玲淺淺一笑,開玩笑說:「如果有男孩子知道了我這個秘密的話,我一定逼他娶我!」

阿倫乾咳了一聲,眨著眼問:「如果他已經有老婆了呢?」

「那麼,我就一劍殺了他,哼哼……」

聽著鳳雅玲咬牙切齒的說出這句話,阿倫不禁倒抽一口冷氣。

她開朗一笑,也不願多談這個,很快就將話題帶到了別處。

阿倫漸漸也放下煩躁和激動,到了後來竟然十分平靜的和鳳雅玲談笑了起來,就和平常並無兩樣。

到了起來穿衣的時候,阿倫不禁為之苦笑,像自己這麼好色的一個傢伙,和這樣一個絕世佳人共浴,最後竟然能淡然自若的談笑風生,真是說出去也沒人會相信。

他當然不會知道,在不知不覺間,鳳雅玲幫他度過了一個最大的危機。

鳳凰城和塞木家族的聖藥都是屬於火系的霸道藥物,他竟在短時間內同時服用,漢弗裡對他造成的內傷已經令他十分虛弱了,再來兩團熊熊烈火同時對他煎熬,內傷雖然暫時壓下,但他那身強悍的武技,最後也會被這雙重火焰燒成灰燼。

幸好鳳雅玲及時將他放進了冰水之中,暫時緩解了他的熾熱,也因為鳳雅玲本身的存在,令阿倫分神不去思考自身的問題,正符合了他所練習武技的要領「無心勝有心」,這才順利從這雙重烈火的危機走出,而且在無意間,他體內潛在的力量又已再上層樓。

阿倫仰臥在床上,身體暖烘烘的,難受的熾熱漸漸離他遠去,他側過頭看了看對面的鳳雅玲,她早已甜甜入睡。

月光從窗外靜靜的灑進室內,寧靜而溫馨,偶爾有一絲海風吹進,分外的清涼。

阿倫看著窗外的滿天繁星,嘴角綻出一絲微笑,今夜的星光,真是動人。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09:54 AM

~第八章~

阿倫雖然避開雙重烈火的焚燒,但身體的狀況仍十分虛弱,此後的一個月裡,他的假病變成了真病,但為了不引人注目,他仍每天堅持去上課。

對於此,瑪雅還是大為讚賞的,認為阿倫對工作認真負責,對他的態度也比從前好了很多。於是,阿倫發覺,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瑪雅竟然可以很自然的牽上自己的手了,偶爾無人的時候,還會將頭靠到自己的肩膀上,對於這忽然而來的溫柔,阿倫常常會回以一個男人應有的正常回應,但這時瑪雅小姐矜持的一面就會立即顯示出來,只要阿倫動作稍大,瑪雅小姐的拳頭就會立即砸到他的身上。

相較於同僚們的努力,查理士對這個任務的執行也可謂是盡心盡力的,無奈事與願違,鳳雅玲仍然對他保持著不冷不熱的態度,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查理士苦惱的發覺,鳳雅玲對自己這種態度,好像一開始就是這樣,而現在仍是這樣。

瑪雅和波特他們只能用先賢的哲學來鼓舞他:成功的路上總有許多障礙,相反,一帆風順的過程往往都會以失敗來告終。

查理士對此的回應是:神,請允許我選擇後者吧……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情願要一個甜美的過程,失敗的結果,也不要一個坎坷的過程,成功的結果。

阿倫對此一直冷眼旁觀,他可以告訴查理士的情報,基本上已十之八九了,查理士和瑪雅他們幾乎對鳳雅玲的所有生活習慣瞭如指掌,不過瞭解是一回事,成功又是另一回事。像當初魯迪斯對鳳雅玲一無所知,還不是成功的俘虜了鳳雅玲的芳心。

阿倫曾暗示性的向瑪雅提出,自己可以提供的情報也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功成身退了呢?

瑪雅微笑回答阿倫,多一個棋子留在棋盤上,對於局勢還是會有幫助的,哪怕那只棋子的力量是多麼的微不足道。

對於這麼傷人的話,阿倫決定報復性的保留了一個關鍵情報,那就是慶典之後,鳳雅玲對魯迪斯不如以往熱情了,是她看穿了魯迪斯對權力那種野心,還是另有外情,那阿倫就不得而知了。

於是,日子又在懵懂、朦朧、重複中度過了……

阿倫他們這個活動圈子裡也在不知不覺中多了一個人,那就是星雲警戒隊的扎斯町先生,同時,他還是星雲新來的箭術導師。

對於扎斯町的臉皮厚度,連波特也自嘆不如。

他追逐艾波琳的精神是無人能及的,每當阿倫、艾波琳他們一起去喝喝咖啡,聽聽音樂的時候,扎斯町總能及時的出現在他們附近,然後死賴在他們中間,任艾波琳如何驅逐也不肯離去。

對於扎斯町的加入,包括白露、魯迪斯、貝裡安、查理士等大多數人都是不太歡迎的,因為這傢伙說話實在太過直率了,直率得令他們無法接受。

他可以直言不諱的對白露說:「在貝裡安先生面前,你少裝點天真會比較好。」

他可以大聲告訴魯迪斯說:「我覺得你的笑容很虛偽,我討厭看到你笑。」

他可以擺出一副老朋友的樣子拍拍貝裡安的肩膀,然後說:「我覺得那位娜娜小姐不可能喜歡你的,你還是儘早死心吧!」

……

對於他這樣的表達方式,確實很難溶入這個團體,要不是他的導師身分,眾人說不定早上去群毆他了,不過他對此毫不在乎,像是能待在艾波琳身邊就十分滿足的樣子。

但艾波琳也快要被他氣瘋了,因為他口無遮攔的將艾波琳童年的糗事一一數出,諸如艾波琳怎麼在月光下和自己洗澡啊!艾波琳到了九歲還會尿床啊!等等……

但凡事總有例外,愛莉婭就十分欣賞扎斯町,以至扎斯町說她的手指不夠好看,繭太多了,她也是一副樂呵呵的模樣,還解釋說常常研究太古魔道的女孩子都是這樣子……

還能和扎斯町有說有笑的當然還有阿倫,他天生無所謂的性格根本不在乎扎斯町提出的尖銳批評,不過可憐的扎斯町卻沒有發覺,一直與自己關係甚好的娜娜小姐,就是當天在椰林中所見,他一直在星雲中尋找的情敵。

對於扎斯町和阿倫友好的關係,查理士在暗地裡與波特分析:有點神經質的人總能在溝通中找到共同的語言。

或許真的有這方面原因,愛莉婭與阿倫也是越走越近了,周圍沒人的時候,愛莉婭就會以最親暱的態度來稱呼阿倫。

阿倫有一次終於忍不住建議愛莉婭,「既然那種關係了,大家何不做些夫妻間的事情呢!每次都是只允許接吻,是不是有點不尊重人類世界的夫妻法則啊……」

愛莉婭只在甜甜的笑容中回了一句,「老公,等你內傷好了再說吧!那份貞潔永遠留給你……」


塞木家族仍在追緝未來家主藍雪雲,卻不知他一直都在星雲中;十姐妹盜賊軍團近來動作少了很多,令人疑惑;覆滅博塔斯盜賊軍團的真兇至今仍逍遙法外,各大勢力依然無法從茫茫人海中將他找出……但總的來說,這是相當平靜的一個月。

今夜皎月當空,星雲秋季考試剛剛結束,對於新生來說,進入星雲的第一次考試在嘻嘻哈哈中就完成,從明天開始,就是長達一個月的秋季長假。

貝裡安王子按照約定,盛情邀請阿倫他們一同前往自由天堂去遊玩。愛莉婭十分支持這次的集體旅行,因為目的地就是她的故鄉,她表示一定會盡地主之誼的。

阿倫站在寓所外的長廊,靜靜的看著天上那輪明月,明天就要出發前往自由天堂了,但他心裡想的不是旅行的事情,而是他與老師的三年之約。

老師那充滿妖異力量的聲音彷彿又在耳邊響起──「阿倫,你執意要離開飛龍沙漠,我也不留你。但我們要作一個約定,三年後的今天,正午十二點,我會在自由天堂的太古鐘樓等你,假如你未能達到應有的水平,不能通過我考核的話,我將追回我給予你的一切……」

阿倫默默嘆了口氣,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慢慢握成了拳頭,自己的內傷尚未完全康復,能通過老師的考核嗎……

追回他給予我的一切,是我這本就不該存在的生命嗎……

在阿倫心神恍惚間,遠方黑暗的深處傳來幾聲三長兩短的野貓叫聲,對於這個熟悉的聲音,阿倫綻出一絲微笑。這段時間身體不好,波特很少找自己,但在出發前往自由天堂的前夜,他終於又來了。


巨巖的背後,那個熟悉的老地方,海風凜凜,沉寂之海千年如昨,死寂一片,與夜空在遙遠的盡頭連成了一片。

波特迎著海風伸了個懶腰,輕嚷:「好舒服啊!嘿嘿……」

阿倫淡淡一笑,深吸一口煙,說:「我說戰友,看你今天心情不錯啊!」

波特微笑說:「戰友,我一向心情都不錯的,尤其是在剛剛考完試後。」

阿倫看了看波特,隨口問:「考得如何?」

波特笑說:「一般而已,和查理士大人、比茲他們的一起作弊比考試本身有趣,哈哈!」

阿倫想起他們在考試時作弊的狼狽情形,不禁回以一笑,要不是監考官的視力不太好,又多次故意將臉轉開,恐怕此刻波特臉上應該是另一種笑容了,看來疾風家族對星雲學院中低層的銀彈戰術還是相當有效果的。

波特問:「那你呢?戰友,你考得如何?」

阿倫淡然一笑,回答說:「也是一般而已。」

波特側過頭看了看阿倫,平靜的說:「戰友,聽瑪雅說,你的身體好像還沒完全康復啊?對於感冒發燒來說,這次你可病得真久啊……」

阿倫心中暗暗一凜,臉色不變,微笑說:「已經基本康復了,戰友,謝謝你的關心,人都是這樣,很久才病一次的人啊!一次往往都要病很久的。」

波特「呵呵」的乾笑了兩聲,也不再糾纏這個話題,奇峰突起的問:「嗯……如果我來追求鳳雅玲小姐,你猜我有多少機會?」

阿倫詫異地轉過頭看了看一臉嚴肅的波特,竟不似是開玩笑的樣子,心中詫異,也不由得暗暗估計,在鳳雅玲心中,波特的印象可以說是相當不錯了,雖然他其貌不揚,但他得體的態度、廣博的知識、幽默的談吐、冷靜的氣度,很容易就可以贏得別人的好感。

對比起同樣身分的比茲,波特實在優勝太多了,但他到底只是查理士隨從的身分啊!得以進入星雲,完全是因為查理士身邊需要有人照顧,套用一句太古的俚語,他僅僅是陪太子讀書,竟然想追求鳳雅玲,他真的不是在開玩笑嗎?

阿倫還沒回答,波特嚴肅的表情已經在瞬間消失,化作爽朗的笑容,笑說:「我說戰友,你認真思考的神情還真是可愛啊!太古有一句話說得好,癩蛤蟆又怎麼可以妄想吃天鵝肉呢!哈哈……是這樣的,查理士對鳳雅玲小姐久攻不下,忽然就問我和比茲這個問題,嘿嘿,當時我也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呢……」

波特的笑容中不無自嘲之意,但他前面嚴肅的神情卻同時掠過了阿倫的腦海裡。

阿倫微微一笑,說:「查理士大人怎麼加油也是徒勞的吧!波特,你比他機會大多了。」

波特誇張的張大了嘴巴,邪笑著轉過來看著阿倫,說:「真的嗎?」

阿倫苦笑說:「真的假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波特,你不要想太多了,好不好?」

「哈,戰友,你還是那麼坦率啊……」

兩人以爽朗的笑容對視一笑,夜更深,浮動在沉寂之海上的霧氣也更濃了。


當阿倫與波特告別後,已是夜深人靜,他輕手輕腳的攀過了那扇大鐵門,閃回宿捨樓。

發覺瑪雅早已在五樓長廊恭候多時了,阿倫低聲咳嗽了兩下,沉聲問:「瑪雅小姐,這麼巧呀!你是在賞月嗎?」

「娜娜小姐,我是在等你!」瑪雅皺了皺眉頭,隨著阿倫慢慢走近,她聞到了一股十分濃郁的煙草味道。

她揉了揉鼻子,低聲說:「阿倫,我警告你,你和波特一起鬼混的時候,最好別抽這麼多煙。首先,根據太古的文獻就早已有結論,煙雖然在我們這個時代是奢侈品,但在太古時代曾經盛行過一段漫長的歲月,它是危害健康的一個物品!還有就是,你這樣一身煙味回到房間,會影響你的形象,影響鳳雅玲小姐對你的看法。」

阿倫聳了聳肩膀,淡淡的說:「瑪雅小姐,關鍵你是想說出後面那一部分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等候我這麼久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嗎?如果沒什麼事,我先回去了。」

阿倫正要繞過瑪雅時,瑪雅伸出手攔住了他,沉聲說:「娜娜小姐,請你等等,我另有要事要告訴你的。」

對於瑪雅對自己的稱謂變化,阿倫早已習以為常,他嘆了口氣,微笑問:「瑪雅小姐,有什麼事,你說吧!」

瑪雅卻沒有立即回答阿倫的問題,她用手背靠向了阿倫的額頭,又摸了摸他的手心,然後很自然便將阿倫的手握住了,她喃喃的說:「真是奇怪,你的燒到現在還沒完全退去……」

阿倫眨了眨眼,最後還是按捺住了不耐煩的惱人情緒,將目光投向夜空中那輪清冷的明月。

瑪雅輕聲說:「娜娜小姐,這次我們一起去自由天堂旅行,你……」

阿倫嘲弄的牽了一下嘴角,說:「我要儘量安排機會給查理士先生,好讓他能和高貴的鳳雅玲小姐多多親近……」

瑪雅轉過頭,狠狠的盯了阿倫一眼,但這惱恨的目光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種無奈和落寞,她以平靜的語調緩緩的說:「娜娜小姐,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想說的是,你要小心點,我們收到情報,十姐妹聽說你是疾風未來的重要人物,她們準備綁架你!」

「哦,竟然有這樣的事嗎?」對於這個消息,阿倫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看到阿倫一臉無所謂的模樣,瑪雅不禁將聲量提高,「娜娜小姐,你的武技是如此的低微,難道你一點都不擔心自己很可能會落入她們手中嗎?告訴你,在阿蘭斯大陸上,十姐妹綁票的成功率是最高的,同時,她們的撕票機率也是最高的!娜娜小姐,你該對她們建立起一個『恐怖』的概念!」

阿倫暗想:那十個風騷嬌媚的女人我都見過大半,還狠狠的打過一場架,但並沒有發現她們有什麼恐怖的地方……

這樣的想法是肯定無法拿出來和瑪雅分享的,阿倫隨口答道:「哦,原來她們這麼恐怖啊!我好害怕呀!」

他的手拍拍胸脯,一副擔驚受怕的架勢,臉上卻全無害怕的表情。

瑪雅為之氣結,她壓下那些負面情緒,沉聲說:「阿倫,十姐妹每次勒索的贖金都是天價,如果你真被綁架了的話,家族是不太可能為你付這筆錢,你自己好好想想那是怎樣一種後果吧!尤其當她們發現你竟然是個男人的話,大陸上風傳十姐妹淫亂無比,像你長成這樣的小男孩落到她們手中,哼,你說她們會用什麼淫褻的手段來對付你?」說到後面,瑪雅的臉不禁也紅了。

同時,一幅恢弘的淫亂畫軸慢慢在阿倫腦海裡鋪開了,他嚥了一下口水,將那刺激的畫面揮退,想想瑪雅也是一番好意,自己還是用語言配合一下吧!

阿倫說:「好了,好了,瑪雅小姐,那你說,我該怎麼做呢?」

瑪雅輕聲說:「家族知道這件事後,一定會派出高手沿途保護你的,加上鳳雅玲、貝裡安、魯迪斯他們護衛,只要你謹記別到處亂跑,和大家走在一起,應該沒問題的。」

「哦……」

瑪雅見阿倫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不禁嘆氣說:「算了,你好自為之吧!」

她也不再多說,轉身便走回到自己的房間中。


阿倫默默的躺在床上,久久未能入睡。今夜的月亮分外的膠結,在繁星點綴的夜空中,它是如此的清冷,這樣動人淒美的夜空,一如七年前那個夜晚啊……

那個常常闖進阿倫惡夢的痛苦回憶又再刺激他的腦海,錐心的痛苦吞噬著他脆弱的心靈,他感到自己那孤獨無助的靈魂又在無聲無息的世界中顫抖了起來。那雙空洞不帶任何人類感情的瞳孔、父母死亡前痛苦的呻吟、飛龍沙漠上火系魔獸尖銳的咆哮聲……

當痛苦刻骨銘心的烙印在你腦海時,那份煎熬將常常在你記憶中徘徊。

七年前,他仍是邊緣部落的一個快樂少年,無憂無慮,每天與草原和藍天為伍,周圍是一張張淳樸的笑臉。在遠離人群的邊緣部落裡,一切的繁華塵世都是那麼的遙遠,只有草原、黃昏、夕陽、駿馬和羚羊,連時間也似乎在這裡停下腳步,傾聽世界的寧靜與安謐。

告別人間凡塵,細細體驗草原風情的浪漫和靜謐,那時候阿倫曾把自己幻想成是邊緣童話裡的英雄,在飛馳的馬背上彎弓搭箭,抵抗亡靈入侵,保衛人類世界,面對萬人的歡呼和掌聲,他揮手致意,謙虛微笑……阿倫的母親曾問阿倫的夢想是什麼,那時候阿倫就回答,他要當一個萬人景仰的大英雄!

可是,阿倫的父母並不單單是邊緣部落的高層,他們還擔任一份十分危險的工作,那就是尋寶獵人,他們尋找的寶物只有一樣,那就是魔石,這個時代裡最主要的能源體。

一塊塊小小的魔石就能支持整個邊緣部落半年的能源,可見其珍貴。魔石獵人是這個時代的熱門職業之一,但也是最危險的職業之一,只要你能找到一小塊魔石,那就可以換取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金幣,但只要失手一次,你將付出你所無法承受的沉重代價,包括你的生命。

因為,魔石的產地一般都在極度危險的區域,譬如說,飛龍沙漠。

邊緣部落的魔石就快耗盡了,阿倫的父親作為邊緣部落裡重要的領導人,不得不率領族人去尋找新的魔石。

邊緣部落北上就是飛龍沙漠,那裡長年盛產魔石,不過,同時也是火系魔獸繁衍地,偶爾還會有亡靈巡守者出現,所以對於人類而言,不是迫不得已,絕對不踏足那片可怕的土地。

那時候,邊緣部落新的長老會正在選舉,形勢十分微妙,不少重要領導人及其他們的親屬都在那段時間裡被暗殺,被綁架,阿倫的父親為了避免這種不幸發生在自己身上,他經過多番衡量後,決定攜帶妻子和阿倫共同進入飛龍沙漠,去尋找魔石。

在千裡無人煙,層層巒巒的黃沙中,尋找魔石的進展過程並不如想像中的順利,阿倫記得那時候父母整天都皺緊了眉頭,投向黃沙遠方盡頭的目光中,儘是憂慮。

隨著這支浩浩蕩蕩的尋寶隊伍的深入,飛龍沙漠中的風沙也越來越大了。那樣淒厲的風聲,彷彿是亡靈族的魔鬼們的哀號,每一次聽到這樣的聲音,阿倫都會縮成一團,那個時候,他還是個十分膽小的孩子。

關於魔石的傳說有很多,有人說它是眾神的遺產,也有人說它是魔鬼的禮物……不過最盛行的一種說法源於一位星雲的智者,他說魔石是太古時代的一種能源晶體。

正是根據這種說法,星雲才開發出魔石探測器,而阿倫的父親根據魔石探測器微弱的反應,已經在這個區域挖掘近三天了。

在第三天的晚上,不幸的事情終於發生了,近百頭魔獸忽然出現,夜襲了阿倫他們的營地!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09:55 AM

~第九章~

阿倫呆呆的看著窗外那片動人的星空,回憶起恬靜幽美、世界最美麗的邊緣部落的時光,在午後溫暖的陽光中、夜晚清麗的月色下,所發生的一切一切,美麗的童年啊……但飛龍沙漠的那個晚上,就是在窗外那同樣的一片星空下,自己一生的幸福都毀了!

阿倫慢慢將雙手合攏,再慢慢張開,捧了起來,彷彿手中還是那欲放還留的黃沙,沙粒緩緩從指縫中滑落的感覺,仍如在昨日……

飛龍沙漠,千年前,百萬亡靈大軍就是從這片沙海踏過,進入人類世界,與人類進行了長達二十年的亡靈戰爭。

千年後,在同一片沙海中,迪.阿倫經歷了改變他人生的重要夜晚,從此,他的一生不再走平凡路,直至日後成為大地上最閃耀的一顆巨星,但付出的代價,卻是如此的沉重。

魔獸嗷嗷的尖銳叫聲彷彿又再次在他耳邊響起……那時,他倉皇地從美夢中驚醒時,四周已經是屍橫遍野,邊緣部落雖然出動了千人隊伍去尋找魔石,但人類在凶悍的魔獸面前卻是顯得如此的脆弱。

平常一貫文弱的父親卻在此時表現出了強悍的武技,他在魔獸群中左衝右突,盡力掩護族人的撤退,但結果是叫人絕望,魔獸的衝擊速度太過驚人,遠在人類的逃亡速度之上,魔獸群那團火紅色的旋風刮過的地方,生還者寥寥。

面對這一切,當時的阿倫口瞪目呆,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眼看父親也被那團火紅色的浪潮淹沒時,他終於失聲慘叫了出來,脆弱的他根本不敢去相信眼前的一切,他當時甚至天真的幻想著,所有的一切僅僅是一個惡夢,一個惡夢而已……

有部分魔獸已經停下,開始進食到手的獵物,血腥至噁心的場面在阿倫面前上演。一頭魔獸終於發覺了阿倫的存在,牠改變了原來奔馳的軌跡,在高速中轉過頭,像閃電一般衝阿倫撲來。牠猙獰的面孔,閃著亮光的獠牙,血紅色的毛髮瞬間由小變大……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一道纖瘦的身影撞開了阿倫,自己卻落入了魔獸的利爪之中!

是母親,是母親用自己的生命來挽救了自己,當時的阿倫像瘋了一樣從地上爬起來,怒吼著撲向了那頭巨大的魔獸。

魔獸的利爪只是輕輕一撥,阿倫的身體就已遠遠飛到一邊,從心臟到小腹間被撕裂出了一道長長的缺口,鮮紅的血液從傷口處噴湧而出,那也是他最後一次流出鮮紅色的血液……

那頭魔獸顯然並不想就這樣放過阿倫,牠飛速往阿倫落點的地方奔來。眼看阿倫的生命就要終結於此時,遠方傳來了奇異無比的笛聲,有點像嬰孩的哭泣聲,也有點像痛苦的呻吟聲。

所有的魔獸都停下了動作,不知是害怕這種聲音還是討厭這種聲音,牠們嗷嗷的狂嘯了起來,然後集體往那聲音的反方向逃去,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阿倫想掙扎起來,卻使不出半分力氣,他只好拚命轉動眼珠去觀察四周,但卻看不到半個還可以站立的人類,淚水從他眼眶中狂湧而出,自己的父母、所有的族人,很可能都已經喪生於魔獸的利爪下了。

繁星點綴的夜空動人依舊,但飛龍沙漠中的一角卻成了一個人間地獄。

笛聲傳來的那個方向馳出幾十個亡靈巡守者,他們騎著通體漆黑的幽靈戰駒,緩緩的踏進了阿倫他們駐營的地方。為首那位亡靈巫師開始輕輕地吟唱亡靈的咒文,歌聲出奇的曼妙,在這樣一個充滿死亡氣息的土地上,異常淒美。

阿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本已經死去的人們又再慢慢的站了起來,動作十分遲緩,拖著步子跟在了那位亡靈巫師的身後。

阿倫驚恐的看著這一切詭異的發生,關於亡靈一族的恐怖傳說在他腦海中閃過了,所有喪失了靈魂的屍體,只要通過亡靈儀式,就能重新站起來,成為亡靈族中的一員,成為亡靈族的劊子手。

看著死去的父母竟然也慢慢站了起來,跟著其他人行屍走肉般的前進,但他們的眼睛中卻再無半點人類的感情,甚至看也不看自己一眼,透心的悲涼自阿倫內心深處狂湧而起,然後迅速蔓延至全身,彷彿赤身陷於一個冰天雪地的世界中。

傳說並不是傳說,那是噩夢般的真實!

他想狂吼一聲來宣洩一下此刻的感情,卻發現喉嚨被什麼卡住了一樣,竟然無法發出半點聲音。

那位亡靈巫師緩緩走到他身前,顯然奇怪還有活人在這片土地上。阿倫以驚恐的目光與那位亡靈巫師對視著,那雙空洞不帶任何人類感情的瞳孔彷彿可以刺破阿倫的表面,窺探到他的靈魂。

阿倫一想到自己很可能也要像其他人那樣,變成一具沒有思想的喪屍,成為亡靈族操縱的工具,他眼中的驚恐之意更甚了。

那幾十個同行的亡靈巡守者從後面圍了上來,以同樣空洞的眼神打量著阿倫。阿倫忽然想起自己胸前的傷口,自己受了這樣重的傷,看來是難免一死了,他們在等什麼,難道亡靈族也有人道的一面,等候自己死亡之後,才吟唱什麼見鬼的亡靈儀式嗎?

為首那個亡靈巫師終於作聲了,而且令人驚詫的是,他使用的還是帶有邊緣部落口音的人類語言,他緩緩的說:「好一塊驚世的美玉啊……」

他的聲音難聽且沙啞,嗡嗡的響著,像是一個字一個字那樣蹦出來似的。

仰望了一下星空,他又低下頭凝視著阿倫,緩緩的說:「他說不定會成為我們新一代的亡靈大統領,你們散開排成六芒星狀,我要對他進行終極亡靈儀式!」

一眾亡靈巡守者慢慢散開了,一聲不吭的以亡靈巫師為中心,在四周排成星狀。

阿倫眼中的驚恐之意終於到達極限,那亡靈巫師在虛空中畫出一個巨大的六芒星符號,那符號凝固在了阿倫頭上,擋住了星空,並散發出耀眼奪目的銀光,一旁的亡靈巫師已開始高聲吟唱出咒文。

阿倫胸前的那道傷口竟奇跡般的漸漸癒合,他感到全身的血液在倒流,腦袋漸漸變得沉重,身體彷彿在無邊無際的虛空下沉。就在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的時候,一道人影從沙漠的盡頭飛速而來,瞬間就已奔到身前,那傳說中擁有強悍無比實力的亡靈巡守者,竟然被來人一下就撞飛了三個。那人一把將阿倫夾到腋下,然後又從來路高速倒飛了回去。

阿倫在昏迷前只聽清了一句話,就是那人沉聲告訴自己,「你無法在八個小時內重新醒來的話,我將讓你永遠也無法再醒過來。」

那人,就是阿倫後來的老師……


阿倫急促的喘息了良久,才慢慢爬下床,看了看四周,同居的三位美麗女孩早已沉浸在香甜的美夢中。

他默默地站到窗邊,凝視著遠方天空盡頭,不知何時,他已淚流滿面。

父母和族人到底是獲得了新生,還是被剝奪了早該入土為安的軀體……他無比的痛恨,痛恨這樣的仇恨竟然找不到宣洩的出口,找不到報復對象!

到底是誰令自己走上這條孤單道路?是沒有智慧的魔獸,還是打算賜予他「新生」的亡靈巫師,還是那位性情怪僻的老師,或者,是那似水無定的命運……

老師!不管如何,你在七年前救我一命,我在七年後就堂堂正正的接受你考驗吧!如果不能通過,那也正好結束我這段早該結束的生命旅程!


十多輛馬車同時奔馳在驛道上並不是什麼希奇的事情,但馬車上那幾個醒目的印記卻可令任何人肅然起敬──神龍帝國、冰風家族、鳳凰城、疾風家族、影月部落、自由天堂的塞木家族。

這幾乎囊括了整個大陸上最重要的幾股勢力,任何盜賊團伙看到這列車隊都像避瘟疫那樣避開他們,惹上那幾股勢力中隨便一個都不是鬧著玩的事情。

但偏偏就有傳聞說,十姐妹要綁架他們當中的一員──隆.娜娜小姐。

對於這樣的傳聞,瑪雅和貝裡安他們是相當緊張的,甚至貝裡安還提出要貼身保護娜娜小姐的建議,卻被矜持的娜娜小姐斷然拒絕了。

最近這幾天,查理士看阿倫的神態都是充滿期盼的,彷彿已經看到阿倫被十姐妹綁架了的悲慘模樣,經常看著看著還自個笑了出來。對於此,阿倫這個當事人的態度反倒是相當輕鬆,微笑應對瑪雅,冷笑譏諷查理士。

阿倫透過配著綠呢窗簾的薄紗窗看向遠處的青山,暗暗判斷地形,車隊已經行進四天,如無意外,今天傍晚,他們將到達自由天堂的首都──天空之城。

無疑,阿倫所乘坐的那輛馬車是最大最豪華的,因為,所有重要的女性成員都在其中。

淡灰色真皮靠背椅上面鋪著薄薄的狐皮坐墊,坐上去十分舒適,座椅下是精緻的香爐,它令車內始終保持著清新的芳香。車上各處恰到好處地擺設著各種美妙的裝飾和精巧的物件,甚至還備有化妝間和寬大的鏡子,它們擺放得都相當有技巧,雖然繁多卻絲毫不顯得凌亂。

艾波琳在阿倫耳邊輕聲說著話,阿倫則心不在焉的應對;鳳雅玲和愛莉婭靠在車廂的另一側看書,不過兩人看的書籍性質也相差很大,鳳雅玲看的是太古政史,愛莉婭看的是太古魔道,她們不時會抬頭看看阿倫,送上微笑,尤其是愛莉婭,那種清純中帶著誘惑的微笑,令阿倫本就恍惚的心神更為不定;瑪雅和白露在下著三色棋,不過瑪雅常常會警惕的聆聽四周,擔心十姐妹真會從天而降似的,所以,她已經連輸幾盤了。

今日正午的陽光太過毒辣,車隊慢慢駛進了一座靠在路邊的飯館的涼棚中,稍作歇息。

此時秋意漸濃,大雁的先行隊伍在藍天下一列列地往北方飛去。

魯迪斯和扎斯町二人已早早下了馬車,站在涼棚邊上,低聲說著什麼。

阿倫遠遠瞥見魯迪斯眼中閃過怒氣,知道扎斯町又說中什麼要害的話,激怒這位高傲的冰風王子了。

當阿倫和眾人走近他們的時候,就聽到扎斯町正興致勃勃的挑撥著,「……既然如此,魯迪斯先生,你還在等什麼呢?」

魯迪斯冷冷一笑,說:「扎斯町先生,你給我看著了!」

他從隨從手中接過長弓,彎弓搭箭,瞄向了天上群飛的大雁。

眾人不禁大感興趣,在扎斯町的挑撥下,兩人要較量弓箭了。

這是一個重視武力的時代,擁有一項無人能及的出色技能,是成為頂尖高手必不可少的條件。

艾波琳在一旁輕聲說:「魯迪斯先生的強項應該不是長弓吧!認識他這麼久了,還是第一次見他彎弓,但扎斯町這傢伙可是用箭的天才啊!」

聲音雖然很輕,但魯迪斯還是清晰的聽到了,他眼中閃過深沉且銳利的光芒,弓弦漸漸滿月,扎斯町在一旁得意的笑了。

對於這樣的比試,查理士的笑容是最為爽朗了,因為扎斯町的到來,魯迪斯和貝裡安對自己的敵意已經大減,相互間的關係還正演變成同仇敵愾一同打壓扎斯町的勢頭。

阿倫看清查理士的笑容,琢磨到他內心的真實想法後,微笑說:「查理士堂兄,看你一臉充滿自信的笑容,是不是等會也下場表演一下你出類拔萃的箭術呢?」

查理士的箭術可是和比茲這類小人物是在同一水平線上的,他沒想到自己這位便宜堂妹竟然這麼不留情面的挖苦自己,正支支吾吾應對,「嗖」一下清脆的響聲解除了他的窘境。

魯迪斯的箭已離弦射向長空,在眾人的注視下,那箭化作一條驚人的直線,藍天下傳出兩聲淒厲的鳴叫,兩隻大雁的咽喉已被那箭穿過,直直跌落了下來。

魯迪斯身後立即傳出一片熱烈的歡呼聲,一名隨從立即動作利索地奔向落點去揀戰利品。

鳳雅玲眼中泛起異彩,而她身旁的阿倫僅是眨了眨眼,一箭雙雁,力量和準頭都相當不錯。

魯迪斯淡淡一笑,臉上看不出絲毫的得意,他看向扎斯町,意思最明顯不過──輪到你了,扎斯町先生。

扎斯町撥弄了一下他那頂插著彩色羽毛的帽子,面無表情的說:「魯迪斯先生,你的箭術不錯啊!十分適合用在打獵上。」

艾波琳忍不住噗哧一聲就笑了出來,眾人眼中也有了笑意,扎斯町這樣說,不就是明損魯迪斯的箭術不外如是嗎?但如果扎斯町沒有驚人表現的話,那麼這種笑意將會變成是譏諷,譏諷扎斯町的不自量力。

扎斯町弓箭在手後,立即收起了嬉皮笑臉,一臉肅容。在眾人眼中,他像瞬間就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身形彷彿也高大了許多。他的準備時間也遠不如魯迪斯長,幾乎是箭頭一瞄向長空就射了出去。

箭弦顫動的聲音清脆、嘹亮,阿倫眼中閃過光芒,那枝箭化作一條驚世駭俗的直線,天空傳來三聲大雁的厲鳴,接著牠們的屍體紛紛從空中跌下,那枝箭卻已不知所蹤。

只有像阿倫、魯迪斯等少數幾個眼光高明的人才能看清,那枝箭是連續穿過了三隻大雁的身體,竟然勢頭並無減弱,沒進白雲之中。

難道這就是「無影箭」?魯迪斯腦海中閃過這個傳說中才會出現的絕技,箭術的最高境界。

艾波琳呆呆的看著藍天中那箭消失的方向,然後目光又慢慢轉移到扎斯町身上,嘴唇顫動了一下,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喃喃:「他真的練成了嗎……」

在眾人慢慢從口瞪目呆中反應過來後,魯迪斯深沉的臉色也慢慢變作了歡容,他保持風度,微笑說:「扎斯町先生,你是我見過最好,同時也是最有天分的箭手!」

對於魯迪斯衷心的讚賞,扎斯町的指尖慢慢撫過弓弦,最有天分的箭手?他腦海中閃過阿倫在競技場裡持弓的一瞬間,在那一剎那,那個傢伙的身形忽然變得高不可攀啊!假如那個傢伙也像自己那樣練習弓箭的話……

他搖了搖頭,將長弓放下,又恢復了平常厚直的模樣,對魯迪斯裂嘴一笑,說:「魯迪斯先生,或許我是你見過最有天分的箭手,但在我而言,我覺得在阿蘭斯大陸上,最有天分的箭手應該是那個叫一○八八號的傢伙……」

眾人不禁升起疑問:一○八八號?那是誰啊!難道比扎斯町還要厲害嗎……

在魯迪斯莫名其妙間,扎斯町又面無表情地補充了一句,「還有,魯迪斯先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強項,別總以為自己什麼都是最了不起的……」

艾波琳大皺眉頭,扎斯町這傢伙老毛病又犯了,一占上風就要開始臭屁損人,她趕緊出來說些圓場的話,貝裡安等人也幫忙將話題扯開。

阿倫看看扎斯町,又看看魯迪斯,不禁淡淡的笑了,扎斯町好像特別討厭魯迪斯,其程度甚至還遠在討厭自己這個一零八八號之上啊!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09:56 AM

~第十章~

自由天堂,位於阿蘭斯大陸中部,北與鳳凰城毗鄰,西與冰風家族接壤,南部為疾風家族,東邊與神龍帝國隔藍河相望,扼守著整個大陸的交通要道,是歷史上著名的戰略要地。

但在寂靜時代裡,因為整個人類世界處於虛假的和平狀態下,自由天堂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反倒令它成為了阿蘭斯大陸上最為繁華的貿易地帶,其首都天空之城更是號稱人類的商務中心,每天前來這裡交易買賣的流動人口以百萬計算。

同時,自由天堂生活寧靜、幸福,又有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超凡脫俗的美麗景色、帶點冒險色彩的神秘、適合療養的氣候、多姿多彩的節日,以及令人心曠神怡的各種活動所構成的迷人生活方式,使它被譽為人類世界的最佳旅遊區之一。

阿倫他們的車隊穿越過了那道恢弘的城門,天空之城每天的人流量實在太大,檢查得相當鬆懈。當天堂警衛隊看清馬車上有塞木家族的標記時,乾脆連檢查都省了,還以標準的軍禮來目送整個車隊的離去。

穿過著名的彩虹之門,來到了天空之城的主要大街──藍天大道。它的寬度相當驚人,竟然有差不多八十米寬,道路中間鋪的是打磨過的玉色大理石,下午的陽光為它染上了一層金色的外衣,這條藍天大道儘管經歷了近兩千年的風雨吹打,其中多次被戰火洗禮,但它依然屹立至今,見證著自由天堂和天空之城的興衰成敗。

阿倫他們都擠到了車廂兩旁的窗口邊,在嘖嘖的稱讚聲中凝視著這座千年古城。

自由天堂貿易的日市正到了收市的階段,準備迎接夜市的到來,大道兩旁都是忙忙碌碌穿梭的人們,但秩序絲毫也不顯得混亂,所有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

愛莉婭湊到阿倫耳邊輕聲說:「這些都是零售或小量的批發生意,真正大宗的交易,全部在藍河畔的貿易中心進行。我們自由天堂所有的街道都是相互垂直相交,而且長度幾乎是一樣,在地圖上看,全是一個一個整整齊齊的小四方塊,如果在空中俯瞰的話,便如『井田』一般,蔚為奇觀呢……」

愛莉婭又指著遠方那座高高的鐘樓,介紹說:「娜娜,那就是舉世聞名的太古鐘樓了!」

阿倫輕輕一震,順著愛莉婭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在天空之城的東北側,有一座巨大的沉色鐘樓屹然而立,鶴立雞群的立在城市中。

童年時父母帶著阿倫四處遊歷時,他曾見這座鐘樓一面,在記憶裡早變得模糊一片,沒想到今天可以故地重遊了。

阿倫怔怔地遙望著那座古老的鐘樓,自己的命運,在明天的正午,就要在那裡決定嗎……


車隊駛過天空廣場,繞進富華大道,自由天堂有名望的家族都在這條大道上落戶,塞木家族自然也不會例外。

外面繁華熱鬧的氣息慢慢被隔離開了,彷彿只剩下鳥兒靈動的歌聲和樹木花草的清新氣息,車隊在一座氣派非凡的府邸前停下,畢農先生早已率領眾侍者恭候多時,對於這批未來各大家族的領導人,他絲毫不敢怠慢。

魯迪斯、貝裡安等人禮貌回應著主人家好客的熱情,查理士公子也相當滿意畢農對己的重視,臉上的笑容也明顯比平時多了許多。

畢農放下平時板著臉的長輩模樣,和藹可親的對眾人噓寒問暖,對於此,阿倫則保持冷眼旁觀,他可是見識過畢農威嚴不近人情的一面。

直到瑪雅用手肘頂了他幾次,阿倫才向畢農擠出一絲受寵若驚的笑容,一副賓至如歸的模樣。

看到娜娜小姐這樣的表現,身旁的愛莉婭對她露出了諒解的微笑。


晚飯後,眾人各自回房休息。

愛莉婭則領著阿倫參觀自己的閨房,關上房門後,愛莉婭立即投進了阿倫的懷裡,緊緊的摟著他的脖子,送上香吻。

長吻一番後,愛莉婭低喘著氣問:「我們這麼久不親熱,你有沒有懷念這種令人心動的感覺?」

阿倫看了看愛莉婭那張豪華的大床,笑道:「與其懷念,不如實踐,我們還是做些我倆都從未做過的運動吧!」

愛莉婭馬上稍稍推開了阿倫一點,淺笑說:「真是個壞傢伙,不和你說這個……對了,塞木家族未來的家主,對你這座旗下的物業,有什麼看法啊?」

阿倫回想起傍晚畢農領著他們去參觀整個府邸時的情形,這裡怎是一個大字了得,單是逛遍整個府邸就用了半個小時,最難得的是,無論是亭台樓閣,還是人造假山瀑布,再到屋內裝潢,一切裝飾得如此豪華奢侈,卻絲毫不顯得俗氣,反而充滿了高雅的情調,這樣的風格絕對不是暴發戶所能營造出來的,塞木不愧是自由天堂的傳統大家族啊!

他微笑回答:「愛莉婭啊!其實這麼大的地方,難道你希望就這麼一個女主人來統治嗎?這未免太辛苦你了……哎呀!」

愛莉婭狠狠的捏了阿倫一下,笑盈盈的說:「老公,你是不是想把鳳雅玲、艾波琳、瑪雅、白露她們全娶進來,來減清我的負擔啊?哼哼,還沒真的娶我,就開始打其他人主意了。」

阿倫笑說:「愛莉婭,你說漏一個了,還有你的好友凌蒂絲呢……」

「對哦,還有我的好友凌蒂絲!」

「哎呀──」

愛莉婭狠狠的蹂躪阿倫的手臂幾下,動作漸漸緩慢了下來,她深深地凝視著阿倫,阿倫蔚藍色的瞳孔溫和且寧靜,隱約中帶著一絲無奈,一反平常的深沉和憂鬱。

她不禁輕聲問:「阿倫,你最近有點反常啊!尤其是今天!」

阿倫淡淡的應道:「哦?」

愛莉婭將阿倫摟得更緊了,柔聲說:「你是不是碰到什麼麻煩了,我從來不過問你的事,但這次我希望你能告訴我,在你身上,是不是要發生什麼事了?看著你,我有不好的預感……」

阿倫知道自己反常的表現瞞不過這位洞察力敏銳的女子,引起了她的疑心,他笑了笑,平靜的說:「愛莉婭啊!假如我死了,你說,人們會為我悲傷嗎?多年以後,他們還會記得我的名字嗎?」

愛莉婭眼中疑惑之意更重了,她用食指封在阿倫的嘴唇上,柔聲說:「老公,你是胡思亂想,還是真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呢?」

阿倫搖頭說:「你別管,先回答我。」

愛莉婭正容說:「至於你的問題,我可以回答,如果你真的忽然走了,很多人會為你傷心落淚,多年以後,人們依然能清晰記得你的名字。」

阿倫凝視著愛莉婭的雙眼,又問:「那你呢?你會記得嗎……」

愛莉婭眼中閃過憂慮,斬釘截鐵的回答:「如果死神真的將你帶走,我將為你復仇,在復仇後,我一定會追隨你的腳步,來到你身邊,永遠陪伴你,哪怕終點是地獄的最深處!這是一個承諾,也是一個誓言!」

阿倫看到愛莉婭眼中堅決的神色,不禁一陣感動,胸口湧起絲絲暖流,緩緩地遊遍全身。

他默默的嘆了口氣,老師說過的話彷彿又在腦海中響起──「阿倫,你執意要離開飛龍沙漠,我也不留你。但我們要作一個約定,三年後的今天,正午十二點,我會在自由天堂的太古鐘樓等你,假如你未能達到應有的水平,不能通過我考核的話,我將追回我給予你的一切……」

老師一諾千金,從來沒有說出的話是不算數的,追回他給予我的一切,無論是生命,還是他授予我的武技,都是自己所無法承受的,因為沒有力量去壓制身體內那煩躁的銀灰色血液,最後的結果都只有一個,那就是死亡!

死亡對於我來說,或許是一種解脫吧!但彷彿之間,好像還有不少人和事值得自己去留戀啊……

阿倫靜靜的思索著,眼中的情感閃爍不定,愛莉婭一一看在眼裡,不禁暗暗思索,阿倫到底在擔憂什麼呢?!十姐妹綁架的威脅?十姐妹在大陸上雖然享有盛名,但在他的眼中,應該是不值一提吧!直接可以威脅到生命的事情,就算強如漢弗裡,也不敢說在生死相搏時可以必勝他啊!他到底怎麼了……

阿倫注視著美麗動人的愛莉婭,手輕輕的撫上了她的臉龐,微笑說:「愛莉婭,如果我真的消失了,不必去想什麼復仇的事情,因為我將面對的那件事,並沒有什麼所謂的仇人,更何況,仇恨對你而言,是一種沉重的負擔啊!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要堅強和快樂的活下去,知道嗎?」

面對阿倫罕見的說出這樣充滿感情的話語,愛莉婭的心莫名一顫,她沉聲說:「迪.阿倫先生,不管怎麼說,你是我的未婚夫,我是你未來的妻子,我有權利知道你到底要去面對什麼!」

阿倫默默嘆了口氣,坦然迎上愛莉婭的雙眼,平靜的回答:「我和我的老師曾有一個三年之約,如果明天我不能通過他考核的話,我很可能將失去生命!」

阿倫的老師,那是怎麼樣的一個厲害人物啊?愛莉婭深吸一口氣,儘量冷靜的問:「你老師是誰呢?」

阿倫淡淡的回答:「我不知道。不過漢弗裡伯爵曾經猜測,我老師就是傳說中的東帝天。」

這是一個充滿震懾力的名字,這個名字的主人曾經是神龍帝國的國師,這個名字曾經有數之不盡的光輝事跡。東帝天,曾經是人類世界裡名動天下的絕世強者,但在八十年前敗給漢弗裡後,這些年來銷聲匿跡,不少人猜測他早已重傷身亡。

然而,有一些人,無論時間流逝了多久,只要說出他們的名字,仍然具有無與倫比的衝擊力。

聽到東帝天的名字後,愛莉婭就明顯呆了一下,好一會後才沉聲說:「難道,你不可以選擇不去嗎?要知道,你受的重傷,到現在還沒完全康復的!」

阿倫苦澀一笑,說:「愛莉婭,太古文學中有句話說得好,『男兒一諾千金』,我既然答應了,就一定會去兌現這個承諾,更何況,對方是對我有救命之恩的老師!」

愛莉婭不死心的說:「那麼,你們可以改期啊……」

阿倫笑了,說:「愛莉婭,別說這麼孩子氣的話啦!」

愛莉婭默然不語。

阿倫柔聲說:「其實你也不用太擔心,我應該能通過他考核的。嗯,明天之後,我可能會失蹤一段時間,但我會在假期結束前趕回來的……」

他頓了一頓,避開了愛莉婭的注視,又說:「假如我在假期結束前還不能趕回來,你又收不到我任何音訊的話,請記得我拜託你的話,別想著復仇,也不用太過傷心,要堅強而快樂的活下去。」

愛莉婭鼻子一酸,輕聲說:「阿倫,你一定要回來,別忘了,我曾經說過,有一件事,我要親自證明給你看的。」

她的身體仍是玉潔冰清那件事嗎?阿倫輕擁著愛莉婭玲瓏完美的嬌軀,看著她那動人至極的臉龐,心中不禁一蕩,邪邪的笑道:「當然記得,我每天都在等待你的證明,今夜月色皎潔動人,你的床又大又舒服,不如我們就……」

「想得美,滾回去好好休息,別做些影響體力的事情……」

當阿倫掩門離去時,愛莉婭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幸福來臨時,她已緊緊握住,但神為何喜歡捉弄人,又要企圖奪走這份來之不易的幸福呢?

阿倫在門外也輕輕嘆了口氣,有些令愛莉婭擔憂的話,他並沒有說出來,在這一個多月來,他利用記憶,在腦海中不斷比較漢弗裡和老師到底誰高誰低,結果他驚人的發現,老師的實力尤在劍客漢弗裡之上。


第二天,阿倫果然又病了,病徵和不久前大病那次大同小異,感冒高燒,雙眼無神。

不過在這一個多月來,阿倫早已塑造出一個病美人的新形象,所以眾人雖然為她在難得的旅行期間生病而感到惋惜,但並沒有太多的疑惑。

眾人一一慰問後,便按原計劃出門遊玩,但很少人發覺,阿倫看向他們每一個人時,目光都會在臉上停頓片刻,畢竟這一次,有可能是大家最後一次見面了。

如艾波琳、貝裡安等不少人都表示願意留下來照顧娜娜小姐,但當娜娜發起脾氣,說不需要任何人照顧,他們才無奈離去。

畢農叮囑管家和家族中的侍者好好照顧阿倫,又專門去找了幾個自由天堂有名的醫生前來為娜娜小姐看病。

當然,那些醫生來到塞木家族的府邸時,娜娜小姐已閉門休息,還大發小姐脾氣,不經過她同意,任何人都不得進入她房間,對於此,管家也無可奈何,只好祈禱那位大小姐千萬別有什麼三長兩短,不然畢農發起脾氣來,可不是件開玩笑的事情,卻不知前一刻還在房間裡高聲說話的娜娜小姐,此刻已溜出塞木的府邸,走在富華大道的路上了。


在繁華的購物大街上,阿倫已換上了一套平凡無奇的商人服裝,帶著一頂隨處可見的圓帽。儘管他已經將帽沿壓得很低,但他挺拔的身形和俊美的臉龐,還是令沿途不少熱情的少女為他送上秋波媚眼。

因為離正午還有一段時間,阿倫也不著急,不緊不慢的走在購物街上,裝出一副行家的模樣,打量街道兩旁的櫥窗,裡面有很多近期熱門的商品。冰風家族的精緻刀具、鳳凰城的化妝品、神龍帝國的茶具、自由天堂的本土特產,琳琅滿目,爭妍鬥艷,價錢也很適宜。

迎著初秋涼風,在溫馨陽光照射下,阿倫用眼角瞥著街上一個個穿得十分清涼的美女,特別養眼。難怪艾波琳曾說,除了她們影月部落,就數自由天堂最為開放了。

走出繁華的購物大街,阿倫心中不禁暗暗感嘆,雖然這裡僅是自由天堂的一角,但已可窺探出自由天堂人文傳統之一二。這是一片自由開放的土地,融合了多個民族的文化和文明,經歷了數之不盡的苦難和創傷,在歷史的大潮下,大浪淘沙,流走的是泥沙,沉下來的是閃亮的金子,這些精華普及於飲食、藝術、建築、音樂和其他一切的生活層面上。

一個小廣場的草坪上坐著幾個打扮古怪的男子,大概是落魄、鬱鬱不得志的吟遊詩人吧!他們吹起一種叫「笛都」的樂器,低沉而憂鬱,有一種在曠野上聲嘶力竭吶喊的感覺。

其中有一個短髮男子伴隨著樂聲吟唱:「不知緣何,我竟如此悲傷,古老傳說始終縈繞心上,宿命來臨的一刻,你可感到命運的彷徨……」

宿命來臨的一刻,你可感到命運的彷徨?阿倫默默品味著這句話,不禁一陣茫然,再想細聽這首哀傷的歌曲時,發覺那幾個男子已被自由天堂的巡警給驅趕走了。

這時,遠方太古鐘樓「鐺──鐺──」的打了十一下鐘聲,已經快到正午了,阿倫默默地往太古鐘樓的方向走去。

太古鐘樓作為自由天堂的重點文物建築,各個進出口都站有一身武裝的守衛,除了特別的節慶日,鐘樓是不開放給遊人參觀的。

今天只是一個普通日子,所以阿倫不得不採用其他辦法進入。

他走到其中一個入口的近處,腳尖輕碰一塊小石頭,小石頭立即閃電般飛向恰好路過的一匹老馬的馬蹄上,那匹老馬頓失前蹄,馬上的那位風度翩翩的紳士一陣手忙腳亂,差點就從馬上摔了下來,逗得那兩個守衛哈哈大笑。

阿倫就在出腳的同時,身形疾速前射,從守衛視線的死角中閃進太古鐘樓中,其中一名守衛只覺背後一涼,不禁回頭四處張望。

另一名守衛奇道:「怎麼了?」

那守衛抓抓頭皮,笑道:「沒什麼,剛才有一陣風吹過而已。」


阿倫沿著螺旋形樓梯疾速上衝,一口氣衝到了頂層,久不活動筋骨,他暗暗檢查自己的身體狀況,發覺情況比自己想像中的要好,應該已經恢復了七成的實力。

他將頭探出窗外,往上看去,頭頂就是那聞名於世的太古巨鐘。阿倫觀察一下位置,右手一按窗框,身形已閃出窗外,往上彈去。當上衝勢頭快要衰竭時,他左手一按那巨鐘的分針,腳尖輕踏在時針末端的尖上,在空中一個翻身,已穩穩的站在太古鐘樓的真正頂端,往四周看去,整個自由天堂的景色,盡收眼底。

阿倫暗想,這裡大概是天空之城最高的地方吧!

大風呼呼的在耳邊咆哮,腳下是一片廣闊的平台,並沒有任何的欄桿作為邊緣,因為這平台也正是太古巨鐘的頂部,這裡彷彿是一個天然的擂台,但阿倫知道,只要自己沒通過老師的考核,這個擂台將是自己的墳墓。

長眠於太古鐘樓的頂部,永恆地見證時間的流逝,永遠在天空之城的最高點上,在世人與神之間安息,真是個浪漫的想法啊……阿倫自嘲的想到這裡,嘴角邊不禁浮現上一絲淡淡的苦笑。

此時正是天空之城最為繁華的時刻,腳下的人們從這個角度看去,彷若螻蟻般渺小,在方形的城市中緩慢流動。

太陽慢慢爬到了頭頂的正中,阿倫體內的銀灰色血液在無聲中煩躁沸騰,東面遠方的藍河猶如一條青藍的水袖,在風中輕微晃動。

晴天萬裡,烈日當空。

不知不覺間,太古鐘樓的時針與分針已完全重合在一起,腳下的巨鐘又再「鐺──,鐺──」打響,震得阿倫雙耳嗡嗡作響,雙腳將聲波慢慢傳送至全身,傳送到心靈深處,整個靈魂彷彿也隨之顫動了起來。

一頭巨大的白鷹在不遠處翱翔而過,發出清脆嘹亮的鳴叫,恰好穿插在鐘聲的間歇處。

阿倫盯著那隻與老師形影不離的白鷹,感到背脊升起一股涼意,他緩緩轉身,發覺一道修長瘦削的身影,不知何時起,已靜靜地佇立在自己身後。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09:58 AM

第五集

第一章

大風仍在陣陣呼嘯,耳邊尚有巨鐘打響後的餘韻。

阿倫深吸一口氣,將那陣刺骨的冰冷驅之體外,令自己迅速平靜下來,躬身問候:「老師,三年不見,您一切可好?」

那修長瘦削的身影似正在深深地端詳著阿倫,只淡淡地回了一個字:「好!」聲音仍是一如既往的低沉、冰冷。

阿倫慢慢抬起頭,看著這位授業恩師,他與三年前別離時一模一樣,全身上下包裹在一件黑色的長袍中,根本看不清他臉上此刻到底是什麼表情,他整個人彷彿就被一團濃而不散的黑霧重重包圍著,多年前的噩夢又再次在阿倫腦海中倒流。

飛龍沙漠中日日夜夜的苦練、火系魔獸尖銳的咆哮聲、沙漠白天刺目的艷陽、沙漠入夜後刺骨的寒風……老師的聲音比沙漠入夜後的寒風還要冰冷,就是這一把聲音,向自己講述著武技的要訣,不時還會穿插他對人類經濟、政治、軍事、文化等方方面面的看法。

他從未呵責過自己半句,只會用無比殘酷的手段來錘鍊自己……

無論什麼時候,他都保持著像冰一樣的風度、冰一樣的優雅,但這座千年的冰山,任何陽光都無法溶解它分毫,哪怕是盛夏正午的烈日……

「阿倫,你準備好了嗎?」老師冰冷而無語調起伏的聲音響起,打斷了阿倫的遐想。

阿倫默然點頭,慢慢移動幾步,拉開距離。過去的經驗告訴他,老師一旦出手,那將是雷霆萬鈞之勢。

「你的兵器呢?」老師忽然冷冷的問。

阿倫很想說一時間很難找到一件稱心的兵器,與其這樣,倒不如空手更來得靈活一點,但這個說法實在有點說不過去,老師很容易會認為,自己對他、對這場約會並不重視,所以阿倫一時語塞,只能選擇默然不語。

「忘記帶了?」老師帶著滿是自嘲的語氣道,「我怎麼會有你這麼粗心的弟子?」

老師那件黑色長袍微微一抖,一柄散發出淡藍色光輝的水晶劍已從他長袍中飄出,輕飄飄的飛向阿倫。

阿倫躬身接過,定神一看,暗自詫異,無疑,手中這柄長劍絕對是一把罕見的神兵,在陽光的照射下,彷彿正有力量的介質在藍色的水晶中緩緩的流淌而過。

但令他震動的是,劍柄上刻有一行精細的太古文,阿倫認出,那是「仁者無敵」四個字,難道老師真的是仁者東帝天,而手中這柄藍色水晶劍,就是他當年以之縱橫天下的神兵「飄零」?

老師冷冷地說:「如果我沒推斷錯,你最擅長的兵器,應該還是劍吧!」

「正是如此,謝謝老師贈劍!」阿倫再次躬身,心中默默補充:不過,已經很久沒用過了。

「那麼,我們就開始吧!」

萬裡晴空下,那頭巨大的白鷹又從鐘樓的一側翱翔而過,成為了這場強者間對決的唯一見證者。

環繞在老師四周的黑霧剎那間變得更濃,並漸漸蔓延向四周,阿倫知道這並不是自己的錯覺,他手腕微微一轉,舞出了一個代表敬意的劍花,水晶劍發出一陣清悅的龍吟聲,他恭敬地說:「請老師賜教。」

「好!」又是以一個字作為答案,爽快且俐落。

老師的手上已多出了一根法杖,通體晶瑩,隱隱閃爍出暗褐色的光芒。

阿倫心中一寒,他還是首次看到老師手中拿上了武器,這代表老師對他的重視,但同時也說明,自己的處境將更加危險。

阿倫疑慮間,那根法杖已猛的指向他的咽喉,阿倫側身閃過,正待反擊,法杖已化作一片暗褐色的光華,鋪天蓋地地向他襲來,攻勢竟在剛一發動就達到顛峰。

阿倫感到一陣窒息,魔幻飄渺的幻聽自耳邊響起,並直直迴響到內心的深處。這樣狂風暴雨般的攻勢令他回憶起與漢弗裡的那次對決,但這樣沒有任何轉圜餘地的攻勢,甚至比漢弗裡手中那柄神兵「永恆的黃昏」做得更為徹底。

漢弗裡的氣勢陽剛暴烈,而老師的氣勢是陰柔冰冷。

阿倫暗暗比較這兩位絕世強者,漢弗裡伯爵在蓄勢已久後,才能揮出那片暗紅色的劍影,而老師卻在無聲無息間,就已將暗褐色的光華完全籠罩住了自己,這更是印證了過去的看法,老師的實力尤在漢弗裡之上。

如果老師真的是傳說中的仁者東帝天,他當年又怎麼可能敗在漢弗裡手上呢……

這番思考在電光石火間掠過了阿倫的腦海,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次他在閃躲迴避中有了相當大的進步,起碼身上的衣物至今仍保持著完整,但阿倫知道,這還是不夠的,身後不遠處就是鐘樓的邊緣,自己再一步一步退下去,勢必要掉到那深淵中去。

老師冷冷的哼了一聲,明顯對阿倫至今仍未能揮出一劍而感到不滿。

這時,阿倫的腦海中卻浮現出了一個驚人的想法:與其強行回招,倒不如真的從太古鐘樓上掉下去。

在老師一浪更勝一浪的攻勢下,阿倫默默估計著位置,為了力求準確,他將心神的集中力提到了最高點,他甚至能聽清自己的呼吸聲、心跳聲、血脈流動的聲音、兩人移動時輕微的腳步聲、遠處白鷹拍打翅膀的聲音……

到了鐘樓的邊緣位置,他假裝一腳踏空,哎呀一聲,整個人就從鐘樓上倒栽了下去,動作表情都十分逼真。

「咦?」老師發出一聲驚疑。

那片暗褐色光華瞬間斂去,老師急身踏前一步,往鐘樓下看去,只見阿倫倒掛在鐘樓邊緣下的橫樑上,臉上無絲毫驚慌,顯然剛才那一幕是他蓄意而為的表演。

就在老師探頭出來察看,心神驚詫的瞬間,阿倫的腰猛的一挺,手中水晶劍已疾速遞出,直取老師的咽喉,老師的上身後仰,避過劍鋒,阿倫已飛身彈回鐘樓上,水晶劍閃電揮舞,刺向老師全身各大要害,在金色的太陽光下,織出一片燦爛奪目的藍色劍網。

「嗯。」老師的聲音中隱隱帶著讚賞。

在阿倫近乎瘋狂的攻勢下,老師步步後退,不知是否有意要觀察阿倫深淺,他並未還招,於是,之前上演的一切此刻重演,老師被阿倫一步一步地逼向了鐘樓另一邊的邊緣。

眼看老師離邊緣只有幾步之遙,阿倫手中水晶劍緩了一緩,但立即又再恢復暴雨般的攻勢,他不死不休的氣勢贏來了他老師的另一聲讚賞,因為阿倫在瞬間作出了生與死之間最正確的選擇。

但這麼輕易就被人逼進絕境的人,那就不配是阿倫的老師了。他手中的法杖終於揮出,速度並不算快,但恰好攻在阿倫劍鋒的間歇處,阿倫悶哼一聲,連退了幾步,才將那力度化解,那片輝煌的藍色劍網頓時為之黯淡,而暗褐色的光華立時崛起,將藍色的劍芒籠罩在其中。

在這片漸漸迷離的光華中,阿倫信心受挫,幻覺頓生,彷彿再次經歷那種置身於一片驚濤駭浪的大海中的錯覺,滔天的怒浪一浪接一浪地向他打來,漫天漆黑下,數條巨蛟纏繞在他四周翻騰起舞,一個巨大的漩渦正在他腳下迅速蔓延開,要將他拖進萬劫不復的深淵之中。

錐心的挫折感瘋狂地折磨著阿倫,他幾乎產生要扔劍認輸的念頭,下唇早已被他咬破,妖異的銀灰色血液正從他嘴角邊緩緩逸出,但他渾然不覺,在飛龍沙漠中磨練出的堅強意識,此時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儘管身心已疲憊到極點,但不到死的那一刻,也誓不低頭。

又是一個巨浪打來,阿倫把心一橫,將全身力氣都集中在了右手上,然後揮劍就往那片巨浪擊去。

「鏘」的一聲巨響,響徹天地間。

阿倫眼中幻覺瞬間斂去,只見手中的神兵和老師的法杖碰撞在一起,兩件神器同時發生陣陣清悅的龍吟聲。

天空之城的人們不禁同時看向了太古鐘樓的方向,暗想古鐘今天怎麼了,竟然提前報時。

不過粗心的警衛倒沒意識到頂樓上正進行著一場顛峰對決,他們只是仰頭看看,然後紛紛嘲笑古鐘該修理維護了,倒沒有人願意上去查看一二。

對於阿倫拚死一搏的表現,老師只是冷哼一聲,法杖緊緊貼住了水晶劍,然後緩緩壓下去。

阿倫只覺一股無比驚人的力量正以排山倒海之勢,瘋狂地向他壓來,彷彿幾座不朽之峰同時壓落在他的劍刃上,他已雙手持劍,卻仍吃不消這股帶有瘋狂氣息的力量。

他知道這是生死存亡關頭,也不去顧及什麼顏面了,藉著老師這股巨力,身形仰天貼地,以一個匪夷所思的角度,從東帝天胯中滑過去。

在恰恰滑過去的瞬間,阿倫仍不忘將長劍後刺,直取老師的背心,老師悶哼一聲,往前急踏一步,恰恰避過要害,但他那件黑色長袍的下擺,已被劍氣輾成碎片,迅速隨風而去。

阿倫暗嘆可惜時,老師也不回頭,法杖往後一揮,那法杖竟像長了眼睛般,直追阿倫而來,此時阿倫的身形正貼地急速前滑,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趕緊收劍擋格,又是「鏘」的一聲巨響,連續與巨力碰撞,阿倫的虎口一陣酸痛,長劍差點就脫手而去。

他藉著身形疾速前滑,避過了法杖下一輪的追擊,但在前後兩股力量的推送下,他差點就滑出了平台外。在平台邊緣處,阿倫連續變換幾種身法,才勉強將那巨力卸去,恰恰站穩時,卻發覺自己全身上下已被汗水濕透了,黃豆般大小的汗珠正從額上緩緩流淌而下,急促的呼吸中,雙手因為使力過度,正輕輕的顫抖著。

前面一系列動作是在電光石火間完成,只要阿倫在某個環節錯失少許,恐怕現在平台上只剩下他的屍體了。

老師並沒有急著追擊,他只是將法杖前揮,直指阿倫,法杖頂上那顆寶石在艷陽下閃爍出七色的光芒。

這也是阿倫唯一值得安慰的事情,由此證明,老師並不是表面看來的神舒意閒,他在前面的交鋒中,肯定也付出了相當多的體力,不然他在自己力竭一刻衝過來的話,自己肯定無力還擊了。

當阿倫停下,呼吸到第十次的時候,老師終於又動了,阿倫知道不能再讓他搶得先機,不然那可怕的幻覺又會再次重現。於是,阿倫深吸一口氣,一聲長嘯,盡情燃燒起生命的潛力,直直迎了上去。

暗褐色的光華和深藍色的劍影以驚人的速度再次相撞在一起,藍天上慢慢堆湧起了團團雲霧,以太古鐘樓為中心,漸漸盤旋轉動起來。

此刻,天空之城這個商業之都依舊像往日般忙忙碌碌,人們在大街小巷中正為著各自的生計奔奔波波,並沒有人知道太古鐘樓的頂端上,正進行著一場驚心動魄的對決。

阿倫的心神從未試過如此的清晰,天地萬物任何細微變化,彷彿都能被他一一捕捉到。

老師的攻擊雖然凌厲依舊,但他已能像一葉輕舟,無論波濤如何洶湧澎湃,總能在怒浪尖上任意遨遊而安然無恙。

水晶劍的劍影彷彿化作藍龍,與暗褐色光華凝聚出的怒蛟鬥在一起,儘管怒蛟的身軀仍比藍龍巨大許多,但已無法將藍龍吞噬掉,龍蛟盤旋交錯,風雲為之變色。

所有天空之城的人們都得以目睹其奇景,整個天空明明一片蔚藍,唯有太古鐘樓的上空,凝聚出一團團又厚又重的烏雲,其中夾雜著狂亂的閃電,真疑為末日魔王即將在此降臨。

經過與劍客漢弗裡一戰,這次又與老師生死對決,阿倫的武技終於到達了一個全新的境界,一個阿蘭斯大陸上所有武者夢寐以求的境界。

在漫天旋飛狂舞的雲霧下,力量之神彷彿也自蒼穹深處中睜開了眼睛,見證著又一個絕世強者的誕生!

在捲飛狂旋的烏雲中,藍龍與怒蛟迎著閃電,互相嘶咬,漸漸已相搏千回以上,雖然怒蛟由始至終都占據著絕對的優勢,但始終不能將藍龍完全壓下。

阿倫眼看那片暗褐色的光華漸漸變得平和,心中暗喜,這場戰鬥是不是到了結束的時候呢?因為老師應該已經認可自己這三年來的進步了。

但命運是一位惡作劇的專家,就在戰鬥快要和平結束的時候,阿倫胸中湧起陣陣鬱悶,他久未活動身體,忽然長時間作出這麼劇烈的動作,又與老師這麼強勁的力量作多次對撞,終於牽動漢弗裡在他身體中種下的內傷。他動作一窒,手臂一酸,那柄藍水晶長劍差點就從他手中滑落。

兩人正在高速對戰中,豈容其中一方忽然出現這種低級錯誤,天空中藍龍一聲痛苦的嘶叫,身影瞬間消失,那巨大的怒蛟頓時發出尖銳的咆哮,俯衝而下,直撲阿倫而來。阿倫瞇起眼睛,全身像散了架那樣,任由這驚天動地的力量穿體而過。

阿倫心神恍惚間,老師的法杖已重重地擊向阿倫的胸口。阿倫一陣劇痛,幻覺頓消,他忙強忍住昏眩,一個閃身,堪堪避過要害,但法杖頂上那顆奪目的寶石仍重重地撞在了他左肩的關節處。

「卡喇」一聲,阿倫聽到自己肩膀的脫臼聲,身體更是被這股巨大的力量撞得倒飛出去,遠遠地飛出了鐘樓之外,眼看就要從幾百米的高空掉到下面去了。

無須任何哨音或手勢的指引,那頭翱翔在四周的白鷹彷彿通靈般,在空中一個漂亮的轉身,直直飛到阿倫的落點處。

阿倫收拾起慌亂的心情和體內混亂不堪的氣息,在緊壓耳膜的風聲中,冷靜地踏在巨鷹的背脊上,借力在空中一個翻身,重新躍回到鐘樓的頂上。

但他的臉色已變得十分難看,這並不單單因為內傷的發作,還因為考核已經失敗,自己作為失敗者,將要兌現承諾,被老師追回曾賦予給自己的一切。

生命,所有的一切,就這樣要結束了嗎……

一陣狂風刮過,吹散了凝聚在太古鐘樓上的團團烏雲,烈日重新照耀在這個平台上,卻不能給阿倫絲毫溫暖,不過天空之城的人們看到烏雲瞬間盡散,倒是紛紛鬆了口氣,這種末日才會出現的奇景,還是不要看到的好。

阿倫默默地將那脫臼的肩膀重新接上,撕心的疼痛令他的臉色更為蒼白,不過他一聲不吭,默默地看著他的老師,那位彷彿站在一團黑霧中的黑衣男子。

兩人就在無聲中對望了足有十秒,老師才以那一貫冰冷的語調問:「誰傷你的?」

這是一個省略掉幾個諸如「你剛才怎麼了?」「你受了內傷?」等問句,直接問到重點的問題。

「漢弗裡。」阿倫也直接回答,並凝視著老師,觀察著他聽到這個名字時的反應。果如他所料,老師的身影十分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阿倫,告訴我,詳細的過程!」

阿倫點點頭,詳盡的將漢弗裡為何找上他,以及自己如何交手的整個過程描述了出來,至於自己為何會出現在星雲、與愛莉婭等人的瓜葛,也簡略的說了一次。

老師聽完,默然了好一會,才慢慢地轉過了身,走向了鐘樓的邊緣,面向藍河方向,淡淡的說:「阿倫,過來我身邊。」

老師那冰冷的語調出奇的溫和了不少,阿倫順從的站到了他的身旁,太陽已在不知不覺中往西方默默靠攏,下午的自由天堂正是一個忙碌的時段,人流在遙遠的腳下如同螻蟻般活動著,又如同這個城市的血脈,在喧嘩中跳動。

老師平靜地說:「阿倫,漢弗裡判斷得沒錯,我作為人類時,曾擁有過所謂的仁者之名,也就是過去的神龍守護者,仁者東帝天……」

對於這個答案,阿倫並沒有太多的詫異,甚至當聽到「我作為人類時」這句話,阿倫的眉頭也僅僅是輕輕地顫動了一下而已,他早就懷疑老師的血液和自己一樣,都是那種令人心神顫動的銀灰色。

但他為何會成為亡靈族呢?是否當年敗給漢弗裡之後,心有不甘,為了追求更強大的力量,故意令自己走上這條世人所不容的不歸路呢?但如果真是這樣,以他今時今日的力量,為何不找漢弗裡雪恥……

東帝天似無聲的嘆了口氣,他看出阿倫的好奇,又冷冷地說:「往昔是一把枷鎖,會把我們的心靈困在無形的牢籠中,有些事情,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是,老師。」阿倫只能用恭謹的口吻回答,心中雖有不滿,但他更關心的,還是東帝天會如何處理自己這個考核失敗者的問題。

東帝天凝望著遠方的藍河,那條猶如飄動在大地上的藍綢緞的美麗河流,他淡淡地說:「當我在浩瀚如海的資料中不斷的探索,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世界其實是由無數偶然構成,人們常常說,『當時如果不是……就不會……』,然而,就像我們此刻俯視著整個天空之城,如果長久觀察,我們將會發現,所謂的湊巧是愚人安慰自己的謊言,無數偶然的沙土堆積在一起,必然的大廈就建立了……」

阿倫聽得暗叫不妙,果然,東帝天冷冷地接著說:「由此可見,漢弗裡重創你一事是偶然,甚至此事是因我而起,但如果沒有這個偶然呢!想必定會有另一個偶然出現,來導致你這次不能通過考核的必然……」

這是什麼奇怪的邏輯啊?阿倫聽著聽著,嘴角邊不禁浮現出一絲無奈的苦笑,幸好東帝天話鋒一轉,又說:「但是,此事我始終擔當著主導者的角色,所以,我考慮給你一個補考的機會!」

「謝謝老師!」阿倫輕輕一震,躬身表示謝意。

「不用這麼早謝我,補考還是需要資格的!」東帝天手中法杖指向腳下大地某處,奇峰突起地問:「看到那個老婦和小孩嗎?」

常人從這麼高的地方看向大地,大地上的人們都會像螻蟻般大小,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別說要看清面目了。但在東帝天和阿倫眼中,看清楚每一個人,只是與呼吸一樣正常的事情。

阿倫順著東帝天手指的方向看去,在一片中層階級的住宅區中,一條寧靜的道路上,一個八、九歲的小孩攙扶著一位彎著腰拄著枴杖的老婦,兩人身上的衣衫打滿了補丁,一看就知道這兩人應該是自由天堂中的貧民。

東帝天和阿倫默默看著這兩個人走到一間靜謐的修道院前就停了下來,小孩掏出髒兮兮的手絹為老婦擦去額上的汗珠,兩人低聲交談了幾句,不時看看修道院的大門,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阿倫暗想,怎麼看,這兩個人都只是一對平凡的婆孫罷了,老師怎麼會在芸芸眾生中留意到他們呢……唯一不協調的地方是,他們只是普通貧民,而這個區域是有點身家的商人的住宅區,勉強說還有不妥的地方,就是那個小孩臉上並沒有太多的稚氣,眼中偶爾還會閃爍出狡黠的光芒,但那老人家倒是挺和藹可親的……

東帝天發問了,「阿倫,依你看來,這兩個人停留在那裡,要做什麼?請你認真回答,這關係到你是否擁有補考資格的。」

阿倫飛速思考,他們這樣的神情,配合這古老的修道院,應該是在等某個人,或許那個人就是那個小孩的大哥,老婦來向他要生活費了……

一幅家庭故事畫面迅速在阿倫腦海中勾勒了出來,他沉吟道:「回老師,我想,他們是在等人。」

「哦,確實如此嗎?」東帝天淡淡的說:「那麼,我猜他們是準備行騙。」

行騙?!阿倫眨了眨眼睛。

這時,修道院裡響起了清脆的鐘聲,在一陣和鳴的鐘琴聲中,院中走出了一大批信徒,大多是老人。

阿倫的臉色變了,因為他看到門口那個老婦已經嚎啕大哭了起來,而那個小孩一臉不知所措的癡呆模樣,彷彿只懂怔怔地流著眼淚。

他們的情緒在這樣的情況下說變就變,那真的很可能是在行騙了……

果然,善良的信徒們圍住了這對哭泣的婆孫,那位老婦開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說著什麼,接著信徒們個個露出同情的神色,然後紛紛慷慨解囊,不到一會,老婦手中已滿是自由天堂的銀幣。

這兩個騙子在人們溫情的目送下,緩緩走向了大道的另一方。就在街道的轉角,他們臉上的悲慼立即變作了歡容,變化的速度比暴風山脈中的天氣變換還要快。

阿倫接近呻吟般的哀嘆了一聲,自己對人性的看法還是太過樂觀了……

「阿倫,你猜錯了!」老師淡淡的說:「不過不必失望,你還有機會!」

他法杖一揮,已指向另一個方向。

貧民區,一條骯髒、堆滿垃圾的小道中,一群穿著前衛服裝的青年正圍在一間簡陋的平房前。阿倫看出,這些青年的服裝雖然前衛,但質地和造工都相當粗糙,可見他們也僅僅是貧民式的流氓。

平房前站著一個頗有姿色的少婦,懷中抱著熟睡的嬰孩,她臉上滿是驚慌失措,不斷地向後退,而她身後一對長相刻薄的老人卻不斷地將她往前推,那群流氓也想將她拉過來。

阿倫默默觀察著這一幕,從那間平房外擺著白布,以及少婦手臂上的白紗來判斷,這一戶人大概剛死了主人。而被一群流氓圍住家,發生這麼大的事,少婦的丈夫並沒有出現,那麼他們正弔喪的那個人很可能就是少婦的丈夫,而少婦身後那兩個老人應該是她的公公、婆婆吧!他們臉上的表情厭惡大於悲慼,大概是認為新進門的媳婦剋死了自己的兒子……

這個家庭欠下了大批的債務,債主派出凶悍的流氓上門討債,少主人剛好去世,公公婆婆打算將自己的媳婦抵押出去……

雖然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但阿倫相信這次的猜測應該十不離八九了,這在人類世界中,不過是一齣平凡的家庭倫理悲劇,老師要自己猜的是什麼呢……

不過東帝天默不作聲,顯然要阿倫猜測的內容尚未出現。

這時,小道的一端出現了一位絕色少女,她的穿著打扮相當簡單,乳白色的寬鬆上衣、淡黃色的裙子,腰間纏著一條看似飾物的銀色鍊子,雙手各握著鍊子的一端,輕輕甩動著。

但她最引人注目的不是她的絕色容顏,也不是腰間那條銀色的鍊子,而是她擁有一頭墨綠色的短髮,散發出濃郁的大自然氣息,在人類世界裡,這樣顏色的頭髮相當罕見!

這樣骯髒的一條小道中,忽然出現這樣一位氣質高貴的少女,感覺上是一件相當突兀的事情,但她似乎正努力使自己溶入到這個氣氛中,嘴角邊掛著親切的微笑,緩緩的向那間平房走去。

流氓們和那戶人家終於也發現了這個少女的存在,人人呆呆的瞪著那位少女,顯然被少女的絕美容顏和周圍古怪的氣氛所懾。

阿倫心神一陣震動,因為從某方面說,這個少女的氣質和自己相當接近,尤其是散發出殺氣時流露出來的眼神,此刻的她,正在召喚死神的到來。

東帝天終於發問:「阿倫,你猜,她將要殺幾個人?注意了,如果這題猜錯了,你將失去繼續作答的機會,也就是說,你將失去補考的資格!」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09:59 AM

~第二章~

阿倫盯著這位絕色少女,開始飛速計算,流氓共二十二人,兩個老人,一個少婦,一個嬰孩……這個氣質與自己接近的少女來管這件事,會怎麼做呢……

東帝天淡淡地說:「再多給一個提示吧!她叫繆諾琳,我的另一個學生,也就是你的師妹……」

他轉過頭瞥了阿倫一眼,說:「這次我先猜好了,她會殺二十四人!允許你和我猜相同的答案。」

阿倫深吸一口氣,是老師在提示我答案嗎?二十四人,除了那些流氓全部要死外,還有兩個人要死,是那對面目可憎的婆婆公公,還是少婦和嬰孩呢?

但最關鍵的是,繆諾琳是在老師示意下介入這件事的,還是由她自我意志來處理這件事呢?

她將要殺人時的神態和我相當接近,果然是師兄妹嗎……我會怎麼做呢……不,她的眼神甚至比我更瘋狂,更嗜血,那答案將會比我想像中的還要驚人,只有拼一把了。

「我猜二十五人,老師,我猜繆諾琳將會殺死二十五人。」阿倫為自己這個冷血的答案而感到一陣心寒。

「呵……」東帝天冷冷笑了一聲,「真是個有創意的答案,只能有一個人活下來嗎……那會是誰呢?」


那群流氓慢慢反應了過來,然後張望四周,發覺這條陰暗骯髒的小道上並沒有其他人時,他們臉上的驚艷漸漸轉化成了淫穢。

他們一把推開了那個少婦,因為力量太大,少婦往後傾倒的時候,將身後的兩位老人也壓倒了。

而後,他們笑嘻嘻地圍上了那個少女,腦海中已滿是各種各樣的齷齪事情,他們都是出身於貧民,像這樣的絕色佳人,從來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看來今天可以一兌宏願了。

在自由天堂的貧民區裡,團伙式的流氓從來都是無法無天的。

就在流氓們滿腦子淫穢的幻想,甚至有人已經想到要將這個少女變成他們日後賺錢的工具時,繆諾琳仍保持著親切動人的微笑,以柔和的眼神打量著眼前這些人。

就在少女笑意盈盈,領頭的那個流氓伸手想要觸摸一下她的臉蛋時,她的眼神就變了。儘管她臉上的笑意更溫柔,但眼神裡已全是暴戾的殺氣,以至她整個人的氣質瞬間轉換成了一種詭異的猙獰,彷彿一位扇動著兩隻黑色翅膀的墮落天使。

眼看著一個動人之極的少女忽然變作嗜血的惡魔,阿倫對此並沒有感到太多的意外,殺戮已在瞬間爆發,剎那完成,殺人的手法與阿倫相當接近,畢竟本質是一樣的──令眼前的敵人不要死得這麼痛快。

作為當事人和充當旁觀者時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受,阿倫緩緩的轉開了臉,避開這幅血腥的畫面。他望向了藍河的方向,期盼能從呼嘯的風聲中尋得一點寧靜。

只是一群貧民出身的小流氓,用得著這樣辣手嗎?阿倫對自己這位師妹感到一陣由衷的厭惡,同時也為自己能猜到她的行為而感到可恥。

「阿倫,你的心腸變軟了。」東帝天的聲音飄飄渺渺的傳進阿倫耳裡,「不過,眼光倒是大有進步,這一題,你猜對了!」

哦,已經結束了!這麼快……

那剩下的人應該是?

阿倫心中一震,轉過頭看回貧民區,只見血色染滿了整條骯髒的小道,除了繆諾琳,其餘的人全部倒下了,包括那對老年夫婦,包括那個剛剛喪偶的少婦,從他們身體不規則的扭動可以看出,他們正受著痛苦的煎熬,大概正祈禱死神快來收割他們的生命吧!

阿倫感到一陣噁心,同時也知道這一幕最後的答案,倖存者是那嬰孩,此刻正哇哇大哭,被繆諾琳抱在手中。

正如阿倫所猜想的那樣,在這個女惡魔心中,只有那個嬰孩還有生存資格……

擁有絕對的武力,就能裁定他人的生死?阿倫忽然感到一陣茫然。

東帝天默默的觀察了一下阿倫,淡淡的說:「阿倫,你愛胡思亂想的習慣維持到了今天啊?」

他也不期望這位弟子能給他什麼答案,冷哼一聲,法杖隨手一指南方,說:「看到那個蛋黃色上衣的男人嗎?」

阿倫深吸一口氣,將惱人的情緒揮到腦後,順著東帝天的法杖看去。

天空之城南面的彩虹大道,因為其街道建築十分繽紛華麗,故得彩虹之名。

大道上一間布料商店的門口,站著一個身穿蛋黃色上衣的男子,儘管他將帽子壓得很低,但阿倫還是馬上就將他認了出來,他是冰風家族的黑斯克,魯迪斯未來競逐冰風王座的有力對手。

黑斯克仍像上一次在不朽之峰看到的那樣,全身上下都散發著陰冷、桀驁的氣息,只要你的觀察力有足夠的敏銳,定能從芸芸眾生中一眼將他認出。

他現在身穿平民服飾,在那裡幹什麼呢?

阿倫在思考中點了點頭,說:「看到了。」

東帝天又是隨手一指,說:「大道對面那個藍衣白褲的男子,看到了嗎?」

阿倫點點頭,他早已留意此人,他是雷諾帝國的王子博斯特,那種雍容的貴族氣質是旁人難以模仿的。

阿倫心中暗暗一喜,莫非老師要自己猜的事是與這兩人有關的?那這一題可是占便宜了,起碼這兩個人自己都是認識的……

果然,東帝天淡淡的問道:「阿倫,我的問題是,這兩個人是否認識?這是關係到你生死的一題,關係到你能否擁有補考資格的一題,請你認真思考後作答!」

阿倫剛想衝口就回答說認識,但立即就怔住了,萬一這兩個人真的剛好來自由天堂渡假,或者各有各的任務要執行,就這樣不打招呼,擦肩而過,那就無法證明這兩個人是認識的了?

不過,老師既然從芸芸眾生中瞄出這兩個人,那麼肯定是看出了黑斯克和博斯特的關聯性吧!但虛則實之,老師算準正常邏輯下,大多數人都會順著這個思路去回答,這兩個人應該是認識,那自己豈不是落入到他的邏輯圈套中了……

眼看博斯特順著人流走過了大道,快要接近黑斯克時,阿倫一握拳頭,沉聲說:「認識!」

「哦?」東帝天這次並沒有說出自己的猜測,而是和阿倫一樣,默默注視著這兩個人越走越近。

黑斯克和博斯特這兩個名動一方的人物,大概想也沒想過,自己竟被人在高處關注著他們此刻的一舉一動,還拿他們的行為來作為決定阿倫生死的問答題吧!

人潮湧過時,黑斯克順勢走進了人群當中,很自然就與博斯特走在了一塊,兩人的肩膀很輕微的碰撞了一下,以示問候。

這個輕微的小動作自然落到了阿倫和東帝天眼裡,阿倫不禁輕輕鬆了口氣,至於這兩個大國權貴間準備有什麼密謀,此刻也顯得無關重要了,耳邊只聽到東帝天淡然說:「阿倫,恭喜你,你獲得補考資格了。」

阿倫轉過頭看回貧民區的方向,看到貧民區邊緣一家孤兒院門前擺放著一個嬰孩,而繆諾琳已不知所蹤。

這就是繆諾琳的處理方式嗎?

東帝天深沉地注視著阿倫,以一種冷酷又略帶蕭索的語調說:「要想傲然立於天地間,首先要學會拋棄仁者之心!」

阿倫深深看了一眼這位昔日擁有仁者之名的老師,慢慢地低下了頭,沉聲說:「是,老師!」

東帝天高高舉起法杖,法杖頂上那顆藍寶石在陽光下閃耀出一陣奪目的光芒,那頭白鷹立有感應,從平台上振翅而起,在藍天下飛翔出一個古怪的圖案。

阿倫心中一動,老師在召喚繆諾琳前來了。

果然,一道身影飛速閃進太古鐘樓中,迅速跑至頂樓。她輕盈地一拍一躍,已經翻上鐘頂,來到東帝天的身側,正是東帝天的另一個學生繆諾琳。

她對東帝天躬身問候:「老師,我來了。」

阿倫靜靜地打量著自己這位師妹,她在近處看更是美得不可方物,尤其是那雙純淨得不帶絲毫雜質的眼眸,就像有一個最甜最美的夢在其中,令人無法自拔,沉溺其中,真難想像這對眼眸的主人就在不久前結束了二十多個生命。

她身材頗高,只比阿倫矮了少許而已,墨綠色的短髮隨風飄擺,腰間那條銀色鍊子的兩端直垂到腳腕處。阿倫默默凝視著這位如天使般美麗的師妹,內心莫名湧起一陣抗拒的厭惡。

繆諾琳絲毫不躲避阿倫的目光,大方的回望著阿倫,最後眼中閃過了欣賞和滿意。對繆諾琳而言,這位傳說中的師兄並沒有令她失望,起碼他的外貌是如此。

老師東帝天曾經說過的話在她腦海中響起。

「繆諾琳,你還有一位師兄,他擁有著令我也感到戰慄的可怕潛力啊……」

「那,老師,他是個怎麼樣的人呢?」

「……他擁有天使般的外表,惡魔般的心靈!」

「……」

這段對話深深的烙進了繆諾琳童年時的心靈,連像老師這樣可怕的人也感到戰慄的男子,「天使般的外表,惡魔般的心靈」甚至還成為了一種暗示,成為了繆諾琳奮鬥的方向,成為她前方一個模糊的影子,她追逐的對象。

現在,這個傳說中的男子就站在自己面前了,與常在夢中徘徊的影子漸漸融為一體,繆諾琳的內心深處輕輕地泛過了圈圈漣漪,一種莫名依戀油然而生,同時還夾雜著競爭、愛慕、茫然等複雜的情緒。當然,她還不知道這位叫作阿倫的師兄對她的印象實在算不上好。

東帝天緩緩轉過了身,冰冷沙啞的聲音迴響在了這片空間中,「你們都是考核的失敗者,本來按照約定,我該追回我賦予你們的一切,但,我給你們一個補考的機會,也是你們最後的機會了。阿倫,伸出你的右手;繆諾琳,伸出你的左手。」

雖是陽光燦爛,但東帝天仍像隱藏在一團黑霧當中,無法窺見他此刻神態如何,阿倫和繆諾琳雖不明所以,但還是順從地伸出了左右手。

東帝天手中已多出了一條半透明的白色細線,阿倫要用足眼神才能勉強發現這條線的存在,可見其細小。

東帝天輕吟道:「飛龍沙漠中有一種特殊的火系魔獸,長期生活於沙粒下的深層,稱之為魔蠶。在牠們排卵後,魔蠶會吐出堅韌無比的蠶絲來包裹著牠們的後代,保護這些幼蟲。我手中這條魔蠶絲,正是由最上乘的蠶絲編織而成,世界上任何神兵利刃都難以撼動它分毫。」

話音剛落,那條白色的細線已從東帝天手中飛出,它的兩端分別緊緊的綁住了阿倫和繆諾琳的手。

「我將你們兩人綁在一起,直到補考完畢。你們不要企圖私自解開繩子,整個阿蘭斯世界,能解開這條魔蠶絲的,加起來也不超過三個。」東帝天看到兩人目光閃動,似判斷出了他們的心思。

阿倫不禁暗自無奈,要和討厭的人綁在一起,而且很可能還是綁好一段時間,實在算不上是件愉快的事情。

繆諾琳低頭看了看那魔蠶絲,又轉過頭注視了一下看似羞澀的阿倫,其實阿倫正處於鬱悶狀態中,繆諾琳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愉悅的笑意。

東帝天觀察一下兩人,冷哼一聲,又說:「你們在過去這段時間裡,一個扮演成女人,而另一個則扮演成男人,我精心挑選的弟子就是這種喜歡調亂性別的變態傢伙嗎?」

阿倫和繆諾琳不禁大感尷尬,顯然沒想到東帝天將自己的秘密直言無諱地說了出來。

「好了,你們先到處走走,相互熟悉一下,魔蠶絲的韌性很好,但最遠也不過是五十步,你們最好別離對方太遠了。」東帝天的聲音中似乎多了點愉快的情緒,暗帶嘲諷的說:「兩位是疾風家族和雷諾帝國的未來高層,身上寄託著千萬人的希望,小心照顧自己的身體了。等我下一步的指示,並祝你們擁有一個愉快的下午!」

「一個常常扮演成女人,而另一個則常常扮演成男人?」,「疾風家族和雷諾帝國的未來高層?」,單憑這兩句話,就能讓阿倫和繆諾琳對對方猜測出許多,不過一個本該扮演著女性的男子,和另一個本該扮演著男性的女子被綁在一起,對雙方而言,單單這一點上,就實在算不上是件愉快的事情了。


西邊的太陽仍然流連不去,靜靜地,宛若一枚熟透了的紅桔掛在天邊,傍晚的風帶著初秋的涼意,自由天堂白天的貿易已經結束,商人們正為夜市的開始作準備工作。

路人的行人少了許多,但對於淑女街而言,此刻仍是熱鬧非凡。在這裡找不到別的店舖,兩邊無一例外密密麻麻地排滿了酒吧,更有許多酒吧將桌椅擺設在店外的陽台上,再張起一支支的太陽傘,顯露著濃郁的自由天堂慵懶而舒適的風情。

阿倫和繆諾琳走在這條街道上,無疑是最受矚目的一對,在人們眼中,他們兩個就像是從精美的壁畫中走出來的俊男美女,無論是外表,還是他們的舉止神態,都那麼的賞心悅目,最難得的是,兩人的氣質相當接近,所以人們都暗暗讚嘆,這才真叫做天生一對啊!

不過誰也沒留意到,兩人之間正捆綁著一條細小至難以察覺的細線。

對於這樣的目光,阿倫已經從習慣過渡到麻木了,腳步自然地跟隨著繆諾琳信步而行,對於東帝天將會用什麼考題來作為他們補考的題目,阿倫猜測了好幾回,甚至有點著急的期盼著考題的到來,好結束此刻這種尷尬的局面,但對於這位同樣擁有惡魔個性的老師,焦急的心情對事情是沒有任何幫助的,只有以平靜的心態去面對了。

繆諾琳顯然也明白這一點,她看了看身旁一間熱鬧的酒吧,便對身邊的男子說:「阿倫,我們進去坐坐吧!裡面的檸檬酒不錯的。」

阿倫點點頭,反正大家都是在消磨時間,他便和繆諾琳一同走進了那家酒吧中。


臨別前,東帝天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如果你們其中一個能掙脫魔蠶絲的束縛,並能逃出天空之城,我會提前裁定這個人補考及格。」

掙脫魔蠶絲的束縛,有一個最簡單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將對方的那隻手砍下來。

阿倫懂,繆諾琳也懂,這令雙方的關係變得更微妙了。

阿倫見過繆諾琳動手,他自問就算身上不帶內傷,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贏繆諾琳。

繆諾琳沒見過阿倫出手,但自幼心靈上,這位師兄就占有一個神聖的位置,所以,她也沒什麼要動手的念頭。

但兩人都知道,在必要的情況下,任何人、任何事物都可以犧牲掉,哪怕對方是你最欣賞、最親近的人。

因為,這就是飛龍沙漠的生存法則。


酒吧中燈光昏沉,音樂古典浪漫,對於自由天堂的夜生活而言,這是一個開端,確實不適宜放些太過激昂的音樂。

阿倫還是暴風山脈的一個賞金獵人時,就是酒吧的常客,對於酒吧的布置,他是最熟悉不過了,而繆諾琳顯然也不是個雛兒,兩人很快就瞄到了酒吧一個比較陰暗的角落,那裡很容易成為人們視線的死角,但卻可以輕易地觀察到酒吧裡的每一個角落。

兩人很有默契地走到那個位置,一人點了一杯檸檬酒,氣氛再次沉默了下來,事實上兩人從見面到這一刻,說的話加起來也不超過十句。

繆諾琳覺得很有必要打破這種沉默的氣氛,不單為了能更好的完成補考,也是為了對方是自己自幼就崇慕的對象。

在悠揚的樂聲中,她輕輕地說:「這家酒吧在天空之城裡相當有名,許多上流社會的人物都喜歡來這裡度過一段休閒的時光……」

「哦,那這裡的酒豈不是很貴了?」阿倫注視著那位正彈奏著五絃琴的嬌小女孩,隨口應道。

繆諾琳甜甜的笑了,她顯然沒料到阿倫的著眼點會在價格上。

阿倫轉過頭看了看她,不禁呆了一下,這樣甜美的笑靨,彷彿是在黑夜中靜靜綻放的玫瑰,艷冠群芳,真難想像擁有這麼美麗笑臉的女孩,竟然可以在不久前,無聲無息就殺了那麼多人。

繆諾琳眨了眨迷人的大眼睛,注視著阿倫的雙眼裡泛過了圈圈漣漪。

阿倫咳嗽了一聲,目光又回到了吧台那把五絃琴上,補充說:「繆諾琳,我的意思是,我身上沒帶錢,一分錢也沒帶。」

「真巧,我也是。」繆諾琳微笑回應。

「呵……」阿倫淡淡的笑,到目前看來,這位惡魔師妹倒是一點也不難相處。

既然是打定主意白吃白喝,阿倫立刻打個手勢叫來侍應,叫了十幾份最貴的點心和幾份昂貴的套餐,然後就趴在餐桌上大吃起來,姿態一如過去的自然大方。

繆諾琳在一旁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阿倫,這位在她心目中始終占有一個重要席位的神聖男子,此刻就真實地坐在自己身旁,與心目中那位堪稱完美的男子相比,眼前的阿倫無疑多了一份市井氣息,不然就不會明知道沒帶錢還要叫這麼多東西,而且,他吃東西的模樣實在令人不敢恭維,阿倫正以堪稱粗鄙的姿勢飛速用著餐點。

他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呢……

迪.阿倫這個名字早已深植進她心靈的深處,當真實與假想有相當大的出入時,繆諾琳非但沒感覺到失落,反倒升起一股罕有的好奇。

「繆諾琳,你也一起來吃吧!我們陪那個老傢伙玩了一整天,好像什麼也沒吃過呢!」阿倫每次動用右手都會牽動繆諾琳的左手,他自覺也不太好意思,於是盛情的招呼了一句。

繆諾琳看著阿倫,又是甜甜的笑了笑,拿起一塊三層夾心餅乾,一口就放進嘴裡。她想嘗試一下阿倫那種吃東西的方法,很可惜她失敗了,她發覺她的口腔實在無法一次容納這麼大的東西。

阿倫看著繆諾琳狼狽地將整塊餅乾吐了出來,立即有點惡作劇的笑了。

繆諾琳吐了吐舌頭,取過檸檬酒大大喝了兩口,樣子動人可愛極了。

阿倫慢慢地轉開了臉,心臟不爭氣地急速跳動了幾下,繆諾琳的誘惑力絲毫不在他所認識的幾個絕色美女之下,最難得的是,她一舉一動都渾然天成,充滿了自然的美感。

這時,酒吧大門上的鈴鐺一響,走進了幾個人,頓時令阿倫和繆諾琳同時緊張了起來。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09:59 AM

~第三章~

查理士和博斯特並肩走了進來,態度親熱,彷如知交,比茲緊緊跟隨在查理士身後,卻不見了波特。

阿倫心中一凜,這兩人什麼時候認識,又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親熱了。

他轉頭看了看繆諾琳,忽然想起東帝天的提示,繆諾琳是雷諾帝國未來高層,而雷諾帝國王子博斯特就在不遠處,這就是她緊張的原因嗎?

繆諾琳迎上了阿倫疑惑的眼神,顯然正和阿倫想著差不多的問題,她用嘴角努了一下後門的方向,意思再明顯不過了──馬上走人!

吃慣霸王餐的人都會養成這樣一種良好習慣,就是能第一時間發現後門的位置。

阿倫點頭表示同意,查理士與博斯特到底有什麼密謀,他並非沒有興趣知道,只是這個興趣不大就是了。

但就在這兩人準備走人的時候,侍應拿著一張紙條走了過來,很有禮貌的說:「兩位好,那邊有位先生叫我交給你們的。」

兩人順著侍應的手勢看去,只見一襲黑衣的東帝天正坐在酒吧中的另一個角落,正十分從容地品著酒,也不知他什麼時候進來的。

阿倫嚴肅的點點頭,接過那紙條,揮退了那侍應,也不去看侍應因沒得到小費而略帶失望的臉色。

阿倫飛速將紙條閱讀了一次,不禁抿了抿嘴,以示對東帝天這個隨心所欲的主意的不滿。

繆諾琳低聲問:「老師他有什麼指示?」

阿倫先瞄了東帝天那邊一眼,才看向繆諾琳,輕聲說:「他老人家指示,我們以情侶的身分,立即去和那邊那兩個小白臉攀談幾句,我們補考的內容,將會從他們口中得知!」

繆諾琳不禁也抿了抿嘴,同時又小心翼翼地瞥了東帝天那個方向一眼,正好看到東帝天向他們舉杯邀酒,兩人只好無奈地舉起杯子,皮笑肉不笑的與東帝天遙遙碰了一杯。

「跟我來,幸好我早有準備。」阿倫拉著繆諾琳走向洗手間的方向。

兩人沿著牆,輕手輕腳地拐到洗手間的門前,繆諾琳低聲問:「你是要變裝嗎?」

「對!」阿倫推開女洗手間的門,拉著繆諾琳閃了進去。

「壞!為何不挑男廁那邊?」

「酒吧裡的客人,男性比女性多。」阿倫沒好氣的解釋。

「我也知道。」繆諾琳眨著眼笑了笑,她只是想藉此來觀察阿倫的判斷力而已。

阿倫奇怪地瞥了繆諾琳一眼,也不再多追問,他從口袋中拿出一瓶黑色的溶液,沉聲說:「我有個朋友是太古魔道的天才,這種奇妙的溶液就是她發明的,能將頭髮的顏色瞬間變成黑色。」

兩人的頭髮一個是深藍色,一個是墨綠色,本是最容易辨認的標記,所以他們之前不得不將頭髮盤起來,藏進帽子裡。

「哦,你那位好朋友是女孩?」繆諾琳一邊優雅地將頭髮放下,一邊看似隨意的問。

「我的小師妹,這個問題不是重點。」阿倫淡淡回應。

他迅速將整頭藍髮染黑,又戴上了一副大號墨鏡,左邊耳朵上戴上一只紫色耳環,右手小指串進了一只大號藍寶石戒指,又掛了一條形狀古怪的珠鍊到脖子,看著鏡中人慢慢變成了藍雪雲的前衛模樣,但他還是不太滿意,又從洗手台一側取過兩條沒用過的毛巾,平塞進肩膀裡。

繆諾琳接過阿倫遞給她的墨鏡,笑道:「原來你今天專門挑兩副太古墨鏡,還挑了這麼多古怪的東西,就為了這種情況能用上啊!」

阿倫看著繆諾琳以絲毫不遜於自己的速度改裝著,從口袋中取出亂七八糟的頭飾、胸花之類的古怪東東,然後迅速裝飾到自己身上。

阿倫心想,你何嘗不是,不過你是早就買好罷了。


不到兩分鐘,兩人已經完成變裝,先從酒吧後門閃出,又重新繞回正門方向走進。當然,他們原來那張帳單,是不打算再結的了。

兩人戴著墨鏡,繆諾琳臉上還畫上抽象的圖騰畫。之所以顯得抽象,是因為繆諾琳根本沒時間去描繪,順手幾筆就抹上去的。

阿倫輕輕地摟住了繆諾琳的纖腰,繆諾琳也十分配合,一臉柔情地投進阿倫的懷抱裡,儼然是一對情侶的模樣。

「……其實,你不必抱這麼緊的!」阿倫低聲對繆諾琳說。

「親愛的,你不能拒絕我深情的擁抱,尤其在這一刻。」繆諾琳半真半假地瞇著眼睛,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著,以嬌媚的神態在阿倫耳邊說。

阿倫的心臟又是一陣不爭氣地跳動,不禁暗罵自己定力不夠。

這樣兩個前衛出位的人,比他們原來的形象更為引人注目,以至他們一走進酒吧,就立即成為了所有人的焦點。

阿倫假裝初到此地,目光先凌厲地巡視一圈,連東帝天所在的位置也沒有放過,然後鎖定在博斯特和查理士的位置,臉上慢慢綻放出一絲燦爛的微笑,擁著繆諾琳,大步走了過去。

博斯特和查理士畢竟都是未來的一國之主,這點基本的風度還是有的,兩人雖然詫異這位傳說中的狂風先生為何會突然出現,但他們的臉上還是立刻掛上了熱情的笑容,同時站了起來,博斯特更是張開了雙臂來迎接阿倫,彷彿是看到了多年未見的摯友。

阿倫放開繆諾琳,與博斯特緊緊的擁抱在一起,旁人看到,定是以為這兩人是久別重逢的好友。

「在神的指引下,我們又再次見面了,藍雪雲先生!」博斯特一臉熱情的欣喜。

「狂風先生,星雲一別,沒想到我們能在自由天堂不期而遇,令人不得不感慨緣分的奇妙啊!」查理士也上前與阿倫擁抱客套,對這位傳說中的人物,查理士總是夾雜著崇慕、尊重、嫉妒等複雜的情緒。

阿倫恰到好處地與他們客套一番後,又輕描淡寫地介紹了一下女伴繆諾琳,為了避免讓他們發覺魔蠶絲的所在,兩人很快又緊緊地粘到了一塊。

雖明知藍雪雲的未婚妻是艷名遠播的愛莉婭小姐,但博斯特和查理士這兩個人本身也是自命風流的人,對於藍雪雲和另一個美女這麼親熱,在他們眼中也不過是件平凡事。

不過博斯特和繆諾琳之間,就肯定有某種巧妙的關係了,兩人雖坦然對視,但阿倫還是觀察到,博斯特眼中很明顯的閃過了警惕和疑惑。

眾人就這樣隨意地圍坐在吧台邊上,查理士主動和阿倫碰了一杯後,說:「藍雪雲先生,塞木家族還曾委託我們疾風傭兵團去尋找你,我本來還擔心你發生什麼事了,現在看到你安然無恙,實在令我放下一件心事啊!」

阿倫頓時一臉感動的樣子,說:「令查理士公子擔心,藍雪雲實在不安,我前段時間趕回暴風山脈處理一些突發事件,沒來得及通知家族,實在慚愧!不過你看,小弟這不就回來了嗎?」

阿倫當然知道查理士企圖從他口中探出一些事情,但豈能令他如願,幾句話輕描淡寫就化解過去了。

繆諾琳的眼中閃過異彩,這幾句話下來,已足夠令她知道,和自己綁在一起的阿倫竟是傳說中的「狂風」,一個已經寫進暴風傳說裡的男子。

查理士還沒答話,博斯特眼珠一轉,已經將話接上,笑道:「狂風先生身旁這位絕色美女,想必就是在那些突發事件裡認識的吧?」

阿倫故意將繆諾琳摟得更緊了,繆諾琳也很配合地「嚶嚀」了一聲,阿倫微笑說:「博斯特王子猜得一點都不錯,果然大家都是性情中人啊!哈哈,來,我們再乾一杯。」

眾人紛紛露出男人共通的曖昧笑容,笑嘻嘻地又碰了一杯。

阿倫裝作不經意地瞥了一眼繆諾琳,發覺她一臉平靜,絲毫看不出內心想法。

阿倫微笑說:「兩位本來正討論什麼事啊!可不要因為我的到來而中斷啊!」

查理士與博斯特飛速對視了一眼,又再看了看身旁的比茲,才應道:「既然是狂風先生你來問話的話,我們也不便隱瞞了,我的堂妹娜娜和博斯特王子的胞弟拜倫都失蹤了,我們正商量對策呢……」

查理士深沉的嘆了口氣,又一臉擔憂的說:「娜娜和我感情最好的,現在她忽然失蹤了,我擔心到晚飯都吃不下啊……」

呸!阿倫心中暗罵一聲,真是假惺惺,老子剛才坐在那邊看到你可是滿臉歡容的。但他臉上卻表現出了一副同情的神色,沉聲說:「這實在是一個壞消息啊!對於他們的失蹤,發現什麼線索了嗎?」

比茲終於找到發言的機會,接著說:「我們初步認為,這是十姐妹所為,因為不久前,我們就接到過類似十姐妹要綁架娜娜小姐的情報。」

博斯特默然點頭,目光變得深邃起來,眼睛再次不經意地掠過繆諾琳的臉龐。

阿倫一臉難過的樣子,說:「太古文學中曾有這麼一句話──『吉人自有天相』,相信娜娜小姐和拜倫王子定能化險為夷的,只要有用得到我藍雪雲的時候,請儘管吩咐,我願為兩位閣下效勞。」

他說到「拜倫王子」的時候,故意在繆諾琳腰上捏了一把,繆諾琳環抱著他的腰,一聲不吭,絲毫不動聲色。

幾個人一臉憂戚的模樣,當然,其實尋人者和失蹤者此時都坐在同一張桌子上了。

博斯特用手指輕輕敲打了一下桌子,身體傾向了阿倫少許,阿倫心中一凜,博斯特準備向自己說一些機密的話了,說不定這才是他剛才和查理士討論的內容。

博斯特壓低了聲音,沉聲說:「剛才我和查理士公子還討論了另一件事,如果藍雪雲先生真願意幫助我們的話,那請在這件事情上支持我們吧……」

阿倫心想,來了!

博斯特低咳了一聲,向查理士傳遞了一個不易察覺的眼神,查理士緩緩的點了一下頭,博斯特才繼續說:「藍雪雲先生,在我向你說出這件機密的事情之前,我有個請求。我想請求你,無論你願不願意幫助我們,都請你和這位美麗的小姐,暫時為這件事情保密。」

阿倫觀察著博斯特和查理士兩人凝重的神色,湧起了不少好奇心,點頭說:「好,我答應了!」

他懷中的繆諾琳也說:「願為大人保守秘密!」

繆諾琳的嗓音換成了另一種嬌滴滴的聲音,這令阿倫知道,她和自己一樣擁有著出色的口技。

博斯特當然不會看重這種口頭承諾,但他在這個時刻,實在需要一個像藍雪雲這樣的強力支援,而且狂風與此事也有直接的利益關係,所以他決定將這件事告訴對方。

「大概在三個月前,天空之城西南方向近郊的水晶礦藏發生了一件大事!」博斯特坐得離阿倫更近了,「有一個礦坑挖到大約三十米深度的時候被卡住了,接著,工人們就發現那裡竟然有一個廢棄的實驗室,一個太古時代遺留下來的廢棄實驗室……」

阿倫緩緩拿起面前那杯檸檬酒,喝了一小口,心中暗想,像這種廢棄的實驗室,每年都能在阿蘭斯大陸上發掘到好幾處,並不是什麼特別令人驚奇的事情,重點該在後面吧!

博斯特也陪著阿倫喝了口酒,繼續說:「這個實驗室是由卡氏家族接管的,他們發現了實驗室裡有一份重要文件,裡面提到了一種我們這個時代所沒有的能源體……」

阿倫和繆諾琳的心不禁也隨之跳動了一下,阿蘭斯文明近幾百年來一直停滯不前,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無法解決能源的問題,單靠舊能源魔石的力量,很多太古魔道的項目是無法展開的,如果這個廢棄實驗室裡有新能源方案,那個價值就實在太大了。

不過幾乎每年都有人號稱找出了新能源,但都是喊空話的傢伙,誰也沒能拿出可以取代魔石的能源方案。

「最叫人興奮的是,這個實驗室裡不單有新能源的配製方案,還有這種新能源的成品在!」博斯特將聲音壓得更低了,沉聲說:「卡氏家族的科研人員經過三個月的努力,終於在七天前,證實了這個成品的實用性。這也就是說,只要根據卷軸的配製方案去配製的話,就可以開發出大量的新能源體!諸位,阿蘭斯大陸的歷史將翻開全新的一頁,新能源終於被發掘出來了!」

博斯特的聲音鏗鏘有力地迴響在這片小空間中,餘音不絕的震盪在每一個人的心頭上,阿倫和繆諾琳的呼吸頓時變得急促起來,這件事很可能將成為阿蘭斯大陸近幾百年來的第一大事──新能源的發掘,將引領人類進入一個全新的時代!

有幸作為歷史的見證人,在座眾人臉上的神色也變得凝重和神聖起來。

經歷過一陣心跳的衝擊後,阿倫的理智令他回到現實中,他暗暗分析,對於博斯特而言,他藍雪雲是塞木家族的未來家主,代表的也是塞木家族的利益,假如讓卡氏家族得到新能源開發專利的話,卡氏家族將成為自由天堂最有實力的一族,甚至成為未來自由天堂新一代的統治者,作為商場上的競爭者,這是塞木家族絕對不願意看到的。

商場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只要有其中一個家族的實力遠遠凌駕於其他家族之上,那將會形成壟斷,強勢家族會將所有的弱勢家族橫掃出局。

博斯特告訴自己這件事,不單單是求助於自己這麼簡單了,如果自己真的站在塞木家族的立場,肯定要出手去阻止卡氏家族獲得這個專利權,自由天堂外任何一個勢力得到這個專利,都比卡氏家族獲得要來得強。

很可惜,阿倫現在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他飛速瞥了東帝天那個方向一眼,心中暗想,老師難道也知道了這一切,所以專門叫我和繆諾琳過來親耳聽博斯特闡述一遍,由此可推,老師對新能源也很感興趣啊!我和繆諾琳的補考題目,很可能就是和它有關!

現在,就是要等博斯特親口將他的請求說出來了。

博斯特慢慢的喝了一口酒,給阿倫足夠的時間消化這件事後,他才接著說:「藍雪雲先生,我知道塞木家族並沒有足夠的太古魔道人才,所以一直沒有成立科研小組,但我們雷諾帝國就不同,我們在這方面有足夠的實力……所以,我請求藍雪雲先生能暗中出手,幫助我們奪取到新能源的配製方案和新能源的成品!」

阿倫沉吟不語,他並不是故作深沉,只是想知道,博斯特將會給他什麼利益。

博斯特緩緩地將話說下去,「只要狂風你肯出手,無論成敗,今後雷諾帝國和疾風家族領土內的所有進出口貿易,都歸塞木家族所有!」

連阿倫也不禁輕微的震動了一下,雷諾帝國和疾風家族領土內的所有貿易?其利益是何等驚人的一個數字啊!博斯特承諾的報酬條件,可是一點也不吝嗇啊!

他慢慢轉過頭去看了看查理士,剛才博斯特這麼說,無疑是已經可以全權代表查理士了,只見查理士認真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這個承諾。

這令阿倫不由得有了新的疑惑,查理士和博斯特之間,是否有了什麼協議呢?

博斯特見阿倫眼中疑惑,卻會錯了意,他沉聲說:「藍雪雲先生,請你不要對我們的誠意產生疑慮,我們可以提前簽訂一份書面協議的。」

阿倫迎上了博斯特的眼神,無疑,眼前這個男子的確是相當有誠意地邀請自己加入參與這件事的,他淡淡一笑,說:「博斯特先生,你誤會了,我絲毫不懷疑你和查理士先生的承諾,像你們兩位這樣尊貴的先生,儘管是口頭承諾,但只要說出來了,就一定會做到的,對此,我深信不疑!但是,這麼昂貴的報酬,我害怕所要付出的代價也是相當沉重的,所以,我希望博斯特先生你能詳細說說目前的情況!」

博斯特和查理士對望一眼,雙方的精神都為之一振,阿倫這麼說,答應的可能性可以說是相當大了。

博斯特儘量用輕鬆的語調說:「新能源卷軸和成品現在還在近郊那個礦坑裡,本來的主持人是卡氏家族的公子索賽克先生,但昨天下午證實成品具有實用性後,漢弗裡伯爵親自來到礦坑主持這個新能源項目,監督項目人員儘快將新能源研發出來!」

阿倫和繆諾琳表面上只是眨眨眼表示知道,內心卻大為動容,怪不得報酬這麼高了,原來對方有漢弗裡主持!

劍客漢弗裡,阿蘭斯當代絕世強者之一,要從他眼皮底下搶奪東西,談何容易?

談到這個高不可攀的名字,博斯特也很難再保持輕鬆的語氣了,他苦澀一笑,說:「對,這就是這件事情最有難度的地方,因為漢弗裡伯爵守在那裡!不過,我們雷諾帝國也請出了國師『巨人』亞特拉克先生前來幫助我們!」

阿倫和繆諾琳再次動容,雷諾的守護者「巨人」亞特拉克,這是另一個絕世強者的名字,傳說中他壽命已經超過五百歲,是比漢弗裡還要長幾輩的人物,因為其身材極其魁梧高大,從而有巨人的綽號。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00 AM

~第四章~

這次,博斯特並不給阿倫他們緩衝的時間,繼續說:「還有,我們的盟友黑斯克先生也請來冰風家族的『紅巫』雪莉前來助陣!」

查理士沉聲接口說:「我們疾風家族也派出了血影武士團!」

連阿倫和繆諾琳的定力,不禁也微微張大了嘴巴。

「紅巫」雪莉,擁有冰風守護者之名,是阿蘭斯大陸上為數不多的幻術師之一,傳說中她無須依賴魔石的支援,就能施放出強力的攻擊魔法,同時,她也是人類的絕世強者中的唯一女性。

疾風傭兵團是近兩百年來新崛起的勢力,他們並沒有可以稱之為守護者的強勢人物,血影武士團就是疾風的王牌,名氣僅是略遜於大陸上的幾位絕世強者,只要由血影武士團來執行的任務,無論任務如何艱巨,他們從未有失手過。同時,從來沒有人見過這群人的真面目,這更是增添了他們的神秘性,阿倫在疾風待了一年,連他們的影子也沒有見過。

阿倫和繆諾琳對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疑。

在人類世界,擁有絕世強悍武力的武者,屈指可數!但按剛才所說的去計算,現在天空之城裡起碼有四個絕世強者存在,而且,在他們的不遠處就坐著一位仁者東帝天。

這些名動天下的人物,跺一跺腳都能叫天下震動的人物,現在全部集中在一塊了,想想都是件心驚膽戰的事情。

更何況,這僅僅是博斯特情報範圍內的事情,他博斯特能得知新能源已經被發掘,其餘勢力很可能也知道,那麼,說不定神龍帝國、鳳凰城等各大勢力的精英人物也已經出動了。

阿倫暗暗分析,這件事的保密程度已經算是做得非常好了,因為身旁繆諾琳的另一個身分,很可能就是博斯特口中那位失蹤了的拜倫王子,但從她剛才的反應來看,她事先也是絲毫不知道此事的。

同時,瑪雅作為疾風的情報部高層,對此事也毫不知情,可見疾風對此事採取了高度保密的策略。

照博斯特的態度來分析,黑斯克、查理士和博斯特三人間已經結成了一個三角聯盟,至於協議是什麼,那就無從得知,不過長久的和平後,必定會出現戰爭,阿蘭斯人類世界平靜了這麼多年,按照歷史的規律,恐怕又有一場大規模的多國戰爭即將開始了!

「兩位先生,如果我真能拿到新能源卷軸的話,我該交給兩位中的哪一位呢?」阿倫淡淡的問,他這樣問,完全是為了測試一下博斯特和查理士的合作關係。

博斯特認真的回答:「任何一個都可以,藍雪雲先生!」

「對!」查理士也點頭表示同意,他本來沒想到藍雪雲會出現,但既然已經出現了,他選擇支持博斯特的協議。

阿倫高深莫測的一笑,心中忽然一陣覺悟,無論博斯特,還是查理士,他們根本就沒想過自己能搶到新能源卷軸,畢竟比起前面幾位絕世強者的聲望和武技來說,狂風藍雪雲還是顯得太嫩了。

之所以會告訴他此事,僅僅是希望借助他和塞木家族的力量,增加這次搶奪行動的不穩定因素,增加他們搶奪成功的成數。

至於博斯特和查理士彼此之間,大概會以搶到後共同研究作為口頭協議吧!事實上,到時候誰搶到就是誰的了,誰還管什麼協議,拿到新能源開發方案,就等於領跑了這個時代。

博斯特盯著阿倫英俊的臉龐,微笑說:「藍雪雲先生,正如我一開始所說的那樣,只要你能參與這次行動,我和查理士先生的承諾就有效。」

阿倫淡然微笑,這個博斯特倒不討厭,擺明態度說,估計你是搶不到的,但只要有你參與就夠了!

老師那個補考,大概也是去搶那個卷軸吧!那就算答應,也不是什麼吃虧的事情……

阿倫頂了頂鼻樑上的墨鏡,沉聲說:「兩位尊貴的先生,這件事我答應了,但具體的操作,我要看事態的發展來決定!」

這是一句很有商量餘地的話,但博斯特已經十分滿意了,他微笑說:「那實在太好了,有狂風藍雪雲加入我們,我們的勝算無疑將大大增加。」

查理士也說:「很高興終於有機會能與傳說中的狂風合作了,這真是一件想想都叫人興奮的事情!」

阿倫面帶微笑與他們客套了幾句後,博斯特再次將聲音壓低,沉聲說:「我們行動的時間是明日凌晨三點,因為我與內應已經失去了聯繫,現在也不清楚礦坑裡的狀況,到時一切見機行事……如果是藍雪雲先生得手的話,請到富華大道的八十九號府邸找我們。」

「好,預祝我們成功吧!」阿倫舉杯相邀。

「叮──」,眾人的杯子碰到一塊,發出清脆的響聲。

阿倫一口乾盡了杯子的酒,站了起來,禮貌的微微鞠躬,說:「兩位先生,我要為今夜的事情作好具體安排,請恕藍雪雲先行告退了!」

博斯特等人趕緊起立還禮,又再客套幾句,便將阿倫和繆諾琳送出了門外。


這時,酒吧裡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查理士和博斯特坐得更近了,查理士注視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沉聲說:「博斯特王子,你覺得藍雪雲可信嗎?」

博斯特緩緩地說:「你不必擔心,藍雪雲是塞木家族的未來家主,為了塞木的利益,他就算不來參加這次行動,也肯定不會將這個秘密洩露的。況且我的直覺告訴我,他一定會來的,這樣熱鬧的場合,少了他會很寂寞的。」

查理士低笑道:「真叫人期待啊!有這麼多位絕世強者同時出現,明日凌晨,恐怕將會出現幾場絕世強者間的對決吧!」

博斯特對查理士淡淡一笑,內心卻不由自主地對查理士產生一陣厭惡,躲在安全的地方,用看熱鬧的心態來看待他們這些用生命去拚搏的武者,真是件令人感到噁心的事情。

查理士當然看不穿博斯特的心情,他又問:「黑斯克還沒來啊?」

博斯特笑了笑,說:「大概說服魯迪斯用去了他太多時間了吧!我們耐心等吧!反正凌晨過後,將好戲連場……」


阿倫與繆諾琳走出酒吧後,兩人的身體便立即分開了。

阿倫臉上最後的一絲笑容也消失了,他面無表情的說:「小師妹,你大概也能猜到我們補考的內容了吧!」

繆諾琳苦澀一笑,望著夜空上剛升起的新月,說:「要在這麼多強者手中搶到寶物,不比從天上摘下月亮容易。」

阿倫看著同一輪新月,語帶無奈的說道:「真給我選擇,我真情願是去將那月亮摘下來。」

驀地,月下一頭雪白的巨鷹翱翔而過,阿倫心中一動,低頭就看到不遠處的梧桐樹下正立著一個修長瘦削的身影,正背靠著樹,仰頭與他們共看著同一輪新月。

阿倫暗暗觀察了一下四周,並沒有發覺有可疑人物在留意他們,便和繆諾琳若無其事的走了過去。

東帝天看了看站在自己身邊的兩人,淡淡的說:「阿倫、繆諾琳,想必你們也猜到補考的內容了吧?」

阿倫和繆諾琳同時苦澀一笑,繆諾琳低聲說:「老師的意思,是讓我們去搶奪新能源卷軸和新能源成品嗎?」

東帝天的聲音中彷彿有了笑意,「一點也沒錯,這是個相當有趣的任務,會令你們的補考變得相當有趣,對嗎?」

有趣個屁,一點都不對!阿倫心中暗罵了一聲,有這麼多絕世強者參與,自己和繆諾琳一個不小心,將會屍骨無存,他一生見過三個武者顛峰上的傳說,無論是暴風山脈中的那位獸人親王,還是霸氣十足的劍客漢弗裡,再或是面前的老師,哪個是等閒之輩?哪個不是恐怖至極點的傢伙?現在竟要一下子同時面對幾個……一想到這裡,阿倫的心裡便湧起一陣莫名的恐慌。

東帝天似乎正在細察阿倫的神情,他話語中的笑意更甚了,「阿倫,莫非你覺得一點都不有趣嗎?」

半點都不!想是這樣想,但話出口,阿倫的話已變作是:「老師曾經教導我們,越是艱辛的環境,越能夠鍛鍊一個人,我很感激老師能給我這個鍛鍊的機會!」

他知道如果說不的話,以老師的惡魔性格,很可能就立即取消他的補考資格,誅殺他在這條大街上。

繆諾琳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她接著說:「繆諾琳也很感激老師能給我這個鍛鍊的機會!」

東帝天擺了擺手,也不知是想表達滿意,還是指出兩人口不對心,他沉聲說:「你們聽好了,剛才那兩個小白臉給你的情報是片面的,除了疾風家族、雷諾帝國、冰風家族有派出最強力量外,神龍帝國、鳳凰城、星雲學院的精英也來到這裡。換言之,除了影月部落和邊緣部落,各大勢力都派遣出了王牌來搶奪新能源!人類所謂的絕世強者,現在幾乎都集中在了天空之城!」

東帝天低沉而冰冷的聲音,彷彿化作一柄大錘,一下接一下地重重敲打在兩人的心頭上,阿倫和繆諾琳感覺自己的心跳漸漸加快,天空彷彿也正逐漸壓下來,此時天空之城,無疑成為了那些本該生活在傳說中的武者們的戰場,只要一個不小心,每一個人都有可能被那驚人的力量輾成碎片。

東帝天將目光重新投到了夜空,緩緩地說:「卡氏家族自以為保密功夫做的很好,卻沒想各大勢力幾乎都知道了這件事。唉,畢竟是新能源,誰不想將它搶到手呢!在一千年前,神龍帝國率先發現魔石蘊涵著巨大的能量,使其成為人類主要的能源系統,憑藉這個,神龍帝國在這一千年來,綜合國力始終高居各國之首!現在又有新能源出現了,誰得到它,說不定就能在各大勢力中領跑未來的一千年啊!」

東帝天瞥了一眼阿倫斜斜掛在背上的「飄零」,因為有劍鞘,它表面看起來僅僅像是一把天空之城中隨處可見的凡兵,他的語氣剎那間彷彿也蕭索了許多,「你們有一個優勢,就是表面上加入了疾風、雷諾、冰風這個三角聯盟,至於如何利用這個優勢,就看你們的能力表現了。任務得手後,到藍河畔的音樂廳找我吧!為師祝你們一切順利!」


兩人看著東帝天的身影消失在大街的轉角,都呆了一下,東帝天這樣的告別語,無疑正告訴他們,如無意外,他是不會出手。其實兩人的心底本來有一絲奢望,希望東帝天能施與援手,但現在看來,這種可能性實在不大了。

阿倫強顏笑了笑,說:「小師妹,我們也毋須太過擔心了,說不定老師僅僅是要考察我們這次任務的表現能力,如果表現得不錯,應該就算是通過補考了呢!」

繆諾琳也笑了笑,點頭說:「有你在我身邊,我相信我們什麼危機都能應付!」

相比起阿倫的言不由衷,繆諾琳的話語可是充滿真摯的。

這點阿倫當然也聽出來了,他頂了頂墨鏡,細細地看了一眼繆諾琳,這位小師妹在月色下淺淺微笑,無比動人,怎麼看她都不像是個感性的女子,為何竟如此信賴,甚至說倚賴自己呢?

阿倫忽然一把將繆諾琳拉到自己懷裡,閃身躲到梧桐樹下的另一邊陰影下。繆諾琳微微詫異間,阿倫已將手指放到唇邊,作了個請勿作聲的手勢。

只見大街的另一邊走來了兩個嬌媚無比的艷女,衣著前衛,火辣的身材配合她們俏麗的容貌,對於絕大多數的男人來說,都是具有致命殺傷力的。

如果艷女也分等級的話,這兩個人無疑是最高級的。

看著這兩人走進他們之前出來的那家酒吧,繆諾琳不禁問:「她們是誰?」

「十姐妹中的兩個,在星雲山脈上,我和她們曾經交過手。」阿倫回答時,腦袋已開始飛速盤算,十姐妹出現在自由天堂,那代表著她們將在這裡幹大買賣。

搶奪新能源?她們應該還沒有這個資格和份量,那麼很可能就是幹她們最出名的綁架了,她們從不輕易現身,一旦現身了,這說明目標就在附近,會是誰呢?

這間酒吧裡最有綁架價值的莫過於查理士和博斯特了,但阿倫很快就否決了博斯特的可能性,針對博斯特下手的話,肯定不會選擇在這種場合,這樣推算下來,她們大概是想用美人計來對付查理士吧!查理士自命風流瀟灑,這種貨色的確最容易令他上鉤了。

哼,十姐妹本來放出風聲說要綁架隆.娜娜,原來真正目標是查理士啊!

繆諾琳顯然也猜測到了不少,她輕聲說:「星雲山脈的十姐妹嗎?這次她們的目標是誰呢?」

「大概是查理士吧!」

「……既然是他,我們要不要插手?」繆諾琳也猜到了查理士大概就是阿倫的便宜堂兄,但習慣於心理上的默契,她並沒有說出來。

「哈,管他死活!」阿倫哈哈一笑,正準備和繆諾琳離去,但又停住了腳步。

他看到大街的那一頭又走來一人,正是冰風家族的黑斯克,而這時,博斯特也從酒吧中走了出來,微笑迎向了黑斯克,然後兩人就停在路上交談了起來。

阿倫心中一動,博斯特這傢伙真狠啊!他在裡面肯定看到那兩個艷女與查理士眉來眼去的,還故意走出來,給予她們下手的機會……不過說不定就是他委託十姐妹綁架查理士的,畢竟他懾於血影武士團的盛名,擔心最後新能源是被疾風家族搶走,乾脆先作好準備,將對方未來的家主綁架起來,就算疾風將新能源搶走,以後也有談判的資本。

察覺到這個可能性,阿倫就不能再旁觀了,他不希望這個細節而破壞明日凌晨行動的三角聯盟。

他沉聲說:「博斯特這傢伙有點反常,我們不得不插手了!」

阿倫拉著繆諾琳閃進小巷,繞到酒吧後門的方向,只見骯髒的小道上,查理士已經頹然倒在一邊,應該是昏迷了過去,除了之前那兩個艷女,還有另外三個女子站在他四周,阿倫暗暗讚嘆了一句:十姐妹果然名不虛傳,好快的手腳啊……

只聽其中一人輕笑道:「疾風家族的前路是漆黑一片啊!他們未來的統治者也未免太遜了。」

另一人也笑說:「一個傭兵團出身的勢力,說到底都是草莽出身,草莽的後人是很容易產生草包的……」

「哈,真沒想到會這麼順利……」

「我們過去吧!大姐在那邊等我們……」

阿倫揉了揉鼻子,只覺有一陣若隱若現的茉莉花香飄進鼻子裡,心中不禁一震,暗暗慶幸自己有走過來看看。他將目光投向小巷另一邊盡頭的馬車,茉莉花香就是從那飄過來的,這樣特殊的茉莉花香氣,只有一個人會擁有的。

此時,那幾個艷女又說話了。

「不過沒想到另一個目標愛莉婭小姐竟有這麼強的武技,我們去了七個人才將她抓回來,還被她傷了一個……」

「畢竟是老牌家族的後人嘛!不過我覺得她當時有點失魂落魄的,不然我們恐怕也沒有這麼輕易得手……」

「說起來,她還是大姐喜歡的類型呢……」

「說不定大姐正在裡面逗她呢!嘻嘻……」

「等下我也要一起玩……」

阿倫眼中厲芒一閃,就要衝出去。

繆諾琳趕緊將他拉住,沉聲說:「阿倫,在這裡動手的話,我們很容易暴露身分的!」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01 AM

~第五章~

阿倫握緊了拳頭,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起來。

「愛莉婭小姐……對於你來說,是位很重要的人吧?」繆諾琳以為勸住了阿倫,輕聲問道。

阿倫眼中的殺氣卻更重了,他沉聲說:「她是我一位十分珍視的朋友,這次暴露身分也在所不惜,連累你了,繆諾琳。」

說話間,他的身形忽然疾射了出去,繆諾琳想拉也拉不住,接著手中一陣劇痛,頓時醒覺魔蠶絲是將他們綁在一起的,假如分開太遠的話,他們這兩隻手將會玉石俱焚。

脣亡齒寒,繆諾琳根本不作細想,也跟著射了出去。

那五個艷女正像拖死狗那樣拖著查理士前進,忽然發覺身後刮來一陣微風,還沒來得及回頭,走在最後那人已經被活生生地撞到一邊,撞在骯髒的牆壁上,而剩餘四人根本沒來及做反應,已經像斷線的風箏般,遠遠飛到了一邊。

小巷盡頭那兩輛馬車立時警覺,其中一輛馬車躍出四人,在她們眼中,入目情景實在觸目驚心,自己的五個姐妹已經瞬間倒下,身上受了致命的傷,卻未死去,鮮血漸漸蔓延向小道四周。

原來阿倫在前,繆諾琳在後,當阿倫將這五人的力量抽走,撞到一邊的時候,緊緊跟上的繆諾琳就補上一下,她那條銀色的鍊子專門往對方最脆弱、最疼痛的部位打去,這樣她們將會在痛苦中死亡。

這樣霸道且驚人的力量,有絕世強者來了!十姐妹中那位大姐這個念頭剛剛升起,阿倫與繆諾琳已經先後站在了她們的面前。

大姐的臉色倏地變得慘白,這張俊俏的臉可是常常在她午夜的惡夢中出現的,就是這張臉的主人在自己的胸口上留下了五道難以磨滅的印記,那恐怖的瞬間已經永遠的嵌進了她腦海裡,她那時候就知道,無論再過多少年,那個瞬間也無法忘懷,更何況,這件事才在一個月前發生而已。

阿倫看也不看面前這四個千嬌百媚的女子,他的目光緊緊鎖定在那兩輛馬車內。其中一輛馬車裡有輕微的呼吸聲,那應該是愛莉婭吧!而另一輛馬車卻悄然無聲,彷彿根本沒人在裡面,十姐妹只來了九個嗎?

阿倫腦海中閃過在不朽之峰上,十姐妹中有一個女子由始至終都蒙著臉的那一幕。

小巷的盡頭是天空之城中一條繁忙的大街,這時正是夜市開始的階段,人們川流不息,卻沒人發覺這個角落中一觸即發的殺機。

阿倫看了看四周的人群,既然局勢已經控制了,也不用急著動手,他微笑說:「上次星雲一別,我一直期待與諸位能夠再度重逢,沒想到真能這麼快就重遇諸位,實在令人驚嘆命運的神奇啊!」

大姐看了看小巷中的姐妹,她們尚在血泊中低聲呻吟,面前這個男子絕對是個魔鬼,那是不容質疑的,可怕的是他身邊那個動人俏麗的少女,她同樣散發出令人窒息的危險氣息,絲毫不弱於那位男子!難道我們十姐妹今天要盡毀於此嗎?不,不會的,尊師他老人家在,只要有他在,一定不會有事的……

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媚笑說:「藍雪雲先生,近況可好呢?我們聽到你在不朽之峰大顯神威,奪得美人芳心,我們也很替你高興呢!」

阿倫的笑容漸漸詭異了起來,淡淡地說:「既然你們已經打聽到我的名字,又知道愛莉婭是我的未婚妻,那你們還敢動她的腦筋。」

語調輕描淡寫,但那強大的壓迫感卻令這四個艷女的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

聽到「未婚妻」這三個字,繆諾琳的眼神彷彿也隨之黯淡了一下,但立即就恢復成了本來的清澈和冷酷。

阿倫也不期待她們能有什麼精彩的回話,領著繆諾琳從容的從她們中間走過。那些艷女連一根手指頭也不敢亂動,長年在生死邊緣上徘徊的經驗告訴她們,面前這兩個人比任何魔獸更要恐怖,他們身上正飄散出死亡的氣息。

阿倫慢慢拉開了馬車的車門,看到愛莉婭正平躺在車廂一側的長椅上,衣著整齊,但臉上卻布滿了紅暈,顯然被強迫服用了過量的迷藥,而且她手上綁著紗布,隱約還滲出了少許的血珠。

阿倫的殺氣更重了,卻沒有回頭去看那幾個元兇,他單膝在愛莉婭身前跪下,憐惜地撫上了愛莉婭動人無瑕的臉蛋,那吹彈可破的觸覺令他手指輕輕一顫,他柔聲說:「愛莉婭,你受苦了!」

聲音低不可聞,彷彿怕驚擾面前玉人的熟睡,但繆諾琳還是清晰地聽在了耳裡。她冷靜地立在阿倫身後,將這一切靜靜的看在眼中,在老師東帝天的描述裡,這位師兄應該是個斷七情、絕六欲的死神,是個冷酷無情的惡魔,但此刻他柔情的一面,不多不少顛覆了她從前夢中的那個形象。

但這同時又是一種奇妙的感覺──他在目前這樣艱險的情況下,在這種只要走錯一步,很可能就會導致補考失敗,掉了小命的情況下,竟敢為了一個女人而出手……

繆諾琳忽然浮現了一個奇怪的想法:假如我是這個熟睡中的女人,那應該也是件不錯的事情吧……

十姐妹中那個老三衝大姐打了打眼色,意思再明顯不過──趁他們分神,立即逃亡!

那大姐緩緩地搖了搖頭,用嘴角撇了一下另一輛馬車,暗示各位姐妹,只要有師尊在,大伙不會有事的。

那老三卻皺緊了眉,她們的師尊雖然答應陪同她們一起來執行這次任務,但他老人家脾氣古怪,現在恰逢他每天靜心的休眠期,最討厭別人打攪,什麼時候醒來更是說不準……

想到這裡,那老三又看了看馬車中越來越重的殺氣,決定不再猶豫,她打了個堅決執行的眼色,腳下一踏,就往大街的一端射去,那大姐根本沒來得及阻止,另一個艷女被老三堅決的眼神所惑,同時往大街的另一個方向閃去。

幾乎就在她們逃離的同時,繆諾琳腰間那兩條銀鍊也跟著動了,半空中血光一閃,兩個身軀就凌空翻了回來,直直跌落在她們原來所站的位置上,但她們的脖子上卻多了一道深深的血痕,連那以殘忍聞名於星雲山脈的大姐看到這一幕,心中也為之一寒。

自己的兩個姐妹竟然瞬間被對手擊倒也就罷了,但喉嚨上被人如此準確的切割而過,剛好割掉半個脖子,卻又不令你立即掉命,要你在痛苦中慢慢等死,這樣精確的殘忍手段,確實駭人聽聞。

星雲山脈中惡名遠播的十姐妹,這次一共來了九人,但竟在瞬息之間,已有七人倒地,而且眼看是救不活了,號稱實力超群的十姐妹,在這兩個人眼中,恐怕只和螞蟻一般,只要喜歡,便可隨手捏死。

那大姐看著地上姐妹痛苦的懇求眼神,很明顯,她在懇求大姐給她一個痛苦,但那大姐卻是一動也不敢動,甚至連表情也僵住了,她無比恐懼地注視著馬車中的那兩個人,這兩個可怕的傢伙,戰力恐怕已經可以比擬傳說中的絕世強者了……

阿倫沒有回頭,他正為愛莉婭細心檢查著傷口,繆諾琳也像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似的,臉色淡然自若,不過她腰間垂下的銀鍊上面那鮮艷的血液,卻在證明,剛才那件事正是她幹的。

大街上的人們終於發覺這個血腥的角落了。長期以來,商業大道始終保持著良好的治安,這一點早已經使人們麻痺了,當他們發覺情況出乎他們意料之外時,人群頓時沸騰了,橫七豎八的屍體打消了所有好事者的好奇心,人們紛紛四處逃散,遠離這個血腥的角落,大街上頓時在喧鬧中亂成一片。管理這條街道的兩個警衛倒不是笨人,眼看這幫肇事者個個都不像是常人,也不敢上前察看詢問,立即連爬帶滾地跑向天堂保衛廳搬救兵。

這時,另一輛馬車終於動了,雖然僅僅是輕微晃動了一下,但阿倫和繆諾琳的瞳孔立即收縮了不少,因為在前一剎那,他們仍可肯定,那輛馬車上是沒有任何生命氣息的。

兩人同時閃出馬車外,如臨大敵地盯著那輛馬車,能瞞過他們隱藏在那輛馬車中的人,在阿蘭斯世界中屈指可數。

那大姐和剩餘的老二,眼中均閃過喜色,師尊終於被驚動,提前結束他休眠的時間了。

若隱若現的強者氣息漸漸從那輛馬車中散發,並瀰漫向四周,馬兒彷彿也感覺到那風雨欲來的殺氣,在原地不安地踢著前蹄,低聲嘶叫了起來。

平靜的夜空憑空閃過一個霹靂,一陣狂風從馬車的方向刮來,細雨開始飄搖不定地打了下來。在轟鳴的雷聲中,混亂的大街在這時反倒安靜了下來,在雨點的催促下,人們都加速逃離了這塊是非之地,兩旁的商舖紛紛關門,商人們為了避免殃及池魚,個個都從後門溜掉了,敢再次進入這條街道的,恐怕就只能是天堂保衛廳的人了。

四周變得漆黑一片,一陣陣沉重的壓抑彷彿伴隨著漆黑,重重地壓在各人的心頭上,連呼吸行動也要變得困難起來。

阿倫深吸一口氣,淡淡的笑了笑,說:「小師妹,我們凌晨任務的熱身運動,馬上就要開始了!」

他將左手伸到背後,「鏘」一下清脆的響聲,「飄零」劍已出鞘,暗藍色的光芒立即揮退了大片的漆黑。

「那等會請師兄多多關照了!」繆諾琳微笑應道,銀色的鍊子在她兩邊腳腕上有節奏的晃動著,閃爍出陣陣銀白色的光澤。

兩人緊緊的盯著那輛馬車,一眼也不去看站在一側的大姐和老二。十姐妹出道以來,何曾受過這樣的輕視,但身在局內的大姐和老二,卻是暗自慶幸,面前這些怪物級的武者,他們的焦點最好還是不要放在自己身上。

風越來越大,雨點也漸漸變得稠密起來,那車廂的門終於緩緩打開,慢慢的走下了一個人,眾人頓時產生一種錯覺,就是那人踏在地面的剎那,大地彷彿也隨之震動了一下。

這人身材極為高大魁梧,以阿倫的高度,恐怕連他的肩膀都不到,他如同一座小山般佇立在眾人面前,雖然一招未出,但已有睥睨天下的氣勢,陣陣無形的壓力重重的壓在兩人的心頭上。

阿倫和繆諾琳腦海中同時閃過一個名字:巨人亞特拉克,雷諾的守護者,阿蘭斯的絕世強者。

如果真是他的話,那麼十姐妹的一切惡行,雷諾帝國都有直接或間接的聯繫了。

繆諾琳那條銀色鍊子擺動的幅度更大了,她微微躬身,以示對面前這位強者的尊重,才沉聲說:「亞特拉克閣下?」

這時,又是一道巨大的霹靂閃過夜空,將這片漆黑的空間在剎那間照得恍如白晝,也令阿倫和繆諾琳看清了面前這個男子的面孔,這是何其古怪的一張臉啊!

這就像是拙劣的工匠執意要勾勒出一張美男子的臉,他的五官任何一樣都算是不錯的,炯炯有神的雙眼、高挺的鼻子、方正且富有線條的嘴唇,但它們現在卻錯位的放在一起,加上那歪曲了的臉部線條,給人感覺古怪且恐怖,加上這陰森的天氣,真叫人懷疑他是剛剛從地獄中跑出來的魔鬼。

「亞特拉克?真是一個響亮的名字啊!」他的聲音十分怪異難聽,就像鋒銳的刀子重重的刮在玻璃上。

他往前踏了一小步,但像他這樣的巨人,這樣一小步就足足有常人兩大步的距離。氣勢牽引下,阿倫和繆諾琳立即同時往後退了兩步,圍繞在兩人身旁的藍光和銀光更盛了。

那巨人眼中閃過了欣賞之色,他也不去看周圍一地的屍體,直接轉向十姐妹剩餘的大姐和老二,淡淡的說:「你們先走吧!」

她們正巴不得這句話,四周越來越盛的無形壓力幾乎要將她們的內臟也要輾碎了,兩人躬身向那巨人行禮道:「師尊,屬下先行告退了!」

話音剛落,兩人已閃身離去,迅速消失在大街一頭的風雨之中,也不再理會其餘姐妹的屍首了。

阿倫自然知道讓這兩個人跑掉的話,自己將後患無窮,但面前這個巨人的殺氣已經完全籠罩在自己身上,只要自己稍加妄動,惡鬥將立即觸發。

繆諾琳也有同樣的感覺,所以兩人只能眼睜睜的目送兩個倖存者離去。

那巨人又向他們踏近了一步,冷冷地說:「我不是亞特拉克!」

阿倫和繆諾琳幾乎在同時退了兩步,面前這個就算不是傳說中的巨人亞特拉克,恐怕也擁有著與之相差不遠的實力吧!

阿倫用手肘輕輕撞了一下繆諾琳,暗示不能再退了,這樣會無止境地助長面前這個巨人的氣勢。

「那閣下是誰?」繆諾琳儘量保持平靜的語調問。

「哈哈……我是誰?這真是個有趣的問題啊!」巨人忽然仰天狂笑了起來,在電閃雷鳴中,形相也顯得格外的猙獰。

阿倫手中「飄零」的劍芒更盛了,他冷冷的說:「這並不是個有趣的問題,閣下到底是誰?」

巨人慢慢收起了笑聲,凝視著面前這兩個年輕人,沉聲說:「反正你們也就要死了,告訴你們也不要緊吧!我是亞特拉克遺棄的弟弟亞格拉底,一個擁有著巨魔稱號的魔鬼!」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雷聲,這句話也重重的響在了兩人的心上。

在四百年前,雷諾是兩個守護者的,他們就是亞特拉克兄弟,當時稱為雷諾雙塔,堪稱阿蘭斯大陸上最強的組合,但後來亞格拉底企圖顛覆雷諾王朝,篡位登基,被亞特拉克提前發現了他的圖謀,大義滅親的將他斬殺。

但沒想到原來亞格拉底根本就沒死,還成為星雲山脈中一股盜賊力量的幕後主使人,此刻更是活生生的站在了天空之城的大街上。

阿倫和繆諾琳都升起了一陣冰冷的寒意,傳說中的「雷諾惡夢」就站在自己面前了。

亞格拉底欣賞著兩人的反應,嘆道:「真是可惜啊!你們還這麼年輕……假如給你們三十年,恐怕整個阿蘭斯大陸都是你們的天下了!」

阿倫冷冷一笑,說:「亞格拉底閣下,誰勝誰負,現在還言之過早吧!別擺出一副可以操控我們生死的模樣!」

「實在是可惜了……」又是一道耀眼的閃電劈過,亞格拉底惋惜的臉在電光中顯得更是詭異了。

他慢悠悠的脫下了兩隻黑手套,妖異的綠光從手套下綻放而出,在漆黑的世界中,在滂沱的烈雨下,尤顯得淒厲。

阿倫心中一陣震動,那竟不是一雙屬於人類的手,那明明是一對獸人的爪子!

彷彿又回到了暴風山脈的日子,在冰天雪地中,與獸人作著日復一日的鬥爭,這樣的爪子,阿倫起碼見過千百次了,同樣有五個指頭,但卻比人類的指頭要粗大和尖銳許多,不會錯的,除了那妖異的綠光,這確實是一雙獸人的爪子!

隨著阿倫心境的顫動,「飄零」的藍光也隨之閃爍起來,繆諾琳感覺到身旁男子的震駭,不禁低聲問:「阿倫,怎麼了?」語氣中隱約帶著深切的關懷。

阿倫深吸一口氣,沉聲說:「對面那個傢伙很可能是獸人間諜!」

繆諾琳怔了一怔,但立即又重新回復警惕,緊緊地盯著不遠處的亞格拉底。如果亞格拉底是獸人間諜的話,那麼亞特拉克的身分也十分可疑的,他竟然還是人類一股勢力的守護者,當然,這一切也是在亞格拉底所說的身分作為前提來推測的。

兩邊的氣勢都越來越盛了,如果亞格拉底真是獸人間諜的話,那這場戰鬥的性質,就從普通仇殺升級為種族鬥爭了。

這樣的氣氛,更為雙方本來就不死不休的氣勢,灑上了致命的火藥。

亞格拉底緩緩向兩人走來,他那張扭曲了的臉,在綠色的光芒下顯得更駭人了。

阿倫和繆諾琳沒再退卻,而是以同樣的速度,不緊不慢的迎了上去。

阿倫默默計算著距離,假如他靠近愛莉婭那輛馬車的話,自己將不得不提前出手了。

亞格拉底忽然對著阿倫詭異一笑,說:「年輕人還挺有眼光的,不過你這樣一說,也打消了我最後一分憐才之心了!」

說話間,他巨大的身形猛的往前疾射,往兩人急衝而來,真難想像這樣一個巨人,竟然有如此敏捷的身手。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01 AM

~第六章~

暴雨中,大街兩旁的盡頭全圍滿了天堂保衛廳的武士,大雨將這些人全身上下都打濕了,但指揮官卻仍未發動進攻,強烈的魔法燈光在大街兩旁照射,卻始終射不進前方那片漆黑的空間。

保衛廳的成員雖然個個站得筆直,嘴裡一聲不吭,但奇怪的想法已經在這些人腦海中萌發了。

「為何整個天空之城裡,只有這個區域是電閃雷鳴、暴雨不斷的?」

「為何指揮官不像以往那樣發動立即進攻的命令?」

「我們到底還要站在這裡等多久……」

「……」

指揮官是一個年齡已經超過兩百歲的老者,他的見識和直覺告訴他,前方黑暗中隱藏太多不可預測的危機,他看了看詭異的天色,感覺著自黑暗中傳來的強烈壓迫感,現在裡面很可能正有絕世強者進行生死對決,如果自己貿然率隊進去,很可能會殃及池魚,可惜漢弗裡閣下到西郊去了,現在無人可以主持大局。

於是他下的命令是:靜觀其變,原地候命,等候天堂騎士團的到來,疏散周圍街道的居民,暫時不許任何人進入這條街道。

士兵們雖然感到奇怪,但仍忠實的執行這道命令。

因為指揮官的睿智,確實減少了許多不必要的傷亡,也令這條街道上的對決,始終得以保持在無人干擾的狀態下進行。


「正面迎上去!」阿倫低聲冷喝,亞格拉底的氣勢由始至終都壓制著他們,再讓他交鋒時占優的話,這一仗他們就要敗了。

暗藍與銀白兩道耀眼的強光以同樣驚人的高速,與那詭異的綠光相撞在了一起。

阿倫的劍刃直刺亞格拉底的心臟處,亞格拉底橫出右手擋格,無堅不摧的「飄零」竟然無法將那綠色的爪子卸下,而是撞擊出一陣奪目的火光和陣陣刺耳的金屬碰撞聲。

繆諾琳的銀色鍊子像有了生命般,螺旋形般纏住了亞格拉底的左手。繆諾琳一個拉扯,她的原意是要將亞格拉底整隻手給撕下來,沒想到亞格拉底及時抓住了鍊子,兩股力量立即發生碰撞。

繆諾琳嬌軀一晃,她臉上無法抑制的閃過了恐懼,這巨人的力量實在太過驚人了,如果他再全力拉扯下去的話,因為鍊子是纏繞在繆諾琳腰間的,她將會被攔腰扯成兩截。

但她已騎虎難下,另一條鍊子也立即飛出,飛速纏繞上亞格拉底的左手,雙鍊在交錯間,緊緊將亞格拉底的左手捆住,這就等於繆諾琳是用雙手和亞格拉底的左手在比拚力氣了。

在繆諾琳瞬間變得煞白的臉色中,亞格拉底心中的震駭絲毫不下於她。他天生神力,本準備一下手就先將繆諾琳斃掉的,但竟沒想到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會擁有如此驚人的力量,現在這樣拉鋸,就算能殺了她,自己這隻左手恐怕也要廢了。

阿倫眼見亞格拉底已被鎖住,空閒的右手立即發出兩片針葉,直取愛莉婭那輛馬車的兩匹馬兒。

針葉穿過雨點,準確的刺進了馬兒的耳朵裡,兩馬受驚,頓時驚慌地拖著馬車,往大街的一頭疾奔而去。

阿倫早發覺到大街兩頭的燈光,暗猜應該是天堂保衛廳的人已經來了,於是在出手時一找到機會,便立即將愛莉婭送走,以愛莉婭的身分,保衛廳的人肯定會將她好好保護。

他在發送針葉的同時,左手一轉,從亞格拉底的右爪處掠過,反砍向亞格拉底的左爪。亞格拉底反應十分敏捷果斷,立即鬆開了繆諾琳的銀鍊,往後躍退兩步,避開阿倫的利劍。

繆諾琳也正好藉機脫身,兩條鍊子「嗖」一下已從亞格拉底的手臂上滑走。

雙方重新恢復對峙,阿倫劍指亞格拉底,繆諾琳的鍊子逆風擺動,亞格拉底雙手前舉,瞄著這兩個年輕的勁敵。

三人剛才的交手僅在呼吸間就完成了,但其中的凶險各自心裡明白,尤其是繆諾琳,她知道只要阿倫的劍遲來半秒,自己很可能已經被攔腰扯斷了,當然,亞格拉底也要為此付出一隻手的代價。

「謝謝!」繆諾琳輕聲向阿倫道謝。

站在阿倫的立場,他剛才大可以放棄繆諾琳,然後等繆諾琳死後,砍掉她的左手,他就可以擺脫魔蠶絲的束縛,以另一種形式完成補考了,以他的身手,哪怕贏不了獨臂的亞格拉底,逃命是完全沒有問題的,但阿倫並沒有這樣做。

阿倫默默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繆諾琳的謝意,這些想法也曾閃過他腦海,但最終還是選擇保全繆諾琳,或許是長期在暴風山脈作戰,形成了與伙伴生死與共的意識,也或許是這位小師妹古怪的來歷與詭異的氣質令他引起了共鳴,不忍看她就此死去。

他也不想去分辨自己內心這些微妙的想法,暴喝一聲,輕輕一扯手中的魔蠶絲,與繆諾琳一同再次疾衝向前方的亞格拉底。

亞格拉底此時正呼吸微微急促,不藉此機會將他的氣勢打壓下去,那就實在太可惜了。

雷電交加,風雨飄搖。

整個天空之城的人們都詫異著這個區域的異常天氣,不少同城的強者也默默的注視著這一區烏雲密布的天空。

又是一個巨大的霹靂閃過,亞格拉底藉著順風的優勢,身形也往前射去,與那藍銀兩光再次撞到一塊。

「飄零」往前揮舞,灑出萬千光點,將亞格拉底全身也籠罩其中。繆諾琳有了教訓,不敢再用銀鍊去挑戰那對發著綠芒的爪子,鍊子只是盤旋飛舞在亞格拉底四周,就像兩條銀色的長蛇般,一有空隙就乘虛而入。

兩人已有覺悟,亞格拉底用自己的生命氣息將他們鎖定,這已經是一個不死不休的戰局,阿倫和繆諾琳都放棄平常花俏的打法,全衝著對手要害攻去,拼著受傷也要儘快結束這場戰鬥。

當然,如果他們兩人可以分開逃亡的話,以兩人的速度,是肯定有一個可以跑掉的,但無奈他們是捆在一起的,跑是很難跑掉的了,只能與亞格拉底作戰到底。

阿倫主攻,繆諾琳輔助,在這陣比雨點更要密集的攻擊下,亞格拉底反倒被逼得節節後退,他低低的咆哮聲與雷聲混在了一塊。

亞格拉底那張扭曲的臉已經皺在了一塊,這兩個年輕人比想像中更難對付,尤其他們精於合擊,明明是平平無奇的劍,但加入那條銀鍊的忽然一甩,就逼得亞格拉底倉皇應對了。

亞格拉底分析,這兩個人都擁有徘徊在絕世強者邊緣線上的實力,但最可怕的是,這是一對長期合作的伙伴,從他們驚人的默契就可以看出,如果讓他們成長起來,成為一對精於合擊的強者搭檔,當世還有誰能擋得住?

當然,這位傳說中的巨魔怎麼想也沒想到,阿倫和繆諾琳其實是今天才認識的。

連續兩個巨大的霹靂從烏雲深處劈下,藉著這個耀眼的剎那,亞格拉底原地一蹬,一個倒飛,就往漆黑的天空中射去。

「這大塊頭瘋了!」繆諾琳低聲嘲笑,與阿倫一同往亞格拉底的落點撲去。

頂尖高手對決,豈能容其中一方肆意躍到高處,因為高空落地的剎那,無法借力閃避,這無疑是一種自殺行為。

只見亞格拉底迎著那兩道巨大的霹靂躍去,閃電準確無誤的劈在他那對綠色的爪子中,頓時發出陣陣電流碰撞的「吱吱」聲。

阿倫眼看頭頂的亞格拉底在雷電中化作一團耀眼的光芒,心中暗叫不好,低喝:「退!」

兩人對場面的判斷心有靈犀,幾乎在阿倫出聲的同時,繆諾琳已經往後退去,步伐與阿倫整齊一致。

亞格拉底從天空中看下去,不由得再次感嘆兩人驚人的默契,不得不毀了他們,實在是可惜了。

亞格拉底藉著閃電的餘威,轟然著地,大街的中央頓時被炸出了一個寬大的深坑。

在裊裊的煙霧中,亞格拉底已從深坑中撲出,形如餓狼般撲向兩人。

阿倫和繆諾琳後退的速度已屬驚人,但亞格拉底竟然後發追上,用綠芒大盛的爪子狂攻向兩人,伴隨著接踵而來的雷聲,聲勢尤為驚人。

這陣夾著天地之威的攻擊,攻得兩人苦不堪言,陣陣兵刃碰撞時發出的一連串劈啪聲響不絕耳,這個亞格拉底果然是個怪物,他那對爪子竟然可以吸收雷電的威力,以此來攻擊敵人。

亞格拉底瞳孔放大,射出奇光,緊緊鎖定阿倫,阿倫絲毫不懼,迎上了他的目光,兩人目光利如鋒刃,穿過暴雨,立時交擊纏鎖在一起。

阿倫只覺心中越來越煩悶,耳膜陣陣疼痛,兵刃碰撞發出的劈啪聲不斷迴響在他腦海裡,呼吸也漸漸困難起來,他一個激靈,因為完全處於下風,心神失守,已經被亞格拉底的精神力量攻進來了。

身旁的繆諾琳比阿倫更為不濟,心神失守時,動作忽然緩了一下,那兩條飛舞的銀鍊就像失去了生命般,忽然垂了下來,亞格拉底那隻魔爪立時向繆諾琳的喉嚨抓去。

阿倫暗叫不好,也不再理會正攻往自己要害的魔爪,「飄零」閃點前刺,直取亞格拉底的咽喉,假如亞格拉底不回救的話,那麼他們三人將同歸於盡。

亞格拉底此刻占盡上風,又怎會讓阿倫如意?他雙爪立時回格,擋開「飄零」,看準阿倫下盤空虛,同時飛出一腳。

阿倫慘哼一聲,身形應腳而起,撞到了繆諾琳的身上,兩人轟的一聲撞上街道旁的一處牆壁,揚起一天的塵屑,再橫跌落地上。

兩人艱難爬起,已經狼狽非常,而亞格拉底的身影又再逼近,阿倫只有強行揮劍,「飄零」連續對著前方劃了九個圈圈,大地上立刻儘是劍鋒的氣旋,嘯嘯生風,延緩了一下亞格拉底進攻的節奏。

但因為施力過度,阿倫的嘴角邊立即溢出一絲銀灰色的液體,亞格拉底頓時愕了一下,動作也立即窒了一下,眼中更是閃過一分不易察覺的恐懼。

可惜阿倫的氣力還沒緩過來,不然就憑亞格拉底這剎那間的出神,阿倫趁機偷襲的話,此刻已可占回上風了。

阿倫看了一眼身旁的繆諾琳,她的情況也不好,手臂被亞格拉底的爪子割了一下,此刻也正緩緩滲出銀灰色的液體。

阿倫雖早有心理準備,但心靈還是感到一陣輕微的顫抖,繆諾琳和自己一樣,身體中同樣是流淌著亡靈族惡魔的血液,一種同病相憐的憐惜自阿倫內心深處油然而生,原來錐心的孤單和悲哀,並不是自己一個人才嘗試過的。

無止境的暴雨彷彿是神此刻的哭泣,他們的身體已經全部被打濕了,繆諾琳幾乎是同時發覺到阿倫嘴邊血液的顏色,兩人無聲的對望著,目光中儘是黯然和落寞,這種透心的悲涼,首次將這兩顆心靈拉得近無可近。

可以選擇的話,誰願意成為一個徘徊於生死之間的亡靈!

兩人淒然對視,同時又輕輕苦笑,從來沒有人理解的孤單,忽然多出了一個伙伴,彷彿在此刻也不再那麼彷徨。

亞格拉底冷冷的說:「在兩位眼中,我是獸人間諜,然而兩位本身呢?」

接著,他又在轟鳴的雷聲中給出答案,「你們也不過是亡靈間諜,而且還是流淌出銀灰色血液的惡魔,來自亡靈一族最該詛咒的惡魔!」

閃電將阿倫和繆諾琳的臉色映得更白了,兩人就算之前還有一絲逃跑的妄想,此刻也已經打消得一乾二淨了。因為,沒有人可以知道他們血液的顏色,除了死人!

亞格拉底的眼中也慢慢泛滿了最深的狠意,獸人帝國和人類世界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千年以來,他們的尊嚴和土地,曾不止一次的遭受來自遙遠北方的敵人──亡靈族的蹂躪和踐踏。


雙方的殺氣在瞬間達到最高點,有如實質的鎖定著對方,並如水銀瀉地般蔓延向四周。

封鎖在大街兩旁的天堂武士個個感到一陣心悶煩惱,連戰馬也不安的嘶叫了起來。

那指揮官凝視著大街中那片深沉的漆黑,又看了看身邊臉色發白的士兵和不安的戰馬,忙喝道:「全軍退後五十步!」

直退到安全的區域,他才低聲問身旁的助理,「將愛莉婭小姐安全送回塞木家族了嗎?」

那助理躬身回答說:「大人,愛莉婭小姐已經安全送回家了,畢農先生叫我代他向您表達最深切的謝意!」

指揮官牽動了一下嘴角,苦笑說:「搭救愛莉婭小姐的,恐怕是另有其人吧……」

那助理看了看指揮官沉重的臉色,再次躬身,忽然壓低聲音問:「大人,街道裡面的殺氣越來越驚人了,以您看來,他們會是些什麼人啊?」

「當代絕世強者共有幾個?答案可能就在其中了,但每一個名字都是我們惹不起的,我們還是不要妄自猜度了!」指揮官的聲音越來越低,也越來越沙啞了,更像是自言自語,「這麼深切的恨意,裡面的對決恐怕已經超出一般的仇殺爭鬥了……」


亞格拉底已經是第三次利用閃電的天威了,但面前這兩個年輕的敵人實在頑強,就像是兩隻可怕的蟑螂,無論倒下多少次,很快又能重新爬起來。

雙方看起來已沒有開始時的優雅和平靜,三人個個都在粗喘著大氣,一身傷痕和灰塵。

表面上是亞格拉底占盡了上風,但亞格拉底知道,時間拖得越久,對自己就越不利,這種借助自然力量來攻擊敵人的方法,是最損耗體力的。不過這兩個小傢伙竟能將自己逼到這一步,不愧是傳說中亡靈一族裡的惡魔啊!

他決定不給對手太多的喘息時間,單手一拍地面,再次向阿倫和繆諾琳猛攻過來,那對閃著綠光又夾雜著閃電白光的魔爪,在漆黑中就像兩道催命的符咒。

阿倫輕輕抖動了一下右手,根據他的觀察,還有他和繆諾琳的蓄意掩飾,再加上環境又實在太過漆黑,亞格拉底應該並沒有發覺到這條魔蠶絲的存在。

繆諾琳立時會意,東帝天不是說這條魔蠶絲是任何神兵都無法斬斷的嗎?此刻可就利用得上了。

兩人無須再作眼神交流,已明白對方的想法,同時往前疾衝,往亞格拉底迎去。

阿倫默默計算,無論亞格拉底怎麼強,體力如何驚人,現在也已經差不多到極限了,這個時候,他觸覺的敏銳性應該大不如前!

兩人快衝到亞格拉底面前時,忽然分別射向兩邊,竟然還能維持同樣的高速,完全違反了力學的原理。

亞格拉底驚愕了一下,但立即就回復鎮定:管你什麼怪異的身法,明明精於合擊之術,卻要分開來攻擊,這回是你們自尋死路了!

阿倫與繆諾琳剛剛一錯開,又再次往前方射去,身形無須停頓,但速度仍是驚人無比,最難得的是兩人的步伐始終保持一致,實在叫亞格拉底嘆為觀止!

眼看兩人分開,要從自己兩邊繞過,亞格拉底眉頭微微一皺:他們想分開逃跑了?

他一個急轉身,一對魔爪分別向阿倫和繆諾琳抓去,就在這時,頸後忽然被什麼貼住了一樣,接著是一陣劇烈的疼痛,就像有一片薄薄、長長的刀片正切割著他的脖子。

亞格拉底一陣心驚,這是什麼暗器,竟然可以做到無聲無息了。他畢竟生平經歷過無數次大小戰役,儘管在慌亂之中,仍懂得疾速奔前,以避開那個看不見的暗器,疼痛頓時減輕,但他還沒來得及高興,那陣撕裂的疼痛再次出現在頸後,而且是準確的切割在同一位置上。

他已無暇去顧及左右兩個年輕勁敵了,使出所有剩餘的力氣,沒命的往前狂奔,以躲避身後那件無聲無息的暗器。阿倫和繆諾琳豈能令他如意,也不斷的疾速狂奔,三人就在漆黑的環境中,滂沱大雨下,一起狂奔了起來。

電閃雷鳴中,頓時出現一幅怪異之極的畫面,三個前一刻尤在生死相搏的敵人,此刻一致地往前賽跑,個個速度驚人無比,輸的那方將付出自己的生命。

轉眼間已經快跑到大街一端的盡頭了,魔蠶絲也已切割進亞格拉底的小半個脖子中。亞格拉底越來越心驚,再這樣下去,自己整個腦袋將會被活生生的割下來!

不過,他也終於發覺到魔蠶絲的存在,暗恨自己前面不夠注意觀察,怪不得那對小賊始終貼在一起,但時間已經不允許他去糾正這個錯誤,只要他稍稍停頓一下,一旁虎視眈眈的死神將會立即現身,收割走他的生命。


天堂保衛廳的指揮官看到前方迅猛無比的撲來三團陰影,慌忙狂喝:「全體馬上向兩翼閃開!」

武士們趕緊向兩側撤開,尚未站穩腳跟,一陣狂風吹過,根本連人影也沒看到,一旁的牆壁上已經穿出三個大洞。

武士個個口瞪目呆地盯著那三個人形洞口,那指揮官的嘴巴張大了老半天,才懂得對身旁的助理說:「快點去量度那三個洞口,並將數據記錄下來,我們起碼知道肇事者的體形了!」


這是生死懸於一線的時刻,本來如果一直是無障礙的直路,以阿倫和繆諾琳的速度,早將亞格拉底結果了。

但連續撞上幾堵牆之後,三人的位置又重新恢復了平衡,阿倫和繆諾琳的速度比亞格拉底快,但亞格拉底的衝擊力卻比他們兩人要強。

鄰近幾條街道上的人們也騷動了。一陣狂風刮過,接著會出現幾個人形破洞,行人紛紛圍觀。有一個學者模樣的人站出來宣布:這是神給我們的指示,我們要將它作為神跡保存下來。

這個觀點,得到了當場所有人的同意和掌聲。


連續幾個障礙後,亞格拉底已經領先了小半個身位,但他還沒來得及鬆口氣,那條催命的細線又再次逼近。

阿倫和繆諾琳的嘴角邊都浮現出了一絲殘酷的笑意,前方是一條通往藍河碼頭的大道,一路平坦,最難得的是這裡白天熱鬧,晚上卻十分幽靜,也就是說現在這條大道上並沒有什麼人,亞格拉底很難再找什麼障礙了。

三人的速度更快更猛了,人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來往前狂奔,大家心裡都很清楚,假如到了藍河還不能將亞格拉底的人頭割下,那麼他將躍入河裡,逃過一劫了。

暴雨已經驟然停下,夜空慢慢恢復了清朗,亞格拉底那巨大身軀在路燈的映照下,其影子占領了前方大半條道路,三個人的體力已經到達極限,現在比的純粹是毅力了。

目光所及之處,已經能看到藍河青藍色的水線,魔蠶絲又再慢慢切割入亞格拉底的脖子深處。

巨魔亞格拉底嗷嗷狂叫,疼痛又逼出了他不少潛力,提升了少許速度,但他那兩個年輕的敵人已經跑順了,竟然也是越跑越快。

藍河已在眼前,亞格拉底暴喝一聲,一個蹬踏,就要縱身躍進河裡。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02 AM

~第七章~

藍河波光粼粼,陣陣清爽的河風凜凜吹來。

阿倫和繆諾琳同時飛身而起,在空中忽然一個不可思議的折射,兩人已錯身而過,然後雙雙跌落在地。

「卡嚓」一聲,亞格拉底的人頭已在半空中被剪斷,掉落地上,滾動了幾下才停下來,然後正正的對著阿倫和繆諾琳落地的方向,「彭」的一聲,這時他龐大的無頭身軀才轟然著地。

當代有數的絕世強者之一,曾經是雷諾雙塔中的一位,也曾經是雷諾惡夢的巨魔亞格拉底,在阿倫和繆諾琳的聯手合擊下,終於在藍河畔結束了他充滿榮譽和罪惡的一生。

兩人脫力的坐倒在地,粗喘著大氣,然後看著對方一身血跡、衣衫破爛的狼狽樣子,不禁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相同的、世俗所不容的血統,加上這場驚心動魄的惡鬥,兩人都覺彼此間的距離拉近了不少。

阿倫看著亞格拉底的人頭死不瞑目的盯著他們,喘著氣笑道:「我說亞格拉底先生啊!你不必這樣看著我們呀!你要知道,其實你可以算是個幸運兒,畢竟我在你死亡前並沒有折磨你呀!讓你痛快的『卡嚓』一下就結束了!」

這兩人根本沒有對死者基本的尊重,繆諾琳也對著亞格拉底的人頭微笑說:「瞪著我看也改變不了這個結局的啦,死人頭!」

「我說繆諾琳,你說話太沒禮貌,起碼也該稱呼它作『死人頭先生啊』……」

「那不如叫死人頭閣下好了……」

「哈哈……」

暴雨過後的夜空分外地動人,兩人僥倖取勝,笑鬧了幾句後,很快又安靜了下來。

乏力的疲憊感令他們暫時都不想移動身體,兩人各有所思的將目光投向了前方,只見藍河的對岸全是曲線優美的翠綠小山坡,山腰上隱約分布著一個個小村莊。

在遠處那片山的峭壁上,矗立著有千年歷史的古堡,那處已是神龍帝國的國土了。

河水靜靜地在兩人面前流淌過去,時光彷彿駐留在這種輕輕律動的和諧之中。

如果不是不遠處的那個人頭實在太礙眼的話,這裡的景色可算是詩情畫意,秀美醉人。

繆諾琳忽然幽幽地嘆了口氣,輕聲說:「阿倫,我們殺掉了一個絕世強者啊!」

阿倫看了看身旁的繆諾琳,她墨綠色的短髮正隨風輕輕擺動,極具線條美的嘴唇緊緊抿在了一塊,眼睛正倒映出河水的粼粼波光,其中似乎還閃動著迷惑和黯然。

阿倫的心輕輕顫抖了一下,說到底,她始終是一位花季中的少女啊!或許她和自己一樣,曾經經歷過一段不願回首的往事,又遇到了像東帝天這樣殘酷的老師,才會變得有暴戾殘忍的一面吧……

阿倫又看了看亞格拉底那死不瞑目的人頭,牽了一下嘴角,隨口應道:「不過勝得很險,最後用的手段也不是太光彩就是了。」

繆諾琳看了看手中那條細小得幾乎看不到的魔蠶絲,低聲說:「沒想到這束縛著我們的魔蠶絲,在緊要關頭卻成為了我們的利器。」

阿倫淡淡地笑了笑,說:「所以說啊!凡事都沒有絕對的!唉,不過這場熱身運動也未免太過刺激和勞累了……」

他慢慢站了起來,伸了個大懶腰,腳步踉蹌的走前幾步,忽然飛起一腳,就將亞格拉底的人頭踢進了藍河裡,口中淡淡的笑說:「咱們地獄裡再見了,亞格拉底先生!」

「誰這麼缺德啊!污染這條美麗的河流?」繆諾琳嚷嚷說著,也飛起一腳,將亞格拉底的屍體也踢進了藍河裡。

凌晨行動在即,兩人都很清楚,假如被天堂保衛廳發現亞格拉底的屍首,會牽連到很多事情,說不定會出現影響到凌晨行動的細節,兩人乾脆讓亞格拉底的屍首暫時消失了。當然,他們是懶人,所以採用了十分懶惰的方法。

「走吧!有人破壞環保,天堂保衛廳的人會來罰款的!」

「對,像我們這種良好遊客,可別讓他們誤會是我們幹的……」


一家河畔的服裝交易所中,有大量的樣板衣服端正地掛在倉庫的四周。

這交易所已經停止了營業,所以阿倫和繆諾琳偷偷摸進去後,就開始光明正大的換衣服了。

「好了嗎?繆諾琳小姐!」阿倫不耐煩的打著呵欠,回頭看去。

「快好了,別轉過來偷看啊!」繆諾琳怒道。

「喂,繆諾琳啊!你把你純潔的師兄想成是什麼人啊?偷看,哼,這種事像是我幹的嗎?我這種品行端正的男子,最討厭的就是幹那種偷窺的齷齪事情……」阿倫喃喃的抗議著,不過末了又說:「不過話說回來,真沒想到你那裡還蠻大的,一點都不像剛發育的小女孩,可惜的就是大腿好像粗了一點……」

「你說什麼?」憤怒的聲音再次響起。

「沒、沒什麼……」

過了一會兒,阿倫忍不住又出聲催促:「你到底在穿什麼衣服要穿這麼久啊?」

「魔蠶絲妨礙我穿呀!我必須要把衣服的袖子剪掉,然後再穿上後重新縫上。」

阿倫哂道:「剛才我看到牆角不是有一件袖子上有紐扣,可以打開的?」

「那件太難看了!」

「真是麻煩……」

「人家是女孩子,你就不可以遷就一下嗎?」

阿倫立刻就閉嘴了,女人都有愛美的天性,如果你在這個領域與她糾纏不清的話,錯誤的永遠是你自己。

「阿倫,今天那位愛莉婭小姐真的是你的未婚妻嗎?」繆諾琳忽然又低聲問。

阿倫捏了一下下巴,嘆道:「算是吧……」

「算是?」

「因為我基本是被動的,唉,我有把柄在她手上,平常什麼事情都得聽她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我也是受害人……」或許是血統相同的關係,阿倫自覺在繆諾琳面前沒什麼好隱瞞的。

「這麼慘啊……那麼假如有一天,你也有把柄在我手上,你也會什麼都聽我的嗎?」

對於繆諾琳這個想法,阿倫覺得有點奇怪,他側了一下頭,暗想:繆諾琳在正常情況下,真像是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啊!滿腦子奇怪的想法。

他口中笑道:「假如我真有把柄在你手上,我也不怕!別忘了,其實我們最大的把柄都在對方手上了!呵呵,大不了同歸於盡,同歸於盡啊……」

他們的身體內,同樣是流淌著那叫人動魄驚心的銀灰色血液。他們血液的顏色一旦暴露於人前,整個人類世界將沒有他們的立足之地。對於他們而言,這將是他們人生最大的秘密。

阿倫自嘲的笑著,但他身後卻沒有半點笑聲。

阿倫輕咳了一聲,自覺這個玩笑也開得有點過分了,正想著說點什麼來緩和一下氣氛,卻聽到繆諾琳淡淡的說:「好了,輪到你換衣服了!」

阿倫回過頭,發覺繆諾琳一臉平靜,他心中稍安,看來這個悲哀沉重的玩笑並沒有傷害到她。

不過,當兩人再次轉過身的時候,雙方的眼中都同時閃過了無盡的哀傷。


一條充滿自由和慵懶氣息的街道上,夜市正進行得如火如荼。

阿倫和繆諾琳仍然是倍受矚目的焦點,另類前衛的衣著裝扮、懶散的氣息和漫不經心的神態,兩人淡然自若的並肩走在人群中,絲毫看不出他們不久前曾進行過一場生死惡鬥。

在飛龍沙漠中生活的那段日子,早就將他們的心智磨練到麻木不仁,任何時候都可以保持鎮定和從容,這對於兩人來說,就像是呼吸般的自然。

繆諾琳在阿倫耳邊輕笑說:「阿倫,很多女孩子在看你呢!」

阿倫一臉茫然的左顧右盼後,才說:「在哪裡,在哪裡,我怎麼看不到呢?不過我說小師妹,我只看到很多男性正對你虎視眈眈呢!假如不是我在這裡礙手礙腳的話,可能他們早衝上來向你搭訕了。」

「那就請師兄快點消失,好讓小妹能在自由天堂遇上一段刻骨銘心的情緣!」繆諾琳對著阿倫嫣然一笑,神態嬌媚且動人。

阿倫的心莫名一跳,情不自禁就拉住了繆諾琳的手,一副色瞇瞇的樣子,笑道:「這段刻骨銘心的情緣,不是正在進行中嗎?」

「阿倫,你又在胡說了……」繆諾琳俏臉一紅,微微低下了頭,不敢再看阿倫,卻出奇的沒掙脫阿倫的手。

看到這樣的女兒家神態,阿倫心中又是一陣劇烈的跳動,暗罵自己輕浮,在即將來臨的生死關頭前,還要去增加不必要的變數。

但手已經牽上了,現在忽然甩開的話,又未免太過著跡了,所以他只好繼續握住,卻發覺繆諾琳也緊緊的將他的手回握住。

她的手柔柔細細的,握起來滑嫩無骨,阿倫卻感覺到一陣久違了的尷尬。他側過頭偷偷的看了她一眼,正好看到她頎長而雪白的頸項,以及凹凸有致的窈窕身材。

阿倫不自覺的嚥了一下口水,想起剛才換衣服時,他忽然回頭所感受的那一下驚鴻一瞥。

繆諾琳似乎也感受到了氣氛的異樣,她緩緩的抬起了頭,立時與阿倫的目光交織在一起,阿倫熾熱又略帶茫然的目光,令她本就急速跳動的心跳得更為激烈了。

兩人幾乎同時將目光移開,看向別的地方。

阿倫看到前方人頭洶湧,都集中在天空廣場,隱約可見一個大舞台正搭建在其中。

他輕輕咳嗽一聲,打破這種沉默的尷尬氣氛,低聲說:「我們到前面去看看吧!好像有表演呢!」

繆諾琳順從的點點頭,跟著阿倫往那舞台擠去。


有近千人圍觀在舞台的四周,不時從其中傳出陣陣歡呼聲、掌聲、嘆息聲,看來上面那場舞台劇應該表演得相當不錯,完全牽動了民眾的情緒。

阿倫和繆諾琳站在外圍,遠遠地眺望著。沒看一會,兩人的臉色都有點難看了。

這是一場戰爭歌劇,講述的是千年前人類與亡靈族所發生的那場戰爭。在歌劇裡面,亡靈族極盡凶殘暴戾,而人類則扮演著無辜的自衛者角色。

一個亡靈族的高級將領轟然倒在舞台上,銀灰色的血液從他身體內慢慢流淌而出,扮演人類英雄的那位勇士傲然站在他的面前,仗劍而立,一副睥睨天下的架勢,在激昂的音樂聲中,慷慨高歌。

觀眾們立時被這畫面所煽動,廣場上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聲。

阿倫和繆諾琳默然對望了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無聲的落寞。

既然很難投入到觀眾的情緒之中,兩人也自覺沒趣,正要打算離去的時候,卻有一把熟悉的聲音叫住了他們,「嘿,一○八八號,好久不見了哦!」

阿倫無須回頭就知道誰在叫喚他了,這樣沒禮貌的傢伙,喜歡以一個數字來稱呼別人的,恐怕只有扎斯町才能做到。

阿倫無奈的轉過身,微笑說:「扎斯町先生,你的記憶力為何如此優秀,竟能牢牢記住我在星雲競技時的號碼,而忘記我的真名呢?」

「我的記憶力只是一般啦,不過你聽我說,一○八八號,這個號碼真的很適合你,不如你拿來作為你終生編號吧!」扎斯町笑著走了過來,和他一起的還有艾波琳。

聽著他滿臉真摯的建議,阿倫不由得為之苦笑,要不是清楚扎斯町這種奇特古怪的性格,真會以為這其實是一句挑釁的話語。

「藍雪雲先生,久違了。」艾波琳也微笑對阿倫打著招呼,眼睛很快便盯著阿倫牽著繆諾琳的那隻手,然後目光又轉移到繆諾琳的臉上,明顯呆了一下,顯然在驚詫繆諾琳的美麗。

她和博斯特、查理士這些人的觀念不同,在她看來,藍雪雲已經和愛莉婭小姐配成了一對,那麼此刻藍雪雲和別的女孩牽手,這就是一種對愛莉婭小姐不負責的行為。

更重要的是,她每次看到這位藍雪雲先生和別的女性在一起的時候,心中便會湧起一陣莫名的不舒服,她自己也無法解釋這種難明的心理。

「艾波琳小姐,多日不見,你變得更為艷麗動人了。」阿倫微笑回應,卻迴避了艾波琳疑惑的眼神。

但艾波琳卻不願意就此放過阿倫,微笑對繆諾琳點了點頭,說:「藍雪雲先生,你的朋友是我生平見過最美麗的女性之一,請介紹給我們認識吧!扎斯町和我能有這個榮幸嗎?」

阿倫微微牽了一下嘴角,他暗想自己在繆諾琳心中定是一個專情的男人,現在看到想像和現實出現偏差時,往往就會出現像她這樣奇怪的反應。

他終於找到藉口鬆開了繆諾琳的手,抬手介紹說:「這是我在暴風山脈中的一位戰友,繆諾琳小姐!」

繆諾琳眼中微微閃過失落,躬身向艾波琳和扎斯町行了一禮,淡淡的說:「扎斯町先生、艾波琳小姐,你們好,很高興能認識二位!」

不過兩人立即又貼在了一起,從心理上說,他們並不希望有人發覺他們之間正繫著一條魔蠶絲。

不過扎斯町還是瞇了一下眼睛,敏銳的洞察力彷彿令他在兩人之間看到了什麼。

艾波琳和繆諾琳相互的禮貌客套時,他插入說:「一○八八號,你是不是遇上什麼麻煩了?如果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儘管告訴我,因為對象是你,我樂意為你效勞。」

阿倫眼中閃過警惕,淡然說:「扎斯町先生,十分感激你的好意,但我並沒有遇到什麼困難,正如你所見,我還在很輕鬆的逛著大街呢!」

扎斯町似乎沒能感覺出阿倫的冷淡,仍繼續熱情的說:「一○八八號,雖然我初見你的時候覺得你很討厭,很不順眼,但現在重遇你,總有種莫名的親切感,有困難請務必要告訴我,無論什麼事,我都願意去幫忙!」

阿倫不禁暗嘆,扎斯町這種野獸式的直覺實在是可怕啊!他之所以感到親切,十有八九是因為自己另一個身分是娜娜的關係吧!不過他應該沒看出娜娜和藍雪雲是同一個人,不然按他直率的性格,肯定會立即說出來的。

能得到別人如此熱情的承諾,阿倫也不好再板著臉來回話了,他微笑說:「扎斯町先生,假如真有需要你幫忙的地方,我一定會厚顏去請求你幫忙的。」

「好說,好說!」得到阿倫的認同,扎斯町立即爽朗的笑了。

阿倫想起愛莉婭的事情,便看似隨意的問:「兩位來到自由天堂遊玩,有時間的話,一定要到我們塞木家坐坐,好讓我能一盡地主之誼啊!」

艾波琳笑道:「藍雪雲先生,有件事可能你怎麼想也沒想到吧!我們現在正恰好住在塞木家呢!不過我詢問畢農先生,為何不見你的蹤影,他說你正執行著一項秘密任務,不方便露面。」

阿倫眨眨眼,笑道:「確實如此,現在還不能回去呢!嘿嘿……」

他觀察了一下兩人,他們神色平靜,應該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又試探著問:「艾波琳小姐,請恕我直言,你臉上略有疲態,你們已經逛了一天街吧?」

艾波琳先是狠狠瞪了扎斯町一眼,才說:「都是他,拉著人家逛了一天,都快累死了。」

扎斯町抓著頭,苦著臉說:「小琳琳,我們快有十年沒這樣好好走在一起了,你看,我們在一起不是像往常那樣開心嗎?」

艾波琳皺眉說:「扎斯町,我警告你不要再胡思亂想,也不要拿童年時的稱呼來叫喚我,我已經有我的另一半了。」

扎斯町繼續抓著頭,說:「我在星雲調查了這麼久,也沒辦法將你所謂的男朋友找出來。那個傢伙是不是你從外面找來的,藉此來試探我們的愛情能否經得起天荒地老的考驗呀……」

艾波琳沒好氣的打斷他,說:「像阿倫那種星雲高層,你以為是你這麼容易找得到的嗎?哼,真笨!」

扎斯町一臉難受時,繆諾琳偷偷的看了阿倫一眼,目光明顯在說:師兄,你比我想像中還要風流呀!

阿倫輕咳一聲,想起當日在不朽之峰山下,那個椰林中的正午,自己隨口將真名說了出來,沒想到這兩個人都牢牢記住了。

不過他們都不知道最新狀況,看來自己等會要偷偷潛回去,看看愛莉婭是否安全了……

正在他思慮間,四周的觀眾忽然一陣騷動,阿倫他們忙向舞台看去,只見自由天堂的首席巨星凌蒂絲正腳步輕盈的踏到舞台上,一襲白色的裙子,風華絕代,配合她那惹人憐愛的神情,確有傾國傾城的魅力。

看來這是這場戰爭歌劇的高潮了,人們已經開始熱烈的鼓掌和歡呼,本就擁擠的人潮又往前推移了半米,人人都以一睹凌蒂絲的芳容為榮,畢竟像這樣的公眾義演,自由天堂是幾個月才有一次的。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02 AM

~第八章~

阿蘭斯大陸的古音樂悠悠響起,全場漸漸地安靜了下來,與之前嘈雜的人聲、紛擾的氣氛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天地間彷彿只剩下凌蒂絲一人在舞台上忘情地獨舞。

但扎斯町對此只是喃喃說了一句:「這女人是誰?有點面熟,長得還不錯嘛……」

站在他們前面的一群人,幾乎同時回頭,怒目瞪視著扎斯町,彷彿不知道凌蒂絲這個名字,本身就是一件不可原諒的事情,更何況竟敢在這麼優雅的舞蹈面前隨便插話,還只是用「不錯」來形容他們的偶像,這根本就是一種褻瀆。

扎斯町訕然一笑,傻呼呼的衝他們擺擺手。人們大概也認為他是個混人,又重新轉回了頭,醉心於台上的表演之中。

艾波琳用手肘狠狠的頂了一下扎斯町,低聲怒道:「笨蛋,這是凌蒂絲小姐啊!在不朽之峰,你不是看過她表演嗎?」

「呵……好像有點印象了。」扎斯町低聲打著哈哈回應。

一旁的阿倫暗暗起敬,扎斯町已經全身心的愛著艾波琳,所以才會忽視了別的女人,不然任誰見過凌蒂絲一面後,肯定都會留下深刻異常的印象,大概扎斯町這樣的專情,才配稱得上是情根深種吧!

凌蒂絲朱唇輕啟,曼妙的歌聲自她口中吟唱而出,整個天空廣場頓時完全安靜了下來,天地間彷彿只剩下她歌聲的存在。

「那一天,我們觀賞美麗的花朵,感受濕潤的草地,欣賞清澈透明的流水。

那一天,我們靜靜地聆聽生命的聲音,天使的歌唱……

那一天,我們立下了山盟海誓,永不分離的誓言!

……

戰火燃燒過的大地,早已沾染上了鮮血的氣息和人類的傷悲。

你可知道我肩負的責任,等待的焦慮,憂鬱的悲哀,失望的無奈,孤獨的淒涼……

在人們享受勝利的歡樂時,

我只懂默默凝視著遙遠的北方,

祈禱你的英靈早日回歸故鄉……」

歌聲彷如清泉流水般,靜靜的流淌過每一個人的心靈深處。

這是人類世界的一首南方民謠,大意是說一名女子與一名男子深深相愛,但當亡靈一族入侵時,男子受命前往戰場,兩人被迫分開,後來人類終於取得了聖戰的勝利,戰士們凱旋歸來故鄉,女子和同伴們一起滿懷期待地跑出村莊外,迎接自己的愛人,但大多數人都失望了,人人傷心落淚,其中就包括這位女子,她想起往昔的一切,潸然淚下……

一曲終了,餘音不絕。

直到良久之後,人們才懂得報上最熱烈的掌聲,整個天空廣場,包括廣場周邊的地方,只要是歌聲能傳到的地方,都響起了雷鳴一般的掌聲,既為凌蒂絲精彩的演繹而鼓掌,也有發洩著對亡靈仇恨的情緒在其中。

儘管聖戰已經是千年以前的往事,但這樣深切的仇恨,已經根深蒂固的種進了每一個人類的心中。

阿倫默默的嘆了口氣,那種莫名的惆悵再次湧上心頭。

繆諾琳忽然用手肘輕輕頂了頂阿倫,低聲說:「師兄,陪我去一趟富華大道,好嗎?」

阿倫見她眼中閃過了觸景生情的傷感,也不去多問了,點點頭說:「好,反正我也要去那裡一趟。」

這時,扎斯町這個粗線條神經的傢伙轉過了頭,對阿倫他們評價說:「唱得勉強還算不錯啦,不過比起小琳琳的歌聲就差遠了!」

艾波琳羞得差點就要挖個洞鑽進去,怒道:「扎斯町,我警告你不要再總是胡說八道了,叫藍雪雲先生他們笑話了。」

幸好四周都是雷鳴般的掌聲,並沒有人聽清他們在說什麼,不然憑扎斯町這樣的評價,肯定會遭到四周觀眾的圍毆。

阿倫微笑說:「扎斯町先生性情率直,我想艾波琳小姐的歌聲也一定是相當美妙的,有機會一定要聆聽一二。」

扎斯町咧嘴笑道:「簡直就是天籟之音啊!小琳琳可是『影月百靈鳥』之稱的……」

艾波琳打斷他,趕緊說:「藍雪雲先生,你切勿聽他亂說,才沒有這樣的事!」

我當然知道!阿倫心中暗想,和你朝夕相處了這麼久,你艾波琳小姐的歌聲只能勉強算及格而已。當然,在扎斯町耳朵裡,就理所當然的變成天籟之音了。

阿倫表面不動聲色,又再與他們笑鬧了幾句,才推說有任務在身,告辭離去。


富華大道,自由天堂裡最有錢的人所住的地方,同時,也是整個天空之城保安最為嚴密的地方。

整潔寬敞的道路,兩旁栽滿了翠綠的柏樹,一所所豪宅矗立在柏樹之後,用高高的圍牆來區別開富豪和平民之間的差距。

阿倫和繆諾琳緩緩走在這條富甲天下的道路上,神色淡然自若中隱隱帶著倨傲,儼然是一副名門家族的子弟。

沿途巡過的警衛雖一臉狐疑的打量他們,但也不敢上前質詢,畢竟擁有這樣氣勢的人,很可能真是某個大人物的親戚,一不小心得罪人的話,恐怕會連飯碗也沒了。

此時夜已深,絢麗奪目的星光布滿了整個夜空,灑在這條寧靜的大道上,充滿了淡雅的氣息。

阿倫瞥了一眼擦肩而過的警衛隊,淡淡的笑道:「我說小師妹,這條聞名遐邇的富華大道,保衛遠不如傳說中嚴密呢!」

繆諾琳微笑道:「大概是在阿倫先生威嚴的逼視下,想質詢的話剛到嘴邊又吞回去了呢……對了,你要去的門牌是幾號的?」

阿倫說:「二十八號,你呢?」

繆諾琳說:「哦,果然是塞木家嗎?我是去八十九號,先去辦你的事好了。」

八十九號?阿倫在心中又默念了一次這個數字,對了,博斯特曾告訴自己,如果任務目標得手後,是去富華大道八十九號找他們的,繆諾琳她要去那裡幹什麼呢?

阿倫疑惑間,不禁轉過頭看了一眼繆諾琳,只見她一臉平靜,但阿倫敏銳的觸覺還是洞察到,她眼中正閃爍著淡淡的哀傷,莫非凌蒂絲剛才那首傷感的曲子刺激到她了……


因為愛莉婭在不久前曾失蹤過一次,塞木家族的保衛系統明顯加強了,平均不到五分鐘就有一隊人巡過,鼻子靈敏的巨犬不時發生低低的嗚鳴聲,只要有任何不對勁的氣味出現,牠們將毫不猶豫的撲向那個方向。

阿倫和繆諾琳趴在高高的圍牆上,隔著花園觀察著塞木這座豪華的府邸。

「走吧!」眼看一隊塞木家族的保衛隊巡過,阿倫輕輕撞了一下繆諾琳,兩人同時躍進了花園中,腳剛剛落地,人已疾射向前。

分布在高牆上的各個暗崗大概覺得眼前一花,還沒來得及揉揉眼睛,阿倫和繆諾琳已經閃進了塞木的府邸中。

兩人剛越過窗口,進入到大廳中,恰好聽到畢農在會議室中傳來的咆哮聲:「幸好愛莉婭平安歸來,不然你們要為自己這次失職付上沉重的代價……」

聽到「平安歸來」四字,阿倫不禁輕輕的鬆了口氣,同時也暗自慚愧,自己這個未來家主竟然要偷偷摸摸的跑回自己的地盤。

兩人貼著牆邊的陰影,微微躬著身快步前進,閃過兩個路過的僕人,又從一個僕人的視線死角中穿插而過後,終於來到了二樓。

恰好這時有一個高級女僕從三樓走了下來,四周根本沒有任何的障礙物,兩人幾乎是同時作出了反應,輕輕一踏兩側的牆壁,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已經輕飄飄的倒吊在了天花板的吊燈上。

眼看著那女僕從下面走過,阿倫瞥了一眼掛在自己身旁的繆諾琳,忽然升起一種奇異的感覺──從兩人在酒吧裝扮成情侶,再到聯手誅殺亞格拉底,然後此刻同時作出相同的反應,這樣驚人的默契,恐怕就算是比起自己的黃金搭檔「怒浪」來,也毫不遜色啊!

因為四周非常寧靜,兩人的聽覺又是異常靈敏,他們立時聽到了一側的房間中傳出的聲音。

「……瑪雅小姐,你不要擔心,相信娜娜小姐她一定會平安無事的!查理士大人已經被天堂保衛廳的人平安送了回來,起碼你少擔心了一件事啦!」原來是鳳雅玲正在溫言勸慰著瑪雅。

「……查理士大人至今仍昏迷不醒,而娜娜小姐又不知所蹤,我實在有愧於家族啊!我情願失蹤的是我,而不是他啊……」

瑪雅的聲音輕輕顫抖著,可見情緒確實在一種激動的狀態之中,最後那句話說得真情流露,阿倫聽得心中也隨之一陣顫動。

畢竟這個女子和愛莉婭一樣,曾經深深的打動過自己,他真有一種衝動要跳下去,然後推開門,告訴瑪雅他好得很,宰了一個高手,也只是受了點傷而已,但理智卻立即壓制住了他這一瞬間的衝動,他心中暗暗抱歉,和繆諾琳輕輕躍回地上,又再往三樓走去。

三樓,阿倫將耳朵貼到愛莉婭的房門前聆聽,確認裡面並沒有其他人後,才輕輕的推門而進。

潔淨典雅的房間中,愛莉婭正一臉安詳的躺在床上,阿倫牽著繆諾琳輕手輕腳地走近床頭,阿倫微微躬下身,半跪在床前,細心檢查了一遍愛莉婭,發覺她已無大礙,只是服用了過量的昏睡藥,仍在昏迷狀態而已。

繆諾琳注視著阿倫溫柔且細心的動作,輕聲說:「阿倫,這個女孩曾令你感動過,對嗎?」

阿倫默默的點了一下頭,過了一會,才緩緩地說:「繆諾琳,像我們這樣的人,是很難被人感動的,所以我分外珍惜每一個曾經打動過我的人。」

繆諾琳若有所思的「嗯」了一聲,直等到阿倫重新站起來,她才輕聲說:「曾經也有一個女孩子,深深的感動過我……」

「哦?」阿倫看著從窗外灑進的月色,看似隨意的應了一句。

繆諾琳臉上綻出一絲苦笑,低聲說:「阿倫!恐怕你也猜到了,我另一個身分就是雷諾帝國的二王子,拜倫!」

阿倫輕輕地點了點頭。

繆諾琳繼續說:「有一個叫做喬安娜的女孩子,她深深的愛著拜倫王子,可惜拜倫王子根本無法去接受她的愛,雖多番拒絕,但喬安娜小姐仍死心不熄,用她自己的方式,繼續深深迷戀著拜倫,默默的等待拜倫,就是這樣的摯愛和熱忱,拜倫王子自己也必須承認,這個女孩子成功的將他感動了,但很無奈的是,他終其一生,都無法給予喬安娜小姐所想要的……」

阿倫的心中不禁也一陣感觸,他腦海中浮現出了貝裡安王子的影子,終其一生的追求,恐怕他也是無法獲得娜娜小姐的愛啊!

繆諾琳仍在輕聲的說著:「剛才聽了凌蒂絲小姐的歌,我很有觸動……阿倫啊!你有沒有想過,這次的任務,很可能會令我們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啊!」

阿倫嘆了口氣,卻沒答話,算是默認了繆諾琳這個觀點。

「所以,在這樣生死未卜的情況下,我想完成喬安娜小姐的一個心願。阿倫,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幫助。」

「我能幫你什麼呢?」阿倫無奈的牽了牽嘴角,像這種感情的事,誰也無法幫助誰吧!

「不,你可以的,我想等會見到她的時候,你來扮我!」

「……」


塞木家族後庭院的草叢中,原本正準備離開的阿倫停住了腳步,他遠遠看到了庭院中心的亭子裡,波特正孤單的站在那裡,像尊石像般,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夜空中那輪新月。

對於這位疾風家族中的頭號損友,阿倫一直是懷有好感的,波特是一個十分特別的人,他外表看起來是十分開朗的,但內裡卻是最深沉而不可測的。

阿倫用肩膀輕輕撞了撞繆諾琳,兩人立即很有默契的同時蹲了下來,隱藏自己於草叢中。

「既然來了,那就出來吧!」波特的身形依然絲毫不動,目光仍是注視著那片深沉的夜空。

但阿倫和繆諾琳都沒有動,兩人的目光同時看向了另一個地方,只見一個黑衣人從牆角的陰影處走了出來,施施然地越過草叢,來到波特的身邊。

阿倫心中暗暗一凜,他一直知道波特的眼光高明,但沒想到高明至如此地步,如果自己不去細心觀察的話,根本就無法發現那裡有人,而波特看都不用看,就已經能發覺到那個黑衣人的存在。

波特也沒去看那個人,他冷淡地說:「克德傑,你把四周塞木的暗崗全部幹掉,會給現在這個混亂的局勢增添變數的。」

那黑衣人原來竟是克德傑,他冷笑著對波特說:「不這樣的話,還真難聯絡上你啊……波特,你是用什麼語氣在和父親說話啊?」

父親?阿倫用力的眨了眨眼,波特竟然是克德傑的兒子,那他一直屈居於疾風低層,還潛伏在查理士身邊,裡面就大有文章了。

波特的情緒彷彿根本沒有任何起伏,他的語氣仍是一樣的冷淡,「克德傑大人,查理士重傷歸來,現在還昏迷不醒,我貿然離開的話,會引起有心人的懷疑的。」

克德傑彷彿嘆了口氣,沉聲說:「波特,單獨相處時,你就不能叫我一聲父親嗎?」

波特冷冷的說:「克德傑大人,在我認為,像我這樣的私生子,並沒有這樣的資格!」

「你……」一直以沉穩著稱的克德傑,在這一瞬間似乎也有點生氣了,但他始終強忍著沒有發作出來。

但波特仍是那副平靜冷淡的模樣,甚至連一眼也沒去看克德傑,似乎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任何事情值得他去關注,他淡淡的說:「克德傑大人,這麼晚來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呢?塞木現在警戒嚴密,你這樣肆無忌憚的站在這裡,很容易牽連到我的。」

克德傑重重的哼了一聲,以洩心中不滿,才沉聲說:「根據得到的最新情報,今夜任務的難度係數又再次升高了,這次我需要你親自出手!我的陣營中需要一個強力的魔法師!」

阿倫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魔法師?波特竟然是一個魔法師!

放眼整個阿蘭斯大陸,加起來也沒多少魔法師的存在,沒想到一直生活在自己身邊的波特竟是其中之一,而且聽克德傑的語氣,應該還是屬於很強的那個類型。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03 AM

~第九章~

深沉的夜色中,一彎新月掛在天際,絲絲微風自遠方而來,拂過這個庭院。

波特終於緩緩轉過了頭,臉上的神情仍是那樣的氣定神閒,像是看著一位陌生人那樣看著克德傑,淡淡的說:「克德傑,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天你不是路過當年的那個村莊,發覺我天生擁有操控元素的力量,你還會不會認回我這個私生子呢?」

他的語調冷淡,就像在闡述一件與自己絲毫不相關的事情,相對而言,克德傑的呼吸就顯得稍稍急促了。

阿倫暗自判斷,克德傑一向是隻沉著冷靜的老狐狸,但他在波特面前竟不能保持平靜的心態,他或許真的虧欠過波特很多吧!而平常嘻嘻哈哈的波特,此刻也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從容鎮定得就像一個飽經滄桑的修行者,難道這才是他的真面目嗎?

一隊警衛從塞木大宅的外側巡過,克德傑身形一閃,靠在亭子一根柱子的內側,利用陰影的掩護,那隊警衛絲毫也沒有發覺到他的存在。

等那隊警衛過後,克德傑重新走回波特身邊,沉聲說:「波特,你為什麼要在這個重要的時刻問這樣的問題呢?你要知道,假如是讓我們得到新能源的話,未來的阿蘭斯大陸將會是我們父子的天下!」

克德傑的語氣中多了不少熱忱和期盼,波特終於淡淡的笑了笑,說:「克德傑大人,關鍵問題往往是在重要的時刻才發問的!唉,當年有人為了攀上疾風高層,就娶了前團長的女兒為妻,對舊人始亂終棄,才能成為今天疾風傭兵團的副團長呀……」

「不要說了,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子……」克德傑用低沉的聲音打斷了波特,然後慢慢垂下了頭,彷彿憶起了那段往事。

波特的笑意彷彿更盛了,他說:「克德傑大人,我怎麼也無法忘懷母親臨死前的那一刻,她竟然還在呼喚著你的名字,為不知所蹤的你默默祈禱著,唉,這個笨女人呀……」

「不要說了,請你不要說了!」克德傑低聲咆哮著,狠狠的盯著面前這個私生子,但語氣還是慢慢又變回緩和,「波特,你為什麼總喜歡挑些重要的時刻來和我說這些呢?」

波特斂起了笑意,冷冷的看著克德傑,淡淡的說:「因為我喜歡看到你痛苦的樣子!只有這樣,我才會覺得,你還像是個人!」

波特的話重重的敲打在克德傑的心頭上,他眼中閃過了痛苦,但只是一閃而逝,很快又恢復了平常的沉穩和冷靜,他沉聲說:「波特,難道我們就不能談點別的嗎?」

波特微微一笑,笑容中有說不出的譏諷之意,他重新轉過身,仰頭注視著夜空,淡淡的說:「要進入正題了嗎?好吧!克德傑大人,你說吧!」

克德傑沉聲說:「我剛才和博斯特他們見了面,他們說,今夜行動中,藍雪雲和他的伙伴也會參與……」

「哦,狂風藍雪雲嗎?他的伙伴,不會就是傳說中的怒浪吧?如果是的話,那就太有趣了,狂風怒浪的加入,這場奪寶遊戲就幾乎將阿蘭斯所有的強者都網羅在內了。」波特的語氣中明顯流露出了關注。

克德傑說:「應該不是怒浪本人,據博斯特所說,是個嬌滴滴的女孩子,但他又說,能和藍雪雲在一起的人,應該不會差到哪裡去的。」

波特淡淡一笑,說:「博斯特真是看得起藍雪雲啊!不過這一次,我倒是完全同意他的觀點。」

隱藏於草叢中的阿倫用手肘輕輕撞了一下繆諾琳,轉頭笑了笑,意思是說:你看,因為我的存在,大伙多看得起你!

繆諾琳吐了吐舌頭,一臉不稀罕的樣子。

克德傑默然了一下,又說:「你怎麼看藍雪雲這個人?」

波特罕見的沒有立即答話,他沉默了一會,才緩緩的說:「克德傑大人,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樣,我看人是很有一套的,不然你也不會總是詢問我的意見了,但這一次,我無法給予你答案。這個世界上,有兩個人是我無法看透的,其中一位就是藍雪雲!」

「哦?可以說得具體一點嗎?」

波特微微皺了一下眉頭,說:「藍雪雲表面豪放不羈,一副凡事都無所謂的樣子,待人彬彬有禮,很容易獲得女性的好感,但真的與人爭雄的時候,就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當天星雲競技場上,克德傑大人你來得太遲了,沒能一睹他力挽狂瀾的表演,此人判斷局勢的眼光極其準確,行事果斷勇決,偏偏使用的方式卻又令人無從琢磨,根本無跡可尋,但每一著都能獲得最大的成果,無愧於傳說中的狂風之名!」

克德傑冷冷一笑,說:「很久沒有見你如此推崇一個人了,那他的武技如何?」

波特再次皺眉,慢慢地說:「索賽克是劍客漢弗裡的得意弟子,克德傑大人,你知道當天的情形嗎?藍雪雲與他單獨照面時,尚未出手,索賽克的鬥志就幾乎已經崩潰!藍雪雲,多麼可怕的一個人!最難得的是,他還這樣年輕……假以時日,他定當成為阿蘭斯大陸上最強的武者!」

克德傑頓時為之動容,他知道波特的判斷幾乎沒有錯過,不禁深吸一口氣,說:「這樣看來,沒什麼必要,還是不要與此人為敵的好!」

波特慢慢的搖了搖頭,說:「克德傑大人,我的個人意見是,不能與此人為友的話,那麼就要將他斬殺於成長狀態,免得明天有可能多出一個這樣可怕的敵人!」

克德傑思考了一會,又說:「波特,你說有兩個人是你無法看透的,一位是藍雪雲,另一位又是誰呢?」

波特又再皺了皺眉,淡淡的說:「克德傑大人,這個人相信你也熟悉的,就是阿倫,也就是我們的娜娜小姐。」

繆諾琳轉頭向阿倫作了個鬼臉,意思是說:你看,人家多看得起你啊!兩個名額都給你占了!

阿倫不禁為之苦笑,同時心中暗想:波特啊!你又何嘗不是我無法看破的人之一呢……

對於這個答案,克德傑倒是沒有顯得如何驚奇,他點點頭說:「迪.阿倫確實是個心機深重的傢伙,他出色的掩飾技能,恐怕絲毫不在我的寶貝兒子之下啊!」

波特冷冷一笑,顯然並不喜歡克德傑提起他們的血緣關係,他淡淡的說:「如果給我選擇的話,我最不情願面對的敵人,就是迪.阿倫!我和他認識了這麼久,從來沒辦法猜透他到底在想什麼、到底想幹什麼,也看不破他武技的深淺,摸不清他真實的性格。當我以為他很平庸的時候,他偏偏又能表現出很多不凡的地方,驚人的想像力、高瞻遠矚的眼光、高人一等的洞察力……」

克德傑愉快一笑,說:「幸好此人和我們關係良好,我相信總有一天,他將為我所用!」

波特臉上再次現出了那種充滿譏諷的笑意,也不知是譏諷克德傑的野心,還是在譏諷他的不自量力。

克德傑說:「你對他失蹤的事怎麼看?」

波特沉吟道:「大概沒幾個人能讓他失蹤的,所以我覺得他應該另有事情要辦,所以才製造出被人綁架的假象罷了。」

克德傑忽然嘆了口氣,感慨的說:「唉,說不定你們這對疾風的好色二人組,未來都將成為可以寫進阿蘭斯歷史的名人呢……」

克德傑這句有感而發的預言,在若干年後,成為了事實。

聽到「好色二人組」這五字,波特終於綻放出一個燦爛開朗的笑容,在這一刻,阿倫才能從他臉上找回波特平常的影子。

尖銳的哨音忽然從前方的庭院響起,克德傑皺眉說:「塞木家族的人終於發覺那兩個被幹掉的暗崗了,波特,我要走了!凌晨的行動,你到底能不能到場?」

波特淡淡的回應道:「那要看情況而定了,克德傑大人,你慢走了!」

得到這樣模稜不清的答案,克德傑只好無奈的說:「記住,行動是從凌晨三點開始的!」

克德傑留下這句話,便飛速躍過了前方的圍牆,那個方向傳來一聲慘呼,顯然是有人發覺了克德傑的蹤影,被他順手幹掉了。

阿倫指了指反方向,繆諾琳點了點頭,兩人就往另一個方向閃去,在他們的角度分析,波特的洞察力這樣敏銳,還是不要太過接近的好。


富華大道八十九號府邸前,阿倫仍在思考著波特的事情的時候,繆諾琳輕輕將他拉到了一棵樹木的底下,低聲說:「阿倫,這裡就是尤裡西斯博彩家族的總部,因為他們與雷諾帝國的關係良好,所以這裡成了雷諾帝國的臨時據點,喬安娜小姐的全名是喬安娜.尤裡西斯,明白了嗎?」

阿倫聳聳肩,說:「反正等會是你來說的,我站在她面前的黑暗處,讓她看不清我的面孔,那就可以了,不是嗎?」

繆諾琳促狹的眨眨眼,微笑說:「對,正是如此!」

「唉,其實你可以親自和她說的,幹嘛一定要我上呢?」

「換衣服麻煩!」

「我可是比你高的!」

「才這麼一點點而已,拜託,黑暗中很難看出來的。」

「……」


相比起塞木家族嚴密的保衛系統來說,尤裡西斯家族的保衛系統就顯得遜色多了,狗兒無精打采的跟著警衛蹓躂著,而警衛巡邏的時候也在打著呵欠。

但阿倫和繆諾琳卻更小心了,萬一巨人亞特拉克和紅巫雪莉都在這座大宅內,那因為他們的動機可疑,很容易會引起一場可怕的對決。

尤其他們在不久前還殺了亞特拉克的弟弟亞格拉底,在心理上,他們並不情願這麼快就去面對亞特拉克。

繆諾琳顯然對這裡十分熟悉,引領著阿倫左穿右插,不到一會就已經來到喬安娜小姐的窗台外的小陽台上。兩人不禁都輕輕鬆了口氣,四周並沒有什麼強者的氣息,看來亞特拉克他們都已經出去了。

阿倫默默地觀察著陽台後的這片空間。無疑,這是一個潔淨淡雅的房間,其粉紅色的主色調,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女性的閨房。一位長相甜美的女性正坐在籐木做成的椅子上,單手托著香腮,螓首微微垂向了一邊。很顯然,她在座位上就睡過去了,她緊緊閉著雙眼,長長的睫毛輕輕的顫動著,眼角邊尚有兩道清晰的淚痕。

小鳥依人的類型,此類型中的極品!阿倫在一旁得出初步的結論。

他轉過頭看了看身旁的繆諾琳,她不再是以往那種平靜無波的模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心疼的哀傷。

阿倫輕笑說:「小師妹,你的品味還不錯哦……」

繆諾琳淡淡一笑,說:「阿倫,我知道你想安慰我,不過……我可不是同性戀者!」

說到最後那句,她迎上了阿倫的目光,並狠狠的瞪了阿倫一眼。

阿倫為之苦笑,看來自己還真不適合擔當安慰者的角色。

兩人輕手輕腳的走進了這個房間,來到房間一個陰暗的角落中,繆諾琳閃身躲進了一個衣櫥的一側,她讓阿倫斜靠在衣櫥上,面對著喬安娜的方向。

她輕聲說:「阿倫,你看著窗外遠處的夜空,我準備開始了!」

阿倫無奈的歪過頭,看著那片死氣沉沉的夜空。

「你就不能看得深情一點嗎?」艾波琳不滿的說。

「喂,你要求很多呀!」阿倫只好像看著自己深愛的情人那樣,盯著那片天空。


「喬安娜小姐,喬安娜小姐,請你醒一醒!」

繆諾琳忽然換成了一把男聲,阿倫也被輕微的嚇了一跳,不過不得不承認,這把聲音相當具有男性魅力,屬於很容易吸引到女性的那種。

「喬安娜小姐……」

在繆諾琳的連續呼喚下,喬安娜終於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然後茫然的看向了四周,她輕聲的說:「我又在做夢了嗎……」

繆諾琳說:「喬安娜小姐,你並沒有做夢,是我,拜倫,我回來看你了!」

喬安娜終於發覺到聲音的來源,看到阿倫正站在房間的一個陰暗角落裡,默默的看著窗外。當然,這落在喬安娜小姐的眼裡,就誤以為他是拜倫了。她揉了揉臉蛋,確認這真的不是夢之後,驚喜的低喚了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就要往阿倫撲去。

繆諾琳趕緊說:「喬安娜小姐,請你冷靜下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繆諾琳說著這話的同時,在下面踢了阿倫一腳,暗示他不要打呵欠。

喬安娜依言停下了腳步,含情脈脈的注視著阿倫,喃喃的說:「拜倫王子,大家都說你被綁架了,令我們都很擔心,看到你沒事,那實在太好了!」

「我沒事,叫喬安娜小姐你擔心了,真讓我感到過意不去!」繆諾琳沉聲說:「事實上,我將要去執行一個非常神秘且危險的任務,坦白說,我並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看得到明天的太陽!」

喬安娜又是低低的驚呼了一聲,擔憂地說:「拜倫王子,如果任務真的這麼危險,你就不要去了……」

繆諾琳唏噓的感嘆了一聲,發覺阿倫正在漆黑中研究自己的掌紋,又踢了他一腳,才苦笑說:「喬安娜小姐,這是壓在我肩膀上的重擔,是我無法推卸的。關於任務的具體內容,關係到整個人類世界的未來,事關重大,請恕我暫時不能向你一一細述了。」

阿倫不禁發出一陣輕輕的笑聲,繆諾琳說得還真是偉大,明明就是為了自己的小命,偏要將全人類都扯上了。

不過阿倫這陣輕輕的笑聲沒能持續多久,就變成了痛呼,繆諾琳重重的在後面給了他一腳。

感覺到阿倫的異常,喬安娜踏前了一步,一臉關懷的看著阿倫,輕聲問:「拜倫王子,你怎麼了?」

繆諾琳趕緊說:「沒什麼,我想到自己的責任重大,想到竟能為全人類造福,忍不住自豪的笑了!」

阿倫這次抿緊了嘴,不敢造次了。

繆諾琳又說:「喬安娜小姐,這件事十分機密,還望你能為我保密,不要將我來見你的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包括我皇兄博斯特在內。」

喬安娜立即用力的點頭,鄭重的說:「喬安娜死也會為你保守這個秘密。」

繆諾琳滿意的「嗯」了一聲,又說:「喬安娜小姐,無論我能否在這個任務中生存下來,我都想對你說,請不要再為我等待了。我有難言的苦衷,很難與你在一起的!」語調中無須掩飾,已滿是悵然和傷感。

喬安娜又向前走了兩步,離阿倫更近了,她眼中滿是痛苦的神色,已乾的淚痕上再次緩緩滑落了淚珠,她用近乎於嗚咽的聲音說:「為什麼呢!到底是什麼苦衷……拜倫王子,我請求你告訴我!不然我這一生都將會在猜疑的時光中度過的……」

繆諾琳沉聲說:「這是一個無法向你啟齒的苦衷,請你諒解,喬安娜小姐!你未來的生命,也不會因此在猜疑中度過的,請你相信我!陽光和鮮花,將鋪滿你前方的道路……」

「不……」喬安娜卻在慢慢的搖著頭。

繆諾琳輕聲說:「喬安娜小姐,過幾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我知道你一直有一個願望,就是希望在你十七歲生日那天,得到拜倫王子的吻,對嗎?」

「嗯……」喬安娜羞澀的垂下了頭,低低的應了一聲,聲音輕不可聞。

繆諾琳又柔聲說:「請原諒我偷看了你的日記,因為那天的情況十分特殊,我一不小心就偷看了,希望能得到你的寬恕。」

「不、不要緊……」喬安娜蒼白的臉上慢慢布上了紅暈。

繆諾琳用滿懷感情的聲音說:「或許,這是我人生最後一個夜晚了,我也有一個心願,就希望你不再為我等待,尋找到屬於你自己的幸福,真正的幸福!你能為我實現這個心願嗎?為了表達我的誠意,我提前送給你生日禮物,那就是實現你日記裡面的願望!」

阿倫越聽越不妙,這樣的情形發展下去,自己可不是單單站在這裡擺個樣子這麼簡單,他瞪大了眼睛,差點就要回頭瞪視著繆諾琳了。

繆諾琳當然猜出了阿倫的想法,她輕輕的踢了阿倫一腳,警告他不要輕舉妄動,才柔聲說:「喬安娜小姐,過來,走到我面前,好嗎?」

喬安娜順從的應了一聲,一張俏臉紅彤彤的,慢慢走到了阿倫的面前,仰起了頭,在漆黑中含情脈脈地凝視著阿倫。

阿倫只好也裝出專注的模樣看著她,對於和這樣一位出色美女接吻,應該不會是什麼難過的事情,但在繆諾琳的操控下完成這一切,而這個美女又是將他當成另一個人的時候,他就感覺到十分不自然和萬分不妥當了。

最可恨的是,繆諾琳竟然不再出聲了。

不過阿倫也很難怪她,這麼近的距離,如果她再出聲的話,那麼喬安娜將發現這裡有第三個人的存在。

看著這張嬌俏的臉上的淚痕,阿倫心中泛過一陣哀傷,無言的嘆了口氣。

悲傷和羞澀糅合在一起,此刻喬安娜臉上的表情是叫人心疼的,她慢慢合上了眼睛,眼淚緩緩地從她眼角處流淌而出,她輕聲說:「拜倫王子,請吻我吧!直吻到我窒息為止!」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03 AM

~第十章~

阿倫面對雙眼緊合的佳人,不禁湧起了一陣欺騙的罪惡感,他回過頭,怒視著躲在衣櫥另一側的繆諾琳,用凶狠的目光告訴對方:好呀!繆諾琳,你這不是在耍我嗎?

繆諾琳狡黠的笑了笑,也用眼睛回答阿倫:這不是在便宜你嗎?快點行動吧!

她用手肘一撞阿倫的背脊,阿倫措手不及下,踉蹌的往前踏了半步,恰恰與喬安娜的嬌軀貼在了一起。喬安娜立即就有了反應,她不知哪裡湧起了勇氣,雙手纏住了阿倫的脖子,近乎瘋狂的吻上了阿倫的雙唇。

對於這個主動送上了香吻,忽然飛來的艷福,阿倫更是措手不及,他還沒搞懂該如何作出反應時,喬安娜那可令任何男子為之銷魂的香舌,已經敲開了他的牙齒,與他的舌頭纏綿在了一起。

淡淡的芬芳氣息湧進阿倫的鼻子,並迅速將他淹沒在其中,男性的本能令他半推半就的摟上了喬安娜的纖腰,他頓時感覺到了對方胸脯上有一股洶湧澎湃的力量正一波波的向自己湧來。

他忽然回憶起兩個曾與他接過吻的女孩,一個是艾波琳,那個吻是溫柔且動人的,因為當時艾波琳以為他睡著了,所以動作並不大,而他自己也不敢作出任何反應,另一個是愛莉婭,愛莉婭的吻是最具驚心動魄的魅力的,這也與她無與倫比的美貌和那獨特的茉莉花香有關。

相比而言,此刻的這個吻,卻是最銷魂和傷感的,因為對方將自己誤認為另一個人,這陣罪惡感在某種程度上,卻是在增加阿倫的刺激感,另外喬安娜因為失落、哀傷和愛慕等等複雜情緒,幾乎將她所有的力氣都傾注在這個吻當中。

良久過後,雙唇才漸漸分開。

喬安娜低喘著氣,輕聲說:「拜倫王子,我決定盡全力去實現你的願望!希望你能看在我這個決定的份上,答應我,不管如何,一定要平安歸來,讓我再次看到你!」

阿倫沉重的點了點頭,回憶著繆諾琳用男聲說話時的聲音,模仿說:「我、我會努力的,喬安娜小姐……我想,我是時候要走了!」

喬安娜的淚水再次湧出,她慢慢的轉過了身,柔聲說:「我不敢看著你在我視野中消失,你,請你保重了!」

阿倫暗想,不用我出聲,你就肯主動轉過身,那就實在太好了!

他向繆諾琳擺擺手,兩人立即迅速閃到陽台,又同時回頭看了一眼喬安娜的背影,她雙肩微微顫動,顯然正在默默哭泣。阿倫暗自嘆了口氣,與繆諾琳躍落地面,迅速離開了尤裡西斯家。


深夜,天空之城的西郊,阿倫和繆諾琳正默默前行,周圍四處是高低起伏的綠草地,只要有一陣微風拂過,綠草齊整的擺動,猶如氣勢磅礡的綠色海浪。

遠方的森林裡樹木茂盛,鬱鬱蔥蔥的綠樹一直延伸向遠方,在廣闊無垠的夜空下,這裡的世界無疑充滿了靜謐的美感。

繆諾琳發覺到阿倫久久不發一言,她試圖打破這種沉默的氣氛,便輕聲問:「阿倫,怎麼了?」

阿倫嘆了口氣,停下腳步,轉身面對著繆諾琳,面無表情的說:「繆諾琳小姐,你有沒有發覺,我們剛才做了一種很可恥的欺騙行為,儘管目的確實是為了喬安娜小姐好,但過程卻是欺騙了一位少女的芳心,我竟然代替了你,掠奪走了這位少女的初吻!」

繆諾琳小姐?他對我的稱謂變了,多了「小姐」兩個字。稱呼的變化代表著隔膜的開始……繆諾琳認真的思考著,用微微帶著哀傷的眼神迎上了阿倫冷酷的目光。

在這片靜謐的世界中,兩人默默地對望了一會,繆諾琳忽然作出了驚人的舉動。

她踏前一步,突然湊前了身體,在阿倫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她的唇已經封上了阿倫的唇,其狂熱的程度尤在喬安娜之上,雙唇剛一接觸,迷亂的力量似乎就到達了高潮,不過這陣狂熱來得快也去得快,阿倫驚愕的快速眨動著眼睛時,繆諾琳已回到了本來所站的位置上。

她胸口急速起伏,卻用平靜的聲音說:「阿倫,我借助你的嘴唇作為媒體,已完成了我對喬安娜小姐的承諾,雖然這個吻是間接性的,但剛才那個,同樣是我的初吻!」

阿倫注視著繆諾琳,他眼中的驚疑不定尚未退去,作為兩個美女接吻的媒體,在不到一個小時內,奪走了兩個美女的初吻,對於此,阿倫並沒有絲毫的自豪感,反而令本就不輕鬆的心情增添了不少沉重。

他看著繆諾琳倔強中帶著哀傷的眼神,嘆氣道:「小師妹,你的性情真叫人捉摸不透啊……」

繆諾琳苦澀的笑了笑,說:「阿倫,你又何嘗不是呢?」

阿倫觀察著繆諾琳,她美麗無瑕的臉龐在夜色中彷彿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神秘面紗,他不禁又想起了在太古鐘樓上所看到的那一幕,就是這個擁有天使外貌的女孩,用惡魔一樣的手段殘殺了一群平民。

他對著夜空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說:「繆諾琳,離任務開始的時間還有兩個小時,我想,我們可以借助這段時間來進行一下溝通!」

繆諾琳慢慢恢復了平靜,她點頭同意說:「這是個不錯的主意。」


深夜,秋意更濃了,風漸漸大了起來,綠草不停的擺動著,廣闊無邊的綠草地彷彿就是一片波濤洶湧的綠色海洋,兩人很隨意的坐在這片海洋的中央,看著綠波起伏,阿倫的眼神也慢慢變得落寞和憂鬱起來。

因為相同的血統,阿倫在繆諾琳面前並沒有絲毫的顧忌,他無須借助任何言語來進行過渡,迅速就進入到正題中。

他淡淡的說起了自己的生平,從童年時快樂的邊緣部落,到那個恐怖的血色夜晚,再到少年時殘酷的飛龍沙漠,後來毅然離開東帝天來到冰寒的暴風山脈,如何和怒浪認識,如何在暴風山脈中打起「狂風怒浪」的名聲,再到身心疲憊下來到疾風家族,過了輕鬆頹廢的一年低層生活,然後又如何去了星雲學院的過程等等。

阿倫將自己所經歷過的事情一一訴說,雖然任何一件事情都說得很簡單,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但繆諾琳相信,很多事情的過程必定是相當驚心動魄的。

阿倫將自己的人生概括了一次後,輕輕舒了口氣,這還是他第一次和別人談到自己的故事,而且是這種毫無保留的傾訴,當年和怒浪雖然生死與共,肝膽相照,但他和怒浪始終都沒去問過對方的過去,他們只知道對方一個是擁有亡靈族最可怕的惡魔血統,而另一個是人類與精靈雜交下生出來的野種。

繆諾琳是一位十分優秀的聽眾,從頭到尾基本都在靜靜的聆聽,有她好奇的地方,她會輕輕「嗯」一聲,有感傷的地方,她會輕輕嘆一聲,總能恰到好處的表達出自己的感想。

阿倫拔出了一根小草,然後「嗖」一下彈射向前方,小草逆風而行,沒入了遠方的黑暗中。

他知道繆諾琳也會像他那樣,將自己的故事源源本本的說出來,但他並沒有催促繆諾琳,兩人就這樣靜靜的待在秋風中,看著綠色波浪在面前一輪輪的翻過。

就這樣過了好一會,繆諾琳才慢慢抬起頭,望向了遠方夜空的盡頭,眼波漸漸變得迷離飄渺,緩緩的訴說。

「雷諾皇庭最近幾十年彷彿被詛咒了!後庭中,無論是皇後,還是貴妃,再或是那群貴人,她們誕下的幾乎都是清一色的女嬰,偶有男嬰誕生,但下場往往不是夭折,就是因為意外事故死於童年時代。這樣的事情久而久之,為皇庭染上了一層詭異的陰影,老國王日漸年邁,再生不出繼承人的話,就要像神龍帝國那樣,要以女皇來進行執政了。」

「在這種非常時期下,終於又有男嬰誕生了,他就是博斯特。雷諾皇庭上下,頓時一片歡騰,老國王立即賜予了博斯特第一繼承人的身分,找來最好的醫生和護理人員,專門去侍侯和呵護他,避免歷史在悲劇中重演。」

「但老國王還是充滿了擔憂,只有一個繼承人,萬一博斯特發生什麼意外,雷諾王座就不能保證純正的皇族血統得以延續下去了。整個後庭都知道老國王這個想法,人人都在努力,希望自己的肚子爭氣,能生出一名男嬰。」

「在這樣的氣氛下,我母親懷上了我,她只是宮廷中一個普通的貴人,她渴望著更高的地位和名譽,她渴望著總有一天能當上國母,於是,她有了一個大膽至瘋狂的主意,那就是買通了接生的醫生和準備為我洗禮的宮廷主教,無論我是男是女,到時候都眾口一詞的說我是男孩!」

「其實我並沒有逃出雷諾近幾十年的怪圈,因為我是個女孩!也不知母親是如何辦到的,地位崇高的太醫和主教都遵守了和母親的秘密約定,一致對外說我是個男孩。」

「可以想像老國王當時是如何的激動,雷諾皇庭上下再次歡騰一片,昏庸粗心的老國王雖然檢查過我,但母親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老國王絲毫沒有察覺到真相,我的男性身分竟然就這樣得以矇混了過去。」

「母親終於獲得了她夢寐以求的高貴生活,她在皇庭中已經是高人一等,因為她的女兒我,已經是雷諾帝國的第二順位繼承人,雷諾的二王子。母親嚴密的保護著我的真實性別這個秘密,太醫和主教在我出生後不到一年,就先後『意外』身亡了,所有偶然發覺到我身分的宮女、護理人員,全部被母親清除掉。」

「事實上,在那個時候,連我也認為自己是個男孩了。」

阿倫綻出了一絲淺淺的苦笑,繆諾琳有過這樣的經驗,說不定她扮演男性時,要比自己扮演女性時的模樣還要像啊!畢竟她是從小就開始練習的。

繆諾琳察覺到阿倫的苦笑,她也隨之苦笑說:「無知是一種幸福,起碼在那個時候,我自己倒沒感覺到什麼不妥當的地方,周圍每個人都很疼我,起碼表面上還裝出一副很愛我的樣子。」

「不過母親從小就教我練習口技,自我懂事開始,她就強迫我在人前必須用男聲來說話,說著說著,我也開始習慣用假聲來說話了。雖然一切都在我母親的計劃下進行,但有些事情到該發生的時候,還是會發生的。」

「母親在皇庭的權力越來越大,已經威脅到博斯特的母親,也就是皇後那一派的勢力了。要消滅母親的勢力,就必須從根本做起,於是我這個沒有反抗能力的孩童,成為了他們的目標!」

「他們利用後庭的勢力,用雷諾一支保衛隊的力量,將我劫持到了皇城外,我看著那個保衛隊的隊長打開一份加有魔法烙印的信箋,看來信箋中寫的是將我立即處決的命令,那隊長獰笑一聲,他手中的匕首已捅進了我的胸口。」

「這時候,一個黑衣男子出現在了我的面前,他就是我們的老師,曾經擁有仁者之名的東帝天閣下!」

「我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手,他就像一陣風般,輕輕的吹過所有人,那支保衛隊的幾十人就已經全部倒下了。他走到我面前,凝視了我很久,當時的我已經奄奄一息了,他好像忽然才發覺到這一點,將我慢慢抱起,然後冷冷的告訴我,『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弟子了。』」

阿倫靜靜的嘆了口氣,當年與東帝天相逢的瞬間,再次閃過了他的腦海,如果沒有他的存在,自己的人生又將是如何呢……

繆諾琳也嘆了一聲,說:「接下來的,我想你也該猜到了,他用亡靈儀式治好了我本該致命的傷勢,我的血液也從此變作了銀灰色,他還將我帶回了飛龍沙漠,然後接受著他無比殘酷的錘鍊。記得他曾經對我說過,『你這樣一個小女孩,竟然一聲也沒哭過,比你師兄強多了!』」

阿倫苦笑說:「這老傢伙有在你面前提起過我嗎?」

繆諾琳微微一笑,說:「當然有,老師他很推崇你呢!他告訴我說,有一個比我大半歲的師兄,正在飛龍沙漠的另一邊修煉著,總有一天,他將會擁有令整個阿蘭斯世界都為之戰慄的力量!」

阿倫再次搖頭苦笑,說:「老傢伙太誇張了,他可能想藉此來刺激你進步吧……不過真沒想到,原來我們一直都在同一片土地上度過的,遺憾的是,我們竟然到了今天才相遇!」

繆諾琳轉過了頭,向阿倫綻放出一個甜甜的笑容,說:「那也不算太遲啊!」

阿倫的心又是一陣不爭氣的跳動,尤其想起在不久前,他還和面前這位佳人有過香艷無比的一吻,他趕緊轉移話題問:「那你後來是怎麼樣離開飛龍沙漠的?」

繆諾琳的神色立即隨之黯然了一下,她輕輕的說:「後來我漸漸發覺到自己的真實性別,慢慢回憶起過去的種種事情,母親雖然千般不是,但畢竟是我的母親,我對她的思念一天甚於一天,終於,在兩年前,我忍不住向老師提出,我要去獨自修煉。」

阿倫牽動了一下嘴角,淡淡的說:「那老傢伙肯定告訴你,兩年後的某天某個時刻,來到太古鐘樓和我決鬥,輸了的話,他將追回他給予你的一切,對嗎?」

繆諾琳點了點頭,說:「正是如此,我和他對決的時間,僅僅比你早一天而已。」

她嘆了口氣,又重新回到了正題,說:「我重新扮回了男性的身分,日夜兼程的回到雷諾帝國,打聽到母親在四年前竟被那群後庭的女人迫害至慘死時,我憤怒了,我決定要報復!我向老國王公開了我的身分,開始他不相信,其實任誰也不會相信,多年前失蹤的一位王子,竟然忽然平安歸來!幸好雷諾帝國中有一件神器,叫作『血緣的天平』……」

說到這裡,她不禁轉過頭看著阿倫,投來詢問的目光,阿倫點頭表示知道,說:「是不是那個可以鑒定出血緣關係的天平?不管雙方體重相差多少,只要你們擁有相同的血緣,天平將可以保持平衡!」

繆諾琳說:「對,正是這個神器。其實我當時也很緊張的,畢竟我的血液已經被亡靈儀式洗禮過的,神器還承不承認我的皇族血統,實在不得而知啊……當我和老國王同時站到那個巨大天平的兩端,天平出奇的保持了平衡,連一絲顫動也沒有,這一神跡,立時獲得了當時目擊者們的熱烈至瘋狂的掌聲。」

「老國王激動的將我擁進懷裡,說了一番諸如『你受苦了』之類的廢話,也將我重新安排回了皇庭。我用各種手段隱瞞過了所有檢查我身體的人,恢復了第二順位繼承人的身分,對於過去,我編了一個毫無破綻的謊言就混過去了。」

「雖然很多人嫉妒我,但老國王卻對我疼愛有加,逐漸釋放部分權力予我掌握,我瘋狂的報復行動也從那時慢慢展開了。當年合伙要殺我,當年害死我母親的那幾個貴人和皇後,在這兩年來,都被我一個個的殺死,無一例外。」

說到這裡,繆諾琳眼中不禁閃過了暴戾的快意,阿倫不禁疑惑的問:「從來沒有人懷疑你嗎?」

「當然有,但我做得毫無破綻,妄自指責我的人都必須付出慘重的代價,我的殺人動機是最大的,但是卻沒人能找出我的殺人證據。」繆諾琳輕描淡寫的說:「其實博斯特就是對我疑心最重的一位,畢竟死去的皇後就是他母親,所以我和他的關係十分惡劣,接近於水火不容,相比起來,你和查理士的關係已經算是相當融洽了。」

阿倫報以淡淡一笑,兩人看著深沉的夜空,不禁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之中,酸甜苦辣,彈指之間。

兩顆寂寞、孤單的心靈,在不知不覺中慢慢靠近,在這片靜謐的世界中默默共鳴。

也不知過了多久,阿倫才長呼一口氣,伸了個懶腰,慢慢站了起來,他柔聲說:「我說小師妹,我們上刑場的時間到了!」

繆諾琳微笑回應:「在臨死前,能細細憶起生平,還能與人共享,在某種程度上講,我們也該死而無憾了!」

燦爛的星光下,一陣大風呼呼刮過,似為兩人的出發而特地前來送行。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04 AM

第六集

第一節

沿途是一片廣闊的平原地帶,天氣是越夜越涼了,風呼嘯過耳邊時,有點像情人的發脾氣時用力在你耳邊吹氣的聲音,漫天的烏雲也被漸漸吹散,絢麗奪目的星光布滿了整個夜空,美得叫人心曠神怡。

因為完全對對方敞開了心胸,阿倫和繆諾琳之間的對話反倒沒前面多了,兩人默默前行,體會著無聲勝有聲的境界。

隨著地勢的升高,四周的綠草慢慢變少,景物也變得荒涼起來,阿倫默默估計了一下位置,快到和博斯特約定的地點了。

兩人登上一個高處的山頭,從高處俯瞰下去,頓時感到一陣強烈的震撼!

下方是一大片天然凹了進去的盆地,千千萬萬根巨大的石柱錯落有致的分布其上,一眼也看不到盡頭,組成了一個大型的石柱陣,氣勢磅礡,氣派非凡,盡顯大自然的無比天威!

人類在如此壯麗的奇觀面前,顯得如此的渺小。

阿倫深了一口氣,他和繆諾琳尤在震撼間,不遠處的一個小松林中閃出了一道微弱的魔法燈光,一閃即逝,阿倫知道博斯特看到自己,發信號過來了。

阿倫和繆諾琳已有默契,無須任何眼神交流,立即閃身奔向燈光的位置。

松林邊緣上,除了博斯特外,黑斯克也來了,他們身邊各自站著好幾個人,一看就知是頂尖級別的高手,但阿倫知道巨人亞特拉克和紅巫雪莉這兩個絕世強者並不在其中,或許,他們覺得這種算不上光彩的行為,沒到必要時也不會現身的吧,但叫阿倫奇怪的是,魯迪斯竟然也沒有來……

博斯特爽朗的笑道︰“狂風藍雪雲果然如傳說般一諾千金,有你和你的伙伴加入,新能源卷軸已可說是我們囊中之物了。”

他的聲音並不像平常那樣洪亮,顯然不想太過張揚,此刻可以出現石柱群周邊的,全是名動一方的人物。

“藍雪雲先生,你是我最欣賞的武者之一,歡迎你加入我們的隊伍!”黑斯克也沉聲表示了歡迎,但他的氣息仍如往常般的陰冷,盡管是歡迎之詞,但從他口中吐出,總有種冷冰冰的味道在其中。

阿倫堆起笑容,與他們簡單地客套了幾句。

黑斯克又正色說︰“藍雪雲先生,在我們行動之前,我覺得我有必要向您作出一個承諾,這次任務無論成敗,日後冰風家族的進出口貿易,全歸塞木家族管理,以報你仗義之舉!”

疾風家族、雷諾帝國、冰風家族都作出了相同的承諾,三大勢力地盤上的貿易總額,那是何其驚人的一個數字啊!

阿倫裝出一副欣喜的神色,心裡想的是︰如果沒命去享,多少錢也沒用啊……更何況,真由我搶到新能源卷軸,也是歸東帝天所有的。

博斯特見該交代的話都交代了,便進入正題說︰“藍雪雲先生,正如你所見……”

他的手指指向了盆地中的石柱群,沉聲說︰“西郊水晶礦坑就在石柱群的中央地帶!”

阿倫的心忽然震動了一下,西郊水晶礦坑,這個毫不起眼的名字,今夜之後,說不定將烙進人類的史冊當中!

博斯特蹲了下來,將一幅地圖攤開在地上,招呼眾人圍上來,他指點分析說︰“這是礦坑的原始構造圖,因為新能源的出現,裡面有沒有改建,就不得而知了。但入口位置我已經勘察過好幾次了,與原來的位置一樣……”

他用手指點了幾下地圖上標志有紅色三角形的地方,說︰“礦坑共有東、南、西、北四個入口,卡氏家族為了掩人耳目,並沒有派多少人去鎮守,但事實上,整個卡氏最精英的力量都集中在礦坑內了……”

阿倫在心中默默為他補充︰其中最可怕的就有劍客漢弗裡。

博斯特繼續說︰“這次行動我們要盡量做到低調隱蔽,我們用潛伏進入的方式,避開他們的主要實力,直到他們的核心實驗室,才突然發難,用雷霆手段一舉搶奪到新能源方案!因為根據手上的最新情報,神龍帝國、鳳凰城、星雲三個勢力也結成了聯盟來搶奪新能源卷軸,我們可別讓他們坐享漁翁之利。”

他指著西面的入口,說︰“西方入口,由疾風家族的血影武士團潛入,因為查理士先生臨時受了傷,疾風家族已另外派出高手主持,因為距離最遠,他們已提前出發,應該快達到目的地了!”

阿倫暗想︰那個高手的名字就是疾風傭兵團的副團長克德傑吧。

博斯特又指向北面的入口,說︰“北方入口,由冰風家族潛入,黑斯克先生主持,必要時,紅巫雪莉大人將親自出手。”

黑斯克點點頭,表示同意這個安排。

博斯特又指向南面的入口,說︰“南方入口,由我們雷諾帝國潛入,我們國師亞特拉克大人已同意出手緩助。”

博斯特看向阿倫,指向東面的入口,說︰“藍雪雲先生,東方入口,就由你和你的伙伴來潛入了,你看如何?”

相對而言,東方入口是離現在這個位置最近的,咋一聽,好象還讓阿倫佔了距離上的便宜,但阿倫盯著地圖上那密密麻麻的曲線,東面入口進入到核心實驗室的路,是最迂回曲折的,同時距離也是最遙遠的。

博斯特要利用他們牽制對方部分主力的動機,一覽無疑。

但阿倫不動聲色,點頭說︰“好,沒問題!”眼楮緊緊盯著地圖,務必要迅速將它記下來。

博斯特臉上露出欣然的表情,沖阿倫點點頭,表示他的謝意。

他將地圖重新卷起來,沉聲說︰“我們這次的四方聯盟,共同奪寶!按照約定,新能源方案到手後,我們將文明共享!在行動過程中,任何一支隊伍被對方發現了,必須盡力作戰,牽引住對方的主力,好制造機會,讓其他三方能更順利的將卷軸搶到!”

眾人紛紛用力點頭,阿倫點頭的同時卻在想︰博斯特這番話,只有最後一句才具實際意義的,而自己和繆諾琳兩人,在他們眼中,大概是湊數湊夠四方聯盟的兩個炮灰吧。

博斯特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他慢慢地從每一個人的臉上看過,沉聲說︰“諸位,請答應我,務必要平安歸來!”

雖然覺得他虛偽,但阿倫不得不承認,博斯特確實具有王者該有的魅力。

他發覺身旁的繆諾琳正像自己一樣,凝神觀察著博斯特。

博斯特與黑斯克對望了一眼,目光又慢慢轉移到阿倫身上,他說︰“因為我們到達各個入口的時間不盡相同,真正行動時間定在一刻鐘之後,我們從四個方向,同時潛入西郊礦坑!”

他率先伸出了右手,接著周圍十多只右手也放到了上面,眾人同時低喝了一聲,鼓舞起不少士氣。

博斯特沖阿倫和黑斯克擺擺手,然後目光又不經意地掠過了繆諾琳的臉龐,才沉聲說︰“各位,好運了!”


看著這兩隊人從不同的方向繞進石柱群中,阿倫低聲說︰“繆諾琳,我們也走吧!”

下坡的紅泥路,越走越傾斜,慢慢深入到谷底的盆地中,四處布滿沙石,彎來拐去,或高或低。兩人步步小心的踏足其上,一邊細心的觀察四周,不願錯過任何一個微小的地方,因為任何一個細節,都將有可能成為不久後拿來翻盤的籌碼。

千萬根紅色石柱錯落有致地佇立在他們四周,兩人來到低處才發覺到它們的雄奇,有的沖天而起,直上雲霄,有的成螺旋狀,盤旋向上,頂端卻尖尖的,有的底座很大,頂上卻是窄窄的,有如小山,也有的像神龍帝國的古老浮雕,神秘莫測。

心志不堅者陷身其中,腦海肯定會聯想到許多妖魔鬼怪,心悸無比,但阿倫和繆諾琳是兩個麻木不仁的家伙,他們只是說著一些閑話來放松著心情。

阿倫甚至還對著一個頗像鬼怪的石柱解釋︰“這些千奇百怪,姿態萬千的石柱,大概在千萬年前,地殼變動形成了懸崖峭壁和高原地帶,後經河水沖刷和風霜雨雪侵蝕雕琢,才逐漸形成的。”

“這樣說來,這裡的地理環境並不穩定了?”繆諾琳低聲問。

阿倫當然明白繆諾琳問話的意思,他點頭說︰“對,一些強烈的震動,對這裡將會造成毀滅性的崩塌!”


西郊礦坑的東面入口已在前方,黑漆漆的入口,生了銹的鐵門,但外表而言,絲毫也不顯眼,兩個警衛穿著一身卡氏制服,正無精打采的站在礦坑入口的一側,抽著廉價的煙草,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

阿倫和繆諾琳隱身於草叢之中,默默觀察著入口的情況。

繆諾琳從懷中掏出懷表,低聲說︰“時間快到了。”

阿倫點點頭,盯著那兩個毫不警惕的卡氏警衛,心中暗凜,一個模糊的念頭慢慢變得清晰起來,卡氏的保密工作應該是做得相當出色的,但為何各大勢力的高層都獲知他們擁有新能源呢?難道會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陰謀在其中……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05 AM

第二節

想到此,他心中不禁湧起一陣寒意。

繆諾琳用手肘輕輕的頂了頂阿倫的肩膀,暗示出發的時間到了。

阿倫緩緩地搖了搖頭,然後迎上繆諾琳疑惑的目光,沉聲說︰“我說小師妹,不知為何,我忽然感到有點不舒服,我們還是再觀察一下吧!”

繆諾琳見阿倫說得凝重,也默默的跟著點了點頭,他們同是出身於飛龍沙漠,玄妙的直覺雖然是飄渺且不可猜測,但往往就是這種直覺,在生死懸於一線時候,能救他們一命。

風是越夜越冷了,兩人匍匐在草叢中的漆黑深處,沉著氣凝視前方,也不知過了多久。

其實,連阿倫也不知道自己要等待什麼,只是那種奇怪的感覺告訴自己,多等待一會,形勢將對己方更為有利。

一陣輕微但整齊腳步聲從遠方響起,前一瞬間尤在遠方,這一刻竟已來到礦坑的入口,可見這群人的速度是何等驚人。

阿倫與繆諾琳的身體靠得更近了,來者就算不是神龍帝國、鳳凰城、星雲的人,也絕非善類,能在此刻出現在礦坑附近,參加這場可以影響後世的奪寶游戲的家伙,全是頂尖級別的高手,說不定還會有絕世強者潛伏在其中。

這群人大概有兩百人左右,清一色穿藍黑的武士套裝,頭上蒙著黑布,還扎著一條藍色的頭巾,看門那兩個倒霉的警衛還沒得及哼一聲,就已經倒下了。

阿倫和繆諾琳將呼吸放得更緩了,極力將自己和自然界溶為一體,如無意外,這群就是神龍、鳳凰、星雲這三角聯盟的人了,兩百人竟無一弱者,全部是阿蘭斯大陸上最頂尖的武者精英,如果被他們發現,恐怕將難以生還此地。

這樣的陣容,絲毫也不弱於博斯特他們的四方同盟啊。

這群黑衣人來到入口前就停了下來,領頭的幾人聚到了一角,低聲交談起來,因為距離太遠,就算以阿倫和繆諾琳的耳力,卻是豎起耳朵也聽不到他們正在說什麼。

阿倫暗暗分析,相比起雷諾、冰風、疾風和自己這個四方聯盟,神龍他們的三角聯盟就團結許多了,起碼行動時統一了服飾,大有不分彼此之勢,但這與他們長久以來良好的合作關系有關,神龍的皇族血統與鳳凰一族本來就有血緣關系,譬如說,貝裡安就是鳳雅玲的表兄,而星雲學院一直為他們培養出大量的人才,星雲的大部分實驗經費又是來自這兩個大國,絕對利益的互動關系下,也難怪他們比己方團結。

阿倫默默觀察了那幾個領頭人,發覺其中一個黑衣人的身形像極了貝裡安,怪不得今晚潛入塞木總部時看不到他,原來他也參與了這次行動。從心理上來說,阿倫並不是太樂意與貝裡安為敵。

為首那個黑衣人聲量忽然提高了少許,這也令阿倫和繆諾琳聽清了他的話,這是一把稍稍有點蒼老的聲音︰“雷諾、冰風、疾風他們的人已經進去快到二十分鐘了,伙計們,該輪到我們登場了。”

兩百個黑衣人同時低低的應諾了一聲,猶如在平地上響起了一下悶雷。

看著這群人以矯健的身手,按秩序射進礦坑的東面入口,阿倫和繆諾琳默默的對視了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憂慮之色,他們清楚的知道己方的行動時間,如果不是他們這個四角聯盟有了臥底,就是己方的行動已經盡在對方的掌握之中了。

等那群黑衣人進去了好一會後,繆諾琳對阿倫打了個眼色,詢問是不是該到他們也行動了?跟在他們身後,只要隱匿好身形,將可以避開來自卡氏家族方面的危機。

阿倫正想點頭,但最後還是慢慢的搖了搖頭。

繆諾琳尤在疑惑,一片驚人的熱浪忽然布滿了整個空間,就連風,仿佛也忽然變得躁動了起來,世界也似乎停頓在這一剎那。

阿倫和繆諾琳感到呼吸也困難了起來,這樣驚人的壓倒性精神力量,有絕世強者到了!

一團淺黃色的身影和一道淡白色的身影由遠而近,阿倫剛能勉強辨認出他們是攜手而來時,他們已經消失在礦坑的深處。

繆諾琳和阿倫再次對視,都看到對方眼中的駭然之色,他們的手情不自禁的拉在了一起,發覺對方的手上滿是汗水,並且也暗自慶幸沒有現身,不然很可能就會被眼前這兩位強者聯手誅殺掉。

神龍當今的守護者,神龍帝國新一代的國師,他們老師“仁者”東帝天的師弟,“龍魂”樊帝靈。

鳳凰城的守護者,“聖女”伊琴娃,雖然很多人都認為伊琴娃只是一位祭司,並不將她列入真正的絕世強者之列,從而只承認紅巫雪莉才是絕世強者中唯一的女性,但近年來不少戰例說明,伊琴娃擁有絲毫不遜色於當世眾強者的實力。

當代的強者中,只有兩人能成為情侶,那就是樊帝靈和伊琴娃,或許他們的名氣還不如漢弗裡、東帝天他們,但並不代他們的實力就落後於其他強者,尤其他們特殊的身份,只要有必要,他們是可以聯合出手的。

阿倫和繆諾琳還沒來得及驚訝太多,又一陣平和的柔風吹過,迅速撫平了所有的躁動和不安,一道銀色的影子像風一樣的拂過,兩人只覺眼前又一花,那道銀色的影子已經吹進了礦坑的入口。

星雲守護者,星雲學院的校長舒梅蒂,連他也來了。

想起在不朽之顛,曾驚鴻一瞥的見過這位強者,阿倫的血液在微微的怯懦中沸騰了起來。

兩人又等了一會,繆諾琳才輕輕松了口氣說︰“阿倫,幸好你的直覺敏銳,不然我們可能已經死在礦坑中段了。”

阿倫苦笑說︰“我們該先慶幸我們隱匿地點足夠的遠,這樣各位老大才不至於過早的發現我們。”

繆諾琳觀察了一下天色,沉吟說︰“阿倫,按時間估計,博斯特他們如無意外的話,應該快跑到中後段了,我們也進去吧!”

阿倫慢慢吐了一口氣,與繆諾琳同時閃身而出,往礦坑那個漆黑的入口射去。


相比起一般礦坑狹窄的坑道,這裡的坑道要寬敞許多,看雕塑的痕跡,顯然曾在近期精心修建過,兩人在漆黑的甬道中走上一段路後,前路漸漸有了一絲光芒,昏沉的魔法燈光下,眼前一切顯得相當血腥,所有沿途卡氏的守衛一律遭到誅殺,手法干淨利落,顯然一照面就已經被結果了,但這樣的場面對於阿倫和繆諾琳而言,平淡得連眉頭也不會皺一下就是了。

阿倫暗暗評價,對比起博斯特倡導的低調行事,神龍他們這個三角聯盟實在高調得可以,無論暗崗明崗,竟然一個活口也不留,他們出動了所有精英,看來今夜是打算血洗西郊水晶礦了,怪不得他們會選擇路途最遠的東面入口,因為這條路最為寬敞,適宜發揮他們的人數優勢。

繆諾琳在前,阿倫在後,兩人貼著髒兮兮的牆壁,小心翼翼的前行著,盡量不要踫到任何一具屍體,要知道,發出任何一絲異樣的聲音,都有可能驚動走在他們前面的幾位強者,無論是舒梅蒂,還是樊帝靈和伊琴娃,都不是他們所樂意面對的。

也不知在這種充滿血腥味的道路上走了多久,兩人眼看前方的道路越來越往下傾斜,光芒也越來越盛,繆諾琳停下了腳步,回過頭看著阿倫,用右手彈了一下左手食指的關節處下方,意思是詢問阿倫︰現在應該走到大半距離了,對嗎?”

阿倫立即會意,他點了點頭,表示確認,又指了一下地上的屍體,然後稍稍歪頭皺了下眉,意思是︰他們肯定已經驚動了卡氏家族的人,為何前來攔截的人卻這麼少,而且好象沒有什麼高手在其中。

繆諾琳抿了抿嘴唇,才將手指指了指各個方向,她向阿倫傳達自己的猜測︰是不是其他入口有一股勢力驚動了卡氏中央系統的警衛隊,所以出現第二股明顯入侵勢力時,他們還沒來得及趕過來。

阿倫緩緩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這個猜測。

兩人面對越來越光明的前方,都停下腳步,隱匿在黑暗中,阿倫將耳朵貼向牆壁,細心的聆聽了起來,當他聽到有近百人同時發出低低的喘息聲時,不禁大感好奇,要知道,在前面領路的是兩百多個雄霸一方的頂尖高手,是誰將他們攔截了下來,還能逼得他們有近半人同時粗喘起來呢?

想到這裡,他不禁慢慢將頭探了出去。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06 AM

第三節

前方光明處是一大片廣闊的空間,巨大的魔法燈高高的懸掛在天花上的一根橫梁上,照得這大片空間恍如白晝。

四尊如真人大小般的武士雕塑立在這片空間的中央,從人物手鐲、項鏈等服飾掛件,再到它們臉上的表情,都栩栩如生,這極其神秘怪誕的造型,充滿著豐富奇特的想象,以及它們有力而敏感的線條、充滿張力的輪廓,使人覺得每一件作品都充滿旺盛的生命力。

看得阿倫嘖嘖稱奇,能勾勒出這樣境界的雕塑,恐怕比天空之城中拍賣會上最貴的雕塑還要值錢吧,更奇怪的是,雕塑往往是人們表達生活和藝術的主要方式,但這樣簡樸原始和無限活力的風格,實在不像是當代的作品啊,難道這個西郊水晶礦坑裡面,另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嗎?

但他的目光很快就被大廳中充滿殺氣的形勢所引開了,一道巨大魁梧的身影立在前面的道路上,擋住了所有人的去路,他身子站得筆直,足有正常人一個半的高度,右手持一根粗大的木棍,木棍的做工雖然十分粗糙,但誰也不敢忽視它的存在,粗野中帶著森嚴的殺氣,正從那根外表看起來絲毫也不驚人的木棍中散發出,並慢慢擴散去四周。

這樣有如實質的殺氣,這樣具有攻擊性的精神力量,這樣魁梧高大的身形!阿倫無須多想,腦海中就自然而然的升起了一個名字,“巨人”亞特拉克,雷諾的守護者。

阿倫想起不久前,他和繆諾琳聯手將這個怪物的弟弟“巨魔”亞格拉底宰掉時,他蔚藍色的瞳孔就情不自禁的收縮了一下,尤其亞特拉克很可能和他弟弟一樣,擁有著獸人的血統。

相比起亞格拉底丑陋的長相,亞特拉克就實在英俊太多,歲月並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任何的痕跡,無論怎麼看,他也不像是位年齡早已超過五百歲的老人,而且,亞特拉克臉上的五官並不像他弟弟那樣不規則的排列,它們恰當的坐落在亞特拉克那張黝黑的臉,使得這張臉的主人充滿了男子陽剛的氣息,這樣不怒而威的神態更是增添了他的壓迫感,給予面前敵人們無形的精神壓力。

神龍、鳳凰、星雲這個三角聯盟的高手團,呈一個扇形將他圍住,個個如臨大敵,微微弓著腰,武技修行稍弱者,早已經呼吸無法順暢了。

在亞特拉克的腳下已有十多人倒下,這應該是些心高氣傲,同時又不自量力的突破者。

舒梅蒂、樊帝靈、伊琴娃這三個絕世強者,在這片光明的空間,他們並沒有蓄意去隱藏自己的行蹤,就這樣立在己方黑衣人的身後不遠處,呈一個等邊三角形遙遙給亞特拉克施加壓力。

阿倫觀察這樣的情形,卻微微的皺起了眉,亞特拉克出現在此處,這證明了他是恰好與自己一樣,都是走東面入口進來的,當他發現身後的敵人時,便決定現身將他們攔截住,阻止他們繼續前進,給予己方的其余隊伍足夠時間,去搶奪新能源卷軸。

但他這樣做完全是站在雷諾帝國立場的行為了,如果說亞特拉克是來自獸人帝國的間諜,為何會有這樣的舉動呢,放他們繼續前進,讓人類高手自相殘殺豈不是更好嗎?

在這樣一觸即發的殺機中,忽然響起了一陣悠揚的琴聲,原來是伊琴娃輕輕撥動了一下她手中五弦琴,她輕聲說︰“這位就是傳說中的‘巨人’亞特拉克閣下嗎?”聲音極輕,但所有人都能聽清她的話,聲音更像是天籟之音,無比動人,雖然不是歌聲,卻給人像歌聲般悅耳的感覺。

在所有都用充滿欣賞的神情去聆聽這把嗓子時,亞特拉克卻皺起了眉,他重重的哼了一聲,令五弦琴悠揚的樂聲也為之一窒時,他才冷冷的說︰“鄙人正是亞特拉克,小姐眼力真好,手中五弦琴的樂聲更好,想必閣下就是鳳凰城的‘聖女’伊琴娃小姐吧?”

被人蓄意打斷自己的樂韻,伊琴娃像是絲毫也沒有動氣,她輕靈的撥動著琴弦,在樂聲中淡淡笑道︰“正是小妹,與亞特拉克閣下神交已久,一直對我倆見面剎那心馳神往,沒想到今天終能見面,實在叫小妹快慰呀。”

亞特拉克再次皺眉,冷冷一笑說︰“伊琴娃小姐,我在幸會之余,卻不得不感嘆我們相逢的地點和時間都不太恰當啊。”

樊帝靈淡淡插入說︰“無論恰當與否,前方的路總得要走下去的……老頭子,繼續帶著伙計們前進!”樊帝靈的聲音十分中性,男子的嗓音中夾雜著少許女性的輕柔。

那個代號是“老頭子”的黑衣人低應了一聲,立即領著手下,繞過亞特拉克,繼續往礦坑的深處奔去。

奇怪的是,亞特拉克面無表情,甚至連眉頭也不皺一下,就這樣任由一大群黑衣人在自己身邊繞過。

舒梅蒂、樊帝靈、伊琴娃這三人同樣立在原地,用平靜的目光注視著眼前這位勁敵。

那邊的繆諾琳見阿倫久久不發一言,屏息觀察著什麼,不禁也好奇的探出了頭,阿倫忙將她的身軀壓低,將手指放在嘴唇上,才慢慢拉著她將頭探出,外面可是有四位人類世界的絕世強者站著的,稍不謹慎,他們這對沒買票的觀眾將立即被驅逐立場,當然,前提是在剝奪了他們的生命之後。

眼看那群黑衣人就要全部通過時,亞特拉克的身軀仿佛晃動了一下。

走在最後的那個黑衣人本是北方著名的高手,他為人心高氣傲得很,而且從不將南方武技放在眼裡,如果不是為了本國利益,以大局為重,他早上前與亞特拉克單挑了,此刻他眼看有機可乘,幾乎是立即作出本能反應,反手一刀,便要將這位南方武者中的代表人物斃於刀下。

眼看那柄長刀就要砍到亞特拉克身上的時候,亞特拉克的身形再次晃動了一下,手中那根粗糙的大木棍只是往後輕輕一撞,就恰好撞到了那黑衣人的刀刃上,那黑衣人立即發出一聲低低的悶哼,生命的氣息就已離他而去,他的身軀仿佛變成了一張薄紙般,輕飄飄的蕩向半空,直撞到牆壁,才發出轟然巨響,然後才慢慢滑落到地上。

那群黑衣人中走在後面的好幾位同伴紛紛回頭,個個駭然失色,那位黑衣人的實力他們也是見識過的,沒想到這個北方著名的高手竟然一招就被亞特拉克給斃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絕世強者的實力嗎?

樊帝靈再次用他中性的男音柔聲說︰“諸位繼續前進,無論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許再回頭!”

亞特拉克面不改色,就像干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似的,連肩膀也未曾動過一下,繼續以深沉的目光注視著眼前這三位強者。

四個在人類世界裡名動天下的人物就佇立在自己的前方,阿倫和繆諾琳感覺著自他們身體中所發出的驚人氣勢,心跳在不知不覺間,竟也慢慢加快了起來。

舒梅蒂、樊帝靈、伊琴娃,普通人面對他們中任意一個,在這樣凌厲的氣勢下,恐怕連站都站不穩了,而亞特拉克一人面對三人,竟平靜如斯,阿倫不禁在一旁暗暗贊嘆,不愧是成名超過五百年的老怪物,比起他弟弟的暴烈氣息,亞特拉克更多了一份冷酷的沉穩,在三人聯合起來的氣勢沖擊下,竟然絲毫不為動搖,實在無愧於雷諾守護者這個稱號。

又是一陣悠揚的琴聲響起,伊琴娃撥動著琴弦,柔聲說︰“舒梅蒂老師,前面的隊伍需要一位長者去主持,我們該由誰去好呢?”

舒梅蒂淡淡一笑,說︰“那麼,我去好了,至於亞特拉克閣下……”

樊帝靈接上說︰“就由我們來好好接待吧!”

舒梅蒂微微一笑,緩緩向亞特拉克走去,向他說道︰“故人重逢,竟不能好好一聚,真叫人惋惜啊!”

亞特拉克灑然一笑,說︰“舒梅蒂閣下,我們會有這個機會!前路危機重重,你好好保重了!”

兩人就像故人離別般,深深注視著對方,目光中充滿了友善,直至擦肩而過,就差沒有握手擁抱致意了。

阿倫牽了一下嘴角,冷冷一笑,他們老一輩的友情還真叫人崇慕呀,不過亞特拉克要一人面對兩個絕世強者,能否有再見的機會,實在就是個未知之數了。阿蘭斯近千年來,強者之間的對決已經十分罕見了,更勿論以一敵二了。

樊帝靈目送著舒梅蒂消失在前方甬道的黑暗處,才微微向亞特拉克微微鞠身,輕聲說︰“亞特拉克閣下,我們為了各自的國家和人民,今天不得不以武力相見,實在抱歉了。”

這句“抱歉”隱隱還包含著另一重意思,那就是“本人準備兩個打你一個了,實在不好意思啊,因為一打一我未必夠你打。”

亞特拉克很有風度的笑了笑,說︰“樊帝靈閣下,你無須抱歉,先不說什麼各為其主,我這副老骨頭多年未曾活動,今天能一展筋骨,鄙人要感謝閣下和伊琴娃小姐給我這個機會。”

樊帝靈鞠身之時,伊琴娃也跟著微微鞠身,並輕輕奏動起五弦琴,柔聲說︰“亞特拉克閣下的風度實在令我們這些後輩折服,不敢請閣下手下留情,只望我們的切磋不要傷及到我們三個國家間的友誼就好。”

眼看動手在即,阿倫和繆諾琳的心跳更劇烈了,這種超級強者間的對決,豈是隨隨便便能看到的,一旦有幸目睹,便可受益終生了,他們都是人類一方勢力的守護者,他們都是當代的絕世強者!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06 AM

第四節

客套的話才剛剛說完,一直處於被動形勢的亞特拉克忽然往前一晃,明明步伐沒動,但他的身形卻是明顯前移了一步。

這樣詭異的感覺,令頭上的魔法吊燈也隨之閃動了一下,樊帝靈和伊琴娃的氣勢頓時弱了三分,阿倫和繆諾琳也驚駭的對望了一眼,這樣奇特的身法,已經超出了人類所能理解的力學範疇,與他們的折射身法實在有得一拼。

亞特拉克淡淡一笑,身形再次晃動,魔法燈光的閃爍中,他巨大魁梧的身體又離樊帝靈他們更近一步了。

自他身體中所散發出的殺氣更為驚人,就連隔了這麼遠的阿倫和繆諾琳,也能感應到那無窮無盡的壓力,更勿論身在局中的樊帝靈和伊琴娃了。

在那片空闊的空間中,空氣的流動明明是緩慢的,但三人的衣衫卻無風而動,仿佛正有一股狂風自亞特拉克身後源源不斷的吹來。

亞特拉克神色凝重中不失從容,然而樊帝靈和伊琴娃卻要半眯著眼楮,仿佛擔心狂風中夾雜著風沙,會吹進他們的眼楮中去。

樊帝靈的手緩緩靠向了腰間,仿佛正受到相當大的阻力,動作緩慢得就像麻痺了一樣,直到他的手放到了腰間的長劍上,動作瞬間變得敏捷凌厲起來,猛一下就將長劍從腰間摘下,平舉到胸前,左手緊握劍身,右手握緊劍柄,動作行雲流水,“鏘”的一聲,“龍魂”樊帝靈那柄傳說中的神兵“天龍”已經出鞘,雪白的光華從劍鞘中傾灑而出,頓時佔領了一大片的空間,清脆的鈴聲自劍身發出,悅耳無比。

阿倫定楮細看,才能發覺到天龍的劍身上串著兩個淡黃色的小鈴鐺,聲音就是從那發出的。

就在樊帝靈拔劍的同時,伊琴娃縴細的玉指扣在了她那把五弦琴的琴弦上,奏出纏綿的樂韻,與鈴鐺的聲音無暇的融合在一起,變作了一曲悠揚且神聖的樂曲。

魔法燈光也跟著音樂的拍子,一閃一閃的跳動了起來。

亞特拉克微微皺眉,他的身形也跟著輕輕一晃,不過這次不再上前,而是往後退了一大步,又回到了他原來所站的位置上,仿佛從來也沒有動過。

樊帝靈手腕輕輕轉動,鈴鐺踫撞時便自成樂韻,與伊琴娃的琴聲相互和應,兩人緊緊的盯著眼前大敵的一舉一動,同時往前踏出一步,阿倫和繆諾琳頓時產生一種詭異的錯覺,那就是面前這個空間仿佛左右擺動了一下。

亞特拉克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他將手中那根粗糙的大木棍握得更緊,竟往前迎上了一步,不過這次,他並沒有使用他那種奇異的身法,相比起樊帝靈和伊琴娃輕靈的步子,亞特拉克的腳步聲顯得沉重且壓抑,但這一下巨大的腳步聲恰好踏在樂聲的間歇處,令對手的合奏也為之一緩。

他手中的大棒在腳步落下的同時,重重的敲打在地面上,粗糙的木頭與地面巖石摩擦時,發出了難聽的踫撞聲,樊帝靈和伊琴娃的合奏聲再次一窒。

亞特拉克的臉上終於綻放出一絲冷酷的笑意,第二步又緊接著踏出了,樊帝靈手腕轉動得更厲害了,鈴聲急促,變換成了另一首節奏輕快的樂曲,伊琴娃無須任何提示,便已會意,縴手輕彈,琴聲已緊緊貼上了鈴聲的節奏。

快節奏的樂韻剛剛奏起,木棍的第二下敲擊恰好落地。

兩種完全不同節奏的聲音踫撞下,那盞魔法吊燈閃動得更厲害了,忽暗忽明,在阿倫和繆諾琳眼中,眼前這片空間正在三股力量的踫撞下扭曲得左搖右擺了。

刺耳的噪音沖擊著靈動的樂韻,強者間的力量踫撞已經在聲音中進行,眼看這三人越走越近,伊琴娃口中輕輕吟唱出一首似是歌謠般的咒文,淺黃色的光點就從她的五弦琴中飄出,然後迅速纏繞在樊帝靈的腰間,飛速旋繞了起來,不一會,就已慢慢融進了樊帝靈的體內。

阿倫和繆諾琳首次得以目睹如此神奇的祝福術,不禁都稍稍瞪大了眼楮,聖女伊琴娃果然如傳說般,無須借助任何魔石和介質的支援,就能施放出祝福魔法。

圍繞在樊帝靈身上的白光頓時被添上了一道淡黃色的光輝,亞特拉克的瞳孔收縮了一下,連敲打到地面的棍子也比前幾下慢了一拍。

樊帝靈和伊琴娃感應到亞特拉克瞬間湧起的怯意,兩人合奏的樂韻更為輕快,步伐也變得比前幾步更靈動了。

眼看這三人只剩下四步距離時,亞特拉克的腳步重重一窒,連棍子也未能敲打在地面上,心神似乎已經受懾於樊帝靈和伊琴娃的樂韻。

樊帝靈不容有疑,手中長劍直直遞出,徑取亞特拉克的咽喉,亞特拉克暴喝一聲,眼中射出無盡的懼意,氣勢飛速下滑,竟出人意料的飛速轉身,然後就朝前進的甬道 射而去。

誰能想到成名超過五百年的絕世強者,擁有巨人之名的亞特拉克會在臨陣對決時逃跑呢?

氣勢相互牽引下,樊帝靈和伊琴娃根本不作任何思考,憑多年作戰的本能徑直追了上去。

一旁觀戰的阿倫立即輕輕的皺了下眉頭,首先,亞特拉克並不像是個會臨陣逃脫的懦夫,其次,祝福術不可能為他帶來太大的沖擊,因為他應該一早就將這個可能性預料在內了,還有,他逃脫的時機實在差得離譜,這只能說,亞特拉克他另有打算。

樊帝靈的速度本就在伊琴娃之上,此刻身體內有祝福術的存在,奔馳的速度變得更為驚人,只在剎那間,他已經拋離了伊琴娃幾個身位之多,直追到亞特拉克身後,長劍尤未遞出,亞特拉克已猛然轉過了身,臉上哪裡還有半點驚慌失措的表情,氣勢更在瞬間驚人的膨脹起來。

亞特拉克的臉上綻放出一絲殘酷的笑意,看得樊帝靈一陣心悸,但此時情形已如箭在弦,他硬著頭皮刺出一劍,天龍如閃電般直取亞特拉克的心髒,雪白的亮光無限擴張,耀眼無比,假如換作一個普通高手站在亞特拉克的位置,雙眼恐怕早已被那白光刺成瞎子了。

亞特拉克冷哼一聲,手中巨棍由下向上揮出,重重敲打在樊帝靈的劍身上,傳說中巨人亞特拉克神力驚人,果然名不虛傳,接受了祝福術的樊帝靈竟然也無法抵擋他的全力一擊,更何況這一擊是亞特拉克畜勢已久後全力擊出的。

樊帝靈悶哼了一聲,嘴角邊頓時逸出一絲鮮血,身體盡力後傾,打算利用距離來卸去這道驚人的力量。

眼看樊帝靈尤飄在半空中,亞特拉克身形已疾速前射,直逼伊琴娃而去,這個擅長白魔法的女子才是他的真正目標。

看著這個龐大的身軀瞬間逼近,單單影子就將自己完全籠罩在其中,伊琴娃眼中閃過一絲恐懼,她側移兩步,正待要避過亞特拉克的鋒芒,亞特拉克身形又一晃,已閃動到她面前,手中巨棍高高舉過頭頂,全力就往伊琴娃的頭頂轟擊下去。

生死之間,聖女也必須放下往日的矜持和優雅,伊琴娃一個後仰,單手拍地,翻身就退到了三步之外,但黃色長裙下的春光就給亞特拉克一覽無遺了。

不過亞特拉克顯然對此興趣不大,他連呆一呆欣賞的姿態也欠缺,身形保持前沖姿態,迅速追上伊琴娃,第二棍擊去,仍是敲打向伊琴娃的頭顱。

這次根本沒有空間給予伊琴娃逃避了,她一咬紅唇,舉起手中的五弦琴,就往那根巨棍擋去,“叮——,叮——”兩下清脆的響聲,兩根琴弦應聲而斷,伊琴娃狂噴出一口鮮血,終能借力後退,直退到牆壁的一角,她才用力地踏在巖石上,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然後重重落回到地面上。

而這時,樊帝靈才轟然落地,恰好跌落在伊琴娃的身旁。

亞特拉克從假裝逃離到輕創兩人,僅在電光火石間就完成了。

阿倫和繆諾琳兩人在一旁看得暗暗稱贊,亞特拉克不愧是當代成名時間最悠長的強者。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07 AM

第五節

樊帝靈和伊琴娃這一下狼狽的轉身,也讓阿倫他們看清了兩人的長相,盡管身處於劣勢之中,但樊帝靈和伊琴娃仍保持著往日的優雅和從容,起碼表面上看起來是如此。

伊琴娃最令人難以忘懷的是她那雙烏黑的眼楮,又大又亮,恍如黑夜中最閃亮的星辰,而樊帝靈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晶瑩雪白的肌膚,那比女子更要嬌柔的膚色,甚至將他身旁聖女的皮膚也可比下去。

看著這對人中龍鳳竟被亞特拉克逼至如此境地,阿倫和繆諾琳腦海中並沒有絲毫的憐憫,只是在盤算著如何在恰當的情形下現身,來摘取最大的勝果。

阿倫甚至還想到,樊帝靈和伊琴娃這兩個人腦海中,大概正後悔著提前將星雲守護者舒梅蒂支走了吧。

亞特拉克身形根本不作絲毫停頓,巨棍前指,又再往樊帝靈和伊琴娃撲去,幸好速度並非這個巨人的強項,所以樊帝靈和伊琴娃獲得了一絲寶貴的緩沖空間。

伊琴娃朱唇輕啟,縴指再次撥弄剩余的三條琴弦,紅、藍、綠三道飄渺的光點頓從豎琴中飄出,迅速縈繞在兩人四周,治療著他們不輕不重的傷勢,同時為他們恢復體力。

看著這些充滿生命氣息的光點,亞特拉克眼中厲芒更盛了,他口中低吼出一聲深沉的咆哮,速度再次加劇。

樊帝靈也不再等那些光點溶進體內,他單掌拍地,身形已彈射而起,天龍前指,直直就往亞特拉克迎上去。

伊琴娃吟唱咒文的速度更快了,數之不盡的光圈自她的豎琴中泛出,化作漫天光點,直追樊帝靈而去。

樊帝靈全身仿佛都被那點點七色光華所包圍,配合他本身那耀眼無比的白光,整個人似乎化作一條被彩雲縈繞的雪白怒蛟,沖向了亞特拉克。

亞特拉克眼神漸變凝重,手中巨棍向前揮出一個個古怪的符號,像是某種詛咒的咒文,又像是某套古老武學的起手式,他的身形在他奇特的手勢中,好像也慢慢化作一只巨大無匹的大象,但他有大象的沉穩有力,卻無大象的緩慢笨拙。

這次沒有任何花招在裡面,兩人以實力相撞在一起,象蛟在重重彩色的光點中搏斗了起來,魔法燈光仿佛也被這陣陣強者氣息所懾,忽明忽暗,為這場強者間的對決渲染上了一層陰森的氣息。

亞特拉克巨棍揮舞時,劃過空氣所發出的呼呼聲,樊帝靈手中天龍銀鈴撞擊時所發出的叮當聲,伊琴娃迅速吟唱咒文的曼妙聲,組合成了一首古怪離奇的交響樂。

整個空間似乎也在搖擺中瘋狂的跳動起來,阿倫和繆諾琳看得一陣目眩,在陣陣頭暈眼花中,兩人趕緊壓下體內煩躁的氣息,控制住自己的心神不被這戰局所擾,並默默吸收著這場對決的精髓。

巨象的氣勢漸盛,亞特拉克手中那根丑陋的巨棍就是象鼻,揮舞間慢慢將白光打壓了下去,樊帝靈雖是強者名單中的後起之秀,但畢竟也是當代絕世強者中的一員,雖處於劣勢中,卻絲毫不見慌亂,天龍劍在他手中仍有進有退,雖防多攻少,但一時間倒也不會落敗。

伊琴娃又再吟唱了幾段咒文,彩色的光點不但縈繞著樊帝靈,也包圍遍了她的全身。

伊琴娃發出一聲嬌吟,淡黃色的長裙飄舞了起來,縴瘦的身段也輕盈的加入到戰團中,仿佛化作了一只彩色的鳳凰,與白蛟聯合在一起,同時攻向那頭凶悍無比的巨象。

因為有伊琴娃的加入,樊帝靈這邊終於慢慢扳回劣勢,鳳凰與白蛟的身形雖不如巨象龐大,但他們擅長聯手作戰,通過巧妙的戰術配合,將巨象步步逼退。

三人出招極快,幾乎每一著都妙手天成,令人嘆為觀止,不過瞬息之間,也不知過了多少招在其中。

能目睹到這樣級別的強者對決,對於阿倫和繆諾琳而言,都是意義重大的,為兩人日後能成為強者中強者,奠下了一塊厚實的基石。

不過此刻的阿倫,卻在默默感慨著,雷諾的兩位守護者今天到底倒什麼霉了,先是亞格拉底遇上了他和繆諾琳,現在是亞特拉克踫到樊帝靈和伊琴娃,全是擅長合擊的對手……

而繆諾琳的內心卻在掙扎著,她不像阿倫,完全不當塞木家族是一回事,也完全不當現在這個四方聯盟是個承諾,對繆諾琳而言,不管怎麼說,她始終對雷諾帝國有一份歸屬感,現在雷諾的驕傲亞特拉克竟被人慢慢逼到絕境,她仿佛也身同感受到那份挫折感。

但她心底卻有一股力量壓制著她沖動的念頭,先別說要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緊,就說亞格拉底竟然擁有獸人的血統,亞特拉克是亞格拉底的雙胞胎哥哥,他的身份也十分令人懷疑了。

越來越昏暗的魔法燈光下,三位強者的呼吸也慢慢變得急促起來,其中最劇烈的當然是亞特拉克,樊帝靈和伊琴娃受到了祝福魔法的保護,本受的傷勢已經慢慢恢復,攻擊、防御的力量卻變得越來越強。

亞特拉克在漸漸的後退中,臉色也慢慢變成了鐵青色,那根丑陋巨棍的揮舞頻率也遠不如先前般頻繁了。

天龍劍的鈴聲慢慢輕快,五弦琴的琴聲隨之急促,眼看亞特拉克即將落敗之際,他忽然有了驚人之舉,將手中巨棍用力擲向了樊帝靈。

樊帝靈微微一驚,顯然沒料到這個巨人竟然敢連自己的武器也扔掉了,他微微側身讓過,亞特拉克獲得喘息的空間,一掌拍退實力稍弱的伊琴娃,自己身形立即猛退幾步,左右晃動了幾下,仿佛幻化出了幾個身影,然後又瞬間歸一。

亞特拉克雙手猛的平舉向前方,飛速轉動了幾下,有點像魔術師即將表演前展示自己的雙手般,他那對粗糙的大手在轉動中慢慢鍍上了一層青紫色的光澤,這樣詭異的顏色,漸漸擴散向了四周。

對於這樣妖異的色彩,阿倫先是微微皺眉,然後雙眼慢慢眯成一條直線,心中一股獵人的責任心莫名般升了起來,亞特拉克的家伙要獸化了……

在青光閃爍中,亞特拉克雙手回攏,交叉放到自己胸前,詭異的青色光芒一下變得極其耀眼,正全力前沖的樊帝靈和伊琴娃趕緊停下了腳步,以免亞特拉克真能變出什麼陷阱來。

強烈的青光過後,眾人都看到一幅詭異之極的畫面,亞特拉克那雙大手正在緩慢的蛻皮,他身形左右晃動著,變幻出一個又一個的幻影,但無論是幻影還是他的真身,眼中都滿是痛苦的神色,顯然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阿倫和繆諾琳眼中都閃動出了森寒的厲芒,亞格拉底那對獸人爪子是藏在手套中的,而亞特拉克那對獸人爪子竟是渡上了一層人皮,人類世界一個大國的守護者,難道也是獸人的間諜嗎?而且他已擁有超過五百年的歷史,如果真以此來類推算,獸人的勢力肯定已經滲透進整個人類世界中去了。

亞特拉克低吼道︰“樊帝靈閣下,伊琴娃閣下,你們竟能將我逼到這一步,足以快慰平生,同時,也該死而無撼了!”

他雙手上的青光越來越盛了,手上的皮裂成了無數個小方塊,仿似密密麻麻的格子,亞特拉克仰天咆哮一聲,聲音驚天動地,整個廣闊的大廳似乎也震動了一下,手上的人皮瞬間蛻盡,一對青光閃閃的爪子立即現於人前。

樊帝靈和伊琴娃的眼中終於閃過駭然之色,神龍長年守在面對獸人帝國的第一線,而鳳凰城的領土是接壤暴風山脈的,他們分別是神龍的國師和鳳凰的聖女,哪有不見過獸人利爪的?

他們顯然和阿倫腦海中轉著同一個想法,一位在阿蘭斯世界中成名超過五百年的絕世強者,號稱雷諾帝國最忠實的守護者,真實身份竟然是一個獸人!任何一個人類看到這一幕,恐怕也是無數接受的。

伊琴娃撫動琴弦,樂韻仿佛也略略帶上了顫音,她溫柔婉約的聲音無法再保持平靜的語調︰“亞特拉克閣下,怪不得你擁有超過五百年的壽命,原來你竟然是……”

樊帝靈深吸一口氣,冷喝道︰“伊琴娃,你還稱他作閣下?他是該死的獸人間諜,你忘了我們有多少同胞死在獸人的利爪下了嗎……”

亞特拉克的身軀仍在微微顫抖,顯然這樣的蛻皮儀式給他帶來的痛苦並未蛻去,阿倫在一旁握緊了拳頭,雖然他擁有一個同為世人所不容的亡靈惡魔血統,但在他的心底,一直堅持著自己是一個人類,眼看著一個妄圖顛覆人類世界的獸人間諜就站在面前,他就有立即沖上去將其誅殺的沖動。

繆諾琳眼中卻是閃過茫然和悲哀,無論怎麼說,雷諾帝國是她的故鄉,她的故土,亞特拉克,一位早已經寫進雷諾傳說中的勇士,竟然是個獸人,盡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一時三刻間,她心底裡全是郁悶和難受。

伊琴娃的琴聲慢慢平和了下來,顯示出了她良好的修養和素質,她冷淡的說︰“獸人,你和我們人類本為世敵,但你潛伏進我們人類當中,其險惡用心,已昭然若揭,你……”

亞特拉克的身軀已慢慢平和下來,他冷冷打斷伊琴娃,說︰“我研究人類多年,發覺你們有一個相當大的缺點,那就是廢話太多,剛才我在蛻皮的時間裡,曾出現過可供你們利用的破綻,但你們只懂得害怕和彷徨,卻錯過了這樣的機會!”

亞特拉克沉穩冷靜的聲音變了調,仿佛已經變作了另一把聲音,一把沙啞中帶著野性的嗓子。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07 AM

第六節

遠在一旁的阿倫不禁微微皺起了眉,不對!就算在那一剎那,亞特拉克雖然十分痛苦,但也沒有出現可供利用的破綻,甚至可以說,那一剎那爆發的力量是最驚人的!但他為什麼要告訴他們這些呢?難道他還會有第二次蛻皮,提前設下陷阱……

樊帝靈當然能感覺到亞特拉克的力量有了驚人的提升,他眼中閃過了堅決和毅然,淡淡的說︰“獸人也存在這個缺點啊,你的廢話並不比我們少多少!動手吧,獸人!”

話音未落,樊帝靈已疾沖向亞特拉克,但這次卻不是以直線方位行走,而是踏出一種奇異的步伐,天龍劍也以此方位揮舞,舞動出一個又一個的劍花,那對鈴鐺再次“叮當——,叮當——”的響了起來。

伊琴娃無須樊帝靈招呼,立即緊隨而上,同樣是踏著如舞步般曼妙的步子,悠揚的樂曲伴隨著如歌聲般動人的咒文,本已散去的七彩光點重新在豎琴中飄出,重重縈繞在兩人的四周。

亞特拉克冷冷的看著兩人以一套奇妙的合擊身法逼近,忽然沉聲說了一句︰“無論你們相不相信,我從不將自己當作是一個獸人,在我心中,我和你們一樣,同是人類的一員,肯為自己的祖國灑盡最後一滴熱血!”

阿倫的心沒來由的隨之一震。

樊帝靈冷笑道︰“獸人,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亞特拉克沉聲繼續說︰“若不是這次新能源關系太大,而你們又要致我於死地的話,我是絕不肯洩露出自己的真實血統的。”

這次連伊琴娃也忍不住冷笑道︰“獸人,難道你不覺得自己的話實在太多了嗎?”

亞特拉克眼中似乎掠過了悲哀,淡淡的說︰“即將要斬殺兩個人類的絕世強者,實在迫不得已,忍不住多感慨了幾句罷了。”

樊帝靈怒極反笑,說︰“獸人!鹿死誰手,你未免言之過早了吧!”

看著樊帝靈和伊琴娃的合擊步伐越來越近,亞特拉克往後退了一大步,沉聲說︰“當看到差距太大時,我們是很容易得出結論的!”

他說話間,身形一晃,明明步子沒動,但他的身體竟然已來到樊帝靈面前,恰恰側身立在兩人中間,樊帝靈和伊琴娃反應極快,各自向外撤出一小步,天龍劍和五弦琴同時攻向亞特拉克的要害,絲毫不見慌亂,更像是蓄勢待發的一擊。

白蛟和彩鳳同時翱翔飛舞,全力攻向巨象,這樣凌厲的攻勢,他們自問無論是誰站在亞特拉克的位置,也不敢直纓其鋒。

天龍劍刃上的鈴鐺聲,五弦琴的琴聲,樊帝靈的冷喝聲,伊琴娃的嬌叱聲,阿倫和繆諾琳兩人的心跳聲,回蕩在這個詭異的空間中,阿倫暗自判斷,無論亞特拉克如何強橫,恐怕也要狼狽閃躲開了吧,誰叫他這麼鹵莽就闖進對方的攻擊範圍呢……

亞特拉克嘴角邊逸出一絲殘酷的笑意,他的動作再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兩只閃著青光的爪子竟同時向樊帝靈和伊琴娃攻去,似乎絲毫也不畏懼對方手中的神兵。

樊帝靈眼中寒光一現,暗罵亞特拉克的狂妄,不禁將手中的力度再加三分,天龍劍直直刺進亞特拉克的指縫之間,樊帝靈手腕一轉,天龍劍劍氣立即逼進亞特拉克體回,劍刃反轉,朝亞特拉克的手指削去,眼看就要將他的四根手指削下,亞特拉克的爪子忽然合攏在一塊,緊緊抓住了天龍劍的劍身,向外一扭,就要將這柄神兵扭成兩段。

樊帝靈冷笑一聲︰“找死!”手中再次加緊力度,勢必要從刺過亞特拉克的爪子,刺進他的心髒中去。

天龍劍雪白晶瑩的光芒,亞特拉克那只爪子陰森的青光,在摩擦中射出陣陣耀眼的電光,這是樊帝靈傾盡全力的一擊,眼看劍刃一寸一寸的逼近了亞特拉克的心髒要害處。

與此同時,亞特拉克另一只青色巨爪迎上了伊琴娃的豎琴,他那鋒銳的指尖閃電般穿進了豎琴中,輕輕的彈在豎琴剩余的三根琴弦上,每彈過一根,伊琴娃的身軀也仿佛遭到電擊般,跟著顫抖一下,但她緊咬牙關,牙齒咬破了紅唇,鮮艷的血液自她嘴角邊逸出,緩緩流向下顎,手中豎琴忽然轉換了方向,一個垂直的傾斜,直取亞特拉克的喉嚨要害處。

天龍劍和五弦琴越逼越近,眼看亞特拉克的喉嚨和心髒都要被同時刺穿時,亞特拉克臉上殘酷的笑意更甚了,他忽然松開了天龍劍的劍身,停止撥動豎琴的琴弦,他那巨大魁梧的身形一個匪夷所思的後傾,並晃動了一下,身形竟已消失,再次閃現時,已倒翻向了後方,樊帝靈和伊琴娃臉上立即現出無比驚駭的神色,面前的攻擊目標忽然消失,空出一大片地方,那麼他們的劍和豎琴就變成攻擊眼前的摯愛了。

畢竟是合作多年的伴侶,兩人趕緊同時收勁,但畢竟是傾盡全力的一擊,哪裡說收便收得了,樊帝靈和伊琴娃幾乎同一時間噴出一大口鮮血,不過他們無須任何眼神交流,樊帝靈的劍已指向伊琴娃的右側,而伊琴娃的豎琴也傾向了自己的左邊,兩人恰好擦肩而過。

但這樣劇烈的體力消耗,縈繞在兩人四周的光點頓時黯淡了許多。

亞特拉克看著兩人擦肩而過時,他那龐大的身軀本尚在半空中,再次晃動了一下,竟然又倒翻了回去,重新立在了兩人中間,不過這一次,樊帝靈和伊琴娃都是背對著他了。

樊帝靈和伊琴娃根本還沒來得及驚恐,亞特拉克那對巨爪已轟然擊出,分別轟在他們各自的背上,樊帝靈和伊琴娃再次狂噴出一口鮮血,身子就像斷線的風箏般,遠遠飄射到一邊,這樣的力量,就等於他們自身的沖力加上亞特拉克那股可怕的巨力了,那些祝福魔法的光點頓時煙消雲散。

樊帝靈的身軀重重的撞在一邊的巖石上,頓時凹進去了半個身子,然後才滾動而下,跌落在地時,又揚起了一大片灰塵,他雪白無暇的臉上,先是泛過一片嫣紅,然後變成了略帶淤青的蒼白。

伊琴娃被撞飛得更遠,身形尤在空中,亞特拉克已直沖她的落點撲去,顯然這位精通祝福術和治療術的祭司,是他首位要誅殺的對象。

阿倫和繆諾琳的心情是矛盾的,因為伊琴娃這位聖女竟被打飛到他們隱匿的方向,阿倫計算了一下位置,如無意外,她將恰好落到自己的腳下。

瞬息之間,阿倫和繆諾琳飛速對望一眼,同時點了一下頭,對比起繆諾琳的猶豫,阿倫的決心就堅決多了,他隨手抓起一把泥沙,拿來充當暗器,甩手就沖亞特拉克撒去,欺亞特拉克在半空中,務必要先令他受點輕傷,將他的士氣打壓下去。

在阿倫出手的同時,繆諾琳腰間兩根銀色鏈子也向上飛出,以巧妙的力量化解開伊琴娃的沖力,雖然她早有心理準備,但那狂暴的沖擊力仍將她震退了一大步。

面對阿倫這下並不光彩的暗算,亞特拉克臉上並沒有太多的驚詫,他在空中忽然一晃,身形閃動間,已避開了那一把攻擊性極強的泥沙,迅速又倒飛了回去,身形尤在空中,便冷笑道︰“你們終於肯出手了嗎?”

阿倫和繆諾琳並肩而立,嚴陣以待的注視著亞特拉克,對於這個成名時間比他們老師還要悠長的強者,兩人的心情是不無彷徨的,尤其是目睹著他以豐富的實戰經驗,竟然在一招之間同時重創樊帝靈和伊琴娃兩位強者,更是加重了這份彷徨的心情。

阿倫保持著平常的優雅舉止,微笑說︰“獸人先生,原來你早就發覺我們啦!”

亞特拉克盯著兩人的目光中閃過了詫異,原先他只是發覺了兩人的氣息,並沒有料到阿倫和繆諾琳竟這樣年輕,他淡淡說︰“你們還這麼稚氣,已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真是可惜了。”言下之意,阿倫和繆諾琳在他眼中,已經是一對死人了。

阿倫暗想,閣下的同胞兄弟,在不久前也說過同樣的話呢。

他將手中的飄零劍握得更緊了,親切的笑道︰“這位獸人先生的力量傲視天下,輩分也高得離奇,應該不屑於對我們兩個後輩動手吧?”

阿倫用眼楮瞥了一下那邊樊帝靈,他正盤膝坐下,顯然正盡力回復身體的力量,而身後的伊琴娃也慢慢的站了起來,形相雖稍嫌狼狽,但她有繆諾琳擋了一擋,傷勢反不如樊帝靈嚴重。

亞特拉克冷冷狂笑了起來,說︰“就算鄙人肯罷手,你們又豈會善罷?沒想到我今天有幸以一人之力,面對四個人類世界的絕世強者!真是痛快,哈哈……”

繆諾琳當然知道時間拖延越久,對他們越有利了,她將精神力量和阿倫聯在一起,緊緊鎖定著亞特拉克,免得他就近動手,先將樊帝靈宰了,她隨口笑道︰“這位獸人先生真會說笑,我們兩個如同螢火般的力量,又怎能稱得上是絕世強者呢?”

伊琴娃固然知道忽然能現身於此,並不被他們發現的,肯定是敵非友了,但眼前這個獸人實在太過強大,只要這兩個年輕人是人類,必然會和自己站在同一陣線,他們剛剛出手搭救自己,更是證實了這一點。當前的對策,就是和面前這兩個擁有強大力量的年輕人聯合在一起,對付更為強大的獸人。

想到這裡,她不再猶豫,再次低聲吟唱起咒文,撫弄起豎琴,樂韻又再悠揚而起,七彩的光點飄然而出,飄向阿倫和繆諾琳,也飄向遠在一邊的樊帝靈。

亞特拉克皺眉瞥了伊琴娃一眼,目光又重新鎖定在阿倫和繆諾琳身上,他冷笑道︰“兩位不必自謙,你們的實力已經晉身於當世的絕世強者之列,最難得的是,你們還如此年輕,本該前程無限,只可惜踫上鄙人,你們到了神的懷抱時,可別因此而怨恨鄙人呀。”

阿倫看著彩色光點縈繞遍自己的全身,精神頓時為之一振,渾身的力量似乎也漸漸甦醒了過來,他心中暗喜,終有機會親身去體驗傳說中的祝福術了,自己被漢弗裡所種下的內傷,老師的那一下重創,和巨魔亞格拉底比拼時的傷勢,竟在聖女伊琴娃全力祝福和治療下,慢慢康復痊愈起來。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08 AM

第七節

繆諾琳也半眯起了眼楮,顯然也正享受著力量得到恢復的快感。

力量得到恢復,腦筋也變得更加靈活了,阿倫默默觀察著亞特拉克,這老家伙好象很樂意陪我們拖延時間啊,難道他剛才那幾招耗費了他大量的體力,他也需要時間來康復?

阿倫試探性的往前小踏了半步,微笑說︰“獸人先生,你總在說這說那,如果真要毀掉我們的話,那你還在等什麼呢?”

繆諾琳緊緊跟隨著阿倫的腳步,若不細心觀察,根本分辨不出兩人中到底是哪一個先踏出那一小步的。

亞特拉克盯著兩人的步伐,面不改色,淡淡的說︰“鄙人竟然可以在一夜之間毀掉新舊兩代強者組合,難免會感慨一二!當然,兩位急於回歸到神的懷抱中,鄙人也樂意送兩位一程的。”

他也朝阿倫和繆諾琳踏出了一大步,那冷酷、瘋狂的氣息漸漸又自他身體中湧起,有如實質般蔓延向在場的四位強者。

阿倫和繆諾琳的身軀同時輕微的顫動了一下,但阿倫臉上仍淡然自若,心中更是加重了那個懷疑的念頭,巨人亞特拉克正需要時間來緩沖自己的體力。

伊琴娃移向了阿倫的另一邊,腳步稍稍有點踉蹌,但手上卻片刻不停,不斷的撥弄著琴弦,悠揚音樂聲化作點點光華,持續不斷的飄向他們四人,為他們的身體蒙上了一層神秘夢幻的彩色輕紗。

亞特拉克眼中精光閃閃,目光慢慢從阿倫和繆諾琳身上移開,鎖定在伊琴娃那把只剩下三根琴弦的豎琴上,他看出阿倫和繆諾琳身上本是帶著內傷的,但現在竟在伊琴娃的祝福和治療下,漸漸回復到本來的正常狀態。

亞特拉克的雙眉皺得更近,注視著伊琴娃的眼神中,殺意也更重了。

其實伊琴娃本人也感到相當詫異,她已經將阿倫和繆諾琳兩人估量到一個相當高的水平,但沒想到真實情形還遠在她估計之外,尤其那個衣著前衛的男孩,如果完全治療好他的內傷,恐怕他的真正實力與“龍魂”樊帝靈也是相差無幾。

阿倫將手伸到背後,與繆諾琳同時加快了腳下的步伐,繆諾琳那條長長的銀鏈仿佛也感覺到了它主人緊張的心情,不斷的飄擺著,兩邊的尾端更是分別以順時針和逆時針方向高速轉動了起來。

阿倫握緊了飄零的劍柄,“鏘”一聲清悅的鳴聲,飄零已凜然出鞘,逼人的藍色光流映向四方,凌厲的劍氣直逼亞特拉克而去。

亞特拉克眼中閃動著凝重時,樊帝靈猛地睜開了雙眼,雙目炯炯的看向了阿倫,斜插在他身旁的天龍劍劇烈的顫動了起來,發出陣陣合鳴之聲,仿佛看到了多年未見的知己摯交般,滿是歡愉之意,劍刃上銀鈴也快速踫撞起來,似在慶祝故人重逢。

明知道此刻並不適宜問出這個問題,但樊帝靈還是忍不住低哼了一聲︰“飄零?是大師兄的飄零劍?”

飄零,傳說中的神兵,西南地區上百位出色的矮人工匠聯合打造而成,但它的成名卻不是因為此事,而是因為它的使用者,它的主人,曾經的神龍守護者,曾經被認為是人類世界最強的絕世強者,“仁者”東帝天!

這連亞特拉克也不禁半眯起了眼楮,灼灼打量著阿倫手中的藍晶劍,沉聲說︰“飄零,仁者東帝天曾經引以為傲的那件兵器嗎?”

阿倫的目光不敢看向樊帝靈處,始終緊緊盯著亞特拉克,手中飄零轉動出一個代表敬意的劍花,微微鞠身,說︰“藍雪雲見過龍魂師叔,此劍確是飄零。”

繆諾琳卻無動於衷,顯然對她而言,如果沒什麼必要的話,也不要和東帝天扯上什麼關系。

樊帝靈的身軀頓時一陣顫抖,眼圈也微微紅了,但他知道這並不是詢問師兄東帝天下落的好機會,只沉聲說了個“好”字,便握著天龍劍的劍柄,緩緩撐了起來。

亞特拉克轉向樊帝靈,淡淡笑道︰“還真是巧啊,竟然在這樣場合下,同門重逢,不過如此看來,似乎是鄙人妨礙諸位敘舊了?”

樊帝靈哼了一聲,冷笑道︰“獸人,把你宰了以後,我們照樣可以敘舊的。”

亞特拉克哈哈一笑,目光又回到飄零劍處,細細打量了一會,然後又慢慢轉移到阿倫臉上,冷冷的說︰“不就是漢弗裡手下敗將的一把破劍,諸位到底在激動什麼呢?”

他原意本想激怒阿倫,然後從這個場上戰力最旺盛的年輕人身上尋找突破口的,但阿倫從容的微微一笑,似乎絲毫也沒將亞特拉克的激將法聽進耳裡。

反倒是樊帝靈一陣激憤,冷然插入說︰“獸人,我們人類的事情,像你們這樣落後的種族,是永遠也不會明白的。”

亞特拉克將頭轉向樊帝靈,正想答話,本來氣勢平和的阿倫忽然動了,事先沒有任何出手的預兆,但本是懶洋洋的眼神瞬間已轉換成另一種充滿殺氣的目光,整個人的氣質也變得瘋狂、暴戾起來。

繆諾琳緊貼在阿倫身側,俯沖了上去,這樣的起手式,表現出了比樊帝靈和伊琴娃兩個強者更要驚人的默契。

靜如鐘,動如風。

只在呼吸間,數步以外的兩人已來到亞特拉克面前,劍氣化作藍龍,迅速盤旋縈繞住亞特拉克,銀鏈不離不棄地緊緊挨著飄零,仿佛也幻化成了一只閃著銀光的鳳凰。

對比起伊琴娃所幻化出的那只優雅、華貴的彩鳳,繆諾琳這只銀色鳳凰就顯得暴戾、凶悍許多,但也正是擁有這樣的氣息,才能最無間的與藍龍融合在一起。

亞特拉克眼中再度閃過詫異,比起樊帝靈和伊琴娃那種溫文爾雅的聯合攻擊,眼前這對少年男女的攻擊就實在顯得太過瘋狂了,這是一種歇斯底裡的沖擊,這根本是一種以命搏命的打法,擁有這樣視死如歸的氣勢,完全與他們兩人的實際年齡不符。

亞特拉克那對閃著青光的利爪已揮舞開了,他本想這兩人只是天資過人,所以才會擁有這麼驚人的力量,正準備欺他們實戰經驗不足,一照面幾招內就先斃掉其中一個的,但沒想到這對少年男女竟有著絲毫不遜於樊帝靈和伊琴娃的實戰經驗,將亞特拉克誘敵的招式一一看破,令他本來構思好的作戰方案無法繼續進行。

樊帝靈和伊琴娃立即隨後而上,兩人在移動中貼近對方,豎琴彈奏得更快了,悠揚的樂聲伴隨有兵器的踫撞聲,漫天光點一重又一重地縈繞在這兩對組合的四周。

樊帝靈和伊琴娃只是慢了僅僅一拍而已,但阿倫他們三人起碼已過了二十招以上,可見其雙方的速度都是何等的驚人。

有過曾與亞格拉底交手的經驗,阿倫和繆諾琳對於這種爪狀物體作為武器,在應對上已經十分得心應手,進退中盡顯出先見之明,打得亞特拉克暗暗心驚。

亞特拉克心中分析,眼前這個少年的劍術是生平所見中最為天馬行空的,根本毫無章法可言,但偏偏能在最恰當的時候劃出最適合的弧線,而那位少女的銀鏈也是他生平首見的一件怪武器,他好幾次想誘惑那銀鏈對他進行正面攻擊,然後他就可乘機抓住鏈子,利用自己的巨力將這少女攔腰扯斷,無奈繆諾琳一次也沒有上當,令亞特拉克更是驚詫兩人的目光和判斷力,實不知繆諾琳不久前已有前車之鑒,不敢再造次了。

當樊帝靈和伊琴娃也加入到戰團後,亞特拉克的形勢就更為險峻了,樊帝靈看出阿倫和繆諾琳的合擊更具攻擊性,干脆就以輔助式的攻擊來支持阿倫,伊琴娃立即領悟到樊帝靈的意圖,也以阿倫手中的飄零為導標,對亞特拉克來發動攻勢。

一時間,飄零領盡了風騷,天龍劍、五弦琴、銀鏈都以它為首作主攻,它們只是緊隨其後支援,但正是如此,卻能將亞特拉克攻得透不過氣來,原來阿倫在一旁默默觀察了這麼久,早就將亞特拉克攻守時的習慣摸得有七八分明白了,所以短時間內,阿蘭斯大陸上最出色的兩對黃金組合佔盡了上風。

在亞特拉克眼中,阿倫已經取代伊琴娃,成為場上最可恨的人,阿倫高明的洞察力將他想施展的小詭計一一識破,手中的飄零因沒有後顧之憂,又有祝福術的支援,他全力攻擊,淋灕盡致得無可挑剔,飄零藍色的光華籠罩住了亞特拉克的全身。

青爪與兵刃發出的踫撞聲,眾人急速移動的腳步聲,亞特拉克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始終保持著動人旋律的琴弦聲,藍色的龍,白色的蛟,彩、銀兩色的鳳凰,圍繞著巨象發動著一波又一波的攻勢,巨象的身形慢慢變得笨拙、緩慢了起來。

這兩對組合雖然是首次聯手,但竟能如此默契的發動起攻勢,實在叫亞特拉克感到意外和頭痛。

其實亞特拉克也足以自傲於整片阿蘭斯大陸了,竟然以一人之力,獨力面對四個絕世強者,仍能支撐這麼久的時間。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08 AM

第八節

隨著魔法燈光的越漸昏暗,亞特拉克也來到了頻臨崩潰的邊緣上,他口中發出嗷嗷的低吼聲,但阿倫他們四人已經在氣勢上完全鎖定了他,就算他此刻打算逃離,也有心無力了。

阿倫的心中卻慢慢有了不妥的感覺,亞特拉克的氣勢明明已經越來越弱了,但為何卻感覺不到他的恐懼之意呢?莫非,他另有底牌……

終於,阿倫從亞特拉克漸漸鼓起的肌肉中感覺到了危機,他冷喝道︰“快散開!”

此時,兩組人已經有相當程度的默契,阿倫話音剛落,兩對男女立即分別射到了兩邊去。

幾乎是同一時間,亞特拉克低垂的腦袋發出一聲驚人的咆哮,整個空間再次強烈的震蕩了起來,他一身長袍在咆哮中化作萬千碎片,激射向四方,每一片都飽含著致命的攻擊力,幸好阿倫他們已遠遠閃到了一邊,才不至於被碎片傷到。

令人感到詫異的是,大廳中那幾尊雕塑在這樣強勁的氣流沖擊下,竟然仍屹立不倒。

阿倫揮劍打開射到近處的碎片,凝神注視著亞特拉克,他全身赤裸暴露在眾人面前,一塊塊肌肉像被充進了空氣般,迅速膨脹起來,配合他那張扭曲了的俊臉,形相詭異無比。

阿倫和繆諾琳幾乎是同時踢動腳下的幾粒石頭,石頭閃電般疾射向亞特拉克,但尚未到達他面前,已經像遇到了一堵空氣牆般,定定的貼在半空,然後慢慢化成了幾縷氣體。

這樣詭異的一幕,令本想再沖上前襲擊亞特拉克的樊帝靈停下了腳步,怪不得亞特拉克前面說出那樣誘敵的話,原來他蛻皮的時候,身邊四周竟守護著一層極其強大的攻擊結界的。

亞特拉克那張扭曲了的臉慢慢抬起,仰望天花那盞閃爍不停的魔法吊燈,現出了極度痛苦的神色,他的肌肉慢慢從中裂開,黃色的液體緩緩從裂痕中逸出,粘粘糊糊的,看起來十分惡心,獸人的鱗甲也慢慢從裂痕中暴露了出來。

接著,他的腦袋也膨脹了起來,那張扭曲的俊臉變得詭異和猙獰至了極點,尤其他還不斷的發出痛苦的咆哮聲,嘴巴的部位已經變作了一個大大的血洞,一張一合的,如果被一個正常人看到這樣的情景,起碼也要嘔個十天八天。

“ ”的一聲響,他的腦袋已從中間裂開了,大量的黃色液體洶湧而出,亞特拉克的外殼從上而下全部一塊塊的脫落了下來,不到一會,已完全回復成了一個獸人的形態,巨大的頭顱,臉色滿是黃黃綠綠的絨毛,全身上下都被青藍兩色的鱗片所包裹,微微拱著腰,整個人看起來充滿著野性、暴躁的力量。

無論是阿倫和繆諾琳,還是樊帝靈和伊琴娃,眼中都射出了無比仇恨的目光,這是種族間千年以來的恩怨,是血和淚種下的仇恨。

亞特拉克緩緩的抖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甩開他身體上那些粘粘的黃色液體,然後用那對閃著青光的瞳孔看向他的對手們,阿倫他們與他目光接觸,心中無一例外的打了個冷戰。

他的聲音變得更沙啞難聽了︰“鄙人本想好好當一個人類,無奈被爾等逼到如此田地,看來人類世界是呆不下去了,爾等就作我離去前的最後一份祭品吧。”

就算不是樊帝靈他們這個等級的武者,也能清晰感應到亞特拉克急速膨脹的力量,起碼比他作為人類形態時強上了一倍有余。

阿倫的腦海中不禁閃過了三年前那一幕,這也是他第一次見識到獸人世界裡絕世強者的力量,竟然數十人圍攻一人而幾乎全軍覆沒的後果。

當然,今天的迪.阿倫已不是當年的阿倫,更何況,身邊還有實力相差無幾的繆諾琳,對面還有龍魂樊帝靈和聖女伊琴娃。

面對如此情景,感受著亞特拉克越來越強盛的氣勢,阿倫仍保持住親切的微笑,親切的笑道︰“獸人先生,你現在的模樣比剛才威武多了,就是毛發有點亂,你何不梳理一下再戰呢?”

這句不著邊際的話差點令他的戰友們全部暈過去,亞特拉克仿佛也被阿倫的輕視激怒了,他暴吼一聲,不再等自己的力量貯存到最高點,就向阿倫撲去,速度驚人無比,完全擺脫了他本來速度方面的弱項,就像一頭饑餓的豹子沖向獵物般,前一刻尤在原地喘息,這一刻已射到了阿倫面前,排山倒海的瘋狂力量向阿倫狂湧而來。

阿倫和繆諾琳早已嚴陣以待,飄零劍和銀鏈同時迎了上去。



第五章

如果說前面亞特拉克的氣勢仿若一頭巨象,還稍嫌笨拙的話,那麼此刻的他,已經幻化成了一只青藍色的巨猿,靈活且凶猛。

他飛身撲至阿倫和繆諾琳面前,兩爪左右開攻,劃過空氣時,發出刺耳的“滋——,滋——”聲,兩人不禁同時一驚,亞特拉克的實力真的遠在其胞弟亞格拉底之上,竟然不用借助自然界的雷電,雙爪也能在密封的空間中,天然帶上閃電的威力。

繆諾琳慌忙避開他的利爪,銀鏈劃出兩道美妙的拋物線,直取他後腦和背心,阿倫深吸一口氣,沉住氣在電光的閃耀中,刺向了亞特拉克的咽喉。

亞特拉克發出一聲刺耳的笑聲,左爪輕拍飄零劍的劍身,右爪輕輕點在繆諾琳的銀鏈上,兩人同時劇震,穿體而過強烈的電流令他們疾速退後了兩步,雖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沒料得亞特拉克天然所帶的電力竟如此強盛。

亞特拉克再有驚人之舉,他並沒有乘勝追擊,而是借力後躍,迎上了正從另一邊趕來援助的樊帝靈和伊琴娃。

連番激戰下,盡管有祝福術和治療術的庇護,但樊帝靈和伊琴娃的體力已大不如前,尚未完全恢復過來的時候,與阿倫、繆諾琳聯手,這樣的情形還不明顯,但當他們再次獨立面對亞特拉克時,兩人稍稍慢了一拍的節奏頓時將他們的弱點暴露了出來。

亞特拉克兩眼青光四射,雙眼緊緊將伊琴娃鎖定,看來他首先要誅殺的,仍是這個具有祝福能力的女祭司。

伊琴娃那張俏麗粉白的臉泛過一絲紅暈,在這樣強大的壓力下,她惟有疾速後退,豎琴在後退中倒轉了過來,用外弧堅硬的部分來抵擋住亞特拉克的攻擊。

樊帝靈和伊琴娃的身形一下便錯開了,他本該選擇和伊琴娃一同退卻的,但他過分顧慮伊琴娃的安危,卻采取了另一種攻擊的手段,天龍劍全力從一側攻向亞特拉克,務必要他攔截下來,但他這個錯誤的判斷,卻令他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亞特拉克先是裝作毫不理會樊帝靈的攻擊,繼續前沖追逐伊琴娃,等天龍劍快要達到他背心時,他才突然停下,身形微微一晃,已向右移動了小半步,胳膊一張一合,竟將天龍劍夾在了腋下。

樊帝靈微微一驚,低喝了一聲,身形後撤,企圖要將這柄神兵抽回,亞特拉克已在獰笑中轉過了身,樊帝靈眼中驚恐之意更甚了,這個獸人要用自己的蠻力將天龍拗成兩段了,眼看天龍已經彎成半月,他趕緊隨著天龍劍彎曲的角度反方向踏去,力求保證神兵的完整。

如果換作是阿倫或繆諾琳站在他的角度,十有八九就棄劍退開了,這其實也是最聰明的做法,但“劍在人在,劍亡人亡”的東方武者觀念,已經深深的植根於樊帝靈的腦海中,令他始終緊緊的握住劍柄。

他這個可怕的錯誤給了亞特拉克痛下辣手的機會,亞特拉克仿佛已算準他必定會向右踏出兩步般,魁梧的獸人身軀忽然也猛地右轉,帶電的利爪閃電般擊出,重重的擊向樊帝靈,恰恰迎上了樊帝靈右踏的身軀。

畢竟人類世界裡絕世強者中的一員,樊帝靈雖處在極度劣勢中,但身體仍做出了最準確的判斷,立即往後傾去,但他忘了最重要的一點,他的手仍在緊緊地握著劍柄,他的身體後傾到一定幅度時,就停了下來。

亞特拉克那只可怕的利爪,已由遠至近,由大變小的來到他面前,重重的切在了他的肩膀上,淋灕的鮮血噴灑中,樊帝靈發出一聲慘痛的哀號,他的一只左臂,竟這樣被活生生的卸了下來。

強烈的電流淌過他全身,他的右手終於無力再持劍,亞特拉克也松開了胳膊,天龍劍立即“鏘”一聲跌落在地。

亞特拉克另一只利爪已到,正慢慢傾向地面的樊帝靈幾乎是憑本能去閃躲這一下攻擊,微微側了一下身,避開了要害,但腰間立即被亞特拉克抓下了一大塊肉,鮮血如湧泉般噴出時,他頓時發出第二聲力竭聲嘶的哀號。

面對這樣的驚變,伊琴娃看著摯愛受到重創,先是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這一刻,她已全無聖女的姿態,但長年培養出來的冷靜思考模式還是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她趕緊彈奏起豎琴,萬千光點從豎琴中飄出,圍向樊帝靈,她要用祝福術去守護樊帝靈漸漸衰弱的生命氣息。

相比起來,阿倫和繆諾琳就實在冷靜太多了,就算看到如此殘忍的一幕,臉上仍面無表情,兩人眼中閃過冷酷的目光,在飛龍沙漠中,他們曾無數次面對過比自己強大數倍的敵人,為何仍能頑強生存至今,其中一樣憑借就是冷靜,絕對的冷靜。

亞特拉克從一開始佯攻阿倫,再到轉身改攻伊琴娃,最後才攻殺他真正目標樊帝靈,整套動作僅在瞬間完全,行雲流水之極,阿倫也不禁再次欽佩他深沉老練的心機,竟能在瞬間將每一步都算得如此精確,若不是激怒了他驕傲的心靈,令他提前出手,恐怕樊帝靈現在就不是斷臂重傷這麼簡單了。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09 AM

第九節

雖有重重祝福術包圍,但此刻的樊帝靈,已是出的氣多,入的氣少了,亞特拉克的第三爪正想擊出,腦後風聲已起,繆諾琳的銀鏈已率先攻到。

他狠狠盯了一眼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樊帝靈,決定犯不著為了結果他而受傷,他頭也不回,往右側一移,已閃過繆諾琳的鏈子,左手同時一揮,利爪就向繆諾琳的鏈子抓去,銀鏈像活了一般,立即改變方向,閃開他的爪子,又攻向了他的腰間。

亞特拉克與繆諾琳的銀鏈糾纏間,阿倫的飄零劍已經遞到,一片藍色光華頓時籠罩住亞特拉克的全身,與鏈子的銀色光芒無暇的融合在一起。

亞特拉克微微皺眉,發覺並無可乘之機,又向右移動了一大步,心中暗想︰人類世界中竟有一對男女組合的合擊威力尤在龍魂和聖女之上,恐怕這是說出去也沒人肯相信的事情,難得的是,他們的洞察力和判斷力比龍魂、聖女還要敏銳,不過,最令人恐懼的還是,這兩個人竟然這麼年輕……

阿倫的腳步已恰好移到了樊帝靈腳下,他的腳尖輕輕一挑,已經將樊帝靈挑向了正奔過來的伊琴娃,伊琴娃趕緊將愛人接住。

阿倫判斷了一下形勢,知道這一次的出手,已經令他們完全錯過了逃跑的時機,與其摟著一塊死,倒不如為人類保存兩個強者的力量……想到這裡,他馬上當機立斷,冷冷的說︰“伊琴娃小姐,請你立即將師叔帶走,獸人就交給我們吧。”

聽到阿倫說出這樣的話,繆諾琳的眼神稍稍猶豫了一下,又立即回復了堅決,心中升起一陣莫名的寧靜︰能和他死在一塊,那也好得很啊……

伊琴娃一邊為樊帝靈迅速治療,一邊急聲說︰“不,伊琴娃絕不捨你們而去。”

阿倫輕輕皺了皺眉,眼神變得更冷酷了,他沉聲說︰“伊琴娃小姐,你再不走的話,我們四個人都將死在這裡。”

說話間,三人起碼又在高速過了兩百多招,阿倫和繆諾琳已漸漸落到了下風,要不是兩人的招式夠凶悍,幾乎招招都來個同歸於盡,恐怕早已落敗身亡。

伊琴娃尚未答話,亞特拉克冷笑插入說︰“少年人,你還真夠情義的,竟肯為一對剛相識的男女獻出生命呀,不過人家跑了以後,恐怕很快就將你們這兩個救命恩人給忘了呀。”

伊琴娃淡淡的說︰“獸人,你用不著冷言冷語,我也不會受你激將法的挑撥……”

亞特拉克冷笑道︰“當然啦,你害怕就這樣一走了之,以後心靈上會因此事而存在裂縫,從此無法再做到聖女冰心的境界吧……”

阿倫沉聲說︰“伊琴娃小姐,趕快走,趁我們還能支撐的時候,兩個人死總比四個人死好,這麼簡單的數學問題,難道以你的智慧也看不出來嗎?走,立刻,並且記住這一刻,到將來有一天,為我們復仇!”

“啊——”繆諾琳低低的呻吟了一聲,她的左手鏈被亞特拉克的利爪撞中,強烈的電流立即將她小半身麻痺了。

亞特拉克窺到機會,心中又擔心伊琴娃真抱著樊帝靈一走了之,趕緊停下廢話,全力向繆諾琳攻去,只要將這女娃廢掉,那小子的攻擊力將大幅減弱。

阿倫忙揮舞飄零,接下大部分的攻勢,聲音更沉了︰“馬上走!”語氣中已隱隱帶著怒氣。

伊琴娃看了看懷中的樊帝靈,又深深的看了阿倫和繆諾琳一眼,作為鳳凰城的守護者,長年培養出來的大局觀終於將她最後一絲感性也粉碎了。

她深吸一口氣,抱著樊帝靈就往來時的甬道射去,走時仍不忘回頭喊︰“大恩不言謝!兩位的名字是……”

“叫我藍雪雲就可以了。”阿倫淡淡一笑,但笑意中不無蕭索。

繆諾琳卻是冷冷的回應︰“反正都是個死人了,讓你記住名字又能如何?”

“哦……”伊琴娃的聲音漸漸遠去,她留下的悵然之意,卻是揮之不去。

亞特拉克目中寒光更盛,他好幾次想突破阿倫去追擊伊琴娃,都被兩人聯手留了下來。

亞特拉克眼中怨毒的神色更重了,本來將這四人殺光,他還可保留名聲,說不定日後還能再找到適合的人皮,再作一次太古大手術,他又將能重新獲得昔日的榮耀,但現在讓伊琴娃給跑掉了,未來自己的命運將鐵定是身敗名裂。

含恨出手下,阿倫和繆諾琳的表現更是不支了,但他們也足以自豪於人前了,龍魂聖女的組合在亞特拉克手下也撐不過百招,他們竟能劇拼了千招以上,尤其他們僅僅是一對剛剛晉身於絕世強者的新人。

當然,這也與兩人的戰斗風格有關,亞特拉克在不想受傷的情況下,一般都會避開他們那些同歸於盡的招式,但現在情形已經不同,亞特拉克可是拼著受傷也要追上伊琴娃的。

他硬挨了阿倫刺在右肩的一劍,又被繆諾琳的銀鏈擊打中了左邊大腿,那對魔爪強行抓向了繆諾琳的心髒,繆諾琳雖堪堪閃過,但左肩上的衣衫頓時被劃破,深深的血痕中立即逸出一大片銀灰色的液體。

繆諾琳的痛呼聲中,阿倫眼中精光一閃,果如他所料,亞特拉克看到這樣顏色的血液,眼中閃過無比的驚愕,立即呆了一呆,繆諾琳和阿倫抱著的是同樣的心思,這也是他們反敗為勝的唯一機會了,任誰看到這種代表亡靈惡魔的顏色,都會錯愕分神的。

兩人趕緊狂攻而上,勢必要使出渾身解數,也要利用這個契機將亞特拉克斃掉。

但亞特拉克畢竟是在獸人世界裡也不多見的絕世強者,他在中了阿倫一劍後,立即就反應過來,稍稍顯得笨拙的擋下阿倫和繆諾琳的連環攻擊後,表情也慢慢變得古怪了起來,那張滿是絨毛的臉上,正作著一種奇特的表情,也分不清是開心,還是悲傷、憤怒、無奈……

抵擋住近百回合的狂攻後,他猛一下後退兩步,雙爪一揮,擊退已經強弩之末的兩人,竟也不追擊,卻是以一種深沉的眼神注視著繆諾琳,然後又慢慢看向了阿倫,阿倫的左臂也被劃破了,同樣是銀灰色的液體正從那裡緩緩流出。

阿倫和繆諾琳急喘著大氣,默默與亞特拉克對視,在剛才那一輪狂攻後,他們的體力已經超越了極限,假如此時亞特拉克再向他們發動攻擊的話,他們大可以棄械投降了。

雙方無聲的對視良久,亞特拉克表情變得越來越怪,最後竟狂笑了起來,直笑到捂起肚子,就差沒蹲到地上去。

面對亞特拉克這忽然失常的表現,阿倫和繆諾琳卻是面無表情,冷冷的看著這個獸人,不過他們急促起伏的胸口,卻在表現著兩人慌亂的心情,同時也說明著他們尚未恢復的體力。

亞特拉克在狂笑中說︰“我還以為你們是誰?原來不過和我一樣,都是人類眼中的死敵,是人類世代所不容的種族,區別僅僅我是獸人,你們是亡靈一族中的惡魔而已,哈哈……”

繆諾琳重重哼了一聲,打斷了他的笑聲,冷冷的說︰“獸人先生,我們和你不一樣,我們雖然流著惡魔的血液,但卻有一顆人類的心。”

亞特拉克又像是聽到什麼最可笑的笑話般,又再狂笑了起來,笑了好一陣,才慢慢停下來,喘著氣說︰“既然你們可以為自己這樣定位,為何不相信我也是呢?我雖然擁有著獸人的血統,但我同樣有一顆人類的心!深愛著我的國家和人民!”說到後面,亞特拉克的聲音忽然低沉了下去,語調中已滿是落寞和悲傷。

阿倫的心再次一顫,思憶再次浮現出三年前那位跪倒在自己面前的獸人強者,接著又浮現出一年前暴風山脈中,那個已經失心瘋,不斷追殺自己同類,以為自己是人類的獸人,這兩個獸人的影象慢慢清晰,又漸漸模糊,然後與面前的亞特拉克融合在一起。

一陣透心的悲涼刺過阿倫脆弱的心靈,自己以守護人類為名,現身誅殺面前這個獸人,但怎麼知道對方的真實想法呢?說不定他也真的是忘記了自己獸人的身份,全心全意要當一個人類呢……

不過無論真相到底如何,既然已到了這個地步,雙方都明白,這已經是個不死不休的戰局了。

三人的神情中都染上了憤恨和落寞,亞特拉克那對爪子重新閃現出了耀眼的青光,他用沙啞的嗓子沉聲說︰“既然我們都容不下對方的存在,那我就為你們做一個了結吧。”

阿倫和繆諾琳也重新將手中的兵器握緊,阿倫往左踏出了一步,繆諾琳立即會意,同時向右踏出了一步,無須暗號,阿倫和繆諾琳已明白對方意圖,就是用不久前使用過的方法,利用兩人間不起眼的魔蠶絲,來對付亞特拉克,但這裡空間不夠,不過只要能達到重創對手的目的,那就相當不錯了。

亞特拉克看著兩人這個輕微的動作,冷笑道︰“亡靈的惡魔啊,你以為鄙人真看不到你們之間那條魔蠶絲嗎?竟想用這等小花招來對付我?”

阿倫和繆諾琳的心同時一沉,阿倫強顏一笑,說︰“獸人先生真是好眼力,讓我等敬佩不已!唉,既然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何不化敵為友,找個地方好好喝上一杯呢,難得今夜又是月色明朗,繁星滿天。”

亞特拉克啞然失笑,深深注視著阿倫,淡淡的說︰“亡靈的惡魔呀,你是我五百年來見過最強的新人,比當年剛出道的東帝天和漢弗裡還要強上幾分,只可惜我們不能相融的血統,真是可惜啊!”

那個“啊”字出口的時候,亞特拉克魁梧的獸人身軀已向兩人逼去,左右兩爪同時開攻,阿倫心中一凜,亞特拉克暴戾的氣息已經漸漸消失,以他此刻驚人的實力,又肯和自己慢慢耗的話,恐怕自己和繆諾琳再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阿倫隨念而發,橫劍擋格住亞特拉克的巨爪,“鏘!”的一聲,飄零和利爪在踫撞間摩擦出一陣刺眼的火花,亞特拉克身形借力一晃,已晃動到繆諾琳的那一邊去。

繆諾琳眼看亞特拉克撲到近處,兩根銀鏈頓時回攏,分別點向亞特拉克的兩耳,但亞特拉克竟然毫不理會,繼續往繆諾琳那張俏麗的臉蛋抓去,大有拼著受重傷也要斃掉繆諾琳的氣勢。

阿倫心中暗罵︰“又算錯他了,他瘋了這麼久,竟然最後還是選擇速戰速決。”

飄零已緊隨著亞特拉克滑動的軌跡追去,其光華映藍了這個獸人的臉。

繆諾琳看著亞特拉克那張毛茸茸的臉由小變大的靠近,趕緊向後傾去,而那兩根銀鏈仍按照原軌跡滑行,擊向亞特拉克的兩耳。

阿倫心中一個激靈︰原來亞特拉克這老家伙想故技重施,露出背心破綻誘我來攻,但剛才樊帝靈受傷的情形還歷歷在目,我豈會上當?

他劍勢頓改,斜斜抹向亞特拉克的咽喉,身形也跟著後傾,始終與繆諾琳緊貼在一起。

亞特拉克那詭異的身法再次使出,令阿倫的臉色也為之一變。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09 AM

第十節

阿倫和繆諾琳雖是幾乎同時後撤,但在時間上卻有著十分微妙的先後順序,但竟然就被亞特拉克利用到了。

他冷冷一笑,先是收回了攻向繆諾琳的利爪,低頭一閃,堪堪避過她的鏈子,眼看鏈子就在他頭上的毛發上掠過,他即將迎上阿倫削向他脖子的那一劍時,那對爪子已同時擊打在飄零的劍刃上,身體的重心更是傾向了阿倫那個方向。

令人眼花繚亂的青藍色電光中,雙重的強烈電流幾乎將阿倫全身都麻痺了,這股犀利無匹的力量更是排山倒海般沖過他的全身,他用堅韌的意識咬住舌根,飄零急速後撤,但亞特拉克那對巨爪已經將飄零緊緊鎖定了,一下接一下的重重拍打在飄零上。

亞特拉克的氣勢已經完全鎖定住了阿倫,他甚至不理會繆諾琳的鏈子幾乎用同樣的頻率擊打在他的背心上,一個暴戾的念頭不斷在他腦海中重復︰要不是這個可惡的少年,我怎麼會被逼到這樣的田地呢……

一個獸人強者忽然將憤怒發洩出來,這股力量是相當可怕的,而阿倫卻在這個瞬間完全接下了這股力量,阿倫和繆諾琳的距離已漸漸拉遠,當亞特拉克拍到一百下的時候,他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身體,被這股連環不斷的沖擊力沖得拔地而起,就像斷了線的風箏般,飛向了這片空間的正中央。

銀灰色的血液從他口中狂噴而出,噴灑向了空中,然後化作血霧,慢慢落下,落到地面冷冰冰的巖石上,也落到了那四尊如真人大小般的武士雕塑上。

那四尊仿佛從遠古之今也從未動過的雕塑,在前面無論多麼激烈的戰斗下,如何強烈的氣流沖擊下,也從不動彈分毫的雕塑,在阿倫銀灰色血液的洗禮下,竟然微微動了!

他們仿佛從最深沉的夢中醒覺般,先是小指頭輕輕顫動了一下,然後脖子緩慢的左右轉動起來。

對於這樣詭異的情景,亞特拉克也微微愕然了一下,但他並未停下動作,誅殺掉眼前這個頭號大敵才是要緊的事,他的身子彈射而起,直沖尤在半空中的阿倫 射而去。

繆諾琳感到自己的手腕一陣撕裂的疼痛,知道阿倫被沖得太遠,已經快達到魔蠶絲所能承受的極限距離了。

她顧不上再全力追擊亞特拉克了,身形從後疾射而上,往阿倫的落點射去。

幾口郁悶的鮮血噴出後,阿倫的身體稍稍回復了知覺,他看到亞特拉克那巨大的身軀已在飛速逼近,忙從腰間的口袋掏出好幾個金幣,沖亞特拉克疾射而去,同時左手一甩,就將名動天下的神兵“飄零”也飛了出去。

這樣隨意的舉動,如果飄零劍是有思想的話,肯定大感黯然,人家樊帝靈誓死也要保護天龍劍的周全,而自己的主人阿倫,竟想都不想就拿自己當擋箭牌給甩了。

亞特拉克顯然沒料得阿倫在這樣的情況下仍有反擊之力,他那對利爪左挑右撥,不過將這堆古怪的暗器打掉後,他的身形也緩上了一拍。

阿倫得以喘息的空間,終於平安的轟然著地,繆諾琳剛好趕到,兩人重新匯合在一塊。

但他們尚未完全站穩腳跟,亞特拉克那巨大的身軀又已撲至,繆諾琳知道阿倫並沒有恢復戰力,踏前一步,擋在阿倫身前,雙手揮向前方,飛速擺動起來,兩條銀鏈迅速膠合在一起,在相互交纏盤繞中,形成一根帶著螺旋勁道的銀色棍子,徑直迎上了亞特拉克。

亞特拉克粗喝了一聲,右爪擊在這根銀色棍子的中央,青藍色和銀色之間立即暴射出道道刺眼的火光,這也是對決以來,繆諾琳和亞特拉克在力量上的首次正面踫撞。

繆諾琳頓時不敵,慘哼了一聲,大口的銀灰色血液從她口中噴出,身體更是在這股強大的沖擊力下,撞得飛向了後方,正正站在她身後的阿倫起碼為她分擔了過半的沖力,兩人被遠遠撞到牆上的巖石上,揚起漫天的灰塵與石塊。

正當阿倫和繆諾琳無比狼狽,還沒來得及重新站起的時候,亞特拉克龐大的身軀已再次撲至,他心中的警惕之心是越來越強了,那四個雕塑活過來之後,雖然並沒有任何生命的氣息,但他們身體內所發出的氣勢是越來越強了,看樣子這個西郊水晶礦遠不如表面所看那麼簡單,這四個雕塑是敵非友的可能性也實在太大了。

正當他漸漸逼近阿倫和繆諾琳,可將這兩個年輕勁敵斃於爪下的時候,身後風聲忽起,四股強烈而迅猛的氣勢已飛速靠近,更駭人的是,這四股力量竟能相互呼應,同時每一股力量幾乎都有接近絕世強者這樣的水準。

亞特拉克計算了一下位置和時間,知道就算能將阿倫和繆諾琳斃於掌下,身後那四把武器也將狠狠的刺他的背心,他暴喝一聲,急停轉身,往那四個雕塑迎了上去。

這四個雕塑身形也相當魁梧高大,只比亞特拉克矮了少許而已,但每一個的動作都相當靈活,尤其擅長相互配合,四把古銅劍同時出手,就將亞特拉克全身的所有要害都攻擊在內了。

亞特拉克心中暗罵,為何今夜所踫到的對手全是擅長合擊的家伙,而且每一個組合都是大陸上最頂尖水平。

他盯著面前這四張面無表情中微微帶著呆滯的臉,眼珠一轉,頓時有了主意,他身形一晃,再一個大踏步,身體已遠遠射到了另一側,他想︰這四個雕塑十有八九是什麼太古遺跡守護者之類的東東,他們的任務大多是誅殺所有入侵者,只要自己閃得比較遠,他們就會選擇攻擊近距離的目標,那麼這兩個年輕男女將立即成為他們的首選。

阿倫和繆諾琳當然領會到亞特拉克的企圖,正一邊暗罵他惡毒,一邊努力爬起來準備重新作戰時,奇怪的事發生了。

很顯然,亞特拉克完全料錯了,那四個雕塑快沖到阿倫面前時,忽然停了下來,然後他們將右手放到左肩上,同時向阿倫深深鞠了一躬。

阿倫還沒來得及在驚愕中作出回應,他們又重新握緊了古銅劍,齊整的往亞特拉克殺去。

亞特拉克不禁吐了一句雷諾帝國著名的髒話出來,老子跟你有仇啊,同是入侵者,為何對他們鞠躬,卻要將老子斬於劍下。

阿倫面對這令人驚詫的一幕,暗暗回憶這個四個雕塑復活的前後過程,最後將出現這種可能的焦點鎖定在血液上,正是他在噴出的血液沾染在這四個雕塑上面後,這四個大個子武士才活過來的,莫非誰的血沾在他們上面,他們就保護誰嗎……想到這裡,他不禁暗自慶幸,幸好是自己率先噴血,不然就糟了!

其實,阿倫所想的並沒有完全對。

在千年前,寂靜時代最為黑暗的歲月裡,亡靈一族中最著名的惡魔琺利,率領著一眼也看不到盡頭、直直延伸到地平線盡頭的亡靈大軍,穿越過飛龍沙漠,入侵阿蘭斯人類世界。

正當他意氣風範,將整個人類世界的北部全部侵吞,數之不盡的亡靈大軍進駐到自由天堂的時候,他銀灰色的血液卻達到了終極沸騰點,這也意味著,他惡魔的生命終於在經過漫長的歷程後,走到了終點。

他在黯然臨終前,只下了兩道命令︰第一、亡靈族軍隊立即在各大長老的聯合率領下,離開人類世界;第二、在氣勢恢弘的西郊石柱群的深層下,修建一座陵墓,並將他的遺體安葬在此,因為,他已經愛上這片美麗的土地。

當時,他身邊的四大護衛,在亡靈一族當中,有聖族四神使稱號的武士,並不相信主人琺利的真正死亡,他們甘願接受亡靈族中一種最為神秘的儀式,將自己的力量暫時封閉,進入半死亡狀態,然後在地下千尺的世界中默默陪伴著琺利,直等到他甦醒的那一天。

他們堅信,總有這麼一天,琺利會用他那高貴的聖血,將他們重新喚醒。

時光飛逝,轉眼千年已過。

在三年前,卡氏一位蹩腳的工程師發現這裡存在水晶的元素,決定在這裡設立了一個挖礦點,開采水晶,但水晶沒挖出多少,卻將琺利那個陵墓發掘了出來。

阿倫他們現在所處在的那片空闊空間,正是靠近陵墓核心處的一個大房間,亡靈四神使所守護的地點,阿倫那一大口銀灰的血液,將這四個千年前亡靈一族中的煞神給喚醒了過來,並因為他血液的味道與琺利極為相似,亡靈四神使就將他當成是琺利本人了。

亞特拉克在人類世界中生存了超過五百年,號稱學識淵博,但他也並不知道這段歷史,不明白個中緣由的他,只好在咒罵中與亡靈四神使激戰了起來。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10 AM

第十一節

這四個武士攻防中盡顯聯手的威力,這種古老的陣法將亞特拉克逼得步步後退,最叫他吃驚的是,面前這四個雕塑的戰斗技巧完全超越出了他所能理解的武學範疇,這樣不怕死的勁頭,比起來阿倫和繆諾琳那些同歸於盡的招式,少了幾分暴戾和虛假,卻多了幾分沉冷和真實,尤其在其中一個被亞特拉克捅穿心髒,仍能繼續作戰時,亞特拉克更是確認了自己這個想法。

不過他看著那個破洞很快又迅速愈合起來後,他心中終於升起一絲寒意,自己正在面對四個不怕死的家伙啊,他們每一個都沒有死亡這個概念,每一個都不畏懼自己手上的電量,每一個都不存在要害這個弱點,自己還能憑借什麼來戰斗啊,如果他們戰斗力稍弱的話,還可以完全肢解他們來達到目的,但他們每一個都是不可忽視的強者,尤其是在聯合一起的時候……

對於亞特拉克正窘迫應對,阿倫和繆諾琳當然看出了便宜,兩人迅速繞到了亞特拉克的背後,準備來個前後夾擊,勢必要讓這個獸人強者無法生離此地。

經歷了持久不斷的體力消耗,兩次驚心動魄的蛻皮後,亞特拉克自知體力已慢慢達到自己所能承受的極限了,眼看就要陷入這六大強者的包圍圈中,他終於萌生出退意。

他暴吼出一聲咆哮,魁梧的身形凌空倒翻,手腳並用,分別拍在四柄古銅劍的劍刃上,勉強逼退這四個難纏的敵人,然後身形一晃,已閃到繞到他後方的阿倫和繆諾琳面前,雙爪首次握成拳頭,全力擊出,擺出一副拼著受重傷也要殺出重圍的姿態。

佔上風的人總有這麼一個弱點,就是比較容易被同歸於盡的招式所惑,從而閃躲開這樣的招式。

但這樣的人並不包括阿倫和繆諾琳,更何況,有一個可怕的觀點早根深蒂固的種在他們心靈深處,只要誰見過他們血液的顏色,那麼,這個人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

兩人幾乎是不作任何思考,照舊是以最狠辣的招式擊出,拼死也要將此人留下。

這時,阿倫和繆諾琳同時產生一種錯覺,那就亞特拉克忽然將所有的力量都壓在了攻向自己那一拳中,自己已經成為他心目中的最佳陪葬對象了。

亞特拉克哈哈一笑,雙拳忽然一收,身形再次一晃,已閃到半空,再往前一翻,龐大的身軀頓時遮擋住了大半魔法燈光的光芒,阿倫和繆諾琳的劍和鏈已經落空,眼看就要被他飄然逸出包圍時,亞特拉克卻重重跌落在了地面上。

原來他這種違背空間理論的身法,在晃動之間,空間距離是最為難掌握的,他這一次關鍵的晃動中,竟撞到了阿倫和繆諾琳之間那條細微的魔蠶絲上,所以還沒逃出幾步,就被羈絆得跌了下來。

阿倫和繆諾琳手腕微微一痛,立即明白到︰倒霉的亞特拉克已經撞在了他們最為犀利的武器上了。

兩人身形飛速一個交叉換位,緊緊將亞特拉克的腳腕捆住,但疼痛卻更為劇烈了。

亞特拉克同樣是個聰明人,尤其他那豐富的實戰經驗,更令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經踫上那條死亡線了,趕緊雙手拍地,勉力前進,一下就將魔蠶絲繃到了極限。

亞特拉克的腳腕頓時也跟著劇痛了起來,阿倫和繆諾琳趕緊前沖了幾步了,免得自己的手要陪著亞特拉克那條獸腳玉石俱焚。

這時,那幾個亡靈武士才疾奔而至,阿倫在撕心的疼痛中仍不忘喊︰“從兩邊繞過去,小心我們之間的魔蠶絲!”到這個時候,他也不管這幾個家伙到底能不能聽明白自己在說什麼了。

那亡靈四神使早在千年前,不時會到飛龍沙漠去獵殺魔獸的,哪有沒聽過魔蠶絲的道理?他們十分有默契的閃向兩邊,繞過阿倫和繆諾琳後,才繼續往亞特拉克奔去。

而在他們奔跑的這個時間裡,阿倫和繆諾琳起碼已被拖出了十多步,可見亞特拉克的力量是何等的驚人。

看著這四個武士從兩邊迅速逼近,亞特拉克暗暗估量了一下自己的狀況︰在一條腿不能活動的情況下,單獨面對這六個擅長合擊的強者,這是必敗無疑的事情!

他當機立斷,再次作出驚人舉動,爪子閃電一揮,厲芒一現,竟將自己左腳腳腕以下的部分給卸了下來,那聲聲嘶力竭的狂吼聲,他身形已急轉向入口甬道的位置,口中噴出幾團血霧,手腳並用,疾射了出去。

失去了拉扯對象的阿倫和繆諾琳,立即往後飛跌了出去,那四個亡靈武士倒也機靈,無須阿倫任何作出指示,馬上就快步追了出去。

但阿倫對他們能否追上亞特拉克,不敢作樂觀估計,因為他們的速度比起他們的武技,實在是相差太遠了!

“藍雪雲,我會掛念你的!”甬道的遙遠處,隱隱傳來了亞特拉克語氣惡狠狠,但語句卻非常友善的告別語。

阿倫低聲咒罵道︰“哈,幸好我並沒有留下真名。”

“還是我聰明,連名字也沒留下來。”繆諾琳撇了撇嘴。

兩人對視一眼,看到對方滿身灰塵又攙雜著銀灰色血液的模樣,不禁同時哈哈大笑了起來,但笑聲中不無苦澀之意,奪寶任務才剛剛開始,已經搞得狼狽不堪了。


當阿倫和繆諾琳將傷口包扎好後,入口甬道那邊再次傳來了急速的腳步聲,那四個雕塑武士又踏著大步子跑了回來。

他們徑直跑到阿倫跟前,然後全部單膝跪了下來。

阿倫不禁感到些許的彷徨,說到底,是這四個戰斗力超強的家伙異軍突起,才將自己和繆諾琳從亞特拉克的獸爪中搭救出來的。

他定神將這四個人一一看過,他們看起來的年紀都在二十到三十之間,正是戰斗力最為旺盛的時期,但面色蒼白且呆滯,咋看下,以為他們仍是尊雕塑。

他們看向阿倫的眼中正射出狂熱、忠誠和崇拜,這樣特殊的眼神,也是唯一能代表他們擁有生命的地方。

最左邊那個武士忽然低下了頭,沉聲說︰“稟告大統領,屬下無能,讓那獸人給跑掉了!請大統領賜罪!”

雖是意料中事,但阿倫還是失望的“哦”了一聲,但他立即就與繆諾琳對望了一眼,接著就說不無疑惑的問︰“大統領?”

另一個武士忙急道︰“琺利大人,你是剛剛甦醒過來的嗎?是你用聖血將我們喚醒的呀?”

阿倫的瞳孔放大了少許,聖血?自己那人神共憤的銀灰色血液,竟然有被稱作是聖血的一天呀……

琺利大人?他們是把我當作是另一個人了嗎……

阿倫雖然摸不著頭腦,但也樂得他們會產生這樣的誤會,便干咳兩聲說︰“對,沒錯,我剛剛醒過來,很多事都忘了,你們詳細將事情起末給我說一說。”

四武士恍然大悟,怪不得琺利大人的力量弱了這麼多,樣子也年輕了這麼多,原來是剛剛甦醒過來。

最左邊那個武士立即將千年前亡靈族入侵,琺利大人如何突然得急病,如何速建這個陵墓的事簡單說了一遍。

末了,他還說︰“大統領,您終於又回來了,請帶領我們再次振興聖族吧!聖族四神使願為您執行任何任務!”

聖族四神使自他口中,洋溢出了無盡的自豪。

但阿倫著眼點卻不是在這裡,他沉聲問︰“那麼我修建這座陵墓的時候,並沒有放置什麼新能源卷軸在其中了?”

那四武士同時搖頭,回答說︰“絕對沒有。”

阿倫和繆諾琳不禁都皺起了眉,這樣說來,除非這個地方後來出現了什麼變故,不然這個新能源事件很可能是個針對阿蘭斯眾強者的陰謀了。

但路無論如何是必須硬著頭皮走下去的,因為東帝天所指派的任務,他們並沒有完成。

阿倫深吸一口氣,說︰“四位將軍,那麼以後就請你們跟著我吧!”他心中暗想,免費得了四個力量強大的忠實僕人,沒有比這更令人感到愉快的事情了。

當然,能享受到這樣的愉悅,在某種程度上,也說明了阿倫的道德觀水平,別忘了,他並不是對方原本忠誠的對象。

聽到這樣客氣的話語,那四武士卻立即惶恐了起來,因為過去琺利大人可從來沒對他們用過“請”這個字的。

他們四人本已站了起來,但立即又齊整的重新跪下,齊聲說︰“大統領,您是否還在怪責屬下未能將獸人擒回?請大統領賜罪!”

阿倫皺了一下眉,眼珠一轉,已經猜到個中原因了,他大感頭痛,苦笑喝道︰“你們四個小兔崽子,別羅裡羅嗦的,快他媽跟上來!”

說話間,他已和繆諾琳往前方馳去,那四個武士應諾一聲,趕緊從後跟上,他們在滿足中又湧起了新的困惑︰大統領以往雖然沒有這麼禮貌,但也不至於這樣粗俗啊……

如果給阿倫聽到他們心聲,肯定又要破口大罵了︰給個機會讓你們追隨在我左右,還敢羅嗦出一堆要求!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11 AM

第十二節

前方的甬道越來越開闊,也越來越光明了,但隨之所看到的,那就是越來越多卡氏家族警衛人員的屍體了,但卻十分罕見黑衣人的屍體,可見其神龍、鳳凰、星雲這個三角聯盟強悍的實力。

六人疾速往前奔跑,但總體速度遠不如阿倫和繆諾琳行動時的快捷,原因很簡單,阿倫和繆諾琳自問身體已負傷,可不能太過遠離身後那四個身材魁梧的保鏢,他們和亞特拉克前後激戰了將近一個小時,誰知道核心地帶那個實驗室已發生什麼驚人的變故呢?

隨著目的地的漸漸靠近,繆諾琳靠向阿倫,低聲說︰“快到三千尺了吧?”

阿倫明白她所指,默默的點了一下頭,表示他們應該快到達地下三千尺左右的深度了。

前方已經隱約傳來了吆喝聲、兵器的踫撞聲,其中還有絲絲入骨的強者氣息在其中,阿倫和繆諾琳對望了一眼,均看出對方眼中的擔憂,這樣的感覺,說明裡面已經有強者正在對峙。

阿倫往後擺了個放慢速度的手勢,六人前行的步伐開始小心翼翼起來,甬道前方的光明越來越盛,嘈雜的格斗聲也越來越響亮了。

阿倫將身體貼向陰影部分的那一側牆壁,慢慢往前移去,甬道的出口就在前面不遠處了,首先迎進他們眼簾的,是一大片廣闊的方形空間,起碼比前面四神使所在那個大廳大上十倍有余,真難想象在地下三千尺以下的世界,竟有如此空曠的一個所在。

這裡的顏色是怪異的,除了分布在各個角落的魔法燈光外,堅硬的巖石本身也能發出微弱的七彩光芒,將整片空間映得十分迷幻,各大小甬道的出口離地面起碼有上百尺的距離,幾百級樓梯從出口處延伸向地面。

阿倫低頭看去,大廳的中心正進行著劇烈的爭斗,粗喘聲、清脆的兵器踫撞聲,正從那裡傳來,三方面人馬不知從何時開始,已經混戰在一起。

暫時來說,他們那個四方同盟的人數是最少的,所以已經到了潰敗的階段,博斯特和黑斯克的人馬已經匯聚在一起,且戰且退的往西面甬道撤去,但阿倫細細觀察,卻看不到克德傑所率領的血影武士團,這家伙肯定又在打什麼鬼主意,竟然到現在還沒來。

阿倫和繆諾琳都無動於衷,對於盟友的漸漸落敗,他們的態度較傾向於冷眼旁觀。

場面上來看,以卡氏警衛隊的人數最多,起碼還有上千人的隊伍,但他們也慢慢落到了下風,因為神龍那個三角聯盟的實力實在驚人,兩百個黑衣人,基本還保持著戰隊的完整,攻防節奏掌握得恰到好處,沿著邊路吞食著卡氏的人馬。

但在大廳中,最多的還是屍體,橫七豎八的倒在各處,生者當然會毫不客氣的在他們上面踐踏而過,然後繼續與敵人生死搏斗。

大廳的正中心,有一個恢弘巨大的平台,離地足有六百尺的高度,螺旋形的階梯將它和地面連接在一起,那些迷離飄渺的光芒,也以那個平台和階梯的位置最為劇烈。

阿倫感受到後面四武士的顫動,不禁回頭,只見領頭那個武士顫聲稟告說︰“報告大統領,原…原本擺放你聖棺的位置,聖棺已經不見了!”

阿倫順著他目光看去,那個快接近天花板高度的大平台上,哪裡有什麼聖棺的存在,只有各式各樣的實驗器材和好幾道熟悉身影,阿倫定楮看向,心中不禁一動,立即將什麼聖棺忽略到了一邊,隨口應道︰“此事有待調查,爾等休得慌張!”

大平台上,實驗人員早已被安排撤退,只有一位卡氏的長老正縮在大堆的實驗器材當中,微微顫抖著,但誰也不會去留意他到底是誰,只會在意他懷中那個金色的小盒子,如無意外,新能源卷軸和新能源成品就在其中了。

但誰也不敢去接近這個貌不驚人的長老,因為他身前不遠處就站著名動天下的劍客漢弗裡,漢弗裡一襲灰白的長袍,頭上仍是那頂帶刺的頭冠,那柄傳說的神兵“永恆的黃昏”尚未出鞘,只是隨便的握在手中,已有軍臨天下的氣勢,整個人仿佛隱藏在重重灰色的煙霧當中,難以辨別出他清晰的面容。

他的愛徒索賽克正立在他身邊,索賽克一臉嚴峻,他看到這麼多敵人進入到礦坑腹地,自然明白家族到底損失了多少的力量,耳中不時還能聽到族人臨死前的哀號聲,他的心在默默滴血,這次的事件處理不好,卡氏家族將面臨滅亡的危機。

索賽克很想沖下去支援自己的族人,但腳步卻一動也不敢動,原因很簡單,因為平台上除了他老師,還站著兩位同樣是名動天下的人物,一個是星雲守護者舒梅蒂,另一個是冰風守護者雪莉。

“紅巫”雪莉,正如她傳說中那樣,一身艷麗的紅色衣裳,裙腳的粉色花邊正無風輕擺,淡紅色的面紗將她的容貌掩蓋了起來,無法看清她真實的面容,只露出一雙動人無比的眼楮,但盡管如此,她曼妙的身段還是叫遠在一邊的阿倫遐想萬千。

縈繞在漢弗裡四周的灰色煙霧,自舒梅蒂身上所散發出的淡淡銀光,包圍著雪莉的耀眼紅光,三股力量在無聲中默默踫撞著,這三個都是天下聞名的強者,平常百年也難得遇見一次,但今天竟然相遇在同一個地方,並且隨時還會以武力相見,真是件想想也令人感到動魄驚心的事情。

因為三人代表著三個不同的勢力,誰也不願意率先出手,相互默默對視著,這種微妙的均衡就在四周迷幻的色彩中保持著。

阿倫看到這樣的一幕,也分不清自己的內心到底是該慶幸還是失落,慶幸的是高潮還沒出現,自己還有機會目睹絕世強者間的對決,失落的是,他們這樣下去的話,不知道還要站多久,無法提供給自己渾水摸魚的機會。

其實,他們雖然沒有行動,但語言上的挑撥對抗,早已在他們間展開了。

“……舒梅蒂大人,四年前,我還是在星雲學院畢業的呢。”索賽克沉聲說,冷冰冰的聲音與下方的撕殺聲並不和諧的同時響起。

舒梅蒂校長和藹的笑了,他淡淡的說︰“索賽克先生,對嗎?有印象,有印象,你是那一年帝王學的畢業生,被很多導師所看好呢。”

“沒想到竟能在這樣場合下重遇大人,真叫我意外呢!”索賽克冷冷的說,譏諷之情洋溢於表。

舒梅蒂的笑容依舊和藹,絲毫也不動氣的樣子,說︰“對於我這個一生都醉心於科學的老頭子來說,出現在這裡並不是件太過出奇的事情啊。”

索賽克冷哼一聲,正待答話,漢弗裡已經沉聲打斷了他,說︰“索賽克,你今天的話太多了,對舒梅蒂校長該有基本的禮貌,還不快道歉。”

“……對不起。”索賽克握緊了拳頭,口中淡淡的說。

舒梅蒂仍是一臉慈祥,點了點頭,表示沒將索賽克的態度放在心中。

“快有一百年沒見伯爵大人了吧,先生風采依舊,令小妹好生安慰呢。”紅巫雪莉微笑著說,她的聲音甜甜的,一點也不像是個百歲以上的人。

漢弗裡微笑回應道︰“百年前天空之城建立貿易大聯盟時,雪莉小姐還是個可愛的小姑娘,現在已經是個名動一方的大人物了,回想起來,可真叫人感慨啊。”

雪莉的眼波泛過淡淡的漣漪,輕輕撥弄了一下額上劉海,似是回想起了什麼。

眼看兩人要進入聚舊的話題,舒梅蒂微笑插入說︰“雪莉小姐啊,劍客漢弗裡有一柄傳說中神兵,名‘永恆的黃昏’,聽說鋒銳得很,我們這些不速之客,還是站在一起會比較安全啊。”

說話間,舒梅蒂主動向雪莉靠近了一小步,雪莉皺了皺眉,卻沒移動腳步,只是淡淡的說︰“有勞校長掛心,但我相信伯爵大人的胸襟,無論我們做錯什麼事,他都能體諒一二的。”

這句話連消帶打,隱隱還有向漢弗裡道歉的意思在其中,但漢弗裡只是說了句︰“嘿嘿,好說。”就沒有其他話了。


在大平台上看似平淡的交談中,阿倫這六個人已經慢慢爬到了甬道出口的位置,他們匍匐著身形,屏著呼吸,將身形隱匿在黑暗之中。

阿倫和繆諾琳緊緊盯著平台上的幾人,他們當然希望漢弗裡幾個快點打起來,然後打到人人身負重傷,自己就大搖大擺走上去,一腳踢飛索賽克,再從那個懦弱的卡氏長老手中瀟灑的接過那個小金盒,好了,任務就完成了。

但是,他們等了足足十多分鐘,下面已經撕殺得一塌糊塗了,上面那幾個家伙仍在十分休閑的閑聊著,正感無奈中,轉機終於出現了。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11 AM

第十三節

黑斯克和博斯特他們的人已經撤到對面的東面甬道口處,卡氏的警衛隊還想繼續追擊時,一團紅色的旋風從甬道中刮了出來,黑斯克和博斯特看到這樣的顏色,頓時大喜過望,疾風那隊傳說中的血影武士團,終於到了!

這是血一樣的顏色,他們所到之處,地面都會綻放出朵朵血花。

傳說中的血影武士團只有百人左右,身材高矮肥瘦,各不一樣,清一色穿戴著重盔甲,盔甲上漆著鮮紅的色料,他們組成了一個“M”狀戰列,直直插進了卡氏警衛隊的陣形中,速度迅猛,動作矯健利索,一把把尖銳的長矛上閃著藍色的光澤,顯然塗了劇烈的毒素在上面,一時間,卡氏警衛隊員的慘叫聲響不絕耳。

這樣的聲音,連遠在高台上的漢弗裡都微微皺了皺眉,很顯然,卡氏警衛隊在血影武士團和三角聯盟的夾擊下,人數正激劇減少。

阿倫默默觀察著形勢,心中暗想,卡氏警衛隊現在最佳的對策莫過於撤向北面的入口,然後讓血影武士團和三角聯盟這兩個強大的敵人相互嘶咬,但卡氏此刻帶隊的隊長是個相當死板的家伙,他的命令是拼死抵抗,這道命令將他所有的下屬都推向了深淵。

血紅色的甲盔閃爍生輝,點點精芒,散布向整個空間,彌漫著蕭索的氣息,看得阿倫暗暗點頭,血影武士團長年生活在一起,相互熟悉,又常常演練戰斗時的隊列,更難得的是,每一個都是萬中挑一的絕頂高手,難怪會在阿蘭斯大陸上有這麼高的聲譽了。

看著卡氏一族的高手一個個倒下,血影武士團終於與三角聯盟的眾高手短兵相接了,雙方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除了自己人以外,其余全部是敵人,他們幾乎連看對方一眼的興趣也缺乏,就與敵人撕殺在一起。

血影武士團先以雷霆萬鈞之勢破入同盟的敵陣中,一根根閃著藍光的長矛先聲奪人,一照面就利用巧妙的配合,挑飛了幾個三角聯盟的高手,聯盟那邊也不甘示弱,憑著強悍的個人武技,搶身到近處,刺穿對方厚厚的盔甲,將長劍刺進對方心髒處,但往往還沒來得及將劍拔出來,就已被另一個血影武士用長矛刺破頭顱了。

兵凶戰危的氣氛下,廣闊的大廳上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慘厲至極,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在空氣中若隱若現的飄來,阿倫和繆諾琳這對惡魔不禁同時舔了舔自己干燥的舌頭。

血影武士團和三角聯盟雙方都是阿蘭斯大陸上頂尖的高手,人數上聯盟雖然佔有優勢,但血影武士團勝在長期訓練聯合攻擊的戰術,所以竟然不顯得人數上的劣勢,當血影武士團漸漸插入到三角聯盟的腹地時,聯盟的眾高手慢慢慌亂了起來,亂勢像波浪般擴展,波及全局。

阿倫不禁關注了一下貝裡安的情況,他依仗著輕靈的劍術,始終能得以在亂軍中求生,但盡管如此,大腿和肩膀上都已受了兩處不輕不重的傷。

阿倫暗暗躊躇,他與貝裡安始終有一段友情在,盡管貝裡安對他另一個身份那種感情是扭曲的,但真看到他生死關頭,自己是否該出手相救呢?

幸好鳳凰城的人還算機警,看到王子情況漸漸不太妥當了,立即護了過來,然後分出一小批人,將貝裡安護送去南面入口,立時有幾個在血影武士從後追了上來。

眼看那幾個傷痕累累的高手無法再抵擋住血影武士凶悍的攻擊,阿倫手指輕輕一彈,幾顆石子就像有了生命般,阿倫剛一出手,石子就已彈射到那群血影武士的頭顱上,幾聲悶響,石子已擊破了他們的頭盔,敲碎掉了他們的天靈蓋。

繆諾琳看著那幾個軟軟倒下的血影武士,微微有點詫異的看了一下阿倫,不管怎麼說,血影武士團在某種程度上,還是阿倫同僚啊,但她看到阿倫目送走了貝裡安的背影,又露出釋然的神色。

這當然落在了阿倫的眼裡,他低聲怒道︰“繆諾琳,你這是什麼表情,我和你不一樣,我絕對不是同性戀啦!”


台下越演越烈的形勢,絲毫也不能影響高台上面的眾人,無論是漢弗裡,還是舒梅蒂,再或是雪莉,每一個都這麼從容自若,只有那個猥瑣的卡氏長老的顫抖顯得異常突兀,想必他定是在後悔為何不提前離去了。

連索賽克也非常的鎮定,手中緊握著那柄散發出金色光芒的水晶巨劍,絲毫也沒有顫動,看得阿倫暗暗贊賞,怪不得漢弗裡會如此重視他,在三位強者面前還能站得穩,豈是輕易能做到的?如果不是有自己的存在,他恐怕早已俘虜走愛莉婭的芳心了。


阿倫看著三角聯盟的陣形慢慢潰散,有不少人開始往自己這邊甬道撤退了,他立即回頭對那四武士說︰“等下除非有我的指示,不然爾等都必須在原地待命。”

那亡靈四使忙低頭應諾,阿倫用肩膀撞了撞繆諾琳,輕笑道︰“小師妹,我們落井下石的時間到了。”

兩人跳了起來,從黑暗中閃出,正邊打邊退的四方聯盟眾高手哪裡料到身後有人,立即有幾個倒霉的家伙掉了頭顱,前後夾擊下,又有恢復過來的博斯特、黑斯克等人的兩翼輔助,四方聯盟的高手團終於完全崩潰了,剩下來的,與屠殺並沒有什麼區別,貝裡安那小群人,恐怕是他們僅存不多的幸存者了。

阿倫也在血影武士團的人群中認出了克德傑,他倒真是個狡猾的家伙,就連在撕殺的時候,也是躲在最安全的中後方,眼看大勢已定,他才氣宇不凡的大踏步走了上來,摘下頭盔,與眾人一一打個招呼。

但並沒有太多客套,每個人的目光很快又重新投向了頭頂的高台上,眾人踏起步子,沿著螺旋樓梯,飛速往高台馳去。


不到一會,紅巫雪莉身後就站滿了人,黑斯克低聲問候︰“雪莉大人,我們來遲了。”

雪莉點了點頭,也不回身看黑斯克他們,但包括克德傑在內,眾人都微微鞠了一躬,以示自己對面前這位強者的敬意。

目睹這樣的情景,漢弗裡哂道︰“舒梅蒂校長,我看,最該聯合起來的,應該是我們才對啊。”

他說著這話時,眼楮好幾次溜過了阿倫身上,仿佛在說︰“嘿嘿,年輕人,我們又見面了。”

舒梅蒂很自然就展示出一個苦笑,他淡淡的說︰“漢弗裡大人,請容許我問句話再回答你這個問題。”

他也瞄向了阿倫的位置,深深注視著阿倫,溫然問︰“年輕人,你也是從東面入口進來的吧?”

阿倫心中一凜,他是什麼時候發覺我從那邊入口進來的呢?難道他和亞特拉克一樣,早就知道我和繆諾琳跟在後面了,這怎麼可能,樊帝靈和伊琴娃絲毫也沒察覺我們的存在呀,難道舒梅蒂的實力竟遠在樊帝靈和伊琴娃之上……

他口中正容答道︰“回舒梅蒂先生,我是從東面進來的!”

舒梅蒂又問︰“哦……那麼,你可曾見過樊帝靈先生和伊琴娃小姐?”

眾人頓時為之動容,“龍魂”樊帝靈和“聖女”伊琴娃,如果這兩個人會來的話,形勢將變得更為混亂了。

阿倫坦白回答說︰“他們因有急事,已提前離去了。”

舒梅蒂又是“哦”了一聲,但這一次,他的失望之色,言溢於表。

他轉過身,重新面對漢弗裡,並微微行了一個紳士禮,平靜的說︰“漢弗裡大人,恐怕我暫時不能與你結成這個暫時聯盟了。”

漢弗裡淡淡一笑,不動聲色的說︰“沒關系,希望我們以後會有合作的機會。”

“一定會有,一定會有……”舒梅蒂又轉向了紅巫雪莉,淡淡的說,“雪莉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先行一步了。”

紅巫雪莉微微一笑,一對迷人的眼楮彎成了半月,單單從她的眼楮來判斷的話,還以為她只是一個青春靚麗的少女,她微微鞠身,柔聲說︰“舒梅蒂校長,請你慢走了,期待與你下一次的會晤。”

克德傑雖有不滿,但也不敢多言,畢竟疾風窺探星雲山脈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假如能在這裡借助各方勢力將這個星雲守護者干掉,那就實在太理想了。

“我也是。”舒梅蒂風度翩翩的笑了,“我也期待著下一次與兩位會晤的時刻。”

他慢悠悠的走向了台階的方向,不忘轉過頭向阿倫道別,他微笑說︰“年輕人,假如有這麼一天,我也希望能與你有合作的機會。”

阿倫報以一笑,卻不回話。

但不少人卻感到詫異,顯然奇怪舒梅蒂為何會如此重視這個藍雪雲。

等到舒梅蒂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雪莉才柔聲說︰“漢弗裡大人,你真打算要死守新能源的秘密嗎?”

漢弗裡稍稍將“永恆的黃昏”抬高了少許,平靜的說︰“雪莉小姐,到了這一刻,我已經沒有退路了,假如要我在這樣的情形下低頭,哪只有將我變成屍體才有可能辦到!”

克德傑等人已經在雪莉身後蠢蠢欲動了,管你漢弗裡有多厲害,在這麼多頂尖高手的圍攻下,你也只有死路一條,況且這裡是幾百尺高的大平台,只要把階段的路封死,阿蘭斯的絕世強者名單中,將又少一人。

雪莉抬起了兩邊的手,壓制住身後澎湃的戰意,她淡淡的說︰“伯爵大人,真沒有第二個選擇嗎?”

漢弗裡豪放的一笑,永恆的黃昏已平舉到胸前,睥睨天下的王者氣勢剎那攀到了頂點。

雪莉無奈的嘆了口氣,圍繞在她四周的紅色光點更耀眼了。

她緩緩放下雙手,血影武士團立即在克德傑的指示下,蜂擁而上,朝漢弗裡湧去。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12 AM

第十四節

看著那團血色的旋風直沖漢弗裡卷去,阿倫和繆諾琳他們仍站在原地,看來博斯特等人的想法也是一樣︰不要跟著他們一起沖上去,當第一輪的炮灰。

眾人默默關注著場上的一舉一動,阿倫尤其注意雪莉這位傳說中的女強者,這位身兼幻術師和魔法師雙重身份的女天才,雙手正擺放在小腹的位置,飛速擺動出各種各樣奇特而美妙的手勢,面紗輕輕顫動著,應該正在念動起某個咒文。

二十一顆紅色的魔法球緩緩在她頭頂的天花上形成,顏色由深到淺,由大到小,因為紅巫的威名,誰也不敢懷疑這二十一顆光球擁有著恐怖的威力。

阿倫慢慢又將目光轉移到前面大名鼎鼎的血影武士團身上,這的確是一群擁有驚人戰斗力的家伙,完全將三角聯盟的高手團擊潰後,竟然還能保留下大半的人數,他們踏著整齊的步伐,飛速往漢弗裡靠近,看他們采用內圓形的陣勢,就猜到他們大概要用人海戰術來淹沒漢弗裡師徒了。

漢弗裡冷冷看著這一根根閃著藍光的銳利長矛正慢慢逼近,他的腰桿依然挺得筆直,他淡淡的對索賽克說︰“索賽克,你退到後面去,保護好費爾多長老。”

聲音雖然平淡,但自有一股不容別人抗拒的威嚴,索賽克抿了抿嘴唇,他並不滿意老師這個決定,尤其在卡氏家族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但最後還是低頭應諾,慢慢退到了那個叫費爾多的卡氏長老身前。

眼看那群血影武士團已經沖殺到漢弗裡近在咫尺的位置,漢弗裡猛一下將永恆的黃昏遞到身前,那包圍在他四周的灰色煙霧,仿佛一下就彌漫開了,“鏘”一下嘹亮清脆的響聲,暗紅色的光華傾灑而出,無比耀眼奪目,軍臨天下的氣勢洶湧澎湃的沖向四方,所有人的呼吸也為之一窒。

就在永恆的黃昏出鞘的剎那,阿倫手中的飄零也輕微的顫動了起來,劍刃和劍套急劇踫撞了起來,發出陣陣清脆的響聲,不知是否為了表達夙敵相逢的仇恨。

但阿倫卻暗自詫異,因為他微妙的覺得,這樣的聲音,更像是摯友重逢的歡愉。

他感到漢弗裡的目光透過了重重人牆,將目光緊緊的鎖定在了自己身上,令他瞬間如陷冰窟。

反倒在他身邊的幾人,卻只有紅巫雪莉和繆諾琳注意到了這陣共鳴聲。

血影武士的吆喝聲中,漢弗裡已直線撞進了人群中,血影武士團的眾人慌忙將外圓形的包圍圈收窄。

首當其沖的幾個血影武士還沒看清漢弗裡如何出劍,那片暗紅色的光華已逼近眼前,仿佛整個世界忽然間只剩下一種色彩的存在,長久以來的訓練令他們立即采用了同歸於盡的招式,數根長矛全力前插,務必要將漢弗裡逼回到包圍圈中。

漢弗裡輕輕的哼了一聲,臉上滿是不屑的神態,身形一側一移,身形已閃過數根長矛的聯合攻擊,在他們四周的同伴尚未出手前,暗紅色的光華已灑過了那幾個武士的臉龐,與他們盔甲的血紅色融合在一起。

在場所有人都產生一種玄妙的錯覺,那就是這個平台已經變成了一片暗紅色的海洋,暗流急湧,波濤澎湃,隨便一個巨浪翻過,自己將永遠沉沒於這片暗紅之中。

那幾個血影武士只覺脖子一松,然後看到地面越來越遠,才知道自己竟在一照面就被漢弗裡秒殺了。

這樣驚人的一擊,這樣令人感到戰栗的戰斗力,每個人的心中都同時湧起絲絲寒意,這就是傳說中的劍客漢弗裡嗎?

阿倫心中同樣是無比震駭,因為他發覺愛莉婭並沒有判斷錯誤,當日漢弗裡對他的確有手下留情。

身在局中的眾人根本不容得他們去思考太多,後來者立即將缺口補上,兩旁的血影武士馬上揮矛攻擊,本已繞到漢弗裡身後的武士也迅速將包圍圈收攏,數十根閃著藍光的鋒銳長矛,同時指向了漢弗裡。

漢弗裡的身形依舊往前疾沖,補位的幾個武士尚未出手,膽子卻已經怯了,勉強將長矛刺出,暗紅色的光華已經映到了他們臉上,又是一陣鮮艷的血色灑過,四顆頭顱已經與他們的主人永遠的告別。

這樣迅猛恐怖的光華,看得一旁的克德傑又是心驚,又是痛惜,家族最精銳的武士,竟然剛一照面,在漢弗裡的兩劍之下,就被結果了七人。

眼看兩邊的長矛就要刺進自己體內,漢弗裡從容閃身,永恆的黃昏灑然揮出,準確無誤的敲打在每一根長矛的矛尖上,暗紅與藍色踫撞在一塊,“叮叮當當”的幾下響聲後,每一根長矛都被敲斷了,五根矛尖排成一條直線射向上方,釘在了天花的巖石上。

那五人驚愕間,後面的一根長矛又已刺到,漢弗裡發出一聲低沉的喝聲,頭也不回,背後就像長了眼楮般,劍柄往後一撞,正正撞在那根長矛的矛尖上,那人立即慘哼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倒飛而回,他身後的幾個武士根本來不及收起兵器,就眼睜睜看著同伴死在自己的利矛之下了。

阿倫不禁皺起了眉,血影武士團的實力,剛才在大廳下面,他可是見識過的,盡管漢弗裡確實強悍,但他們也不至於如此不堪一擊吧,莫非正有什麼力量束縛著他們?他忽然側頭窺見紅巫雪莉的半邊面紗輕輕顫動著,顯然她仍在念念有詞的念著什麼,阿倫感到一陣不妥,但具體是什麼,一時間他又無法把握住。

正前方的漢弗裡連斃幾人後,已經沖開一個缺口,徑直往紅巫雪莉的方向殺來,顯然在他眼中,這個具有強者之名的女巫才是他第一個要干掉的敵人。

阿倫等人慌忙搶前,一字排開擋在雪莉身前,任誰也知道,魔法師是並不擅長近身搏擊的。

在這個時刻,阿倫還特別注意到,頭上那二十一個紅色光球,是越來越大了。

漢弗裡身後那群血影武士,何曾受過這樣恥辱的挫折,忙氣急敗壞從後跟上,不過難得的是陣形絲毫不亂,不過已經變成了外圓形的陣式。

紅巫雪莉縴手高舉,猛地上前揮出,頭上一顆最小的淺紅色光球已劃出一道速度驚人的拋物線,直沖漢弗裡打去。

漢弗裡雙目厲芒四射,仍是徑直前沖,眼看那光球就要延著拋物線從他胸前穿過時,他才忽然往左側一移,光球的目標頓時變作了他身後那群血影武士。

一陣夾雜著恐懼的驚叫聲中,兩個血影武士已被這個帶有魔法元素力量的光球擊中,炸成了一團無法再分辨他們本來面目的肉醬。

就在眾人又驚又怒的情緒中,恐懼才剛剛開始,連環不斷的紅色光球已從天而降,往漢弗裡轟去。

不知為何,阿倫心中感到更不妥當了,他與繆諾琳飛速對望了一眼,眼神無疑在交流同一件事情︰血影武士團的動作忽然緩慢了一拍,這微妙的一拍,在這樣的情況下,將會掠奪走他們的性命。

連克德傑的深沉,也忍不住低吼出了一聲︰“不要!”

黑斯克和博斯特的臉色也難看了起來,血影武士團的戰斗力是他們目前手中的一張王牌,現在紅巫雪莉發動這樣毀滅性的攻擊,大有將漢弗裡和血影武士團同時摧毀的可能。

漢弗裡臉上的神色更為凝重了,他在紅色光球的空隙中靈活的左穿右插,在他身後不斷傳出了聲嘶力竭的哀號聲,那些飽含元素攻擊力量的光球被漢弗裡避過後,轟炸向了血影武士團。

這群曾經馳騁在疾風平原上的戰士,這群曾經在阿蘭斯大陸擁有崇高聲譽的勇士,這個曾經擁有神秘之名的團體,竟在連環不斷的光球下,被轟炸成了團團肉醬,有些人被轟炸掉了半個身子,並沒有立即斷氣,口中正發出痛苦的呻吟,有些人被轟掉了一只手臂,但仍不忘自己的使命,在痛苦的叫嚷中繼續前沖……

那個大平台的中央頓時被轟出了一個個大大小小的深坑,無法辨認出本來面目的肉醬一塊塊的分布在其上。

最後一個,同時也是最大那個光球已經從天而降,漢弗裡在高速飛奔中連續變換身形,堪堪避開,那個光球頓時飛向了血影武士團殘存的力量中去,這一次,再也無法聽到任何的哀號聲,一聲轟然巨響過後,大平台上被炸出一個直徑十米的深坑,青黑色煙霧正裊裊飄出,空氣中隱約還可聞到烤焦了的肉香味。

血影武士團,這個屬於疾風家族的驕傲,在這連環二十一光球的攻擊下,竟然全軍覆沒了!

在這樣的驚變下,阿倫腦海中的驚恐之意更重了,從血影武士團忽然變得緩慢的動作來看,他們絕對是被什麼力量詛咒了,而且非常有可能是紅巫雪莉干的!難道先前在大平台上,這兩個絕世強者已經達成了某種協議,協議的內容實在無從得知,但前提肯定是先干掉其他企圖分一杯羹的勢力,那麼現在自己的形勢就實在危險了。

眼看漢弗裡已越來越近,他用肩膀輕撞繆諾琳,繆諾琳的想法顯然與阿倫差不多,她立時會意,兩人往一側移動了幾步。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12 AM

第十五節

平台上的幾個人,無一不是各自勢力中的風雲人物,對於這樣的驚變,立即有了各自的猜測,結果勝於過程!漢弗裡絲毫不損,血影武士團忽然被力量詛咒,整個軍團竟然在轉眼間被全滅,以紅巫雪莉的經驗和實力,怎麼會犯下如此愚蠢的錯誤?那出現這樣的結果,最大的可能就是︰這兩個強者已經聯合起來!

克德傑面上瞬間染上了鐵青色,率領血影武士團加入這個奪寶行動,他是全力支持的,現在家族最強的一張王牌竟然被人撕毀了,就算自己今夜能生離此地,日後也將被疾風的高層擠壓下去,更別說如何去面對疾風的族人了。

他手中的長矛不再是直指前方,而是在無聲中飛速倒轉,一聲不出就往身後的紅巫雪莉刺去,血影武士團就是毀在這個賤人手上的,不管她是否有意,但只要把她殺了,對家族,對自己,也算是有個交代了。

出現這樣驚人的變化,站在他身旁的黑斯克已有心理準備,他那對紫色的短劍立即橫格了過去了,“當”一聲就將克德傑的長矛擋開了。

默默目睹這一切的博斯特,此時他心中又驚又怒,圍攻漢弗裡的隊伍中也有他幾個幸存的手下,他們都是帝國最善戰的勇士,現在竟然被紅巫雪莉給毀了,眼看現在自己已變成孤家寡人,後面是擅長黑魔法和幻術的紅巫雪莉,前面是不可一世的劍客漢弗裡……

冰風家族真是無恥,竟然臨時撕毀四方同盟的協議。但他們干得出這樣的事,恐怕今天是不容許任何外人生還的了。

他把牙關一咬,幾乎與克德傑同時動手,那桿長槍隨著他手腕一轉,已經揮向了紅巫雪莉,直指這個女巫的咽喉。

雪莉那雙美麗的大眼楮平靜無波,那對繡著花邊的袖子中飛出了兩道銳光,竟是兩塊紅色的冰錐。

看到這樣的驚變,阿倫心中再無懷疑,雪莉和漢弗裡已經有了默契,達成了某種協議,只看雪莉此刻平靜的反應和這兩支早已經醞釀好的冰錐就可得知,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那對袖子中還有兩根冰錐尚未發出的,那本是針對自己和繆諾琳的,只是雪莉並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在第一時間閃到一邊去而已。

克德傑眼中終於閃過驚恐之意,這並不是完全因為雪莉的突襲,而是漢弗裡已經殺到身後,永恆的黃昏已直向自己背心刺來,畢竟是大陸上頂尖級的高手,他借著黑斯克雙劍的力量,一轉長矛,用矛柄撞開那深紅色的冰錐,雙手已一陣發麻,極度的冰寒自矛身傳了過來,迅速襲向他全身每一角落,要不是有堅韌的意志,恐怕早已被麻痺得沒有任何反抗力了。

他再一咬牙,矛尖再轉,頭也不回,但利矛已經準確的迎向了漢弗裡的劍,一股巨力排山倒海而至,克德傑只覺喉嚨一甜,一大口鮮血已狂噴而出,身子更像斷了線的風箏般,直直飛向了後方,飛出了平台以外,直往幾百尺以下的大廳中掉去。

漢弗裡劍鋒一轉,目標已轉攻向博斯特。

此時的博斯特剛剛堪堪避過雪莉的魔法偷襲,不過黑斯克並沒有借機襲擊他,甚至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隱含無奈的抱歉,這令他心裡稍稍好過了一點,顯然黑斯克並不知道雪莉和漢弗裡達成了什麼協議,他也是根據臨場變化來作出反應的,但對於自己這位好友,他並沒有根據這個變化而施予辣手。

不過漢弗裡那一劍已經足夠令他好受了,身體剛剛避開冰錐,尚未取得平衡,博斯特單手一反,雙手長槍已變成單手操控,倒轉向後方,槍尖與漢弗裡的劍刃相撞在一起,狂湧而來的冰冷氣息迅速將他淹沒,耳邊似乎響起了海妖的淒鳴聲,長槍頓時脫手。

他踉蹌後退中,漢弗裡第二劍又已揮到,這位絕世強者全力出擊,威力實在無比驚人,就像一個滔天巨浪正正拍打在博斯特全身般,他立即步克德傑後塵,身形在高速中飛出了平台外,直往深淵中掉去。

所有一切的驚變,只在瞬息間發生。

一條銀色的鏈子已經橫空而出,徑直纏住了博斯特的右腳,要將他從死門關口強行扯回來。

阿倫立即模糊的把握到繆諾琳的心意,她想堂堂正正的與博斯特競逐未來的雷諾王座,並不願看到他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

他深知漢弗裡那份驚人的力量,趕緊伸出一手握住繆諾琳的手臂,但盡管如此,令人窒息的陰寒力量仍透鏈子傳送進繆諾琳體內,她輕哼了一聲,竟在瞬間就到了體力所能承受的極限,可見漢弗裡那一劍的威力是何等驚人!

兩人因為前面退開了幾步,本已站在了平台的邊緣上,現在繆諾琳經不住這股巨力的拉扯,腳下一滑,竟然也跟著滑出了平台外。

拖得阿倫也有半個身子跟著移了出去,他慌忙將繆諾琳的手握得更緊了,口中發出一聲尖哨,招呼埋伏在東面入口處的亡靈四神使迅速到平台下面待命。

一道紅光閃來,原來紅巫雪莉發出一道冰錐,徑直取向阿倫的右臂,阿倫慌忙將手臂一沉,避開這一下偷襲。

漢弗裡雄奇的身軀已從雪莉身邊擦過,直往阿倫逼來,看著那片暗紅色的光華迅速逼近,阿倫心中大叫救命,右手再次提起,企圖將繆諾琳提上來,共同對敵,但紅巫雪莉的連環十幾道冰錐就又已閃電攻至,目標仍是他那只可憐的右手。

這樣密密麻麻的冰錐,如果不松手的話,恐怕阿倫這只右手將會立即被廢掉,飄零甚至還沒機會出鞘,阿倫便在倉皇中用劍套硬擋了漢弗裡一劍,他借著這股巨力翻出了平台外,避開了漢弗裡第二劍的追擊,也恰恰避開了那密密麻麻的紅色冰錐,但博斯特、繆諾琳、阿倫這串人就立即往平台下的深淵下沉去。

雖然身體在高速下沉,但阿倫慌而不亂,左手接了漢弗裡那一劍,尚在微微發麻中,就已閃電揮舞起來,擊落仍連環不斷攻向自己的冰錐。

他瞥了一眼東面,亡靈四神使正飛奔趕來,再低頭一看,心裡頓時鎮定了許多。

一張寬大的淺藍色魔法網,不知何時,已在下方張開了,看起來柔韌性十足,已經正正接住了克德傑,現在又稍稍往右移動,很顯然也打算將他們救下來。

阿倫用眼角窺向四周,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北面的入口處,波特已緩緩走出,他一身素色的衣裝,帶上了一副復古式的茶色眼鏡,在樓梯前負手而立,淡然自若的看著場中的驚人變化。


平台上,漢弗裡猛然回身,劍身指向了紅巫雪莉和黑斯克,漫天飛舞的劍氣瞬間將兩人完全籠罩在其中。

黑斯克頓時產生站立不穩的錯覺,呼吸也隨之陣陣窒息,紅巫雪莉卻依然平靜無比。

漢弗裡冷哼道︰“雪莉小姐,你的個性還是與初出道時一樣的狠辣啊,難道你就不怕我也撕毀口頭契約,將爾等斃於劍下嗎?”

雪莉微微一笑,說︰“如果你會這樣做,你就不是傳說中的劍客漢弗裡了!”

原來二人早在阿倫等人未到達前,雪莉早就使用特殊技能,用她的心靈對話和漢弗裡達成了協議,她幫助漢弗裡他們驅退外敵,漢弗裡交出新能源卷軸,以後文明共享,同時,冰風作為賠償,未來的貿易歸卡氏家族壟斷。

這樣隱蔽的對話方式,恐怕將當時在場的另一位強者舒梅蒂也瞞過了。

“算你看得準!”漢弗裡淡淡一笑,手腕一轉,永恆的黃昏已經回到劍鞘中,劍氣頓時消失,他將頭重新看向平台下,又沉聲說,“不過,雪莉小姐,今夜的故事好象還沒到最終的結局啊!”


那張寬大的魔法網準確的將阿倫他們接住了,三人觸網後又彈起了十幾尺,重新落下,又連續幾回震蕩後,身形才穩下來。

阿倫觸摸了一下那張咋看下仿若無形的魔法網,有一點點像綁成粗線後的魔蠶絲,這就是屬於波特的魔法嗎?

博斯特看了一眼繆諾琳,又看了一眼阿倫,輕聲說︰“謝謝!”

繆諾琳仿佛什麼也沒干似的,將頭轉向了另一邊,阿倫微笑說︰“博斯特王子,你太客氣了,我們是戰友嘛。”

博斯特笑了笑,點點頭,再次表示謝意,心中暗暗佩服阿倫的從容鎮定,此人的笑容竟如平日般的開朗,但他的目光又移向了繆諾琳處,眼光中閃過了深邃的思考。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13 AM

第十六節

克德傑狠狠的瞪著頭頂的平台,怒喝道︰“冰風的雜種,竟然背信棄義!”

亡靈四神使終於跑到了魔法網前,齊聲說︰“大統領,你沒事吧?”

阿倫看著這四個大個子,沒好氣的說︰“你們再跑慢點好了……少廢話了,準備砍人吧!”

淺藍色的魔法網若隱若現的閃了一下,已變作無形,四人頓時掉到了地面上,這時,平台上的紅巫縴手一揮,一個巨大的火紅色光球已從天而降,朝四人轟擊而來。

那張魔法網仿佛有了生命般,在微微晃動中,徑直迎了上去。

半空中,巨大的光球正正的轟在了魔法網的中央,那魔法網立時凹進去了一大截,兩種魔法力量頓時發生強烈的踫撞,在空氣中發出陣陣“ ——, ——”聲。

眼看那張魔法網拉扯到了極限,魔法光球就要破網而出時,那張網往上一彈,竟將光球反彈了回去,立即在頭頂幾百尺高的天花上轟出了一個大洞,發出一聲轟然巨響,一堆碎石 嚦叭啦的從上面掉了下來,阿倫他們趕緊閃到了一邊去。

紅巫雪莉眼中終於閃過了凝重之色,好驚人的魔法力量啊!她慢慢將頭轉向了波特那個方向,就是這個相貌平平的年輕人干的嗎?

波特臉上依舊平靜無波,就像干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漢弗裡已向螺旋樓梯射去,口中低喝︰“雪莉小姐,你在上面輔助我!”

雪莉點點頭,漢弗裡要親自下去殺敵了。

她伸手攔住了要跟下去的黑斯克,說︰“黑斯克,你在這裡守護我就可以了。”眼楮卻始終緊緊盯著那張仍在半空中晃動的藍色魔法網。


“你遲到了。”克德傑看向波特的眼神是復雜的,不過語氣卻十分克制。

“這總比不到的好。”波特慢慢走下樓梯,往眾人走去。

這時眾人都失去了客套的興趣,相互點點頭,就當是招呼過了。

博斯特焦急的看向了四個方向的入口,國師亞特拉克為何還沒來呢?如果己方沒有這張王牌出現,結局就很難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博斯特的神情自然落進了阿倫眼裡,他暗暗抱歉,亞特拉克大人恐怕有一段時間都不可能出現了,不過就算你們再度重逢,大概你也無法將他辨認出來啦。

繆諾琳輕撞了一下阿倫的肩膀,用手指比了比波特,又指了指四神使,然後又指回到他們兩人身上,再用嘴角弩了一下平台上。

她的意思是︰現在已經是己方佔有優勢了,等下波特來對付雪莉,用四神使來纏住漢弗裡,然後自己和阿倫就可以沖上去奪寶了。

阿倫慢慢點了一下頭,表示同意這個作戰方案,不禁又擔憂地瞥了一眼波特,他真能單獨應付傳說中的女巫嗎?


波特靜靜地凝視著高台上的紅巫雪莉,除她以外,仿佛這個世界上再無他人的存在,冰風守護者,雪莉大人,這位名動天下的絕世強者,兩人的聲望差距,就如此刻兩人的距離般,如此的遙遠!

自己是否也會像她一樣,總有一天會登上高處,成為這個世界上最顛峰的幾人呢?波特心中掠過一絲惘然,連遠處雪莉那雙動人的大眼楮,似乎也隨之泛過了圈圈漣漪。

在這樣的一時刻,波特竟然回想起了童年所居住的那個小村莊,藍天白雲下,裊裊的炊煙中,是世代居住在此的淳樸人民,生活艱苦,但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滿足的笑容,自己和小伙伴們正無憂無慮地奔跑在綠野之間……

波特的心忽然激靈了一下,自己到底怎麼了?竟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起這樣的事情……

波特心靈上的顫動,雪莉的身軀也隨之微微晃動了一下。

波特心中又是一陣茫然,意識模糊之間,他又想起了母親病危前的那一刻,在嚴重的咳嗽中,仍慈祥的微笑著,右手撫摩著波特的小腦袋,口中不停的囑咐著波特未來該如何在獨立中生活。

不知不覺間,波特察覺自己的眼楮已經濕潤了。

他母親的左手卻忽然多出了一把鋒銳的小刀,一邊喃喃不休,一邊慢慢的捅向了波特的心髒,眼看那小刀就要捅進波特的身體時,波特忽然伸出了一手,緊緊握住了那把鋒利的小刀,臉上尚掛著未干的淚痕,口中卻淡淡的說︰“雪莉小姐,你不覺得自己所使用的幻術,實在太過卑劣了一點嗎?竟潛進他人的潛意識之中,利用那人對母親的思念,來對他進行毀滅性的傷害……”

波特的母親咯咯的冷笑了起來,樣子慢慢變得模糊起來,很快就變成了另一張臉,那正是紅巫雪莉的模樣,她幽幽地嘆了口氣,然後冷笑說︰“在你死我活的關頭下,誰能計較他人的感受呢?”

波特淡淡的說︰“那麼雪莉小姐為何不用她所擅長的黑魔法來對付我呢?”

雪莉說︰“對於同類型的對手,我更喜歡用幻術來摧毀,你真是一個特別的魔法師,竟能在自己最甜蜜和最痛苦的回憶間,仍能保持住清醒的自我……不過,一旦被卷進了我的精神世界,又豈是輕易能脫身的?”

雪莉的身軀和周圍的一切,瞬間便已斂去。

身前已變作了一片一望無際的大平原,空曠而淒美,大風呼嘯地在耳邊刮過,波特茫然四顧,轉身時發覺有一座金色的廟宇佇立在自己身後,金光閃閃的,竟然整座廟宇的表層都貼上了一層金箔,在夜幕下,分外的顯得璀璨奪目。

波特心中一陣茫然,舉步就踏進了這座金色的廟宇之中,一座兩層樓的城堡式門樓便映入眼簾,上有白色鐘樓和呈梅花形大小的八個金頂,在乳白色燈光的照射下,映襯著浩瀚的夜空,顯得層次格外分明。

聖殿廟頂是一個大金圓頂,四角各立有一個小金圓頂,仿如四個金甲武士護衛著頭戴金冠的威嚴帝王,這大概是某個太古的遺跡吧?波特腦海急速跳動了一下,他忽然一踏地,往前加速,沖進了廟宇當中。

隱身於無形當中的雪莉緊跟而進,心中冷笑︰“小子,中了幻術就別想再逃了!”

但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廟宇中竟然空無一人,被她用精神緊緊鎖定的波特,突然在她精神世界中,消失得無蹤無影了。

雪莉不禁湧起一陣惶恐,這是她千百次幻術操作中從未出現過的事情,施術的目標哪裡去了?

接著,她驚慌的心情更甚了,她發覺自己不再是一團虛無的意識,而是變作了實體,她紅色的衣裝在這個金色的殿堂中分外的搶眼,腦海中更是響起了她當年老師說過的話︰“聖殿造型更像一朵倒放的蓮花,蓮花反插於湖水、直通大地,表明了元素世界對人類世界苦難的關心。”

年輕時,與老師同游太古遺跡的一幕幕,閃電般的劃過了她的腦海。

雪莉驚慌之意更濃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樣的情形,在幻術世界中,是從未出現過,為何連施術者也產生了幻覺。

“當——,當——”,頭頂的巨鐘忽然打響,一下比一下重的打到雪莉的心頭上,面前那尊金色的巨佛居然緩緩張開了嘴巴,冰冷透心的懼意自雪莉心底深處湧起,並迅速蔓延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中去。

巨佛發出的竟然是波特的聲音,他用平淡而不失文雅的語調說︰“雪莉小姐,我剛才忘記告訴你了,我和你一樣,最擅長的,同樣是,幻術!”

在那個“術”字的余音中,金色的殿堂已瞬間斂去,整個世界仿佛變得一片虛無。

雪莉正處在無比慌亂的心情中,耳邊尚有鐘聲的余韻,忽然發覺自己已站在了一片湖水的中央,月光和星光在水面交相輝映,原本波瀾不驚的湖水,此時也顯得波光粼粼,水紋中浮出的一絲絲令人遐想的神秘氣息,仿佛惹得路過的風也止不住好奇,忍不住下水捕捉,蕩漾起圈圈漣漪。

雪莉的呼吸更重了,作為一個出色的幻術師,她當然知道幻術的可怕之處,她終於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往天怒喝道︰“先生,你給出來,堂堂正正的以元素力量與我一戰!”

波特的聲音震蕩在空氣中,他啞然失笑道︰“雪莉小姐,你真是太幽默了,是你選擇這種方式來對付我的,我不過是沿著你進入我腦海的那道精神力量,來進入你的精神世界罷了,為何現在你卻要將責任推給我呢……對了,不知你有沒有發覺一件事,為何你沒使用任何元素力量,就能平穩的站在湖面上呢?”

雪莉低頭看去,察覺自己真的踏在湖水上,兩腳間正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一明白到自己的處境,她慌忙想念起水系咒文,召喚出水元素的支援,但身軀已經不聽使喚,飛速的往下沉去,措手不及下,大口大口的水湧進了她的口中,鼻子裡。

她想掙扎,卻使不出半分力量,她想呼吸,卻只能喝進大口大口的水,越漸冰寒的涼意開始瘋狂的折磨她,明知道這一切都是潛意識中的幻覺,但身在局中,面對如此真實的感覺,又能豈能輕易辨認出真實與虛幻的距離呢?

在驚恐的浪潮中,她忽然湧起一個驚人的念頭︰難道她雪莉,被稱為冰風守護者的絕世強者,竟然會敗在一個年輕的幻術師手中嗎?看起來,他還是個剛出道的年輕人啊……

窒息的呼吸中,也不知下沉了多久,卻始終沒有到達終點,模糊的意識中,她腦海中忽然回憶起了內心深處最為黑暗的那一幕︰

那一年,她親手用元素的力量將毫無防備的老師捆住,又親手將深紅色的匕首刺進老師的心髒,面對那張年邁的臉上,面對那滿是驚愕、痛惜、不信的神情時,她面帶著甜蜜的笑容,柔聲說︰“老師,你老了,是時候該休息了!冰風的守護者,也是時候換一張新面孔了吧……”

但她在檢查老師的遺物時,卻發現了一封遺書,遺書裡說,老師自知他的壽命即將走到盡頭,已準備在下個月,正式宣布由她來繼承國師的位置,並沒有告訴她,僅僅是想給她一個生日的驚喜而已。

但她偏偏就選在自己生日那天,老師準備告訴她的前一刻,將老師親手殺死了……

她想叫嚷︰“夠了,別再讓我再想起這些……”但卻有一股強大的力量緊緊封鎖住她的嘴巴。

她想掙扎,但卻似乎有一根堅韌的繩子將她緊緊捆住,令她無法作出任何的動作。

慚愧和內疚變作了一把鋒利的尖錐,一下比一下重的刺在她跳動的心髒上,血淋淋的深紅色塗進了她的靈魂中,她感到自己的眼楮在渾濁中濕潤了,也分不清那到底是湖水還是自己的眼淚,生命的氣息正被一雙無形的手慢慢抽離,另一個靈魂在一旁冷漠的注視著這位強者最後的懺悔……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14 AM

第十七節

平台上的黑斯克不禁慌亂了起來,雪莉大人似乎被什麼力量操控住了一樣,身體輕微的顫抖著,看向台下的那雙眼楮,不知何時起,已慢慢閉上,眼角邊怔怔的落下淚水。

黑斯克忙輕聲呼喚著雪莉大人的名字,到大聲叫喚,再到後來大逆不道的搖晃著雪莉的身軀,但都無補於事,黑斯克在驚恐中發覺一個事實,紅巫雪莉大人很可能快要走到生命的盡頭了!


平台下廣闊的大廳中,阿倫回頭看了一眼形如木雕的波特,又看了一眼高台上的雪莉,心中暗暗驚詫,照表面看來,波特這小子竟然佔據著上風,他的實力果然是深不可測啊……

漢弗裡已閃電般的奔跑完了上千級的螺旋樓梯,沖眾人疾射而來,他的身形每往前跑一步,仿佛就大上了一寸,漸漸的,已變成了一只高不可瞻的巨獅般,單單身體的影子就可將眾人完全遮擋住了,這頭好戰的雄獅,正帶凌厲無比的氣勢,踏起漫天煙塵,往眾人吞噬而去。

阿倫以他與強者對決的經驗,知道自己心神受奪,所以已開始產生恐懼的錯覺,自己已是如此,何況他人,他沉聲說︰“漢弗裡也不就是人一個,諸位可要打起精神來了。”

眾人在阿倫的冷喝中,稍稍振奮了少許,阿倫轉向四神使,沉聲說︰“纏死這個老家伙,不死不休!”

四神使轟然應諾,阿倫一揮飄零,深藍色的光輝立時佔據了一大片空間,腳下一蹬,率先就往漢弗裡迎去,繆諾琳幾乎是同時發力,緊緊貼在阿倫的身側。

四神使緊隨其後,克德傑和博斯特忙強振起精神,也趕緊跟了上去。

漢弗裡雙眼精光四射,面前這群對手可不比以往啊,阿倫和繆諾琳本身已有強者的實力,他們身後的四個武士顯然也到了接近強者邊緣上的武者,至於克德傑和博斯特,反倒是可以次一級來考慮了。

眼看就要逼近漢弗裡時,阿倫和繆諾琳同時往右一個折射,身形遠遠避開了漢弗裡,四神使立即從後而上,將漢弗裡給纏上了,漢弗裡微一皺眉,就要側身將阿倫和繆諾琳攔下來,但面前四把古銅劍攻擊的角度刁鑽無比,竟可將他全身進退的角度全部封死了。

漢弗裡一陣頭疼,只好迎劍而上,暗紅色的光華灑過這四張仿如雕塑的臉,重重的敲在每一把古銅劍的劍刃上,但古銅劍並沒有如他想象般斷成兩截,而是發出幾下沉悶的踫撞聲,漢弗裡心中不禁一陣驚詫,這四把古銅劍的硬度竟絲毫不在“永恆的黃昏”之下,表面看卻看不出是何種金屬所打造的。

這時阿倫和繆諾琳已經利用折射身法繞過漢弗裡,以驚人的高速踏上螺旋樓梯,疾射而上。

慢了一拍的克德傑和博斯特,正想按照阿倫的方法,繞開漢弗裡,但他們的速度實在不能與阿倫和繆諾琳媲美,漢弗裡把劍一橫,單單劍氣就將他們留在了原地。

克德傑趕緊原地一個打滾,他的毒矛在前面已經丟失了,忙隨手揀起一把死者的大馬刀,迎上避無可避的劍氣,從一側往漢弗裡攻去。

眼看阿倫和繆諾琳已經跑到樓梯的中段了,博斯特嘆了口氣,這樣的情況下,只能期望藍雪雲奪到卷軸後,不忘承諾,將它交到自己手上吧,目前可以做的,就是將面前這個恐怖的劍客給纏住,他從背後抽出另一桿長槍,避開劍氣最鋒銳的一點,以刁鑽的角度往漢弗裡的腦門刺去。


阿倫和繆諾琳跑到平台上時,同時往低處看去,漢弗裡已與六人戰成一團,看來一時間也難以脫身,再看向平台邊緣的那一邊,紅巫雪莉已經倒在地上,黑斯克正拼命搖晃著奄奄一息的她,一眼也不看附近那兩個危險的敵人。

判斷清形勢後,阿倫和繆諾琳不作任何停頓,踏過血影武士的屍體,徑直就往索賽克和那個卡氏長老的位置射去。

索賽克的臉色更為嚴峻了,橫劍而立,在不久前,他自問就無法獨力面對這個藍雪雲,但此刻生死關頭,家族的責任感激起了他的勇氣,他手中的水晶劍揮出一片金色的光芒,瞬間就將這兩個年輕的勁敵籠罩在其中。

阿倫冷冷一笑,飄零劍隨意而出,橫敲在那把金色水晶劍的劍刃上,索賽克虎口頓時一陣劇烈的疼痛,心中大凜,不過一段時間不見,這個家伙的武技竟已進步到如此地步了。

不過繆諾琳已不容他過多思考了,兩條銀色的鏈子左右開攻,以兩條準確的拋物線擊在索賽克的兩腰間,索賽克勉強閃過要害,鏈子依舊擊打在了他的肚皮上,他的胸口立時一陣郁悶,狂噴出一大口鮮血,身形往後飛跌而去,撞倒了幾組實驗的器材,才重重的倒在地上,看樣子一時間也難以爬起來了。

阿倫和繆諾琳看也不再看索賽克一眼,兩人在那位卡氏長老面前停下了腳步,那長老仍在畏縮中,手中緊緊的抱住那個金色的盒子。

眼看任務的物件就在面前了,阿倫心情大好,燦爛一笑,說︰“這位老先生該是卡氏長老之類的人物吧,嘿嘿,請問你手中的盒子內,是否就是新能源卷軸呢?”

那長老驚恐的抬起了頭,在阿倫邪異的笑容前,終於還是慢慢的點了點頭。

繆諾琳微笑伸出了手,柔聲說︰“那麼,現在就請交給我們吧!”

那位長老卻立即拼命搖起了頭,雙手將金盒子抱得更緊了。

阿倫哈哈一笑,飄零劍在那長老面前揮出一個亮麗的劍花,說︰“我好象還沒殺過老頭,看來今日要破例了。”

那老頭似乎忽然就湧起了力氣,右手握緊了金盒子,突然往前一甩,竟迅速將金盒子擲到了遠處,直飛出平台以外,然後掉到了下面的大廳去。


阿倫心中大凜,這老頭忽然間有這麼快的速度,還有,他哪裡這麼大的力氣?竟連自己和繆諾琳也反應不過來,任由他將盒子擲了出去,難道這家伙服用了什麼太古魔道的禁藥,專門儲存力氣來這一下的?

腦海中雖在思考,但已經沒空再去細看那卡氏長老了,兩人同時罵出一句不同國家的粗話,飛速轉身,往樓梯方向疾射而去。

阿倫狠狠的吐出一句︰“繆諾琳,我們今天到底第幾趟跑這個見鬼的樓梯了?”


那金色的盒子從天而降時,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連漢弗裡的動作也為之一窒,四神使所接到的命令是纏死漢弗裡,看也沒去看那盒子,立即利用這一剎那的空隙,狂攻而入。

一時間,漢弗裡險象環生,他堪堪避過四神使的連環攻擊時,也放松了對克德傑的攻勢,克德傑窺見機會,立即抽身而退,往那盒子的落點狂奔而去。

他準確的躍起,將那金盒子接住,臉上頓時現出狂喜的表情,看也不再看身後的眾人,包括他親生兒子波特,往前就往西方入口奔去。

漢弗裡眉頭大皺,他無法抽身去追他,但他可以放松對博斯特的攻擊,博斯特看到克德傑神色有異,早已心急如焚,現在漢弗裡的劍下一輕,連忙把握住機會,脫離戰團,轉身就往克德傑射去,口中喝道︰“克德傑先生,等等我!”

克德傑聽到博斯特的叫喊聲,腳下跑得更快了,博斯特心中再無懷疑,克德傑想獨吞這筆財富了。

他緊握長槍,猛一下加速,他的速度本就在克德傑之上,現在全力奔跑,瞬間就追近了距離。

克德傑感到身後殺氣越來越近,知道不能再逃,慌忙轉身,揮起馬刀就往博斯特砍去,博斯特冷哼一聲,長槍刺出,刺在馬刀的刀背上,克德傑立時踉蹌的後退了幾步。

其實兩人的武技本相差無幾,但一個全力出擊,一個倉皇應戰,相去何止千裡,何況克德傑另一只手還緊握金盒子,幾招過後,克德傑竟已被博斯特攻得狼狽不堪。

漢弗裡少了兩個人的圍攻,壓力稍減,盡管這四人合擊仍令他十分頭痛,但他已謀定出計策,他佯裝腳下一滑,就要往後倒去。

四神使不容有疑,四把古銅劍立即往他的要害擊去,他的身形卻突然就重新站穩,往前一傾,看似要越過他們,往波特射去,四神使慌忙回劍,攔住他的去路,漢弗裡朗聲一笑,腳跟一轉,竟神奇非常的原地飛速轉身,恰恰利用到四神使這一下的攻擊空隙,脫離出包圍圈,往反方向克德傑他們的位置射去。

這時博斯特已佔盡上風,長槍一槍比一槍狠的攻向克德傑各大要害,眼看致命的一槍就要攻進克德傑的咽喉,克德傑勉強避開後,博斯特槍尖一轉,這才攻向他的主要目標——克德傑的左手。

克德傑見自己的左手要被刺穿,反應也算一等一的機敏,手腕一翻,用那個金盒子來抵擋住這一擊。

“鏘”的一下清脆響聲,槍尖挑開了盒子的銅鎖,一卷綠色的卷軸從盒子中彈射而出,直上半空,博斯特立即放下克德傑,高高躍起,往那卷軸抓去,一道身影飛速而來,後發先至,大手一揮,已先一步將卷軸搶了過來。

這時阿倫和繆諾琳剛剛跑完樓梯,阿倫暗罵克德傑和博斯特是笨蛋,這樣都給漢弗裡給搶到卷軸了,兩人身形不作絲毫停頓,立即就往漢弗裡的落點射去。

漢弗裡的人尚在半空,他劍柄往下輕輕一撞,敲向博斯特的頭顱,博斯特幾乎可以想象到自己頭骨破碎的聲音了,他魂飛魄散間,趕緊將身體一沉,長槍雙手緊握,往上擋去。

漢弗裡哈哈一笑,劍柄正正撞在槍柄中間,博斯特頓時如遭電擊,重重的跌回地面上。

漢弗裡重創博斯特的同時,得以借力而起,身形在半空中飆射出幾尺,落地時剛好避開了阿倫所發來的暗器,他腳下一踏,就要沿著克德傑未跑完的軌跡,往西面入口射去。

他在克德傑身邊跑過時,倒地的克德傑還想用馬刀攻向他下盤,漢弗裡看也不看,飛起一腳就將克德傑踢飛到一邊。

漢弗裡不是克德傑,阿倫和繆諾琳也不是博斯特,這樣的追逐戰就如同旋風一樣,速度驚人至無法想象的地步。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15 AM

第十八節

阿倫和繆諾琳的速度畢竟是在飛龍沙漠中鍛煉出來的,這種歇斯底裡的瘋狂奔馳,大概整個阿蘭斯世界中也無人能敵。

漢弗裡眼看就要跑上西方入口的樓梯時,繆諾琳的銀鏈已經率先攻到他後腦,漢弗裡默默嘆了口氣,看樣子,始終還是跑不過這兩個可怕的年輕人。

他從容轉身,劍氣再起,洶湧澎湃地湧向這對年輕勁敵,永恆的黃昏灑然揮出,暗紅色的光芒映紅了一大片空間,壓得阿倫和繆諾琳的呼吸頓時也急促了起來。

眼看永恆的黃昏就要撞上繆諾琳的銀鏈時,鏈子就像有了生命般,往後一縮,又從另一個匪夷所思的角度攻向漢弗裡的左手手腕,漢弗裡左手拇指與中指立即合在一塊,重重地往銀鏈的盡頭彈去,鏈子再次退縮,不過這次又改攻向了漢弗裡的右腳。

漢弗裡正與繆諾琳的銀鏈糾纏間,阿倫的飄零劍已然攻到,深藍色的光輝徑直插進了暗紅色的世界中,瘋狂、暴戾的氣息直逼漢弗裡而來。

漢弗裡低喝一聲,右腳一縮,避開繆諾琳的銀鏈,永恆的黃昏以一往無前的氣勢,徑直往阿倫迎去,兩柄神兵再次發出共鳴,一種奇異的感覺從飄零的劍身流進阿倫的身體,“當”的一聲轟然巨響,阿倫竟絲毫沒有花假的與漢弗裡硬踫了一劍。

阿倫小半個身體頓時發麻,好驚人的力量,好鋒銳的劍氣!

漢弗裡心中暗贊,僅僅是一段時間不見這個年輕人,他的武技竟然已經來到差不多與自己同一台階上了,這份天分實在叫人嘆服啊……

他尤待追擊,繆諾琳的鏈子已經從一側再次攻上,猶如兩條銀色的毒蟒般,阻止了漢弗裡對阿倫的攻勢,漢弗裡心中再贊,這個小姑娘的武技也僅比藍雪雲差上一線而已,已十分難得了,看運用氣勁的方式,很有可能也是他的弟子呀,東帝天啊,你的兩個弟子都如此出息,你到底是如何調教的……

漢弗裡長劍飛速揮打,企圖要纏上繆諾琳的鏈子,但繆諾琳手腕飛轉,鏈子隨之在劍氣中左沖右突,但就是不去踫漢弗裡的長劍,這時阿倫已回過氣來,飄零再次與銀鏈無間的聯合在一起,對漢弗裡發出一浪接一浪攻勢。

但漢弗裡這次再也沒有空贊兩人的合擊技能了,因為他看到四神使已從遠處轟隆隆的大步跑近,假如讓他們也加入到戰團中的話,恐怕自己惟有戰死一途了。


這時,平台上的黑斯克發出“哇”一聲痛哭,聲嘶力竭,仿佛世界末日。

阿蘭斯當代強者之一,傳說中不用借助魔石的力量,就能操控黑魔法,並擁有幻術的天才女巫,冰風的守護者,紅巫雪莉,竟然已經斃命在一個毫不知名的地下礦坑深處!

阿倫當然能從這聲哭聲中猜出是什麼事了,心中暗驚,按此計算的話,阿蘭斯人類世界的守護者們,今夜將面臨一次前所未有的沉重洗禮,龍魂樊帝靈斷一臂,生死未卜,聖女伊琴娃遭重創,巨人亞特拉克恢復獸人身份,斷半腿而逃亡,血影武士團被全殲,現在紅巫雪莉陣亡,如果按目前的形勢發展下去,漢弗裡很可能會被他們合力擊斃……一切一切,背後似乎有一條微細得無法可見的細線牽引著。

一陣莫名的涼意自阿倫心底湧了上來,劍下也隨之慢上了一拍。

漢弗裡卻沒有乘勢追擊,他心中此刻另有驚詫,眼中不禁看了一眼那邊淡然而立的波特,現在的年輕人怎麼個個都這麼厲害呀,照情形看,他們應該是用幻術來進行對戰的吧,這個貌不驚人的年輕人竟然用幻術擊倒了紅巫雪莉,雪莉這丫頭最強的一環正是幻術啊……

四神使終於奔到,四柄古銅劍同時出擊,將漢弗裡逼進了六人的中心,致命的包圍圈已在瞬息間出現。

阿倫把心一橫,重新將攻勢發動,無論是漢弗裡,還是阿倫和繆諾琳,他們都明白,這樣的對戰持續下去的話,漢弗裡將步雪莉的後塵,回歸到神的懷抱中去。

頃刻之間,漢弗裡已險象環生,背後和大腿各受了一處的不重不輕的傷,他知道不能再猶豫了,往胸口一探,新能源卷軸已來到他的手中,他甩手一擲,卷軸已經掠過眾人頭頂,疾速往波特射去。

漢弗裡笑道︰“年輕人,我送你一個好東西。”

波特緩緩睜開眼楮,臉上掛滿了疲憊之色,紅巫雪莉的垂死掙扎令他精神力量受到了嚴重的創傷,這一次恐怕要休養一段很長的時間才能恢復過來了。

但漢弗裡這份燙手的禮物,又是他無法所拒絕的,那張始終掛著半空中的藍網終於動了,高速而上,正正接住了漢弗裡送來的“厚禮”,那張網包裹住了卷軸,飛回到波特身邊,波特悠然將卷軸拿到了手中,但不妥的感覺也同時在他心裡升起。

阿倫咬了咬牙,漢弗裡這招可真狠,如果按平常,阿倫誓死也要先斃掉漢弗裡的,但那卷軸可是關乎於自己小命的,他對四神使低喝道︰“你們給我纏死這家伙。”

他和繆諾琳立即脫離出戰團之外,由得四神使繼續將漢弗裡困住,兩人施展身法,往波特的位置疾射而去。

波特手指輕輕往上一勾,周圍的碎石已全部從大地升起,他那根手指再往前輕輕一擺,所有的碎石立即往阿倫和繆諾琳疾射而去,兩人在高速奔跑中閃躲而過,飄零劍和銀鏈在移動中揮舞,將實在無法躲開的小石頭一一擊下。

波特的臉色變得更蒼白,眼神也隨之更深沉,他將單手舉向前方,地上頓時升起了一座小土丘,攔截在兩人面前,阿倫和繆諾琳想也不想就從土丘上躍過,仍保持住絕對的高速,往波特逼近。

波特那只手卻沒再放下來,他自知身體操控元素的力量已經來到極限,很難再使用任何魔法了,他平靜的說︰“請等等,藍雪雲先生,可否聽我一言。”

對於這位疾風家族中頭號損友,阿倫始終是懷有友情的,他和繆諾琳同時在高速中停下,站在波特三尺外的面前,這個距離,就算波特妄圖有什麼動作,也可以先一步將他攔截下來。

阿倫平靜的看著波特,微笑說︰“波特先生,有話請不妨直說吧。”

波特回以微笑,淡然自若的說︰“我們爭端起源於這個新能源卷軸,現在它似乎已經在我手上了……”

他舉起了另一只握著卷軸的手,然後平靜的說︰“但我們怎麼知道,它是否就是新能源卷軸呢?說不定這卷綠色卷軸裡面根本就是白紙一張,那麼我們爭得這麼辛苦,又有何用呢?”

阿倫和繆諾琳飛速對望了一眼,阿倫眼珠一轉,微笑說︰“你的意思是將卷軸打開,看看是無字天書,還是真的是新能源卷軸?”

波特微笑點頭,說︰“正是如此,如果兩位同意的話,我此刻就將它打開了。不過坦白說,我自拿起這卷軸開始,就感到十分不妥……”

阿倫心中暗凜,自己也一直覺得非常不妥,但在他看來,是事情有不妥之處,現在波特看來,是任務物件出現了不妥,重要的是,無論是自己,還是波特,判斷都是很少出錯的。

一時間,空曠大廳中的這一角,也寧靜了下來。

阿倫緩緩轉過頭,看了一眼正被四神使纏住的漢弗裡,恰好踫到他的眼楮看向自己,阿倫不禁微微一笑,說︰“漢弗裡先生,你怎麼看呢?”

漢弗裡輕哼了一聲,淡淡的說︰“卷軸是我親手放進去的。”對於這三個人並沒有如他意料中那樣激戰起來,他可是相當不滿的。

阿倫和繆諾琳再次對望,繆諾琳緩緩點了一下頭,阿倫沉聲說︰“波特先生,那就請你將卷軸打開吧!”

波特默默點了一下頭,他那份從容自若的神態中,此刻似乎也多了些許的緊張,卷軸所散發出的淡淡綠光,將他的臉映得有點詭異,他將卷軸往上一甩,卷軸立即在飛速轉動中射向了空中。

波特往一側退開了兩步,左手負在身後,右手擺放在胸前,中指與拇指合到了一塊,那卷軸立即在半空中停了下來。

波特深吸了一口氣,說︰“那麼,我現在就它打開了!”

他的中指輕輕彈出,時間仿佛也在這時凝固了片刻,捆綁住卷軸的繩子已叮一聲斷開,卷軸自半空中飛速卷動而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滿紙青綠色的字體,接著是字體所散發出的耀眼綠光,光芒之盛,刺得眾人要眯起眼楮才能看清這些字體的形狀。

四周牆壁的巖石仿佛也要被這青綠的厲芒所惑,它們同時散發出比平常要強烈十倍的光芒,整個廣闊的大廳中,剎時間似乎只剩下那耀眼無比的綠芒和包容在它四周的彩色光芒。

阿倫心中不妥的感覺更甚了,尤其在他看清楚那些文字時候,更是忍不住驚叫了出來︰“這是獸人的文字!”

卷軸瞬間已拉到盡頭,在空中無風輕擺,整個空間仿佛也隨著它的擺動頻率,慢慢晃動起來。

這些密密麻麻的青綠色字體似乎有某種魔力在其中般,閃爍中不停跳動,不停交換相互間的位置,看久了會有一種整個人也要被這種可怕綠光卷進去的詭異錯覺。

在場還能站立的眾人中,以波特的體質最弱,他痛苦的皺起了眉,單手撐額,緩緩跪倒在地,另一只手仍不忘指著那幅卷軸,正盡力的往下拉扯,似乎要將它重新關起來。

阿倫和繆諾琳的身體也同時一陣搖晃,兩人趕緊相互攙扶了一下,耳中聽到遠處的漢弗裡正用低沉的聲音喝道︰“這,這是什麼東西?”

很顯然,這並不是漢弗裡放進金盒子裡的那一卷新能源卷軸。

整個大廳似乎也在這詭異的氣氛中,一切都漸漸變得朦朧起來。

亡靈四神使終於也支撐不住了,四人的身軀像喝醉酒了一樣,搖晃中刺出的劍又歪又斜,攻擊再無威力而言,漢弗裡乘機將四人逼開,腳步稍稍踉蹌的奔向卷軸的方向。

阿倫和繆諾琳慌忙移開幾步,表明此刻立場不欲動手,移動之時才發覺步伐沉重無比,雙腳步仿佛被地上某種力量束縛住了一樣。

“ ”的幾聲,亡靈四神使、阿倫和繆諾琳先後坐倒在地,空間中滿是陰森可怖的氣息,仿佛正有一對對無形的死亡之手緩緩向他們伸去,將他們身體中的力量一點點抽走。

漢弗裡重重哼了一聲,連他也無法再站穩,長劍撐地,單膝跪倒在地,永恆的黃昏頓時也變得黯然無光。

波特呻吟般的說︰“我…我本就覺得不妥,原…原來這卷軸上帶著令人迷幻的力量,我…我們實在不該將它打開的。”

“就算你不打開,我也會替你們打開的,哈哈……”一把沙啞難聽的男聲傳進眾人耳裡,一個面相稍嫌猥瑣的男子從朦朧的光芒中走了出來,竟然是那個一直在畏縮顫抖的卡氏長老。

漢弗裡盯著那人的走近,冷冷的說︰“費爾多長老,你這是什麼意思?”語氣中蘊涵著無盡的憤怒。

費爾多一陣狂笑,站立在漢弗裡身前,得意的說︰“伯爵大人,請容我簡單概括的解釋,因為,我並不是人類……”

說話間,他忽然飛起一腳,重重的踢在漢弗裡的下顎上,這位無敵於阿蘭斯的強者此刻根本沒有還手之力,身形立即彈射到了半空,因為力量的流失,他再也無法握緊那把傳說中的神兵,永恆的黃昏自他手中緩緩滑出。

費爾多抬頭欣賞這個不世強者的狼狽姿態,淡淡的說︰“報告伯爵大人,其實,我是一個獸人!”(第六集,完)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15 AM

第七集

第一節

當漢弗裡從空中翻滾而下時,費爾多猛一抬右腳,單膝重重擊在漢弗裡的肚子上,伯爵大人立即又發出一聲沉悶的慘哼聲。

永恆的黃昏這時才落地,鏘一聲的插在了漢弗裡的一側,它大概也是漢弗裡成名以來,第一次是在主人不自願的情況下,脫離出漢弗裡的掌握之中吧。

漢弗裡緩緩抬頭,怒目瞪視著費爾多,冷冷的說︰“你把新能源卷軸放哪去了?”

費爾多再次愉快的笑了,說︰“伯爵大人,現在你還想著新能源卷軸能為全人類造福這種偉大的夢想啊,哈哈……”

他將靴子踏到了漢弗裡的頭上,淡淡的說︰“我說諸位呀,所謂的新能源啊,就是我們獸人世界裡的主要能源——黑晶,虧卡氏一族號稱人才濟濟,結果沒有人能看出人類世界的土地上,根本沒有地方可以生產出黑晶的,竟被我一卷能源配方給糊弄了!而且,黑晶這種高貴的能源,也只有在我們獸人的土地上才能發掘出來的!”

阿倫皺了皺眉,他在暴風山脈中,曾經也見過這種黑色的晶體形態能源體,據說在獸人世界中的涅羅河一帶盛產,沒想到獸人間諜竟拿這種在獸人世界中家喻戶曉的黑晶,來人類世界誆騙起來,還引起了各大勢力的拼命爭奪。

漢弗裡怒叱道︰“你這個無恥的獸人間諜!”

費爾多就這樣踩著漢弗裡的頭,慢慢躬下身,慢悠悠地系起鞋帶來,口中淡淡的笑道︰“伯爵大人,你覺得無恥一詞,真能適合用來比喻我嗎?獸人與人類種族之間的仇恨,早已經不可以用任何詞語來形容修飾了……更何況,你們這些低級生物根本不配佔有這麼肥沃的土地啊……”

阿倫和繆諾琳在另一邊看得暗暗替漢弗裡捏一把汗,他小半個頭顱已經把費爾多踏進了堅硬的巖石中,虧他還能將眼楮瞪得這麼大。

費爾多吐了一口口水到靴子上,口水的不少泡沫濺到了漢弗裡的臉上,費爾多隨手在漢弗裡的上衣上撕下一塊布,又慢慢擦起了靴子。

他舉目四顧,看了看屍橫遍野的四周,又看了看了還能保持住清醒意識的幾位幸存者,冷笑道︰“哈,不過是略施小計,就將你們所有人玩弄於鼓掌之中,你們自己想想,這次你們有多少人類的頂尖高手犧牲在這場奪寶游戲中,有多少個強者從此還能傲然立於阿蘭斯……”

他那張猥瑣的臉在詭異的青光顯得更加猙獰了,他緩緩的繼續說︰“唉,其實這個焚龍計劃執行得並不完美的,首先,將新能源消息以最為隱秘的方式洩露出去後,邊緣部落和影月部落竟仍不動心,連一兵一將也沒有派出來,不能將這兩個勢力的精英份子給鏟除掉,不過也罷了,反正他們也只是兩個弱勢群體……”

費爾多心中顯然正得意無比,眼看大勢完全在掌握之中,就在眾人面前侃侃而談,以洩心中興奮之情,他又換上了一只靴子,踏在了漢弗裡的嘴巴上,可憐的伯爵大人這次連怒叱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劍客漢弗裡何曾受過這樣的恥辱,一張老臉漲得通紅,但腦袋卻在堅硬的巖石中越陷越深了。

費爾多繼續說︰“其次,龍魂樊帝靈、聖女雪莉和巨人亞特拉克都沒有來,為日後種下了禍根,焚龍計劃沒能實現全殲人類絕世強者的目標……”

他將頭轉向了阿倫,柔聲問︰“對了,狂風藍雪雲先生,你不是從東面入口進來的嗎?亞特拉克大人他們到底怎麼了?”

聲音之溫柔,頓時令阿倫毛骨悚然,更何況聽到費爾多竟能喊出“狂風”之名,顯然知道他曾經是一個暴風山脈中的賞金獵人,那可是宰過費爾多不少同胞的職業,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可不想享受漢弗裡先生此刻的待遇,阿倫趕緊擺出一臉討好的笑容,說︰“費爾多大人請放心,樊帝靈和雪莉都受了重傷,眼看難以東山再起,那個亞特拉克啊,原來竟是大人的同胞呢,厲害得很哦,一對爪子又鋒利又漂亮……”

阿倫的獻媚令大多數幸存者差點吐了出來,不過費爾多顯然對阿倫的態度非常滿意,他微笑道︰“呵,說起亞特拉克大人啊,他本來可是個了不起的家伙呀,真可惜,現在只是個可恥的叛徒罷了,哈,他竟然妄圖真的成為你們人類的一份子,以守護雷諾帝國作為他生命的目標,真是可笑呀!”

聽到這樣的話,阿倫和繆諾琳的心,不由自主的同時顫動了一下。

費爾多的目光並沒有離開阿倫,淡淡的微笑說︰“藍雪雲先生啊,你也同樣很可惜呀,如果你是獸人,那該多好啊,這麼年輕,就擁有如此驚人的實力了,而且還懂得進退之道,真是個難得的人才呀!不像某些人,永遠都以為自己高高在上……”

費爾多松開了踩住漢弗裡的腳,他口中某些人的代表,漢弗裡先生立即冷冷罵道︰“太古文學中曾有一言,士可殺,不可辱!獸人,你給我一個痛快……”

但漢弗裡的話並沒有說完,費爾多已飛起一腳,“ ”的一聲,硬生生將漢弗裡踢到了半空,口中冷冷的說︰“別拿人類的太古文化出來唬人,我受不了!”

那青綠色的卷軸是獸人世界中一種高等級的詛咒,它可以暫時令人失去力量,但並沒有封閉人的語言能力和思考能力,所以四周還活著的每個人都清楚的看到了,費爾多是如何凌辱漢弗裡的。

阿倫、繆諾琳、波特、四神使,還有一邊重傷倒地的克德傑和博斯特,大多數人腦海中此刻的思想都是復雜的,劍客漢弗裡畢竟是人類武者中的代表人物之一,看到他竟被一個獸人如此蹂躪,誰也沒有幸災樂禍的心情。

阿倫思緒起伏間,根據費爾多前面那番話,已將整件事整理出了大概︰

獸人派進了部分間諜潛伏進人類世界,時間長短,那就無從考究了,只知道有個別獸人已經愛上了人類這片土地,希望能自己也能成為人類的一分子,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有亞特拉克;

焚龍計劃醞釀已久,直到發現西郊水晶礦坑下的琺利陵墓,獸人間諜確定這就是最佳的執行地點;

將獸人世界中最普通的能源卷軸和一顆平凡的黑晶放進陵墓中,卡氏家族人員發現後驚喜若狂,以為發現太古實驗室,新能源方案終於被發掘出來了;

獸人間諜將這個消息用秘密渠道洩露給各大勢力的高層知道,於是就有了後來這個奪寶鬧劇,造成了人類眾強者的自相殘殺,也就有了他們這群可憐的蠢蛋……

所謂的焚龍計劃,大概就是要將人類所有的精英一網打盡吧……

阿倫的眼眉莫名的跳動了一下,獸人這個蓄謀已久的計劃,執行者肯定不止面前這個費爾多的,還有誰參與到其中了呢,他腦海飛速掠過這個事件中的所有面孔,最後頹然嘆了口氣,看那費爾多一副運籌帷幄的臭臉,大概一切已在他掌握之中,自己恐怕也很難生離此地了,還想這麼多干嘛呢……


“伯爵大人,我還真佩服你頑強的生命力,沒有真氣護體,還能挨我這麼多下呀……”費爾多冷冷的看著腳下的漢弗裡,愉快的笑著,“哈哈,想起你平常不可一世的模樣,真能想象面前這堆爛泥就是我們尊貴的伯爵大人呀。”

漢弗裡急速的呼吸著,雙拳想握緊,然後一拳就砸碎費爾多的鼻子,偏偏連一絲一毫的力氣也用不上,他的眼楮開始慢慢閉上了。

“好了,我發覺我今天說的話也實在太多了,就讓我將你們逐一了結吧,嗯,就由伯爵人人你先開始好了。”費爾多把腳一抬,就要將漢弗裡的頭顱踏得粉碎了。

一道褐色的光芒閃過,一塊石頭眼看就砸到費爾多的額角上時,卻被他堪堪閃過了,他驚愕的看向樓梯的方向,只見索賽克手持著金色巨劍,粗喘著氣,從詭異光芒中慢慢走出。

費爾多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微笑道︰“原來是索賽克公子啊,前面我施術自我保護的時候,你恰好站在我身前,得到了庇蔭,所以能躲開詛咒術的束縛……”

索賽克眼中卻滿是痛心的神色,他怒喝道︰“費爾多大叔,為什麼……”

費爾多聳了聳肩膀,淡淡的說︰“索賽克公子一向待我不薄,我很感激,只可惜我是獸人,你是人類,各為其主,索賽克公子,請你原諒一二了。”

漢弗裡在地上低喝道︰“索賽克,你給我立即走,將來有一天再為我報仇!”

“不!”索賽克金色的巨劍一揮,大步就往費爾多踏去,這也大概是他生平第一次違抗漢弗裡的命令。

費爾多平靜的看著索賽克的走近,淡淡的說︰“索賽克公子,為報你平日的關照,我會給你一個痛快的。”

青綠色的厲芒將索賽克那張英俊的臉映照得分外憤怒,他猛然加速,金色的水晶劍往前揮舞出一組組耀眼奪目的金色劍花,就這樣徑直往費爾多撞來。

費爾多似乎並沒有將索賽克太過放在眼裡,在索賽克跑動的這段時間裡,他還十分淡然自若的觀察了一下四周的活人︰深沉的波特,鎮定的藍雪雲,冷漠的繆諾琳,驚恐的克德傑,握緊了拳頭的博斯特,還有高處平台上那個不知死活的黑斯克……

費爾多臉上閃過一絲冷酷的微笑,他的目光掠過漢弗裡時候升起一陣詫異,這老家伙竟然連頭也不再抬起來了嗎?什麼絕世強者,什麼自由天堂的守護者,已經斗志全無,大概是認命了吧,這樣也好,省去我不少的功夫。

他重新看向索賽克,說︰“索賽克公子,你們人類這次之所以一敗塗地,除了我們精心的策劃以外,還有這塊‘血幡’的功勞在其中啊……”

他手指向了那塊青色的卷軸,說話間已經閃開了索賽克連環三劍,又繼續說︰“‘血幡’乃我們獸人的三大聖物之一,往往能起到殺敵於無形的效果,你可知道,我是費了多少力氣才能將它從皇庭中請出來啊!”

索賽克憤怒的劈砍中,冷冷的說︰“獸人,還手!”

費爾多微微一笑,他那張猥瑣的臉在笑容中有說不出得意,他說︰“索賽克公子啊,屬下苦心經營多年的計劃今天終獲成功,難免會向你多報告幾句,你就不能多擔待一二嗎?”

話音剛落的剎那,費爾多的手指往索賽克的劍上輕輕一彈,一陣巨力立時從劍身傳遞到索賽克的右手上,索賽克低哼一聲,整個右半身也微微麻痺了,他心中暗驚︰這個獸人的力量好驚人,恐怕也到絕世強者的級別了,最可恨他竟能一直隱瞞得這麼好……

費爾多也不追擊,看著索賽克將劍拋到左手,又再往自己擊來時,眼中的得意瞬間轉換成了驚詫。

一個淺藍色的魔法網,已靜靜的從空中降下,直來到他身後,才猛然收縮,竟將他緊緊裹在了網中,費爾多大驚之下,發覺右側遠處,半跪在地上的波特,露出了一個深沉冷酷的笑容。

費爾多想奮力掙扎,發現這個魔法網已將他緊緊鎖住,以他的力氣也無法掙脫,索賽克的水晶劍已經刺到,他趕緊以合並的雙腳原地一跳,狼狽的避開了索賽克劍勢並不凌厲的一劍。

波特在一旁淡淡的冷笑道︰“獸人先生,你們獸人的聖物只能禁錮我們肉體的力量,卻無法禁錮我們精神的力量啊!”

波特冷冷的笑意中,費爾多已像只袋鼠般,在跳動中狼狽不堪的閃躲著索賽克的利劍,索賽克看出便宜,忙鼓起精神,奮發出所有的潛力,將劍勢全力展開,但費爾多的武技畢竟比索賽克高出不止一籌,形勢雖然危險,但每次眼看就被刺中的是時候,他總能在毫厘之間閃開。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16 AM

第二節

波特的臉色更蒼白了,顯然他正動用他最後的精神力量來完成這個魔網禁錮,他的身軀也漸漸顫抖了起來。

阿倫看到轉機,但又發覺這樣下去,索賽克再刺十個小時也刺不死費爾多,而波特就先休克了,不禁罵道︰“索賽克你這個笨蛋,把那塊爛布條劈爛,我們就能恢復戰斗力啦!”

一言驚醒夢中人,索賽克頓時停下了對費爾多的追擊,縱身後躍,反手一劍就往那塊閃著綠光的血幡斬去。

費爾多一驚,慌忙也跟著躍起,用頭撞向了索賽克的小腹,速度十分驚人,索賽克也並非常人,他一咬牙保持去勢,情願受這一下,也勢要將血幡砍破。

費爾多心中湧起一陣怒意,他沒想到這位平常養尊處優的公子竟然有這種玉石俱焚的勇氣,他大口一張,幾道閃著綠芒的細針從他口中飛出,穿過藍色魔法網的洞眼,飛速刺進了索賽克的胸口。

索賽克慘哼一聲,終於後繼無力,眼看就能將那血幡砍破時,卻從半空中跌了下來。

這時,波特也耗盡了最後一絲精神力量,藍網先是發出一陣耀眼的光芒,接著就黯淡了下去,然後慢慢消失在了虛空中。

看到束縛住自己的藍色魔法網終於消失,費爾多不禁哈哈狂笑了起來,他不再看還想奮力掙扎起來的索賽克,將頭轉向了波特,欣賞著波特虛脫的模樣,淡淡地說︰“真沒想到你這只小爬蟲還挺可怕的,先是以一人之力殺了紅巫雪莉,現在又搞到我差點陰溝裡翻船……”

他慢慢向波特走近,眼中殺意越來越盛,冷冷的說︰“小爬蟲,作為一名幻術師,本來你很可能將會名動阿蘭斯的,只可惜遇上了我……”

波特冷漠的看著他的走近,哼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絕望。

阿倫心中一陣焦急,但一時間卻想不出任何辦法去救波特。

“在你身上存在的變數太多了,游戲也是時候結束了,就從你開始好了……”費爾多活動著手腕,但他說著說著,卻忽然在波特幾步外停了下來,臉上更是慢慢現出難以置信的驚恐。

費爾多的衣衫竟無風飄動了起來,發出獵獵的響聲,有如實質的殺氣漫天蓋地的從後方湧來,驚人的氣勢已緊緊的鎖定了他,深沉、冷傲的劍氣已布滿了整個空間,連周圍詭異的色彩也黯淡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灰蒙蒙的色調。

“獸人,你的對手是我!”漢弗裡的聲音仿佛自蒼穹而來,重重的回響在費爾多的腦海深處。

費爾多瞳孔慢慢收縮,他以右腳為軸心,慢慢的轉過身,便看到漢弗裡竟然重新站了起來,那揮之不散的灰色霧氣已在無聲中蒸騰而起。

漢弗裡微微弓著腰,全身一上一下有節奏的顫動著,那柄傳說中的神兵已被他重新握在手中,散發出的,仍是那軍臨天下的可怕氣勢。

“你竟然可以掙脫血幡的束縛,這怎麼可能……”費爾多嘴唇顫動了一下,勉強吐出了這幾個字。

遠處正趴在地上的索賽克緊緊盯著他老師,眼中閃過痛苦的絕望,喃喃的呻吟︰“老師,你竟然用上那一招了,你不是說過,一旦使用了,神也會將你遺棄的嗎……”

阿倫暗罵漢弗裡多廢話,以費爾多當時自大的心理,你老人家忽然爬起來,沖上去從後面給他一劍,殺不了他也要他半條命了,何必先打個招呼呢……但他接著又發覺漢弗裡的不妥之處,漢弗裡身體的生命氣息正飛速離他而去,不,準確來說,漢弗裡的身體中已再無半點生命的氣息,那是另一種力量支撐著他的身體。

繆諾琳低聲在阿倫耳邊說︰“伯爵很有可能用自己的生命作為代價,來換取短暫時間內的力量啊……”

漢弗裡的聲音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候更要沙啞了,他沉聲說︰“獸人啊,你別再自大了,事情並沒有完全在你掌握之中,況且,人類世界的任何一個絕世強者,也並非是你這麼輕易可以解決的……”

說話中,漢弗裡的身形已一個疾速前沖,速度快到幾乎連肉眼也無法跟上,如同一只豹子般沖進了費爾多的懷中,費爾多眼中驚恐之意更甚了,他勉強避過漢弗裡的劍鋒,永恆的黃昏往左側一撞,它的劍柄已重重撞在費爾多的腰眼處,費爾多重重慘哼一聲,身體已像離弦的箭般,遠遠彈射向另一側。

漢弗裡腳下一蹬,已緊緊追向費爾多的落點。

阿倫在一旁趕緊喊︰“伯爵大人,別讓他變身啊,速戰速決,我們在一邊為你搖旗吶喊!”

漢弗裡皺了皺眉,顯然沒弄明白阿倫口中“變身”的意思,眼看就要追上費爾多時,費爾多在落下前的一刻,從口中再次吐出幾根帶毒的綠針,徑直取向漢弗裡全身各大要害,漢弗裡趕緊側身避開,動作緩了一緩,給予費爾多平安著地的機會。

阿倫曾受過漢弗裡劍柄一下,清楚知道那一擊的威力有多麼可怕,但費爾多剛一著地,便已站穩,並能立即往後退去,可見這個獸人也擁有不可低估的戰斗力……

費爾多冷冷觀察著這個可怕的對手,心中暗暗判斷︰漢弗裡力量和速度竟然比平常還要強,他應該是使用了什麼禁忌的招式,將生命余下的所有力量都呼喚了出來,借此來換取片刻的戰斗力,怪不得他忽然這麼低調,我本該第一個將他殺掉的,為今之計,只有把他的體力拖到死那一刻了,那個終極機關,也差不多該發動了吧……

漢弗裡的身形已再次逼近,費爾多的武技雖然在獸人世界裡也屬強者之列,但還不到亞特拉克那種可怕的級別,面對力量膨脹到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漢弗裡,他哪敢應戰,拔腿便飛奔起來。

漢弗裡爆喝一聲,飛速從後追去,一時間,兩人就在廣闊的大廳上,踏著滿地的屍體,高速追逐起來。

速度本是費爾多的強項,漢弗裡在爆發後的速度也僅僅快上他一拍而已,他每當漢弗裡追到近處時,就會從口中吐出一兩根綠針阻擋。

於是兩人飛奔了十多圈後,漢弗裡竟然無法傷到費爾多第二下,在周圍倒地的眾人看得暗暗著急,而在這時,四周忽然傳出了轟隆隆的響聲,整個空間仿佛也震蕩了起來,這陣巨響震得每個人的耳朵都一陣發疼,眾人慌忙放目四顧,發覺四個入口的石門,竟然以十分緩慢的節奏,漸漸關閉起來,那陣陣震耳欲聾的聲響,正是從它們挪動中發出。


聽到這樣的響聲,費爾多臉上終於綻出一絲陰霾的笑意。

漢弗裡皺緊了濃眉,腳下追得更緊了。

繆諾琳輕輕咬了一下嘴唇,低聲說︰“按石門關閉的速度,五分鐘後它們將完全關閉,也就是說,五分鐘後,整個大廳將全部對外封閉,我們必須在這段時間裡逃出去。”

四神使也一臉茫然的看著四周,喃喃的說︰“終極機關發動了,我們得趕緊護送大統領離開這裡啊……”但無論他們如何使勁,身體仍是難以動彈分毫。

阿倫越看越焦急,不禁出聲嚷道︰“伯爵大人,你快把這該死的爛布劈爛啊,讓我們一起共同對敵!”其實最後那句,改成“讓我們各自逃命吧”更能代表阿倫的心聲。

漢弗裡重重哼了一聲,卻沒有停下繼續追趕費爾多的腳步,只是用後腳跟往後一磕,正正磕在一把掉在地上的馬刀上,那馬刀立即就像活了一般,從地上彈起,直沖那塊血幡而去。

費爾多詭異一笑,也不阻攔,引著漢弗裡往南面入口奔去。

“鏹”的一聲響,馬刀撞在那血幡上,發出的竟是金屬踫撞的聲音,那馬刀仿佛被什麼力量詛咒了一樣,先是在半空中凝固了剎那,染上了一層詭異的青綠色,然後才當一下掉落到地上。

漢弗裡再次皺眉,終於停下了追趕費爾多的腳步,原地一個急轉身,往血幡的位置奔襲而去。

費爾多仿佛早已料到漢弗裡的動作,他也跟著急停轉身,口中吐出幾根綠針,身形前傾,竟然放棄繼續逃跑,主動往漢弗裡攻去,他寬大的衣袖中滑出了一根細長的棍子,通體發黑,費爾多將它緊緊握在手中,往前一戳,往漢弗裡的背脊襲去。

“找死!”漢弗裡怒喝一聲,身形再次急轉,永恆的黃昏一晃,已揮灑出漫天劍影,將費爾多完全籠罩在其中。

石門仍在緩慢的關閉著,轟隆隆的聲音中仿佛就是死神慢慢走近的腳步聲,阿倫看著那一道道重量恐怕有過千噸的石門,如果真被關在這裡,恐怕再也不能看到外面那個精彩世界了,他忍不住再次嚷道︰“伯爵大人,別管那個獸人啦,快回來砍碎這塊爛布吧,大伙的性命都交你一個人手上了……”

漢弗裡哼了一聲,似對阿倫的指手畫腳而感到不滿,劍下攻得更急了,費爾多也算是了得,竟然在這樣接近瘋狂的凌厲攻勢下,硬接了漢弗裡二十幾劍,僅是肩膀上受了點輕傷。

阿倫又繼續嚷︰“伯爵大人,你不想救我們,也得救救你的弟子索賽克先生吧……”

繆諾琳、波特等人都在默默注視著漢弗裡的方向,無疑,阿倫這番沒什麼武者風度的話正代表著他們的心聲,只有索賽克緊緊咬住了牙關,鮮血從他的嘴角慢慢逸出,他也渾然不覺,仍想奮力重新站起來,無奈他胸口上的幾根毒針顯然帶有劇毒,正從他胸口上蔓延向他的全身。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17 AM

第三節

漢弗裡飛速回頭瞥了一眼眾人,當他看到索賽克掙扎的模樣時,心中一痛,同時湧起一陣莫名的淒涼,自己的生命也即將走到盡頭了吧……獸人布下如此大的陰謀,令這麼多人類精英自相殘殺,恐怕下一步的動作將會更大了……是時候戰爭了嗎?回憶起來,阿蘭斯也和平這麼久了,根據那該死的歷史規律,恐怕戰爭的噩夢即將來臨了啦,人類與獸人的第二次戰爭,多麼可怕的一個未來……也罷了,眼前這幾個年輕人無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尤其是這個藍雪雲,很有可能將把握住阿蘭斯未來的命脈,好吧,無論是為了索賽克,還是為了替人類保存下幾個精英分子,我不該被一時的仇恨蒙蔽住了眼楮!

這些念頭飛速掠過了漢弗裡的腦海,他眼中精光四射,看得費爾多心中也為之一寒,只見漢弗裡忽然停住了劍勢,右手往後一甩,永恆的黃昏已脫手而出,化作一道暗紅色光流,飛速往那塊獸人的聖物射去,永恆的黃昏發出陣陣淒厲的鳴叫聲,仿佛正對他主人作最後的告別。

“ ”的一聲巨響,永恆的黃昏重重的撞在了血幡中,暗紅色與青綠色無芥蒂的融合在一起,人類的神器與獸人的聖物同時發出一下最為淒厲的鳴叫聲,色彩煙消雲散,彌漫在四周的詭異氣息瞬間褪盡,整個空間慢慢從朦朧中恢復回清晰。

這一次,費爾多根本無法去阻止了,他那根黑色巨棍也隨著劍脫手的剎那,狠狠的插進了漢弗裡的胸膛中,費爾多心中一喜,暗想只要干掉這老家伙,再趕過去把那群小的殺掉,聖物被毀掉也是有價值的。

漢弗裡發出一聲疼痛的咆哮,他那對巨手已探向費爾多的雙臂,緊緊抓住,口中吼道︰“藍雪雲,答應我,無分彼此,將這裡所有的生還者全部帶走!”

“好!”阿倫回答得干脆利落,並且說干就干。

他感到力氣已在瞬間恢復,立即從地上彈起,無須對話,繆諾琳已明白阿倫心意,兩人同時射向索賽克的方向,阿倫一把將他扛到肩上,抬頭又看到黑斯克正從平台上跌跌撞撞的跑下來,阿倫將索賽克拋給正爬起來的四神使,沉聲說︰“照顧好他!”

兩人又再往正跑動在螺旋樓梯上的黑斯克射去,黑斯克顯然正處在異常虛弱的狀態中,連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就被阿倫扛了起來,往下跑去。

隆隆的巨響聲令人心神煩躁,石門已經關到僅能讓兩人通過的寬度了,天花上的巖石開始不再安分,大塊小塊的砸了下來,不過逃亡隊伍已在阿倫的掌控下整理好,索賽克、克德傑、博斯特和黑斯克被四神使分別扛到了肩上,波特由他親自背上。

這個時候,最為恐慌的恐怕是費爾多了,這個獸人的長棍已經完全洞穿了漢弗裡的胸膛,但漢弗裡卻在生命氣息還未完全流逝之前,將費爾多緊緊的摟抱進了懷中,將費爾多的上半身抱得難以動彈分毫,由得費爾多如何辱罵,如何利用下盤撞擊,他也不放手。

費爾多湧起一陣驚恐的後悔,現在這樣的情況下,自己妄圖再變身也難以做到了。

漢弗裡的眼楮、鼻子、嘴巴中逸出鮮血,緩緩從面上流淌而下,形相淒厲到了極點,看得索賽克發出陣陣嗚鳴,綠針的毒素已無法令他行動了,他只能以不規則的動作扭動著,妄圖沖上去助恩師一臂之力。

阿倫看得不耐煩,反手一掌就將他擊昏了過去。

他深知漢弗裡的生命已經到達了盡頭,在這個爭分奪秒的時刻,去救一個死人就等於將他們這群活人的命全部搭上去,他領著眾人飛速奔向東面入口,先讓眾人先行,然後在大石門快要關上時,才與繆諾琳側身射了進去。

進門後,阿倫不禁回頭,從石門那道縫中,看到費爾多仍在漢弗裡死亡的懷抱中垂死掙扎,而這位伯爵大人仍堅強偉岸的站得筆直,那雙令天下人為之崇慕的手卻已在微微顫抖,他的力量與生命都已在盡頭邊緣徘徊了。

阿倫一陣黯然,知道這位自由天堂的守護者,這位成名超過三百年的絕世強者,這位對於自由天堂人民已經仿如一幅圖騰的人物,將永遠長眠於西郊礦坑之下。

其實不單他,所有在這個剎那都回過了頭,各自眼中都閃動著復雜的神色,但無一例外夾雜著神傷,畢竟有這麼多人類的頂尖人物斃命於此,現在劍客漢弗裡更是在最後時刻捨身相救,不過黑斯克目光的焦點是和其他人不一樣的,他眼中只有那個高台,冰風偉大的守護者,紅巫雪莉大人就是在那香隕的,他的悲傷並不單純,更多的是聯想到自己日後要面對的困難局面。


漢弗裡從狹小的門縫中瞥到阿倫等人已迅速離去,嘴角逸出一絲笑意,他用生命余下不多的力氣,用微微顫抖的聲音說︰“獸人,有些人是不容你輕易擊倒和侮辱的!”

費爾多此刻心中卻滿是驚恐,阿倫等人離去他已不在放在心中,他只渴望能立即掙脫漢弗裡的魔爪,因為石門馬上就要完全關閉了,他的身體已經慢慢蛻變成獸人的形態,無奈漢弗裡垂死前的力量竟強大如此,己身力量的增長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升起了一股寒意,難道自己正成了劍客漢弗裡的陪葬品,真要和自己最討厭的那個人類死在一塊嗎……

“轟”的一聲巨大響聲後,隆隆的噪音剎那停止,四個入口完全關閉了!


“報告大統領,我們得迅速離開這裡,整個地下陵墓很快就會完全倒塌下來了!”四神使中的一位向阿倫報告著。

阿倫沒好氣的說︰“只要我們擁有眼楮,都能看出那將成為事實,那你們就該跑快一點了。”說罷又狠狠盯了那神使一眼,“地下陵墓”這個詞肯定讓波特他們遐想萬千了。

那武士馬上立即閉上了嘴,卻完全搞不懂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麼。

其實四神使的速度並不算太慢,只是對於阿倫和繆諾琳來說,實在有點像是在走路就是了,他們四人速度和他們武技果然不是一個檔次的。

大大小小的碎石從天花上不斷掉下,整條甬道在陣陣震蕩中劇烈的搖晃著,幸好阿倫選擇了道路最寬敞的東面入口,盡管道路上的落石如雨點般擊下,他們也有足夠的空間避過。

還能跑動的六人都是阿蘭斯最頂尖的高手,盡管推進速度並不算太快,但還是順利的跑出了礦坑之外,換作是一般人,大概在中途幾處就被堵死在裡面了。

但他們還沒來得及松了一口氣,新的危機已出現在他們面前。

大地正在強烈的震蕩中,那氣勢磅礡的千千萬萬根石柱在震蕩中也擺動了起來,伴隨著黎明前的漆黑,每個人的心仿佛也要隨著大自然的天威而顫動。

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人類是渺小的。

繆諾琳腦海中閃過了不久前她與阿倫的對話︰

“這些千奇百怪,姿態萬千的石柱,大概在千萬年前,地殼變動形成了懸崖峭壁和高原地帶,後經河水沖刷和風霜雨雪侵蝕雕琢,才逐漸形成的。”

“這樣說來,這裡的地理環境並不穩定了?”

“對,一些強烈的震動,對這裡將會造成毀滅性的崩塌!”

這樣的崩塌程度,礦坑中所遭遇的那種實在就是小兒科。

遠方一個圓柱形的石柱率先倒塌了下來,連帶又撞倒了它旁邊的一根石柱,推骨牌般,一直往阿倫他們那個方向倒來。

動地驚天的聲響中,漫天的煙塵席卷而來,六人背著肩上的傷員,沒命的往前狂奔起來,阿倫計算了一下位置,知道如果選擇最近的道路離開這個石柱盆地的話,勢必會被第一批崩塌的石柱給砸扁。

想明白這點,他暗暗慶幸有默記沿途的方位,他立即當機立斷,低喝道︰“往北面跑!”

如果黑斯克等人還能自己跑動的話,恐怕這個命令將不會這麼快得到執行,但繆諾琳與阿倫綁在一起,四神使對阿倫忠實的崇拜著,幾乎是在話音剛落,六人已立刻改變原來前進的軌跡,往北面射去。

這種捨近取遠的做法無疑是十分正確的,他令眾人避開了身後那串推骨牌石柱。

眾人就這樣在石柱中穿插迂回,好幾次都是差之毫厘避開了可怕的巨石轟炸,每次驚險過後,阿倫和繆諾琳都不忘相互鼓舞一兩句。

“神他老人家正在發脾氣啊,大伙小心了!”

“你知道他為什麼發脾氣嗎?”

“這個?”

“大概他在天空深處有一棟房子一直無法拋售,他越想越不爽,於是就……”

“喂!盡管我跑得很熱,但這個笑話也未免太冷了……”

跟在他們身後的四神使,目光更崇拜了,大統領在危機面前,比以前更輕松從容了呀!

被四神使扛在肩上的克德傑,忽然有點明白藍雪雲為何會有“狂風”這個稱號了,行動速度如風般迅捷,行事方式狂妄大膽,像現在這樣,他們已經在石柱群中來回穿梭幾次了,但如果不這樣做,恐怕早已經葬身於大自然的天威之下。

沙石的煙塵遮住了他們頭頂的那片天空,好象小山一般的巨石正從四面八方崩塌而下,阿倫這行人在盆地中就如同螻蟻般渺小,隨時就要被這片片煙塵吞噬而去,幸好他們比螻蟻的速度快上很多,所以終於在幾乎半個小時的奪命狂奔後,順利躍出盆地,來到北面的一個高點位置。

穿出塵土的煙霧後,眾人才發覺,日出已在不知不覺中來臨了,一輪紅日從東面跳出,沖散了烏雲,將天空染成了一片迷幻的色彩,鳥兒在附近的枝頭上啾啾的鳴叫著,初秋的晨風輕輕的拂過臉龐,倍感清爽。

阿倫和繆諾琳一屁股就坐倒在地,阿倫將體力透支、早已昏迷過去的波特放到身旁,才苦笑道︰“這麼短的路竟然讓我們跑了這麼久……”

繆諾琳淡淡一笑,說︰“這也全虧你英明領導啊。”

阿倫也懶得去分辨這到底是諷刺還是贊美了,他回頭看到四神使仍傻傻地站在身後,不禁裝出一副威嚴的樣子,沉聲說︰“危機暫過,原地休息十分鐘。”

四神使才將克德傑他們放下,盤膝在阿倫身後坐好。

繆諾琳看了看四神使聽話的樣子,對阿倫說︰“恭喜了,以後有四個忠實的衛士守護在身邊了。”

阿倫牽動了一下嘴角,回頭看去,博斯特和索賽克昏迷未醒,但黑斯克和克德傑顯然仍處於清醒狀態,黑斯克看著盆地中的廢墟,目光深沉依舊,而克德傑一對眼珠迅速的轉動著,也不知正打著什麼主意。

阿倫慢慢將頭轉了回來,氣勢恢弘的東郊石柱群已不復存在,淡淡的塵埃下,大塊小塊的碎石一直延伸到了視野的盡頭,在燦爛的晨曦下,分外顯得蒼涼,他將目光轉向了東方,變化萬千的朝霞正像變魔術那樣,變出各式各樣不同的圖形,動人心魄。

繆諾琳上身傾向了阿倫,輕輕挨在他身邊,在他耳邊低聲說︰“你打算怎麼處理他們呢?”

阿倫微微皺了皺眉,低聲說︰“把他們留在這裡,說不定又會出現什麼變故,別忘了克德傑和黑斯克還有行動力了,帶他們回城,交給天堂保衛廳的人去處理吧。”

“……”

“畢竟我答應過漢弗裡要帶他們生還的……”

“好,就這樣定了。”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17 AM

第四節

天空之城的西城門,清晨的商旅並不算多,一輛輛馬車和行人稀稀拉拉在寬敞的城門下穿梭而過,衛兵們無精打采的打著呵欠,看樣子就知道並沒有完全睡醒,他們的長官一邊打呵欠一邊訓斥他們要精神點,當兵就該有當兵的模樣。

正當那長官考慮是否開小差回去再小睡片刻時,阿倫這行人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之內,對於這群滿身塵土的野人,那長官立即警惕了起來,他按了按腰間的馬刀,大步迎了上去。

他的部屬看到這樣的陣勢,馬上清醒了許多,如果這隊是什麼落敗傭兵團裡面的通緝人物,那這個月的獎金就有著落了。

不過叫他們失望的是,領頭那年輕人擁有一張異常英俊的臉,而且神態舉止相當高雅,通常擁有這些東西的家伙都與通緝榜掛不上什麼關系,就算掛上了,往往都是狠角色,不是他們能吃得下的。

阿倫看了看那長官肩上的星狀肩章,然後盯著那長官,微微一笑,說︰“這位先生就是東門的執行長官吧?”

那長官忽然自覺矮了一截,忙挺了挺胸膛,大聲說︰“沒錯!來者何人,通報身份。”

阿倫微笑介紹說︰“這位是雷諾家族第一順位繼承人,博斯特先生;這位是疾風傭兵團副團長,克德傑先生;這位是冰風家族皇室要員,黑斯克先生;這是卡氏家族未來家主,索賽克先生……”

阿倫話還沒說完,那長官的眼楮已經瞪得大大的,這些傳聞中的權貴,平常連看到一個都困難,今天竟一下跑了幾個到自己面前,但看阿倫的樣子也不像是開玩笑啊。

他發覺自己的聲音有點沙啞了︰“你有什麼方法可以證明?”

阿倫淡淡一笑,說︰“保護好他們,自然有方法可以證明的。”

他將目光投向處於清醒狀態的黑斯克和克德傑,微微躬身,說︰“克德傑先生,黑斯克先生,我就將你們送到這裡了,請多保重。”

克德傑和黑斯克躬身還禮,對於這位救命恩人,他們多多少少還是存在著一點感激的。

他們簡單客套幾句,阿倫和繆諾琳便揮手告辭了。

那長官剛剛吩咐完下屬去通知上一級的長官,回頭看到阿倫已走遠了,忙嚷道︰“喂!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啊?事後你可以來領賞的……”

阿倫也不回頭,舉起手擺了擺,表示不用了。

黑斯克冷冷的看了眼那長官,沉聲說︰“他叫藍雪雲。”

那長官重復著這個有點印象的名字︰“藍雪雲……”

克德傑一屁股坐在了那長官的位置上,沒好氣的說︰“也就是‘狂風怒浪’中的‘狂風’啊!”

那長官已經變回正常狀態的眼楮再次瞪大,怪不得名字這麼熟,原來是那個狂風藍雪雲啊,那可是塞木家族未來的家主呀!今天竟然可以看到這麼多傳說中的名人啊……

藍雪雲走後,這幾個各大勢力的風雲人物間的氣氛頓時顯得有點尷尬了,眾人的目光在不經意間相遇時,都能從對方眼中看出不易察覺的仇恨,對於疾風家族而言,是冰風家族的紅巫雪莉毀掉了他們的王牌軍團,盡管紅巫已死,但她畢竟代表著整個冰風的意願;對於冰風家族而言,是疾風的波特殺害了他們的守護者雪莉大人……

克德傑眼珠一轉,為了緩和氣氛,微笑說︰“無論如何,此事也算是告一段落,宣告結束了。”

波特慢慢睜開了眼楮,一臉的譏諷,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喃喃的說︰“恐怕,此事僅僅只是宣布一個開始吧……”


阿倫他們躲在暗處,看到克德傑他們被各自使館的人接走後,才肯離去。

繆諾琳靜靜的在一旁觀察著阿倫,他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呢?

老師東帝天口中,他是個殘酷無情的惡魔;然而,在那位愛莉婭小姐面前,他是一個不顧一切的情深者;

在獸人亞特拉克面前,他是個捨生取義的偉男子;然而,在費爾多面前,劣勢中的他又變成了偷生怕死的小人;

在博斯特和查理士等人面前,他是個虛偽的外交家;此刻因為漢弗裡的一個委托,他又成了一諾千金的真君子……

阿倫顯然與繆諾琳一樣,正思考著一些事情,他們從城外緩緩走著,快到南城門時,他停了腳步,慢慢地轉過了身,默默注視著身後的亡靈四神使。

直看到那四神使也有點發毛的時候,阿倫才淡淡的說︰“你們走吧!”

四神使的臉部是僵硬的,無法表達出什麼感情,但他們眼中卻滿是愕然和不信,四人同時跪倒,領頭那人顫聲說︰“大統領,我們做錯什麼了,請你明示!

阿倫皺了皺眉,決定以他們可以接受的方式來勸說,他沉聲說︰“你們聽好了,他日我要重整聖族,免不了要費上一番工夫,但我現在還身有要事,無法回到聖族,現在就派爾等重回聖族,全權代表本統領,將聖族整頓好,等待我的歸來!”

四神使方才釋然,原來大統領沒捨棄我們,只是派遣一個無比光榮的任務給我們啊。

四人同時拜倒,齊聲說︰“聖族四神使必不負大統領所托。”

阿倫淡淡一笑,說︰“好了,不用這麼大聲的,你們走吧!前路小心了!”

四人同時堅定的點頭︰“大統領,請你也多多保重了!我們等待著你的歸來!”


看著亡靈四神使漸漸去遠,繆諾琳淡淡的說︰“阿倫啊,有四個強悍的家伙留在身邊,不是更好嗎?”

阿倫明白繆諾琳話中的意思,等會就要去見老師東帝天了,對於這個喜怒無常的家伙,多四個強大的保鏢在身邊,總是好的。

他嘆了口氣,說︰“要面對時,總是要面對的!有些事情,假借他人之手,未必是件好事啊!”

繆諾琳也陪著嘆了口氣,緩慢的點了下頭,說︰“那,我們走吧!”


藍河畔,楊柳低垂,秋風陣陣。

沿途建築都以各大交易所為中心,建立起咖啡屋、餐廳、啤酒屋、劇院、音樂廳和公園。

最顯眼的是聳立於藍河中段的博物館,古色古香,莊嚴美觀。該博物館原是一座學院,由矮人一族創建,曾是天空之城最著名的石造建築物。在大樓右側,還有幾個“矮人教授”雕像,他們手裡拿著代表各學系之“信物”,如圓規、測量儀等,神態滑稽又有趣。

這棟建築象征著人類與矮人的友情,可惜這段友情已一去不復返了。

如果到了早上開市時間後,這條大道將漸漸繁榮起來,但此刻的路上,僅有為數不多的居民在緩緩散步。

為了不破壞這種和諧的氣氛,也為了令自己的心情能迅速平靜下來,阿倫和繆諾琳也是緩緩而行,一直來到藍河音樂廳前。

藍河音樂廳,單就表面看來,就具有濃郁的自由天堂浪漫風情,屋頂上的邊緣就站滿了演奏各種樂器的小天使,屋外的籬笆全是用音符形狀,據說把所有的籬笆音符串起來,就是自由天堂的一首古老民歌。

看門的高大侍應為他們推開了大門,悠揚的音樂頓時從門後飄進耳裡,不知為何,阿倫總覺得這首陌生的樂曲中有種說不出的惆悵和哀傷。

兩人並肩而進,裡面又是另一種古色古香而又神奇的典雅,屋頂上,高高地垂下一盞盞燈來,仿佛是懸掛在空中,給在稍嫌幽暗的大廳裡點亮出一種風味。

整個音樂廳只有一位客人,他坐在靠東面的角落,透過沉色的落地玻璃,靜靜的凝視著窗外的藍河。

阿倫和繆諾琳走到那位客人身前,輕輕叫了一聲“老師”。

東帝天也沒轉頭,只是指了指他對面的位置,說︰“坐吧!”聲音並沒有平常的冷酷,反倒多了一分平和在其中。

阿倫和繆諾琳依言坐下,默然了好一會後,阿倫終於出聲道︰“老師,任務物件並沒有拿到。”

“嗯……”東帝天可有可無的應了一聲,他的臉仍藏在厚厚的帽子中,無法看清他此刻臉上的表情。

又是一陣難堪的沉默後,東帝天才說︰“從你們進來時的腳步聲,我就能聽出來了……對了,漢弗裡是不是死了?”

他的聲音平靜得就像問你吃過早餐沒有,但阿倫和繆諾琳的心卻莫名顫動了一下。

繆諾琳輕聲回答︰“對!漢弗裡已經死了!”

繆諾琳的聲音很輕很柔,仿佛怕打攪到東帝天的某種思緒,廳中音樂仿佛更惆悵失落了。

東帝天的身體似乎也因為這句話而晃動了一下,連說話的聲音也稍稍沙啞了,他說︰“過程是怎麼樣的?你們詳細給我說說吧……”

於是阿倫和繆諾琳就將整件事源源本本說了一遍,連四神使的部分也沒有省略掉。

這翻陳述的過程中,東帝天好幾次改變了坐姿,直到兩人講完,他才輕輕的“嗯”了一聲,聽在阿倫和繆諾琳耳裡,總覺得東帝天這一聲仿佛更像是長長嘆了口氣。

東帝天的手緩緩放到了餐桌上,無規律的敲打了幾下,淡淡的說︰“這樣看來,其實,我應該隨你們去一趟的……”

這一句很明顯夾雜著悔意的話,令阿倫和繆諾琳的心再次震動,這並不是東帝天的語言風格,在他的世界中,仿佛從來沒有“後悔”這兩個字的,這一瞬間,兩人似乎又看到了當年擁有“仁者”之名的東帝天。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18 AM

第五節

東帝天又說︰“亞特拉克啊,真沒想到他是個獸人!兩百年前,我曾經見過他一面,那時他還曾指點過我武技上的問題,我還一直認為,他應該是所有人類的典範才對呀……”

東帝天自言自語,像是陷入了自己的回憶之中,清晨的陽光透過厚厚的玻璃窗灑了進來,灑在他那件黑色的斗篷上,為他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輝。

阿倫和繆諾琳也不敢打斷他,只好選擇靜靜的聆聽了,東帝天沉思了一會,說︰“亡靈一族的世界雖不如人類世界復雜,但也並不簡單!早在千年前的亡靈戰爭後,亡靈一族就分裂成了東亡靈和西亡靈。東亡靈就是你們當年在飛龍沙漠上看到的那些,而西亡靈則是與獸人世界接壤的那一群。阿倫啊,你將亡靈四神使遣回亡靈世界,恐怕又將為亡靈一族的世界,掀起層層怒浪了……”

東帝天擺了擺手,表示不用阿倫回應這個話題,他想了一會,出人意料的問︰“對了,阿倫,你好象已經很多年沒回過家了?”

邊緣部落嗎?阿倫的心劇烈的跳動了一下,故鄉的回憶似乎在瞬間倒轉了回來,辛酸和淒苦的心情一時間湧上了心頭,他強控住心神,默默點了一下頭,算是回答過東帝天的問題。

東帝天低低的咳嗽了一聲,淡淡的說︰“……我也是…很久沒回過家了。”

阿倫深吸了一口氣,心情無法抑制的沉重了起來,身旁的繆諾琳眨了眨眼,兩人都不知該如何回答東帝天的話,不過此刻繆諾琳更關心的,是東帝天打算如何判斷他們是否及格。

東帝天的手慢慢向兩人的方向伸去,阿倫和繆諾琳的心一陣緊張,不過他的手來到兩人間就停了下來,他的食指輕輕一彈,已將那條羈絆兩人多時的魔蠶絲給彈開了。

東帝天手腕一轉,那條魔蠶絲已鏘一聲回到了他的衣袖中,他的手退回到了餐桌中央,拿起那瓶粉紅色的鮮果酒,往各自杯中倒滿,平靜的說︰“鮮嫩的蓓蕾終於長成了驕人的果實,我對你們畢業考試的表現十分滿意,恭喜兩位,你們畢業了!來,干杯!”

阿倫和繆諾琳心中同時一喜,沉悶的心情頓時揮退了不少,兩人舉杯,“叮”的一聲,與東帝天的杯子踫在一塊,將果酒一干而盡。

東帝天緩緩將杯子放下,淡淡的說︰“從這一刻起,你們已可以獨當一面,從此再也不虧欠我分毫了,你們可以走了……”

阿倫和繆諾琳愕然了一下,齊聲說︰“老師!”

東帝天抬起了頭,凝視著東面的紅日,在柔和的光芒下,他柔聲說︰“發生這樣的事情,看來阿蘭斯的暴風雨即將來臨了,畢竟這個世界上並沒有可能永遠是晴天的……”

“你們好自為之了,我還想一個人靜一下!”東帝天擺了擺手,是在下逐客令了。

既然東帝天已經說出這樣的話,阿倫和繆諾琳只好從座位上站起來,默默走向音樂廳的大門,臨出門時,兩人同時回頭,只見東帝天仍在靜靜的凝視著藍河,此刻他的身影在充滿生機的晨光下,卻顯得分外的蕭索和落寞。

就是眼前這個人,改變了自己的一生!

傷感的樂韻中,阿倫不禁湧起一陣惆悵和失落,今日一別,也不知再到何年何月才能重遇這位脾氣難以琢磨的老師了。

那頭雪白的巨鷹從兩人頭上翱翔而過,仿佛在與他們作別。


兩人又再重新沿著藍河,默默的往前行走,直走到河堤的盡頭。

這裡的水流急速了許多,浪花翻滾中,一層層浪濤,活靈靈一只只玉駒奔跑,一條條彩龍舞動。激情迸發,蜿蜒綿長,不止歇地嶄露崢嶸。卷起層層浪花,如散珠碎玉,影出漫天朝霞,流光溢彩,剔透晶瑩,呈現鬼斧神工般奇景。

阿倫低頭注視著這幅曼妙的圖畫,低聲說︰“沿著這裡一直北上,就是鳳凰城,然後穿過鳳凰城的國土,踏上大草原,那裡便是邊緣部落了……”

他輕聲吟唱了起來︰

“邊緣的草原如同邊緣的漢子,

 雄渾、誠實,粗獷吼一聲,滿平原上回蕩出他們歲月的倔 !

 邊緣的清泉好比邊緣的姑娘,

 賢惠、善良,溫柔哼一聲,天空下回蕩起她們生存的堅強!

 邊緣上,自顧盼。

 使人終身難忘。

 迷人的清泉唱著歌,

 喚出愛河源遠流長。

 邊緣人就是這樣︰爽爽快快,大大方方。

 邊緣人就是這樣︰溫溫柔柔,坦坦蕩蕩。

 一個微笑就能肝膽相照,

一個點頭就能付出一生,

 一句承諾可把性命押上。

 酒碗裡洋溢草原的胸懷,

 歌聲中飄揚水的寬容。

 烈日下的漢子,皎月下的姑娘,

 叫人迷戀叫人向往……

 邊緣呀,

 是我心魂牽掛的故鄉。”

阿倫用沙啞的聲音演繹著這首邊緣部落古老的民謠,連繆諾琳聽得不禁有點呆了,天地間似乎只剩下眼前這條藍河和阿倫沙啞歌聲的存在,心情仿佛也隨著歌聲來到了傳說中的邊緣。

直到歌聲停下了好一會,她才懂得反應過來,輕聲說︰“阿倫,這就是邊緣民歌嗎,你唱得很好啊……你,想家了?”

阿倫看著腳下的藍河,感到自己的靈魂仿佛也被抽了出來,要隨著這河水一路北上,一直回到家鄉之中,可是就算回去又能如何,物是人非,到時也只能徒惹傷悲罷了……

他淡淡的說︰“都怪東帝天那個老家伙,忽然變得這麼感性,讓我堅強的靈魂也變得脆弱了起來。”

繆諾琳微微一笑,輕聲說︰“你說,老師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阿倫嘆了口氣,說︰“仁者之名下的東帝天啊……大概是一部生命的華章,一首磨難的壯曲把。他最簡單,也最豐富;最簡約,也最深邃。他的靈魂一定忍受過無數難挨的枯燥之至的寂寞,經歷過蘊蓄,凝聚,迸發,閃爍的過程,才能如今天這般皎潔晶瑩。”

繆諾琳又呆了一呆,才說︰“沒想你對他的評價這麼高啊……那你自己呢?”

這回輪到阿倫發呆了,他慢慢轉過頭,看了一眼繆諾琳,她的臉被晨光染上了一層金黃色的光芒,眼珠隱隱中還倒影出藍河的粼粼波光,墨綠色的短法隨風輕擺,這樣令人窒息的美麗,令阿倫很快又重新將頭轉開,同時明白繆諾琳只是將話題轉移開,免得自己陷入鄉愁之中。

阿倫淡淡一笑,說︰“我呀,大概是一個迷失在阿蘭斯大陸上的浪子吧,生活就像腳下這條藍河,飄忽不定,也不知未來該蕩向哪方……”

繆諾琳搖搖頭,說︰“我怎麼覺得你形容老師的話,同樣也可以形容在你身上呢。”

阿倫目光閃爍了一下,然後親切的笑了,說︰“這個,小師妹,是你想太多了。”

繆諾琳再次用力搖了搖頭,卻不像是為了表達什麼,而是想晃去內心某種情緒。

她深深注視著阿倫,說︰“阿倫……趁那些服裝交易市場還沒開門,我們該換衣服,然後繼續另一個人生了……我…不想讓你看到我穿上男裝的樣子,所以,我們就在這裡分別吧!”

阿倫點點頭,也不知該說什麼告別語好,從某種程度上講,繆諾琳就像是鏡子中的他,因為離奇的童年,而將自己的生活扭曲了。

畢竟一起出生入死了一天一夜,如果什麼都不說,那也未免太失禮了,兩人默默對視了一會,阿倫才輕輕擠出了一句︰“你保重了。”

繆諾琳深吸了一口氣,往前踏出了一步,兩人的身軀頓時貼緊在了一起,她慢慢將手放到阿倫肩上,然後挽住了阿倫的脖子。

她給予了充足的時間阿倫拒絕,但阿倫的手在此刻仿佛僵硬了,只剩下急促的呼吸伴隨著他。

漫天朝霞漸漸散去,繆諾琳的唇近乎瘋狂的吻上了阿倫,眼楮眯成了一條細線,鼻子中發出了消魂奪魄的聲音,熾熱的氣息從阿倫的小腹漸漸升起,並迅速湧向全身,他的手頓時恢復了行動力,緊緊的摟住了繆諾琳那不堪一握的縴腰。

良久後,雙唇才慢慢分開。

繆諾琳往後退開一步,脫離出阿倫的懷抱,眼楮仍是深深的注視著阿倫,輕聲說︰“阿倫,你也保重了!”

看著繆諾琳轉身漸漸遠去,阿倫方才醒覺要說什麼,他大聲喊︰“喂!小師妹,聽說附近有家賓館的房間裝修得不錯,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呀?”

“下次吧,我們都沒帶錢!”繆諾琳回頭喊道。

看著繆諾琳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視野的盡頭,阿倫才慢慢收回目光,失落的嘆了口氣,口中喃喃的說︰“作為一個正常男人,看來身上隨時要帶些錢,以備所需啊……”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22 AM

第六節

天空之城的富華大道,自由天堂裡最有錢的人所居住的地方,它一如既往的整潔、優雅。

阿倫已換回女性的裝束,一臉冷艷、神聖不可侵犯的模樣,但他感到不太適應,於是便輕佻地吹起了口哨,這令其中一隊巡邏的警衛感到十分可疑,於是他們遠遠目送著阿倫走到塞木家族的大門前,看著他以更不淑女的姿態大力踢起門來。

警衛們大驚,趕緊跑上去阻止這個瘋女人,但令他們大跌眼鏡的是,大門打開後傳出的是陣陣響亮的驚喜聲︰“娜娜小姐,你終於回來了……”

“娜娜小姐,你失蹤到哪裡去了……”

“娜娜小姐,我們都很擔心你呀,感謝神的庇佑,你終於回來了……”

看著塞木家族的下人這麼熱情,阿倫便猜到畢農大概下了什麼死命令,假如自己不能平安歸來的話,這群無辜的家伙全部要受到嚴厲的處罰。

作為失蹤超過一天一夜的少女,阿倫本該找一個最年長的長者,然後撲到他懷裡,失聲痛哭起來,但他現在沒有做戲的情緒,所以他只是回頭對那群愕然中的警衛作了個鬼臉,然後在狼狗的吠聲中走進了大門,微笑說︰“對,我回來了。”

娜娜小姐的歸來震動了整所塞木大宅,大多數人都在清晨的熟睡中醒來,然後紛紛下來噓寒問暖。

一時間寬敞的大廳也熱鬧了起來,畢農、瑪雅、鳳雅玲等人都下來了,令阿倫感到憂心的是愛莉婭並沒有出現,顯然還沒醒來,而貝裡安王子也沒出現,看來他的傷勢要比想象中的嚴重。

艾波琳的喜極而泣中,扎斯町笑道︰“小琳琳,我早就說過了,這家伙哪有這麼容易有事呢?”

面對眾人的詢問,阿倫只好編了個故事,大意是邪惡的星雲山脈十姐妹,在月黑風高的夜晚突然出現,然後將可愛的娜娜小姐擄走,可憐的娜娜小姐被關在一個漆黑的小房間中,她只能雙手合十,仰頭對著唯一的小窗口對神祈禱著……

雖然阿倫一邊大口大口吃著豐盛的早餐,一邊講著童話故事裡面的情節,令人很難想象到這位娜娜小姐落難時的可憐樣子,但人們還是不斷追問著後來怎麼樣。

瑪雅狠狠的盯著阿倫,雖然看到他平安歸來是滿心歡喜的,但看到他這麼沒淑女儀態的大放厥詞,眼神漸漸又布滿了殺氣。

阿倫正回憶著那個關於公主的童話故事情節,忽然接觸到瑪雅凶悍的目光,立即打了個飽嗝,忙將童話故事的情節刪去,那個傳說中的王子並沒有出現,後半部分就改成︰忽然有一團青色的煙霧飄進,善良的娜娜小姐就昏迷了過去,當時真好害怕,好害怕呀……

說到這裡,阿倫大大喝了口牛奶,也不理圍坐在餐桌四周聽眾們期待的目光,拿起一個雞腿就大啃起來。

畢農出於主人家的風度,只好出聲詢問︰“那麼,娜娜小姐,後來怎麼樣了,那群可惡的女賊們沒拿你怎麼樣吧……”

阿倫擺了擺手,手上的肥油四處飛濺,他接著說︰“後來我醒來後,竟然就在躺在富華大道那個大花圃裡了,然後我就走回來了。”

要不是在座的人都保留著一點風度,現在肯定是一片噓聲,哪有人繪聲繪色的說出整個過程,連在黑暗中如何期待、如何焦急的心情都細致的描述了出來後,就突然結束的。

阿倫抹了抹油膩的嘴,看了看臉色不善的瑪雅,對眾人訕然一笑說︰“唉,人生並不是故事,所以很多時候啊,沒有這麼多戲劇性在其中的啦!”


房間中,阿倫大大伸了個懶腰,呈“大”字形般倒在了床上。

他發覺房間中還有一件東西是十分礙眼的,他忍不住說︰“瑪雅小姐,你沒聽到大伙都叫我好好休息嗎?”

“我聽到了。”瑪雅目光冰冷,背負著雙手,在床尾筆直的站著,冷冷地打量著阿倫。

阿倫的表情看起來有點驚訝,說︰“那你……”

瑪雅卻像沒聽到這句話,說︰“你剛才去看了愛莉婭小姐。”

阿倫說︰“對,畢農先生告訴我,洛塞夫大主教等下會來替愛莉婭小姐醫治,我們不必為她擔心了。”

瑪雅又說︰“然後你又去看望貝裡安先生和查理士大人了。”

阿倫笑了笑,說︰“查理士大人只是受了點輕傷,卻比受了重傷的人睡得還要死。”

瑪雅嘆了口氣,說︰“娜娜小姐,你在愛莉婭小姐房間裡起碼呆了二十分鐘,在貝裡安先生房間看望了三分鐘,而在查理士大人房間沒呆夠一分鐘就出來了,這如果讓有心人看到的話,會有看法的。”

阿倫苦笑說︰“瑪雅小姐,你記錄得很真清楚呀,事實上,如果我能吵醒愛莉婭小姐的話,那是我的功勞;但如果我吵醒查理士大人的話,那就是我的錯誤了。要知道,查理士大人剛才可是睡得像頭豬那樣的。”

瑪雅盯了阿倫一眼,說︰“好,那我先不和你說這個問題。這兩天你到底哪裡去了?”

阿倫的眼楮眨了眨,說︰“瑪雅小姐呀,剛才在大廳我不是說得很清楚嗎?”

瑪雅冷冷一笑,說︰“別拿童話中的故事片段來糊弄我,迪.阿倫!”

阿倫牽了一下嘴角,將目光投向了窗外,庭院中的花匠正在修葺樹木的枝條,驚起了一群正在樹上休息的鳥兒,大概它們要出去游蕩一圈後才能回到自己樹上的家吧……

眼看著阿倫從玩世不恭的神態瞬間落寞,瑪雅心中一軟,連冷冰冰的聲音也放軟了許多,她嘆了口氣,面上卻無任何表情,淡淡的說︰“不想說就算了,你能平安歸來就好。”

阿倫慢慢把頭轉了回來,目光漸漸變回狡黠,微笑說︰“瑪雅小姐,坐到我身邊好嗎?你的身材好象更勝從前了呢!”

出於潛意識的自我保護,瑪雅護了護胸部,躲開阿倫熾熱的目光,然後才想起自己正和疾風著名的色狼共處一室,她狠狠的瞪了阿倫一眼,冷淡的說︰“娜娜小姐,你失蹤歸來,一定很累了,請你休息吧,屬下告退了。”

臨出門前,她又補充了一句︰“娜娜小姐,請你有點淑女儀態好嗎?你現在的姿勢已經走光了。”

“哦,是這樣啊……”阿倫已經呈一個大字形躺在了床上,身體更為舒展了。

“啪”的一聲,面對“無可救藥”的阿倫,瑪雅終於甩門離去。


阿倫靜靜的躺在床上,鞋子也沒脫下來,就搭在昂貴的絲絨被子上,過度疲憊後的舒適,令他很快又低聲哼起了邊緣的曲調。

這時,門外傳來了三長兩短的叩門聲。

“進來吧!”阿倫懶洋洋的說,連姿勢也沒有改變,仍保持著毫無淑女氣息的姿態,因為這是波特敲門的特有暗號。

門開,波特飛速閃身而進,然後迅速將門反鎖。

波特的臉色異常蒼白,顯然精神力量過度虛耗後,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但神態已經恢復成往日平易近人的模樣。從神情舉止看來,他已經在克德傑的掩護下,成功地偷偷溜回來了。

阿倫裝作一副不知情的樣子,佯怒道︰“大膽波特,難道你不知道這是娜娜小姐的房間嗎?”

波特毫不客氣的搬了張椅子坐到阿倫床邊,苦笑道︰“娜娜大人,看到你平安歸來,我怎麼都要過來問候一聲嘛……”

他細心察看著阿倫,試探道︰“嗯…我說戰友,你心情好象還不壞啊?”

阿倫微微一笑,說︰“我的心情一向如此……”

他假裝細心端詳著波特,又說︰“我說戰友,你昨晚到底干什麼事去了,何以弄成這副模樣呢?”

波特看了看窗外,喃喃的回答︰“因為過度擔心娜娜小姐的安危,所以徹夜失眠,直到天亮才在朦朧中勉強入睡,以至娜娜小姐平安歸來都未能起床迎接……”

阿倫搖頭說︰“我不相信……”

“事實上,是我出外感受了一下自由天堂的自由氣氛,在一個黃色燈牌映照著的‘心靈港灣’裡過夜,徹夜未歸導致精神不振……”

“哈,我還是不相信!”

波特的目光慢慢從窗外轉到了阿倫的臉上,微笑說︰“我說戰友,隨著年齡的增長,你的問題越來越多了。”

阿倫聳了聳肩,說︰“好啦,我相信就是。”

波特微笑說︰“我就比你簡單了,因為我沒問你過程,只需知道你平安歸來,那就足夠了。”

兩人對視了一笑,阿倫忽然發覺他和波特的友誼似乎比往日增進了不少。

波特從褲袋中掏出了一顆銀幣,放到了拇指指甲和食指第一節之間,輕輕往上一彈,“叮”的一聲,銀幣已翻騰而起,晃出一道漂亮的直線,又準確的落回到波特的手指間。

阿倫注意到銀幣的一面銘著自由天堂的橄欖枝旗幟,波特平靜的看著窗外,忽然淡淡的問︰“戰友啊,你怎麼看待疾風傭兵團的未來呢?”

說話間,波特的拇指再次輕輕往上一彈,銀幣又再翻騰而起,當它又準確落下時,阿倫注意到銀幣的另一面正是漢弗裡的頭像,他心中不禁輕輕一顫,這位傳說中的武者,恐怕今生再無想見之日了。

阿倫裝作不經意地瞥了波特一眼,波特神色如常,絲毫看不出內心的真實想法,阿倫暗自思量︰難道他已經知道自己就是藍雪雲,以此銀幣來暗示自己?不過,這種可能性應該並不大吧……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23 AM

第七節

他口中隨口應道︰“戰友呀,我們出了名是疾風裡最沒見識、最膚淺的兩個家伙,由我們來討論疾風的未來,給人聽到會笑話的。”

波特微微一笑,銀幣再次落下,他用拇指和食指的指節輕輕摩擦著那顆銀幣,淡淡的說︰“這裡只有我們兩個,沒有人會聽到的,討論一下而已,不要緊。”

阿倫撫摩了一下下巴,隨著波特的目光投向了滿是綠意的窗外,說︰“疾風嘛……”

波特歪著頭打量著阿倫,嚴肅地說︰“戰友呀,我可是很重視你意見的哦,可不要順口開河……”

他看著阿倫好象有點為難的樣子,微笑說︰“忘了你才進疾風不到一年,那我簡單和你說說疾風的成長史好了……疾風家族可以算是人類世界中最沒底蘊的一股勢力,說他是暴發戶也無不可,崛起於三百年前,本是疾風平原上的一個小型傭兵團,後來經過前團長的不懈努力,由小慢慢變大,終於在兩百年前掃平了整個疾風平原上的所有勢力,也就在那時才易名為‘疾風傭兵團’的,兵團的原名到底是什麼,到了現在反倒沒什麼人能記起來了……當他完全成為人類世界最大的平原——疾風平原的霸主後,疾風傭兵團在形式上就成為了今天的疾風家族。它東北方向接壤神龍帝國,北面是自由天堂,西北方向是冰風家族,南面是星雲山脈,星雲山脈的後面就是雷諾帝國……”

阿倫笑了,轉過頭說︰“戰友,後面的地理位置我懂,我沒有你想象你的那麼無知啦!”

波特回以一笑,不再說話,接下來,他就是等待阿倫給他的意見了。

阿倫皺了皺眉,凝視了好一會窗外後,才轉頭迎上波特期待的目光,坦然說︰“戰友,你想聽經濟上的意見呢,還是戰略上的意見呢?”

波特手指輕輕一彈,手中的銀幣再次彈起,落下後他深沉一笑,緩緩的撫摩著銀幣,淡淡的說︰“那,先說經濟好了。”

阿倫微微一笑,說︰“疾風家族地處平原地帶,資源豐富,農業和畜牧業發達,但商業卻遠落其後,一直無法發展起來,這也是疾風家族經濟一直無法發展起來的主因……”

波特淡淡苦笑,說︰“這已經是疾風高層裡老生常談的問題了,但總是提不出實際的解決方法。”

阿倫神秘一笑,說︰“其實地理位置上,疾風只是稍稍比自由天堂遜色而已,但疾風為什麼不能擁有像自由天堂那樣的貿易系統和商業體系呢?全因為這個世界上已經有了一個自由天堂,在無法創造出第二個自由天堂的情況下,我們可以創造出另一種自由天堂……”

波特皺了皺眉,然後深沉一笑,目光仿佛也變得深邃了起來,他說︰“戰友,別賣關子了,難道你有什麼妙方?”

阿倫微笑說︰“戰友啊,我問你一句,疾風正西方是什麼?”

“幽冥森林。”

“那幽冥森林的背後呢?”

“……如果按傳說中的地理位置來計算,那裡是精靈一族的世界了。”波特的眼楮漸漸亮了。

阿倫注視著波特的眼中閃過了賞識,緩緩的繼續說︰“精靈一族與人類斷絕交往已有近千年之久了吧,在過去的歲月裡,因為精靈一族的世界與人類世界完全被幽冥之森隔絕開了,雙方一直是利用海上來完全貿易和交往的,但後來出現暗紅色漩渦,大量的海船沉沒和失蹤,調查未果後,雙方漸漸就失去了聯系了……”

波特沉吟道︰“精靈一族稀有的特殊水晶、工藝品、兵器等等,現在能遺留下來的,都成為了人類貴族們的收藏品,當年貿易時期裡,也不知為雷諾帝國的沿海地區帶來了多少的財富,雷諾的經濟底子也是從那時奠定下來的。戰友,你的意思難道是……”

阿倫平靜的看著波特,一字一句的說︰“沒錯,我的意思就是從幽冥之森中開出一條可以通往精靈一族的道路!”

如果是旁人聽到這樣的話,肯定會感到無比震駭,幽冥森林自它存在以來,就罕見有活人從其中走出,傳說森林中有無數的妖獸、讓人瘋狂的毒霧、可怕的幽靈,膽子最大的獵人也只敢在森林的邊緣上狩獵,無法穿越幽冥森林幾乎已經成為了一個常識,就像人必須呼吸空氣一般的常識,但現在阿倫竟然以闡述真理的語氣指出,可以開闢一條穿越幽冥森林的大道。

難得的是,波特沒有絲毫驚詫的表情,而是慢慢閉上了眼楮沉思,手中摩擦銀幣的力量明顯增大了。

阿倫淡淡的接著說︰“只要打通了那條通道,疾風家族將成為精靈一族與人類貿易的窗外,疾風將會吸引到數之不盡的商人和財富。”

阿倫的話仿佛化作了魔音,重復在波特的腦海中響起,好一會後,一陣涼風從窗外吹進,拂得他臉上涼涼的,他才重新將眼楮睜開︰“我說戰友,在你剛進星雲時,曾經石破天驚的斷言沉寂之海將會被征服,那時我已經覺得你是個大膽狂妄的家伙了,但今天再聽你指出可以在幽冥森林中開闢一條大道時,我覺得我過去對你的評價並不客觀,你其實是一個異常瘋狂的瘋子!”

阿倫微笑說︰“謝謝,你過獎了!”

波特又再次輕輕將銀幣彈起,緩緩地說︰“開通這樣一條通道,將會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你知道嗎?”

阿倫平靜地說︰“知道,不過疾風還能支付得起,重要的是,如果真將這樣一條通道開闢出來,對疾風家族,對人類世界,又或是對精靈一族,都是一件相當有意義的事情……”

波特用銀幣摩擦著自己的下巴,喃喃地說︰“這真是一個瘋狂的構思,真要實行起來,恐怕將面臨很多問題和矛盾吧,但如果真的成功了,那可是影響千秋萬代的事情……”

說到後面,與其說他是與阿倫傾訴,倒不如說他正自言自語了。

看著波特深沉的模樣,阿倫不禁淡淡一笑,說︰“戰友啊,像我們這些沒見識的疾風低層人物,妄想一下就可以了,何必真的這麼去認真思考呢?”

波特回以一笑,說︰“也是,我差點以為我們是兩個大人物,正在以一個俯瞰的角度來討論整個阿蘭斯的未來呢……”

阿倫打了個“哈哈”,說︰“有煙嗎,戰友?”

“有,查理士大人很喜歡這種奢侈品,去到哪裡都要收集一些。”波特遞了一支給阿倫,“不過自由天堂的煙草稍稍比星雲裡的遜色一點,但也相當不錯了。”

波特劃了根火柴,幫阿倫將煙點燃,笑道︰“娜娜小姐呀,我們就這樣在你高貴的房間裡抽煙,不要緊吧。”說話間,他也洛u災v點燃了一根。

阿倫哈哈一笑,說︰“你的行動就是我的答案。”

煙霧慢慢彌漫滿了整間典雅的房間,波特說︰“戰友,經濟上談完了,那戰略上呢?”

阿倫撥弄了一下頭發,暗暗觀察著波特稍稍有點凝重的神情,微笑說︰“這個就難說得很啊……不如你先說說你的意見吧。”

波特閉目思考了一會,才深沉地說︰“疾風家族的各個入口的要塞都算不上堅固,只要任意一處關口被破開,以疾風家族的平原地勢,將迅速淪陷於敵軍之手。這對於疾風家族來說,是地形上的不利。”

阿倫點頭說︰“這也與疾風歷史不夠悠久有關系,總的來說還是底蘊不足。”

波特說︰“疾風一向與雷諾、冰風結盟,那麼正面的敵人只剩下自由天堂和神龍帝國,自由天堂不足為懼,神龍帝國是疾風的聯盟戰術上的頭號大敵……”

說到這裡,兩人情不自禁的對望了一眼,這些話只適用於和平時代下的策略,昨晚兩人都有份參與人類小型內戰的一役,推骨牌效應已經開始產生了。

波特咳嗽了一聲,淡淡的將話接了下去,說︰“假如有特殊意外令疾風與兩位盟家解盟的話,疾風將面臨四面受敵的可怕情況。這種情況一旦發生,對於疾風家族來說,是戰術上的不利。”

阿倫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這個觀點。

波特將煙捏熄於那只古董花瓶中,笑了笑,又說︰“疾風內部是什麼情況,你與我都很清楚,團長伯列奧和副團長克德傑分成兩個派系,常常洛uU自的觀點而爭執不休,真有大事發生,肯定會影響到最後的決斷。對於疾風家族來說,是政治上的不利。”

阿倫不禁也笑了笑,鼓舞著波特肆無忌憚的勇氣,伯列奧和克德傑兩人不和,雖然很多人都知道,但從未有人敢公開說出來,由此可見,波特對他的信任,確比以前加重了幾分。

波特重新將銀幣彈起,落下,又再彈起,橄欖枝和漢弗裡的頭像不斷在空中交替,他慢悠悠地說︰“疾風家族在地形上、戰術上、政治上都處於不利位置,他的戰略形勢甚叫人擔憂啊。”

說罷,他默默地看向了阿倫,阿倫只好回應說︰“確是如此,我的意見也基本上是這樣了,不過我多補充一點吧,我總有一種預感,獸人凶悍的力量將會踐踏人類這片美麗的土地,到了近日,這種預感是越來越強烈了……假如獸人真來了,疾風平原將是獸人首先要打通的要道。”

這樣的說法,仍是以阿倫過去那個沉寂之海征服論為前提,對於這類石破天驚的預言,波特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默默了點了一下頭,然後緩緩站起,苦笑說︰“這樣看來,疾風的前途實在叫人難以樂觀啊。”

阿倫微笑說︰“戰友啊,說到底,這只是我倆隨口的討論,對於疾風的高層來說,我們這番對話連半點價值也沒有,如同放屁一般。”

“哈,也對,不過我們也好久沒作過這樣有趣的討論了。”波特大大伸了個懶腰,沖阿倫擺擺手,懶洋洋的就往門外走去。

快出門時,波特回頭深沉一笑,忽然將話鋒一轉,沉聲說︰“戰友,我很認真的問你一句,假如由我們來領袖疾風,你說會如何?”

阿倫迎向了波特的目光,正容回答︰“那我們將會橫掃整個大陸,統一阿蘭斯!”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24 AM

第八節

阿倫將所有的窗戶打開,讓煙味慢慢被風吹散,又再懶洋洋的躺在床上。

直到又一聲叩門聲響起,阿倫才從半夢半醒的狀態中醒來,他心中一個激靈,敲門聲異常沉穩,敲門的人沒用什麼力氣就做出了這樣的效果,門外應該站著一位老人,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

阿倫腦海中閃過一個人的臉龐,忙下床往門跑去,親自將門打開。

洛塞夫大主教那張慈祥的笑臉立即迎進了眼簾,他半眯著眼楮中總有一股仿佛可以洞察你內心的力量,他用蒼老的聲音緩緩說︰“娜娜小姐,希望我沒打攪到你的休息。”

阿倫忙微笑說︰“我根本沒睡著,洛塞夫大主教,歡迎你的到來。”

他讓出身邊的空位,舉手邀請洛塞夫的進入。

洛塞夫微笑點了點頭,拄著法杖,慢慢走進了阿倫的房間中。

借此機會,阿倫打量了一下洛塞夫,只見他的衣著比往日莊嚴正式了許多,素白的長袍,腰間是灰色的腰帶,拄著一根橄欖枝做成的法杖,法杖的頂端上是一對翩翩起舞的天使雕像,但最顯眼的,還是他右邊手臂上纏繞著一段黑色的紗布,阿倫不禁為之一顫,漢弗裡身亡的消息這麼快就傳播開了。

洛塞夫察覺了阿倫的詫異,回頭說︰“昨夜我夜觀星像,夜空一陣震動,接著漫天的星辰飛流而下,璀璨奪目,其中有一顆是最大最圓的,隕落時令人心神俱顫,於是我想,大概又有一位故人將回歸到神的懷抱中去了,這段黑紗正是為了悼念他而纏上的。”

洛塞夫口中即使說著這樣的厄訊,滿是皺紋的臉上依然是一片平和,甚至還保持著慈祥的微笑,但阿倫還是能洞察到他眼中閃過了深切的悲傷。

阿倫慢慢的眨動著眼楮,星像一說,的確有它的玄妙之處……想想昨夜大量人類精英死亡,其中更有絕世強者漢弗裡、雪莉等人的消逝,就不得不說面前這位老者的佔星術確實有他的過人之處。

洛塞夫仿佛在無聲中嘆了口氣,說︰“很多年都沒有看見過這樣大型的流星雨了……”

他揮動了一下法杖,仿佛要揮去些什麼,然後慢慢的走到了窗台邊,任由秋風吹散他那滿頭白發和胡子。

阿倫想起了周圍尚未散去的煙味,訕然一笑,料想洛塞夫也應該發覺到了,只是善解人意,不拆穿自己罷了,他默默的跟在洛塞夫身邊,一時間倒不敢問洛塞夫到底為何前來探訪,心中首先關心的是愛莉婭到底如何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倒是洛塞夫自己說出了來意,他龍鐘沙啞的聲音嗡嗡響起︰“娜娜小姐,我剛剛已經去看望了愛莉婭小姐和貝裡安先生,畢農他說娜娜小姐你也受了些驚嚇,所以我特地來看看你。”

阿倫一陣心虛,他現在這副模樣哪裡有半點受驚嚇的樣子了,口中應道︰“謝謝你和畢農先生的關心,我已經好多了,那麼,愛莉婭小姐他們呢?”

洛塞夫微笑說︰“愛莉婭她已經基本沒事了,只不過那迷幻藥太過霸道,蘊涵有強者的氣息在其中,她才會昏迷這麼久……”

阿倫想起亞格拉底的存在,不禁再次佩服洛塞夫的洞察力,又問︰“那愛莉婭還要多久才會醒來呢?”

洛塞夫說︰“大概今天傍晚就可醒來。”說罷轉頭看了阿倫一眼,目光中大有深意,仿佛能從阿倫的語氣中聽出些什麼。

看得阿倫心中暗驚,莫非眼前這對惺忪的睡眼又發覺到了什麼,忙轉移話題說︰“那麼,貝裡安先生呢?”

洛塞夫收回目光,回答說︰“貝裡安王子受了一定程度的內外傷,但都不算太過嚴重,修養一段時間就可康復過來……”

他拄著法杖,緩緩轉身,慢慢走向了阿倫床邊那張椅子,在剛才波特所坐的位置坐下,說︰“流星雨的夜晚過後,總是會起特別多的事端,今早我來這之前,就替卡氏家族的索賽克治療過。”

阿倫坐到了床上,心中暗想,這些你老人家其實不必告訴我的,但他還是好奇的問道︰“那索賽克先生沒事吧?”

洛塞夫半眯起了眼楮,似在閉目養神,說︰“肉體上倒沒什麼大礙,主要還是心靈上的問題。”

阿倫心知肚明這是什麼回事,索賽克還沒有從漢弗裡死亡的陰影中走出來,但這已經涉及到索賽克的私人問題,他也不方便裝傻咨詢,只能說了一句︰“願神庇佑我們的索賽克先生。”

“我們可以為他做的,看來也只有這些了,”洛塞夫單手平舉,示意阿倫躺下,說,“娜娜小姐,我為你作一些基本的治療,你只需要閉上眼楮就可以了。”

阿倫的眼中閃過了警惕,以洛塞夫的洞察力,是否已經發覺到了自己的某些秘密,重點是,他到底已經發掘了多少,萬一他施展治療術的時候窺探出自己的終極秘密……

但阿倫還是依言躺了下來,因為他沒什麼理由拒絕洛塞夫的好意,況且洛塞夫非常善解人意的補充了一句︰“娜娜小姐,請你放心,我只是用我的治療力量灌輸進你的體內,我們無論在物質上,還是精神上,身體都不會發生任何接觸的。”

一道耀眼的白光從洛塞夫那根法杖中閃出,法杖頂上的那對天使仿佛也在光芒中翩翩起舞,光芒緩緩擴散開了,團團籠罩住了阿倫的全身。

洛塞夫的嘴唇輕輕顫動著,仿佛正念動著某篇復雜的咒文。

在低沉的聲音和奪目的光華中,阿倫感到身體慢慢熾熱了起來,眼中的警惕慢慢褪去,舒適的感覺讓他慢慢閉上了眼楮,昨夜的疲憊乏力漸漸在光芒中散去,大大小小的傷勢仿佛也在光芒下痊愈了,更仿佛有一股聖潔的精神力量潛進了阿倫的精神世界中,阿倫頓時感到陣陣舒暢,心靈修為更在這道力量的幫助下更上層樓,邁進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境界。

良久後,光芒才漸漸散去,洛塞夫臉上閃過了疲憊,他閉上了眼楮,又再休息了一會,才睜眼微笑說︰“娜娜小姐,我為你的基礎治療已經完成了。”

阿倫深吸了一口氣,轉動了一下脖子,發覺窗外的陽光分外動人,周圍的一切仿佛都比以往清晰了許多,原來在不知不覺間,正午已悄悄來臨,平日這個時間的陽光,阿倫都會覺得特別刺眼,因為那刺眼的光芒會令他體內的血液在煩躁中沸騰,但此刻這樣負面的感覺並沒有出現……

阿倫心中暗想︰難道洛塞夫對我做了什麼事?

但此刻感覺頗為良好,應該不會是什麼壞事吧,不過肯定就不會是基礎治療這麼簡單的了,想歸想,阿倫出口時,已變作︰“謝謝您的基礎治療,洛塞夫大主教。”

洛塞夫慈祥地微笑著,深深的打量著阿倫,慢慢站立了起來,說︰“娜娜小姐,今天下午天空聖堂開放,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可以和朋友們一起來參觀一下的。”

阿倫忙站起來,微笑說︰“我想我會去的,洛塞夫大主教。”

“那麼,我就先告辭了。”洛塞夫點了點頭,轉過身緩緩向大門走去。

阿倫忙跟在身後,直至將洛塞夫送出門外。


送走洛塞夫後,阿倫重新回到床上,再次呈大字形躺在了上面,但卻找不回前面那種懶洋洋的感覺了,身體中仿佛多了一重神聖的力量,與本身體內深沉得有點邪惡感的力量是完全不同的,卻沒有分庭抗禮的對抗,而是無芥蒂地融合在了一起。

阿倫注視著窗外的陽光,正午的光芒確實沒有往日刺眼,夾雜著絲絲涼意的秋風陣陣拂來,深藍色的劉海在他額上輕輕的擺動著,他心中忽然升起一陣驚喜,莫非洛塞夫那股神秘的力量將自己體內的詛咒給解除了?

他按捺住狂熱的心跳,從一旁櫃子的小抽屜中找出一把微型工具刀,然後右手緊握住刀,輕輕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割過,那令人心神為之顫動的銀灰色血液頓時從傷口處流淌而出,一滴一滴的滴在紅木地板上,發出令人無奈的滴答聲。

阿倫頹然嘆了口氣,那被亡靈儀式洗禮過的血液依舊沒變啊!

看著手腕上的傷口迅速愈合,很快只剩下一道疤痕,阿倫的嘴角邊逸出一絲苦笑,是太過高估洛塞夫,還是自己潛意識存在著這樣的渴望呢?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24 AM

第九節

“咚——,咚——”的叩門聲打斷了阿倫的遐想,他趕緊將地板上的幾滴銀灰色血液擦去,說了聲“請進”。

托著銀色餐具和豐富食物的女侍應們一個個走了進來,跟在她們後面是阿倫星雲裡的室友,艾波琳、鳳雅玲和白露。

艾波琳笑臉如花,說︰“洛塞夫大主教說你精神好多了,所以我和雅玲她們來和你一起進餐。”

鳳雅玲的臉上也綻放出了笑容,說︰“娜娜,你看起來確實好多了……”

白露也在一旁友善的微笑著,看著三個美女如此青春動人,還個個對自己展示出最燦爛的笑容,阿倫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他笑道︰“謝謝關心,好很多了……艾波琳,你由得扎斯町自個就餐嗎?”

扎斯町這個名字對於艾波琳而言,仿佛等同於老鼠、蟑螂之類,她嘟了嘟嘴,說︰“準備進餐了,娜娜你不要提起他好嗎?”

阿倫眨了眨眼,心想是不是扎斯町又得罪艾波琳了,反倒是鳳雅玲在一旁說︰“扎斯町在樓下和魯迪斯先生他們一起就餐。”

艾波琳挽起了兩邊衣袖,恢復笑容,說︰“不說他們了,今天中午,我們四姐妹一起在此進餐吧。”

畢農為阿倫安排的房間十分寬敞,擺下了一張圓形的飯桌後,也不顯得太過窄,看著滿桌豐盛的菜式,艾波琳立即開動了起來,一如既往的豪放不羈,因為大家已經熟了,娜娜小姐也懶得去故作姿態,其吃姿比起艾波琳有過之而無不及。

眾人吃吃笑笑,這樣融洽的氣氛幾乎令阿倫懷疑是否已回到星雲的宿捨之中。

午餐快要結束時,白露說︰“娜娜呀,洛塞夫大主教很賞識你呢!”說這句話時,白露對娜娜小姐那嫉妒之情再次淡淡的流露了出來。

阿倫抹了抹嘴,裝作不經意地看了白露一眼,觀察了一下她的神情,笑道︰“該沒有這樣的事吧。”

白露抹嘴的姿態就比阿倫優雅多了,她輕輕放下微濕的紙巾,微笑說︰“洛塞夫大主教一聽到你失蹤時受過驚嚇,立即表示要看看你了,這還不代表他對你的賞識和重視嗎?”

阿倫暗想,原來不是畢農要求,而是洛塞夫自己要來看自己的。

他心中不禁對這位白頭發白胡子的老者多了幾分好感。

艾波琳也在一旁插口說︰“對啊,大主教來的時候也沒邀請我們去天空聖堂的,到從你房間離去後,才對我們發出的邀請。”

阿倫為之苦笑,艾波琳神情率直,想到什麼說什麼,卻忽略了白露小姐正處於嫉妒狀態中。

鳳雅玲圓場說︰“我猜大主教本來就準備邀請我們的,離去時提出邀請是最正常不過的事了,至於對娜娜的重視,相信我們任何一個人發出這種意外,大主教都會表現出同樣的關心,因為他代表著神,應該和神一樣,對我們一視同仁的啦。”

阿倫笑了笑,說︰“對,正是如此。”

艾波琳展顏一笑,說︰“這樣也好,我本來還愁著下午沒有好的去處呢。傳說中的天空聖堂每個季節才開放一次,我們得以參觀,想想都感到榮幸呢。”

“……”


午後,十多輛馬車自塞木家族中駛出,繞過中心花園,駛過多條繁華的街道,直來城西的天空聖堂前大廣場才停下來。

畢農明顯加強了對阿倫這群貴賓們的保衛力量,有過半馬車裡裝載的是塞木家族中的精英戰士,他們將在阿倫等人的假期中充當保鏢的角色。

聖堂大廣場上早已停滿了前來朝聖的馬車,廣場盡頭就是聞名阿蘭斯的天空聖堂,號稱人類最大、最完美的教堂之一。

天空聖堂坐落在一個花團錦簇的花園中,它的四周環繞著間隔整齊的高大扶壁,格外引人注目,看起來仿佛是一團團騰飛跳躍的雨雲。

聖堂本身無疑是儉樸與富麗豪華兩種風格的完美結合,其周身遍布精美的石雕,並瓖嵌有近千塊大型的彩色繪畫玻璃,略顯深沉的黑色外立面,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阿倫等人剛走下馬車,頓時被面前這座壯麗的建築給震懾住了,天空聖堂雖然不如太古鐘樓那樣高,但昂首仰視它尖頂時,總有一種錯覺︰它與湛藍的天空是連為一體的。

畢農因為家族事務繁忙,並沒有陪同前來,於是塞木家族裡一個能說會道的總管尼爾森就擔當起了臨時導游的角色,他用一種深沉的語調說︰“天空聖堂建立於七百年前,一直以設計協調和比例均衡而令人稱羨,是自由天堂最傑出的建築物之一,同時也是自由天堂宗教力量的權力中心……”

對於尼爾森盡力模仿當地導游的語氣,並刻意凝造出一種森嚴的歷史氣氛出來,阿倫並不感興趣,他默默凝視著面前這座建築,輕輕地評價了一句︰“如果當年那群建築工人沒有堅定的宗教信仰,定然建造不出如此充滿宗教氣息的建築。”

聽到了阿倫的話,鳳雅玲轉頭一笑,低聲說︰“我也有同感,站在它面前,仿佛能聆聽到天使的歌唱聲,靈魂也被洗滌過一樣……”

身後的扎斯町撇了撇嘴,插入說︰“喂,鳳雅玲小姐,有沒有這麼誇張啊,這裡還不如我們影月部落的月亮神廟建得漂亮呢……”

他話沒說完,周圍立刻有幾十道充滿殺氣的目光射到了他的身上,可以在這裡停放馬車的都是自由天堂的貴族,他們豈能容許一個異教徒在聖堂面前大放厥詞。

“哎喲——”扎斯町立即吃了艾波琳一個手肘。

艾波琳沉聲說︰“扎斯町你這個大嗓門,立即給我閉嘴啦!”語氣中已經充滿殺氣了。

扎斯町倒沒在意周圍殺氣騰騰的目光,委屈地看了艾波琳一眼,喃喃地說︰“我又說錯了什麼……”

周圍的人看清了這個異教徒所乘坐馬車的烙印——塞木家族,是一個顯赫的商業家族,同時又在尼爾森滿是歉意的笑容下,才慢慢移開了目光,繼續懷著虔誠,緩緩向天空聖堂的拱門走去。

對於魯迪斯不屑的神情,尼爾森面上的表情就友善多了,他只是無奈的看了一眼扎斯町,對於貴賓們,他當然不能說出責備的話,只能說了句“各位先生小姐,我們走吧”,然後又繼續滔滔不絕地介紹起面前這偉大的建築。

阿倫看了看扎斯町委屈的表情,看樣子他還是沒想明白說錯過什麼,不禁笑了,這真是個非同凡響的白癡。

“這種仿造奇跡時代裡的歌特式建築……”走在廣場的道路上,雖然周圍的人越來越多,但尼爾森仍在盡心地解說著天空聖堂的傳說,直說到幾乎腳下每一塊石頭都有它自己的一段典故。

這令阿倫忍不住笑道︰“尼爾森先生,你不去當一個導游,實在是自由天堂旅游業的一個損失啊。”

尼爾森老臉一紅,四周的人聲越靠近入口的拱門便越小了,他也壓低了聲音︰“諸位,進入天空聖堂後,裡面是禁止喧嘩的,我就再不能為你們解說了,望能諒解。”說罷又看了扎斯町一眼,這句話明顯在暗示著扎斯町,請他老人家不要再犯眾怒了。

四周的聲音是越來越小了,每個人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虔誠,連巡邏在拱門四周的重鎧衛士也盡量放輕著步伐,身後紛擾的人聲仿佛也漸漸遠去,踏過拱門後,嘈雜的聲音更像是隔絕了一般,能聽到的,只剩下聖堂中隱約傳來的聖詩朗誦聲。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25 AM

第十節

看著連扎斯町漫不經心的神情也慢慢轉變,轉變成一種帶著虔誠的莊嚴時,阿倫心中是充滿驚詫的,周圍肯定充滿著光明神聖的力量,這是無庸置疑的事情,但如果是平常的自己,因為亡靈血統的問題,肯定會感到一陣不適應,渾身不舒服才對的,但這一刻,他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問題,十分輕松的走在人群之中,通體舒暢的快感令他徹底地感受到宗教的力量。

他默默思索著,難道這是洛塞夫大主教的功勞,他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廣闊的大殿中,已站滿了人群,無論貴族還是平民,在這裡無分貴賤,站在自己的座位前,十指交叉放到胸前,默默垂首,期望自己的心聲能被神聆聽到。

大殿的盡頭是一處高台,二十位神官正齊聲背誦著聖詩,仿佛帶著神聖力量的聲音,溫柔地洗滌著每一個人的靈魂。

神官們的後面是一塊稍稍凸高了一點平台,洛塞夫大主教正站在其上,背對著眾人,他的面前,也就是整個大殿的正前方,是一塊巨大的正方形玉石,潔白晶瑩,任由最挑剔的玉石專家也無法在它上面找出半點瑕疵,傳說它代表著自由天堂神靈的力量和信仰,所以才會如此的一塵不染。

在這樣莊嚴肅穆的環境下,阿倫等人在中後排地方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眾人也學著十指交叉,垂著頭向神祈禱起來。

剛開始,阿倫還可以和大家一樣,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然後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但站久了,阿倫頓時覺得一陣氣悶,他微微抬起了頭,發覺每個人都閉著眼楮,低著頭,並且表情神聖,連扎斯町這種桀驁不馴的人,也沒有任何異樣的舉動。

阿倫嘆了口氣,這裡的神聖氣息確實濃厚,將每個人的靈魂都暫時麻醉於宗教力量中了,他見沒人留意自己,大起膽子張目四顧,發現後面本來空蕩蕩的座位前,已經站滿了密密麻麻的信徒,門外還陸續有人帶著一臉虔誠的走進,估計用不了多久,廣闊的大殿將會塞滿了人,進不了聖堂的人們只能在聖堂外站立,用同樣的動作,同樣的神情,許下不同的願望。

阿倫活動了一下脖子,發覺依然沒有人留意自己,膽子更大,干脆坐了下來,翹起了腳,欣賞起了大殿的布置。

天空聖堂建立七百年來,在每季才開放一次的開放日裡,在聖堂中還敢如此放肆的家伙,阿倫大概算是第一人了。

阿倫正抬頭欣賞著大殿頂部那網狀彩雕時,忽然發覺到附近座位正有一道目光盯著自己,他側頭看去,原來是波特,兩人不禁對視一笑,整個大殿這麼多人,能不被宗教力量燻陶,保持住完全清醒的自我意識,大概他們就是為數不多的兩人了。

波特對阿倫眨了眨眼,然後對著前方那塊神聖的巨石,嘟起了嘴,作了個吹口哨的姿勢,仿佛那裡出現了一個風華絕代的美女,正朝他們走來,很快,波特的頭就垂到了一邊,接著又仰起了頭,大大打了個呵欠,似乎那個美女給了他一個白眼,他立刻還以眼色。

阿倫為之失笑,趕緊捂住了嘴,沒讓自己笑出來。

這樣的感覺,仿佛和波特又回到疾風家族的時代,兩人無論如何神聖莊嚴的場合,都照樣打混一般。

他童心大起,也站了起來,對著那個代表神靈的方向作了個下流的姿勢,波特立即還以了一個大驚失色的神情,指著阿倫,滿臉是驚惶失措,仿佛在說,你…你這個變態的家伙,竟然敢褻瀆神靈。

兩人一起哈哈大笑了起來,當然只是同時做出這個大笑的動作,倒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如果神此刻真的站在那塊巨石上,恐怕真被這兩個家伙給氣得半死。

阿倫又打了個呵欠,指指門外,又指了指自己的下面,然後沖波特擺了擺手,大意就是說,我要去方便一下,回頭見了。

波特點點頭,又重新恢復成一臉虔誠的祈禱模樣,仿佛從未跟阿倫嬉鬧過,變化得如此迅速,令阿倫立即反了反白眼。

他輕手輕腳的從身旁瑪雅等人身前走過,然後又裝出一副莊嚴的模樣,從中間通道往門外走去。

門外左右站著兩列教士,同樣在默默低頭祈禱著,阿倫拍了拍左列第一個女教士,低聲問︰“小姐,請問洗手間在哪裡?”

那人毫無反應,阿倫只好又拍了她一下,她才慢慢睜開了眼楮,然後猛然抬頭,眼中一片憤怒,瞳孔出的血絲似乎要立即射出來,狠狠地勒住阿倫,直至將他勒死。

阿倫心想我又不是你殺父仇人,何必用這麼凌厲的目光盯著我呢?不就是暫停一下你和神的深度交流而已,口中又重復了一次︰“小姐,請問洗手間在哪裡?”

那人面無表情的指了指走道的一個方向,又重新緩緩將頭低下,只是冷冷的說了一句︰“朋友,請稱呼我為荷瑪修女。”


阿倫繞開那擁擠在門外的眾信徒,就往聖堂的深處走去,因為瑪利修女所指的方向實在迷糊,阿倫走著走著便迷失在了天空聖堂復雜的道路中,看著四周的走廊庭院,每條回廊幾乎都是一模一樣的,阿倫感到一陣頭痛。

不過,他終究不是個死板的人,不一定要找到洗手間才會方便的,他找到了一間裝滿法器的房間,然後隨手拿起一個長頸寬底的古瓶,又再做起褻瀆聖堂法器的事情。

兩個月以後,神官們清掃這個房間時,發現了這個瓶子竟然裝有不明液體,誰也沒想到有人敢如此大膽來這裡放肆,他們首先聯想到這是神跡,其中一個年長的神官更是一言斷定這並不是一般的瓶子,這已經是一個神器了,裡面裝滿了神的眼淚,神官們同時對著瓶子拜倒。

後來,他們還把這瓶子連那還沒蒸發完的液體一起供奉了起來,當然,誰也沒有想到,裡面裝的其實是一個罪人的尿。


阿倫這個褻瀆者側耳聆聽一下,發覺遠處聖詩的聲音已經停了下來,大概是洛塞夫大主教發言的時間到了吧,如果這個時候回去,勢必會成為眾矢之的。

於是,他決定利用這難得的空閑時間,參觀一下這座聞名天下的聖堂。

所有的教士和神官都到大殿和廣場那邊了,整個聖堂的內部建築空蕩蕩一片,誰也沒想到在這樣神聖的力量面前,有人會偷偷溜進聖堂裡面,這給予了阿倫充分的空間四處參觀。

聖堂內部的走廊樸實了許多,兩旁已沒有了那些充滿宗教色彩的油畫,四處牆壁的灰泥裝飾用了相互交錯的紋理,看久了這些紋理便會有種時間也停止在此刻的錯覺。

阿倫走在這樣空蕩蕩的走廊上,能清晰的聽到自己腳步聲的回音,如果膽子小的人單獨走在這裡,肯定會感到陣陣心驚膽戰,真難想象那些神職人員竟在這樣的環境下長期生活,而阿倫並沒有感到任何不適,他一臉平靜地四處打量,十足是一個交了門票進入博物館參觀的游人。

每走過一條長廊,就會有一個小庭院作為聖堂內部的點綴,這些庭院都布置得十分合理,使得四周的空間相當有緊湊感,同時又將宗教的文化融合在其中,看得阿倫贊嘆不已。

當阿倫將佔地廣闊的天空聖堂參觀到快一半時,前面終於傳來了人聲和腳步聲,原來不知不覺間,阿倫已走到了天空聖堂側翼大門的附近,開放日第二階段的活動就將在這裡進行。

阿倫眨了眨眼,如果被人發覺自己在溜達了半天,管你是什麼疾風家族未來高層,或什麼高貴的娜娜小姐,恐怕都將遭到宗教力量的懲罰,日後還會後患無窮。

阿倫迅速四顧,發現庭院東側有一個大殿,殿外漆著“靈魂殿堂”四個字,遠遠看去裡面頗為廣闊,正好在裡面躲過前面的來人。

想到這裡,他不再猶豫,身形疾動,一個閃身已射過庭院中的水池,閃進了那大殿之中。

大殿中空曠一片,四周的牆壁上全是黑白的圖騰和宗教圖畫,只有在大殿的盡頭才有一列長長的灰色小房間,這的確可以稱它們為小房間,每一個都是在牆壁上稍稍凸出一塊,正前方有一個小門,恰好供一個人走進。

聽著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阿倫不禁咒罵了一聲,這群人竟然是要走進這座大殿的,他腳下一動,就往左首一個房間射去,推門而進,只見一張軟椅,軟椅的後面是一塊黑色的布簾。

阿倫輕揭布簾,布簾後同樣有一張軟椅,他心中暗想,這裡大概是懺悔的地方吧……

身後的腳步聲更近了,阿倫只好把身後的門輕輕掩上,讓它恢復原樣,留下一絲空隙,卻沒有完全關上的樣子,然後揭開布簾,坐到本來神甫該坐的地方。

二十一個神官帶著莊嚴肅穆的神情走進了這座大殿,直走大殿的中心才停下,殿中回蕩起一陣他們腳步聲的余韻。

為首那位年長的神官緩緩轉過了身,目光慢慢掃過身後每一個神官的臉龐,他沉聲說︰“聖堂裡各處‘靈魂殿堂’馬上就要開放了,我們這一處接待的都是人類世界中的貴族,請各位更要細心地去聆聽每一句話,時刻記住我們正代表著神去聆聽罪人們的心聲,謹慎發言,用你們慈悲的心靈去洗滌每一個罪惡的靈魂……”

這番話聽得門後的阿倫大叫救命,誰想到剛好闖進了準備開放的靈魂殿堂,那麼等會肯定將會有一個神官進入到自己這個房間,坐到自己現在所坐的位置,然後開導那些該死的罪人……

“……這裡每一個房間都布有結界,只要把門關好,可以隔絕開一切的聲音,孩子們,你們要以此來開導懺悔者,讓他可以盡情的傾訴,同時,你們要切記自己的身份,在懺悔室中所聆聽到的每一句話,都將成為你們終生的秘密……”那年長的神官又說了一番勉勵的話和注意的事項,才開始點名,讓眾神官進入到各自的房間中。

阿倫直等到他把其余二十人的名字都點完,都不見有人進入自己這間,苦笑更甚了,這說明那年長的老者將進入自己這個小房間,由他身份看來,接待的貴族肯定是身份最顯赫和最有名望的那一類了。

果然,其余神官進入到各自的小房間後,紛亂的腳步聲消失了,只剩下一個沉穩的腳步聲,緩緩向阿倫那個房間走來。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26 AM

第十一節

那年長的神官拉開虛掩著的門,走了進來,再將門關上,頓時隔絕開了外界的聲音,但與此同時,他感到後腦一痛,還沒搞懂是什麼回事,已經昏迷了過去。

阿倫看著倒在地上的這位白胡子老頭,苦笑道︰“老頭,算你倒霉了,因為我比你更早進入到這個房間。”

他拖著那神官的軀體進入到布簾後,喃喃的補充︰“不過對比起來,我比你更倒霉,因為我將要代替你的位置,去聆聽那些該死的罪人們的懺悔聲。”


在這樣寂靜的環境中,耳膜卻沒有絲毫令人煩躁的空鳴聲,阿倫猜這是光明結界的附加力量,那位可憐的神官正斜斜坐倒在牆角,而阿倫就挨著椅子翹起了腿,不幸中的大幸是椅子還算舒服,他心中暗想︰這回自己又失蹤這麼久,回去大概又要被瑪雅給罵死了……

阿倫嘆了口氣,這時,四周的寂靜感忽然退去,原來門被打開了,輕輕的腳步聲傳進了阿倫的耳朵裡,從腳步聲來判斷,阿倫暗猜此人應該是個女子。

來人將門關上,房內再次恢復一片寂靜,她來布簾前輕輕鞠了一躬,低聲說︰“神,我有罪!”

這是一把溫柔動人的嗓子,阿倫聽在耳裡感到十分熟悉,不禁搜索腦海,到底在什麼地方聽過這把聲音。

那女子見布簾後沒有反應,又再次鞠躬,重復說了一聲︰“神,我有罪。”

阿倫才想起這應該是一種懺悔禮節,自己應該有所回應的,忙回憶起那個老神官的聲音,模仿他的語調說︰“親愛的孩子,在神的面前,我們都是罪人!請坐下來吧,神將引導我們的靈魂走向正道!”

那女子隔著厚厚的布簾,在阿倫對面坐了下來,輕聲說︰“神官大人,我很困擾。”

阿倫眼眉一跳,他想起這女子是誰了,她是那個尤裡西斯家族的繼承人,那一直癡戀繆諾琳的可憐女子,想起了她的身份,阿倫不禁打了個呵欠,這位小姐大概要傾吐自己如何愛慕繆諾琳所扮演的拜倫吧,他隨口答道︰“我的孩子,請將你的困擾說出來吧,神將會與我們同在,在此聆聽你的聲音。”

喬安娜的聲音更低了,說︰“神官大人,我覺得我背叛了我的心上人……”

“哦?”阿倫的身體不禁坐直了一點,難道自己代替繆諾琳所說的那番話真的起作用了。

喬安娜說︰“我在夢中,竟然出現了另一個男子的影子,我已經背叛拜倫了,神官大人,我該怎麼辦啊……”

阿倫聽得一頭霧水,便柔聲說︰“孩子,你可以說詳細一點嗎?”

喬安娜的聲音卻已經開始嗚咽,她低喘著氣說︰“神官大人,我在昨天晚上,終於得到了一個夢寐以求的吻……”

阿倫柔聲說︰“孩子,祝福你得到夢想中的禮物……不過,你還是先把呼吸調整好,再繼續向我傾吐吧。”

這個脆弱的女孩,深吸了幾口氣,呼吸終於平緩了下來,接著說︰“在昨夜的夢中,我又夢見了拜倫先生吻我,但當他的臉龐離開我時,我卻清楚的看到,那並不是拜倫先生,原來吻我的人並不是拜倫先生……”說到後來,她的聲音竟大了起來。

阿倫嚇了一跳,難怪有人說,女人的直覺實在是可怕!他試探地問︰“那麼,你能看清楚那個人的臉嗎?”

喬安娜搖了搖頭,低聲說︰“看不清楚,只是模糊一片,但我知道,那肯定不是拜倫先生的臉!”

阿倫沒來由的松了口氣,接著又暗笑自己大驚小怪,面前這位女子又不會通靈,憑什麼能看清自己的臉啊。

他故作深沉地嘆了口氣,說︰“孩子啊,這僅僅是一個夢,你何必為一個夢而自尋煩惱呢?”

喬安娜使勁地搖著頭,說︰“神官大人,不是,不是這樣的,因為我……”

阿倫又開始不耐煩的打起了呵欠,說︰“孩子,放心向我傾吐吧,這裡每一個房間都布有結界,把門關上後,是可以隔絕開一切的聲音的!”

喬安娜的聲音開始低沉了下去,甚至微微有點顫抖,她說︰“神官大人,我…我在夢中就算看清了那並不是拜倫後,竟然…竟然沒有覺得一點羞澀,還隱約感到一陣莫名的興奮,就像期待多年的一個夢想終於出現在面前一樣,充滿了幸福……嗚——,嗚——,神,我有罪!”

阿倫差點驚嘆了出來,讓他怎麼想也沒想到喬安娜小姐竟然有這麼復雜的想法,他揉了揉額角,默默嘆了口氣,柔聲說︰“孩子啊,正如我前面所說的那樣,這只是一個夢,僅僅是一個夢而已啦!”

喬安娜又深吸了幾口氣,人慢慢平靜下來,才搖頭說︰“神官大人,並不是這樣的,就算是醒來時,那種奇妙的感覺仍填充滿了我的胸懷,那種感覺竟然令我對拜倫的愛削弱了,我已經不再像以往那樣時刻惦記著他了,神官大人,我背叛了他!”

這是一個何等單純的笨女人啊!這樣一個女子,她將來如何繼承尤裡西斯那樣的博彩家族呢……

阿倫忽然有種沖動要撥開面前這塊厚厚的布簾,牽起這個笨女人的手,撫摩她的秀發,溫言勸慰幾句,但他立即又將這種不智的沖動給壓了下去,因為自己所扮演的這個老神官是不可能做出這樣驚人舉動的。

喬安娜又再低泣了起來,說︰“神官大人,如果我真的背叛了拜倫先生,愛上一個夢境中的人物,那我該怎麼辦呢?”

阿倫舔了舔干燥的舌頭,湧過一陣迷惘,在某種程度上說,他的確成全了繆諾琳的心願,讓喬安娜在拜倫王子的魔咒下脫離了出來,但這個敏銳的單純女人竟然通過一吻而對自己有了莫名的好感,最可怕的是,她從來沒有見過自己一面……

阿倫輕輕咳嗽了一聲,柔聲說︰“我的孩子啊,命運對每一個人都是公正的,神更是在冥冥中主宰著這一切,你的問題是你顧慮太多了,我可以給你的意見是,按照自己的感覺走,無須去思考太多煩惱的問題,我相信總有一天,神會指出一條光明且正確的道路給你的。”

喬安娜卻沒有作出任何的回應,等了一會,阿倫忍不住問︰“孩子?”

喬安娜低聲說︰“神官大人,我的心忽然跳得很快啊,我的腦海中仿佛有一把聲音在告訴我,我夢境中那個人就在周圍了,神官大人,我該怎麼辦呢?”

阿倫的眼楮在漆黑中瞪得大大的,這女人的直覺不是真這麼邪門吧,他的身體不禁往後傾斜了少許,沉聲說︰“別太過慌張,我的孩子!,請相信神的安排吧!勇敢地走向前方的道路,願眾神與你同在!”

這樣一種口吻語調,無疑是告訴喬安娜,本次懺悔該告一段落了,喬安娜失落地嘆了口氣,緩緩站了起來,轉身往門外走去,臨出門時,才輕輕說了一句︰“謝謝您,神官大人,現在我心裡舒服多了。”

看著喬安娜關門離去,阿倫松了口氣,這個笨女人擁有如此敏銳的直覺,果然是擁有博彩家族純正血統的後人,不過又想想她那單純而傻瓜的想法,對喬安娜不禁湧起了幾分同情。

阿倫伸了個懶腰,暗想這個神官大人可真不好當!

沒隔多久,門再次打開了,一個異常英俊的男子,穿著得體的貴族服飾,慢悠悠的走了進來。

他反手將門關上,淡淡的說︰“神官大人,你好!”

這是一把相當有磁性的男子聲音,阿倫的身軀輕輕一震,這樣熟悉的聲音,這是一把自己還曾經模仿過的聲音!

來人竟然是繆諾琳,真沒想到在這樣一個場合下又再重逢!

不過此刻他應該正扮演著拜倫王子吧,而自己也正扮演著一個無聊的神官。

繆諾琳也不等阿倫回答,接著又說︰“像我這樣全身上下都罪孽的人來說,也沒什麼好懺悔的啦,反正鐵定是進地獄的了!不過大家都叫我來,所以我就來見識一下,那麼,我們聊聊好了,這樣漆黑的環境,挺適合聊天的。”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27 AM

第十二節

阿倫模仿著老神官的聲音,苦笑應道︰“孩子,對於神而言,我們都是滿是罪孽的罪人……既然你打算和我聊天,我很樂意分享你的經歷。”

繆諾琳坐了下來,也像阿倫般翹起了腿,她打了個響指,說︰“好,說什麼好呢……對了,神官大人,是不是無論我說什麼,你都要當作是終生秘密來保守呢?”

阿倫說︰“對,正是這樣,所以無論是什麼事,你都可以對我傾吐的,孩子!”

繆諾琳淡淡一笑,說︰“談不上傾吐,只是聊聊而已……嗯,神官大人,如果說,我喜歡的是男人,你相信嗎?”

在這個時代裡,同性戀是一件世俗所不容的事情,連有人談論起這種事,都會遭到旁人鄙夷的目光。

阿倫心知肚明對面這位拜倫王子其實是個女子,所以他回答的聲音依舊平靜︰“在這個浮華紛亂世界中,什麼事情都能發生,孩子,你喜歡男人並不是什麼太過稀奇的事情,我相信!”

繆諾琳顯然沒料到這位神官大人會給她這樣一個答案,她朗聲一笑,說︰“哈哈,神官大人,看樣子你也該是個有趣的人啊,與我印象中的神官大不相同。”

阿倫說︰“哦,那你印象中的神官該是怎樣的呢?”

“古板、思想落後、自以為是的老家伙。”繆諾琳毫不留情的評價著。

阿倫為之一笑,說︰“孩子,我很高興我並沒有留給你這樣的印象。”

繆諾琳頓了頓,又說︰“回到我原來說的話題吧,既然你願意相信我,那我就說說我所喜歡男人好了,反正我都進來,肯定要呆夠這麼一會才好離去的。”

“洗耳恭聽。”

繆諾琳雙手合十,眼波慢慢變得飄渺迷離起來,她淡淡地說︰“這是怎麼樣的一個家伙呢……我從小就喜歡他,因為老師總拿他作榜樣來要求我,他的存在對我來說,既是一種壓力,同時也是一種動力……”

阿倫心中莫名一跳,繆諾琳所說的那位心上人,好象正是自己呀,她一直喜歡自己?想起這位小師妹那張動人無比的俏臉,呼吸也隨之急促了少許。

繆諾琳也沒發覺到對面布簾後那位神官大人的不妥,淡淡地繼續說著︰“直到後來有一天,我發覺心裡面已經有了他的一席之地,時常惦記起他,最可笑的是,在那個時候,我竟然連他一面也沒見過呢……”

阿倫嘆了口氣,沉聲說︰“有時候緣分確實是一件十分奇妙的東西啊,許多哲人窮其一生精力也無法參透其中的奧妙呀。”

她也幽幽地嘆了口氣,說︰“神官大人,事情確實如此啊……不過在不久前,我和他終於見面了,他也並沒有辜負我的期望,雖然他沒有老師描述的那樣殘酷,但卻另有一種令我為之傾倒的魅力……”

阿倫摸了摸下巴,為之苦笑說︰“他真有這麼好嗎……”

繆諾琳淡淡一笑,說︰“好?大概不能拿來形容他吧,他應該和我一樣,同是一個滿身罪孽的罪人,到將來某一天,神官大人你已經回歸到神的懷抱中時,我和他鐵定是要進入到地獄中的最深層的,哈哈……”

繆諾琳最後的笑聲中,無法抑制地流露出了蕭索和落寞。

阿倫本來也和她一樣無言的,想起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只好溫言勸慰說︰“孩子,神與我們同在,他將會寬恕每一個人的!”

繆諾琳牽動了一下嘴角,說︰“神官大人,坦白說,我並沒有任何宗教信仰的。”

“關於這一點,我能觀察出來。”

繆諾琳說︰“不過,今天我還是想許個願,可以嗎?因為他們都說在開放日許願是特別靈,今天我倒想驗證一下。”

阿倫說︰“當然可以,對於能夠和神一起聆聽到你的願望,我感到十分榮幸!”

繆諾琳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的、輕輕的說︰“我希望阿倫他能夠平平安安,凡事順利,那刻骨銘心的悲傷離他遠去,不再常常折磨他,快樂能降臨到他的身上,使他從此不再如此憂郁,友誼能降臨到他的身上,使他從此不再如此孤單……”

她的聲音溫柔且動情,阿倫聽著聽著,不禁呆了,他從未想過自己這位凶悍暴戾的小師妹竟然有如此柔情的一面,一股暖流慢慢自內心深處湧起,伴隨著繆諾琳清脆的聲音,緩緩游向全身,自己那個罪孽的靈魂,仿佛在此刻得到了升華。

他口中情不自禁地低念了一聲︰“你這何必呢,美好的願望該為你自己祈禱才對呀……”茫然中,他已經情不自禁的回復成了本來的聲音。

繆諾琳許願的聲音頓時停了下來,她難以置信地盯著那塊厚厚的布簾,迅速判斷出這並不是自己的幻聽後,她聲音也變得顫抖了起來,低聲問︰“阿倫,是你嗎?”她也恢復成了本來的女聲。

阿倫掀開了布簾,苦笑說︰“小師妹,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又見面。”

深深的漆黑中,這樣的見面方式是特別的,雙方都看不清楚對方的面孔,只能憑借觸覺牽上了對方的手。

“阿倫……你,你怎麼可能坐在這的?”

“我親愛的小師妹,這是一個愚蠢的過程,請原諒我不想再重復說一次了……”

上一次告別時,阿倫還穿著英挺的男裝,而繆諾琳穿著嬌柔的女裝,而這一次見面,阿倫已是一身整齊的貴族女裝,繆諾琳也換成另一套雷諾皇庭的王子裝束。

對於這樣荒謬但必須接受的事情,他們都不願意被對方看到自己變成另一個身份的樣子,幸好四周的漆黑幫助他們做到了這一點。

在這個與四周隔絕的小空間中,兩人的呼吸都漸漸變得急促起來,繆諾琳忽然恢復了力氣,與不久前臨別時一樣,她“嚶嚀”的低呼了一聲,便投進了阿倫的懷內,用盡全部力氣來抱緊了阿倫的腰,然後近乎瘋狂地找上了阿倫的唇。

雖然男裝腰帶的觸感十分糟糕,但阿倫的欲望仍在熱吻中緩緩提升了上來,尤其他想到這個房間裡所發出的聲音是完全對外隔絕時,原始的欲望就像隨時準備爆發的火山口一樣,蓄勢待發。

漆黑的空間,越來越沉重的呼吸中散發出情欲的芬芳,兩人都能清晰感覺到欲望之神正誘惑著他們的靈魂出軌,無奈身在局中的兩人,對於此,卻是甘之如飴。

時間正慢慢流逝,原始力量的火焰正在兩人間越燒越旺,自我感覺良好的阿倫感到時機已完全成熟了,於是,他的手探進了繆諾琳的衣服中,延著她縴細的腰慢慢下滑,直往最原始幽森的地方探去。

眼看他的手就要達到欲望的源泉時,繆諾琳卻與上一次一樣,輕輕地推開了他,她急喘著氣,慢慢地說︰“阿倫,我在這裡呆太久了,我想,我該出去了。”

阿倫同樣處在急促呼吸中,他盡量壓制住狂野的心,沉聲說︰“繆諾琳,懺悔的過程是沒有時間限制。”

“無奈,我的懺悔已經結束了!”繆諾琳顯然不想再繼續下去,她往後小退了一步,輕聲說,“阿倫,在這樣的環境下,如果我們做出那樣的事情,那我們豈不是褻瀆神了嗎?”

阿倫低笑說︰“小師妹,我們早將神褻瀆過無數次了,恐怕惡魔也無法接受我們的信仰。”

繆諾琳輕輕掙脫開了阿倫的手,說出了她內心真正的聲音︰“阿倫,我不希望我們在這個樣子下發生些什麼……”

阿倫頹然嘆氣,他明白繆諾琳的意思,此刻他正穿著女裝,而她正穿著男裝,他善感的觸覺立即感覺到了繆諾琳應該是第一次,誰也不會希望自己美好的第一次是在這樣一個情形下發生的。

“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能再次重逢,實在令人感到愉快!期待著我們下一次的見面!阿倫,保重了!”繆諾琳也嘆了口氣,微微躬身行告別禮,毅然轉身走出了房間。

聽著繆諾琳關門離去的聲音,阿倫長吐了一口氣,頹然坐倒在神官的位置上,動人的手感仍在手心中緩緩游蕩,他皺了皺眉,口中喃喃的說︰“作為一個正常男人,的確不能穿著女裝來胡作非為啊,要不然,那不就侮辱了自己神聖的第一次了嗎?謝謝你,繆諾琳……”

但他心底立即升起了另一把反對的聲音︰“傻瓜,你不要再自我安慰了……”


繆諾琳走後,阿倫前前後後又面對了好幾個人,全部是各個家族的重要人員,但心不在焉的阿倫無心應對,一心想著該如何溜出去,口中就以“神會給你一塊屬於你的地方,讓神永遠在你心中”,“在這靜靜的呆一會吧,孩子,向神祈禱!”等諸如此類的廢話敷衍著罪人們。

直到後來有一個貴婦說︰“神官大人,我的丈夫背叛了我,神會懲罰他嗎?”

阿倫打著呵欠,心不在焉地回應︰“是的,夫人,神將會懲罰他!”

“神官大人,我的孩子越來越不聽話了,神會教育他嗎?”

“是的,夫人,神將會教育他!”

“……”

“神官大人,家族的生意越來越差了,再這樣下去,我將會在操勞和憂郁中死去……”

“是的,夫人,你應該去死!”

“什麼?!”

面對貴婦人無比驚疑的問話,阿倫才清醒了一點,費了一番口舌才說服了那位夫人為何要叫她去死後,阿倫一陣疲憊,自己到底是何苦呢,這麼美麗的一個下午,竟然跑進這個黑漆漆的地方來活受罪……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27 AM

第十三節

又是一段漫長漆黑的等待,阿倫終於找到了他久候了的脫身機會。

來人進門時腳步相當輕,這說明了這應該是一個偏瘦人,他進門時卻發出了相當輕微的摩擦聲,這說明他很可能帶著帽子。

要知道,進第一間懺悔室的人都是那些超級貴族,一個個養得又肥又胖,要冒充他們離開實在艱難,難得遇上一位瘦子,最妙的是他還戴著帽子,沒什麼比這更令阿倫期待的了。

“神,罪人前來聆聽您的教誨!”那人一出聲,阿倫差點就開心得笑了出來,原來竟是克德傑副團長。

克德傑的身高體形都與阿倫相差不遠,最難得的是他肯自己送上門來。

“孩子,坐下來吧,神與你同在!”阿倫模仿著老神官的聲音,已經開始盤算從什麼角度將克德傑瞬間擊倒了,畢竟克德傑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克德傑沉聲說︰“神官大人,我很困惑,請不要讓我偏離正道。此刻的我,正在黑暗中蹣跚獨行,請為我指示那光明之路。讓我的內心得到安寧,讓我的心魔得以解脫。”

阿倫也懶得去計較平常狡猾陰險的克德傑此刻到底有幾分虔誠,他輕聲問︰“孩子,你此刻是否帶著一頂寬邊貴族帽?”

“……”克德傑顯然沒料到神官大人一開口竟是先問這個問題,但他還是老實回答說,“是的,神官大人,你的睿智令我嘆服。”

阿倫滿意的笑了,心想老子不但知道你戴著帽子,還知道你是因為昨夜激戰時頭部受過重創,所以才要找頂帽子來將頭上的傷疤來給遮掩起來,不然有幾個貴族來懺悔不除掉帽子的,那會顯得很土氣的……

阿倫又問︰“孩子,你帶了幾個隨從前來啊?”

“……”克德傑本是低垂的頭稍稍提了點起來,看了看面前那厚厚的布簾,心想現在自由天堂的神官大人為何如此奇怪的,但他還是回答說,“神官大人,我一個隨從也沒有帶來。”

“哦,那就實在太好了……”阿倫想起血影武士團被全滅的事情,克德傑現在人手不夠,身邊剩余的隨從大概全部外派了吧。

“什麼?”克德傑再次抬頭,這位神官大人好象有點神經兮兮啊。

“沒什麼,孩子!”阿倫重新沉住了氣,柔聲說,“我的意思是,能有緣與你見面,實在太好了。”

克德傑說“是這樣嗎,那謝謝你的眷顧了,神官大人!”

他輕咳了一聲,又說︰“神官大人,我此刻感到十分的困惑和彷徨。”

“孩子啊,我們每一個人都有困惑和彷徨的時候,這要看我們如何去面對了。你的困惑和彷徨是什麼呢?敞開心扉吧,孩子,神正與我們同在,聆聽著你的聲音。”阿倫已經在布簾後做準備運動了。

克德傑並未懷疑,他皺了皺眉,想著自己的心事,緩緩地說︰“神官大人,我一生中做過許多可怕的事情,犯下過不少的罪行,面臨過無數的困惑和彷徨,但沒有一次像現在那樣令我感到不安的……”

“孩子,閉上眼楮,將事情慢慢說出來,我將代表神引導你的靈魂走向正道!”阿倫一邊活動著手關節,一邊柔聲回答。

克德傑的精神顯然處於疲憊狀態中,他依言閉上了眼楮,卻不知危機正一步一步的向他逼近。

他緩緩地說︰“我所在那個家族的領頭人並非人才,將家族管理得一塌糊塗,每況愈下,我一直想取而代之,最近有一個良機擺放在我的面前,但卻因為一件令人無法預料的事情,我的計劃很可能要擱淺了,我想……”

克德傑哪裡想到在懺悔室中也會有人會伏擊自己,在警惕心放到最低的時候,一道強烈的風聲迅速已從正面閃電般地向他逼近。

克德傑為之一驚,首先湧起的第一個念頭是︰不好,神官大人要偷襲我。

他也沒來得及去分析這個念頭到底有多荒謬,身形已迅速往一側閃去,阿倫的手刀正正砍在克德傑的左肩上,一股陰柔的力量頓時滲進克德傑體內,令他整個左半身也麻痺了。

克德傑驚恐之意更甚了,此人的武技好驚人,恐怕已到了絕世強者的級別!

他哪敢應戰,右腳往下一個蹬踏,就要繞過椅子,撞門而出,後面的掌風又已追至,顯然清楚的把握住了自己的意圖。

克德傑咬關一咬,將剩下能動的右手往後一揮,希望能借到力氣撞到門外去,豈知這位神官人大竟完全把握住了他的招式變化,未卜先知般地迎上了他的右手,就像克德傑專門將右手送上去給對方扣住一樣。

右手立即一陣劇痛,克德傑還沒來得及慘哼出來,那陣如同鬼魅一般的掌風已延著克德傑右手手臂拂到他臉上,克德傑只覺臉一麻,身形已往後傾去,他倒地前最後一個意識是︰這個神官大人的實力太可怕了,竟然在出手前就能預料到我會如何閃躲的所有變招了……

阿倫一邊將克德傑的衣服剝下來,一邊親切的微笑說︰“克德傑大人啊,你當天陰我簽訂傭兵條約,我到今日才能回報你一二,你不會怪我吧……”


走出懺悔室,阿倫低下頭,將帽檐壓到最低,用克德傑的聲音對守護在外的禮儀人員說︰“神官大人說他有點累,請下一位懺悔者稍作等候。”

禮儀人員哪裡知道面前這位克德傑大人已經調包了,他謙恭的點頭說︰“是的,大人,我會作出恰當的安排。”


靈魂殿堂外,坐著幾排虔誠的貴族,人人都微微低頭,不發一言的排著隊,阿倫在其中發現了鳳雅玲她們,趕緊加快腳步,繞開他們,在聖堂深處找一個安靜的房間將克德傑的衣服脫下,恢復娜娜小姐的高貴模樣,才施施然地走出,重新往靈魂殿堂的方向走去。

面對鳳雅玲她們關切的問候,瑪雅怒視著的質疑,阿倫面不改色地說自己前面上洗手間迷路了,然後好害怕、好害怕,幸好有神的指引,他才能幸運地與諸位重逢。

瑪雅當然不會相信他這套鬼話,不過眼前這樣肅穆的氣氛下並不是盤問的最好時機,她皺了皺眉就忍下來,負責接待他們的尼爾森倒是長長松了口氣,溫言安慰了阿倫幾句,又對身旁的隨從吩咐幾句,大概是將正在外面搜尋娜娜小姐的保鏢給召喚回來吧。

阿倫忽然歸來的這陣小小的喧鬧很快就安靜下來了,但並沒有安靜多久,更大喧鬧出現了。


阿倫下手並不算重,所以克德傑沒用多久便清醒過來了,當他發現自身正幾乎一絲不掛的倒在地板上,然後又打亮火石發現布簾後有一位敬愛的老神官正處於昏迷狀態時,他立時明白到自己正處於如何尷尬的局面中,如果被人發現,那麼他將成為整個自由天堂宗教勢力的敵人,這可是深度褻瀆神的行為啊……

他飛速轉動腦筋,很快便將事情猜出了幾成︰有人冒充老神官在此聆聽罪人們的祈禱,那人武技相當高強,當他想離開時,找了自己當替罪羊,至於到底是自己倒霉還是有人蓄意的陰謀,那就遲一步再考慮了。

克德傑畢竟是久經沙場的老狐狸,他思考了一陣,已有了主意,他將門推開一線,沉聲對外面說︰“將下一位懺悔者帶進來吧。”

禮儀人員雖然覺得神官大人的聲音變得有點怪,但也不疑有它,應諾了一聲,便要執行,克德傑低咳了一聲,喝停了他,說︰“等等,找一個身材偏高偏瘦的男子,最好還是獨身前來的。”

“這個……”禮儀人員疑惑地看著那線門縫,神官大人平常不是總是教育我們該一視同仁的對待所有信徒嗎?為何突然計較起懺悔者的身高體形了……

克德傑低哼了一聲,怒道︰“這是神的旨意!”

那名禮儀人員越發覺得這嗓音不太像平日老神官的聲音了,他走近兩步,企圖能透過那門縫可以窺見一二,口中關心地問︰“神官大人,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了?”

克德傑從這個角度剛好看到那禮儀人員恰好是高高瘦瘦的模樣,又聽出了他語調中的疑惑,便說︰“你進來一下,我有話和你說。”

那禮儀人員雖是有點疑惑,但哪裡想到房間裡的神官大人已經兩度換人了,他應了一聲,便推門而進。

克德傑立即反手將門關上,禮儀人員還沒來得及說話,克德傑已用重手將他擊昏了過去。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28 AM

第十四節

阿倫坐在等候懺悔的人群中,正無所事事的打著呵欠,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從靈魂殿堂中走出,那人穿著禮儀人員的衣服,神色閃爍,垂著頭快步前行,不正是克德傑大人嗎?

阿倫笑了,真難得克德傑這麼快就找到了脫身的方案,如果自己一聲不吭的話,這位大人應該可以平安無險的逃出這裡的,因為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微微垂頭,誰也不去細細留意對方。

但阿倫豈肯這樣輕易放過克德傑,他忽然拉高嗓音喊︰“哎——這不是克德傑大人嗎?你怎麼穿著禮儀的服飾從殿堂裡走出來了?”

娜娜小姐高昂的女聲驚動了所有人,每個人都抬起了頭,緊緊盯著身穿禮儀服飾的克德傑,要知道,疾風家族的第二號人物克德傑可是社交圈子中的名人,貴族群中有很多人見過他的,於是,立即就有了附和的聲音。

“真的是克德傑先生啊,他突然變裝了?”

“這是怎麼回事了,記得他進去的時候不是這身打扮的……”

“克德傑先生,你別走啊,到底怎麼了……”

“……”

漸漸變得煩躁的喧鬧聲中,克德傑神色大窘,他趕緊加快腳步,將頭垂得更低了,恨不得打塊牌子告訴所有人︰你們認錯了,老子不是克德傑!

守護在靈魂殿堂四周的聖堂武者立即發覺到此處的不妥,慢慢從各處向克德傑圍了上來。

克德傑知道無法再裝傻了,心中暗罵阿倫多嘴,腳下忽然加速,從兩個準備圍上來的武者中間穿插了過去,更外圍一點的聖堂武者接到警告信號,一個大的包圍圈迅速以克德傑為中心形成,但克德傑大人到底是位頂尖高手,硬受了幾下,便從包圍圈中的一角逃了出去。

在這個沒有什麼觀賞價值的搏斗過程中,阿倫仍不忘大喊︰“克德傑大人,你怎麼要走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了,你快停下來和他們解釋清楚吧……喂,你們出手別太重了,小心傷了我們家的大人呀……”

看著阿倫一副童言無忌的天真模樣,瑪雅不禁狠狠地盯了他幾眼,接著又無言的嘆了口氣,克德傑大人怎麼會以這個模樣出現的,她看到有兩位教士急急忙忙的將一位老神官從靈魂殿堂中抬出,心想這次麻煩惹大了,幸好克德傑大人還能安然逃離,不然真是眾口難辯了……

四處升起了陣陣“嗡嗡”的議論聲,顯然很多人都將克德傑給認出來了,阿倫看著克德傑的身影已逃離出了自己的視線之外,雖然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他還是失望的嘆了口氣,口中不忘補充︰“哎呀呀,克德傑大人啊,你可是代表我們疾風家族的,怎麼可以這樣一走了之呢,嘖嘖……”

他說著這話時,暗暗觀察了一下周圍眾人的神情,平時最為好事的比茲低下了頭,不發一言,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也覺得面上無光;而波特看到自己這個親生父親面對這樣窘境,並沒有絲毫的同情,他冷冷地笑著,顯然是很樂意看到這樣的場面,還對阿倫比了個拇指;瑪雅狠狠的盯著阿倫,暗示他該閉嘴了;艾波琳、白露她們也和周圍的人群般,低聲的議論了起來。

反倒是一直低調的魯迪斯很得體的說了一句︰“我覺得未必是克德傑大人,畢竟物有相同,人有類似,剛才那人只是外貌長得有點像克德傑大人罷了……”

當然,魯迪斯這樣說是顧及到冰風家族與疾風家族之間的同盟關系,不過,他應該尚未了解到最新情報︰經過昨夜那場激戰,兩個家族的聯盟已經名存實亡了。

阿倫撇了撇嘴,認真地說︰“我敢肯定剛才那個是克德傑大人,我最認得他那招‘偷天換日’,這樣特殊的武技,我肯定不會認錯的,要是我認錯了,我就腸穿肚爛,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用不用發這麼毒的誓來證明吧……”瑪雅冷冷的看著阿倫,聲音因為太過憤怒而有點變調了。

魯迪斯深沉一笑,說︰“聽娜娜小姐這麼說,那真有可能是克德傑閣下了。”

面對瑪雅憤怒的聲音,阿倫自覺是有點過了,他訕然笑道︰“不過啊,擁有相同招式和相同容貌的人,其實在阿蘭斯上面還是有不少的,嘿嘿……那個毒誓當我沒發過好了。”

瑪雅將聲音壓得更低了,用近乎咬牙切齒的語調,在阿倫耳邊說︰“娜娜小姐,我覺得此刻你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的嘴巴閉上!”

“……”


接下來的幾天,自由天堂中的流言漫天飛揚。

關於疾風傭兵團副團長克德傑先生這件丑聞事件,有多個版本在流傳著,譬如說克德傑先生有變態的偷聽欲,他最喜歡打扮成神官的模樣來窺探別人的秘密,不過上得山多終遇虎,他竟然敢在神聖的天空聖堂也來這一套,終於在神聖力量下,他暴露出了陰險的真面目……

又譬如說,克德傑原來是一個情根深種的奇男子,為了追求某某貴婦,不惜冒險偽裝成神官,也要借此來接近心中人……那位某某貴婦聽到這個傳聞後,立即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輕輕的拍著胸口說好險,但波特是見過那名貴婦的,他有不同的看法︰克德傑大人雖然沒什麼眼光,但應該不會淪落到如此田地,那個中年婦女想男人想瘋了,那消息說不定就是她自己編造出來的……

還有一種廣為流傳的說法是,克德傑所代表的疾風傭兵團的野心又要膨脹了,他們企圖染指自由天堂的宗教力量,借此來達到征服自由天堂的目的,這個駭人聽聞的流言又引出了不少新的猜想,全部是與疾風家族的丑聞有關的,聽得正鎮守在家族大本營的伯列奧團長也為之震怒。

阿蘭斯畢竟平靜太久了,一旦出現這樣一個大丑聞,各地的報紙無大肆宣揚。

而作為當事人的克德傑,事發後,他便以比兔子還要快的速度逃回了疾風家族,然後利用疾風那邊的勢力來抵抗這件丑聞,拿出了數十個他當時並不在場的證明,單單人證就有上百個,來個死不承認,但他們的聲音太小了,群眾普遍認為克德傑此舉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相比起吵吵鬧鬧的民眾,天空聖堂就顯得低調得多了,洛塞夫大主教一句“不再追究此事”,所有的神職人員包括那受害的老神官,便已緘口不再提起這次的事件。

相比起來,疾風家族也並沒有高調多少,除了為了克德傑找了些人證,幾乎沒利用過他們本土的媒體做出任何反擊。

血影武士團的全軍覆沒,再綜合漢弗裡、紅巫雪莉等絕世強者的死亡,疾風家族正全力調整著他們的外交政策。

在這段時間裡,疾風家族還做出了一個相當重大的決策,克德傑拿著波特寄來的計劃書,與伯列奧整整討論了一天,疾風家族的兩大勢力難得達成一致共識,決定按照阿倫當天給波特的那個建議,在幽冥森林中打通一條走廊,勢必要與傳說中的精靈一族重新建立起商業聯系。

這項影響未來千年阿蘭斯政治經濟形勢的工程,在疾風家族的秘密安排下,開始動工了!


微風吹過湖面,蕩起了輕微的波瀾,一滴水珠從天而降,滴在湖面的正中央,泛起了圈圈漣漪,天空中烏雲漸漸聚集,眼看一場暴風雨又要來臨了。

阿倫垂頭注視著湖面,隨著水珠漸漸頻繁的落下,湖面上的漣漪是越來越多了,他忽然發覺,此刻的環境,很像是阿蘭斯大陸的寫照。

他抬頭看了看深沉的天色,不禁又回想起大半個月前,愛莉婭醒來時與自己一番對話。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28 AM

第十五節

記得當時愛莉婭虛弱的從床上撐了起來,緊緊地抱著自己,然後嬌軀輕顫,竟低泣了起來。

阿倫當時被嚇了一跳,回摟著愛莉婭不堪一握的縴腰,溫言安慰著,在記憶中,這位名義上的妻子一向古靈精怪,樂觀得很,除了最初相識時談起她當年父母的慘死,她才潸然落淚外,從來她都是笑眯眯的。

“別擔心,愛莉婭,我已經順利通過老師的考核,平安回來了。”阿倫柔聲在她耳邊說。

愛莉婭慢慢平靜下來後,卻沒有恢復往日歡笑的模樣,平日的絕代風華變作了此刻的楚楚動人,阿倫微微感到一陣酸楚,同時也暗感詫異,如果平常單獨相處時,他不叫喚愛莉婭作“老婆”的話,起碼要被她狠狠的又擰又打的,但現在她並沒有蹂躪自己,幸好目光仍和平常一樣的深情。

愛莉婭深深地注視著阿倫,輕聲說︰“老公,我很高興你平安回來,真的很高興……”

阿倫凝視著愛莉婭的雙眼,不禁升起了一絲疑惑,他柔聲問︰“你是不是發生什麼事,十姐妹,她們…她們沒對你做過什麼事吧?”說到後面,阿倫發覺自己的聲音也有點顫抖了。

愛莉婭終於笑了,雖然笑容仍是十分平淡,她說︰“老公,別擔心,她們沒敢拿我怎麼樣,要不是那時我剛剛聽到一件駭人聽聞的事,心神太過仿佛,恐怕她們也沒那麼輕易能夠綁架我……”

“哦?”阿倫輕輕松了口氣,同時也發現了愛莉婭困惑的原因所在,他柔聲問,“那到底是什麼事情令你感到困惑了?”

愛莉婭的神色立即沉了下來,她的眉頭慢慢皺在了一塊,沉聲回憶道︰“那天我走去畢農叔叔的書房,本來是準備和他談點事的,但裡面傳出了人聲,我才驚疑地停下了腳步,要知道,畢農叔叔的房間一般是不給人輕易進去的。”

她的眼中閃動著疑惑,緩緩的說︰“接著,我聽到了一段令我感到十分驚恐的對話……”

阿倫不禁也皺了皺眉,愛莉婭平常可是相當鎮定的,她說感到驚恐,那此事肯定不太尋常了。

愛莉婭將聲音壓得更低了,說︰“阿倫,你還記得博塔斯嗎?”

阿倫點點頭,因為博塔斯和他的軍團都是自己親手滅的,說︰“記得,他是一位粗魯野蠻的先生,估計他現在正在地獄深處中倍受煎熬吧。”

他注視著愛莉婭,思考著她為何會突然提起這位殺父仇人。

愛莉婭的眼楮仿佛披上了一層迷霧,顯得深邃且迷離,她沉聲說︰“畢農叔叔和另一個人就提起了這個該死的盜賊,當時我站在書房外,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博塔斯那件事的調查還是沒有結果嗎?’‘還沒有,不過回頭再看這件事實在是奇怪,有實力干掉博塔斯的人,肯定已經擁有絕世強者的實力,但阿蘭斯的絕世強者當時都在各自的領域中,未曾離開,而且,老一輩的成名人物,大多都知道博塔斯其實是漢弗裡的私生子啊,誰這麼大膽敢動他呢……’”

聽愛莉婭說到這裡,連阿倫也不禁微微張大了嘴巴,博塔斯竟然是劍客漢弗裡的私生子,這是一件可以轟動阿蘭斯的丑聞啊!

愛莉婭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說︰“當時我聽到這句話,腦海中起碼空白了好一陣,然後緩過氣後,忽然想明白了為何我當年用重金請好幾個大型軍團去剿滅博塔斯他們,都無功而返;而漢弗裡在此事上面,為何遲遲都不出來主持公道;星雲守護者舒梅蒂也任由博塔斯在他眼皮底下犯下如此暴行;索賽克那時可以做任何事來討我歡心,但卻不敢去動博塔斯一根毫毛……”

說到後來,愛莉婭的聲音也變得嗚咽了,阿倫輕輕的拍著她的背脊,目光漸漸變得深邃,他沉聲問︰“那麼,愛莉婭,你當時沒去質疑畢農吧?”

一個多年來對自己親厚有加的叔叔,竟然在這麼重大的事情上隱瞞自己,換作平常女子,肯定不顧一切沖進書房,在痛苦中發出質疑了。

但愛莉婭畢竟不是普通人,她苦笑著搖了搖頭,說︰“我心神剛剛反應過來,就聽到裡面說,‘那麼,我就先告辭了。’‘好,保持聯絡。’我趕緊躲到了附近的一棵樹後,然後我看到,畢農叔叔將一個我所認識的中年男子送了出來,他原來就是卡氏家族的族長,也就是索賽克的父親,布雷克先生……”

愛莉婭嘆了口氣,說︰“於是我便開始思考一些相當重要的問題,畢農叔叔為什麼要在這件事上面隱瞞這個問題,他是怕我失去理智而去找漢弗裡算帳呢,還是另有內情,另外,他對博塔斯盜賊軍團被剿滅這件事超出了一般的關心,實在反常,而且還要和布雷克商量……阿倫,我好害怕!”

阿倫溫柔的凝視著面前這位佳人,他明白愛莉婭所害怕的地方,父母雙亡後,一直是畢農照顧她,教育她成長的,假如這位親厚的長者與當年那個事件有牽涉的話,那麼這個打擊對於愛莉婭而言是巨大的。

愛莉婭幽幽地說︰“我想著這些事情,又擔心你安危,心神最仿佛的時候,十姐妹就出現了……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我就不多說了。”

她頓了頓,又緩緩地說︰“阿倫,假如我當年父母慘死的幕後主持人是劍客漢弗裡,那我該怎麼辦呀……”

劍客漢弗裡,曾經是多麼輝煌的一個名字啊,它代表著戰無不勝,它代表著公正和勇敢,它代表著人類武者的一個夢想,不過已是昨夜星辰,燦爛不再了。

阿倫嘆了口氣,苦笑說︰“伯爵大人已經回歸到神的懷抱中去了,就算是他,那他也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不過,我不太相信他會做出那種事情……”

阿倫還沒有說下去,愛莉婭已經打斷了他,急聲問︰“什麼,漢弗裡死了?這是怎麼回事啊?”

阿倫只好將西郊水晶礦坑夜晚的事情簡單說了一篇,末了又補充說︰“漢弗裡大人死得很英勇,最後是他用生命來拯救我們的,所以,我覺得他應該不會像是做出那種事情的人……”

愛莉婭再次打斷了阿倫,這件可以轟動整個大陸的事情,她聽在耳裡,著眼點卻只有一個,她冷冷地說︰“阿倫,光芒和陰影是共存的,任何人都具有兩面,並不能因為他的光輝,而否認掉他的陰影!”

阿倫牽了一下嘴角,無言而對,他已經說出了他的判斷,至於愛莉婭能否接受,那就不是他所能掌握的了。

兩人默然了一會,愛莉婭的神色卻更加黯然和疲憊了,她的聲音又恢復了溫柔,輕聲說︰“老公,只要我在自由天堂,每次開放日過後,我都會到天空聖堂裡住幾天的,這次也不例外……所以,不能陪你四處去逛自由天堂了。”

阿倫微笑說︰“沒關系,相信洛塞夫大主教能將你照顧好的。”

“老公,謝謝你……”


誰知道愛莉婭這樣一去,就去了大個月也沒有回來,阿倫也沒去打攪她,因為他知道,愛莉婭是一個個性獨立的女孩子,當她希望靜靜思考的時候,並不喜歡有人去打攪的。

阿倫感受著越來越猛烈的風,寒意更甚,雨勢也更大了,湖水上升騰起了一層霧氣,令這個世界看起來更加朦朧了。


克德傑這件丑聞被炒得沸沸揚揚時,查理士作為疾風家族未來的繼承人,家族中出了這樣的事,他也大感面上無光,也沒呆幾天,就推搪身有要事,帶著波特和比茲趕回了疾風家族,以躲避那些令人感到羞辱的傳聞。

對於娜娜小姐這位便宜堂妹,查理士只是拋下了一句︰“親愛的娜娜堂妹,哥哥有要事回去,你留下自由天堂好好游玩啦,我們下個月星雲見!”

阿倫靜靜的看著查理士,表情就像瞻仰著故人的遺容,沉重地說︰“查理士堂兄,那你就安心的去吧!”

“……”

令阿倫感到意外的是,瑪雅也隨著他們回去了。

可見確實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令家族暫時緩下針對鳳雅玲的任務,是血影武士團的全軍覆沒,造成克德傑的失勢,家族中的勢力需要重新調整?還是自己所提出那個驚世駭俗的建議,真給波特提了上去,竟然還得到了執行?

當然,阿倫後來才猜到,疾風很可能已經開始討論是否該發動戰爭了,說不定那些好戰派已經作好了戰前準備,好戰的血液早已經灌進了疾風家族的靈魂中,一旦逮到機會,他們是絕對不會錯過的。

瑪雅臨行前對阿倫叮囑了很多,有點像一位妻子準備告別丈夫的樣子,阿倫並不習慣有人為他擔心,始終是笑嘻嘻的,告訴瑪雅不必掛心,並表示一定繼續執行任務,監視像魯迪斯那樣的危險人物過於接近鳳雅玲。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29 AM

第十六節

傳誦克德傑先生丑聞的聲音,竟在沒到十天內,慢慢平息了下來,並非人們諒解了他,而是,更為轟動的消息,一件接一件的傳了出來。

那些消息的源頭究竟出自哪裡,已經無人可以知曉了,世人所知道的,就是這些消息,每一件都是那樣的駭人聽聞,以至與克德傑先生的丑聞比較起來,他那件事實在不值一提了。

漢弗裡伯爵,自由天堂的守護者,擁有劍客之名的絕世強者,已經告別了世人,告別了阿蘭斯,回歸到屬於他的星辰當中!

紅巫雪莉,冰風的守護者,已經香隕,舉國哀悼!

除了這兩位,那份可怕的死亡名單中,還包括雷諾守護者巨人亞特拉克,神龍守護者龍魂樊帝靈,鳳凰城守護者聖女伊琴娃,冰風家族的血影武士團。

每一個名字都是如此的觸目驚心,他們代表的都是人類武者的驕傲,代表著各自國家的榮譽,代表著人們的未來和希望,竟然全部宣告死亡了。

這一份死亡名單同時也是人類世界裡絕世強者的名單!

幾乎所有的絕世強者都在這個代表黑色的月份中宣告死亡了嗎?開始人們都嗤之以鼻,當作笑話來聽,但後來這種輕松的心情慢慢轉變成了彷徨,又從彷徨轉變成了驚恐,因為,並沒有任何一個強者出來澄清這件事,所有的強者都失蹤了嗎?在這個流言滿天飛的時期裡,這樣的失蹤就很令人深思了。

這份半真實的死亡名單中,唯一還可以站出的伊琴娃,此刻卻正在閉關為樊帝靈治療那可怕的傷勢。

於是,這些消息就如同一顆巨大的炸彈,在阿蘭斯的人類世界中爆炸開了,幾乎每個人都在討論這件事,代表他們信心所在的守護者竟然全部失蹤了,是否真有可能像是傳言那樣,他們全部宣告死亡了呢……

自由天堂是一個強調民主和自由的領域,天堂長老會經過討論,他們首先公開了他們精神領袖漢弗裡伯爵的死亡,並舉行了盛大的悼念儀式,當時整個天空聖堂四周圍滿了悲傷的人們,他們久久不肯離去,直到深夜時分,在天堂保衛廳衛士的勸慰下,人們才漸漸散去,他們留下的白色花朵,足夠能天空聖堂外圍圍起一堵高高厚厚的白色圍牆。

不過遺憾的是,舉辦方竟連伯爵大人的遺體也無法找出來供人瞻仰。

在自由天堂中,所有人都自覺的在右臂纏上了黑布,默默悼念著這位守護了他們三百年的偉人,平常熱鬧非凡的藍天大道都失去了往日的朝氣,失去了喧鬧的人聲,每個人都顯得死氣沉沉,無精打采,仿佛連樹上的鳥兒都失去了生氣,停止了歌唱。

接下來沒幾天,冰風家族也公布了紅巫雪莉的死亡,那是另一個大型悼念儀式,同樣的悲哀情緒,在冰風首都默默進行著。

相比起以上兩大勢力的坦誠,那份對自己國土的守護者的尊重,疾風家族就顯得卑劣多了,他們並沒有為血影武士團舉行任何悼念儀式,甚至連豐碑也沒豎起一塊,盡顯流氓傭兵團本色,打死也不承認血影武士團的集體死亡,因為血影武士團從未在公開場合露個臉,人們也無法去質疑疾風家族些什麼。

為了證實己方勢力的頂梁柱依舊存在,疾風家族還不惜發表官方聲明,不過發言人是不久前的丑聞主角克德傑,那份官方文件就實在顯得沒什麼說服力了。

這順帶影響了神龍帝國和鳳凰城的官方發言的質量,這兩個勢力也宣稱樊帝靈和伊琴娃並未死亡,他們十分健康的生活著,不過是為了研究某份太古文件,以至一直閉關無法公開露臉而已,但因為克德傑的發言在前,這兩大勢力官方文件的真實性聽在人們耳裡,也大打折扣了。

不過自發性的悼念行動竟然在神龍和鳳凰城的國土內默默展開了,這兩大勢力的高層十分震怒,畢竟樊帝靈和伊琴娃是確實健在的,他們出動武力去進行鎮壓,才將這些無意義的民眾行為給壓了下去。

但無論如何,此時阿蘭斯大陸上的人類世界,完全沉浸於一片悲哀氣息當中,恐慌心理變作了傳染病,慢慢在人群中傳染開了,甚至有人開始囤積大米、小麥、鹽等生活必需品,雖然在各大勢力的極力鎮壓下,並沒有任何商號參與,但在民間,各種生活必需品已經在無聲無息中開始漲價了。

阿蘭斯的人類世界中,人群心理的脆弱程度,終於到達了千年來的最高點,守護者一直是他們心目中精神和信仰的支柱,忽然失去了這根支柱,每一個人的心底都因為若然有失而感到彷徨和驚慌。

在這段時間裡,魯迪斯也離開了他們這個旅行團,趕回去參加雪莉大人的追悼儀式。

因為他表現出來的悲傷是那麼的令人心神顫動,鳳雅玲在他臨行前的兩天,與他親近了不少,阿倫也沒有執意去阻攔,畢竟這麼哀傷的神態出現在魯迪斯那張堅強的臉上,無論其中到底有幾分真實性,但看起來還是令人感到分外神傷的。

緊接著,鳳雅玲、白露和貝裡安,都被各自的皇庭召喚回國,看來近日驚人的消息太多,這兩個勢力的皇庭需要開會來討論消化這些消息。

白露的神情顯得有點陰霾,仿佛也感覺到了那不明朗的未來,鳳雅玲始終保持著鎮定,微笑與阿倫、艾波琳她們祝福告別。

貝裡安先生顯然不希望這麼快就與娜娜小姐告別的,直到鳳雅玲勸慰他說,下個月便可在星雲再會了,貝裡安先生才肯與娜娜小姐依依惜別,不過他對於娜娜小姐死也不肯贈他臨別一吻,他眼楮中的哀怨是可以把世間上最堅硬的魔石給融化掉的。

這個時期中,整個阿蘭斯呈現出一副風雨欲來的凋零景象,民間中的邪惡勢力開始蠢蠢欲動。

關於強者們是如何死亡的猜想,在無盡的悲痛過後,開始慢慢流傳開了,他們死亡的版本有許多個,但都離不開兩個關鍵詞,那就是“西郊水晶礦坑”和“狂風藍雪雲”。

至於眾強者為何會突然齊集於西郊水晶礦坑,人們的說法有很多種,一批屬於太古的財富,數之不盡的金銀財寶,大量的武術秘籍……當然,其中也有人提過是新能源方案,但對於人們來說,它的可信度還遠不如以上幾項來得高。

他們的死亡過程,版本就更多,甚至還有些人格並不那麼高尚的吟游詩人根據自己的想象,編造出大量的情節,繪聲繪色的描繪出漢弗裡是如何與樊帝靈對決,聖女伊琴娃是如何抱著紅巫雪莉倒在地上,然後像兩個瘋婆子那樣滾來滾去、互相嘶咬,亞特拉克又是怎樣和血影武士團同歸於盡,等等,借此騙到了不少的銀幣、掌聲和眼淚。

傳聞就像真實被謊言強暴後所誕下畸形兒,下一個版本會根據上一個版本進行增減,增加誇張度,減少真實性,無論如何,傳聞離真相是越來越遠了。

但眾強者都不是傻瓜,他們為什麼會跑到同一個地方自相互殺呢?人們需要一只幕後的黑手,狂風藍雪雲很榮幸的擔當起了這個角色,他在這個故事中徹底的扮演著一個邪惡的角色,他很優雅的坐在某個黑暗角落中,穿著一套名貴的貴族服裝,喝著最昂貴的紅酒,然後編織出一個又一個陰謀,讓處於光明中的眾強者自相殘殺,拼盡最後一滴鮮血。

“讓神狠狠的懲罰這個惡魔吧!”每次說起這位邪惡的藍雪雲先生時,吟游詩人們都會咬牙切齒的說出這幾個字。

然後,他就會得到人們如雷般的附和聲。

當年那對少年英雄組合“狂風怒浪”,怒浪今天身處何方已不得而知,但狂風先生又一次出現在了傳說中,並且擔當起一個最不光彩的角色,“狂風怒浪”曾經擁有的光輝故事早已被人們忘得一干二淨,人們只知道狂風是一個最可恥的惡魔,就是他用最骯髒最可恥的陰謀詭計,將偉大的絕世強者們、人們的精神支柱給一一摧毀的。

阿倫每次聽到這樣的傳聞都苦笑不已,他絲毫也不懷疑,假如他恢復成藍雪雲的模樣走在藍天大道,被隨便一個路人認出來的話,成千上萬的市民將會化成憤怒的洪流,一湧而上將他吞噬掉。

但他也感到很奇怪,知道他參與這件事的人,還活著的人並不多,到底是誰最先將他加進這個故事中,克德傑?黑斯克?還是那個始終沒有顯出真身的獸人間諜……

從流言開始,並發展至今,就像有一條看不清楚的細線在暗中默默引導著。

知道部分真相,離真相最為接近的幾個人,始終緘口不言。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30 AM

第十七節

因為卡氏家族在這次新能源事件中,他們本來扮演的是一個反面角色,得到新能源,並將這個新能源壟斷,成為大陸上最有勢力的家族,對於現在卡氏家族正處於危機的時候,索賽克並沒有對此事多透露片言只字,況且,他也沒有在恩師漢弗裡的死亡陰影中走出。

克德傑和波特也沒有說,疾風家族當年就在疾風平原正處於一片混亂的狀態下,亂中取勝,從而取得疾風平原的絕對領導地位的,現在阿蘭斯大陸開始進入混亂狀態中,他們恨不得更亂一點,只會繼續編造出更誇張更不真實的版本傳進民間。

繆諾琳是最希望為阿倫平反的人,但礙於她目前的身份,她只能利用手中可以利用的資源,將比較真實的版本傳到民間去,無奈藍雪雲的惡名已經深入民心,這些善良狂風版、正義狂風版迅速被大潮淹沒,被人扔到一邊去。那些得到了繆諾琳好處,大肆將真相宣揚出去的吟游詩人,全部遭到了悲慘的待遇,人們都將他們當成了惡魔的走狗,將他們圍毆和凌辱,運氣最不好那位還被人活活打斷了一條腿……

反正參與那件事的大多數人都出於各自的考慮,為了各自國家、家族的政治經濟利益,並沒有將這個事件的真相給說出來,雖然藍雪雲也算是他們的半個救命恩人,但在家族利益的面前,這點恩情還是遠遠不夠的,況且人們悲傷的情緒也需要一個宣洩的出口,那麼,狂風藍雪雲這個黑鍋是背定了。

對於此,還有一個家族馬上也作出了回應,那就是塞木家族,他們宣布廢除狂風藍雪雲未來家主的地位,解除與藍雪雲的一切關系等多項聲明,阿倫心裡也沒去責怪他們,畢竟,藍雪雲現在的負面影響實在太大了,大到連塞木這個規模的家族也無法承擔的。


回想起這大半個月來所發生的一切,阿倫看著煙雨朦朧的湖水,神情更為落寞了。

“娜娜,你正在想什麼呀?完全出神了!”他身後的艾波琳挽上了阿倫的脖子,在他耳邊問。

“沒什麼,在看雨而已。”

“喂,小琳琳,你不要和她這麼親熱啊……”扎斯町在一旁抗議。

艾波琳回頭瞪了扎斯町一眼,不滿地說︰“娜娜是女孩呀,親熱有什麼要緊的?況且,也輪不到你管吧!”

扎斯町抓了抓頭皮,訕笑說︰“反正我看到你和她太過親熱,就是感到不舒服!”

“扎斯町,為何你總是這麼白癡……”

“……”

阿倫微笑回頭,看了看這兩個整天總是吵個不停的家伙,他們這個星雲旅行團,現在就剩下自己和他們兩個了,不過也與他們的出身有關,影月部落身處南部邊遠地區,與世無爭,極少介入阿蘭斯大陸的爭斗,最近這一則則無比震撼的消息,對於影月部落的人們來說,事不關己,也是聽過就算了。

尼爾森和一眾保鏢正坐這個聽雨亭的另一個角落,他在這大半個月裡,代表塞木家族來招待他們,就算在流言滿天飛的時期裡,也始終盡忠職守。

今天,他們前來參觀的是一所軍事學院,一年一度的軍事節正在這裡舉行,不過因為漢弗裡伯爵這顆巨星的隕落,今年這個慶典比往年冷清了許多。

阿倫這一行人尚未到達會場就遇上了暴雨,在艾波琳的提議下,便暫時在這個聽雨亭裡避雨了。

遠處出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一名穿著雨衣的男子,胳膊下還夾著一大捆傘,直直跑到亭子中,向尼爾森報告說︰“尼爾森先生,雨傘已經拿來了。”

尼爾森不滿地哼了一聲,顯然對面前這位手下的工作效率不滿,他瞪了那人一眼,威嚴的問︰“會場內的活動開始了嗎?”

那位隨從誠惶誠恐的回答︰“先生,已經開始了!”

尼爾森點了點頭,將臉轉回向阿倫他們那邊,又回復成了友好中帶著謙卑的模樣,溫言說︰“娜娜小姐,那些活動前的講話已經結束了,我們現在是繼續在這裡觀雨呢,還是進入會場去看看那些活動?”

他關注地看著娜娜小姐的臉色,這位娜娜小姐喜怒無常,友好時能讓你如沐春風,心情不好時就會故意制造出不少尷尬場面,那樣的尷尬,令尼爾森臉皮這樣厚的人也恨不得穿進地裡面去,她比那個神經兮兮的扎斯町還要難應付。

阿倫的目光漸漸從湖水中收回,慢慢轉向尼爾森,微微一笑,點頭說︰“去看看也好。”

尼爾森頓時松了口氣,這位娜娜小姐近幾天明顯心情不好,幸好這次並沒有刁難自己,立即向各個保鏢揮一揮手,那些保鏢們一人拿過一把大傘,同時在亭外打開,頓時造成了亭外那一片空間暫時停雨的假象。

“喂,尼爾森,我發覺你沒將我當成是你的貴賓呀,什麼事都不問我意見的?”扎斯町看到阿倫和艾波琳牽手出亭,看也沒看自己一眼,忍不住抗議說。

尼爾森只好低聲下氣地說︰“扎斯町先生,請和我們一起去看看會場活動吧!”

“扎斯町,你不去的話,可以繼續留在這裡避雨的!”艾波琳沒好氣的插嘴。

“當然去,在這裡快悶死了!順便告訴你們,會場裡面那些所謂的軍事天才,恐怕還沒有一個有我一半厲害……”

“……”


軍事學院的宴會廳,是天空之城最大的宴會廳之一,在今天理所當然成為了軍事節的會場中心。

可容納超過三萬人的會場,今天只有大約一萬人左右到場,而且全部是阿蘭斯大陸上的上層人物,畢竟,軍隊是屬於國家的,所以軍事節也只是上層社會的節日。

有超過一半的人是來自自由天堂的,他們的右臂上還纏著黑紗,提醒著人們,不久前自由天堂的上空,隕落過一顆巨星。

外圍陳列的都是一些當代比較精良的兵器,及其介紹各大鍛造廠的主要產品,內圍一點的地方介紹的是人類大大小小的著名戰役,千年前的亡靈戰爭和獸人戰爭,便成了這個區域的主流,關於它們的戰例分析,也不知有多少專家寫過相關的評論。

會場中並不算嘈雜,人們都在低聲交談議論,很少人是高談闊論的,所以扎斯町這個大嗓門走到哪裡,人們都為之側目。

“不是吧,這把弓也能稱為極品?”

“扎斯町先生,這可是我們天空之城著名的兵器大師打造的……”

“什麼,還是大師打造的!你看這材料,何其普通,弓上還蝕刻出這麼多花俏的圖案,無聊且不實用,弓弦兩端還瓖著兩顆紅寶石?天啊,你知道嗎,如果在黑夜中潛行,這兩顆寶石發出的光芒就會立即暴露出自己的準確位置給敵人知道……這是件多麼失敗的產品,還好意思擺出來給人學習觀摩。”

“扎斯町先生,就算你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都請你不要這麼大聲好嗎?大家都在瞪著我們呢……”

“扎斯町,你給我小聲點,你看,你都快把尼爾森先生給弄哭了。”

“……”

“邊防戰役?胡說八道!我們影月部落和雷諾帝國什麼時候打過這場仗了,尼爾森你去把這裡的負責人員叫來,我要他馬上把這塊展覽牌拆掉!”

“扎斯町,你給我看清楚日期了,那是一千六百年前的事了,你真確定沒發生過這場戰役?”

“這個嘛……好吧,尼爾森先生,你不用去叫負責人員了。”

“我根本就沒想過要去……”尼爾森喃喃回應。

“什麼?”

“沒,沒什麼。”

因為有扎斯町的存在,阿倫的臉上也慢慢爬上了笑容,陰霾的心情也被他驅散了不少,隨著腳步的移動,他們走進了會場的核心位置,那裡圍滿了人群,也不知正在觀看什麼。

阿倫左右四顧,終於發現了一塊介紹牌,上面寫著“仿真戰棋”,他心中一動,莫非是那個玩意……


眾人擠進人群,往裡看去,一張異常寬大的桌子上,布有一層結界在外面,結界中是一大片精致且復雜的模型,有山,有水,有峽谷,也有平原。

只有在細看之下,才發覺並不是這麼一回事,裡面的山水平原都逼真無比,簡直就像真的一樣,只是比例上與實際相差許多,裡面還有特殊塑膠做成的士兵,正列隊在其中穿插行走。

這裡竟像星雲裡大競技場那樣,用魔石的能源模擬出一個戰場來,讓下戰棋的雙方進行對決。

那異常寬大的桌子兩邊各坐著一人,看來正是對決中的選手,他們都聚精會神的盯著那個微型戰場,不斷從面前拿起各色旗幟,飛速舞動,指揮著戰場中的塑膠士兵該如何列陣戰斗。

看到連扎斯町也瞪大了眼楮,顯然被溝起了興趣,尼爾森立即解釋說︰“扎斯町先生,這種彷真戰棋現在正逐漸在阿蘭斯大陸中流行,但玩這個游戲所要付出的費用是相當昂貴的,因為模擬出這樣的戰場和士兵,是需要魔石的能源才能做到,它是根據太古時代的各式戰棋和多項失傳了技術做出來的,真實性十分強,但操作方式卻相當復雜,常人要想弄懂它起碼要半個月的時間,但因為它很能代表一個人的軍事素養和對軍隊的指揮水平,所以天空軍事學院已經決定這項技術導入教育,成為學員能否畢業的重點考題……”

後面尼爾森到底說什麼,阿倫已經聽不清了,他的視覺漸漸朦朧,仿佛又回到了飛龍沙漠那個可怕的地方中。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8 10:30 AM

第十八節

眼前這款彷真戰棋,他是最熟悉不過了,當年,他的老師仁者東帝天,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抓他來下幾盤。

在東帝天的那個私人小綠洲中,專門有一個房間是放置這項太古技術的,他絲毫也沒有吝嗇魔石能源,只要他想要,大量的魔石就能從地下挖掘出來,因為,飛龍沙漠正是盛產魔石的地方之一。

剛開始阿倫與他對陣的時候,幾乎被東帝天殺個片甲不留,因為東帝天作為神龍帝國的守護者時,曾駐守過暴風要塞超過五十年之多,在潘多拉平原上,在暴風要塞下,與獸人發生過大大小小無數場戰役,當年阿倫這個小毛孩哪裡是他的對手?

於是,東帝天便吩咐阿倫到另一個房間中去溫習兵書,那個房間裡不但有太古時代的著名兵法,也有近千年來寂靜時代名家的著作,而且還有東帝天親自手寫的用兵心得。

但阿倫那時已經在白天的鍛煉中累得半死了,往往就在那個房間看幾頁書就睡過去了。

看到這樣的情景,東帝天也沒有責罰他,只是以後每次與阿倫下彷真戰棋,只要阿倫一輸,就馬上將阿倫送去和一只凶猛的火系魔獸親熱,阿倫慢慢也學聰明了,為了不再被魔獸蹂躪,他開始拼命的鑽研那些兵法書籍,也從開始的沉悶慢慢演變成了興趣。

但東帝天是當年的兵法大家,而且每次對決都毫不留情,阿倫與他下了整整一年,雖然已經輸得沒這麼慘了,但仍舊是一盤也沒有贏過,隨著武技的成長,每次等他輸完以後,東帝天為他安排的魔獸也越來越強大。

為了不再被魔獸殷勤侍侯,阿倫鑽研得更為艱苦了,將東帝天豐富的兵法藏書全部看完後,還看些數學、哲學、天文方面的書來旁補,有不明白的地方,就厚著臉皮去問那個冷冰冰的對手。

又過了半年,阿倫仍舊是輸個不停,雖然雙方最後的兵力已經越來越接近,但阿倫每次總是差這麼一點點,不過東帝天也開始向阿倫講解他每一次失敗的原因。

終於有一天,阿倫明白到不能再倚賴傳統的兵法,不然他永遠都勝不了東帝天,沒有人比這家伙更熟兵書了,於是,他開始另闢途徑,天馬行空的在戰場上亂來,明明該退兵的時候他沖鋒,明明該走水路的時候他就走陸路。

開始的幾天,他又回到了兩年前剛開始對決的狀態,被東帝天殺個片甲不留,但過了一段時間,阿倫慢慢從亂中摸出了一套屬於自己的秩序,輸的兵力越來越少,越來越少,東帝天已經不能像以前般算無遺策的掌握到自己兵力的動向了。

終於在第三年快要來到的時候,他以一種極不光彩的誘敵伏擊戰術戰勝了東帝天,雖然那場游戲他最後只剩下幾個小兵,但阿倫仍高興得狂叫了起來,興奮得在那小綠洲中狂奔了幾圈。

東帝天看著最後的戰局呆了一會,便親自下廚為阿倫做了一頓豐盛的晚宴。

自從那次以後,兩人這種游戲式的軍事對決也從過去的半個月來一次,頻密到十天來一次,雖然阿倫還是輸多贏少,但在戰場上已經和東帝天有來有往了。

到了第三年末,兩人幾乎能平分秋色,勝負各半了,那時東帝天冷冷的說了一句︰“阿倫,如果你現在到人類世界去,我保證會有很多國家為你敞開大門,請你當大將軍!”

其實,兩人的戰術都十分靈活多變,極盡詭異之道,但每次到了關鍵時候,阿倫總能比東帝天做得更狠更絕,所以到阿倫快要離開飛龍沙漠時,他已經是贏多輸少了。

“老師,你在過去已經說我能當大將軍了,那麼現在,我大概能當元帥了吧?”

不過這時的東帝天,已經不再作出任何評價了。


時光仿如流水,不為任何人前進,也不為任何人停留,轉眼間,又是三年過去了。

阿倫默默嘆了口氣,心中一陣神傷,眼前的景象也從朦朧中慢慢變回清晰,尼爾森顯然是此道中的愛好者,他仍在孜孜不倦地向扎斯町解釋著︰“旗幟其實就是一種感應器,使用紅旗就是代表左翼軍隊的總進攻,綠旗就是右翼……”

扎斯町卻是死死的盯著那戰場,也不知他有沒有聽到尼爾森的聲音。

那模擬的戰場上,藍方的主力已經被紅方堵死在一個峽谷中,其余的兵力拼命的進攻紅方的右翼,企圖突圍,但紅方不為所動,一步一步蠶食對方的主力,只由得部分兵力在外圍右翼與對方企圖突進來的部隊慢慢耗著。

阿倫明白藍方已經輸了,投降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場上那名藍方的指揮官已經是滿頭大汗,而紅方的指揮官仍是氣定神閑,兩人都穿著整齊的軍裝,看樣子,紅方那位是自由天堂的高級軍官,而藍方那位是冰風家族的一個皇族成員。

“我輸了!”藍方指揮官頹然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旗幟,緩緩站了起來。

“承讓了!”紅方指揮官謙和一笑,站起來與對方相互鞠躬。

主持人簡略的對雙方的戰術描述了一番後,又對眾人說︰“這場彷真戰棋由保羅將軍勝出,誰還有興趣來玩一場呢?”

“我!”話音未落,扎斯町的大嗓門已經響起。

艾波琳趕緊拉拉扎斯町的衣袖,急道︰“你這笨蛋,連旗幟怎麼揮都搞不清楚,你玩什麼呀……”

主持人看向了扎斯町,點頭微笑說︰“那麼,就請這位先生就位吧。”

“不要怕,我是天才,我可以很快就將如何揮舞旗幟的要訣給掌握!”扎斯町自信滿滿的就往那個座位走去。

艾波琳趕緊向尼爾森說︰“尼爾森先生,你快去幫助扎斯町揮旗吧,不然他就要出丑了……”

“這個……”尼爾森恨不得這個白癡出丑。

艾波琳又說︰“扎斯町雖然很多方面很笨,但軍事方面挺有才華的,有人幫他揮旗的話,應該不會輸得很慘的……”

“這個……”尼爾森心想,鬼才相信那個白癡懂軍事,我跟著他出去,那我豈不是要跟著他出丑了嗎?

正當尼爾森想著如何推搪的時候,一旁的阿倫淡淡的微笑說︰“我幫他揮旗好了,我也懂一點!”

“謝謝你了,娜娜……不過,真的沒問題吧!”艾波琳心中暗想,娜娜從頭到尾都是心神仿佛的,她真懂這麼復雜的軍事操作嗎?

“沒問題!”阿倫回頭爽朗一笑,又擺了擺手,就往扎斯町的位置走去。


此刻主持人正向扎斯町介紹著基本規則︰“座位周邊幾尺有一條細小的金屬線,只要在金屬線中,就只看清己方的兵馬,對方的兵馬是要遭遇時才能看到的……”

而扎斯町正看著面前那由上至下,密密麻麻的各色旗幟,不禁有點發傻了,在這個位置看,明顯要比在觀眾席上看來要復雜啊。

阿倫正好在這個時候走到他身邊,微笑說︰“扎斯町,你在我耳邊說戰術,我幫你揮旗好了!”

扎斯町大喜,臉上卻擺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說︰“唉,娜娜你也要來一起玩啊,看在是你的份上,那就讓你一起玩好了。”

主持人一聽是兩人上陣,不禁皺了皺眉,重申道︰“那請這位先生在游戲過程中不要移出金屬線外,不然就當是作弊處理了。”

“我知道,走出金屬線外就變成觀眾視角,能看清雙方兵力,金屬線內就只能看到己方兵力嘛,我知道了……”

對面那位保羅將軍看著對手從一個變成兩個,不禁笑了,一個是明顯沒玩過彷真戰棋的男子,或許會有一定的軍事常識,但應該高不到哪裡去,而另一個是嬌滴滴的女孩子,那是肯定沒什麼軍事才能的了,這是多麼奇怪有趣的組合啊……

他笑道︰“這樣好了,以什麼地形作戰,我該選取什麼兵種,全由你來決定好了。”

扎斯町看到對方輕蔑的笑容,不禁激起了怒氣,冷哼道︰“你選什麼兵種我管不著,地形就隨便好了。”

保羅冷冷一笑,眼中不屑之意更甚了。

主持人見氣氛有點僵,忙圓場說︰“那麼我看這樣吧,地形就隨機產生,保羅將軍讓對方一萬兵力好了。”

他不這樣說也就罷了,一聽讓兵力,連阿倫也激起了傲氣︰這不是明擺著看不起我們!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回答︰“一個兵也不用你讓!”

主持人為之苦笑,只好說︰“地形準備產生,雙方各有五萬精兵,請各自選取兵種!”

扎斯町馬上大聲說︰“三萬五千弓兵,五千輕騎兵……”

“閉嘴,笨蛋!”阿倫低聲說,“選取什麼兵種用台面下的旗幟選的,用不著這麼大聲告訴對方……還有,你要這麼多弓兵干什麼呀!”

“哦,那麼我就選……”扎斯町倒不敢與這位旗手的駁嘴,忙湊到阿倫低聲說話。

如無意外,這應該是一對活寶啊!觀眾席上的將軍們、貴族們的臉上都有了笑意,這場模擬戰就當笑話來看吧!

尼爾森恨不得挖過洞鑽進去,真沒想到招待貴賓的任務是這麼艱巨的,他耳朵幾乎已經可以聽到等會這兩個家伙慘敗後,人們無情的嘲笑聲了。

倒是艾波琳挽起了衣袖,探前了脖子,一副恨不得要喊加油的模樣。

阿倫將所有觀眾的表情都看在眼裡,從容一笑。

那張異常寬大的桌子上,結界已經開始慢慢形成,裡面的具體地形也漸漸呈現在人們眼前。

扎斯町沉聲在阿倫耳邊說︰“娜娜,聽我號令,你要相信,我是個百分百天才!”

“知道了!快點告訴我如何設置你的兵力,”阿倫沒好氣,“……什麼,放那邊,那是對方的地盤,一開始只能放規定範圍內。”

“啊,這麼不科學啊,那麼就……”

站在兩人身邊的主持人真有點苦笑不得,問清楚兩人名字後,便決定走開幾步,不再受他們的對話干擾,口中發令︰“紅方是自由天堂的保羅將軍,藍方是影月部落的扎斯町先生與疾風家族的隆.娜娜小姐的聯軍,雙方的對決,現在開始!”

這是一片冰雪之地,盡管是在模擬狀態下產生出了的,但看上去卻真實感十足,冰清玉潔,如同一個美麗的童話世界般,戰場中心地帶是連綿的雪山,似銀鑄的屏風,佇立於雙方之間,雪山下面的不同位置,開出了兩條狹窄的通道,是雙方士兵不用爬雪山而可以迅速到達對方地盤的捷徑。

紅方的地盤主要是密集的松林,此時也全部批上了白色衣裝,松林中與松林外分別有一個小村莊,而藍方的地盤上主要是幾個結了冰的大湖,地形咋看雖不如紅方有利,但卻比對方多了一個村莊。

扎斯町看著那些彷真的塑膠戰士全部穿著厚厚的藍色軍棉襖,異常逼真的在自己面前列隊時,不禁感嘆道︰“真實感十足的呀……”

對面的保羅將軍保持著輕視的微笑,已經開始飛速舞動各式旗幟了,阿倫不禁低罵︰“扎斯町你這個笨蛋,快點下命令呀!”

“好,左翼弓箭部隊推進至大雪山下的村莊,中翼輕騎兵部隊到雪山左邊通道前侯命,後方重甲騎兵緊隨其後,長槍兵隊伍往後方的村莊中準備好糧食,運輸隊伍跟隨重甲騎兵前進……”扎斯町不再感嘆,馬上開始迅速下達各式命令。

阿倫迅速拿起各式旗幟,舞動了起來,同時心中暗暗點頭,扎斯町果然不是軍事外行,有板有眼的,而且,他的戰術也不像傳統戰術般古板,靈活中帶著不少創意。

基本上,扎斯町的戰略是在一條雪山通道外布置好伏擊,利用那條通道後方的村莊來供應糧食,而另一條通道只派出兩千輕騎兵、兩千重騎兵去巡守,一旦發現對方主力是從這條通道進入,便立即撤退報信

扎斯町欺的就是那位保羅將軍正處於輕視己方的狀態下,一旦他貿然攻來,只要撞正自己所埋伏的通道,那他勢必將全軍覆沒於此。

保羅將軍顯然也沒想多和對面那對活寶多耗,兵分兩路,分別埋伏在兩個通道外,守了一會,卻不見有任何動靜,他暗自猜量,他們並沒有從通道中沖殺過來,有三種可能,第一、這兩個家伙連指揮旗幟都不知如何揮舞,結果軍隊只在原地周邊徘徊;第二、他們正和我一樣,將軍隊埋伏在對面,等我沖殺過去就伏擊我;第三、他們企圖翻過雪山,繞到我隊伍後面突擊我……

想到最後那種可能,他不禁又笑了,這樣猜想的話,未免也太過高估他們了吧,況且,爬過這樣的雪山,山路難行,將會耗費掉他們大量兵力的。

那麼,只剩下第一、第二種可能了。

他輕蔑一笑,旗幟揮舞,兩條通道外的輕騎兵同時分出三百人,往那狹窄的通道外探去。

場外的觀眾慢慢收起了原本輕視的笑意,因為扎斯町的排兵布陣,無論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外行人啊,不過,他的其中一項命令也未免太過大膽了,竟然讓所有的弓箭兵和步兵攀爬到雪山上。

他們卻不知扎斯町正在阿倫耳邊低吼︰“娜娜你這個笨蛋,我什麼時候要讓那些隊伍上山了,那對兵力人員損耗相當大的,笨蛋……”

阿倫親切的微笑回答︰“旗子揮錯了嘛,哎呀,又揮錯了……”

藍方那些弓兵步兵正在爬山的時候,保羅兩條通道的輕騎兵都已經探了過來,扎斯町一旦看清楚敵人人數後,趕緊下令說︰“那些是偵察兵,兩邊都全部殲滅,不能讓他們發現我方主力到底是哪邊。”

阿倫卻微笑搖頭,心中暗自回答︰殲滅一邊就夠了,把另一邊放進來。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9 12:03 AM

第八集

第一節

一個來自影月部落的莽漢和一個艷麗的年輕女子聯手,去挑戰自由天堂著名的年輕將領——天堂騎士團的副團長保羅,這麼特別的對決吸引到了越來越多的觀眾,彷真戰棋這個活動區域的四周站滿了密密麻麻的貴族。

阿倫手中的旗幟飛舞得更快了,本來正準備接受羞辱洗禮的尼爾森也抬起了頭,瞪大了眼楮盯著戰局,藍方部隊的布陣排列方式實在不像是個外行人,而且戰術大膽新奇。

他慢慢又將目光轉向了阿倫和扎斯町,一個是滿臉不在乎,並掛著玩世不恭的微笑,而另一個就手舞足蹈,同時又喃喃不休,無論是哪一個,都不像是會指揮軍隊的人啊……

這時,扎斯町正在阿倫耳邊飛速的布置著戰術︰“既然弓兵與步兵已經開始攀爬雪山了,那就將錯就錯吧,對,就是這樣,分成兩邊爬上,佔據高點的戰略位置,什麼,娜娜你這笨蛋,我叫你將兩邊前來探路的偵探兵全部殲滅,你竟然只滅一邊,天啊,你這笨蛋,還是滅那一邊,你這個超級笨蛋……”

阿倫仍是一臉笑呵呵的天真無邪模樣,他將主力埋伏點的兵力迅速往兩邊散開,躲進雪山下兩邊的叢林中,任由那三百偵探兵從通道中探出,而另一邊的兩千輕騎兵、兩千重騎兵就如狼似虎的沖向了敵人,制造出己方的主力就是埋伏在此的假象。

扎斯町看著戰局的變化,眼楮閃過亮光,低笑道︰“既然都這樣了,那我們就繼續將錯就錯吧……”

保羅將軍輕蔑一笑,對手果然是個外行人,哪有埋伏像他那樣的,竟用騎兵來耗我的騎兵,那這三百騎就送你好了,他指揮著守在那邊通道的兵力迅速往另一邊總集合,準備從這個他眼中的“真空通道”來進入對方腹地,同時,得以順利通過的輕騎兵們,馬上前進向他認為是埋伏著重兵的通道那個方向,去偵察對方的布陣排列。

保羅的輕敵令他犯下了嚴重的錯誤,偵探兵並沒有仔細搜索通道外四周便迅速往另一個通道馳去,他期望速戰速決的心情埋下了他失敗的種子。

這時,藍方的兩萬弓兵步兵已爬上雪山上,雖然其過程耗費了超過五分之一的兵力,但阿倫竟然繼續指揮最後一萬步兵開始攀登雪山,而雪山上的士兵們,他又再次分出大半,繼續挺進,往對方的領域爬去。

四周的觀眾都看到了一幅奇異的畫面,雪山上的邊緣全是藍方軍隊的身影,正緩慢的向對面推進,而紅方的軍隊也在同一條通道外集合完畢,開始有序的進入到通道中,雙方的主要兵力其實已經在同一條直線上重疊了,但誰也沒有發現對方的存在。

扎斯町又再次開始在阿倫耳邊低吼了︰“娜娜你這個笨蛋,又揮錯旗子了?山上的士兵埋伏在要點就可以了,你還推進個屁,天啊,你還要繼續讓另外的一萬兵力爬山,快點停下來啊……”

阿倫好整以暇的低叫著︰“哎呀呀,搞錯了,正在調整,正在調整嘛,你別急,越催我越亂的,不好,又搞錯了……”

“你這白癡,都錯成這樣了,繼續錯下去,放過來那三百騎已經走遠了,剩余的兵力恢復埋伏陣列,既然都爬到那裡了,繼續往前爬,繞到敵方後面去……”

這時,紅色的人流已經緩緩的流進了長長的通道中,保羅因為輕視對手,竟然連安排少部分兵力在通道後面殿後的心情都欠奉,於是,那接近一萬人的藍軍順利攀爬過了雪山,在紅軍原來的埋伏點列好陣勢,嚴陣以待,而通道上面兩邊雪山的戰略要點上,也全站滿了藍色服裝的軍隊。

這時的形勢,藍軍已經將長長的通道兩邊封住,同時上方也全是自己的軍隊,完全形成了關門打狗的架勢。

阿倫冷冷一笑,保羅實在太多輕敵,他後備的幾套方案,竟然沒一套有機會用上。

扎斯町也愉快的笑了,他從自己兵力視覺中可以清晰的看到,所有紅色的軍隊都在這條通道中,他忍不住低笑道︰“哈哈,錯得好,錯得好啊!”

不少圍觀者都皺起了眉,保羅將軍這盤戰棋下得實在太過輕敵了,而身在局中的保羅卻毫無知情,仍保持著輕蔑的笑容,緩緩將軍隊推進,同時,另一隊偵探兵也已經遭遇到那虛晃在外圍的四千騎兵,保羅也不應戰,指揮那三百偵探往對方腹地逃跑,心想對方的外圍也是布置騎兵,什麼古怪的陣勢嘛,真是個外行人,有意思的是,他們竟然用大隊人馬來追我三百騎了。

正當他暗自好笑的時候,驚變已經開始了,通道上方露出了無數藍方軍隊的身影,緊接著,數之不盡的巨石與弓箭已從上方疾射而來,自己的兵馬數目開始飛速下降。

保羅不禁大驚,他們是什麼時候跑到上面去的,真是個瘋子啊,上面起碼有兩萬兵馬,他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可是要犧牲掉很多人馬的……

他臉上輕蔑的神情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凝重與彷徨,汗珠慢慢從他額上滲出,皺緊的眉頭預示著他正一步一步走向失敗,輸給他所認為的外行人,所輕蔑的對象,那是何等的一種恥辱啊……

幸好戰棋中的士兵思想裡並沒有恐懼這兩個字,所以隊伍中雖然不斷有人倒下,但卻無絲毫驚慌,仍是忠實的執行著命令,繼續往前邁進,不過在保羅的旗幟指揮下,他們已經大大加快行進的步伐了。

保羅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他能感覺到自己喉嚨的干澀,同時他也安慰自己,他們將這麼多軍隊攀爬到雪上,肯定也是死傷慘重的,只要軍隊的一半人能穿過這條死亡通道,那麼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結果,他隊伍中的先行部隊快要順利沖出通道外時,又一次驚變發生了,大隊的重騎兵從眼前出現了,以高速向己方隊伍沖殺過來,先行的大隊步兵立即成排成排的倒下,僥幸偷生的少部分,又被緊跟在重騎兵身後的輕騎兵們結果掉生命。

紅方的頭上仍有無窮無盡的滾石和弓箭落下,而前方又突然出現這樣一大隊屠夫,保羅深吸了一口氣,盡力令自己鎮定下來,留下中段的重騎兵隊伍來殿後,所有步兵弓兵開始往後撤退,前方有埋伏,那只能先撤退回自己的領域中去了。

紅方的人數下降得更厲害了,其實保羅的敗局已定,但他仍不甘心的死撐著,結果當他們的步兵退到通道外時,才發現本來的入口竟然已經被對方佔領,大量的弓箭手早已等候多時,漫天的箭頭傾灑而至,而後方藍方的重騎兵隊伍又已迅速追了上來了。

保羅的瞳孔收縮了,自己所有的行動,一開始已經在對方的算計之中了嗎?他們哪來這麼多的兵馬,比變魔術還要神奇啊……看著自己的士兵一個個的倒下,他本來飛速舞動旗幟的手開始緩慢了下來,軍隊已經完全崩潰了,他盯著戰局遠方那仍在冰湖上跑動的三百騎,不禁逸出一絲苦笑,這給予他錯誤信號的三百騎,恐怕已經成為最後的力量了……

他頹然嘆了口氣,慢慢將手中旗幟放下,緩緩站了起來,微微鞠躬,用沙啞且低沉的聲音說︰“我輸了……”他的神態中全然沒有了先前的高傲和輕蔑。

阿倫也微笑站了起來,從容的回禮說︰“承讓了!”

扎斯町哈哈笑說︰“喂,我早說我是個天才,你卻偏要看扁我,現在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主持人呆了一下,才意識到保羅已經徹底的輸掉這盤棋了,他清了清嗓子,宣布道︰“影月部落的扎斯町先生與疾風家族的隆.娜娜小姐的聯軍,戰勝了自由天堂的保羅將軍,獲得了這盤戰棋的勝利!”

圍觀的貴族們才懂得從愕然中反應過來,盡管到了戰局中盤,誰都心裡有數了,但卻沒想到保羅竟然會敗得這麼快,這麼慘,尤其保羅還被譽為是年輕一代中最有前途的將領之一,不過回頭細想,藍方的戰術也實在掌握得太好了,從頭到尾,一次錯誤都沒有出現過,而且把對方的每一個行動步驟都精確的計算到,具體指揮用兵時更是果斷勇決,兵種推進時層次分明,實在令人嘆為觀止!

熱烈的掌聲中,人們開始打量這對古怪的組合了,扎斯町正咧嘴笑著,無論怎麼看都應該是個粗線條神經的家伙,而他的搭檔娜娜小姐卻神色自若,一副榮辱不驚的平靜模樣。

在眾人的掌聲中,保羅又再呆呆的看回到戰棋上,己方的兵馬已經被全殲了,而對方竟然還能剩下差不多四萬兵馬,這個答案令保羅感到更失落了,他們從頭到尾竟然只耗費掉一萬兵力嗎,其中還包括著他們步弓兵攀山時所耗費的兵員,好高明的臨場指揮呀,這樣看來,就算我沒有輕敵,恐怕也未必能贏他們啊……

想通了這點,保羅的神情頓時輕松了不少,因為他相信對手並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輸給他應該不是件太過掉人的事情。

保羅眼神中的不忿、失落漸漸轉變成了坦然,阿倫暗暗看在眼裡,心想這位保羅將軍也算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男子,怪不得這麼年輕就能成為天堂騎士團的副團長,對他的惡感不禁減弱了幾分。

艾波琳和尼爾森是鼓掌鼓得最熱烈的兩個,尼爾森更是恨不得能沖進場中,分享這份榮譽,同時宣布扎斯町的基礎軍事知識就是他教的,所以他尼爾森也算是扎斯町的半個老師吧……

主持人倒沒忘記這次軍事節活動的宗旨,等眾人熱烈的情緒稍稍平息後,便開始簡略的講解了一次雙方的戰術,然後又安排下一場彷真戰棋的對壘了。

“影月部落的扎斯町先生,對嗎?我會好好記住你的名字的!謝謝你,你給了一個對我終生都有益的教訓!”保羅無意再繼續,微笑對扎斯町打個招呼便要離去了。

當然,他以為整套戰術都是扎斯町來指揮,而娜娜小姐只是充當一個傀儡揮旗手而已,卻沒想到外表艷麗高貴的娜娜小姐才是真正的指揮官。

“別客氣,”扎斯町一副很友善大度的模樣,“記住不要輕敵這個教訓啦!”

阿倫笑了,嘀咕說︰“說不定僅僅是記住人不可貌相而已……”

他卻不知扎斯町耳朵十分靈敏,扎斯町立即轉頭冷哼道︰“人不可貌相?喂,娜娜,你這麼說,豈不是認為我的外貌一點都沒有將軍風範?”

“扎斯町,我可沒這樣說,不過,你可以這樣去想……”

“……”

扎斯町趾高氣揚地領著阿倫他們繼續參觀會場,這一次,他再高聲說話,誰也不敢皺起眉頭了,這個來自影月的粗魯家伙說不定真是一個軍事天才,甚至還會有人去仔細聆聽他的高見,不過人們往往都是毫無收獲,因為扎斯町的說話水平也實在太叫人失望了,當然,也有人覺得這家伙實在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潘多拉平原不是在西北部地區的嗎,怎麼跑到暴風要塞的東面去了呢?”

“扎斯町先生,向你報告一下,潘多拉平原自神將世界創造以來,它一直都是在暴風要塞的東面!”

“哦,那會不會是神搞錯了……”

“……”

同時,他走路不看路的習慣也一直沒得到改善,從會場的一邊走到另一邊,起碼撞翻了五塊展覽牌。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9 12:03 AM

第二節

軍事節過後,這次自由天堂的旅游時間也漸漸到了尾聲階段,整個世界仿佛已經恢復成了往日的模樣,藍天大道上的交通依舊繁忙,彩虹大道上的商業依舊興旺,不過,藏在世界深處的急流與暗湧,卻是更急速和頻繁了,一旦這些不明危機全部浮上水面,那將會終結一切虛偽的平靜,終結阿蘭斯大陸上已有千年之久的和平假象。

在塞木家族的盛情招待下,時間在休閑中游蕩得更快了,明天,就是返回星雲的日子了,但愛莉婭仍未歸來,於是,阿倫覺得有必要去探訪一下她,他婉拒了艾波琳與扎斯町的同行,再次來到了那恢弘的天空聖堂。

當然,因為娜娜小姐曾有失蹤的前科,畢農派遣了大量的保鏢跟隨她,他知道娜娜小姐是愛莉婭的摯友,順便囑咐了娜娜小姐,叫她勸愛莉婭早日歸來,因為愛莉婭進入天空聖堂後,一直就不肯見任何人,連畢農也不例外,畢農擔心愛莉婭會成為洛塞夫的接班人,成為神最忠實的僕人,他表示不希望愛莉婭成為修女,因為還有龐大的塞木家族等待她去繼承的。

對於此,阿倫哼哼兩聲就當作回應了。


慵懶的午後陽光下,神聖的天空聖堂靜靜的佇立在大地上。

阿倫吩咐塞木的保鏢們在大門外等候,自己一個人踏上大廣場,往天空之門走去。

通報完身份後,守衛在門外的重甲衛士們便放了阿倫進去,因為實在太過順利,與傳說中天空聖堂的戒備森嚴大不相同,這令阿倫忍不住出口詢問,才知道洛塞夫已下令,隆.娜娜小姐已經成為可以隨意進出天空聖堂的貴賓之一,作為非神職人員,這是一項相當崇高的榮譽。

看到重甲衛士們都投來了崇仰的目光,阿倫為之苦笑,加快腳步便往聖堂中走去。

世界總是充滿了偶然,當阿倫想問路的時候,又踫到了上一次那位荷瑪修女,阿倫記得他曾經打斷過這位修女與神的深度交流,正想繞過她,問她身後那位修士的,但荷利修女已經注意到他了。

她冷冰冰地注視著阿倫,冷冷地問︰“隆.娜娜小姐?”

阿倫暗想,我在這裡真的這麼出名嗎,難道我上一次在這裡做出褻瀆神靈的事情,已經被洛塞夫看出些端倪了……

他臉上卻是一副漫不經心的神情,傲慢的回答︰“正是,你怎麼知道我名字的?”

荷利修女說︰“你的相貌與名字已經烙進了天空聖堂的貴賓冊中。”她冰冷中的語氣中明顯地流露出了不屑。

褻瀆完神之後還能得到這樣的待遇呀,難怪這個世界會有這麼多不公平了……阿倫眨了眨眼楮,微笑問︰“那麼,小姐,請問……”

“請稱呼我作荷瑪修女,大主教今天潛修經書,不見客。”

阿倫苦笑︰“我想問的是,愛莉婭小姐在哪裡?”

“往前直走,然後左拐……”

“謝謝你,河馬……”

“……”

在荷利修女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之前,阿倫已一溜煙的消失在她視野之中。


走過一條條千篇一律的長廊,阿倫終於來到了愛莉婭所暫居的那個庭院。

此時,已經是深秋時節,凋零枯黃的葉子正隨著秋風在地面上打轉,成列的大雁正往南方飛翔,這滿是秋意的庭院顯得有點蕭索和落寞。

庭院中,久違了的愛莉婭美麗依舊,一套蛋黃色的秋裝,銀白色的腰帶將她的縴腰凸顯得淋灕盡致,風華絕代的立在秋風中,為四周蕭索的環境增添了不少生氣。

但阿倫並沒有立即上前,因為愛莉婭身邊還站著一位高大英俊的陌生男子,兩人正在一條人工的小河邊,竊竊私語著什麼。

阿倫愕然了一下,他是誰啊?

看著兩人親密交談的模樣,阿倫的內心不禁湧過淡淡的酸楚,到底他和愛莉婭也是名義上的未婚夫妻啊……

正當阿倫稍稍分神的片刻,那男子立即有了感應,他猛地回過了頭,低喝道︰“誰?”狂暴的殺氣頓時直沖阿倫而來,四周的空間仿佛瞬間變得冰冷了起來。

阿倫似乎絲毫也沒感覺到那凌厲的殺氣,坦然迎上了兩人的目光,淡淡一笑,說︰“故人造訪,愛莉婭小姐,你還好嗎?”

愛莉婭看到是阿倫,眼中閃過深切的驚喜,微笑說︰“你來啦!我親愛的……娜娜小姐。”

那男子見是愛莉婭的熟人,漫天的殺氣頓然消失了,他猛的轉回頭,似是不願讓阿倫看清他的面孔,並沉聲說︰“愛莉婭,你朋友可是位難得一見的高手,他竟然來到這麼近了,我才能發覺到他的存在……”說著這話的時候,他慢慢將面罩重新罩上,眼中更是閃過了高度的警惕。

愛莉婭也不正面回應這個問題,她淡淡一笑,輕聲說︰“她的確是我的一位密友。那麼,這件事就拜托你了!”

那男子緩緩地點了點頭,沉聲說︰“好,那我們再聯系了!”

他轉過身,深深的打量了阿倫一眼,微微躬了一下身,便算是打過招呼,翻身躍到牆上,迅速往遠處射去。

愛莉婭含笑走向阿倫,神情就如平日般的動人和俏皮,看來畢農先生的擔憂應該不會成立,愛莉婭怎麼看也不像是個修女的預備人選。

阿倫保持著從容的微笑觀察了一下愛莉婭,目光又重新投向了那男子離去的方向,此人竟能在戒備森嚴的天空聖堂中來向自如,可見頗不簡單,他一看到自己便立即將面罩帶上,可見他對自己身份的保密程度十分重視,而他在愛莉婭面前是不帶面罩著,那證明他對愛莉婭有著熟悉和信任……

“他是誰?”阿倫淡淡的問。

愛莉婭觀察著阿倫的神色,甜甜的笑了,輕聲說︰“老公,你吃醋了!真好……”

阿倫低哼了一聲,似是不屑於回答這個問題。

愛莉婭笑得更甜了,她投進了阿倫的懷中,雙手緊緊的摟著阿倫的腰,抬頭深深的注視著阿倫那對有著無窮魔力的蔚藍色瞳孔,輕輕咬著下唇,淺笑說︰“老公,別亂吃醋,他是‘暗夜調查者協會’的會長,我是委托他幫我調查一些事情而已。”

暗夜調查者協會是阿蘭斯世界中非常有名的一個情報機構,阿倫當然聽過,只是沒料到他們的會長竟這樣年輕,他凝視著愛莉婭那張美麗無暇的臉龐,鼻子裡滿是那清淡的茉莉花芬芳,他柔聲問︰“愛莉婭,你還在查那件事?”言下之意是,漢弗裡伯爵已經死了,你又何必太介意他與博塔斯的真正關系呢?


愛莉婭微微的皺了皺眉頭,在滿是秋意的庭院中,這份神情分外的令人感到心疼,她平靜的說︰“老公,在這件事情上面,我希望你能支持你!當年那件事,我就算耗盡畢生的精力,也要將它查個水落石出的!”

阿倫默默嘆了口氣,這段仇恨到底要纏繞愛莉婭多少年啊……

愛莉婭也輕輕嘆了口氣,但神色很快又轉作了不滿,冷哼道︰“阿倫,我和一個長得這麼英俊的男人密談,你怎麼這麼快就不吃醋了?”

阿倫為之苦笑,說︰“那,我還能怎樣呢?又是你叫我支持你的……”

愛莉婭更不滿了,怒道︰“那你起碼多問幾句相關情況呀,看看他有沒有威脅到你的地位啊!譬如說,我和他是什麼關系啊,他是怎麼看我的,而我又怎麼看他啊,死阿倫,你怎麼當人家未婚夫的,經常哦兩聲就當是知道這麼一回事了……”

“哎呀,別捏了,我問就是,”阿倫苦笑中舉手投降,然後輕咳兩聲,一臉認真的問,“老婆啊,你和剛才那個小白臉是什麼關系,那個小白臉怎麼看你的,你又怎麼看他的?”

愛莉婭溫柔一笑,停止了對阿倫的蹂躪,將頭埋進了他的胸口中,就像一位賢淑的小嬌妻向丈夫傾吐心事那樣︰“我和那小白臉只是普通的朋友關系,甚至可以說只是主顧關系,他怎麼看我,我不知道,反正我對他沒感覺,只是普通朋友!請你放心吧,老公大人!”

“哦。”阿倫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愛莉婭立即又恢復了怒氣,怒道︰“那些問題都是我提供給你的,難道你就沒別的想問了嗎?”

阿倫抓頭想了一會,才擠出一個問題,說︰“那麼,看起來那小白臉身材還不錯的,他的三圍多少……”

“你想死啊,阿倫……”

“……哎呀!”


兩人攜手漫步在天空聖堂之中,秋風凜凜,人是特別容易感染上惆悵的情懷,路過聖堂中心的一棵參天大樹時,兩人都不禁在樹下停下了腳步,本是青翠的綠葉早已枯黃,並鋪滿了整個庭院,仰頭看去,葉子早已落下了大半,凋零的枝條顯得光禿禿的,恰好一陣飽含秋意的大風刮過,片片黃葉紛紛飄然落下。

愛莉婭駐視良久,輕輕嘆了口氣,說︰“生命真是脆弱啊,一個月前,這棵大樹仍是滿目青翠的,沒想到今天已經凋零至此了。”

阿倫接過了一片落下的黃葉,柔聲說︰“到了明年春季,它就恢復綠葉滿枝頭、生機勃勃的樣子了,你何必感傷呢?”

愛莉婭苦笑搖了搖頭,低頭看著滿地的黃葉,輕聲說︰“但到了明年春季,樹上還會是眼前的這些葉子嗎?”

阿倫的心不禁隨之一顫,內心深處某條久未觸動的弦,仿佛忽然被人撩動了一下,余音不絕的回響在他腦海中。

但他很快便平靜了下來,同時心中閃過警惕︰愛莉婭又再動用她那強大的精神力量來影響四周了,莫非她又有事所求?

愛莉婭仿佛能感覺到阿倫的情緒變化,微笑說︰“老公,以我們今日的關系,我怎麼會在你面前耍這種小伎倆呢?不過,我的確有一件事要拜托你的,但只是小事罷了。”

阿倫眨了眨眼楮,暗想可能真誤會愛莉婭了,但仍不無警惕的說︰“那,還是先說來聽聽吧。”

愛莉婭說︰“你還記得我在不朽之顛上有個姨媽嗎?”

阿倫點頭,說︰“記得,她在星雲學院裡經營貴族服裝,對嗎?”

愛莉婭說︰“對!其實她生意做得很大的,人類世界裡很多地方都有她的連鎖店,但她喜歡星雲裡的環境,所以一直住在那裡罷了,不過我今天要說的並不是這個,姨媽以前還在天空之城居住時,有一位好朋友,她叫希拉,職業是一名女巫,一名可以佔卜未來的女巫。”

“女巫……”阿倫腦海中頓時浮現出的畫面是︰一位邋遢且神情詭異的老太婆,雙手掌控著水晶球,神秘兮兮的念著咒語,在她身後還有漫天飛舞的塔羅牌。

愛莉婭笑了笑,說︰“對,她的預言十分靈驗的,我小時候曾經見過她一次。”

阿倫問︰“哦,那她預言你什麼了?”

愛莉婭緩緩轉過了頭,凝視著阿倫,柔聲說︰“她曾經說過,我會在十八歲那年,在世界的顛峰上,遇見我一生的幸運,從此,我的名字將會換上幸運的姓氏。”

“哦……”面對愛莉婭忽然而來的深情注視,阿倫不禁又回想起了星雲裡訂婚的一幕,心中暗想︰擁有像我這樣命運的人,有如此優秀的女子與我相遇,並視我為一生的歸屬,那她到底是不是幸運呢,還是該說,到底是她的幸運,還是我的幸運呢……

愛莉婭看出了阿倫眼中閃過的茫然,嫣然一笑,說︰“老公,請不要擺出一副受害人的模樣,好嗎?”

阿倫牽了一下嘴角,說︰“那你要拜托我的事情到底是……”

愛莉婭從口袋中取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四周封得十分嚴密,愛莉婭將它遞給了阿倫,輕聲說︰“從星雲離開時,姨媽拜托我將這個小盒子交到希拉阿姨的手中,但一直心煩的事情太多,始終未能成行,現在就拜托你代替我走一趟了。”

阿倫輕輕松了口氣,這只是件小事而已,但很快又轉為疑惑,看愛莉婭此刻空閑的模樣,她為何不自己去呢?

這個問題他並沒有說出口,而是用目光來轉告愛莉婭,愛莉婭立即洞察到阿倫的意思,淡淡一笑,說︰“我拜托了好幾個情報機構去查那件事,我要在這裡等待情報的反饋,順便也要思考一些事情。”

阿倫點點頭,說︰“好吧!那麼,我和艾波琳她們明天就要離開自由天堂了,你呢?”

愛莉婭緩緩地轉過了身,輕輕的摟著阿倫的脖子,芬芳的茉莉花氣息再次圍繞住了阿倫,她柔聲說︰“老公,你先回去吧,這次我要請假幾天了,不要擔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好吧……那麼,你畢農叔叔那邊,我該怎麼說?”

“叫他也不用擔心我,就說洛塞夫大主教傳達了神的意旨,神需要我在此祈禱一段時間……”

阿倫笑了︰“這個理由會不會太過牽強呢?”

“沒關系的,最主要是有個理由就好,對了,如果希拉阿姨有什麼物件要交還給姨媽,那就拜托你轉交了……”

“……”

離別在即,兩人的身軀在說話間漸漸貼近,熾熱的紅唇化作了醉人的熱量,將冰冷的秋意也融化在了其中。

一陣涼風拂過他們身邊時,仿佛也變得溫暖了起來。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9 12:04 AM

第三節

自由天堂,一條繁華的購物街中,阿倫正孤身一人漫步其上。

不久前他回到塞木家族後,立即裝病躲進了房間,將房門反鎖後就偷偷溜了出來,他明白愛莉婭的意思,愛莉婭並不想讓太多人知道這個小盒子的存在,不然她早可以找個僕人,或委托情報機構的人送過去了。

阿倫換回了本來的男裝打扮,卻不敢再將那副墨鏡帶上,因為這種大號太古墨鏡已經成為了邪惡和卑劣的代名詞,當然,這也全因藍雪雲而起,在每一個流傳甚廣的故事中,邪惡的藍雪雲有一個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帶著這種復古墨鏡,就是這種代表著邪惡的物件,它伴隨著藍雪雲,讓他把眾強者給一一害死了。

現在這類墨鏡在阿蘭斯世界中嚴重滯銷,真想買還未必能找得到,而且最近各類舞台劇上,最大那個反角無一例外都佩帶上這麼一副大號墨鏡,加強己身所扮演人物的邪惡程度。

由此可見,藍雪雲此刻在民間的反面影響力到底有多大了。

他連頭發也懶得染黑了,盤起來藏進了一頂寬大的帽子中,然後將帽檐盡量壓低,遮住了小半邊臉,再帶上一副普通的貴族茶色眼鏡來遮掩住那雙蔚藍色的眼楮,便走上了天空之城的大街。

天空之城的購物地帶已恢復了往日熱鬧繁華的模樣,雖然還有不少人仍纏著黑紗,但悲傷已經淡化了許多,討價還價聲,出貨進貨的喧鬧聲,路人的說笑聲,在四周響不絕耳。

阿倫快要穿出這條大街時,忽然感覺到有人正注視著他,阿倫裝得毫不經意的回頭,判斷出目光來自一輛停在路邊的貴族馬車。

他心中暗自警惕,正要加快腳步,一個高級僕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已從馬車的方向跑了過來,對阿倫揮手喊︰“這位先生,請等一等!”

阿倫依言停下了腳步,拉了拉衣領,眼中警惕之意更甚了,他冷冷的看著來人,淡淡的問︰“先生,有什麼事嗎?”

那僕人氣喘吁吁的跑到阿倫身前,躬身說︰“先生,我們家小姐想請過去一聚,不知你能否賞臉?”

阿倫皺了皺眉,但四周卻沒有出現任何的異樣情況,他沉聲問︰“你家小姐是?”

那僕人將身體湊近了阿倫少許,將聲音壓得低無可低,說︰“凌蒂絲小姐!”語氣中很自然而然便流露出了自豪。

阿倫頓時輕輕松了口氣,心想原來是她,但她竟然能將我認出來,這份眼力也實在叫人贊嘆,怪不得那僕人神秘兮兮的樣子,要讓人知道巨星凌蒂絲忽然出現在這條購物街上,肯定會出現萬人空巷的轟動場面。

他沖那僕人點點頭,表示接受這個邀請,便隨那僕人往馬車走去。

那僕人轉身的剎那,眼中閃過了強烈的不滿,這家伙什麼東西嘛,平常任誰聽到凌蒂絲這個名字,肯定是滿臉崇慕的表情,要是能得到她的邀請,更是欣喜得手舞足蹈,而身後這個家伙點點頭就當是知道了,得到邀請後還一副老大不願意的表情,真不識抬舉。

僕人將車門拉開,低聲稟告︰“小姐,那位先生已經請過來了。”

“那快請他進來吧!”正是凌蒂絲清脆悅耳的聲音,冷漠中微微帶著一點激動。

阿倫踏步進入馬車的車廂,凌蒂絲正端坐一側,臉上依舊掛著厚厚的面紗,看不出她此刻的神情。

凌蒂絲定定的打量著阿倫,又向外吩咐說︰“把門關上!”

“小姐,你說……”僕人感到這個命令十分不可思議,高貴的凌蒂絲小姐可是從來沒有和一個男子單獨相處過的。

“對,把門關上!”凌蒂絲冷冷的重復。

那僕人只好一臉無奈的將車門關上,街道上嘈雜的聲音仿佛也被隔斷了許多。

凌蒂絲這才將面紗緩緩摘下,清麗脫俗的容貌毫不吝嗇的呈現在阿倫眼前,膚色蒼白依舊,那份略帶病態的美麗仍如往日般的驚心動魄,她深深的注視著阿倫,微笑說︰“藍雪雲先生,你好大的膽子呀,這樣的非常時期下,竟然還敢在大街上游蕩。”

現在關於藍雪雲是如何邪惡的版本有這麼多,阿倫相信凌蒂絲起碼也聽過好幾個了,他坐到了凌蒂絲的對面,頂了頂那茶色眼鏡,苦笑說︰“凌蒂絲小姐,你這麼大膽敢與我單獨相處,難道你就不怕我真的如傳聞中那麼壞嗎?”

凌蒂絲平靜的微笑著,說︰“就算你真如傳聞中那麼壞,是個最邪惡的惡魔,我也敢與你單獨相處!”

語調平靜無波,但其中蘊涵的深情,阿倫怎麼遲鈍也是能辨別出一二的,他苦笑更甚了。

凌蒂絲凝視著阿倫的眼神更柔和,她輕輕的說︰“因為,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

阿倫笑了笑,說︰“凌蒂絲小姐,真正的惡魔可不懂得憐香惜玉,他的邪惡一旦發作起來,還專挑美麗的小姐來下手呢,嘿嘿……”說罷,那對魔爪還作勢要往凌蒂絲探去。

凌蒂絲似乎根本沒看到阿倫那對越伸越近的魔爪,用輕柔的聲音說︰“藍雪雲先生,其實,我根本就不相信那些荒謬的傳聞。”

阿倫頹然將手放下,暗暗也升起了知遇之情,當全世界都對藍雪雲這個名字咬牙切齒的時候,還有一個人能柔聲說著這個名字的,那這份信賴就實在難得了。

他苦笑著說︰“凌蒂絲小姐,我十分感謝你的信賴,其實真相十分錯綜復雜,但我在其中絕對不是扮演著邪惡的角色,可是傳說偏偏將我捧上魔鬼這個神壇,實在是無奈得很。”

阿倫被世人這樣冤枉,如果說一點也不介意,那就是假的了,和愛莉婭談起這件事時,愛莉婭輕描淡寫的哈哈兩聲就當是知道了,今天遇到凌蒂絲,終於能將心中的郁悶稍稍傾吐一二。

凌蒂絲聽出阿倫不願再多提此事的細節,也沒去細問,柔聲說︰“藍雪雲先生,真相就像藏在沙灘下的貝殼,當浪潮過後,便會重新呈現在世人的面前,我相信未來阿蘭斯的人民將會給予你公正的待遇,歷史也將會給你公正的評價。”

阿倫不禁微微鞠身,正容說︰“再次感謝你的信賴,凌蒂絲小姐!”

凌蒂絲在原位上微笑回禮,輕聲說︰“藍雪雲先生,你知道嗎?除了在舞台上,我已經很久沒說過這麼多話了……”

她頓了一頓,將目光緩緩移向窗外,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問︰“對了,藍雪雲先生,當天在星雲之顛,你為何要突然逃離呢,要知道,愛莉婭是如此可愛的一位小姐……”

阿倫呆了一呆,但馬上就模糊的把握到了凌蒂絲的想法,難道她是誤會了我是因為她而突然離去嗎?那,這個誤會也實在太大了……但,這也很難怪責她的,只能怪自己在當天的答辯中,那樣的表現實在太容易令人產生誤會了……

思考間,阿倫不禁露出了苦笑,該如何回答她呢,如果照直回答,哎呀呀,因為我還要急著回去扮演娜娜小姐啊,所以才會跑得比兔子還要快,凌蒂絲你不要誤會哦,完全不關你事啦……那樣說的話,也未免太過失禮和傷人了。

凌蒂絲見阿倫久久仍為作答,不禁回過了頭,卻見阿倫怔怔的看著自己,凌蒂絲的芳心頓時劇烈的跳動了起來︰當天他突然離去,果然是因為我嗎……

她深吸一口氣,令自己迅速平靜下來,恢復了微笑,柔聲說︰“藍雪雲先生,我已經明白了,你不用再去思考該如何回答我了……”

“哦,這樣你都能明白啊……”阿倫為之大驚。

凌蒂絲忽然發覺自己的心情變得很好,也不想再討論這個了,她微笑問︰“藍雪雲先生,你準備前往何方呢?”

“到附近去探訪一位朋友。”阿倫想了想,還是用一種委婉的方式來回答。

“哦,是這樣嗎……”凌蒂絲的手伸向了自己的頸後,解下了一條精致的項鏈,柔聲說,“藍雪雲先生,前路難測,如果你不嫌棄的話,請收下我這份小小的禮物吧。”

阿倫定楮細看,這是一條銀白色的鏈子,也看不出用何種金屬打造,恐怕是奇跡時代遺留下來的飾物,墜子是一個造型精美可愛的小天使,正專心致志的吹奏著風笛。

這份小禮物也未免太過貴重了,阿倫慌忙搖頭,說︰“凌蒂絲小姐,這份禮物太過昂貴了,我不能收下。”

“藍雪雲先生,你上次救了我,我還沒有機會好好謝謝你,所以,請你收下這份心意吧!”凌蒂絲緩緩站了起來,她怕阿倫還會拒絕,走到了阿倫身前,俯下身便要為阿倫親自系上。

一陣淡淡的芳香頓時將阿倫籠罩在其中,阿倫尚在迷惘,凌蒂絲的手已經繞過了阿倫的脖子,慢慢將鏈子扣上,呵氣如蘭的在阿倫耳邊輕聲說︰“藍雪雲先生,這條項鏈據說曾被眾神祝福過,希望你能時刻將它帶在身邊,它將代替我,默默陪伴著你,走遍天涯海角……”說到後面,聲音已低不可聞。


下了馬車後,那陣茫然,阿倫仍久久未能揮退,尤其那墜子上還帶著凌蒂絲那動人的體溫。

她臨別的話,仿佛仍在腦海中回蕩︰“上一次見面,那是盛夏,這一次見面,已是深秋了,真希望到了隆冬,我們還能再見一次……保重了,藍雪雲先生!”

阿倫不禁抬起了頭,閉目感受了一下那溫暖的陽光,長吐一口氣,暫時將凌蒂絲那動人的倩影,藏好在腦海中某個溫馨的角落中,繼續大步往目的地走去。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9 12:06 AM

第四節

貧民區,沒有人會去故意在城市中劃分出這樣一個區域,但區域往往能在自然而然中形成。

同樣是在購物地帶,貧民區中的購物地帶就顯得寒酸了許多,人們的衣著陳舊單薄,道路兩邊也主要是地攤、路邊攤為主。

阿倫這個服飾光鮮的人士,走在這樣一條道路上,就稍稍顯得有一點突兀了。

不過他本人倒沒感到什麼不適,十分坦然便走在其中,甚至偶爾還會停下來看看擺在路邊的貨物。

附近一對衣著破爛的母子吸引了他的目光,那孩子怔怔的盯著地攤上那副積木,母親用力拉了他一下,他仍不肯離去。

看到那孩子渴望的模樣,那母親嘆了口氣,蹲下來向那攤主問價,這次反倒是那孩子拉了拉的母親,然後低聲說︰“媽媽,我只是想看看,不用買了。”

那母親慈祥的笑了笑,抱了抱自己孩子,已開始和那攤主討價還價了。

阿倫打量了一下那副積木,大概也就是三、四個自由天堂的銅幣吧,但在貧民中,已經是他們幾天的生活費了。

有富裕的地方就有貧窮,這是阿蘭斯世界的一個定律,也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他默默嘆了口氣,正要繼續前進時,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衣服髒兮兮的,一看就知道也是貧民區的孩子,他飛快的從那對母子身後跑過,在那對母子渾然不覺間,那小男孩已經將母親系在腰間的錢袋給偷走了。

看著那對母子敦厚的模樣,想象他們一會發覺不見錢袋時的傷心失望,阿倫心中一陣不忍,他看著那扒手將錢袋飛速放進自己的背囊,從他身邊擦過時,阿倫的手輕輕晃了一晃,那錢袋已從扒手的背囊來到了他手中。

他慢慢蹲到了那對母子的身旁,裝作是不經意間,手再次輕輕一晃動,將錢袋無聲無息地重新系回到那母親的腰間,那婦女根本不知道只在瞬息之間,錢袋已經失而復得了,她發現身邊多了個陌生男人,趕緊警惕的打量了一下阿倫,還挪動開了幾步,而那小男孩則眨動著黑溜溜的大眼楮,用充滿好奇的目光注視著阿倫。

阿倫對他親切的笑了笑,隨便擺弄了一下地攤上的玩具,又慢慢站了起來,繼續往前走去,回頭時,剛好看到那母親從錢袋中數錢給攤主,小男孩拿住積木,一臉歡喜的樣子,同時轉過頭,友善地目送阿倫這個與他們擦肩而過的陌生人。


貧民區的深處,一束暗黃色的燈光投影在淡紅色的招牌上,上題“心靈港灣”。

阿倫在這塊牌子下為之苦笑,真沒想可以佔卜未來的希拉女巫竟然住在這裡,一個低層妓女雲集的地方。

門口幾個職業女性看到阿倫在門外駐足,眼楮立即亮了起來,爭先恐後的圍住了阿倫,用非常專業的口吻向阿倫闡述著自己的優勢,阿倫輕輕掙脫了一個妓女的糾纏,淡淡的說︰“請問,希拉女士住在幾層?”

希拉這個名字仿佛具備有某種特殊的魔力,那一對對伸向阿倫的手立即縮開了,一個個本是笑臉迎人的妓女變得戰戰栗栗,其中一個比較年長的妓女在閃縮中指了指門內,低聲說了句︰“四層四號房。”

阿倫清晰地感覺到她們湧起的恐懼,一個面目猙獰的老巫婆形象在他腦海中變得更豐滿了。

他默默的嘆了口氣,走進門後,再回頭看去,正好看到身後妓女們對著他的背影在竊竊私語。

這已經是一棟非常陳舊的房屋,走在樓梯上,木板會發出吱呀的響聲,四周的環境潮濕且昏暗,廉價的香水味、汗味、一種說不出的臭味糅合在一塊,不斷沖擊著阿倫的嗅覺。

不時會有些衣冠不整的嫖客與阿倫擦肩而過,甚至還會對阿倫投來同好的淫褻笑容。

四層便是這層樓的頂層,周圍稍為干爽了些,天花上的三塊天窗將外面的陽光投射了進來,污穢之氣在光芒下仿佛也被驅散了不少,兩邊的走廊空蕩蕩的,阿倫暗想,難道這一層就希拉女巫一個人居住?

走到四號房的門牌前,阿倫尚未叩門,裡面已經傳出了一把低沉沙啞的嗓子︰“進來吧,自遠方而來的客人!”

阿倫眉頭跳了跳,他已盡量收斂氣息,但她竟然還是能夠發覺自己的存在?

他推門而進,想象中裡面該是一個黑漆漆的房間,詭異的光點在四周飛舞,然後黑暗的中央坐著一個陰森恐怖的老婆婆,神秘的微笑著,對著面前晶瑩的水晶球,說句諸如“孩子,我等了你很久了”之類狗屁不通的話。

但令阿倫感到意外的是,門後竟然是一個異常光明的房間,周圍布置得整潔且優雅,一個年輕的白衣少婦正站在一張大型的實驗桌後,忙碌的操作著桌上各種奇形怪狀的儀器。

這更像是一個太古魔道的研究者吧?

阿倫輕咳一聲,說︰“請問,閣下是希拉女士嗎?”

“是希拉小姐!”少婦糾正阿倫,同時也一臉疑惑的問,“請等等,你是想找希拉小姐還是找希拉女士?”

阿倫眨了眨眼,然後微笑回答︰“這個,我要找的是希拉小姐……”

“那你沒找錯地方了!”聲音正是前面那把低沉沙啞的嗓子,那少婦在一瓶沸騰的液體前抬起了頭,透過朦朧的蒸氣打量了一下阿倫,友好的笑了笑,評價說,“好俊俏的孩子!哦,你別呆著,把門關上,進來坐坐吧!”

阿倫依言把門關上,希拉又補充說︰“這裡常發生實驗爆炸,所以進出一定要關門。”

本想坐到實驗桌旁邊的阿倫,馬上改坐到牆邊一張椅子上。

實驗桌上,顏色詭異的液體正通過一根長長的試管,流到另一個容器中,希拉的手飛速的在各個容器中添加七彩的粉末,一副專心致志的樣子,似乎不再打算和阿倫說話了。

阿倫打了呵欠,開始打量著這位據說能佔卜未來的女巫,她看起來確實也有可以稱為小姐的資本,表面看來年齡大概只有二十五、六,皮膚嫩滑,五官雖算不上精致,但也有一種獨特的女性魅力在其中,尤其胸前那對巨鋒,大概可以拿來當武器攻擊人了,但她竟然愛莉婭的長輩,那麼她的實際年齡起碼也有三四十了吧……

“怎麼,孩子,看姐姐看呆眼了?”希拉女巫仍是目不轉楮的看著實驗器材,不過眼楮已經是笑眯眯了,“不過這也難怪你,只能怪我太有魅力了,哦呵呵……”

阿倫輕咳了一聲,決定不再和這個神經兮兮的女人多作糾纏,肅容說︰“希拉小姐,我……”

“你是受愛莉婭所托前來的吧?”希拉仍沒有去看阿倫,很隨意的說。

阿倫眼中閃過驚詫,這個神經婆有點門道呀,他不動聲色的說︰“正是,她拜托我……”

阿倫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希拉已開始自說自話了︰“哦…愛莉婭可是個好女孩,記得她小時侯我代她佔過一卦,假如她能挨過二十五歲,將來不是皇後就是皇妃呀……”

她忽然皺了一下眉,鼻子用力的嗅了嗅,說︰“你身上不但有愛莉婭的茉莉花香,還有另一個女孩子的香味,這氣味好熟啊,在哪裡聞到過呢……”

但阿倫的注意力已不在這裡了,他看到希拉撫著下巴,仰望天花思考時,她面前一支粉紅色的試管已急速沸騰了起來,阿倫趕緊瞪了瞪眼楮,指了指那試管,希拉反應也十分敏捷,立即撒了幾把粉末,那試管中的溶液才平靜下來,令她那個實驗得以繼續在秩序下進行。

阿倫輕輕松了口氣,屁股挪動了幾下,離那實驗桌更遠了。

希拉自嘲的笑了笑,很快又轉作恍然大悟狀,說︰“嗯,我想起那氣味是誰的了,這麼清淡的蓮花香,是凌蒂絲,對嗎?哦呵呵……年輕人,你前面剛見完愛莉婭,又去見凌蒂絲,這麼風流呀,艷福不淺啊,嘖嘖……”

阿倫剛恢復正常的瞳孔,又重新瞪大了,驚嘆道︰“天啊,你竟然擁有野狗一般的嗅覺!”

“年輕人真是沒禮貌!”對於這樣的評價,古怪的女巫顯然是高興多於責怪,又繼續說,“我的嗅覺可是比那些野狗厲害多了!”

阿倫差點笑了出來,這個希拉女巫實在太古怪了。

希拉操作器材和藥粉的手舞動得更快了,同時嘴也沒有停下來︰“愛莉婭既然能委托你來找我,那你的關系肯定與她非同一般了……上過床沒有?”

“咳——,咳——”面對希拉女巫面不改色就能冒出這樣的問題,阿倫頓時急促的咳嗽了起來。

“看你這樣青澀的表現,就知道一定沒有了……唉,看你也不像是個假正經的男孩子,怎麼手腳這麼慢呢,看到好貨色就要上啊,記住一句話,手快有,手慢無……喂!你什麼態度呀,怎麼越坐越遠了。”

“轟——”

“隆——”

希拉女巫那個實驗桌上的器材忽然閃耀出了無比奪目的光華,那些七彩的溶液同時沸騰起來,試管的碎片、沸騰的溶液在那爆炸聲中漫天飛濺,整個房間瞬間就變成了廢墟。

幸好希拉女巫有自知之明,在房間周圍布有一層防御結界,所以這樣驚人的爆炸僅僅只發生在她這房間的局部範圍內。

阿倫當時離房門十分近,一看不對頭,立即推門閃身而出,當然,他並沒有忘記希拉的囑咐︰出入要關門。

所以,他立即又把門關上了。

整棟破舊的房子在爆炸聲過後,仿佛也隨之搖動了幾下,屋頂上掉了大團大團的塵埃,阿倫有點明白這個“心靈港灣”中的妓女為何這麼忌憚這個神經女巫了,她們要不是為了生計,恐怕並不單單這一層樓,甚至整棟樓也只有希拉一個人居住。

等到四周慢慢平靜下來,阿倫才小心翼翼的重新推門而進,只見希拉被炸得灰頭爛額的,像一個瘋婆子那樣坐在廢墟中央,身後還靠著那張已經被炸成兩截的實驗桌,七彩斑斕的藥水倒滿了一地,中間還夾雜著玻璃的碎片。

阿倫輕聲問︰“希拉小姐,你沒死吧?”

希拉慢慢托起了腮,喃喃的說︰“莫非這次是六十三號溶液出問題,還是十七號呢……”

阿倫皺了皺眉,她還能說話,證明沒死,於是他換一種問法,說︰“希拉小姐,你沒事吧?”

希拉緩緩將頭轉向了阿倫,茫然逐漸退去,微笑擺擺手說︰“沒事,沒事,家常便飯啦!”

她發覺到阿倫仍一身光鮮,恐怕連汗毛也沒少一條,又笑道︰“你這家伙還跑得挺快的,平常經常去做賊的吧,手腳這麼靈敏?”

阿倫實在不想再和這個神經兮兮的女人打交道了,畢竟不可能每次的運氣都這麼好的,他正容說︰“希拉小姐,愛莉婭的姨媽梅吉納女士有一個小盒子要交給你。”

希拉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說︰“好吧,反正實驗也失敗了,就敷衍一下你吧!”

她從阿倫身邊走過,也不去遮擋一下自己的胸部,在爆炸過後,那個位置所剩下的布已經不多了,雪白的巨峰露出了一大截,在阿倫坦率且肆無忌憚的目光下,她只歪過頭看了看阿倫,說了句︰“孩子,要下火的話,下面有很多選擇的,哦呵呵……喂,別擺出一副受冤枉的樣子了,跟我來吧。”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9 12:06 AM

第五節

隔壁的房間中,希拉似乎也抵受不住阿倫那過分童真的眼神了,她披上一件黑色的披風,將全身包裹了起來,不過也沒去打理那頭頗具爆炸性的頭發,仍是一副瘋婆子的模樣坐在寬大的軟椅上。

阿倫坐在她對面,終於鄭重其事的將那個盒子交到了她手中。

希拉只看了一眼那盒子,就隨手扔到了一邊,然後就笑眯眯的盯著阿倫。

阿倫被她看得渾身都不舒服,輕咳兩聲,正準備開口告辭時,希拉發話了︰“年輕人,別急著走,陪我再聊兩句。”

阿倫稍稍眯了一下眼楮,這個神經婆的觀察力倒是挺強的,竟能從我神色的微妙之處就判斷出我的想法。

他擠出一絲微笑說︰“那麼,希拉小姐,你想聊點什麼呢?”

希拉隨手指了指身邊那個小盒子,問︰“年輕人,如果我告訴你,這個盒子裡面什麼都沒有,你相信嗎?”

阿倫牽了牽嘴角,說︰“相信,這又不是什麼特別稀奇的事情。”

希拉神秘的笑了笑,說︰“愛莉婭肯定是珍而重之的將盒子交到你手中的,裡面竟然什麼都沒有,你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嗎?”

阿倫淡淡的說︰“盒子的顏色、盒子上的花紋、盒子的包裝方式、盒子的捆扎方式等等,就可以傳達出許多信息了。”

希拉笑容的弧度更大了︰“哦呵呵……年輕人,怪不得你能俘虜到愛莉婭的芳心,原來你不單單擁有英俊的外表。”

阿倫苦笑說︰“希拉小姐,你要我稱呼你作小姐,而你又居高臨下的稱我作年輕人或孩子,你不覺得怪怪的嗎?”

“不覺得,自由地使用稱謂,這是美麗小姐的特長!”希拉收起了神經兮兮的笑容,神色忽然莊嚴了起來,說,“嗯,作洛u^報……年輕人,我免費幫你佔卜一次吧!”

她也不讓阿倫出口拒絕,往前猛一抬手,就制止了阿倫繼續發言,然後另一只手探到椅子底下,摸索了一陣,終於摸出了一個髒兮兮的水晶球。

她“嘿嘿”干笑兩聲,用自己的披風隨手抹了幾下水晶球上的灰塵,笑道︰“年輕人,你真有福氣,我一般是不輕易幫人佔卜的。”

“是嗎?那我實在太榮幸了。”阿倫盯著那髒得一塌糊塗的水晶球,苦笑更甚了。

希拉將那水晶球擺放到兩人間的桌子上,便閉上了眼楮,開始一臉正經的念動起咒語了。

阿倫打了呵欠,翹起了腿,心裡想的是快點敷衍完這個神經女人,然後盡快離去。

令阿倫感到意外的是,咒語完畢後,那水晶球真閃爍出了淺藍色的光芒。

希拉打了個響指,房間的燈立即全熄了,水晶球便成為了房間中的唯一光源,希拉用念咒語的語調說︰“其實關不關燈都不影響佔卜效果,但這樣比較有氣氛!好了,我們開始吧,年輕人,你想佔卜什麼呢?愛情運,事業運,或是友情……喂,你好好看著水晶球,現在不是研究掌紋的時間!”

“那麼,愛情運好了……”

水晶球的藍色光芒仿佛也閃動了一下。

希拉用吟場咒語的語調說︰“哦,年輕人,你一生都被桃花所包圍呀,愛情的女神十分恩寵你……嗯,人力有時盡,你可要注意保重身體哦!”

阿倫忍不住反駁道︰“恩寵個屁,一次機會都沒給我,我還是……算了,不說了。”

“還是處男對不對?哦呵呵……年輕人,要有耐心和勇氣,你前方的愛情一片光明,到時可不要力不從心哦……”

阿倫怒道︰“喂,你到底是嘲笑我,還是要幫我佔卜的?這裡又不是懺悔室,你不用說這麼多吧!”

希拉神秘兮兮的探前了少許,說︰“年輕人,要不要我介紹一些好東西給你呀,具有神奇非凡的強腎功效,我親自研制開發的,打你八折如何?”

“送我都不要啊——”

“哦呵呵……年輕人,別激動。你還有兩次提問的機會!”藍色的光華將希拉一張臉映得發亮

“隨便啦……好了,好了,別用這麼凶狠的眼神瞪著我,我問就是,那,我一生中會有幾次大的轉折?”阿倫看了看對面那個瘋婆子,心想這個問題能回答出就算你狠。

水晶球的藍色光芒仿佛又閃動了一下。

希拉吟唱道︰“年輕人,你的命運十分曲折離奇呀,第一次命運的轉折出現在你十歲那年,第二次命運的轉折出現在你十四歲那年,第三次命運的轉折出現在你十七歲那年,第四次命運的轉折出現在你十九歲那年……”

阿倫的心靈一陣震動,十歲那年他經歷了人生中最殘酷的一次洗禮,然後認識了東帝天,十四歲那年他離開了飛龍沙漠,來到了暴風山脈,認識了怒浪,而十七歲那年,也就是今年,他進入了星雲學院,認識了鳳雅玲、愛莉婭她們……

這三個特殊的年份中,都發生了許多許多改變了他人生的事情……

阿倫心中暗想︰前面說的全中呀,這樣看來,這個神經女人的佔卜術難道真有點門道?那,第四次轉折就是出現在後年,會出現什麼樣的事情呢……

他坐直了一下身軀,語氣也變得謙虛了許多,低聲問︰“那第五次轉折呢?”

希拉凝重地看著水晶球,嘆了口氣,說︰“我看不到第五次了,水晶球已經變得一片模糊……”

阿倫感到喉嚨有點干澀了,看了看那那正散發出道道藍光的水晶,沉聲問︰“什麼意思……”

希拉慢慢抬起了頭,注視著阿倫的眼中閃過了沉重的悲哀,輕聲說︰“也就是說,你很可能將死於你命運的第四次轉折中!”

阿倫咽了一下口水,強顏一笑,搖了搖頭,也不知是為了表達自己的不在乎,還是表達根本就不相信希拉的鬼扯。

希拉的眼神在水晶的映照下,也變得柔和了許多,她柔聲說︰“孩子,命運並不是絕對的!假如說,你是在九歲那年遇到我替你佔卜,我想我看你十歲以後的命運,也是一片模糊的……”

她微微一笑,又說︰“換一個角度來講吧,當一個人的命運足以影響到整個世界的時候,那麼他將會引起神的重視,他的命運也會變得飄渺迷離,無論多高明的佔卜家,也無法洞察出那個人未來的命運……”

阿倫笑了笑,說︰“希拉小姐,謝謝你的安慰,不過我……”

希拉打斷了阿倫,微笑說︰“年輕人,不用逞強了,而且,我並不是安慰你,我說的是事實,擁有這樣命運的人,我已經遇見過三個了,一個是你,而另一個就是愛莉婭!”

“還有一個呢?”

希拉神秘一笑,說︰“那是商業秘密!好了,你可以問第三個問題!”

體驗到希拉女巫的佔卜可信度後,阿倫深吸了一口氣,將身體探前了少許,盯著那水晶球,一時間卻沒將問題提出來。

希拉將阿倫的反應看在眼起,她微微一笑,說︰“如果你也想看一下未來的話,我可以給予你機會!”

阿倫輕輕地握了握右拳,舔了舔變得有點干燥的嘴唇,盡量從容的說︰“好!那麼,請讓我看看我命運第四次轉折的契機是什麼吧……”說罷,他將那水晶球盯得更緊了,蔚藍色的瞳孔中流露出一絲煩躁與不安。


水晶球的藍色光芒再次閃動了一下。

希拉用低沉的聲調說︰“記住,命運並不是絕對!你所看到的,僅僅是一個最有可能的未來,但它未必是未來所必定會發生的!”

淡藍色的光芒驀然大盛,仿佛將阿倫也融化在了其中……


一棵火紅色的參天巨木下,阿倫感到自己心中升起一陣急噪,天空大群的烏鴉正圍繞著巨木淒鳴啼叫,仿佛能預知到這裡將會有大事發生……

一陣茫然飄過,四周一切也隨之朦朧,阿倫只感到自己不安的情緒是越來越重了。

當再能看清周圍時,四周已經是數之不清的獸人重甲兵,正如潮水般洶湧澎湃的朝自己湧來,人類的戰士一個接一個地在身邊倒下……

撕心的痛苦和絕望折磨著阿倫悔恨的心靈,他感到自己的意識開始模糊,身軀正在無盡的漆黑中飛速下沉,整個靈魂仿佛也虛脫了一樣,周圍的一切慢慢變得朦朧,朦朧……


當他的視線重新變回清晰時,發覺自己仍坐在希拉女巫的對面,坐在那張柔軟的椅子上,眼前耀眼的藍光在這一刻分外的刺眼和奪目,阿倫察覺自己的背脊全被汗水濕透了,他仍未能從那可怕的畫面中走去,嘴唇動了動,卻未能發生任何聲音。

希拉用柔和的目光注視著他,抬起手擺了擺,柔聲說︰“你看到了什麼,並不需要告訴我,因為就算你告訴我,我也無法幫助你什麼的。只希望日後你真遇上了這一種未來,你會懂得如何去處理和面對,那麼這一次的佔卜,就十分有意義了。請相信,真正的命運,永遠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阿倫慢慢從那極其負面的情緒中掙脫了出來,長長吐了口氣,淡淡一笑,說︰“謝謝!”

“不客氣。”希拉打了個響指,房間恢復了光明,水晶球的光芒漸漸黯淡了下去,又變回了原來髒兮兮的樣子。

希拉看著茫然未退的阿倫,笑道︰“年輕人,看你現在的情緒極不穩定呀,要不……到下面去宣洩一下吧,報上我的名字,起碼可以打五折的!”

阿倫苦笑搖頭,緩緩站了起來,注視著仍像是一個瘋婆子的希拉女巫,說︰“希拉小姐,我想我該走了,有什麼要我交還給梅吉納女士的嗎?”

“沒有。你走好了!”希拉笑了笑,又再次叮囑說,“等會記得報上我名字了。”

“希拉小姐!都說我沒這方面需要啊!”

“……”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9 12:07 AM

第六節

走下樓梯時,阿倫的情緒慢慢舒緩了下來,不管如何,他始終是一個不信命的人,就算希拉女巫那顆水晶能推算出他一些事情,但正如希拉自己所說的那樣,命運還是要靠自己去掌握的,從飛龍沙漠的那一夜開始,這種觀念已經灌輸進了他的靈魂中,雖然剛才他曾有迷茫的時候,但冷靜下來後,那樣的茫然便開始迅速退卻了。

他正思慮間,肩膀已與一個魁梧的壯漢撞上了。

“小子,你走路不帶眼楮的嗎?”那壯漢穿著緊身的短褂,配搭一條超大號的寬松褲子,也不管此刻秋意正濃,足有常人大腿粗的手臂,正在阿倫眼前示威的舞動著。

阿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後跟著的六、七個奇裝異服的男人,心想這大概是貧民區中的流氓團體吧。

他冷冷的笑了笑,淡淡的說︰“不好意思了,各位先生。”說完也不想多理會他們,舉步繼續往前走去。

“等等!”那只粗臂已擋在了阿倫前進的道路上,其余眾流氓頓時會意,老大要準備羞辱和敲詐這個衣著華麗的男子了,他們立即呈扇形散開圍住了阿倫。

阿倫眼中閃過淡淡的殺氣,他默默觀察了一下周圍,大門外的妓女們閃縮到了一邊,顯然這群人惡名昭著,誰也不敢出聲勸阻,其中一個年長一點的妓女嘴唇動了動,想將阿倫其實希拉女巫的客人說出來,告訴他們惹不起這個人,但她的嘴唇最後還是抿緊了,始終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阿倫臉上冷淡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種溫文爾雅的微笑,他輕輕的說︰“這位先生,你還有什麼事嗎?”

為首的巨漢獰笑道︰“小子,看你的打扮該是位貴族吧,竟然敢跑來我的地盤來行樂呀。不過老子也不和你計較了,你剛才把我給撞傷了,賠償一千金幣作為醫藥費吧!”

一千金幣,足夠讓一個人開心快活的過一輩子了。

阿倫的笑容更柔和了,他看著面前這張面肉橫生的臉,有點不好意思的撥弄一下帽檐,說︰“對不起,先生,我身上沒帶錢。”

“什麼?你當老子是傻瓜啊,來找女人竟然不帶錢的,小家伙,惹火了我,我叫你生不如死……”巨漢將臉湊近阿倫,凶悍的瞪著阿倫,惡霸的本色立即淋灕的表現出來。

“先生,你還是放過我吧,不然你一定會後悔的,不騙你。”阿倫一臉怕事的樣子,脖子還縮了縮。

“那就馬上將錢交出來,不夠就滾回去問你老子拿,懂嗎?”大漢的臉湊得更近了,一個拳頭已經握緊,準備砸到阿倫那張俊臉上,毀滅一切美麗的事物,這正是大漢平日最愛干的事。

阿倫眼中的殺機更重了,他看清了大漢的拳頭準備攻擊的方向,同時猜測出他的意圖,如果自己真的是個普通人,今天恐怕真會面對生不如死的結局了。

“先生,你的口好臭,請你靠遠點說話,好嗎?”阿倫微笑著將巨漢的臉輕輕撥開。

“啊——”一聲慘烈的哀號立時隨之響起,震動了整間舊屋的大廳。

阿倫只是漫不經心的輕輕一撥,已將那巨漢整副牙齒給剝了下來。

巨漢捂住了鮮血淋灕的嘴巴,  的後退了幾步,眼中滿是痛苦之色,他一眾手下趕緊圍上來查看,馬上被劇痛下的他推倒到一邊去。

阿倫靜靜的站在原地,淡淡的微笑著,愉快的看著巨漢的痛苦。

那巨漢在痛苦稍稍得到緩沖後,立即猛的抬起了頭,暴喝了一聲,然後含糊不清的吼︰“小子,你在找死!”

那只早已蓄勢待發的巨手握成拳頭,轟然沖阿倫腦門砸去。

阿倫再次輕輕一撥,輕輕的拍在了那巨漢的手臂上。

“啊——”又一聲慘烈的哀號響了起來,聲音竟比上一次還要大,可見傷者痛苦的程度。

這聲叫聲過後,門外立即有幾聲女聲尖叫和應了起來。

畢竟這忽然而來的一幕,實在是太過血腥了。

那巨漢整只手臂竟然被卸了下來,血淋淋的一片,將地板也染出了一片血紅色。

門外的街道變得慌亂起來,本來想看熱鬧的人們先是愕然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後立即迅速散開,混亂一片。

因為過度的痛苦,那大漢視線一陣模糊,只看到一只閃耀出銀白色光芒的惡魔,正異常猙獰的站在他面前,當模糊慢慢清晰少許時,他才看清原來是那個英俊的年輕人,他竟然正握著自己的斷臂,靜靜的站在原地,臉上仍是那副溫文爾雅的友善微笑,但那只銀白色的惡魔並沒有褪去,而是正和這個年輕人慢慢融為一體。

他用另一只手捂住傷口,含糊不清的向左右怒吼道︰“你們發什麼呆呀,給我宰了這混蛋!”

那幾個比起大漢更是不如的家伙,大聲應諾,然後吆喝著沖向阿倫。

“ ——, ——”幾下響聲過後,那幾個小流氓全部被踢飛到一邊。

阿倫隨手將那只健壯的斷臂扔到了一邊去,然後一步一步的慢慢向那巨漢走去,柔聲說︰“先生,我真的沒帶錢啊,該怎麼賠償你好呢,你幫我出個主意吧。”

在周圍痛哼聲中,那巨漢眼中已滿是懼意,從來在這一帶只有他欺凌別人,何曾被人這樣凌辱過,他踉蹌的後退了幾步,一個不穩就坐倒了在地,看著這個惡魔正越走越近,急忙用另一只支撐著地板,用力的往後挪動。

阿倫的笑意顯得更親切柔和了,他配合著巨漢後退的速度,不慌不忙的緩緩前進著,在心理上盡情的折磨著對手。

“狂風,一年不見,你的老脾氣一點也沒變呀!”一把清脆爽朗的男聲忽然傳進了這個空間中。

阿倫停下了腳步,怔了一下,然後目光慢慢從大漢身上移開,抬頭看向門外。

不知何時,一個身形挺拔的男子已靠在了門檻上,他交叉雙手在胸前,用似笑非笑的表情注視著阿倫。

阿倫微笑凝視著來人,他頭上纏著厚厚、高高的白紗布,仿佛頭部受了重創後的包扎,但阿倫知道他僅僅是想把他那對精靈的耳朵給遮擋起來,他擁有一雙暗灰色的眼楮,慵懶且憔悴,但阿倫知道這種慵懶的眼神也不知俘虜了多少女性的芳心,同時,這雙眼楮一旦在絕對的漆黑中,就會變作一種耀眼的鮮綠色。

四周還有流氓們疼痛的哀號,但這兩個人充耳不聞,只是靜靜的打量著對方。

他們都是傳說中的男子,他們曾經是一對名動天下的少年組合,他們曾經被認為是大陸武者中最有前途的新人,他們的組合曾經被世人捧到絕世強者的級別,他們都是寫進了暴風傳說中的神話!

狂風怒浪,暴風獵人中的一段耀眼奪目的傳說。

在命運的偶然推動下,他們又再度重逢了。

阿倫微笑說︰“怒浪,好久不見了!”

“狂風,你小子竟越長越帥了,真是叫人嫉妒呀……”

巨漢眼中的懼意更甚了︰狂風,眼前這個惡魔就是狂風,害死我們自由天堂領袖的狂風?

他頓時畏懼至顫抖了起來,想起那一段段驚心動魄、駭人聽聞的傳聞,這個小流氓團體的老大竟然就這樣尿褲子了。

阿倫似乎已經對他興趣不大了,淡然自若的就從他身邊走過,直走到怒浪的身前,卻沒接受怒浪滿是熱情的張臂擁抱,而是將食指放到嘴唇邊,低聲說︰“你小子別亂嚷嚷的,給人知道狂風在這裡,我們立即就會被成千上萬的人包圍!”

怒浪一臉恐懼的模樣,看了看四周,深以為然的點點頭,說︰“你小子一直就是禍根,以前是,現在是,恐怕以後還繼續是……我們快走吧!”

“好,去喝兩杯吧。”

“他們……”

“由他吧,幾個廢物而已……”

“哇,你這樣都不滅口,看來你不但變帥了,還變善良了……”

“你倒一點也沒變,說話還是以前一樣的無聊……”


當天晚上,聞風趕來調查的天堂保衛廳,得到了關於惡魔狂風的最新情報。

這個殘忍的惡魔在這裡重創了幾個善良的居民,還搶劫了一個可憐的中年婦女。

那幾個面目猙獰的流氓在保衛廳調查人員面前,搖身一變就成了良好市民,哭訴著狂風是如何的變態和暴戾的,用一套套無比殘忍的方法將他們一一虐待。

而希拉小姐,她當然死活也不肯承認和惡魔有什麼關聯了,她聲稱狂風是上門搶劫的!對於狂風為何會跑到貧民區搶劫,保衛廳的人是疑惑不解的,但傳說中這個惡魔根本不按常理出牌,那只能歸於他個性變態了,尤其在希拉小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介紹著她那個被搶劫完的房間,其實也就是實驗失敗後的那個廢墟般的房間,調查人員看了看那個慘不忍睹的現場,開始相信事情就是如此了,還對希拉小姐的遭遇深表同情,表示可以替她提出賠償申請。

一聽還有錢賠,希拉大喜之下,馬上和調查人員們一起詛咒狂風︰讓神狠狠的懲罰這個惡魔吧!

無論如何,狂風的惡魔傳說,又添上了新的一筆,異常小氣且不光彩的一筆。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9 12:08 AM

第七節

作為當事人,阿倫此刻正無比輕松的坐在一張吧台旁,當然,他身旁還有一個滿是浪子氣息的怒浪。

怒浪喝著烈酒,笑道︰“搭檔,真是羨慕你呀,人氣已經遠遠超越了我……”

為了不引起他人的注意,兩人改用“搭檔”來稱呼對方了。

阿倫瞥了怒浪一眼,苦笑說︰“你真的是在羨慕我嗎?那好,我全部轉讓給你好了。”

“哪有這麼容易轉讓啊,你以為名氣是商品呀,不過,這樣高的邪惡聲望值,恐怕你已成為了阿蘭斯惡魔史上的第一人了,嘖嘖,好令人羨慕啊……”怒浪一臉陶醉的表情。

“謝謝,希望你也有這樣的機會。”阿倫真誠的祝願。

怒浪笑了,說︰“你小子詛咒人還是以往那樣絲毫不留痕跡呀,來,再干一杯!”

當第十杯烈酒下肚後,兩人還是在扯一些不相關的話題,他們當年之所以能走一起,就是因為雙方都有一個良好的習慣,那就是從不問對方的過去,只說現在和將來。

按照常人,踫見一個多時未見的搭檔,肯定問題會有一大堆了,但這兩人沒有,連一個問題也沒有,怒浪沒去問阿倫怎麼會變成整個人類世界的公敵,阿倫也沒去問怒浪這一年來到底干過些什麼。

不過他們都是聰明人,既然能在那個地方相遇,那麼他們要找的很可能是同一個人——希拉女巫。

下午的音樂慵懶且缺乏節奏,貧民區附近這間酒吧檔次並不高,燈光昏暗,人在這樣的光線下,看起來模模糊糊的。

怒浪又干了一杯烈酒,活動了一下脖子,將酒杯推給那調酒師,說︰“再來一杯!喂,你們這裡的酒真淡啊!”

調酒師陪笑說︰“先生,你喝的已經是最烈那種了。”

“真是沒勁,等會記得要打折了。”

“……”

阿倫笑了,說︰“搭檔,其實剛才我說錯了,你比以前更無聊了。”

怒浪“嘿嘿”的干笑兩聲,說︰“無聊是人生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啊,一個人越是無聊,那麼這個人往往就越有深度!話說回來來,這一帶的美女可真少啊……喂,搭檔你看,坐在角落那裡有一個深閨怨婦的極品正在看我呢,可惜她太肥了……”

阿倫托著腮,仰頭看著吧台上那一只只水晶杯,懶洋洋的微笑著,感覺仿佛又回到了過去的暴風時代中,那時候他和怒浪每次回到人類世界,都會這樣在酒吧中說些無聊的話,做些無聊的事,來打發一個無聊的晚上。

當兩人喝完第二十杯酒之後,怒浪將酒杯倒轉放下,以示今天的酒就喝到這裡了。

阿倫略帶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以往這個動作一般都是由自己來做的。

怒浪大大的伸了個懶腰,那張剛毅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下閃過幾分疲憊,他轉過頭說︰“搭檔呀,見到你真高興啊!好了,我還有要事在身,該走了。”

“嗯,如果我想找你,該怎麼聯系?”

這是阿倫今晚問出的第一個問題。

怒浪的眼神立即銳利了少許,他冷冷的看向了阿倫,阿倫保持著懶洋洋的微笑,平靜地迎上了他的眼神。

一陣無聲的沉默中,周圍全是令人喘不過氣的壓抑。

怒浪的嘴角漸漸彎曲,那帶著濃濃浪子氣息的笑容綻放了出來,他壓低了聲音說︰“到任何一個暗夜調查協會的分部,就說將留言傳達給七三三號,那我就可以接受到你的信息了。”

哦,暗夜調查者協會?阿倫一天內已經是第二次聽到它了,不久前與愛莉婭密談的那個英俊男子,不正是暗夜調查者協會的會長嗎……

怒浪看出阿倫的神色有疑,不禁沉聲問︰“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阿倫笑了笑,說︰“沒什麼,覺得你比我更沒前途,竟然只是個七三三號,大概是暗夜調查者協會裡面的中低層人物吧?”

怒浪哈哈一笑,說︰“準確來說,是一個絕對的低層人物!大概比打雜人員好一點吧……”

他聳了聳肩,又說︰“事實上,我是混進去查一些事情。”

阿倫的目光閃動了一下,怒浪與他一年多沒見,友誼非但沒有疏遠,反而加深了,因為按照平時,怒浪是不會將後面那句說出來的。當年那個以為自己是人類的獸人,曾經成為了他們心中的刺,也曾經成為了他們之間的鴻溝,令阿倫感到欣喜的是,在時間的沖刷下,這條鴻溝已漸漸消失了。

他笑道︰“這樣的生活還過得還開心嗎?”

“開心得不得了,天天在美女當中打滾!艷遇萬千燦爛像群星,奇遇多得十天十夜都說不完……”怒浪曖昧的笑著,話鋒一轉,問,“那麼,如果我要想找你呢?”

阿倫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苦澀一笑,沉聲說︰“到星雲學院,找一個叫隆.娜娜的女孩就可以了?”

怒浪撫了一下下巴,疑惑的說︰“據情報說,那可是個美女呀……你和她什麼關系?叫她轉達給你?”

阿倫苦笑更甚了,低咳了兩聲,用更低沉的聲音說︰“不用這麼麻煩,因為,她,就是我!”

怒浪的眼楮慢慢瞪大,然後連嘴巴也張大了,以看著魔獸的神情盯著阿倫,很快他的表情變得恍然大悟,接著用力拍著吧台,哈哈大笑了起來。

阿倫反倒是若無其事的樣子,似乎他根本就不是怒浪所嘲笑的對象,將酒杯優雅的舉起,慢慢將剩余的酒喝完。

面對酒吧老板的側目,怒浪一邊大笑,一邊用大手沖他揮了揮,意思叫他不要羅嗦,好一會後,才收起狂態,但仍是滿臉笑意的問︰“喂,我說搭檔,你干嘛這麼想不開,要跑去當女人,嘖嘖,真是浪費呀,你還長得這麼的小白臉,真替你可惜呢……”

阿倫看了看毫無惋惜表情、一臉幸災樂禍的怒浪,淡淡的說︰“唉,一言難盡……不過目前來說,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掩飾身份,不然我以男性模樣到處跑,一個不好真給人認出我是狂風,大概你以後有空就可以來拜祭我了。”

“哈哈……”怒浪上下打量著阿倫,大概開始以豐富的想象力想象阿倫裝扮成女孩子的模樣,忍不住再次大笑了起來。

“……”

“隆.娜娜…隆.娜娜……”怒浪像是想起了什麼,漸漸收起了笑意,低聲問,“你現在是不是和影月部落的人走在一起?”

阿倫想起扎斯町和艾波琳,點頭說︰“對,你這個情報員做得還挺稱職的,連這個都知道!”

怒浪的神情慢慢變得凝重起來,皺眉說︰“你們大概就在這兩天回星雲了,對嗎?”

阿倫說︰“明天就起程。”

怒浪撫摩了一下下巴的胡須根,沉聲道︰“回去的時候小心點,影月部落的族長最近身體不太好。”

“哦?你的意思是……”阿倫也皺了皺眉,疑惑的看著怒浪。

怒浪拍了拍阿倫的肩膀,沉聲說︰“艾波琳是影月部落第三順位繼承人埃裡克的女兒,她是他們那一族的掌上明珠啊,影月部落的局勢現在正處於波濤暗湧中,明白了嗎……我可以說的就這麼多,自己保重了。”

阿倫的腦神經飛速運轉了起來︰影月部落的族長病危,下一任族長的身份十分有爭議,艾波琳的父親打算有大的動作,被其他繼承人發覺,打算抓住他女兒當作籌碼來要挾他,還是……

怒浪的眉頭慢慢松開了,他哈哈一笑,說︰“這種事應該難不倒你的。好了,我真要走了,再聯系吧。”

看著他即將離去,阿倫拉住了他衣角,依依不捨的說︰“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怒浪一臉狐疑的看著無比嚴肅的阿倫,低聲說︰“哦,什麼重要事?”

阿倫壓低聲音回答︰“那就是……我身上沒帶錢。”

“啊!不是吧……”

“你有帶嗎?”

“當然有帶……但是,我沒說過要請你啊!”

“可是,是你叫我來喝兩杯的。”

“……算了,老規矩吧。”

“好……”兩人的聲音漸漸低沉了下去,但阿倫很快又將音量提高了,“那麼,老板,再打包兩個雙層面包,多加點奶油!”

“……”

貧民區一家廉價酒吧外,兩個衣著光鮮、長相俊美的年輕男子以飛一樣的速度逃離出這條街道,其中一個帶帽子的還提著一袋打包的食物,氣急敗壞的老板追出門外時,僅僅能看到他們在街角盡頭留下的塵埃。

“什麼東西嘛!這麼便宜的酒都跑單,臨走還要打包,真是兩個混蛋……”老板氣憤不平的詛咒聲回蕩在城市的一角。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9 12:08 AM

第八節

秋雨就像一個纏綿情人,深深眷戀著大地,用紛飛的水珠,持續不斷的傾吐著它對大地的思念。

這樣的細雨中,一行馬車正馳在崎嶇的山道上,因為幾天的雨水下來,山路變得異常濕滑,車夫們都打醒了十二分精神,這一段山路是出了名難走的。

馬車上烙印有醒目的塞木家族的印記,跟在它後面的還有疾風家族和影月部落的烙印,讓人知道,這行馬車上正載著各自家族中的顯赫人物。

阿倫將頭靠在車廂的窗邊,默默的打量著窗外的河山,他們已經進入到星雲山脈的路段了,這裡的景色在雨絲中分外顯得朦朧。

畢農先生告別時盡顯長者風範,恰到好處的表達出自己的依依不捨,同時也含蓄的表現了他對阿倫他們的愛護,最後還說了三遍要阿倫他們以後一有時間就來天空之城玩。

因為娜娜小姐有過失蹤的前科,所以塞木家族出動了兩百精英來沿途護送,咋一看還真是陣容強大,但阿倫知道,如果怒浪假設的那種情況出現的話,這兩百人是遠遠不夠的。

在這幾天裡,他旁敲側擊的探聽了一下艾波琳家族的情報,從艾波琳口中得知,影月部落主要有三大勢力,影月長老會也主要是由這三大家族的成員組成,現任族長最近身體確實不太好,而下一任族長的第一順位繼承人是個毫無才干的平庸之人,於是,繼承人的爭議在這幾年來一直持續不斷,有不少人提出廢除那個庸才,改立別的繼承人,其中,就以第二順位繼承人和艾波琳的父親埃裡克的呼聲最高。

但在艾波琳口中,他父親埃裡克應該是個淡泊名利的人,那麼,如果有危機出現,第二順位繼承人阿斯逖亞使用陰謀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阿倫探聽了幾次後,才剛剛理出一個影月家族史的輪廓,扎斯町已插言進來︰“喂,娜娜,你平常沒有這麼多問題的,是否聽到了什麼閑言閑語了?”

阿倫笑了笑,說︰“沒有,旅途無聊,問問而已。”

扎斯町自信的笑著說︰“阿斯逖亞是個陰謀家,我從小時候就看出來了,記得當時我還大聲說他肯定不是好東西,立即就被我父親打了一巴掌,嘿嘿……不過,你不用擔心,只要有我在,誰也不敢動你們。”

扎斯町的父親是影月部落中有名的將領,同時也是艾波琳父親的左右手,由此看來,扎斯町同樣具有作為籌碼的價值。

阿倫警惕之心更重了,扎斯町的直覺一向比野獸靈敏的,而怒浪也不是個喜歡危言聳聽的人。


看著灰蒙蒙的天空,那該死希拉女巫的預言忽然又在他的耳邊響起︰你人生第四次轉折點將出現在你十九歲那年……

那棵火紅色的參天巨木,天空中大群的烏鴉,數之不清的獸人重甲兵……仍清晰的烙印在他腦海中,阿倫用力的甩了甩頭,將那些灰暗的畫面通通揮退,並默默警戒自己,只有將所有不愉快的事情揮至腦後,才能把握住將來!

“娜娜,在想什麼呢?”躺在對面的艾波琳緩緩坐了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又大大伸了個懶腰,上身美好的曲線盡顯無遺。

阿倫貪婪的看了兩眼,微笑說︰“沒想什麼,看書看膩了,發發呆罷了。”

“嗯,”艾波琳慵懶的笑了笑,也將頭探向窗邊,“噢,已經到星雲山脈了,這樣的速度,估計大後天中午就可以到達了不朽之峰了。”

阿倫心中的警兆卻越來越強烈,以往的經驗告訴他,腦海中一旦出現這樣的警兆,那危險就即將出現了,同時,他也發覺到一件相當奇怪的事︰不知從何時開始,已經不再有任何馬車、行人與他們擦身而過了。

艾波琳看著阿倫漸漸凝重的神色,輕聲問︰“娜娜,怎麼了?”

阿倫正待答話,整列車隊已經在隆隆聲中停了下來,接著就聽到扎斯町的大嗓門從前方傳來︰“怪不得從早上開始,我的眼皮就跳過不停,果然有事發生了……”

聽著外面的人聲嘈雜了起來,阿倫從軟椅下取出雨傘,低聲向艾波琳說︰“艾波琳,你坐著別亂動,我很快回來。”

“哦,不過外面山風這麼大,娜娜你身體虛弱,小心著風寒了。”艾波琳關心的說,“算了,我還是和你一起出去吧。”

“不,你先坐在這裡。”阿倫沉聲說,然後想起自己扮演的娜娜最近經常身體欠佳,只好又披了一件外套,才推開車門走了出去。

負責保護他們沿途安全的穆林隊長,趕緊從前面跑了過來,一臉關切的說︰“娜娜小姐,路面濕滑,你還是先回馬車休息吧。”

“你少羅嗦。”阿倫冷冷的說了一句,穆林立即閉上了嘴巴,這位塞木家族的干將深知娜娜小姐的脾氣反復無常。

阿倫快步走到前面去,推開人群,發現原來前方的山路已經被塌方的土石給堵住了,形成了一堵高高的圍牆擋在眾人前進的道路。

一邊的扎斯町轉頭問︰“你怎麼看?”

穆林以為是在問他,便分析道︰“估計是這幾天雨水太足,造成這個路段的塌方,不過這種程度的塌方,我們用人力搬運的話,以我們的人手,恐怕也要大半天,我建議退回去,從另一側繞過去,路雖遠了一點,但安全,誰敢保證清除路障後,前面的路段還會不會有另一處塌方路段的……”

阿倫默默觀察著四周,這是一段異常狹隘的路段,路面僅僅能容三輛馬車並行,山道的一邊是懸崖峭壁,而另一邊則是萬丈深淵,他走過去探頭看了一下,本是蔥蘢翠綠的山谷在秋雨中,罩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扎斯町走到阿倫的身邊,也探頭看了看。

阿倫趕緊扶了他一把,免得他因為走路不看路這個壞習慣而掉到深淵中去。

阿倫看了看扎斯町已經將那把大弓已經背到了背上,眼中閃過欣賞,無論他是憑直覺,還是憑經驗,但在這樣的環境下提前能嗅到危險的,往往就是能生存到最後的人。

扎斯町將頭轉向了阿倫,說︰“喂,娜娜,我是在問你啊,你怎麼看?”

“呵,你竟然也會咨詢我意見呀。”

“娜娜,我一直都是個謙虛好問的君子。”

大概又是直覺驅使扎斯町提問的吧,阿倫又再凝神觀察了一下四周,說︰“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盡快清除掉前面的路障,如果實在來不及清除的話,我建議我們集體棄車爬過去,不過好象也太高了,爬過去會有危險,所以能打通出一條夠我們走過去的通道就足夠了。”

穆林笑了,這位大小姐還真夠異想天開的,他盡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沒這麼譏諷,低聲說︰“娜娜小姐,如果我們按你的方法去做,不但會浪費無謂的人力,而且,天黑前是趕不到下一個驛站的。”

“下一個驛站?”阿倫笑意變得冷冷的,“諸位能否見到下一次的太陽,還是個未知數呢。”

穆林笑容的弧線更大了,他身後的眾手下也發生了輕輕的笑聲,這位娜娜小姐又開始亂來了。

在瀝瀝的雨聲中,只有扎斯町點點頭,認真的說︰“這並不是危言聳聽,我同意娜娜的建議,立即開始動手,搬運開前方的障礙,能搬多少,算多少!”

穆林皺了皺眉,沉聲說︰“畢農先生吩咐過我們要無條件服從三位貴賓的一切命令,但這一次,可否給我們一個解釋呢?畢竟會耽誤掉很多時間的。”

阿倫指了指塌方處的上方,說︰“穆林隊長,你注意觀察一下那峭壁!”

穆林順著阿倫的手指看去,說︰“娜娜小姐,這很明顯是塌方的痕跡,所以這裡的峭壁才會如此的光滑。”

阿倫沉聲說︰“不,其實這是人工造成的!”

穆林又笑了,說︰“娜娜小姐,雖然我的生命裡沒見過多少次塌方,但這一塊位置光禿禿的,與其他地方明顯不同……”

扎斯町已粗聲粗氣的打斷了他,說︰“穆林,你不覺得這個光禿禿的地方與其他地方比較起來,再按這個比例計算,這裡塌方下來的沙石,未免太過多了嗎?”

穆林的臉色終於變了,如果有人故意堆砌出這樣的塌方假象出來,那麼附近很可能布置有埋伏了。

阿倫微笑說︰“穆林隊長,你終於也發現了,對嗎?安排這個陷阱的人,肯定以為我們會退回去的,那麼我們將剛好落到他們所布置好的陷阱中去。”

穆林神色化作凝重,他立即下令道︰“全部人聽令,立即全速將前方路障拆除。”

同時他心中暗想︰他們這列車隊打有幾大家族的印記,誰還這麼大膽來騷擾他們啊,但既然敢來了,肯定非善類……

想到這裡,他也加入到搬運開沙石的隊伍中去。

這群塞木家族的護送人員,平日都在家族中養尊處優,忽然要他們在雨下做苦力,馬上響起了一片埋怨的聲音︰那個該死的穆林隊長肯定被艷麗的娜娜給迷惑了,再次利用我們充當工具,來討她的芳心……

叮叮當當的發掘聲中,扎斯町忽然側過了頭,仿佛聆聽到了什麼,他整個人都趴到了地上,耳朵緊貼著地面。

阿倫注視著他,低聲問︰“怎麼,扎斯町,你聽到了什麼?”

“埋伏者等得不耐煩了,他們正趕上來,人數還不少啊!”扎斯町皺了皺眉,然後喝道,“加快速度啊,各位,如果還想要命的話!”

塞木的護送人員又是集合發出一陣輕輕的笑聲,心想這個無聊的家伙又開始耍寶了。

只有穆林跟著喝道︰“別偷懶,手腳利索點!”

他雖不太相信扎斯町真能聽到這麼遠的聲音,但面前這塌方假象就十有八九是有人故意堆砌出來的,不管那人的動機是什麼,但盡快離開這裡是肯定不會錯的。

細雨依舊,也沒過多久,輕微但整齊的腳步聲已隱約傳進了耳裡,扎斯町喃喃的說了句︰“來得好快!一千人,兩千人,三千人……天,起碼八千人以上!”

穆林的額上已經布滿了水珠,也分不清那到底是雨點還是汗水,他低聲說︰“到底是什麼人馬,我們才剛離開自由天堂範圍就立即動手了?”

扎斯町沒去回答他,手腳變得更快了。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9 12:09 AM

第九節

腳步聲越來越大了,這樣響亮的聲音,說明了對方人馬鼎盛,抱怨的聲音已在人群中消失得無影無蹤,個個都暗怪自己前面的動作實在不夠迅速。

扎斯町側耳辨聽一下,喝道︰“弓箭有通過專業考核的先生們,立即跟我到隊伍的後面,穆林,安排人手將我們的所有車廂擺放到前線去,充當臨時堡壘,隊伍宣告進入戰斗狀態!剩余的人,集中力量,用最快的速度挖出一個洞,夠我們一個個鑽過去的就可以了。”

現在,眾人已無暇計較他命令的口吻了,馬上將他的命令執行起來。

在後方越來越近的急促腳步聲中,誰也不敢期望那是某國的正規軍剛好此地路過,星雲山脈是一個敏感地帶,周邊勢力一般都不會介入到這個區域中,那麼正向己方跑來的隊伍,最有可能就是盜賊軍團了。

艾波琳被請出了車廂,與阿倫站在隊伍最安全的地方。

穆林指揮人手迅速將馬套拆掉,然後將馬兒驅趕到隊伍中段,再將一列列馬車車廂推向大後方,組成臨時的堡壘,以扎斯町為首的六十幾個弓箭手,躲在車廂,嚴陣以待。

艾波琳挽著阿倫的手臂,與阿倫共乘在一把傘下,迷人的酥胸緊緊地頂在阿倫的手臂上,但阿倫此刻並無絲毫遐想,他抬頭看了看峭壁的上方,心想對方如果有心要殺他們的話,此刻砸幾顆巨石下來,恐怕就沒有幾人能幸免了,那麼,他們的目標就是生擒我們,莫非真給怒浪猜對了……

正當阿倫思慮間,那隆隆的腳步聲也越來越近了,對方先行部隊的人馬已經進入到視野當中,遙遙看去,這是一群裝束算不上整齊的輕甲步兵,但他們隊伍中間飄揚著的旗幟,就實在令人感到觸目驚心了。

“紅粉骷髏旗!是十姐妹軍團!”排在前方的一個弓箭手忍不住驚呼了出來。

所有人都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

十姐妹軍團,星雲山脈中惡名最為昭著的軍團,同時,也是戰斗力最強的盜賊軍團,她們令人發指的殘忍行為,可是世人所共知的。

對於這支惡名動天下的軍團,現在竟然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面前,眾人不禁一陣心驚膽戰,扎斯町甚至開始想,假如落到那群人手中,大伙肯定將面臨生不如死的結果。

阿倫眯著眼楮打量著遠處那粉紅色的骷髏旗幟,眼中閃過寒光,如果他沒計算錯誤的話,十姐妹應該只剩余三人罷了,沒想到當天留下的禍根,今天竟然在這裡再次撞上了。

不過這一次,那幾個妖媚的姐妹並不再是勢單力薄的個人,而是整個軍團一起出動了。

她們並不知道隆.娜娜就是藍雪雲的,那麼,肯定不是沖自己來的,這樣看來,最有可能就是牽涉到影月部落的權力斗爭,有人委托十姐妹來劫持艾波琳和扎斯町……

面對漸漸靠近的敵軍,在四周同伴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中,只有扎斯町仍保持一個箭手的冷靜素質,他沉聲的低喝︰“所有弓箭手準備!”

五、六十把長弓全部拉滿,箭頭對準了越跑越近的敵人。

帶有寒意的秋風中,細雨更是飄移不定,戰斗一觸即發。

艾波琳顯然沒見過這樣的場面,緊張得更貼近阿倫了。

穆林隊長一邊加快發掘前方的障礙,一邊不無緊張的往回張望,看十姐妹軍團這次精英盡出,恐怕這一回是凶多吉少了,同時他發現了一件相當奇怪的事情,冷艷高貴娜娜小姐竟然平靜依舊,臉上仍是平常那漫不經心的冷淡笑容,對比起她身邊艾波琳緊張的神情,她那淡然自若的神態尤為明顯。

穆林擦了擦額上的汗水,忍不住嘀咕了一聲︰“弟兄們說得對,這女人是個無法看透的怪物……”

隆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敵方前列戰士的身影已經能清晰的映入眼簾,當他們快要進入到弓箭的射程範圍時,才整齊的停了下來。

阿倫目光中寒意更盛了,怪不得十姐妹軍團能享有盛名了,這支軍團的素質甚至可以與正規軍媲美,與博塔斯那種盜賊軍團根本就不是在一個檔次上的隊伍。

一個留著八字胡的中年男子在敵軍中越眾而出,喊道︰“對面的車隊聽好了,只要你們能放下武器,我們定會饒你們性命……”

塞木的護送隊伍頓時一陣意動,斗志大減,士氣更為低落,這是一場雙方人數根本不成比例的戰斗,假如對方接受投降的話,誰願意戰斗至死?

但那男子尚未把話說完,一支勁箭已從己方隊伍中離弦而出,速度無比驚人,幾乎是一出手,弓箭已經穿過那男子的咽喉,幾乎沒有人可以看清那弓箭飛行的軌跡。

那出面談判的盜賊頭目根本還沒弄清楚是什麼回事,死神已經用鐮刀收割走他生命了,敵方頓時一陣騷動,相隔這麼遠的距離,連弩也未必能有這樣的射程,但確實有一支利箭在對方隊伍中射出,然後將己方的一個大頭目給射殺了。

扎斯町一臉沉著,完全沒有了平日大咧咧的神經質模樣,他重新彎弓搭箭,無視身邊戰友投來怨懟、責備的目光,冷冷的說︰“各位,別犯傻了,你們有聽過十姐妹軍團留下過活口的嗎?”

眾人的腦海不禁一陣激靈,清醒了不少,十姐妹軍團可是出了名的背信棄義、不講口齒的盜賊軍團,己方投降的話,全部屠殺掉的幾率可是相當高的。

他們看到扎斯町的箭術竟然精準如斯,士氣又在低落中振作了起來,背水一戰的決心被這一支箭給點燃了。

對面的騷動聲中,一把嬌媚的女聲響亮的響起︰“按原計劃執行!弟兄們,以邪惡作為導標,行動吧!”

她話音剛落,一聲戰斗的號角聲已經嗚嗚響起,響徹在空曠的山谷中,一陣大風恰時刮過,更是加劇了雙方的戰意。

激昂的號角聲中,十姐妹軍團的輕盔步兵們開始狂湧而上,驚天動地的沖殺聲轟然而起,震動大地。

“放箭!”扎斯町一聲暴喝,數十支利箭疾速向對面的一個個敵人射去,正式拉開了這場戰斗的序幕。

十姐妹軍團跑在最前列的士兵馬上在慘哼中中箭倒下,顯示出了塞木家族這一隊護送人員精準的箭法,但最犀利的還是扎斯町那一支支“無影箭”,常常三箭齊發,而同時命中三個目標的。

在一朵朵綻放開的血花中,這幫盜賊被激起了凶性,人人都在怒吼中踏著同伴的屍體,繼續往前狂沖。

畢竟己方弓箭隊伍的人數實在太少,根本壓制不住對方的前進,眼看十姐妹軍團的盜賊們已越沖越近,扎斯町忍不住回頭暴喝道︰“穆林,前進的障礙你到底清楚掉多少了?”

穆林高聲應道︰“現在僅夠半個人通過!”

扎斯町一邊拔箭怒射,一邊喝道︰“讓女的先走!”

“好!”

秋風細雨中慢慢也開始有了血腥的味道,驚天動地的沖殺聲回響在這個山谷中,十姐妹軍團的盜賊們在這條算不上寬敞的山道,對塞木家族車隊越沖越近了。

阿倫也不用穆林示意,拖著艾波琳就往挖通了的那個缺口跑去。

艾波琳在茫然失措中不禁踉蹌的回過頭,看著在視線中漸漸遠去的扎斯町,她張開嘴巴想喊些什麼,但因為過度的緊張,喉嚨忽然變得異常沙啞,她的聲音根本就被四周的沖殺聲給掩蓋下去了。

扎斯町始終沒有回過頭,他一邊發箭,一邊大聲喝道︰“娜娜,艾波琳就拜托你照顧了!”

阿倫心中輕輕一震,扎斯町這句話到底是禮貌上的拜托,還是真心的囑咐呢?

如果是後者的話,那他雖然一直都對扎斯町的直覺和判斷有相當高的估計,但還是低估他了,因為單憑這句話,就能知道扎斯町對自己實力是了解一二的。

“好,我答應你,你放心吧!”阿倫朗聲回答,他從不作婦人之仁的行為,繼續拖著艾波琳往前奔去。

十姐妹軍團在這瞬息之間就倒下了一百多人,但他們最前列的隊伍也已經沖到了五十步以內了。

扎斯町暴喝道︰“各位,準備進入白刃戰階段,保護好女人,守住缺口!穆林,準備讓那些馬兒沖上去,將他們的先行隊伍沖垮……”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9 12:10 AM

第十節

濕滑的山路上,阿倫攙扶著艾波琳快步前行,身後的叫喊聲、沖殺聲、兵刃的踫撞聲已越來越模糊了。

艾波琳好幾次停下了腳步,回過頭看去,都被阿倫馬上又拖著她繼續前進。

風越來越涼了,雨絲漸漸滲進兩人的衣服中,艾波琳打了個冷戰,顫聲說︰“娜娜,我們真丟下他們不管嗎?”

阿倫淡淡的說︰“艾波琳,十姐妹軍團可是一支人數超過八千人的盜賊軍團,而我方只有兩百人的戰斗力,我們既然有機會能逃跑,那肯定要跑的!況且,我們留在那裡,也無法幫助到他們什麼!”

說話間,他腳下的步伐更急了。

艾波琳看了一眼身邊的阿倫,他深藍色的劉海已被雨水打成微濕,正隨著涼風,輕輕的擺動,臉上無絲毫表情,平靜得就像以往任何一個正常的時刻那樣。

對於阿倫的冷血,艾波琳不禁感到一陣心寒,她再次停下腳步,盯著阿倫說︰“娜娜,我們這樣捨棄同伴,獨自逃生,日後定會抱憾終生的。”

阿倫怔了一怔,他暗想,就算把自己這條命搭進去,也是無法扭轉戰局的,這裡沒有任何天時地理的配合,也沒有可供利用的戰術可以利用上,自己的武技就算再高,也勢必會在八千多人的人海戰術中死亡。

何況,自己現在是身無絕技的娜娜小姐,還要照顧身邊這個武技低微的艾波琳。

他深沉的注視著艾波琳,緩緩嘆了口氣,沉聲說︰“如果我們能逃生,日後還可以為他們報仇,但如果我們留在原地,結果也只能陪他們一同死罷了!這是一道十分簡單的選擇題。”

艾波琳茫然的搖了搖頭,眼圈慢慢紅了,眼淚怔怔的流了下來。

阿倫深吸一口氣,一把挽住了她的縴腰,扶著她繼續在雨中前進,口中沉聲說︰“艾波琳,請你堅強起來,接下來逃生的路途,說不定會很難走的!”


一路上無任何馬車行人來往,阿倫暗想自己可能又猜對了,十姐妹軍團負責在官道一邊將他們擒拿住,假如出現什麼意外,官道另一邊還有另一個勢力的人馬在鎮守著,對方還真夠重視這件事啊……

在第一條可以離開官道通往深山的岔路上,阿倫將自己的衣服撕下了一角,掛到岔道邊上的一根凸出的枝椏處,然後扶著仍是茫然失神的艾波琳,繼續在官道上前進。

在後面連續兩個岔道路口,他也如法炮制,然後在第四個路口,才延著岔道走向星雲山脈的深山中去。

艾波琳看起來的狀態實在不妙,前面因為受了驚嚇,心中又有內疚的悲憤,加上這帶著濃濃涼意的秋風,而且雨水又將她全身上下全部濕透了,她的臉色已越來越蒼白,走路的步伐也漸漸變得緩慢起來。

阿倫撫摩了一下她的額頭,發覺滾燙異常,再看她疲憊憔悴的容顏變得蒼白無比,全然沒有了平日的生機勃勃,他趕緊將她背到背上,然後加快腳步往深山中奔去。

“娜娜,放我下來,你的身體也不太好,其實,我還能走。”艾波琳喘著氣,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在阿倫耳邊輕聲說。

阿倫點點頭,柔聲說︰“沒事,我怎麼說都是傭兵家族出身的人,這點體力還是有,我就背你一會,你閉上眼楮休息一下,我累了馬上就叫你下來。”

艾波琳疲憊的點了點頭,依言閉上了眼楮。

阿倫的腳下的步伐更快了,當他確定艾波琳已經在他背上睡著時,才全速前進,心中暗自思索,附近官道肯定已經被十姐妹軍團他們封鎖了,還不知有沒有其他的勢力參與到這場圍剿戰當中,現在只能走山路繞過去,不過現在艾波琳發這樣的高燒,雖然這裡還是危險地帶,但必須立即找一個干爽的地方讓艾波琳休息啊……

細雨仍是連綿不絕,艾波琳在阿倫背上喃喃的說著什麼,阿倫只能勉強辨別出她大概正回憶著童年的一些細節,她虛弱的身體伴隨著陣陣秋風,在阿倫背上輕輕的顫抖著,阿倫臉上的神情冷靜依舊,但他的心情卻是更沉重了。

狹隘的山道上,兩旁的樹木野草在飛速後退,阿倫知道不能再翻過這個山頭,不然艾波琳的情況將會十分危險,他終於在快到這座山山頂的一個小平台上,發現了一個並不顯眼的山洞。

阿倫心中一喜,一閃身就已閃進了那個山洞中。

他飛速打量四周,這個山洞竟然頗大,而且顯然在不久前還曾被人使用過,地上有一堆熄滅了的干枝,干枝旁還有幾塊吃剩的骨頭,洞內深處的橫壁上有好幾塊大石的顏色是與其它石頭並不一樣的,但如果不細看的話,也無法發覺到它們的不同。

阿倫不容再多疑,他先將處於半昏迷狀態下的艾波琳放下,讓她挨著一個光滑的石頭坐好,然後轉過身找兩塊石頭迅速摩擦,產生火花將那堆剩余的干枝點燃。

阿倫心中暗想︰這個山洞異常寬闊,大概是一些上山采藥的藥商或獵人的駐點吧,幸好他們留下了這堆干枝,不然讓自己再去采摘的話,外面濕漉漉的,采摘回來再點燃也要費一番功夫了。

篝火旁,艾波琳喃喃的說著︰“冷,好冷……”

阿倫扶正艾波琳的身軀,默默的說了句“得罪了”,就將她那身濕透了的衣衫迅速脫了下來,艾波琳光滑誘人的皮膚令阿倫的心髒一陣急跳,他咽了一下口水,深吸一口氣將心神收攝住,拖了一塊大石頂到艾波琳的背後,讓她勉強坐好,可以接收到火焰的熱量。

阿倫又用幾根木枝架起了一個架子,將艾波琳的衣服架上去慢慢烘干,阿倫再回過頭時,只見艾波琳緊閉著雙目,長長的睫毛在火光中輕輕的顫動著,性感的容顏不但因為此刻蒼白而減弱,反而倍添了一份致命的誘惑力。

阿倫的目光情不自禁地慢慢往下移去,此刻的艾波琳正一絲不掛,潔白豐滿的身軀在自己面前一展無遺,高挺的雙峰在火光中尤顯挺拔,這樣美好的身段令阿倫又是另一陣心猿意馬,目光最後定在了那最為誘人隱私的地方,竟一時三刻也無法移開。

他忙低罵自己兩聲無恥,人家扎斯町用生命來囑托艾波琳給自己,自己又怎可以在這樣的環境下乘人之危。

他狠狠的一甩頭,將目光從那令人窒息的陰影中移開。

艾波琳低低的呻吟了一聲,口中又在喃喃的說著︰“冷,好冷啊……”

一陣寒風從洞外吹進,吹得火焰左搖右擺,阿倫忙分散注意力,抬了幾塊洞中最大石頭堵住洞口,盡量不讓涼風吹進。

然後他強控住自己的心神,走回艾波琳的身邊,半跪了下來,探了探她的額頭,阿倫不禁皺起了眉頭,異常滾燙的手感告訴他,艾波琳這次的高燒十分嚴重啊,如果處理不好,她甚至會有生命的危險!

他正思慮間,艾波琳的身子已投進他的懷內,雙手將他緊緊環抱住,口中仍是喃喃不斷的說著很冷,阿倫感受那兩團巨峰傳來陣陣波濤洶湧的誘惑力,他呼吸又再急促了起來,他忙咬緊自己的下唇,警惕自己不要在這種關鍵時刻淪為成一只禽獸,真的做那種事也要在雙方同意,清清醒醒才去做的……阿倫忽然猛的醒覺到自己全身也是濕漉漉的,讓艾波琳這樣抱著,只會加重她的病情。

他盡力的調整著自己的呼吸,慢慢將身上那套貴族女裝脫下,然後以同樣赤裸的身軀,環抱住了一絲不掛的艾波琳,艾波琳迷迷糊糊中感受到一團熱量,將阿倫抱得更緊了,雙唇微張,發出低低的喘息聲,這聽在阿倫耳裡,變成可以消魂奪魄的魔音。

在這樣驚心動魄的誘惑面前,阿倫幾乎要將自己的下唇也要咬破了,靈魂深處欲望狂漲的力量,將他最熱血澎湃的部位給呼喚到了極點,他連續的做著深呼吸,拼命的回憶著飛龍沙漠中正午太陽的熱量和沙子的溫度,然後將這一陣陣的熱量緩緩傳送到艾波琳體內。

烈火的劈啪聲,艾波琳迷糊的呻吟聲,阿倫強控心神的粗喘聲,也不知過了多久,他也不知經歷了多少回天人交戰,艾波琳雖仍處於昏迷狀態中,但她的身體已開始慢慢逸出汗珠,阿倫心中一松,知道艾波琳應該能熬過這一關了。

他等艾波琳出過一身汗後,才緩緩將自己的身體從艾波琳的懷內挪開,又以無上的定力,慢慢將艾波琳身上的汗水擦干,然後才將那套烘干的衣服拿過來,幫艾波琳穿上。

看著艾波琳已經恢復衣冠整齊的模樣,阿倫沒來由的松了口氣,暗暗慶幸自己並沒有退化成禽獸,他迅速將自己那套半干半濕的女裝穿上,心想現在是時候出去找點食物和水了。

這時,洞外卻依稀傳來了人聲和腳步聲,阿倫微微皺了下眉,側頭仔細聆聽,對方大概有六十人左右,希望他們只是從這條山路上走過。

隱約中,聽到正有人聲在說話︰“……不就是跑掉了兩個小娘們,竟然要我們徹夜搜查。”

“別亂說話,大姐說她們是關鍵人物,那定是十分關鍵的。”

“……嘿,話說回來,下午那個家伙的箭術可真是我生平所見過最厲害的。”

“還提那個家伙,他殺了我們這麼多兄弟,大姐還不準我們殺他,想起就生氣……”

“大姐要留住他性命,肯定是有深意的,你們別亂猜測了!”

“……”

阿倫心中一喜,這樣聽來,扎斯町應該性命無礙,頂多是受點皮肉之苦,不過,穆林他們就很可能凶多吉少了……

外面的腳步聲卻忽然停了下來。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9 12:11 AM

第十一節

“喂,你盯著那邊的平台干什麼,又想偷懶?”

“隊長,那裡好象有點問題。”

“這是星雲山脈的外圍,到處都是我們不熟悉的地形,你別走到哪裡都認為有問題了!”

“隊長,我們還是過去看看吧。”

“……”

阿倫聽著腳步聲慢慢向這個山洞靠近,不敢再猶豫,袖子一甩將篝火扇熄,一把扶起了艾波琳,閃身就躲進了洞穴深處的一塊大石後。

“轟隆——”的幾聲響,洞口的幾塊大石已經被人推開了,夜色與魔法燈的燈光同時闖進了這個寬敞的洞穴。

“隊長,我眼光還不錯吧,這裡果然是個洞穴。”說話的人聲音中不無得意。

“哼!”那隊長不冷不熱的哼了一聲。

另一人說︰“這裡會不會是一些小軍團的據點啊,你們看,地上還有搭好了篝火堆呢。”

“咦——,這裡的篝火應該是剛剛熄滅的,煙還沒完全跑掉呢。”

“說不定跑掉的兩個娘們就在這裡了!”

“哈哈,如果是真的,咱小隊這次就大大露臉了……”

眾盜賊都發出了驚喜的笑聲,抓獲這兩個大姐重視的女人,可是一件大功勞啊,現在看來很有機會落到他們頭上了。

但他們萬萬沒想到,隊長的細心只會將最嗜血的惡魔給引出來。

隊長嘿嘿干笑兩聲後,又沉聲說︰“點燃這團篝火的人應該就是這個洞穴裡,弟兄們,給我把她們搜出來!看看老天是不是真給我們一份驚喜。”

聽著他們的對話,阿倫嘆了口氣,剛才耗費了大量的力量來幫助艾波琳取暖,現在已經頗感疲憊,可以選擇的話,他暫時並不想殺人。

他看了一眼仍在沉睡中的艾波琳,扶她坐好,慢慢就站了起來,淡淡的說︰“不用搜了,我在這裡。”

這個盜賊小組看到一個冷艷的女子緩緩從洞穴深處走出,臉上滿是疲倦的神色,真是我見尤憐,盜賊們同時發出了陣陣淫穢的浪笑聲,樣貌就和通緝令裡面一模一樣。

阿倫默默的打量著這群人,站在中間的那個壯漢應該就是隊長,大概有準A級騎士的水準,而其余五十幾個盜賊的實力就參差不齊了。

那隊長看到阿倫並沒有露出太多驚慌,心中暗暗一凜,但也看不出是哪裡不妥,他注視阿倫走路輕飄飄的步伐,判斷她應該是個不會絲毫武技的女人。

隊長沉聲說︰“小妞,你的同伴呢?”

阿倫用手無力地指了指艾波琳的方向,說︰“她在那裡休息。”

那隊長點點頭,一揮手,四、五個盜賊馬上往艾波琳藏身那個地方走去,與阿倫擦肩而過時,有一個盜賊忍不住探出手想摸一把這位艷麗少女的胸脯,阿倫的手終於動了,他隨意往上一格,肩膀正正撞在了那個盜賊的手臂上, 啦一聲,就將那盜賊的髒手給撞脫臼了。

他的手再往前一探,已將那盜賊腰間的馬刀拿到了手。

接著,幾道耀眼的刀光飛速閃過,他身旁的幾個盜賊已身首異處,鮮血四處飛濺中,那幾個盜賊竟連半點聲音未能發出,就與生命失之交臂了。

阿倫放棄了折磨人的習慣,直接選擇一刀致命,免得他們痛苦的哀號吵醒沉睡中的艾波琳。

眾盜賊眼珠的瞳孔同時收縮,沒有一個人能看清阿倫是如何動手的,可以看到的,就是前一刻還是生龍活虎的同伴,現在已經變成了幾具屍體。

他們竟然在瞬間就宣告死亡了?這嬌滴滴的女孩子竟然隨手妙殺了幾個身經百戰的同伴?

鮮紅的血液緩緩流淌向四周,而那個艷麗的少女始終是一臉疲憊的楚楚可憐模樣,血腥的刺激下,她的眼楮中閃過了令人不易察覺的快意和暴戾。

阿倫繼續向他們慢慢走來,只不過,他手中已多了一把沾有鮮血的馬刀,鮮紅色的血液正延著刀刃,緩緩的流淌到地面上,傳出十分輕微的滴答聲。

盜賊們淫穢的笑聲啞住了,只剩下急促的呼吸聲,不少人更是同時咽了一下口水,雖說眼見為實,但他們一時間實在無法接受這樣一個氣質冷艷,神態楚楚可憐的少女,竟然一揮手就將他們幾個同伴給秒殺了。

阿倫也沒打算給時間他們去思考這到底是什麼回事,他身形忽然往前一傾,腳步猛地加速,已如一道閃電沖進了人群中。

恐慌的哀號聲在剛剛響起時,就已結束。

這如同一頭雄獅沖進了羊群中,這根本是一場一面倒的屠殺,平常跟隨十姐妹作惡多端的盜賊們,終於遇上了一個比他們更嗜血好殺的惡魔,死神拖著鐮刀迅速趕到,為惡魔迅速收割掉這一群罪惡的靈魂。

寒風吹進這個山洞中,可以嗅到的,全是濃濃的血腥味。

阿倫站在一堆屍體的中間,面目因為殺戮而扭曲了少許,盜賊們手上掉落的魔法燈四處亂照,將惡魔修長的身段映在洞壁上,分外猙獰。

阿倫調整了一下呼吸,詭異的微笑慢慢自他臉上消失,臉上漸漸又回復成了平時淡然自若的模樣。

他躬下身,從盜賊身上搜出可以用得到的干糧、水、藥品等,接著就將一堆屍體逐一扔到平台外的懸崖下面去。

外面始終下著連綿的細雨,阿倫嘆了口氣,此時仍不適合帶著艾波琳趕路,而像十姐妹這樣規模的盜賊軍團,肯定每個小隊都有固定的搜查區域,當到了一定時間,十姐妹軍團發現這個小隊並沒有回來報到,肯定就會領著大隊人馬仔細搜在這附近的幾個山頭了。

但現在艾波琳的病情才剛剛好轉,假如背著她繼續冒雨趕路的話,她這麼嚴重的高燒復發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

阿倫看了一眼盜賊們留下的干糧和水,起碼可以讓自己和艾波琳在這裡撐上一個星期,看來,暫時也只能留在這裡了。

阿倫用從盜賊身上剝下來的幾件衣服做成了一個大拖布,親自擔當苦力,將整個山洞的血跡洗刷了一遍,將那濃濃的血腥味洗掉後,又跑到洞外,砍下了一大捆樹枝放回洞中,再從洞外用石頭將洞口填好,然後找了一些野草、蘚、幼樹裝點在那些石頭上,自問只要對方的搜查者不是太過細心,應該可以蒙混過去後,阿倫才慢慢移開洞口最上面的一塊大石,縱身一躍,重新跳回洞內,又再小心翼翼的將那洞口填上。

做好這一切後,阿倫走回去看看艾波琳,正好聽到她在迷糊中喃喃的呼著要水,阿倫趕緊從戰利品中找出一些感冒傷風的藥品和一個水壺,然後將藥品喂入她口中,才將水壺遞到她嘴邊,讓她喝了幾口。

看著她又再漸漸沉睡過去,但額頭卻依舊是十分滾燙,阿倫不禁輕聲說︰“艾波琳,你可要支撐住了,我們可能還要再這裡呆幾天的……”


將一切都辦妥之後,阿倫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洞內深處的橫壁上,那裡有好幾塊大石的顏色是與其它石頭並不一樣的,但一定要相當細心去看才能發覺。

阿倫默默的將四周環境再觀察了一遍,發覺這個洞穴不但比普通洞穴要寬敞,而且隱約還有人工雕琢過的痕跡在其中,莫非這裡並不是一個普通的洞穴?

這幾塊石頭後面藏有什麼太古寶藏之類的好東西……

阿倫回憶著一路跑過幾個山頭,雖然洞穴一共也沒幾個,但不會真這麼巧給自己踫上一個有玄機的吧?

他拿著一把盜賊身上搜過來的匕首,用力的撬了幾下那顏色有異石頭的邊緣處,發覺它們和周圍的石頭是緊密連在一起的,插針難入,阿倫又用刀柄重重地敲了敲那幾塊石頭,然後貼著石壁細聽,卻聽不到任何回音,這只能說明裡面是實心,不然就是這幾塊石頭有著驚人的厚度。

但阿倫仍不死心,又在四周摸索了一番,期望能找出一個類似機關控制的物體,卻一無所獲,只是在洞穴中一個隱蔽的角落中,發現了幾道深深的爪痕,難道這裡曾有凶猛的野獸盤踞過?阿倫的手慢慢的撫上了那幾道爪痕,發覺它們深深陷進了堅硬的巖石中,留下這疤痕的那只野獸的力量好驚人……

阿倫又仔細辨認這個爪痕的形狀,忽然發覺這實在有點像獸人的爪子,心中不禁一驚,但普通的獸人哪有這麼大的力氣,除非是獸人中的強者,一個帶有陰影的名字晃過了阿倫的心頭,阿倫趕緊搖了搖頭,如果是那個家伙的話,肯定有這麼遠跑那麼遠了,哪還敢留在這麼靠近自由天堂的地方?

再經過一番徹底的搜索後,仍是毫無發現,最後阿倫頹然坐下,然後暗笑自己神經病,為了幾塊顏色有異的大石而白忙了這麼久。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9 12:11 AM

第十二節

時間在靜靜的流逝著……

艾波琳在一片茫然中慢慢醒了過來,首先迎入眼簾的是阿倫那雙蔚藍色的眼楮和柔和的眼神。

阿倫微笑說︰“艾波琳,你終於醒了!”

艾波琳想說話,發覺自己喉嚨沙啞一片,話到嘴邊,已變成一聲呻吟,阿倫將一個水壺遞給她,柔聲說︰“別喝太急了。”

盡管阿倫這麼說了,但艾波琳入口的前兩口水,還是因為喝得太過急促而咳嗽了出來。

她的意識漸漸回復清醒,撫摩著沉重的頭部,慢慢想起了被人伏擊的事情後,忙用沙啞的聲音問︰“娜娜,扎斯町他們沒事吧?”

阿倫溫柔一笑,說︰“扎斯町應該沒事,但穆林隊長他們可能就凶多吉少了。”

艾波琳眼中先是閃過驚喜,然後慢慢又變作黯然,她默默的打量著四周,低聲問︰“娜娜,我睡多久了。”

“大概兩天兩夜了吧。”阿倫一邊說著,一邊往面前的篝火堆中添加干枝。

“啊!竟然這麼久了……那,這裡是哪裡?”艾波琳想撐起身體活動一下筋骨,但全身無力的事實令她立即又重新坐倒了在地。

“星雲山脈中一個山洞,那天我背著你來到這裡,就暫時隱匿在這山洞中了,”阿倫遞了幾塊干糧給艾波琳,微笑說,“這兩天我只能喂你喝水,但你一點東西也吃過的,快點吃點干糧吧。”

“謝謝你,娜娜。”艾波琳想起這兩天來全賴娜娜的照顧,心中不禁湧起一陣感激,她接過干糧,啃了起來,開始兩口還不覺得如何饑餓,但東西到肚後,饑火慢慢燃燒了起來。

阿倫又遞了一塊給她,柔聲說︰“你身體才剛剛好一點,一次不能進食太多的,別急,慢慢的、小口小口的吃。”

艾波琳默默的點了點頭,一邊吃,一邊輕聲問︰“娜娜,你怎麼知道扎斯町沒事呢,不會是怕我傷心而哄我吧……”

阿倫親切的微笑著,回想起這兩天來,艾波琳在昏迷間就數次喊過扎斯町的名字,由此就可以看出,扎斯町在艾波琳眼中並非完全沒有地位的,只不過這份友情一直無法轉化成愛情罷了,這大概也與艾波琳扭曲了的心理狀態有關。

他指了指堵門石頭的洞口,說︰“那天有一個落單的盜賊剛好在洞外方便,我出去將他擊暈,然後用樹籐將他綁起來,那些情報就是從他口中得知的了,嗯,對了,這些糧食和水也是從他身上搜過來的。”

阿倫說謊時從不眨眼,認真的表情很容易令人相信確有此事。

艾波琳看了看身邊的水和大量的食物,疑惑的問︰“他一個人帶這麼多東西啊?”

阿倫假裝露出一個思考的表情,才說︰“這個,大概他是個運糧官之類的角色吧。”

艾波琳點點頭,表示同意這個猜想,又問︰“那你怎麼叫他保守住我們在這裡的秘密呢?”

阿倫淡淡一笑,說︰“殺了不行了嗎,死人是最能保守秘密的!”

艾波琳詫異了一下,連正啃著食物的嘴巴也緩慢了下來,她慢慢將頭轉向了娜娜小姐,只見她正一臉平靜的看著篝火上的火舌,火光將她一張美麗的臉映得分外恬靜動人,單看她這樣的表情,和平常在星雲宿捨中並無兩樣,根本就無法令人相信她曾經殺過人。

艾波琳正想表示她根本不相信,但回憶起阿倫拖著她逃亡時的神態,好象也是這麼一臉輕松平靜的模樣,她再次湧起一陣心寒,面前的娜娜在她眼中忽然變得異常陌生,自己曾一度天真的認為,已經十分了解娜娜了,但事實上,恐怕連她最基本的性情還沒摸清一二呢……

阿倫又是淡淡的笑了笑,說︰“艾波琳,別這樣看著我啊,在求生的道路上,別說是一個無惡不作的盜賊,就算對方是一個好人,為了生存,也照殺不誤!”

聽著這麼輕描淡寫的語氣,艾波琳不禁縮了縮身體,將身體挪開了少許,臉上難以抑制的閃過了一絲恐懼和驚慌。

阿倫的笑容平淡依舊,眼中卻閃過了孤單和落寞,不被人了解的無奈化作冰涼,靜靜的從腦門深處游出,慢慢的游遍全身的每一個角落,他暗暗嘲弄自己,何必要對一個天真爽朗的女孩灌輸這方面的想法呢……


艾波琳之後沒再說過話,很快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接下來的兩天,艾波琳就在這樣的狀態下度過了,睡睡醒醒,不過醒著的時候,臉上也始終是郁郁寡歡的神情,對阿倫已明顯沒有以前那種親切依賴了。

阿倫也沒去多說些什麼,始終悉心照顧著她。

到了第五天,艾波琳的身體已經明顯的有了很大的好轉,但該來的,也在這個時候來了。

洞口的石頭一陣松動,正處於朦朧睡意中的阿倫立時驚醒了過來,洞外並沒有任何人聲,阿倫側耳細聽,卻能聽到稠密的呼吸聲,他立即判斷,外面來了很多人,正準備輕手輕腳的撬開石頭攻進來。

他一把抱起了艾波琳,將她安置到洞穴深處的一塊大石後面,艾波琳也在朦朧中醒了過來,喃喃的問︰“娜娜,怎麼了……”

“沒什麼,你繼續睡吧!”阿倫柔聲說,說話間,在艾波琳的後腦上輕輕一鑿,艾波琳立即便昏迷了過去。

他不習慣有人看著自己殺人,尤其是一個曾經對自己深懷好感的人。

他將艾波琳安置好後,直接就走到了那洞口的一堆石頭前,運足力氣往前一踹,那些加起來過千斤的大石立即往外飛濺,洞口豁然開朗,正午的陽光正傾灑在星雲山脈的群山上,那十幾塊大石飛出去時變作超重量級武器,本站在平台上的幾十個盜賊根本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是什麼東西,已被一道道巨力正面撞飛掉,一塊塊大石將把他們一一撞下了身後的深淵之中。

陣陣的慘叫聲自深淵中傳來,並迅速在遙遠的群山中響起了連綿不斷的回音,淒厲且震懾人心。

阿倫緩緩的走出洞外,只見附近的幾個山頭全站滿了人,少說也有三、四千人,十姐妹軍團果然將這一區包圍了,說不定還有別的勢力參與在其中。

一人獨對千軍萬馬的熱血,漸漸在阿倫胸口湧起。

平台外圍一點的盜賊明顯被這一幕嚇呆了,這麼驚人的力量,這個山洞裡面肯定有很多伏兵。

阿倫也沒去理會他們,他漠然面對眼前群山中的千軍萬馬,仰起了頭,此時正是烈日當空,酷熱的陽光將阿倫略帶潮濕的身軀照得一陣溫熱,他大感舒適的閉上了眼楮,享受著眼前此刻,心中很平淡的分析著,這麼多敵人呀……這一次,或許是最後一次看到的陽光了。

時間仿佛也凝固在了如此奇異的一幕上,直到附近的一個大隊長怒喝︰“弓箭手,放箭!記著別射要害!”

站在盜賊中後排的箭手們才手忙腳亂的彎弓搭箭,但弓箭射到阿倫面前時,阿倫已一個轉身,重新閃回洞穴內。

那大隊長喝道︰“這裡發出的聲音這麼大,其他大隊肯定正趕過來了,可別讓別人搶掉頭功了,孩兒們,給我上啊!”

站得離洞口最近的盜賊們,立即發出陣陣沖殺聲,在隆隆的腳步聲中往洞口殺去。

另一個副隊長想起剛才洞口亂石飛濺的場面,又喊道︰“裡面可能有高手主持,大伙給小心了!”

但他的聲音尚未落下,沖在最前排的盜賊已成排的整齊倒下,阿倫左手握著一把大馬刀,右手拿著一桿長槍,左砍右揮,就那樣守在洞口,然後像切瓜斬菜般的將面前的敵人一一砍倒,人命在這個瞬間被貶值到了極點。

阿倫的臉上慢慢掛上了一副詭異的笑容,美麗的瞳孔因為無盡的鮮血而閃閃發亮起來,屍體緩緩地在他面前層疊,盜賊們的頭顱一個個的與他們主人作最後告別,然後再滾動向四方,而後來而上的盜賊仍是前赴後繼,奮不顧身的向前沖來,反映出了十姐妹軍團嚴厲的軍紀,也給予了惡魔最痛快的殺戮。

因為那個平台是稍稍凹出去的,從那個大隊長的角度根本看不清楚洞內所發生的情況,只發覺那個山洞就像一個無底的深潭,進去了兩百多人,有一百多人是一沖進去就沒能再發出任何沖殺聲的,而剩余的幾十人就是全被人踢飛了出來,直掉到平台外的深淵下面去的,間歇時還有同伴的頭顱以各種弧線飛出,淋灕的鮮血四處飛濺。

那大隊長大皺眉頭,說︰“媽的,是不是裡面埋伏有很多人?”

副隊長馬上應道︰“隊長,我們這個大隊只剩下兩百人不到了,還叫兄弟沖嗎?山洞裡面可能布有大量敵方的精兵。”

“等緩兵?”大隊長看了看四周群山上的盜賊們正緩緩向自己這個方向移動,冷笑道,“我們可不能讓對方搶掉這個立功的機會,別怕死,繼續給我沖!”

說罷他自己也沖了上去,那副隊長一臉無奈,只好抽出大刀,跟在他身後也沖了上去。

阿倫蔚藍色的瞳孔更閃亮了,他已經很久沒看到這麼多的血花在自己眼前綻放開了,雙手隨意運轉,馬刀和長槍變成了最凶悍的利器,隨意收割著盜賊們的生命,臉上的肌肉在輕微的顫動中,令阿倫俊美的臉龐開始變得猙獰起來。

那隊長和副隊長沖到洞口時,剛好看到阿倫用長槍刺穿了一人的喉嚨,同時馬刀又將另一人的頭顱給砍了下來,看得兩人心中一寒,這麼準確而具效率的殺人手法,真是生平罕見,但很快又醒悟到敵人其實就是一個人,而己方卻有上百人時,他們又鼓起了勇氣,自己手下這幫崽子平時疏於練習,踫到一個小丫頭就被殺成那樣了,他們是頭領可不一樣!

他們跟著手下繼續往阿倫沖殺,在阿倫眼中,完全不分普通盜賊還是盜賊頭領,只分已死的人和未死的人,他依舊步伐左右輕盈移動,然後是一刀一個,反正誰也別想進入到這個山洞內!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9 12:12 AM

第十三節

那自認高手的兩個隊長只覺眼前刀光一閃,剛想舉起武器擋格,但死神已經迅速而至,將兩人的生命給收割走了,漫天飛濺的鮮血中,阿倫蒼白的臉上布了一層興奮的紅暈,臉上扭曲的快意令他的笑容變得更詭異了,不少盜賊們臨死前的哀號聲在他耳邊響不絕耳。

他在心中冷冷的說︰“各位先生,其實你們都很幸運,其實這並不是我一貫的殺人手法,你們無須受到任何折磨就可以跟隨死神離去了,這是何等的幸福啊,因為還有太多的人等著我去殺戮了,只能贈予你們這種優厚的待遇了!想必你們的亡靈也正在一旁暗暗感激我吧……”

在他自己也無法算清到底殺了多少人,也不知有多少人接受了他這種特殊的恩惠後,對方終於停止了亡命式的進攻。

其實,十姐妹軍團的一個五百人大隊,已經給他一個人全部屠殺掉了,對方終於震驚了。

首先趕到平台外圍的另一個大隊長的隊長理智多了,他遠遠看到那個山洞就像無底洞那樣吞噬著人命,早覺得有古怪了,他下令封鎖住這個平台四周,也不敢輕易踏足到那個小平台上,派出的幾個偵察兵才剛踏上去,就立即會被暗器給擊落到身後的深淵中去。

他不敢再輕易冒險了,命令全軍原地侯命,等待其余友軍的到來。


阿倫急促的呼吸稍稍得到緩沖時,他立即撕下了幾塊死人身上的衣布,將身上所受的幾處輕傷給包扎起來,有不少盜賊都有幸目睹了這種深沉的銀灰色血液,不過他們現在都倒在了洞口前,成為了一具具屍體。

阿倫弓下了身,雙手撐在膝蓋上,他要盡快讓疲倦回復過來,但連續撕殺了這麼久,持續做著這樣劇烈的動作,雙手已無法抑制的輕微顫抖。

阿倫舔了舔干燥的舌頭,暗想沒有天氣和地理的配合,也沒有任何特殊戰術可供自己利用,我一個人到底能殺多少人呢?今天將會有一個答案!

阿倫樂觀的想,幸好洞口並不算太大,勉強也算佔點環境優勢吧,起碼敵人都是從正面沖來,他不用面對四面受敵的狀況……

他回頭看了一眼艾波琳所藏匿的那塊大石,又想,假如投降的話,十姐妹軍團應該會接受的,按一直以來的情況看來,她們也只是想生擒我們,但艾波琳落到她們手中,恐怕一定會受盡凌辱、生不如死吧,按艾波琳的性格,面對這樣的狀況,她肯定更情願一死了之,就算能夠生還,以她的剛烈,恐怕也會去自殺的……好,等會我在力竭前就先把艾波琳殺了,免得她受盡賊人們的侮辱。

下定了決心,阿倫一陣灑脫的輕松。

扎斯町,既然我向你許下過承諾,我就算以生命作為代價,也會守護艾波琳到最後的!

但答應過你的事情,恐怕也只能以這種結局作為收場了!

阿倫皺眉思慮間,他所在的那座山頭上已經聚集了三、四個大隊的人馬了,外圍的人馬仍在陸續趕來,但新一輪的沖殺卻遲遲尚未揭幕,因為,十姐妹所在的那個精英大隊正全速趕來。


一陣秋風拂過,四周全是濃濃的血腥氣息。

太陽開始向西邊靠攏,時間已在不知不覺間到了下午時分,洞口向東,所以光線遠沒有先前充足了。

阿倫仍在思考在人海戰術中如何取得最大的優勢時,身後忽然傳來了隆隆的石頭移動聲,隱約中,還有異常輕微的腳步聲,阿倫頭皮不禁一陣發麻,這個時候,洞內是不可能再出現第三個人的!

阿倫飛速轉身,一身血衣隨風輕擺,平舉起沾滿了鮮血的兵刃,往身後指去。

只見洞穴深處橫壁上,那幾塊顏色稍有異樣的石頭正緩緩向兩旁移開,阿倫心中一震,這幾塊石頭果然有玄機在其中的!

一個身材異常魁梧的大漢,披著一件可將全身上下都籠罩起來的綠袍,面上還帶著一個抽象畫般的面具,拄著一個暗色金屬的拐杖,一蹶一蹶地從石頭後的密道走了出來。

阿倫打量了一下這個綠袍人,特別注意到了他那條蹶了的腿,然後目光重新盯回到那幾塊石頭上,看模樣應該是太古魔道方面的技術,大概是從要密道中才能開啟的吧,不然自己這幾天來不斷摸索,早就把它給打開了。

阿倫眼中暗暗閃過喜色,只要他和艾波琳能躲進密道中,那麼十姐妹軍團就找不到他們了。

那怪客瞥了一眼昏迷在一邊的艾波琳,又看了看洞外層層疊疊的屍體,最後目光落在阿倫的臉上。

阿倫不動聲色的與他對望著,淡淡微笑著,友善地看著他面具上的抽象畫,隨時準備凝聚出力量來將這綠袍蹶子擊倒,但畢竟這綠袍人竟能在此時此地忽然出現在這裡,看樣子也不會是個簡單的家伙,尤其那有點熟悉強大的氣息,正若隱若無的沖擊著阿倫,阿倫一時間倒沒有輕舉妄動。

“小女娃,挺厲害的嘛,一個人就干掉了這麼多個!”綠袍人的聲音沙啞、刺耳,語調異常平靜。

但阿倫的腦海中卻是一片駭然,猶如忽然有一個巨浪正猛烈的在他身軀上蓋過,幾乎令他站立不穩,他立即就將這把難聽的嗓子給認了出來!

怪不得他會是個蹶子,那是因為自己和繆諾琳之間那條魔蠶絲所造成的。

這人竟是亞特拉克,曾經有巨人稱號的雷諾守護者!

這恐怖的獸人曾以一人之力面對四個絕世強者的畫面,閃電般掠過阿倫的心頭,別說現在已經耗費了大量的體力,就算自己是百分百的狀態下,遇見亞特拉克也只有敗走一途。

但現在艾波琳還在這裡,洞外還有大批十姐妹軍團的盜賊,根本就沒有逃走的機會!

阿倫的腦海中盡管已經翻起了層層驚濤駭浪,但臉上依舊是平靜無波,怪不得來的時候這裡會有熄滅的干枝,怪不得洞穴的角落會有這麼深的爪痕,這裡說不定就是亞特拉克其中的一個窩啊,這都給自己和艾波琳給撞上了……

他盡力露出友善的微笑,冷靜的回答︰“是的,先生,都是我干的!”他看了看亞特拉克那條斷腿,心中暗暗補充︰包括你那條腿,都是我干的。

阿倫心中開始計算分析︰現在我可是隆.娜娜的女子裝扮的,只要他不能識破我就是藍雪雲,應該還有生存的機會。

亞特拉克面具後的雙眼冷酷的打量了一會阿倫,似乎是阿倫的神態動作勾起了他的一些回憶。

阿倫也暗自慶幸,幸好將飄零劍藏在了塞木庭院的隱秘處,不然他當作寶貝般隨時帶在身上的話,現在就已經被亞特拉克給認出來了。

這時,阿倫身後的吶喊聲開始慢慢劇烈,證明盜賊們新的一輪沖殺又要準備開始了。

阿倫想起亞特拉克的胞弟亞格拉底,十姐妹軍團可是亞格拉底一直在背後操縱的,如果十姐妹與亞特拉克也有什麼重大關聯的話,那情況就實在是糟糕透頂了。

但在傳說中,亞特拉克可是大義滅親的制止了亞格拉底的謀反的,而且看他現在的模樣也不像是要動手的……

正在阿倫緊張的心情正忐忑不安中,亞特拉克眼中的疑惑已慢慢降低,又問︰“你們是什麼人?他們為什麼要追殺你們?”

這可是關系到他們生死的一個問題,阿倫想起了當天在西郊礦坑中與亞特拉克對決時,亞特拉克曾經說過︰“……我雖然擁有著獸人的血統,但我同樣有一顆人類的心!深愛著我的國家和人民!”

而獸人間諜費爾多也曾經說過︰“……說起亞特拉克大人啊,他本來可是個了不起的家伙呀,真可惜,現在只是個可恥的叛徒罷了,哈,他竟然妄圖真的成為你們人類的一份子,以守護雷諾帝國作為他生命的目標,真是可笑呀!”

想到這裡,阿倫不禁看到一線生機,說︰“先生,我是疾風傭兵團團長伯列奧的佷女隆.娜娜,那邊的女孩叫艾波琳,是影月部落埃裡克的女兒,外面的盜賊軍團受了影月部落另一個族長繼承人阿斯逖亞的委托,要將我們兩個抓拿……阿斯逖亞準備借此來要挾埃裡克,然後獲得族長的繼承權,便要實現他的野心,對整個世界發動戰爭!”

阿倫特別強調了族長繼承人,提示出這關系到影月部落的內部權力斗爭,然後覺得這個暗示不夠說服力,又多添了後面一句,告訴亞特拉克,如果阿斯逖亞獲得影月統治權的話,以阿斯逖亞的野心,第一個遭殃的很可能是雷諾帝國,假如亞特拉克真的深愛雷諾帝國的話,那麼他一定會救艾波琳,更何況,疾風家族與雷諾帝國是同盟,而自己正是疾風家族老大的便宜佷女。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9 12:13 AM

第十四節

面具背後那雙眼楮閃過深思,阿倫手中的武器握得更緊了,因為身後的吶喊聲忽然激烈了一倍,阿倫判斷很可能十姐妹軍團中有頭領級人馬到了。

亞特拉克仍是不緊不慢的問︰“小女娃,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阿倫沉著的回答︰“這是影月部落中一個叫扎斯町的朋友告訴我的!”

亞特拉克終於緩緩的點了點頭,冷冷的說︰“那麼,你們還想活命的話,就跟我來吧!”

阿倫心中一喜,暗想應該蒙混過這一關了,他不由得輕輕松了口氣,這樣看來,亞特拉克與十姐妹軍團並沒有任何關聯。

他趕緊跑向艾波琳,正準備將她扶起時,亞特拉克卻閃電般拉住了阿倫那頭深藍色的長發。


面對亞特拉克忽然而來的偷襲,阿倫心中一陣震駭,身體立即本能作出反應,上身往前一傾,左手大刀一個翻轉,也不回頭,刀刃就已準確地往亞特拉克的臉龐砍去,亞特拉克伸手往刀背上一彈,已將刀鋒彈向一邊,另一只手在阿倫頭發上輕輕搓動了一下,接著就急退了幾步,沉聲說︰“丫頭,別緊張,我檢查一下你的頭發而已。”

說完就轉身往那個密道走去,阿倫忙將艾波琳背到背上,暗想亞特拉克原來一直都在懷疑自己是另一個人,他急步跟上亞特拉克,假裝出生氣的樣子,冷冷的問︰“先生,我的頭發有什麼問題了?”

亞特拉克寬闊的肩膀顫動了一下,冷聲說︰“假如你的頭發是黑色的話,現在你已經變作一具屍體了。”

看著面前這個獸人強者,想象著他綠袍下的獸人軀體,想象著他面具下獸人的面孔,阿倫眼中閃過了深沉的殺意,但當亞特拉克回頭時,阿倫臉上又恢復成了友善的微笑。

亞特拉克等兩人也進入到密道後,在一塊稍稍凹進去的小石頭按了一下,那由幾塊無比堅厚大石頭組成的石們,又再隆隆聲中慢慢關上了。

密道變得一片漆黑,亞特拉克點亮了一支火把,在潮濕狹隘的密道上,帶頭大步而行。

阿倫低聲問︰“先生,你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呢?”

亞特拉克沉聲說︰“這裡本是鄙人的一個據點,鄙人在附近山頭看到這裡被軍團圍攻,便過來瞧瞧,沒想到無意中做了件好事,這也算是你們的運氣!”

阿倫冷冷一笑,背著艾波琳緊隨而行,沒再去答話。


當十姐妹軍團的大隊人馬沖殺進這個山洞後,發覺除了尚未熄滅的篝火,和大量的己方屍體外,就只剩下巖石了,他們想象中那批凶悍的敵人呢?

盜賊們在洞穴中仔細的搜尋了一番,那幾塊顏色有異的大石當然也引起了他們的興趣,但經過一番研究過後,結果卻是一無所獲。

所謂的敵人,憑空就消失了?

十姐妹中的大姐一臉鐵青的站在洞口,當她細細檢查過地上的屍體後,眼中慢慢染上了深切的恐懼,那在午夜夢回中常常纏繞她的惡魔,仿佛忽然又出現在她面前。

她身旁的老二看出大姐神情有異,不禁低聲問︰“大姐,怎麼了?”

大姐緊握住了拳頭,用低沉的語調顫聲說︰“全部是一擊致命的,好可怕的殺人手法,每個弟兄死前的剎那肯定都是無比痛苦的,你來看看他們的眼珠,仔細看看那瞳孔,他們臨死前的心神完全被奪走了,全部染上了行凶者暴戾瘋狂的氣息……”

那老二剛剛蹲下來想細看,大姐已用尚沾著鮮血的手抓住了她的衣襟,在她耳邊狠狠的說︰“這樣熟悉的手法,很可能,就是那個惡魔!”

那老二不禁倒抽一口冷氣,全身的毛孔瞬間收縮了起來,腦後門一道涼意直直沖到了背脊,大姐口中的惡魔只有一個,那可怕的家伙曾在大姐胸前留下了無法磨滅的印記,他曾在一條繁榮的街道旁,用殘忍的手法將自己的姐妹們殺死,甚至師尊亞格拉底的失蹤,也與他有著直接的關系,在民間傳說中,這個惡魔更是天下間最恐怖的死神……

“大姐你的意思是說,那兩個跑掉的女娃,已經和那個惡魔走在一塊了……”

“還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

兩人正在驚疑間,一個偵察兵打扮的盜賊從山下狂奔而上,直來到兩人身前,一邊鞠身,一邊氣喘吁吁的說︰“報告大姐,後方部隊出事了!”

“什麼事,冷靜點說!”

“天堂騎士團的保羅帶領約三萬輕騎兵從自由天堂方向追擊而來,後方部隊閃躲不及,已經與對方主力遭遇上了。我們的大隊全軍覆沒,索亞大隊長已當場陣亡……”

那大姐關心的可不是什麼索亞隊長的生死,她急聲問︰“那個叫扎斯町的俘虜呢?”

“已經被保羅的大軍給救走了!他們現在正向這個方向追擊而來……啊——”

那偵察兵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大姐已抽出斧頭砍下了他的頭顱,狂噴而出的鮮血濺得她滿臉都是,她重重的踢了一腳那屍體,怒道︰“廢物!你們的大隊都全軍覆沒了,你還留著性命干什麼?”

她慢慢抬起頭,看向四周一個個驚恐的盜賊,盜賊們看到大姐暴怒的目光射來,趕緊將頭低下,免得她遷怒於人,他們當然不會明白,其實他們的大姐是因為再次看到惡魔殘忍的手法,內心因過度戰栗而造成了失控。

那大姐急吸了幾口氣,令自己慢慢平靜下來,沉聲下令道︰“全軍往星雲山脈深處移動,立即起程!”


潮濕陰暗的密道中,阿倫他們三人默默前行,巖石的滴水聲和輕微的腳步聲交錯響起。

亞特拉克忽然打破沉默,冷冷的說了一句︰“小女娃,你再努力幾年,未來很可能就是疾風家族的守護者了!”

“哦?”阿倫背著仍處於昏迷狀態的艾波琳,可有可無的應了一聲,他盯了一眼走在身前的亞特拉克,火把的光芒將他巨大的身軀映照得異常魁梧。

亞特拉克又說︰“丫頭,雖然沒看到你如何動手,但能做出這樣的戰績,一定十分不簡單,你的老師是誰?”

阿倫心中暗暗一驚,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一個回答不妥,以亞特拉克喜怒無常的性格,說不定馬上就會轉過頭來把自己掐死。

他沉聲說︰“如果我告訴你,你得答應我不將此事說出去!”

阿倫故意將話說得凝重,然後接著說出來的謊言才會更有說服力。

亞特拉克自嘲的冷笑了兩聲,仿佛在說,今天的我,還能跟誰去說話呢?

阿倫故意放慢了一下腳步,如果出現什麼意外,還有與亞特拉克一搏的空間。

亞特拉克淡淡的說︰“你盡管說就是,鄙人眼中沒有什麼秘密可言!”

“那你就是答應了?”

“說!”亞特拉克的語氣中已隱約透露出不耐煩了。

阿倫自覺氣氛已經烘托得差不多了,才沉聲說︰“我小時侯曾得一本古籍,上面記載有太古時代的東方武術,我的武技就是從那本古籍中學過來的。”

亞特拉克面具後的雙眼閃過深切的思考,接著他冷冷一笑,說︰“小女娃,這算是什麼了不得的秘密?”

阿倫說︰“先生,太古文學中曾有一言,‘懷璧其罪’,這樣的好事,當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亞特拉克低哼了一聲,說︰“小女娃的心機倒是深沉得很……”

阿倫暗暗松了口氣,亞特拉克這樣說的話,應該已經信了三分了。

亞特拉克想了想,又問︰“那本古籍呢?”

阿倫當然猜他會這麼問,於是馬上就回答說︰“燒掉了,這個世界上並不需要這麼多高手。”

亞特拉克目光一陣閃爍,忽然停下了腳步,緩緩轉過了身,上下打量著阿倫。

阿倫的呼吸頓時急促了起來,他後退一小步,隨時準備用折射身法閃過亞特拉克,但道路如此狹隘,自己背著艾波琳,恐怕成功機率極低,大概是凶多吉少了……

亞特拉克冷冷一笑,說︰“小女娃,不用這麼緊張,我只是還想問,你為什麼不選擇與我動手,為什麼又將這樣的秘密告訴我?”

在亞特拉克強大無匹的氣勢下,阿倫並不敢擺出過分的敵意,他沉聲回答︰“很簡單,因為我不夠你打!”

亞特拉克哈哈一笑,眼中閃過滿意,重新轉回身,繼續大步往前走去,口中說︰“小女娃,你的膽量、潛力和眼光都相當不錯,竟能勾起鄙人的憐才之心,你足以自豪於阿蘭斯了!”

此言非虛,但以亞特拉克此刻綠袍老怪的身份來說這樣的話,就顯得有點不知所謂了。

阿倫牽動了一下嘴角,也不回應這個評價,默默地跟著亞特拉克繼續往密道的遠方走去。
作者: 飄泊殘月    時間: 2007-8-29 12:13 AM

第十五節

密道的盡頭是另一個毫無起眼,卻又異常寬敞的山洞。

阿倫從外面的天色判斷,應該已經是接近黃昏時間了,蒙蒙的秋雨仍在下個不停,遠處的群山都被染上了一陣灰蒙蒙的氣息。

他心中暗自判斷,這裡應該已經到了星雲山脈的中段了吧,打造出這樣長的一條密道出來,估計耗費不少的人力物力,莫非,這裡原本是獸人的一個基地來的……

亞特拉克看到阿倫不斷回頭觀察密道,便冷冷的說了一句︰“小女娃,有些事情,你還是不要去作過多的思考。”

阿倫一臉平靜,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便將艾波琳輕輕放下,當亞特拉克將那個山洞的機關關閉時,阿倫裝作毫不經意的瞥了一眼那個機關的所在。

亞特拉克盯了阿倫一眼,冷哼一聲,卻不再責罵,他從山洞的一個角落中取出一大捆干枝,堆起一團篝火,說︰“剛才我們走的是捷徑,那些盜賊們沒這麼快能追上來的,在這裡休息一晚,明天再繼續趕路。”

阿倫眨了眨眼楮,低聲問︰“先生,你的意思是,我們一起趕路?”

亞特拉克說︰“對,鄙人決定護送你們回到不朽之峰的腳下!”

阿倫不禁咽了一下口水,心想如果按這裡是星雲山脈中段來計算的話,從山路走回不朽之峰起碼要兩天吧,難道要我與這個獸人朝夕相處兩天……

亞特拉克將面具轉向了阿倫,冷冷的說︰“怎麼?小女娃,有意見?”

阿倫深沉的臉色馬上轉為歡容,他微笑說︰“先生,能得到你的沿途護送,對此我感到十分榮幸!”

亞特拉克看了看洞外,說︰“我到外面找點食物回來,小女娃可別亂跑開了!”

阿倫應了一聲,亞特拉克的身形一閃,已像鬼魅般閃出了洞外。


看著獵獵作響的篝火,阿倫面無表情的添加著枝條,暗想是不是該及時開溜,畢竟和這樣一個獸人強者單獨相處兩天,這可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但艾波琳的病情才剛剛穩定下來,假如帶著冒雨趕路的話,恐怕她的發燒會馬上復發,不過如果真能將亞特拉克瞞過去的話,有他這匹老馬帶路,會少走很多冤枉路,同時,他又是一位極其強悍的保鏢……

正當阿倫的心七上八下時,艾波琳悠悠醒轉了過來,她輕輕呻吟了一聲,茫茫然的睜開了眼楮,迎上阿倫平和的微笑,她一邊摸著那被阿倫輕啄過一下的後腦,一邊用沙啞的聲音問︰“娜娜,剛才發生什麼事了?”

阿倫將一個水壺遞給她,說︰“先喝口水吧……剛才你忽然昏迷了過去,那群可惡的盜賊又找上了我們,幸好有一個…有一個怪叔叔突然出現,將我們救來了這個洞穴,現在我們暫時是安全的。”

“怪叔叔?”艾波琳疑惑的看向了阿倫,憔悴的容顏在火光中分外的楚楚可憐。

阿倫想起了亞特拉克那張可怕猙獰的獸人面孔,皺了皺眉,確認的重復了一次︰“對,怪叔叔。”

艾波琳尚未答話,只覺眼前一花,對面已多了一個人。

娜娜小姐口中的那位怪叔叔已經回來了,手中還提著一頭野生的山豬。

“他就是怪叔叔?”艾波琳湊近阿倫低聲問。

阿倫眼皮一翻,趕緊用手肘撞了撞艾波琳,臉上換上一副平易近人的笑臉,說︰“先生,你回來了,你打到這只山豬真漂亮呀,一看就知道是極品!”

艾波琳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哪有人像娜娜這樣拍馬屁的。

但面對亞特拉克冰冷的目光,艾波琳趕緊止住了笑聲。

亞特拉克慢慢收回目光,取出小刀,飛速的解剖著那頭山豬,口中喃喃的說︰“怪叔叔…怪叔叔……”

這嚇了阿倫一跳,他趕緊凝聚出氣力,隨時準備應付任何驚變。

誰知亞特拉克忽然抬起了頭,淡淡的說︰“這個稱呼不錯,以後你們就叫鄙人作怪叔叔吧!”

“怪…叔叔……”


誘人的肉香彌漫向四周,看著火上的一塊塊肉慢慢變成金黃色,黃油滴在火焰上發出了茲茲的響聲,阿倫和艾波琳不禁同時咽了一下口水。

亞特拉克迅速取出各種調味料灑在肉上,令香味變得更為誘人,阿倫暗想,前雷諾守護者親手烤肉給我吃,說出去可真是夠炫耀一番的,就算換一個角度說,一個獸人強者相當具有廚師的天賦,我就吃過他親手烤的肉,這則新聞同樣轟動……

他忽然發覺艾波琳正怔怔的看著亞特拉克,忙用腳踢了她幾下,暗示這位怪叔叔可是喜怒無常的,一翻臉就會拿你代替那頭豬的位置,繼續烤著來吃。

但艾波琳似乎並沒有反應過來,還對亞特拉克說︰“怪…怪叔叔,你的面具是不是產自影月部落的?”

亞特拉克冷冷的看了一眼艾波琳,不過還是點點頭,漠然說︰“對!”

艾波琳眼楮深處閃爍了一下,說︰“果然……你面具上那幅畫很罕見的,不過我小時候在外婆床前就曾看到過,好懷念啊……”

亞特拉克魁梧的身軀竟輕微的震動了一下,他語氣依舊冰冷,沉聲問︰“是嗎,你外婆叫什麼名字?”

艾波琳輕輕地說︰“她叫吉納。”

“哦……”亞特拉克再度輕輕的一震,好一會後,他又緩緩的問,“她現在好嗎?”聲音仿佛也輕了許多。

艾波琳的目光慢慢從那個抽象畫面具上移開了,怔怔的看著火光,輕聲說︰“她去年就已經病死了。”

“……”亞特拉克仿佛無聲的嘆了口氣,眼中更是閃過了落寞的唏噓。

“怪叔叔,我可否打斷了一下,”阿倫看了看亞特拉克的影子,低聲插入說,“你手上那塊肉快燒焦了。”

亞特拉克悶哼了一聲,將肉轉了過來。

阿倫看看亞特拉克,又看看艾波琳,難道亞特拉克曾與艾波琳外婆有過一段人獸之戀?他臉上表現出一副天真的模樣,柔聲問︰“怪叔叔,你是不是認識艾波琳的外婆啊?”

“不認識!”亞特拉克冷冰冰的回答。

“哦……”

一陣秋風自洞外吹進,將蕭索的秋意也帶進到這個山洞中。

肉烤熟後,阿倫正想著亞特拉克帶著面具該如何進食,亞特拉克已切下一大塊熟肉走出了山洞外,冷冷的留下一句︰“你們吃完東西就立即睡覺,沒什麼事也不要出來!”


濃濃的清晨氣息中,阿倫自朦朧的深處醒來,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首先看看身旁的艾波琳,她仍在深沉的睡眠中,睡姿一如既往的豪放不羈,其中一條腿還搭在自己的大腿上。

阿倫輕輕的將她的腿拿開,轉過頭便發現亞特拉克正坐在洞口,低頭用籐條編織著什麼。

阿倫收斂了一下心神,他昨晚提心吊膽的,睡得並不算好。

他擠出一絲微笑,用甜膩膩的女聲說︰“怪叔叔,早啊!”

亞特拉克沖阿倫點了點頭,也不答話。

阿倫站起來伸著懶腰,一臉漫不經心的走近亞特拉克,發覺他原來正在用籐條織一件雨衣。

阿倫微笑說︰“怪叔叔,你在為我編織雨衣啊,謝謝你了。”

亞特拉克冷冷的說︰“這是織給艾波琳的。”

阿倫好奇的看了看他身旁剩余不多的籐條,問︰“哦,那另一件才是織給我的嗎?怪叔叔你真是一位心細如發的先生,竟連我和艾波琳的身材都計算到了,呵呵……”

亞特拉克冷冷的打斷阿倫,說︰“小女娃,我沒打算要織給你。”

阿倫自討沒趣,嘿嘿干笑兩聲,就轉身慢悠悠的走回到洞內,暗暗咒罵這個該死的獸人一點也不懂憐香惜玉。


籠罩著暗淡霧氣的山道上,亞特拉克領著兩人往群山的深處走去。

艾波琳自覺身體好了很多,拒絕爬到阿倫的背上,只能勉強接受他的攙扶,以並不算快捷的步伐跟在亞特拉克身後,她毫不掩飾的打著呵欠,臉上滿是倦意,不過那件厚厚的籐制雨衣倒真為艾波琳遮擋住了不少雨點和風寒。

“娜娜,你的衣服又被淋濕了,我把我的雨衣給你吧。”艾波琳說。

阿倫笑了笑,說︰“艾波琳,你穿好吧!我很久沒淋過這麼有詩意的秋雨了,現在正好感受一下。”

“……”

艾波琳低聲說︰“娜娜啊,我覺得怪叔叔表面看上去很凶的,其實他人挺好的,你說呢?”

艾波琳說這話時,亞特拉克的肩膀稍稍動了一下,顯然一直注意聆聽兩人的對話。

阿倫想起了亞特拉克那張獸人的臉孔,他盡力令自己的笑容看起來不那麼譏諷,淡淡的說︰“確實如此!艾波琳,你別說話了,節省體力趕路吧!”

“好吧……”

看著亞特拉克領著他們拐進一座深山之中,阿倫心中起疑,微笑問︰“怪叔叔,這好象不是前往不朽之峰的方向吧?”

亞特拉克冷漠的回答說︰“這座山的山腰有一處天然溫泉,讓艾波琳泡泡,對她病情有好處!”

一聽是泡溫泉,艾波琳馬上忘了現在身處的危險環境,點頭稱好,又不忘向亞特拉克說︰“謝謝你了,怪叔叔。”

山道兩旁的樹木漸漸茂密,枝葉在他們頭上密密麻麻的交叉相連,甚至造成了雨暫時停下來的假象,迎面而來是陣陣帶有溫潤氣息的水氣,令人心神為之一振。

三人又走上了一段路,一個天然的大湖映入眼簾,它被高大的胡楊樹環抱在群山的深處,平靜得就像一塊天然的美玉,正向世人展示出它至美的一面,如此的動人和諧。

清晨薄霧似紗,在周圍幽靜的環境下,阿倫和艾波琳都不禁被這美景打動得呆了一下。

對於此,亞特拉克反應平淡,他淡淡的說︰“這個地方有不少采藥人和行商知道的,不過這裡經常發生事故,所以才很少人來罷了……”

他正說話間,不遠處的一個密林中就傳來了一聲女性的痛苦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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