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討論區

標題: 柳暗花溟 -【神仙也有江湖】《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7 02:17 PM     標題: 柳暗花溟 -【神仙也有江湖】《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10-17 03:07 AM 編輯

【書名】:神仙也有江湖

【作者】:柳暗花溟

【內容簡介】:

  神仙又怎麼樣?男人還不是照樣打架鬥毆?!男女間還不是照樣眉來眼去?!

  從現代都市中跑過去淌混水的小白丁又如何?照樣可以和神仙勾肩搭背,混得風生水起!

  師父不喜歡我?不鳥他!他老人家沒了我不行,因為只有本小姐才拔得出那把要命的劍!

  那個什麼神獸啊,法寶啊,本小姐就不客氣的笑納了哈!

  唉,仙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還有還有,三界大亂,修仙出錯,真的真的不是我做的!我發誓!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7 02:25 PM

本帖最後由 寒玥 於 2011-4-19 07:46 PM 編輯

第一卷 蟲的江湖史

第一章 好多神仙哪!(上)

  據說飛機在空中解體的時候,被甩出的乘客如果當場死亡是最幸運的,因為他不用體會疾速下墜的漫長過程,也不用體會直面死亡的恐懼。

  姚蟲蟲最近一直走背字,所以她不幸的保持著清醒,只是她不是遭遇了空難,而是推了不該推的地方,從懸崖上跌落了下來。

  要是能嚇死該有多好,至少死的比較有創意。可是就連這也不能如她所願,尖叫得嗓子啞了、四肢亂舞得手都酸了,可她還是一直一直墜落,過了好久也沒有停止,好像這山崖深不見底,要穿到地球的另一端,到後來她幹脆完全放任了,舒舒服服地飛在半空,愛有多深就有多深吧!

  物體下降一米,重量乘以三!以這個時間和距離計算起來,她摔成一攤肉餅還是蠻有把握的!

  不知又過了多久,就在她無聊得快要睡過去的時候,忽然覺得屁股下重重的一顛,之後是很柔軟的感覺,連忙張開眼睛一看,發現自己是坐在一片花叢上,地處一個極美的山谷之中。

  原來天堂就是這個樣子啊!

  她怔怔地想著,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或者是半死不活?作夢?還是死亡本來就是那麼簡單?可是等等??屁股下那大片的柔軟中有一外極小但又極堅硬的不知名東西,正硌在她的左臀下,當她意識到這種不和諧的情況出現時,一股尖銳如刀的疼痛立即從左股直竄到她的腦門,全身上下的每一條痛感神經瞬間都活躍了起來!

  “我的屁屁!”

  她慘叫一聲,一躍而起,手按在後腰上,卻不敢碰一下痛感的源頭,大滴的眼淚擠出了眼眶,模糊的視線中,驀然看見一個人站在花叢的另一邊驚愕地看著她。

  急忙抹了一把眼淚,看清與她隔花相對的是一個男人,大約四十多歲,皮膚黝黑,穿著灰色粗布的古裝,身材不高但很強壯,雖然有些絡腮鬍子,面容看起來卻相當善良,此時他正彎身輕托著一朵粉紅色的花,另一隻手卻不倫不類地拿著一把掃帚。

  天堂不是應該有仙女嗎?那這位是??

  “大叔?”她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男人神色一窒,似乎被她驚醒了似的,神色古怪地看著她。而這時,半空中突然毫無徵兆地炸響了一聲爆雷,就像有人用一把斧子把天空生生劈開一樣,兩人都嚇了一跳。

  抬頭望去,就見天氣格外晴朗,天空藍得像一塊易碎的玻璃,連一絲雲也沒有,怎麼會打雷?

  “姑娘,此地兇險,請速速從後山離去。”沒等蟲蟲說話,大叔先說,語氣非常溫和。

  “呃??我??”

  “出了紫竹林往左。”大叔再說,然後再不理蟲蟲,單手一甩,突然騎上掃帚淩空而去。

  哈裡波特?!難道那個漂亮的英國小男孩長大後會進化成中國人?

  蟲蟲吃驚地看著那位大叔架著掃帚飛在半空中,心中的震驚和疑惑壓過了身體的疼痛和不適,就見他飛得不高,也飛得不快,於是什麼也顧不得了,快步追了上去。

  “哈大叔!哈大叔!請您停一下!哈大叔!行行好!”她沖著半空大叫,可哈裡波特大叔似乎沒聽見,根本不理她,蟲蟲沒辦法,只得一路昂著頭邊喊邊追。

  她不知道自己是夢是幻、是死是活,也不知道自己身在異世界、魔法王國還是天堂、地府,這位大叔似乎是這裡唯一的人,看來也和藹,所以她非要問清楚不可,怎麼能讓他就這麼跑了?

  出了那片沒看清楚是不是紫色的竹林,迎面出現一條銀光閃閃的大瀑布,瀑布的左右兩邊,各有一條小小的山路,蜿蜒地伸展到山林之中,哈大叔是讓她往左的,可是她卻跟著還在飛行的哈大叔向右而去。

  山路狹窄而崎嶇,上上下下的有數不盡的台階,眼見哈大叔的身影在半空中忽隱忽現,蟲蟲拼命的緊跟在後面,跑得好幾次差點斷氣,感覺幾乎繞過了半座山,才看到前方寬敞的出口,而哈大叔的身影向下一落,不見了。

  她扶著山壁站在最後十幾階石階上,大口地喘著粗氣,聽到山道外傳來紛雜的呼喝聲和兵戈相交的聲音,仿佛外面正有許多人在械鬥。

  哈大叔說此地兇險,讓她快點離開,難道是說外面正發生黑社會的群毆嗎?那她是不是應該快速離開?可是她要去哪兒?她雖然不想參與鬥毆事件,但不是應該找個人問一下才好嗎?

  正猶豫的時候,忽然感覺一個很小的影子向她猛撞過來,來勢又急又快,她根本看不清那是什麼,只是本能快速躲閃。

  還好!還好!躲過了。咦,哪來的清甜味?聞起來很好吃的樣子。她得意忘形地想。可是她忘了,石階上有一種綠色的植被叫苔蘚,據說那是很滑的,結果可想而知。她不知道自己在空中轉體了多少度,感覺著天與地在她眼前不停的交替,渾身的骨頭和肉肉被石階輪番硌墊,直到她一個嘴啃泥趴到山道口才停止。

  要發財了,要發財了!眼前不是金星就是銀星!

  蟲蟲被摔得七葷作素,眼神聚焦了半天才發現山道外是一片極大的空地,有很多的人正站在這裡,大約有兩、三百名之多,有男有女,絕大多數年紀很輕,身上穿著清一色的灰色古裝、束著發,只不過有的人的衣領和袖口滾著紅色的邊、有的滾青色、有的滾白色、有的滾黑色、有的滾紫色,似乎用服色的不同把彼此區分開來。

  他們之間並沒有打鬥,而是全體比比劃劃的揮手指向半空,有的人神色很緊張、有的人一臉憤怒、有的人咬牙切齒,總之看來都很亢奮,有點像某精神病院的病人在放風時間集體做早操,呼喝聲正是出自他們口中,而鳴金之聲則來自半空。

  蟲蟲趴在地上,下意識地向上望去。

  一瞬間,她還以為有一條彩虹碎裂了散落在天空中,因為她所能想像出的所有美麗顏色全部在同一時間湧入了她的眼簾,赤橙黃綠青藍紫、閃金、墨黑、亮銀、瓦藍,整個天空像個大調色版一樣,漂亮得無法形容。

  只是那彩虹像要從天上掉下來一樣,不僅各色光芒瘋了一樣四處亂竄、半空中還響起各種尖銳刺耳的聲音,有的像金屬之間的摩擦,有的像玻璃劃過玻璃,還有的像被踩了尾巴的動物在狂吠尖叫。而伴隨著這些聲音,四周的山壁上有大小碎石滾滾而落,互相沖撞著砸到空地上,帶起一片片泥沙,威勢驚人!

  天哪!

  世界末日!

  外星戰爭!

  克隆人進攻!

  電腦統治了世界!

  不到一秒鍾的時間,蟲蟲的腦海中閃過無數種解釋,第二秒鍾她唯一的念頭就只有逃命,屁股上的疼痛早就不重要了,這個時候保住腦袋才是頭等大事。

  她哪見過這種陣式,偶爾在酒吧內遇到鬥毆事件,頂多飛飛酒瓶、桌椅就完了,可現在這情況,簡直能要了人的命。倉皇之中,她來不及分辨方向,只看到前面不遠處有一排大石頭,圍成一個半圓形,看來很安全的樣子,於是決定先逃到那裡去。可是才一撐地,就感覺手下毛茸茸的,嚇了她一大跳,連忙收手,失了支撐的身體又狠狠摔趴在了地上。

  “我的咪咪!”

  她疼得身體一抽,跪在地上雙手抱胸,恨不得以頭撞地。再看她眼皮子底下,有一隻黃黃的小東西,看模樣和大小像是剛孵出不久的小雞,身體又圓又胖,翅膀短小,此刻兩隻桔紅色的小爪子伸得直直的,眼睛緊閉,似乎是死了。

  蟲蟲本想不管,但不知為什麼又覺得這小東西可能沒有死,一時動了惻隱之心,一把抓起它扔到背上的雙肩背牛仔包內。在抓起它的一瞬,聞到它身上有一股說不清的甜味,恍然認出這小雞就是剛才疾飛過來,害她滾下石階的罪魁禍首。

  可是以這種生物狀態,它能飛那麼高那麼快嗎?雞雖然能撲騰兩下,但卻是不能飛的吧!這死東西害她摔了兩次,真該扔到石階上讓它被石頭砸死。可是算了,她姚蟲蟲以德報怨,上上之人!

  忽的一聲,頭頂上飛過一個大鐵條,橫掠過天空,狠狠釘在蟲蟲身邊不到一尺的地方,嚇了她一大跳。細一看,卻是一把黑不溜秋的的劍,沒入地面半截後仍然顫抖不止,發出類似於嗚咽的低鳴,偶爾閃兩下黃光,好像活了一樣。而在蟲蟲還很震驚的時候,那劍又咻的一聲離地而去,飛到半空中了。

  鬼片!一定是靈異現象!

  蟲蟲以她能達到的最快速度,手腳並用地爬到那排石頭後,下意識的伸手一摸左臀,雖然感覺不到疼痛了,但透過她的白色七分褲,手掌上還是沾了血,顯然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刺入她的左臀肌肉了。不過她現在顧不得這小傷,把身體蜷成球狀,心裡把老天爺、觀世音菩薩、上帝、真主都求了一遍。

  她會疼,她會流血;這證明她不是作夢,也沒有產生幻覺;她更不是鬼魂,而是真實的人。那麼這是哪兒?她究竟到了哪裡?但是不管這裡哪裡,千萬別讓她成為矛盾的中心,她已經倒黴夠了,現在命在旦夕,這點要求不算很難達到吧?

  她只要不被人注意到就好!



第二章 好多神仙哪!(中)

  一個黑影從天而降,蟲蟲幾乎本能地貼緊一塊大石,恨不得真變成一條小蟲鑽到石頭下麵去,眼見著一個鍋蓋似的鐵東西猛地拍在地上,掀起一片灰塵,還沒驚呼出口,一個灰衣男子又摔了下來,身上、臉上全是血。

  修正!修正!這不是靈異現象,這是戰場,有人在打仗!看這些人和劍飛來飛去,天上的各色光芒晃得她眼花繚亂,除了眼前昏死過去的這位,連一條人影也看不清楚,所以參與群毆的一定都是神仙!

  連神仙都PK了,她這個凡人還有活路嗎?不行,她要找一件武器,就算是要死,也不能墜了人類的臉面,意思意思也要反抗一下,哪能束手待斃。再說,再說就算她老老實實,也可能被掃到颱風尾,到頭來還不是一死?!

  肩上,背包裡有數碼相機、錢包、手機、一些零碎的小玩意兒和一包巧克力,倒也有一把瑞士軍刀,不過是地攤上的假貨,起個頭都會卷邊兒的,肯定用不了;遠處,那塊圓圓的大鐵闆一定是拿不動的;手邊,那些石塊不知道經曆了什麼物質結構的改變,一碰就粉末化了。

  她一邊琢磨著武器的事,一邊下意識地向後躲,漸漸縮進了兩塊大石之間,當她感覺情況不對的時候,身體已經被死死的卡住了,任她拼命掙脫,連胸腔的空氣都擠幹淨了,還是分毫不能動。

  她上輩子死的時候,不會被埋在糞坑裡了吧?為什麼衰到這個程度,喝口涼水都會塞牙!

  兩個月來,她失去了一切;今天早上她為了追一個人,莫名其妙的墜崖;坐在花叢中時被不知名的東西傷了屁屁;想問哈裡波特大叔一點事情吧,結果闖進了神仙械鬥的地方;其中還被一隻會飛的雞晃得從十幾級的石階上摔下來,還有比她更背運的嗎?可是現在呢,她居然成了石頭三明治的肉餡兒!

  不行,她不要當肉餡兒!要當夾心餅幹也做上層的,起碼賣相好點,還能灑點芝麻。一定要出去,就算肋骨斷了也要擠出去。

  她已經顧不得滿天神魔亂飛、耳邊金戈齊鳴了,一門心思想把自己從石縫中弄出去。一寸、兩寸,呵呵不怕慢,有進展就好,反正外面打得還熱鬧,在這裡反而能聽清他們吵嚷的是什麼,好像是說一個叫花四海的魔頭殺了什麼天門派的人,還是在人家的地盤單挑殺人的,所以被天門派圍攻。聽來這個姓花的魔頭實力強橫,而天門派因為掌門和三大護法不在,這麼多人居然拿不下他!

  好了好了,雖然下半身還卡著,上半身卻終於擠出了一點。蟲蟲拼命後仰著頭,驀然看到一柄黑乎乎的劍深深地插在左邊的石頭中,只留劍柄在外。劍看不出是什麼材質,也看不出是如何插在堅硬的石頭中的,只感覺年代久遠,而且似乎已經石化了。

  但她不管這些,心中只有欣喜。

  這些石頭又大又光滑,她被卡在兩塊石頭中掙紮時,一點也借不上力,假如她能拉著劍柄,就可以順利自救了,然後還可以拔出這把破劍做為武器。這劍的模樣實在和廢品沒有兩樣,不過聊勝於無。

  她的設想很好,執行也很順利,可是當她重得自由,還沒來得及歡呼就感覺周圍一陣沙走石,空氣中炙熱和冰寒兩種氣流似激烈碰撞著、狂卷著,像要把人切成兩半一樣,而除了狂吹的風聲,場中再沒有任何聲響,似乎一瞬間所有的仙人都遁去了,這個世界只剩下了她!

  她駭然四顧,就見場中的人沒有少一個,不過已經有些七七八八的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那些灰衣人圍成了個半圓,齊齊的禦起自己的武器對準場地另一邊的黑衣男人,看樣子這場以一對眾的神仙PK到了最後的時刻。

  那名黑衣男子身材高大,長發披散著,五官像刀削一樣,帥是帥得冒泡,不過看來如堅硬的岩石般冷酷無情,尤其那靜穆的眼神和嚴肅的唇角,讓蟲蟲馬上聯想起了獸中之王。

  叢林中的雄獅不用吼叫、不用張牙舞爪、更不用奔跑跳躍,它只要趴在那兒,安靜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那種威嚴、驕傲、斜睨萬物的森然之氣就自然地散發出來,告訴人們,它就是王者、它就是主宰、它可以決定你的生死!

  沒有人說話,或者說刀氣、劍氣、元氣、還有不管什麼氣,壓得在場的人都說不了話,也動彈不得,好像略一松勁就是粉身碎骨的結果,只除了那個男人。

  他一步一步向前逼近,走得極慢,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人的胸口一樣,或者山就要塌下來了,帶來極大的壓迫感。他右手握著一把刀,那刀看來烏沉沉的毫不顯眼,但卻讓人感覺殺氣騰騰。他的左手拖著一條長長的銀色粗鏈,每走一步,空氣中就傳來銀鏈與地面摩擦的聲音。

  嗆啷??嗆啷??

  清脆動聽,好像一個一個的上好瓷器摔在了地上!但就是這種好聽的聲音卻帶來了死亡的氣息。就連蟲蟲這種肉體凡胎都感覺出這個黑衣男人動了真怒,何況那些灰衣小神仙呢!

  他們顯得有些緊張,卻又不肯投降和討饒,在一個壯碩的年輕男子帶領下,拼命抵抗著,但看來很快就要堅持不住了!

  “花四海,你欺人太甚!”人群中一個人喊。

  花四海一言不發,連冷笑和冷哼都欠奉,只是左手輕輕一揮,那條銀鏈立即飛舞了起來,呈蛇形盤旋在他身外半尺處,遊動不止。銀鏈就像由一條條首尾相接的銀魚組成,在它們的合力攪動之下,空氣中立即彌漫了一層銀光,在花四海身外蕩漾了開。

  蟲蟲的工作與顏色有關,可是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美麗的銀色,清澈透亮、流光溢彩,好像在一塊溫潤的絕世美玉外罩了一層泛著珍珠光澤的水汽一樣。

  可是她知道,有時候越是美麗的東西殺傷力越大,就像這快速彌散的銀光,站在最前面的幾名灰衣人抵擋不住,當自己的劍光被漫延的銀光湮滅,立即像砍倒的莊稼一樣倒地不起,生死不知。而那銀光如潮水洩地一樣,眨眼間淹沒了許多人。

  再顧不得別的,蟲蟲轉過身去拔那把深深沒入石中的劍。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7 02:48 PM

本帖最後由 寒玥 於 2011-4-19 07:47 PM 編輯

第三章 好多神仙哪!(下)

  那銀光是呈圓形擴散的,據目測,如果銀光的邊緣到達那個壯碩年輕男子的身邊,那麼她這邊也會被淹沒的。跑,是不用想了,四處都被這群仙人所占據,身後的山道也被塌下的山石堵住了,她唯有防禦才行。她不知道這把劍有沒有用,不好手裡拿點東西,心理上總會好過一點。再說這把劍吧唧的插在石頭裡,說不定還是仙劍神器呢!

  插劍的地方縫隙很大,蟲蟲本來以為這把劍並不難拔,哪知道她使上了吃奶的勁兒,那把劍還是紋絲不動。扭頭一看,銀光已經到達了那壯碩男子身前,也就是到了她的腳下,她甚至感受到了銀光所帶來的徹骨冰寒。

  那壯碩男子的劍從半空中落在了他的手中,劍上火紅的光芒已經收斂為短短的一束。他握緊長劍拼命與那無形的巨大力量抗衡著,隔那麼老遠,蟲蟲似乎都能看到他臉上的汗水和渾身的顫抖,若不是他身後還有五名年輕男女給他支援,只怕他早就嗚呼哀哉了。

  大事不妙,那個人快堅持不住了!連帶她的小命也可能完蛋,必須盡快把劍拔出來!一定要快!

  蟲蟲手腳並用,雙手死命拉住露在石外的劍柄,雙腳用力蹬在石上,整個身體都懸空了,以自身那百十來斤的體重,外加上每一個細胞中所能擠出的力量一起努力向外使勁,感覺胳膊都要被拉斷了,卻還是拔不出那把劍。

  感覺那冰寒越來越接近她的身體,皮膚像被冰碴緩緩刮過一樣,她忍不住回頭再望場中。就見花四海停下了腳步,穩穩地站著,神色淡然,舉止從容,模樣輕松得像是在自家後院內欣賞風景,修長結實的身體如遠山般鎮靜和堅定,宛如暗夜的君王,強大的死神!

  緩緩的,他右手收刀入鞘,左手拈了個奇怪的訣法,驀地一拉銀鏈。登時,銀光中卷起一條黑色光芒,好像是一條兇惡的黑龍,高高揚起龍頭,張昂成一個很大的角度後盤踞在他的頭頂,左右徘徊了一陣後疾沖而下。

  因為黑龍是橫甩著攻擊那幾個還在抵抗的人的,所以率先掠到了蟲蟲這邊。蟲蟲大叫一聲,眼見著那黑色光芒就要擊中她的身體,忽然斜刺了飛過來一把掃帚,同時有人大喊一聲:“不要傷她!”聲音裡竟然滿是焦急和關懷,正是哈大叔。

  可是這位不知躲在哪裡的哈大叔雖然勇敢善良,但實力相差太遠了。那黑龍強橫霸道,伴隨著滾滾的雷聲,如摧枯拉朽一般,所到之地碎石飛濺、草木折斷,蟲蟲的眼睛還沒有眨一下,那把掃帚就碎成了至少五萬八千段,變成了一攤木屑。

  好,這下死得夠血腥了,一定會被腰斬!

  死亡來臨前的一刻,蟲蟲驚恐的閉上了眼睛,根本沒有反抗意識,只是本能的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拔劍。

  當的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音在她的身邊響起,震得她的耳膜都快被刺穿了,感覺有一股說不出的力量向後猛扯她的手臂,使她的身體不可抑的後仰,狠狠地摔在地上,手上一松,虎口撕裂,腰間也瞬時傳來一陣劇痛。

  完了,她真被腰斬了!聽說被腰斬的人死得非常痛苦,內髒流一地,死亡過程緩慢,曾經有被行刑的人一連在地上寫了十三個“慘”字才死。不要這樣吧,她姚蟲蟲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疼,難道老天真那麼殘忍,非要讓她疼死不可?!

  她緊閉雙眼,模糊又悲哀地想著。姚蟲蟲就這麼走完了她可憐的一生,像豬一樣生得肮髒、死得無聊!唉,還真夠無聊,還好,沒有想像中的疼。

  “你是誰?”一個男人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雖然語意冰冷,聲音卻非常好聽。

  “到了陰曹地府了嗎?”她懶得睜眼,心想死都死了,也不用搞那麼麻煩,“我膽子小,不敢看牛頭馬面。我生前沒做過錯事,呃,是沒做過大的錯事,當然也沒什麼善事,您看著辦吧,投胎到哪裡都成。孟婆湯呢?我喝,我喝,不用灌我那麼麻煩。看,我合作吧?那麼可不可以投胎到有錢人家?”她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卻不見有人理她,迫不得已睜開了眼睛。

  她愣了,不知道牛頭馬面是這種帥得掉碴的模樣,或者這是判官?難不成是閻王老爺?早知道地府有那麼多帥哥,她還怕死幹什麼?早自殺了來投奔!

  “那??我可不可以不投胎?”

  “我讀書還不錯,不然,您需不需要秘書?”

  “私人秘書也能做。”

  “你是誰?”閻王老爺繼續冷冷的俯視著她,斜長的濃眉輕輕蹙著,顯得極不耐煩。

  “啊?問我?這就面試了嗎?好好,我叫姚蟲蟲??”蟲蟲住了嘴,因為她意識到面前的男人不是閻王老爺,而是那個要殺了這裡所有人的魔頭,那個叫花四海的人!

  她呆呆地看著他,看著他的臉、他的刀、他如冰錐一樣的眼神、他僅束著一根腰帶的、式樣簡單的長袍和胸口處的那個奇怪的銀色紐絆、不知道是不是這位魔頭產生了一念之仁,想過來補給她一刀,給她來個痛快的。

  周圍靜極了,似乎所有人都為這幕驚呆了,而花四海就那麼瞪著瞪著姚蟲蟲,後者則好奇又帶點色迷迷的望著冰山男,心裡想著,他怎麼能那麼帥呢!怎麼能在這麼帥的同時又充滿了陽剛之氣,一點不像某些電影明星一樣娘娘腔呢!如果妖魔都是那麼帥的,她會非常願意墜入魔道。

  “掌門回來了!”一個嘶啞的嗓子打碎了這定格的一幕。

  蟲蟲嚇了一跳,身體下意識地一挺,劇痛又從腰處傳來,伸手一摸,又是喜又是憂。喜的是她的下半身還在,並沒有被腰斬;憂的是她估計她的腰可能摔斷了,不然不可能疼得這樣厲害,但是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大家都不打了,跑過來看她摔跤。

  抬眼一看,那把劍還好好的插在石頭中,而且她現在才看清,這排大石頭共有八塊,每一塊上都有一個大裂縫,好像都曾經插著劍。說是曾經,是因為現在其他石頭上什麼都沒有了,就是她拔過的那一把還插在從左到右數的第七塊大石頭中。還有,每塊石頭上都寫著幾個看不懂的字,也不知道是甲骨文還是古篆體。

  “三位護法師叔也回來了!”那個啞嗓子再叫,像一隻報時鳥一樣,“花四海,看你這魔頭還能跑到哪裡去!”

  “真麻煩!”花四海略略皺眉,似乎相當厭倦,恨不得眼前的一切快點結束,與那些灰衣人臉上的激動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本王走了。”

  蟲蟲身體不能動,拼命扭轉腦袋才跟得上花四海的背影,就見他慢慢向前踱著步子,強大的壓力迫得沒有人能上來攔他。他並沒有像電視劇裡那樣,一手前一手後直伸著、前腿弓後腿繃、飛累的時候還換換手,像在空氣中狗刨遊泳一樣飛走,而是像一個鬼影一樣越來越淡,最後化為一道淡銀色的光芒直沖天際。

  他到了天上,以蟲蟲的姿態就比較方便觀看了,但是天上除了這道銀光外,還疾沖過來四個不同濃淡和大小的紅色光點,呈圍攻之勢把銀光阻住。只是銀光靈巧之極,在包圍圈中迅捷的左沖右突,之後向下一拐,就那麼消失了。

  四個光點追了過去,不過片刻即回,從空中急速落下,蟲蟲才看到那是四個禦劍而行的男人,他們就已經落了地。

  劍仙!他們是劍仙!她穿越到了劍仙的世界!好神奇啊,真的好神奇啊,她平凡的人生終于不平凡了一回,但是她一個四肢不能的殘疾人士可怎麼活下去?

  蟲蟲最後下了定論,不禁脫口叫出:“蜀山!”

  “不是蜀山,是雲夢山!”身邊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是哈大叔。他不知何時到了蟲蟲的身邊,脫下外衣蓋在蟲蟲的身上。

  “雲夢山是哪裡?”

  “是我們天門派的屬地。”哈大叔回答著,抬頭遠望。

  那四名從半空中落下的男子快步走了過來,其餘還能走動的灰衣人立即圍上來,全體跪倒在地,有的大叫師父、師叔的、有的更是大哭,好像受了很大的委曲似的,而這四個人以最前面的長須中年大叔為首,直接走到了蟲蟲身前。

  “老黑,是怎麼回事?”長須中年大叔皺著眉頭問,神態威嚴。

  “回掌門師兄,此女從天而降,于無意間解了我天門派之危。”老黑恭敬地答,“而且,她拔出了卻邪劍,她正是掌門師兄命定的第七弟子。”

  蟲蟲聽到了倒吸冷氣的聲音,其中還包括她的。她拔出那把劍了嗎?她怎麼沒感覺?而且它不是還好好的插在石頭中嗎?剛才她做了什麼?為什麼說她解了這個什麼天門派的危難?

  不過她卻是從天而降的,想想自己到了這邊無親無故,沒有飯吃也沒有計劃,當個什麼第七弟子也不錯。可是她現在受傷了,這個對他一臉懷疑的大叔會收她嗎?

  可是不管如何,先賴在這裡再說。劍仙的世界啊,聽起來很帥,但是據說妖魔鬼怪也不少,她平時連打個蒼蠅都打不準,在這裡生活非要找個靠山不可。雖然不知這個雲夢山天門派是正是邪、是圓是扁,但先搞清楚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外帶養好傷才是真理。

  決定了,死賴也要賴在這兒!

  想到這兒,她擺出自認為最無敵可愛的笑容,甜甜地道:“師傅在上,七弟子姚蟲蟲拜見。”她也不想想,她大馬金刀的躺在那兒算哪門子的拜見,她只是想先造成事實上的收養關系,想來這掌門大叔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絕。

  掌門人看了看那把石中劍,又看了看這個比猴還能順桿爬的女孩子,一時有些躊躇,再度看向了被稱為老黑的哈大叔。

  “掌門師兄,她確實拔出了卻邪劍,雖然劍出後又即飛回,但正是這一劍擋住了花四海,還把他的瑣麟龍磕出了一個缺口。”老黑解釋道,“在場的師侄們全看到了。”

  掌門人聞言,目光從眾人臉上掃過,得到了肯定的答複。但是他的目光掃了兩遍後,驀然發現有一個最應該在場的人居然不在。

  “蒼穹呢?”他厲聲道:“我讓他留守這裡,他人呢?”

  沒人回話,全體都低下了頭。掌門人看來很火大,大聲連問了三遍,最後指著那個身材壯碩的年輕人道:“帝乙,你說!”

  叫帝乙的年輕弟子距掌門人比較近,猶豫了一會兒才道:“西師叔他……他喝醉了,這會兒只怕還在撒星殿睡……睡覺。”說到最後兩個字,聲音幾不可聞。

  蟲蟲仰望著掌門人,正好可以清楚的看到他額頭上蹦出的青筋,明白他正在為這個什麼西師叔蒼穹而處于暴怒之中,不禁對自己的命運有點擔憂,生怕他拂袖而去。

  “掌門師兄,還是先處理了這兒的事再說吧。”跟在掌門人身後的三人中,有一個看來很文雅的人湊上來說。

  掌門人沉吟了一下,迅速安排道:“山腳的方圓陣已破,墨武,你把此陣重新布好。桃花,你帶著沒有受傷的弟子把死傷弟子送到虎曲堂去治傷。刀染,你隨我來。”

  “掌門師兄怎麼安排這位姑娘?”蟲蟲還沒說話,老黑先問。

  掌門人的腳停在半空中,顯然還在遲疑,低頭看到蟲蟲滿臉淚水,心中暗歎一聲道:“也先帶上山再說吧。”說著率先離去。

  他不知道蟲蟲流淚是因為腰上越來越疼,雙手也疼得要命,並不是因為自傷身世。不過蟲蟲倒也不怪掌門人不接受她,畢竟他是一門之長,對本門的安全負有責任,而她怎麼看也像是來路不明的。

  “哈大叔,我的腰斷了,不能自己走。”她感覺這位大叔對她非常友好,人雖然長得普普通通,但卻讓蟲蟲感覺他就像是自己父兄一樣,不自禁的也有些依賴。

  老黑不明白這姑娘為什麼叫他為哈大叔,但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不由得微笑道:“沒有斷,只是扭傷和硬傷罷了,呆會兒讓玄乙師姐給你推拿一下,我包你三天後就活蹦亂跳的。”

  “我的手也流血了。”她舉起兩隻黑得像挖過煤的小爪子,虎口處兩條紅紅的、混著泥污的血跡看來確實比較觸目驚心。

  “啊,果然很嚴重,讓玄乙師姐再給你包紮一下吧。”老黑仍然好脾氣地微笑,“看,你師兄弟們拿了布袋來,這樣把你一兜,就可以抬上山了。”說著,伸手把蓋在她身上的衣服拉了拉。

  蟲蟲這才注意到,這裡的人衣著保守,而她穿著的白色、現在已經成為泥色的七分褲和綠色半袖緊身T恤顯然是太邪惡了。怪不得體貼和藹的哈大叔要脫下衣服蓋在她身上,原來不是怕她冷。

  想來她也真可憐,她選了上綠下白的衣服,準備追求小白菜青翠欲滴的效果,沒想到現在變成了腌菜的模樣,剛才那個魔道帥哥一定鄙視她了!

  可是,她這算是有師兄弟姐妹了?那個掌門人看來很不情願收她呢!不過也無所謂,在山上找個雜役的工作也行,反正暫時不能離開雲夢山。她抬起眼睛四處看,看見好多年輕弟子圍了過來,都好奇的看著她,似乎她是個怪物。

  可能,對這個世界而言,她就是個怪物吧?而這些人對她而言卻都是神仙。

  她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中國時,從來沒想到過有一天會遇到這些奇妙的事,沒想過會來到劍仙的世界。

  好多的神仙哪!



第四章 雲夢山,天門派(上)

  那場莫名其妙的大戰是在雲夢山腳下進行的,聽其他人的意思,好像是有個防護陣叫做方圓陣的,一般人是進不來的,但給花四海那個魔頭破壞了。

  蟲蟲真的如一條菜肉蟲一樣,讓兩個師兄弟用布袋一兜,在一路好奇目光的追隨和簇擁下被抬上了山。本來天門派的人是會禦劍飛行的,不過經過一場大戰,大家不是體力消耗極大就是有傷在身,只好用腿來走。這讓蟲蟲有了新的認識,這些神仙嚴格意義上應該稱為仙人,有時候是仙,有時候是人。但她鬧不明白的是,劍仙的世界與她所知的那個世界是平行存在的,還是前後存在的?

  或者是交叉存在的?

  一路上,她被圍在人群中,又不能隨便亂動,所以無法欣賞沿途的風景,不過大致上也有個觀感。

  雲夢山的地貌和氣候相當奇特,因為海拔高,山腳和山腰溫暖如春,山頂上卻長年皚皚白雪,雲霧繚繞,遠遠看來很有仙氣,也真的像夢境一樣,山名大概就是因此而得。

  開始時山勢很平緩,到了山腰後卻徒然變陡,像匕首一樣直插入天,山石也變得凶險嶙峋起來。出乎蟲蟲預料的是,天門山的駐地並不在山腰,而是在絕頂之上,所以大家一到山腰就停下了。

  此時師兄師弟師姐師妹們的體力恢復了些,於是三五成群禦劍而飛。就見他們嘴唇微動,手指拈著各種奇怪的訣法,每個人的動作都不同,但又有些類似,祭出的武器像阿拉丁的飛毯一樣自動變大,當他們一躍而上,就咻的一下鑽入了雲端。有的法力高深之人,動作快到看不清,仿佛連人帶劍化為了光芒似的,一下子就不見了蹤影,看得蟲蟲一愣一愣的,就像鄉巴佬進城,眼睛不知道看哪裡好。

  飛來飛去看來很好玩的樣子,將來可以學習一下!

  但是她現在連路也走不了,當然更不能飛,哈大叔的武器――掃帚被毀,也不能飛,這沒有翅膀的一老一小被晾到最後,然後由掌門人和那位看來溫文爾雅的師叔帶了上去。

  感覺著耳邊呼呼的風響,蟲蟲抓緊師叔的手臂,從懸崖上掉下來那一刻到現在才開始感到害怕。她遇到的怪事一件接著一件,使她一直處於緊張狀態,分泌了過多的腎上腺素,所做的一切都是出於生存的本能而已,根本來不及害怕什麼、考慮什麼。這會兒她就是在拼命想像自己在玩極速型滑翔傘,雖然膽顫心驚,但好歹堅持到了山頂。

  看到師父帶點微微厭惡的目光掃來,她努力保持著冷靜。她直覺地感到師父不喜歡她,可那又如何?她必須賴在這裡,治好她的傷,弄明白她為什麼會進入這個世界?是有什麼使命還是純屬意外?那個花四海為什麼要與天門派為敵?她究竟對卻邪劍做了什麼?

  “讓玄乙幫她整理一下,然後帶來見我。”掌門吩咐了一句後就又快步離開了。

  當掌門而已嘛,至於跩得二五八萬似的嗎?蟲蟲因為被漠視,有點傷自尊,但不管如何,她還是被人抬了起來,隨著眾人的腳步進入了天門派的駐地。

  按理說,她一個凡人飛那麼高是會被凍死的,但是哈大叔的長袍材質奇特,只薄薄一層布料罷了,卻非常暖和,再加上包裹她的布袋子也很古怪,她居然沒有覺得冷。只是到了山頂後,才感覺有一點寒意襲人,從布袋中探出頭一看,滿目冰霜,整個雲夢山頂就是一座龐大的冰封之城。

  迎面,向著日光的地方,有一個宏偉壯觀的巨大門廊,冰質的,其頂部離地面足有五、六層樓那麼高,又像是自然形成,又像是人工打造,簡直鬼斧神工。冰門上方雕刻著兩個蒼勁雄渾的大字,因為筆劃簡單,所以蟲蟲辨認得出來那是“天門”兩個字。

  這兩個字也不知道是用什麼顏料寫的,被日光一照,金光燦燦,映得人眼睛也睜不開,果然氣派非凡、正氣凜然、就沖這大門,也怪不得掌門的眼睛長在額頭上。

  進入大門往裡走,蟲蟲就只剩下發呆的份了,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別有洞天。

  冰洞中間是一條寬約二十米的冰道,似乎特意以人力鋪就,依照本來的地勢高低起伏著,像一層層白色波浪。不過路面太光滑了,看來像鏡子面一樣,難得是天門派的人走上去居然不打滑。

  冰道兩旁是一片片的冰林,冰塊自然地形成形態各異的動物、植物和人類的模樣、有的看來則非常抽象,它們靜靜地佇立著,冰洞內特有的清冷安靜、洞外射進來的光線被晶瑩的冰塊折射著出七彩光線,都使得洞內的一切像童話世界一樣。而對這一美景的贊歎還沒有結束,蟲蟲很快就被抬到另一處讓她更加震驚不已的地方。

  原來這座冰封之城裡還有一片綠洲!

  她不知道這地貌是如何能夠存在的,前一刻還在冰天雪地之內,下一步就邁入了奼紫嫣紅、綠草茵茵之地,溫差之大讓人感覺好像打開了一道看不見的門,門內是春,門外是冬。

  她顧不得腰間的疼痛和會摔下布袋的風險,扭過脖子東張西望,就見這片小小的綠洲居然是一個掩藏著綠瓦紅牆、小橋流水,比之中國古典園林還勝一籌的絕美去處。房舍依然是巧妙的依山勢和草木的自然生長而建,典雅精緻、恰到好處,到處體現著中國式含蓄美,並還不失大氣,而當他們沿著一條芳草幽徑穿行進去,走不久即被一座小山包攔住去路。

  這小山包被人為地削去了前半面,以青石鋪成了台階。左右二十幾米長的台階,至少要百十來級,蟲蟲把脖子仰得都要斷掉了,才看到石階的盡頭是一座巨大又古樸的屋宇,其風格頗有秦漢之風,與之前所見的江南景致完全不同,卻奇異的不顯得突兀。

  不過在蟲蟲看來,無論是誰把自己的住處弄那麼高、那麼遠都多少有點心理變態。

  “這是鈞天的撒星殿,是天門派議事的地方,掌門師兄及其座下七大弟子也住在這裡,撒星殿後是天門派的校場和昆吾連天洞。”哈大叔一直站在蟲蟲身邊,見她要把那受傷的腰扭成八段了,連忙輕聲解釋道:“我們天門派分為五部,中央曰鈞天、東方曰蒼天、西方魭天、南方炎天、北方玄天,分別由掌門師兄和四大護法來守護和管理的。掌門師兄只收命定的弟子,其餘弟子是四大護法手下的。”

  蟲蟲邊聽邊努力記憶,心想她可能要在這裡混好一段日子,這些古人的人名、地名又那麼難忘,不反複默念幾遍還真是不行。

  就聽哈大叔又道:“外面的人常說的一句話――刀朗蒼穹、墨武桃花,就是說的我們天門派四大護法。”

  “聽來還挺押韻的。”蟲蟲雙手抓住布袋,提防自己掉下去。她剛才扭動得太厲害了,這會抬她的人一走起來,她差點被掀翻到地上。讓她奇怪的是,這些師兄弟們放著好好的台階不走,偏要逆向繞山而行。

  走不遠,就看到一塊兩人高的巨石立在一條寬闊的碎石路邊,這條路通向一片青屋藍瓦的庭院,上面有兩個用青色顏料寫就的大字,蒼勁有力、筆走龍蛇,似乎字體還有淋漓的墨蹟。

  哈大叔似乎知道蟲蟲不認識這種字體,在一邊輕聲解釋道:“這是東蒼天,是你刀朗師叔的轄地,服色尚青。以後你見到穿灰衣青領衣裳的,就是東師叔的門下的師兄弟們。”掌門人還沒收下蟲蟲做弟子,哈大叔卻認定了似的,開始給蟲蟲進行入門教育。

  再往前走,是一條平整的紅土路,看起來是很適合種田的肥沃土地,亭台樓閣也是以紅色為主,被蒼松翠柏襯得特別好看,顯得也活潑,哈大叔告訴她,這裡是南師叔墨武的轄地南炎天,服飾為灰衣紅邊。

  拐過一個彎,蟲蟲差點歡呼起來,因為眼前是一條白色細沙路,似乎是通往海邊的沙灘,她這輩子愛的就是海,真恨不得立即沖過去遊個泳。這裡的護法師叔是西師叔蒼穹,就是那個本來留守本門卻醉酒誤事的人,蟲蟲對他有點好奇,總覺得不守紀律的人一定會和她合得來。當然,西魭天的的服飾為灰衣白邊。

  最後一條路是所有小路中最整齊的,通往北玄天,路面漆黑漆黑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鋪就,不過連路帶屋宇都顯得幹淨清潔,線條簡單高雅,顯然北師叔桃花是個極有條理和追求品質的人。

  聽到“桃花”這個名子,蟲蟲實在無法想像他穿著黑邊灰衣是什麼模樣。她恍惚記起,是有一個高瘦的年輕師叔出現過,但她沒注意過他的面容,但是叫“桃花”這樣香豔的名子,應該長得很帥才是,一會兒遇到一定死命觀察。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7 02:58 PM

本帖最後由 寒玥 於 2011-4-18 03:51 AM 編輯

第五章 雲夢山,天門派(中)

  從東蒼天到北玄天,大家算是圍著小山包繞了一圈,蟲蟲才發現這小山包並不是獨立的,而是依靠著一座大山,但在兩山之間以一道薄薄的、兩側如刀削一樣的山梁所連。因為山勢陡峭,傾斜的又非常厲害,她在石階下面是看不到上面的情況的。但是隨著眾人走了一趟,她才知道從南炎天到西魭天之間是要經過那山梁下面的山腹通道,估計如果想從撒星殿到後面的大山,也要通過那個窄山梁不可,那可是非常險峻的所在。

  蟲蟲不明白的是,為什麼不好好的走石階,非要繞一圈在上去,肯定不是為了帶她參觀,說不定是有什麼陣法,非要這麼走也說不定。

  她很高興自己不用爬台階就來到了鈞天,感受著那尊貴威嚴的氣勢迎面撲來。不過她並沒有直接進了撒星殿,而是被抬到大殿後面的一排精緻小院中,與之相對的是另一個小院,一左一右兩個小院好像把守著那道山梁似的,讓蟲蟲想起公司的傳達室。

  那道山梁比她想像的還要狹窄,僅容兩人並肩通過,還不能是胖人,而兩側是懸崖峭壁,也沒有護攔什麼的,還好山谷幽靜,沒什麼狂風,不然太危險了,至少她就很可能摔死。

  山梁那邊的山峰高聳入雲,在那樣的海拔高度、在冰封之城中居然是青翠蔥鬱的,而且一層層有很多平臺,就像是梯田,在與山梁平行的地方面積非常大,大約相當於三、五個足球場,場中擺了很多奇形怪狀的石頭。

  到這裡的時候,蟲蟲已經不驚異了,因為所有的一切都違背她的常識,也許仙界就是這個樣子,就像大家都知道蜀山,但都沒見過真正的蜀山一樣。

  或者,這是外星人遺址?!

  “丫頭,我就送你到這兒,呆會兒撒星殿見。”哈大叔幫助抬著蟲蟲的師兄弟,把她放在一間雅舍的床上,“不用怕,你的傷不重,很快就會好。”

  蟲蟲忙不迭的點頭,只覺得這位大叔對她非常好,就算她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但他對自己沒有一點戒心也有點莫名其妙,也許哈大叔是極善良的人,也許是投緣吧!

  目送哈大叔壯實的背影消失在門外,蟲蟲觀察起房間來。剛才她在布袋上扭來扭去,早就發現她的腰是可以動的,下肢也活動自如,一旦對自己身體的擔憂消失,她就生出了無數閑心來。

  這個房間很大,但用一個紅木雕刻的大屏風分隔了開,她所在這邊有幾件簡單的傢俱,佈置和陳設都非常樸素,但桌上有妝檯、銅鏡、花瓶中有花、床邊掛絲條,床上香噴噴,這都說明這個房間是女孩子的。那個叫玄乙的師姐就是住在這裡嗎?看樣子,山上的生活不很清苦,與她想像中的苦修不同。這猜測讓她十分開心。

  正想著,屏風後轉出來一個古裝美人,手裡抱著一個木盒。

  這美人大約二十出頭的年紀,身材嬌小玲瓏,高鼻美目,嘴略有些大,但是大得恰到好處,顯得笑起來的時候溫柔生動,不像畫中的宮裝美人那麼拘謹生硬。她換下了工作服一樣的灰袍子,穿了件白綠相間的衣服,仙人的衣裙本來就漂亮,搭配著她水靈靈的樣子和嫻雅的舉止,簡直美極了。

  這才是小白菜的效果呢,為什麼她卻變得小醃黃瓜了?

  “神仙姐姐!”她嘴頭甜甜地喊。

  古裝美人愣了幾秒才知道蟲蟲是在叫她,輕輕笑道:“哪來的神仙啊,我本名叫容成花落,但是入了師門,必須要有一個新的名子。”美人連聲音都那麼清脆悅耳,一邊說,一邊打開那個藥盒,裡面又是針又是刀,還有好多大概是裝藥的瓶瓶罐罐。蟲蟲看得不禁有些害怕,這位神仙姐姐不是要給她動手術吧?

  “我是複姓,師兄弟們說叫起來不方便,所以師父賜我名為白玄乙,因為師父姓白。我是師父的第五弟子,假如師父真的收你做了七弟子,你可以叫我五師姐。”古裝美人不知道蟲蟲心中所想,繼續道。

  “哦,那五師姐,師父叫什麼?”

  容成花落抿嘴笑道:“師父的名諱,我不敢擅言,再說也不著急,我還是先幫你看一下傷,然後梳洗一番,到撒星殿去回師父的話,這樣你就什麼都明白了。嗯,這個是什麼,可以拿下來嗎?”

  “這是背――這是包袱,當然可以拿下來。”蟲蟲解釋著自己的牛仔雙肩背包,慢慢脫了下來。感覺容成花落微涼柔軟的手掀開了她的衣服,在她的後腰上塗抹了些什麼,再施以銀針。

  她手法又輕又快,蟲蟲感覺似乎有蝴蝶落在了她的腰上,尖尖的毛腳輕刺了一下她的皮膚,之後腰上就又暖又漲,舒服極了。

  “五師姐是醫仙嗎?”

  “我哪算啊!桃花師叔的醫術才高明,我只是和家母學了些皮毛。不過你放心,你的腰傷是硬傷,當時雖然很疼,但並無大礙,手上的傷口也是皮肉傷,我可以處理好的。”容成花落還是慢條斯理、穩穩當當的說著,正因為她這種語氣,蟲蟲的心踏實了一點。

  “妹妹,你的左股上有血,呆會兒你淨身的時候,我幫你看看。”

  “哦,那個啊,我好像坐在什麼尖利的東西上了,當時疼得我差點撞牆。不過後來我的腰背摔得――啊!”她突然想起了什麼,不禁驚叫,嚇了容成花落一跳,還以為弄疼了她。哪知道聽她一直叫著要她的包袱,連忙遞給她。

  蟲蟲是趴在床上的,拿到背包後,身體半懸在床外,一古腦的把背包中的東西嘩啦啦的全部倒在了地上,隨手亂撿,可是沒看到那只小雞的屍體。

  她是把小雞扔到背包中的,也是狠狠的背部朝下摔的,正常情況下,現在她應該看到一塊雞肉餅,可是為什麼沒有?數碼相機和手機全部摔散了,就是這些東西硌得她感覺脊椎好像斷了好幾截似的,可是軟棉棉的小雞屍體哪裡去了,難道它是仙雞,真的能以柔克剛?

  容成花落見她一臉緊張和驚異,以後她是再找什麼重要的東西,幫她把背包反了個個兒,結果連一片雞毛也沒看到,活不見雞,死不見雞屍。它去哪了?難道仙雞與凡雞不同?還是她出現了幻覺,根本就沒有什麼帶著香甜氣味的、會飛的雞?

  “丟了很重要的東西嗎?”容成花落關心地問。

  “沒有啦,我記錯了。”蟲蟲抓了抓頭,壓下心裡的疑惑。

  容成花落為人極有分寸,知道蟲蟲不願意多說,當下也就不問,細心為她治起傷來。不過半晌,她即起針扶蟲蟲下床,蟲蟲驚喜的發現自己確實行走無礙,不過是走一步酸一下而已。

  隨容成花落來到了後室洗藥浴,脫光衣服的蟲蟲撫了一下自己的左臀,她不敢看傷口,但摸的時候極為小心,生怕觸疼了自己。來來回回摸索了老半天,只感覺入手光滑,屁屁上似乎什麼也沒有,那傷口和小雞一樣,憑空消失了!

  她疑惑地從水中站起,臀部恰巧可以露出水面,轉頭向後下部一看,驀然見到自己的左臀上有一個一寸大小的扇形印跡,呈淡淡的桃紅色,若有若無,是個貝殼的形狀,摸起來平滑極了,一點也不像割傷或者有東西嵌入,倒像是個紋身。

  她可以絕對肯定,她身上沒有任何紋身,也可以絕對肯定,是那個刺得她的屁屁流血的東西就是這個貝殼,她只是不明白,這個世界為什麼那麼奇怪,難道她穿越過來就要給她打個掌蓋個章?!這是個章吧?

  真當她是豬啊!



第六章 雲夢山,天門派

  “妹妹,時間差不多了,師父派人來――”容成花落推門而入,正見到蟲蟲全裸著背對著她。

  她有些發窘,盡管都是女人,這樣坦誠相見也是有點羞人,剛才蟲蟲入浴時她也回避了,不過此刻她眼光一垂,正好看到那個貝殼型的標記,不禁心裡一凜,腦子裡炸開了鍋,只是表面還保持著平靜。

  “妹妹身量比我高,只有這件衣服能穿了。”她不動聲色地笑了一下,感覺蟲蟲是不拘小節的人,產生了些親近之感,“我從十歲就隨師父修煉,每五年才回家一次,不常在母親身邊,但是所有的衣服都是母親親手縫制。上次回家之時,母親以為我會長高,特別做了這件衣服給我。可是我並沒有長高,所以這衣服就大了,我一直放著沒穿,但願妹妹不要嫌棄。”

  “哇,這衣服這麼漂亮,我怎麼會嫌?”蟲蟲也不習慣和人坦誠相見,縮身入水道:“不過這可分了五師姐的母愛了。”

  那件衣服是桃紅色,帶一點點金線,正和她那個紋身相配,她在想這是不是冥冥中有天意呢?不然為什麼一切都那麼湊巧?

  “這樣最好,我本來就不喜豔麗的顏色,送給妹妹做了人情最好。”容成花落笑道,“師父來催了,妹妹快點換好衣服,咱們一起去撒星殿吧。”

  換衣服說著容易,做起來可就難了。這古裝裡三層、外三層,又是絲又是條的,蟲蟲折騰了半天也弄不好,還是叫進來容成花落幫忙才穿戴整齊。她是齊耳的俏皮劉海兒短發,還染了酒紅,沒辦法梳起那些美美的古裝發式,只好隨便梳了一下就離開竹舍,因為沒有合適的鞋子,還是穿著運動鞋。

  走過青石板鋪就的大片空地,蟲蟲隨容成花落走進了撒星殿。此時,差不多所有的人都到了,像閱兵一樣排成了五個方陣,左二右二,中間一隊人比較少,除了掌門的六個弟子,還有四五個看來像是師叔輩的人,包括哈大叔在內,他們都是掌門這一支的,身上的衣服鑲著紫色的邊。

  這五個方隊對應著正前方台階上的五張石椅,不過這個殿實在太大了,兩三百人聚在裡面,居然還很空曠,看來在裡面表演天外飛仙也行。

  才一入殿,蟲蟲就聽到了啪啪啪的清脆聲響,原來是掌門人親自手執竹杖鞭打一個人。那人靜靜伏在地上,叫也不叫,手裡兀自抓著一個黃銅酒壺,若不是掌門人每打一下,他抓在酒壺上的手指就一緊,蟲蟲還以為掌門人正在鞭屍。

  猜也猜得到那具“屍體”是西師叔蒼穹,是那個醉臥撒星殿,任本門的年輕弟子被花四海那個大魔頭任意欺淩,最後差點慘遭滅門的罪魁禍首。

  容成花落回過身,對蟲蟲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悄悄帶她走到那六人小隊之後,乖乖地站好。蟲蟲低著頭,但眼睛卻向外偷瞄,就見大家都安靜的站著,雕塑一樣一動不動,而那些衣服上鑲有白邊的人都垂著頭,有的女弟子還偷偷地哭泣,也不知道是嚇的,還是心疼師父。

  “蒼穹,你知罪了嗎?”坐在石椅上的一位師叔說。這個人中等身材,長得討喜忠厚,腰上別著一只鐵筆,衣服是鑲紅邊的,正是南師叔墨武。他問這句話的時候,臉上一點責備的意思也沒有,倒有三分焦慮,似乎想為蒼穹解圍。

  “知罪。”西師叔蒼穹抬了抬頭,簡短的回答,握著酒壺的手向回縮了縮。

  不知為什麼,蟲蟲覺得這位師叔的聲音裡殊無悔恨之意,他那個“知罪”聽起來感覺像“知醉”。

  掌門怒哼了一聲,抬手再欲打下去,那位文質彬彬的師叔快步走了過來,輕聲道:“掌門師兄,對蒼穹的處罰可以稍後再議,目前還是先解決卻邪劍之事為好。”

  他語氣沈穩,言詞有理,掌門遲疑了一下,終于把竹杖重重扔到地上,轉身回到石椅上。這位文雅師叔的衣服是青色的邊,也就是說他是守衛東蒼天的東師叔刀朗。蟲蟲親眼見他把手背在身後,對蒼穹擺了擺手,示意蒼穹不要多話。

  四位護法師叔,蟲蟲已經見了三個,于是站在隊伍最後的她悄悄探出半個身子看向最右邊的石椅,終于認真地注視了一下名叫桃花的北師叔。他正襟危坐、不苟言笑,雖然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地一言不發,但那修長的鳳眼、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唇、以及額角那縷彎曲的長發,無一處不帥。

  他的年紀比其他師叔都小,看來非常年輕,服色是灰衣黑邊,不過這普通的袍子穿在他身上就顯得格外出色,似乎那衣服是天下最好的裁縫給他量身訂做的,當他的手從袍袖下滑了出來時,立即露出修長漂亮的十指。

  怪不得北玄天的女弟子偏多!五師姐容成花落還說起他是真正的醫仙,看他的漂亮手指就知道他一定比五師姐還會醫人。蟲蟲下意識地撫了撫下巴,擔心口水流出來。

  “玄乙!”掌門的聲音傳來。

  “弟子在。”容成花落出隊,恭身道:“回師父,姚姑娘已經帶到。”說著回手一拉蟲蟲。

  蟲蟲雖然可以走動了,腰部和腿部還是酥軟無力,再加上心裡還在對比花四海大魔頭和北師叔桃花誰更帥的,容成花落這一拉之力雖然很輕,她卻猝不及防,一下趴到地上。

  “不必行此大禮。”掌門說:“起來說話。”大概見蟲蟲如此恭敬,語氣和緩了些。

  “只怕這小女子腰傷未愈,不如讓她坐著回話吧。”南師叔墨武道。

  南師叔心眼最好,心腸最軟,比較好欺侮!蟲蟲判斷著。東師叔看模樣也是個好說話的人,而且穩重文雅,應該好相處,但肯定不那麼好騙。北師叔桃花看樣子應該是一本正經的人,但這類人大多外冷內熱,很容易哄騙。至于西師叔蒼穹――

  蟲蟲偷眼看了一下已經從地上爬起的西師叔,見他的發髻散了,遮住了半邊臉,衣服敞開著,露出了胸膛,形容落拓不羈,不過雖然一臉沒有酒醒的樣子,眼睛卻明亮極了,蟲蟲看過來的時候,眼神與他相對,立即有一種做錯事被捉住的感覺,連忙低下頭去。

  “聽聞你是從天而降,那麼告訴我,你是從哪裡而來?”掌門問。

  大殿內除了那五把石椅沒有其他可坐的地方,于是蟲蟲和其他人都被命令席地而坐。西師叔現在還是罪人,于是坐在最前一排。

  對此,蟲蟲早就想好了,撒謊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掌門沒想到她是這個回答,訝異地問。

  “就是――我忘記了。”蟲蟲瞪著一雙眼睛,裝不出無辜來,倒是自然流露出一點迷惑,因為她確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落崖,也確實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落到這個劍仙的世界中來的。不過,裝失憶倒真是方便。

  “但是你知道自己叫姚蟲蟲?”掌門懷疑看看蟲蟲,覺得她茫然的神色不像做假。

  “是啊,我知道自己的名子,知道自己今年二十六歲,你們幾歲了?”蟲蟲盡管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但實在不善于撒謊,這會兒無數道目光被逼視得有點慌亂,只得東拉西扯。

  掌門嚴厲地看著她,倒是依然醺醺然的蒼穹插口道:“我們麼?最小的大約兩、三百歲了吧!”

  蟲蟲開心得差點跳起來。

  她終于!終于變身為羅莉了!

  二十六歲,半大不小的尷尬年齡,即不是有夫有子的成熟女子,又早不是妙齡少女了,尤其她所在的公司裡,大多數是剛剛邁出大學校門漂亮美眉。為了女人間的競爭,有時候只是為了打擊她,那些惡劣的小丫頭甚至叫她大媽。

  大媽,還不嫁人啊?這個年紀,應該讓男人養了吧?

  大媽,這回你就不要參加了吧?一把年紀了,留神閃了腰!

  大媽,你還追星啊,這星比你小了十歲,你不是幻想母子戀吧!

  每當聽到這個她就氣得要掉淚,她才二十六歲,不是兩百六十歲,臉長得還水嫩水嫩的,怎麼就成了大媽了。她要當羅莉!她要當羅莉!可是――社會發展太快了,人類相對早熟,大批粉嫩新人清泉一樣冒出來,她只有當偽羅莉的份兒。

  就是這樣,還常常被人揭穿。

  但,天上降臨了奇跡,老天、上帝、真主一起來罩她,讓她來到了一群劍仙中間,他們最年經的可都兩百多歲了,以她二十六歲的年紀,是純正到不能純正的羅莉了!

  所有的人都驚愕地看著她,不明白她高興個什麼勁兒,難道是因為為劍仙可以活得長久?愚蠢的人類啊,活一生都無比艱難了,竟然總想著長生!

  “除了年紀和名子外,前塵往事,你都不記得了嗎?”東師叔刀朗問。

  蟲蟲心裡跳得像擂鼓一樣,但咬緊牙關就是搖頭。她什麼也不記得,這些人就拿她沒有辦法,任他們像三堂會審一樣問了她一個底兒掉,連她背包裡的東西全倒了出來,她也是胡亂解釋一番,應付過關。當她無意間一回頭,又看到西師叔蒼穹似笑非笑的神色、似醉似醒的的眼睛,心裡非常不安,好像這位西師叔知道她的秘密似的。

  好在,他們沒有再追問下去了。

  “那麼老黑,你是怎麼看到她的?”審完第一被告,第二被告被宣上場。其實蟲蟲也挺好奇自己是怎麼坐到那個花叢中的,所以很認真、很疑惑的聽哈大叔講解著當時的事,她無偽的神情落入了掌門和幾大護法的眼裡,他們互相交換著眼神,心裡對蟲蟲的懷疑又減了幾分。

  原來哈大叔在輩分上雖然是掌門的師弟,但實質上卻只是管理後山紫竹林的雜工。天門派所有人的駐地都在雲夢山絕頂之上,只有他住的地方在那個半山腰的小山谷中。

  紫竹林是一處很平靜的地方,除了風景美,裡面也沒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只是菜園和花圃,哈大叔一個人種的菜可以供應山上三分之一的用量。這裡平常沒有什麼人去,只在外層布了一道極簡單的結界,防止山下經過的凡人和野獸進入。

  哈大叔于道術一途只是略通,僅僅能禦著自己的掃帚短距離飛行而已。但是當他聽到花四海在雲夢山腳下殺了天門派的四名弟子,而掌門和三位護法外出辦事未歸,蒼穹又大醉不醒時,顧不得自己的法力低微,急忙趕到增援。不出他所料,以掌門的七個弟子為首的眾弟子不肯放殺了人的花四海離去,所以雙方打了起來。

  花四海實力強橫,三百弟子竟然攔不住他,最後還激起了他的凶性和殺心,以至于天門派幾乎被毀。

  “我正要去增援時,聽到了清泉飛濺的聲音,還伴著一條彩虹,從天而降,然後姚姑娘就憑空出現在花叢之中。”哈大叔道:“我看姚姑娘的樣子,似乎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到紫竹林裡來。而我當時急著到山前去,她才一路追到了過來。對嗎?”他轉過頭來問蟲蟲。

  蟲蟲茫然的點頭。她的出場竟然是那麼拉風的嗎?哈大叔說得她好像是九天仙女下凡塵,但她自己知道不是。哈大叔說的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他為什麼要保護她?他難道一點不懷疑她的來曆嗎?

  不過看樣子,在場的人都很相信哈大叔,看來這位大叔雖然能力低微,人品卻是一等一的。

  “那她後來又是怎麼解了天門派之危呢?”掌門問起這個連蟲蟲也很好奇的問題。

  “當時一場亂戰,我並不知道姚姑娘到了山門前。後來――後來花四海那個大魔頭的鎖麟龍散出大量魔氣,要將我們一網打盡的時候,我突然看到姚姑娘在拔卻邪劍。魔氣到,卻邪劍正好被拔了出來。不過,姚姑娘大概不會駕馭卻邪劍,那劍把她向後帶倒了,正巧斬到鎖麟龍的一環,生生給崩出一道口子,之後又彈回了石中。那魔頭大概愛惜自己的法寶,當場收了魔氣,想抓姚姑娘走,剛好掌門師兄和三大護法回來,沒有讓他得逞。”

  是這樣嗎?當時她只覺得眼前全是白晃晃的光,什麼也看不清楚,大腦一片空白,雙手被拉扯得虎口撕裂,現在還像小針紮一樣的疼,怎麼不記得有獨力退魔那般威風?她真的拔出了那把可以斬斷花四海的銀鏈的卻邪劍了?話說,沒覺得花四海要抓她走啊,也沒覺得他是怕了掌門和三大護法才走的。只感覺他是那麼厭倦當時的一切,想盡快脫身而已。

  她情不自禁地看向其他人,想從他們臉上知道答案,而掌門雖然信任哈大叔,卻不相信蟲蟲有這樣的能耐,因此也看向弟子們。

  眾弟子們紛紛點頭,肯定哈大叔說的都是真的,甚至有一個人描述起蟲蟲當時的英姿,說卻邪劍散發出了桃紅色夾雜金色的光柱,是如何如何光芒萬丈,逼退花四海的邪惡魔氣,如何如何傷了鎖麟龍,嚇得花四海差點倉皇逃竄。

  蟲蟲看看自己的衣服,也是桃紅色帶金,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天意,而且自己屁屁上那個印跡也是淡淡的桃紅色,難道這是自己劍仙生涯的幸運色?這不是和桃花師叔有關吧?

  至于花四海突然收手,一定是他愛惜自己的武器,以他的能力,自己可能給他塞牙都不夠,看掌門和四位護法師叔的樣子,大概也明白她是誤打誤撞才逼退花四海,但她拔出卻邪劍這件事卻是絕對真實、十足真金。

  “師兄要收姚姑娘為第七弟子嗎?”半天沒說話的蒼穹突然冒出一句。

  話音落,前一刻還嘰嘰喳喳的大殿內寂靜一片,大家面面相覷,之後全體望向掌門,不知他會做什麼樣的決定。

  “我看大家還是先散了吧,只留這位姑娘在此就行了。”東師叔刀朗站了起來,果然是辦事滴水不漏的。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7 03:13 PM

本帖最後由 寒玥 於 2011-4-18 03:52 AM 編輯

第七章 八大弟子(上)

  等眾人散去,南師叔墨武突然走到掌門面前,單膝跪地,語氣有些許的激動和哽咽地說:“掌門師兄,自從兩百年多前我派遭逢大難,高手盡數不知所蹤,幾乎滅門,只剩下我們師兄弟不足十人。這麼多年了,我們勵精圖治、苦心經營,才讓我天門派恢復了一點元氣,但憑心論,本派實力遠不如祖洲平甯山的禮佛寺和瀛洲無影島的隱流,而我派能以孱弱之力執天下正道之牛耳是因為什麼?還不是因為雲夢山腳下藏劍石中的這八把上古神劍嗎?

  當年天兆有雲,八劍聚齊,滌蕩魔域。八劍是有了,可非是劍主,任他法力超群也無法取出神劍,天雷地火、神力鬼怨也無法傷神劍分毫。師兄,這麼多年來,有多少妖魔鬼怪試圖取劍或者毀劍,可曾有一次成功過?每回不是鬧得自傷而去!

  師兄殫精竭慮要找到八位劍主,收為弟子以光大我天門派,其用心之苦,大家都是知道的。也是機緣巧合、天可憐見,師兄居然在短短兩百年間分別收了七名弟子,而他們也正是七劍之主,可第八劍始終不出。八劍不齊,那七劍也不過就是凡器,現在好不容易有了絕好的機遇,師兄為什麼猶豫呢?師兄,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他越說越激動,到後來伏首于地,顯然說到傷心處了。

  “墨武,起來,為兄自有計較。”掌門歎了一聲,走過來扶起墨武,輕聲道:“這一女子雖然拔出了卻邪劍,畢竟劍出即回,收為八劍弟子是多麼慎重的事,當年那七個弟子哪一個不是經過了萬般考驗和調查。我知道你是著急,可這是大事,此女又來歷不明,我必要三思而後行。”

  “我倒也覺得這姑娘是師兄你的命定弟子。”蒼穹再插口道:“劍出即回,必定是因為劍主力弱,不能駕馭神器,但她只要是正主兒,師兄悉心調教和栽培,未必不能成材。可師兄如果猶豫,讓她被有心人搶走,咱們天門派可就虧大了。其實,你們想過沒有,那些個妖魔鬼怪何必毀劍呢,只要把八大弟子之一搶走或者殺死,囚困其魂魄不讓轉生,或者幹脆打得劍主灰飛煙滅,八劍不齊,又有什麼用呢?”

  這話像一根刺一樣,瞬間刺進了所有人的心裡,連蟲蟲也了一身白毛汗。她怎麼那麼倒黴啊,明明不想介入任何事的,為什麼偏偏讓她成為各種矛盾的中心,在她的世界如此,到了劍仙的世界還是一樣,難道她天生是倒黴蛋?哼,真要修仙,她就練一個臭雞蛋和一陀狗屎,誰再惹她,她就不客氣了。

  她這樣想著,其他人卻一直後怕,冷汗淋漓。想奪劍的、毀劍的、護劍的,正邪兩道這麼多人,從沒有一個人想到過這淺顯的道理,也從沒有一個人意識到劍主是比劍更需要保護的,神劍是毀不了的神物,過分攻擊神劍會受到反噬,而劍主卻是人,最容易下手的、法力不足夠以保護自己的人。

  大家的眼睛裡只看到了這八把上古神劍,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幸好先想到的是蒼穹,他們可以馬上都考慮要怎麼保護這八劍弟子。掌門收的前七位弟子修為很淺,這即將的第八位則是一點道術也不通的凡胎,而且看來也沒什麼天賦的樣子,天門派還任重而道遠啊!

  “蒼穹,你的事還沒解決,又來亂出什麼主意。”因為殿中只剩下他們師兄弟和蟲蟲,掌門說話不客氣而隨意起來,“呆會兒我再仔細審你,你既然鬼點子那麼多,怎麼不治治你肚子裡的酒蟲?”

  “師兄,我覺得蒼穹說得有理。這位姚姑娘既然能拔出卻邪劍,就算她不是正主也相差不遠,師兄何不先收她為徒,以後便宜行事呢?”刀朗道。

  更正!更正!這個文質彬彬的師叔不好,居然說要暫時收下她?難道當神仙也有試用期?這太不像話了,萬一她不是正主?豈不是要卸磨殺驢?!可是,先收下也好,也許她提前炒了這批劍仙呢!神仙有什麼了不起,只要不開心,姑奶奶照樣撂挑子不幹!

  噠噠的腳步聲在身邊響起,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一樣坐在五大高手中間的、沒有一點話語權的蟲蟲抬起頭來,還沒看清來者是誰,手腕就被幾根修長溫暖的手指抓住了,一個陌生的在身邊聲音響起,是一直沒有說過話的北師叔桃花。

  “這個女子不服管教、古靈精怪、一肚子陰謀詭計。”桃花大聲道,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不過本性純良,應該不是魔道中人。”他閉著眼睛,按著蟲蟲的脈門,一臉天機不可洩露的模樣。

  難道他摸摸脈就能分辨好壞人?誰說帥哥沒有欠扁的,眼前這位可不就是嘛!蟲蟲很想跳起來,對這位帥哥師叔飽以老拳,不過考慮到自己的實力和地位,只能在心裡給他記上帳。

  “萬一她是――”掌門話說一半,但其他人已經明白了他是什麼意思。蟲蟲憑空而降,雖然他們相信老黑,不過魔教近來勢頭狂猛,有什麼妖術邪術也說不一定。

  他們低頭俯視蟲蟲,眼神中的懷疑、猜忌、試探全部流露了出來,差點把坐著的蟲蟲淹沒了。

  怎麼辦?他們在想,蟲蟲也在想。而正在此時,一個女子清脆的聲音響起,“玄乙求見師父和各位師叔。”

  五個人對視一眼,不知道一向乖巧的玄乙有什麼重要的事,竟然來打擾他們議事。

  “進來。”掌門發話,輕蹙著眉。

  腳步聲響,容成花落快步走近,盈盈跪倒。

  掌門的弟子必須是神劍的主人,這是當年他們五人欲振興天門派的時候所做的規定。他們的目的是要掌門專心尋找劍主,之後悉心栽培,所以其他四人承擔了大部分招收和調教新入門的年輕弟子的任務。

  他們每十年招收一批弟子,從其中選拔良才,全力調教,期望這些弟子成長後,可以使天門派重新崛起。沒想到的是天降奇福,頭七次招收的弟子中,總會有一人能拔出一把神劍,使他們本以為很難完成的使命就這麼漸漸接近了實現。

  然而他們只高興了這七十年,以後的百多年裡,能拔出卻邪劍的人卻始終沒有找到。現在面對這個奇怪出現的女子,他們的心熱了又冷,冷了又熱,即想收她入門,又怕這終是一個陷阱,是不懷好意的人安排的騙局。畢竟,還差一絲就成功的時候,人是最容易犯錯的。

  可是這可能嗎?上古神劍是自己選定主人,是非劍主而不出的啊!

  “什麼事,玄乙?”容成花落是掌門唯一的女弟子,還是他親自發現的,平時非常寵愛,因此說話的態度也溫和極了。

  “師父,本來師父師叔們議事,我是不該插嘴的,可弟子有重要的內情回稟。”

  “說來聽聽。”

  “師父,姚姑娘――蟲蟲她,可能確是我的七師妹。”這話像在冰冷空蕩的大殿內扔下一團火似的,立即把五位長輩的眉毛全燒了。

  墨武忙問:“玄乙,你為什麼這麼說?”

  “回師父師叔,記得當年我們師兄弟妹七人被師父選中時,不僅能拔出各自所擁有的神劍,每個人都還有一個生來就有的古怪紋身,您們還記得嗎?”

  “難道她有?”刀朗向前走了步,一向溫文爾雅的人竟然急得差點當場把蟲蟲拎起來,一雙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不動。

  容成花落點了點頭道:“弟子為蟲蟲姑娘更衣的時候,親眼見到的。是一個桃紅色的印跡,樣子與弟子身上的一模一樣。”

  “那你剛才為什麼不早說呢?”桃花責備道。

  “弟子知道這是多麼重大的事,在半信半疑的時候不敢妄言。剛才東師叔讓我們都離開大殿,我們六位師兄弟研究了一下,又彼此對照過紋身,這才敢來稟報。”

  “是真的嗎?是真的嗎?”蟲蟲有特殊紋身的事一被爆出,墨武比誰都興奮,轉頭對掌門道:“師兄,如果驗出這條小蟲子的確有紋身,就證明她是你的七弟子了吧?小丫頭,紋身在哪裡,我要看。”

  蟲蟲死死坐在地上,把標志壓在屁股底下,滿眼戒備的看著南師叔墨武,心想那地方可不是隨便給人看的。雖然她是二十一世紀的人,可還沒開放到那個程度。

  墨武見她一臉憤怒的表情,像一只就要被攻擊的小貓似的,毛全要怒張起來了,還以為她是恨他們不相信她,忙不迭的解釋他們這麼謹慎的原因,而蟲蟲就是一味搖頭,表示不給看,一邊的容成花落也漲紅了臉。

  蒼穹在一邊看了一會兒,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招來掌門的白眼飛刀,刀刀中他的心窩。

  “她的紋身一定是在不能給男人看的地方,說不定就在屁股上。我說的對吧,小丫頭!”

  “他說的是真的嗎?”掌門還是一副威嚴的面孔。

  “是啊,就在我的屁屁上。”蟲蟲被他們審得火大,惡聲惡氣地答,心想她不過是想在山上白吃白住一陣而已,至于這麼審查嗎?再說無論她是不是無意的,畢竟她救了他們悉心栽培了很多年的人,就沖這恩情,他們也該好吃好喝招待她一輩子。

  原來天門派之所以幾百人攔不住一個魔頭,不是因為正道太菜,而是因為他們在多年前的一件神秘事件中,失去了所有的骨幹力量,就好像大樹被人齊根砍斷,雖然沒有死,但要從根部重新培養小樹枝,直到他們也長成參天大樹。

  這樣說來,她的這份人情可大著哪,要知道如果這些年輕弟子被花四海一勺燴了,他們這幾個老家夥還要重頭再來,不然天門派就會沒落到死。



第八章 八大弟子(中)

  掌門皺了皺眉,覺得一個姑娘家家的,說話居然這麼粗俗,實在不甘願收她為徒,可如果她真的即有紋身,又能拔得出劍,他一定會收她為七弟子,為了正道,為了天門派,他可以做出任何犧牲。

  “我來看。”桃花突然說,“看病不避醫,我是大夫,就當是看病好了。”

  這個帥哥師叔好色啊!果然是道貌岸然型。蟲蟲瞪著桃花,用肢體語言表明她寧死不屈,寧願跳崖,也不落入色魔之手的決心。

  看著她氣呼呼的臉,桃花的手在她的肩頭哆嗦了下,又縮了回去,最後還是掌門道:“玄乙,你去叫來東師嬸和南師嬸,連你一起,三個人一起檢查姚蟲蟲的紋身,有了結果後立即回來報告我。”

  有師嬸,就證明是可以結婚的,如果還能吃肉,那麼劍仙的生活也不算苦。這樣的話,她真的回不去了也沒什麼,就安心呆在這兒也不錯。至少修煉過後能使幾百歲的人還保留著青春美貌,省了不少化妝品,也不必去拉皮抽脂,要知道那可是很貴的。

  那紋身貨真價實,雖然她自己明白那是後天形成,而不是先天就有的,但她不說,有誰會知道。至于她屁屁上的血,反正她渾身那麼多傷口,誰知道是怎麼流到那上面的。

  驗證後,掌門再沒有話說,先招來七個弟子來認識這位新來的師姐妹。蟲蟲這才知道,弟子的排名不以入門先後論,也不以年紀來論,而是以他們所能駕馭的神劍排位來決定。

  掌門名叫白沈香,自從兩百年前天門派幾近滅門,他似乎就為了這八把劍和它們的劍主而活。這時候蟲蟲心情大好,仔細觀察了一下他,這才發現師父從外表看也就四十來歲的樣子,長得很周正,自有一股道骨仙風的帥勁兒。

  第一劍名為掩日,劍出之時,日光皆黯淡,被商帝乙所取,此人滿臉貴氣,不是凡俗之人,是為大弟子。蟲蟲一見就認得他,因為他就是在對抗花四海時,站在最前面的那個壯碩的年輕男子。

  第二劍名為斷水,能抽刀斷水,水開即不合,被燕小乙所取,其為二弟子。這個人是一名清秀帥哥,長得像個書生,不過氣質剛硬,是個寧折不彎的人。

  第三劍名為轉魄,劍出能使日月倒轉,被張太乙所取,其為三弟子,為人精明,很善于預測吉凶。

  第四劍名為懸翦,是速度最快的劍,被程天乙所取,其為四弟子,看來冷靜沈著,頗有大將之風。

  第五劍名為驚鯢,是容成花落的劍,此劍練成後,可以以之泛海,也可以借水滅敵。蟲蟲早就見過容成花落,對這位五師姐印象非常之好。

  第六劍名為滅魂,是天下最驅邪避凶的東西,可以壓制天下所有的鬼怪,挾之夜行,也不逢魑魅。取得這把劍的人是溫道乙。

  聽到他的名子,蟲蟲悄然記起看過一本什麼書,說溫道乙是茅山派的開派宗師。這讓她目瞪口呆,沒想到會和大人物做了師兄妹,而且這位大宗師還一臉羞澀的樣子,面頰上長了幾顆痘痘,幾百年歲月,卻像一個青春期的少年。

  第八劍名為真剛,取此劍的人也是個兩百多歲的正太,純真無比、力大無窮,名叫尚黃乙。此劍也如其名,是狂猛暴烈之劍。蟲蟲一見這個人就很有好感,打算以後把他發展為自己的小弟。

  神仙黑社會啊!真是帥得冒泡,美得掉碴!

  她的劍是第七劍,所以她是白沈香的第七弟子。這把劍叫卻邪劍,據說修煉成功,能達到人劍一體的時候,可以使任何邪魔外道伏誅,是一把斬妖除魔的劍。不過蟲蟲可不想修煉成人劍合一,因為這把劍極其醜陋,劍上鏽跡斑斑,把它插在石頭中,不仔細看都看不出劍模樣來。

  但無論如何,她成為了天門派掌門的第七弟子,因為她的到來,八把劍終于聚齊,就算不能風雲際會,掃蕩天下妖魔,但天門派卻是沒人敢忽視了。雖然這八大弟子中還沒有一個人真正能夠駕馭手中之劍,還有一個真正的菜頭姚蟲蟲,神物在他們手裏也只是凡品,但畢竟有了振興天門派的希望。

  接下來,白沈香開始為蟲蟲物色啟蒙老師。本來八大弟子都是他親自教授的,上一輩的人中也以他的法力最高。但是其他弟子入門時都有了相當的基礎,只有蟲蟲連基本的打座也不會,再說她活潑跳脫、不拘小節的個性,白沈香實在不喜歡,這才打算找別人先磨磨她的性子。

  四大師叔明白他的意思,都自告奮勇做啟蒙老師,可白沈香沈吟半晌後卻叫了老黑來,把蟲蟲交給了他,聲明蟲蟲不能禦物飛行就不能上絕頂上的天門派總壇。

  這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師父不喜歡她,可蟲蟲根本不在乎,她喜歡哈大叔,跟著和藹可親的哈大叔生活肯定輕鬆而有趣,這麼想來這師父還真善解人意。現在她終于不用自己打拼了,在那個美麗的山谷裏做一只悠閑的豬真是不錯,至于修煉,她想得很明白,只要她馬馬虎虎的過一段時間學會一點小法術,即不讓白沈香覺得她白吃飯,也不會讓他對她太有期望就好了。

  還好,他沒有現在就讓她再去拔那把要命的劍。而是招來才遣散的弟子,正式告知收到第七弟子的消息,另外進入大會的下一個議題――花四海為什麼要跑到雲夢山腳下來殺天門派的弟子。

  正魔兩道雖然勢不兩立,但雙方已經息戰了快三百年,況且花四海一向和天門派井水不犯河水,從無糾葛,他這樣做是為什麼?要知道,到人家家門口殺人無異于是最大的挑釁。

  白掌門和三位師叔外出的事情很秘密,花四海不可能知道,那他為什麼冒著與天門派高手對戰的風險來殺死四名法力低微的普通弟子呢?他就不怕被正魔兩道的人嘲笑以大欺小,以強淩弱嗎?是他真的那麼狂妄,真的那麼無聊和殘忍,還是有什麼特殊目的?

  “墨武,方圓陣布得如何了?”白掌門問。

  墨武和桃花既然回來,就證明事情已經辦妥,但他一直忙著處理各種突發事件,沒有問過始終不能放心。他不過是離開幾天而已,居然出了這麼大的事,花四海上門來殺人,這事傳揚出去,天門派會被正魔兩道的人恥笑,一定要想個解決的辦法,而且要弄明白花四海那魔頭為什麼這樣做。相比起這件事,收第七弟子的事倒是其次了。

  “回師兄,已經重新布好。”

  “桃花,傷員處理的如何?”

  “回師兄,受傷的弟子都已經施過針藥了。”桃花答道:“不過,有一樁奇怪的事。這些被魔氣所傷的弟子都只是中了寒毒而已,並沒有傷及性命,應該很快就會恢複,只是那四個被殺的弟子,師弟――無力回天。”

  “沒有致命嗎?”刀朗很意外,其他人也是一樣。誰不知道花四海一向下手不容情,這一次竟然沒有下殺手,這又是為什麼?

  桃花點點頭,這裏人都知道他不僅法力高強,也是有名的醫仙,他做的診斷,那是絕對沒有錯的。

  “唉唉,殺人如麻的大魔頭前來施恩啦!這事告訴給狗聽,狗都不信。”墨武冷哼了一聲,“他搞的什麼怪?難道我天門派會為此感激他嗎?”

  此話一出,群情激憤,大殿內又是一陣低語聲。

  “只怕那四名弟子無意間得罪了花四海,或者知道了什麼秘密,所以花四海追殺到雲夢山腳下。”蒼穹懶洋洋的聲音響起,“看樣子他是無意來踢館的,一定是帝乙他們看不過他跑到咱們的地盤上來殺人,攔住他要報仇,結果雙方大打出手,差點毀了山門,我說的對不對?”

  “蒼穹,我沒問你話!”白沈香厲聲道,“帝乙,你西師叔說的對嗎?”

  大師兄帝乙點頭道:“當時我們正在校場練功,突然聽到千裏傳音鼓響得急促,知道山下有事,于是下去增援,結果正看到花四海殺了文師兄他們想走。我們怎麼能讓這魔頭如此猖狂,難道我天門派是如此好欺辱的嗎?”他說著瞄了蒼穹一眼,顯然是想叫他叫做主的,誰知道這位西師叔正喝得爛醉。

  “嗯,做的好,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被人欺侮到眼前,如果連手也不敢還,就不配做我天門派的弟子。”桃花還保持著閉目深思的狀態,但顯然大殿內的所有事是逃不過他的耳朵的。

  以帝乙為首的幾個人本來十分沮喪,聽到桃花這番話立即精神起來,勇氣倍增。

  “這樣真的好嗎?”蒼穹又來唱反調,“咱們天門派自從上輩的高手不明原因的折損怠盡,兩百年來我們多麼辛苦才能打下這點基業,護著這一點點心脈。你們逞一時之勇,如果不是花四海無意鏟了本門,如果不是那個丫頭誤打誤撞之下解了圍,這後果誰承擔得起。難道還要天門派再熬上兩百年嗎?”

  “蒼穹,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也是正道應有的氣節。”墨武可能和蒼穹的關系最好,見他又要激怒掌門,連忙拉過話來。

  哪知道蒼穹不理,繼續說道:“我問過打鬥的過程了,他一直用鎖麟龍防禦,根本沒有用冰魔刀,最後也是用魔氣傷的人,但造成了什麼後果,大家也看到了。他是什麼樣的人、法力高強到什麼地步,大家都清楚,他之所以殺人後未去,依我看不是耀武揚威,也不是沒來得及走,不過是想看看我們傳說中的陳兵八劍,而你們給他提供了這個機會。他現在知道這八劍中卻邪劍是他的克星了,也知道八劍齊出才有神光,否則就是凡器。那他會想出很多種對付的方法,如果他抓了這個丫頭去剁碎了喂狗,結果會如何?”

  蟲蟲本來在一邊津津有味地聽他們吵,這會兒聽到涉及到自己的內容,還那麼可怕駭人,差點讓自己的口水嗆到。不會吧?那個超級帥哥不會是這麼殘忍的人吧?所謂相由心生,一個人的心腸在面貌上也看的出來。不是說長得好的人就不壞,關鍵在于那個眼神,那個魔頭是如此傲慢,定然不屑于如此殘忍和卑鄙。

  而且她頭一次知道,這八把劍合起來叫做陳兵八劍。怎麼聽來那麼凶惡啊,好像要上戰場一樣,她可不要打仗啊!

  帝乙的冷汗都落了下來,細一想,總覺得西師叔說得對,和花四海打起來的時候才知道他有多強,以他那種程度,應該說走就能走吧,後來師父和三位師叔圍攻他,不也沒有攔住嗎?難道他真的太逞血氣之勇了,中了那魔頭的奸計。

  想到這兒,他撲通跪倒。他這一跪,其他弟子也跪下了,登時殿內黑壓壓的一片,只有蟲蟲還傻乎乎的站著,不知所措。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7 03:21 PM

本帖最後由 寒玥 於 2011-4-18 03:54 AM 編輯

第九章 八大弟子(下)

  “都起來。你們西師叔說的雖然也在理,但我寧願兩百年來的苦心經營毀於一旦,也不要你們做縮頭烏龜。”白沈香難得沒有發怒,平靜地說:“技不如人,沒有關係,以後勤加苦練就好了,沒什麼丟人的。”

  啊,真不愧是領導,這話說的!蟲蟲嘖嘖贊歎。敢情古今中外的頭頭兒都這麼說話啊,在手下就要羞愧得自殺的時候,溫柔和藹的說一番勵志的話,果然能讓人熱血沸騰。

  “我看蒼穹說的也不見得對。”一個師伯級的人說:“要是那魔頭只為了探查我們的底細,最後也犯不著以魔氣傷人,更犯不著見了掌門師弟掉頭就跑了。外界風傳花四海有多麼厲害,我看也不過如此。”

  蒼穹似乎極為厭惡這位同門師兄,不客氣地道:“你知道什麼,花四海再以這種方式告訴別人,他用不著趁人之危,用不著偷襲出手,至於以大欺小在他眼裡一錢不值,這世界本來就是強者生存,自己弱,卻沒有選擇弱的生活方式,要死也是死得其所!”

  “你這是什麼話?難道被魔教欺侮到頭上來,我們就放任不管?要不是你喝酒誤事,怎麼能讓那魔頭這樣來去自如。難道死了人也不去報仇嗎?”

  “我的錯,我自會領罪,師兄你倒是上場了,有用嗎?”蒼穹冷笑,“報仇?掌門師兄加上我們四大護法,只怕也會是兩敗俱傷之局,所以不如不打,這叫麻桿打狼兩頭怕,至少保存著顏面,留著點取勝的機會。”

  “蒼穹!”白沈香大怒,猛的虛空一擊。就見兩道赤紅如火的光芒從他兩指激出,向人群中射來。

  啊!要誤傷!

  蟲蟲嚇得啪嘰一聲臥倒,反應這叫一個迅速,動作這叫一個靈敏,技術分和藝術分都是十分。可是當她正暗自慶幸安全上壘之際,卻發現眼前全是腳丫子,再抬頭看,所有的人都站著沒動,還神色古怪的望著她,有的已經忍俊不禁,另一邊更傳來西師叔的哈哈大笑聲。

  “你這丫頭真是有趣。”西師叔半敞的胸膛上有一塊巴掌大的黑,周圍迅速鼓起了一圈水泡,唇邊還有血跡湧出,顯然被擊中後受了不輕的傷,但蟲蟲的滑稽舉動顯然成了他的止痛藥,“你不知道劍氣是可以隨心控制,會自動躲避物體和他人,只擊中想教訓的人嗎?”他微笑,眼睛亮晶晶的。

  好丟人啊!蟲蟲趴在地上不起來,恨不得把腦袋鑽進地縫裡。以後她一定要學習土遁術,這樣將來她再做了什麼糗事,可以學習烏龜和駝鳥。

  本來是師父教訓師叔,結果成了大家看她耍猴戲。看那位最文雅的刀朗師叔和一直閉目的桃花師叔都不禁莞爾了,可見自己這一回有多麼可笑。再看師父,眉頭皺得死緊,不僅一點不覺得好笑,還責怪她丟了鈞天的臉似的,恐怕對自己惡感更甚了。要說也是的,大家在嚴肅的議事,還在激烈的爭論著什麼,她卻上演這麼一出,正經的會場氣氛全破壞了。

  就見師父一揚手,打出第二記指劍之氣。蟲蟲心想完了,一定是要懲罰她了,那劍氣像是火燒一樣,看西師叔的胸口都燒糊了,如果打到她的咪咪上,小乳豬變成烤乳豬,那可太難看了,再說還不疼死啊!

  啪的一聲,指劍之氣打到了一根石柱上,顯然白沈香雖然氣極了,卻又舍不得打師弟,又怕一下打死了毫無法術根基的蟲蟲,只得打柱子洩憤。眾人看出掌門動了真火,也都覺得這樣嘻嘻哈哈的太不嚴肅了,連忙整理心情,重新站好。

  哈大叔走上來,把蟲蟲扶起。

  “蒼穹,你來自領責罰吧!”白沈香平靜心緒,對著這個讓他頭疼的師弟說。

  蒼穹對此一點也不意外,倒是覺得不能看這個古怪的丫頭耍寶比較遺憾,上前走了兩步,單膝跪地。

  “罰你到後山的昆吾連天洞第九重面壁,期限未定,不准踏出洞口半步,把乾坤碎玉壺交上來。”蒼穹應了一下,並沒有爭辯,似乎這是家常便飯了,只是有點舍不得那個黃銅酒壺的樣子。

  白沈香伸手虛空一抓,那酒壺就從蒼穹之手到了他的手裡。蟲蟲在一邊看著,心裡盤算著以後把身上的東西都拴上一根帶子,免得被師父竊取。

  “掌門師弟,這樣處罰,太輕了吧?”那位和蒼穹爭執的師伯道。

  白沈香沒有說話,只擺了擺手,那位師伯就不說話了,可見白沈香在天門派中是極有權威的。蟲蟲看著西師叔蒼穹的背影,她忽然有些可憐這位狷狂不羈的師叔,他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結果就要被罰面壁,不過師父看來也循私了,否則西師叔喝酒誤事,絕不可能只罰面壁這麼輕。

  “花四海沒有搜他們的身吧?”白沈香把話題導正。

  “回師父,那魔頭沒有來得及。他才殺害了――文師兄,我們就趕到了。”帝乙說起當時的事還是有點悵然,天門派不算很大的門派,師兄弟間相親相愛,這樣相處了百年,盡管一心修仙,看開了生死,畢竟不能無情的。

  “如果師兄問的是前因後果鏡,我已經拿到了。”刀朗道:“這是本派的至寶,不能遺失,所以我一到山腳,就從文時身上取了下來。”

  “嗯,還是刀朗你細心,這樣我就放心了。”白沈香面容沈重的點點頭:“爭執無益,現在我們就看一下前因後果鏡怎麼說,看看這魔頭為什麼要與我天門派為敵。桃花,你來吧。”

  北師叔桃花一拱手,走到東師叔刀朗面前,從他手裡拿過來一塊通體漆黑的墨玉。那墨玉是一個圈圈的形狀,只有指甲蓋大小,被穿在一條明黃的繩子上,怎麼看也不是個鏡子,倒像個在地攤上買的裝飾吊墜。

  眼見桃花師叔緩步走到師父的石椅之後,把那吊墜恭恭敬敬地放在椅後的台案上,之後又走到台案後,面對著大片空蕩蕩的石牆站著,又像是發愣,又像是禱告念咒,不禁分外好奇。

  “哈大叔,這個前因後果鏡是什麼東西?”哈大叔自從扶起她後,就一直站得離她不遠,這會兒她見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桃花師叔身上,偷偷湊過去問。

  “前因後果鏡是天門派開派祖師的師弟,也就是師叔祖造的。”哈大叔耐心地解釋,“寶鏡的名子非常長,簡稱為前因後果鏡。”

  “名子真的很長,我聽大師兄說過一次原名,非常難記。”他們的說話聲引來了八師弟尚黃乙的注意,多事的湊過來說:“原名叫做,欲知前世因,欲知後世果,看我集天地之靈氣,采萬物之精華的原原本本、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萬試萬靈,不靈不要錢、通天徹地、事無巨細反應鏡。”八師弟一口氣說出這個名子,然後才長出了一口氣,誇張的樣子讓蟲蟲對他又有了幾分親近之感。再說被一個二百歲,但外表像十六歲的人叫做師姐,那滋味還不是一般的蓋啊!

  “真的是長得變態啊!看來這位師叔祖也是個搞怪的。”蟲蟲歎了一句,直恨為什麼沒有穿越到那個年代,好與這位老玩童好好交流一下。

  “變態?”

  “沒事沒事。我是說,這個寶鏡有什麼用呢?”

  “七師姐,這個你就不知道了。”八師弟看來比較多話,生生把哈大叔擠到了一邊去,招呼蟲蟲蹲在一根柱子後面。滿殿的人都在嚴肅緊張地等著桃花咒語念畢,看寶鏡顯示真相,只有這兩個八卦精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我們師兄弟出比較危險的任務時,都會帶上前因後果鏡,別看它小小的不起眼,可卻是本派的鎮山之寶,外人是不大知道的。這個寶鏡的特殊之處就是他會記錄執行這趟任務的過程,如果半路上出了什麼事,鏡子會原原本本的知道。像這次,只要取回被殺師兄身上的寶鏡,再施法在靈精玉璧上反射出來,就知道他遇到了什麼了。還有一樁神奇,這寶鏡落到別人手裡也不怕,因為除了師父和桃花師叔,誰也不能讓它說話。”

  哦,原來就是類似於監視器一樣的東西,不過劍仙們用的東西更神神怪怪。可是這也太沒有隱私權了,走到外面還要被師父遙控,如果以後她出任務,一定死命不要這東西。話說有這樣的好寶貝,剛才大家還猜測個什麼勁兒,直接拿來看不就是了。古人哪!永遠不懂兩點之間的直線距離最近。

  “這次的任務很重要嗎?”她問。

  “只是例行的巡山而已。”八師弟的臉色有些黯然,“雲夢山和附近的無窮山都是天門派屬地,只是無窮山條件惡劣,沒有人駐守。但師傅怕有魔教妖人來搞破壞,所以每月都會從四門中各抽出一名師兄弟去巡山的。一直都沒事的,沒想到這次――唉,花四海真該死。”

  蟲蟲還想問什麼,就聽大殿內傳來一陣咯啦啦地響聲,大殿正面那片石牆從中間像兩扇門一樣緩緩打開,露出後面一片潔白瑩潤的玉壁來,約十米長、五米寬。

  娘的,曠世奇珍!

  “這是靈精玉壁。”八師弟告訴蟲蟲。



第十章 它,竟然斷了!(上)

  看墨武師叔把桃花師叔扶到一邊,蟲蟲總算明白,讓這個監視器放像是不那麼容易的,看來要損耗功力才行。這樣看來,還是她的世界方便,雖然不太瀟灑,好在一插電門,萬事OK。

  “關門。”白沈香低聲交待了一句。

  隨著沈重的石門被關上,大殿內登時黑暗了下來,而同時那墨玉墜子突然立起,被無形的力量摧動著在石案上輕輕的旋轉,一團溫暖的黃色光暈自墨玉上散發了出來,如霧氣般向外漫延,漸漸籠罩了周圍三、四米的地方,黃光也轉淡為了白色,直到墨玉定定的在石案上立穩,所有的光芒也凝成一束,照射到了玉壁之上。

  立即,有幾條人影出現在了玉壁之上,蟲蟲雖然不認識那幾個人,但看他們一行四人都是灰色的袍子,分別鑲著紅邊,黑邊,白邊和青邊,顯然就是天門派屬下四門的人。耳邊,眾人低聲議論著什麼,有的人眼圈都紅了,證實了蟲蟲的猜測是對的。

  “此刻,天門派四弟子正在雲夢山以西三百余裡的無窮山腳下巡山,忽然發現了魔教惡徒的蹤跡!”一個特別好聽、特別純正的男人聲音回蕩在大殿之內,在眾人的一片低語聲中清晰地傳了出來。

  哇,好高級啊,不僅能夠放映存入墨玉之中的影像資料,居然還能現場配音解說!

  蟲蟲差點沖過去仔細看看這個欲知前世因,欲知後世果,看我集天地之靈氣,采萬物之精華的原原本本、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萬試萬靈,不靈不要錢、通天徹地、事無巨細反應鏡,簡稱前因後果鏡的寶貝。

  這東西太神奇了,簡直是技術不夠、法力來湊!這是多麼環保的能力啊,不用破壞環境,就這麼做到了現代科技都做不到的事。一塊墨玉記錄了事件的始末已經很神奇了,現在簡直是現場直播嘛!

  她想看看那個藏身在墨玉中進行解說的人是誰,或者這只是個鏡魂,可是她根本擠不過去,身體強壯的師兄弟們早就在玉壁前站得滿滿當當,她拼了小命才把腦袋從兩條強健的臂膀中間擠進了一點,只能大致看到玉璧上的情況,根本看不到墨玉。

  “以文師兄為首的四人追著魔跡進入了無窮山,只見滿目青翠,鳥語花香,只是那魔教的兩個惡徒已經沒有了蹤影。四人一商量,覺得魔教進入無窮山必有陰謀,於是顧不得滿身風塵,山勢險惡,一路追了下去。”

  眾人急著想得知這四名同門的死因,可是這鏡魂居然和說書的一樣娓娓道來,而且語氣相當誇張,表演欲不是一般的強。而大家似乎已經習慣了鏡子的這種態度,全體忍受著它的囉嗦。

  蟲蟲聽得好煩,於是幹脆忽略掉那好聽的聲音,雙眼望向玉璧,就見那四個人在一處非常險峻難行的山路上艱難地走著,一路走還一路蹲下來找著什麼,明顯是追蹤敵人的足跡。

  這哪叫山啊!明明是地獄的第一重,還滿目青翠,鳥語花香?明明就是枯草爛葉、蛇鼠橫行,這鏡魂是什麼審美啊!而且無窮山的氣候看來相當奇怪,四個人一會兒汗流浹背、一會兒滿面冰霜,一座小小的山,居然有著不同的四時氣候。這樣忽冷忽熱的,人會得糖尿病的!如果以後師父派她到這個什麼無窮山去,她絕對絕對不去!

  玉璧上反應著真實的事件,而鏡魂則在一邊滔滔不絕的廢話連篇,但所有的人都和蟲蟲一樣,忽略著那好聽卻又煩人的聲音,只關注玉璧上的影像。

  一切都最真實不過了。天門派巡山的四名弟子無意中發現有兩名魔教中人鬼鬼祟祟的進入了無窮山,於是追了上去,在還沒有探查清楚魔教惡徒目的的時候,被對方發現,結果雙方大打出手。那兩名魔教惡徒的法力於天門弟子相當,不過他們人少,所以落了下風。

  天門弟子看樣子是想生擒魔教惡徒,誰知這兩人凶狠之極,一出手就是同歸於盡的招式,天門弟子被逼無奈之下,只能把他們殺了。最可怕的是,這兩個人死後的屍體瞬時化為了一股黑煙,直沖雲霄,好像發出一種信號,通知其他魔教中人一樣。

  四名弟子知道情況不妙,出了無窮山後就急匆匆地想回到駐地報告這件怪事,沒曾想花四海突然出現了。他大概是在附近活動,看到那兩名魔教弟子以屍氣發出的狼煙,就一路追了過來。

  剩下的不用看也猜得出了,花四海不能容忍自己的手下為人所殺,當即出手。這四個人也算機靈,在花四海強大的實力威脅下,居然逃到了雲夢山腳下才被殺。

  看他們還是沒能躲過那場死劫,天門弟子雖然明知道結果,還是忍不住惋惜四名師兄弟之死,更是痛恨花四海窮凶極惡。蟲蟲冷眼旁觀,覺得花四海其實只是霸道而已,並不是天門派人口中的卑鄙無恥,陰險奸詐之人。魔教弟子擅闖人家的領地當然是不對了,天門四弟子也沒想打死他們,誰想到他們都是暴炭,打不過跑就是了,可他們卻寧肯自絕於人民也不願意被捉。花四海不明就理,知道自己人被殺,於是追到人家家門口殺人。

  他夠狂妄、夠囂張、夠霸道,可是他只殺了那四個傷他門人的人,並沒有禍及其他,這說明他是個不容冒犯的人,卻不是個濫殺的人。也許西師叔蒼穹說的對,他是借機試探天門派的底,但桃花師叔也說了,他所傷的人只是中了寒毒,不會危及生命。

  “收鏡開門吧!”黑暗中傳來掌門白沈香的聲音,語氣沈穩,不帶情緒,也不知道他心裡想的是什麼。

  可是三大護法卻明白掌門的心意,這前因後果鏡雖然顯示了花四海為什麼殺人,卻沒有解釋那兩個魔教中人到無窮山是去幹什麼?

  還有,花四海出現在那附近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呢?他是要對天門派下手嗎?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問題就嚴重了。天門派除了他們幾個外,全是尚在成長的年輕弟子,實力還不足以抗衡如日中天的魔教,要怎麼辦?

  “先散了吧?”刀朗輕聲問。

  白沈香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三兄弟對視一眼,知道掌門是在憂心下一步要怎麼做?魔教突然現身在無窮山、花四海來探天門派的底、他們這趟出門辦的事也不能放下,一堆事都趕到了一起。

  “還有――”桃花一指蟲蟲,“師兄,你的弟子的名子中都有一個乙字,這個丫頭叫什麼乙?”

  白沈香看了一眼還在賊兮兮地觀察前因後果鏡的蟲蟲,袍袖一卷把那寶貝收回,沒好氣地道:“法力低微、茫然混沌,就叫螞蟻好了。”

  螞蟻?螞蟻!

  每個人都聽到了蟲蟲的別稱,忍不住想笑。

  蟲蟲氣鼓鼓地瞪著白沈香,覺得她這個師父真不怎麼樣。拿她開心是吧?拿她不當回事是吧?螞蟻就螞蟻!反正她本來就叫蟲蟲。哼,也許這一山的人將來都要依靠她呢,這回書就叫《小蟻雄兵》!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7 03:26 PM

本帖最後由 寒玥 於 2011-4-18 04:12 AM 編輯

第十一章 它,竟然斷了!(中)

  師父說過,想要回到天門派的駐地,就要自己飛上去,也就是說,她要學會禦劍飛行才能做到。

  這是個苛刻的條件,因為她是純正的肉體凡胎,沒有一點法術基礎,一個凡人要想練習到可以禦劍飛行的程度,那不是十幾、二十年就能辦到的事。

  蒼穹師叔說過,八劍弟子比八劍還要重要,因為劍是神劍,無論是誰也毀不了。可神劍自己選定的主人卻是七名還很稚嫩的小劍仙,外加一名來路不明的白丁。假如不懷好意的人真的要破壞八劍聚齊的威力,隨便殺一名劍主就可以了。到時候,天門派又去哪裡再找一個人禦使卻邪劍呢?

  既然八劍弟子如此重要又如此脆弱,做為天門派掌門的白沉香應該極度愛惜和保護才對,可他卻讓蟲蟲呆在沒有任何強大防護的紫竹林裡,由一個法力很低的守園人做為啟蒙老師。

  這就好像把她放到了盤子上,然後四處托著盤子問那些虎視眈眈的人,“想吃嗎?隨便吃一點吧!這菜的名子叫螞蟻上樹。吃嗎?小菜一碟,白送!”

  這件事充分說明瞭一個問題,白沉香雖然收了蟲蟲為徒,卻是極不信任她的。他同意收她為徒,僅僅是因為她偶然拔出了那把劍,還因為她的屁屁上有一個他不能親自證實的劍主印跡。在他的心裡,從沒有真正認定蟲蟲就是卻邪劍選定的劍主,說不定是當時情況太危急,這把通靈寶劍借這來歷不明的怪丫頭之手拯救了天門派。

  從另一個角度講,神劍與選定的劍主之間有心靈感應,如果姚蟲蟲小螞蟻是卻邪劍真正的主人,神劍一定會有反應,並且天命也不會讓她輕易的死。

  對於蟲蟲而言,自從聽說了陳兵八劍的事和蒼穹師叔的擔心,她就知道自己才擺脫了前一個危險就陷入了另一個危險之中,也知道她呆在紫竹林裡,沒有人、也沒有結界保護,隨時能被人拉出去大卸八塊。

  她覺得師父對她一點也不真誠,難免有點被拒絕的挫敗感,而且想到自己的小命隨時會掛,也真是害怕。不過她是個隨遇而安且樂觀的性子,既然不能抗爭,就只好接受了,發愁沒用的話,還不如開開心心的過。

  刀朗、墨武雖然覺得掌門師兄的決定似乎不妥,但還是先送蟲蟲和老黑下山,就見蟲蟲一路上都笑咪咪的,都覺得這丫頭沒心沒肺,她的脖子上隨時有一把刀會落下來,難得她還滿不在乎,又是氣她不動腦子,又是喜歡她這種馬虎天真的個性。

  送他們到了紫竹林後,兩位師叔囑咐了一番,然後又加布了一層結界,雖然因為沒有神器護陣,也沒有適當的地勢和方位,結界的防護力不很堅強,但總比完全任人出入好多了。

  送走了他們後,蟲蟲安心地住了下來,正好老黑、也就是哈大叔的竹屋有兩間,裡面還有些簡單的傢俱,只要隨便打掃一下就能住人了,所以當天她不用席地而眠。

  這一晚上她睡得非常安穩,迷蒙之間,似乎做了一夜的夢,只是醒來後都記不起了。甚至她很恍惚自己是誰?真的是叫姚蟲蟲嗎?真的來自於一個現代而繁雜的社會嗎?這真的是劍仙的世界嗎?

  還有,既然這只是她的一個夢,那夢中的帥哥是誰?那個黑衣散發的高大男子,身外一層淡淡的美麗銀光,一條黑龍盤繞著他的周身飛舞。想想,她還真有夠HC(花癡)的,只不過見了一面罷了,那男人還是要殺她的,她居然夢到人家!

  一推開竹門,蟲蟲的嘴巴立即張得好像咬鉤的魚一樣,驚歎了半天合不上,恍然以為踏入了仙境。

  昨天回到紫竹林已經很晚了,疲憊又屢受驚嚇的她早早吃了東西睡下,自從穿越到劍仙的世界以來,她第一次真正觀察這個地方。

  這個小山谷三面環山,撲面映入眼簾的是大片大片的青翠蔥鬱,山壁上覆滿了長青藤和楓葉一樣的植物,滿目的綠色點綴著點點火紅,被晨風一吹,紅綠相間,美得生動無比。

  地上,沒有一處光裸,草地、花田、菜地依地勢的高低錯落有緻的分割開,草地修剪得整整齊齊,蔬菜長得水靈可愛、那花田更是色彩繽紛,奼紫嫣紅,好像有一塊巨大的、自然的地毯鋪滿了山谷。

  她和哈大叔住的地方是西北角的一個小院落,一排兩間竹屋,大概是為了防止山谷中潮濕之氣的侵蝕而墊高了,那麼大間的竹屋巧妙地架在了無數粗竹支起的架子上,初看上去,好像是淩空虛設一般。

  竹子綠得醉人,上面遍佈星星點點的亮紫斑點,剛升上半空的陽光明亮而溫和的照在上面,竹屋竟似散發著淡淡的紫色微光,讓蟲蟲懷疑這精緻的竹屋是虛幻的。再看向遠處,山谷唯一的入口處,那片紫竹林也似夢似幻,青翠欲滴的綠色中夾雜著道道紫色,也不似人間的景物。

  竹屋外,以粗竹圍成了一首籬笆牆,一些不知名的小野花、小藤蔓爬滿了籬笆,這些生命頑強的植物蔓延著生長,直到那個寬大的井臺邊。

  井臺以及井周圍的地面都是以粗礪的黑石砌成,在一大片夢幻而柔軟的感覺中突兀的存在著,提醒著蟲蟲這不是夢,這是真的。她確實來到了另一個世界,因為她原來所在的世界是絕不會有這樣不染一點凡俗的地方的。

  她在房前屋後找了找,除了整齊的擺放在院落中的農具,哈大叔不見人影。那些農具是否和現代的相同,她不知道,都市的姑娘早就五穀不識了,她連小白菜和菠菜都分不清,何況這些比較“原始”的東西。

  “哈大叔?”她喊了一聲,沒人回答她,於是她緩緩步出院落,感覺在這種嫻靜安詳的環境中,心也變得平和起來,腳步都不自覺的放輕,難怪哈大叔是那麼溫和善良,原來環境真的會影響人。

  先逛了逛菜地,蹲在地上看了半天,差點把鼻子頂到那些模樣都差不多的葉子上,結果還是一種蔬菜也沒有認出來,只好轉去花田。她以前曾經研究過花語,花卉知識還比較豐富,雖然她總是在花店裡看到花,但考慮它們生在土裡的樣子也不會差很多。

  慢慢逛了半圈,她確定仙山上的花與凡俗世界的花是類似的,而這片花田的花朵雖然花色不同,但看來很像是凡界的蝴蝶蘭,哈大叔似乎相當喜歡這種花。那花狀如蝴蝶,被微風吹得輕輕搖擺的時候,就好像一隻隻蝴蝶在飛舞,而那些真正的、色彩斑斕的蝴蝶也在花間盤旋,相互對應,實在美極了。

  “哈大叔?”看到一個男人的身影從花叢中站起來,蟲蟲開心的叫了一聲。

  “丫頭,起床了?”哈大叔憨厚地笑,似乎很高興看到蟲蟲出現。

  被人歡迎和喜歡總是會令人愉快的,所以蟲蟲也很高興,嘴頭甜甜地道:“哈大叔,你在做什麼,我來幫你吧?”

  “不用,這花田一向是我照顧的,你不用插手,只要練好法術就行。”哈大叔用一把小鏟最後培了培一株蝴蝶蘭的土,“掌門師兄說了,讓你今日太陽一出就開始練功。我剛才在你窗外一聽,你睡得正香,幹脆讓你偷懶一下。呵呵,你這丫頭可害大叔違背掌門師兄的命令了。”

  “天不亮就要起床啊?”蟲蟲大吃一驚,她是夜遊神一族,一到晚上精神就大,早上很賴床。

  “丫頭啊。”哈大叔語重心長地說:“掌門師兄雖然嚴厲一點,但不是壞人,你要讓他相信你就是卻邪劍的主人,你要勤奮,知道嗎?”

  我才不稀罕白沉香的承認!蟲蟲心裡想,但不忍心反駁和氣的哈大叔,只好胡亂點了點頭。

  哈大叔明白她的心意,繼續道:“我們天門派每三個月都要考較一下弟子的修為進展,你可不能丟大叔的臉啊。距最近的一次考試還有一個月,至少你要學會障眼法,這可是最簡單的法術了。”

  “還要考試?”蟲蟲再度大吃一驚,臉都跨了下來,她離開校園後曾經發誓再也不考試了,沒想到今天要破誓。不過再想想,她是天生的應試人才,最會臨時抱佛腳,想來應付這些神仙也不會太難。反正她也不想成績有多麼好,只要不是最後一名,只要有人給她墊背就好。

  第一名?太累!

  最後一名?太廢!

  名次太靠前?會讓人有期待,期望你再進一步!

  名次太靠後?會讓人家想幫助你,讓你進步一點!

  只有中間偏下的成績會不被人注意,這是她多年來的經驗,所以她會繼續發揚光大這一規律。

  只是以她的情況來看,她不可能和別人比,只要不斷的有點進步,緩慢但又不會停滯,不讓白沉香老頭子絕望就可以了。

  想通了這一層,天生樂觀的她就又放下心頭重擔,開心了起來。

  “好吧,我盡量努力,不讓哈大叔被人恥笑為不會教徒弟。”

  “我只是代師兄教你些入門的法術,你的師父可是掌門師兄哪。”哈大叔好和氣地微笑:“不過你為什麼叫我哈大叔呢。老一輩的人都叫我老黑,你的師兄弟們都叫我黑師叔。”

  “我不要和他們一樣,這樣哈大叔就是我一個人的啊。”蟲蟲一步跳到花叢中,沒辦法解釋哈裡波特是誰,只得胡亂解釋,“哈大叔不喜歡嗎?”

  “隨你高興好了。只是……丫頭啊,以後到這片花田裡來要小心些,這些花都是大叔的命根子,捨不得它們被壓斷枝葉。”

  蟲蟲左右一看,這才發現哈大叔是在整理一片被壓倒的蝴蝶蘭,那是她昨天從天而降時搞壞的,再看哈大叔那憐惜的神情,鄭重的點頭答應。

  “那好,大叔現在給你弄點吃的,然後我們就學習一下最簡單的障眼法。”



第十二章 它,竟然斷了!(下)

  蟲蟲被迫開始了她的修真生涯。

  她感覺自己像回到了原始時代,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每天不是練習那個據說是最簡單的法術,就是在紫竹林裡轉悠,整整一個月的時間足不出穀。

  開始的時候她覺得生活很是枯燥乏味,不過她這個人有一樁好處,就是能在最簡單平凡的事物中找到樂趣和希望。於是山谷中所有的東西都被她研究了一遍,竹屋、水井、籬笆、草地、花田、所有的蔬菜和那片紫綠相間的神奇竹林。

  師父白沉香把她扔到這個地方來,除了溫和寡言的哈大叔沒有其他人的存在,連一隻狗狗都沒有,大概就是想讓她安心修煉,可是沒想到一根草都能引起她的興趣,所以她的修煉實際上還是處於不用功的狀態,三天打漁、兩天曬網,每天修煉的時間不到一個時辰,她總有藉口去做其他的事,盡管連一日三餐都是哈大叔負責的。

  哈大叔開始時很擔心,見她坐在草地上看螞蟻打架都能津津有味的看上一個時辰,期間還笑得前仰後合,自己哄自己玩得很開心,怕她這樣一輩子也修煉不成最簡單的障眼法。可後來漸漸被她隨遇而安、粗疏天真的性格所感染,幹脆想開了,隨她去。

  “師父不是叫我螞蟻嗎?”蟲蟲說得有理,“我現在就是在研究螞蟻精神呀!”

  螞蟻不會迷路,可蟲蟲是路癡,但她卻也不怕在山谷中迷路,一來這個山谷很小,二來紫竹林外有結界,她一個凡人沒辦法離開很遠,最重要的一點是,白沉香老狐狸後來醒過味兒來,怕她跑路,專門弄出一個東西來控制她。

  那東西是一對木雕手環,外觀古樸質拙,看著很普通,但卻和孫悟空的金箍棒一樣可以隨意大小,而且一旦戴上就摘不掉,除非是砍斷手臂或者是白沉香良心發現,親自施法解除,而這兩種方法都不太可能。

  這對手環一個套在了哈大叔的手上,一個套在了蟲蟲的手上。事先蟲蟲並不知道這手環的作用,和孫悟空一樣是被騙的。哼,法寶多的人都是壞心眼!

  “這是子母連環。”來送手環的桃花師叔一臉笑咪咪地解釋:“黑師兄手上的是母環,你的是子環,只要戴上了這對手環,你就不會迷路了,因為你一離開黑師兄超過三箭之地,就一步也走不動了,任你如何拼命也寸步難行。”

  這分明是控制她的,好像在小狗脖子上拴一條鏈子!這幫人是神仙嘛,怎麼這麼陰險的!再說,不是說劍主隨時會有生命危險嗎?如果魔教派人來殺她,哈大叔就在附近,她跑不了,還會連累人的!

  “這個法寶還有一個名子,叫做連連看。”桃花師叔壞心眼地欣賞著蟲蟲臉上變化多端的、咬牙切齒的表情,覺得這個新師侄真是很好玩的,他從沒有見過這麼感情外露的人。

  哇靠,連連看都出來了!和魔教大戰的時候會不會叫CS大戰哪!

  她不死心,當場試了一下,發現這個“連連看”確實拿不下來了,而且當哈大叔站立著不動,她大約跑出那所謂三箭的距離時,真的好像撞到一堵無形的牆上一樣,任她使出吃奶的勁也不能向前一步。哈大叔幾前一步,她也可以再走一步,如果哈大叔向相反的方向走,她就會被連連看上的牽制力拉回來,行動不由自己,比坐牢還不如,好像個牽線的木偶。

  幸虧牽線的是哈大叔,否則她氣得當場就要撞山壁自殺!

  一轉頭,看到桃花師叔一臉幸災樂禍,連裝裝同情也不肯,那神情是說:我們掌門師兄多老辣啊,你個小丫頭,老老實實當你的小螞蟻吧!

  她恨不得跳過去,一拳打到那張帥臉上,心中暗下決心,不扳回這一局她就不叫姚蟲蟲!

  螞蟻怎麼了?螞蟻也是有尊嚴的!

  送走……不是……是趕走了好事的桃花師叔後,蟲蟲苦著臉坐在井臺上,考慮著跳井自殺能不能穿越回去。

  她來的那個世界雖然混亂嘈雜又骯髒,不過還是有自由的,真正是物質極大豐富,人民為所欲為。這裡呢?雖然環境優美、沒有污染;生活輕松,沒有競爭;飯菜雖然是素食,不過確實非常好吃;不用工作,只隨便擺擺樣子練功就行;可以活很久,將來也許還會飛;還有哈大叔對她那麼好,每天有許多新奇的事情可以發現外,也沒什麼好處了……

  唉,她良心壞了,兩個世界的優劣對比起來,這裡的好處還少嗎?至少,這手環還很漂亮,而且跳井後生死未卜,不如等待機會報複白沉香那個壞銀!還有桃花!還有蒼穹!外加上刀朗和墨武,這兩位師叔沒有惹她,可誰叫他們有那麼可惡的師兄弟來著。

  “丫頭啊,掌門師兄也是為你好,怕你玩野了心。”哈大叔安慰她:“玉不琢、不成器,你師父雖然嚴厲了一點,但卻是想讓你成材啊。”

  “哦,那我練功去。”意外的,蟲蟲點了點頭,“大叔說障眼法變石頭是最最簡單的是吧,今天我就練習這個。”說著跑回自己的房間了。

  她倒不是突然變得乖巧聽話了,只是她覺得她至少應該能變塊石頭什麼的,遇到危險時躲避一下,不要連累善良的哈大叔,雖然她很懷疑如果魔教真要殺她,這個狗屁障眼法管不管用。

  就這麼著,終於到了考試的時間,蟲蟲的法術進展令哈大叔驚喜不已,因為她發現蟲蟲只要肯有一點點的努力,就能有很大的進步,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是個法術天才!

  “在這裡比試嗎?”蟲蟲看看山腳下黑壓壓的人,有點奇怪,記得以前哈大叔說過,天門派的考試是在鈞天後的校場裡進行的啊,什麼時候改在這裡了?

  前些日子,花四海大鬧雲夢山的山門,害得平整的山前空地碎石遍佈,山階堵塞,不過現在已經整理好了,沒有一點曾經遭到破壞的痕跡。那八塊藏劍石仍舊驕傲地聳立在那裡,花四海的魔力沒有傷害它們分毫,根本沒有像其他石頭一樣粉末化。

  “不會在這裡比試的。”哈大叔也一頭霧水,“這是本門內部的事,應該會防止外人偷窺的。”

  白老頭又要新花招!蟲蟲警惕地想。

  就見白沉香慢慢走到了空地中央,先長篇大論、之乎者也了一番。蟲蟲聽不懂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就見眾弟子都神情興奮,而桃花師叔雖然仍然正襟危坐,但在看到她的目光掃來時,偷偷眨了眨眼睛。

  大事不妙!肯定不妙!桃花師叔這神情意味著她要倒黴,不然這唯恐天下不亂的帥哥不會那麼一副期待的模樣。她要跑!可是跑到哪裡呢?變石頭?還是找塊石頭藏著?

  “螞蟻,你來!”白沉香貌似和藹,實則很有威脅性的聲音響起。

  螞蟻?是誰?師父在叫她嗎?

  哈大叔輕輕推了推一直往後躲的她,耳語道:“別怕,去回掌門的話,你是他的七弟子,應該站在鈞天一列的。”

  蟲蟲還是不自禁的往後挪。

  “螞蟻!”師父的聲音有點嚴厲了。

  “我不去!”她沖口而出。

  “來,別怕,不考你,畢竟你沒有道術基礎,又是初學,為師不會為難於你。”

  不會為難嗎?為什麼她就是覺得不安呢?非常非常不安,好像大難臨頭!

  感覺場上數百雙眼睛望向自己,蟲蟲不得已,只好半寸半寸蹭向場中,等得白沉香差點當場撕下掌門的威嚴偽裝,跳過去把她拎過來。

  “來,螞蟻,既然你是卻邪劍認定的主人,今天對你的考較就是……”白沉香的眼神變幻莫測,“把卻邪劍拔出來!”

  五雷轟頂、天塌地陷、世紀大海嘯、這可是足以讓地球毀滅的消息啊!

  “師父,我不能……”蟲蟲可憐兮兮地低著頭。

  “別怕,為師讓你去,你就去,拔不出來也不是罪過,不過試試你的法力罷了。”師父的決定像聖旨一樣不可違拗,“天門派門規的第一條就是不得違背師命,你忘記了嗎?”

  天門派那麼多條爛規定,她哪知道哪條對哪條!蟲蟲心裡罵了一句,可眼看現在這局勢是騎虎難下了,眼見不拔劍意思一下是不行的。沒想到白沉香跟她玩陰的,如果她拔不出,是不是要趕她下山?

  偷眼看了一下哈大叔,見大叔向她點點頭,意思是拔不出來也沒關系,蟲蟲心裡一寬,咬牙想著,反正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早死早托生,拔就拔吧!

  長呼了一口氣,她大步走到第七塊大石前,還沒伸手拔劍,卻邪劍就發出了嗡嗡的響聲,劍身也顫抖不止,好像是興奮,又好像是警告,更好像是……恐懼!

  場地上,大家發出了驚喜和驚歎的聲音,大概都覺得卻邪劍在召喚主人,就連一向沉穩的白沉香都流露出一點緊張的神色,緊盯著蟲蟲猶豫的把一隻手放到劍柄上。

  拔不動,劍在手下顫抖著。那麼,兩隻手。還是不行。再加一隻腳,用力蹬著石頭,不行。最後兩手兩腳全上,像那天一樣以全身的重量去拔劍,仍然是不行。

  “你個死劍,一點不配合,我不要你了。”蟲蟲覺得在這麼多人面前失敗丟人極了,痛罵一句,用盡全身的力量向後猛拉。這回,劍有了動靜,伴隨著嗆啷一聲,蟲蟲驚喜地感到手上堅實的後拉力空了,她又像那天一樣,整個人四腳朝天摔到地上。

  知道手上還握著劍柄,蟲蟲心裡的開心沒辦法形容。她果然是神劍選定的主人啊,這不就拔出劍來了嗎?而且劍也沒有像那天那樣再彈回去。

  可是等等,為什麼師父面色鐵青,周圍驚呼聲四起?為什麼三位師叔的表情那麼奇怪,好像天塌下來了一樣?

  蟲蟲艱難地爬起來,看到自己確實是拔出劍了。呃……確切的說是拔出了一部分,因為那把神劍,據說天雷地火也毀不了的神劍它、它,竟然斷了!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7 03:40 PM

本帖最後由 寒玥 於 2011-4-18 02:24 PM 編輯

第十三章 雷霆之怒

  這麼大個場地,幾百號人,居然寂靜到死,就連呼吸聲也聽不到,就是掉在地上一片枯葉,聲音也仿佛大得像打雷。眾人大眼瞪小眼,全部被眼前的事實嚇得進入了木僵狀態。

  一定是做夢!據說夢中沒有聲音,一定是的,不然為什麼師父不上來拍死她?是夢就好了,只要醒了就萬事OK,好,姚蟲蟲加油,現在就要從夢中醒來。

  蟲蟲用力閉上眼睛,可就在這時,耳邊卻來了一陣嗡嗡的聲音,像是哭泣,又像是低鳴,睜開眼睛一看,就見離她最近的七位師兄弟正手腳並用,和自己手中的劍較勁兒。

  那些劍自有意識一樣,拼命抖動著,似乎傷心自己家的老七被面前這個嚇呆了的小女子“殺死”,憤怒的想要竄出劍鞘,把毀劍的罪魁禍首穿個透心兒涼,讓她血債血償!

  不是夢!蟲蟲悲哀地看清了事實,下意識地要辯解,張了半天嘴,只說出了一句:“這、這不能怪我!”

  “不怪你?!”白沉香斜睨著蟲蟲,一臉山雨欲來前的可怕平靜,而且這將是一場極大的暴風雨。

  “是啊……我是說……我說我拔不出來,但師父你偏要我試一下,你還說……”

  “我說了什麼?”

  蟲蟲說不出話來了,因為當時師父說的是“拔不出來也不是罪過”,可沒說把劍弄斷了也可以免除懲罰。

  “你居然毀了我天門派的鎮派之寶!說,你究竟是什麼人?”白沉香心中悔痛交加,平時引人為傲的冷靜沉著蕩然無存,突然怒喝一聲,嚇了蟲蟲一哆嗦。只見他身上的紫邊灰袍無風自動,慢慢漲起,似乎充氣了一樣,眼睛中那種憤怒和絕望都要把空氣點燃了。

  “掌門師兄息怒,蟲蟲一定不是故意的。”哈大叔第一個反應過來,上前幾步把蟲蟲護在身後,“這一定有巧合、有天意!”

  “天意?什麼天意?是上天派了這個妖女來毀掉我天門派唯一的希望,振興的基石嗎?”白沉香怒極,身上不斷傳來吱吱嘎嘎的響聲,“我不管她是上來派來的還是魔教派來的,沒有人能毀了天門派的神劍還能活著走出這塊地方!老黑你閃開,難道你是要和她一起化為焦土嗎?”

  “師兄,你聽我說。”哈大叔急了:“這一個月來我一直和蟲蟲在一起,我敢以腦袋保證,她絕不是魔教派來的,卻邪劍、卻邪劍被毀一定有其他因由!”

  “你的腦袋?”白沉香的衣袂、袍袖獵獵作響,人像要爆炸了一樣,又像是能引出天地五雷,當場把蟲蟲劈死,“幾百年了,若不是八劍齊聚的希望和威力,我天門派將如何你很清楚,和這些比起來,你的腦袋加上我的腦袋都一錢不值!”

  “可是師兄,這裡面一定有蹊蹺,把這件事搞清楚再做處罰也不遲。倘若蟲蟲是冤枉的,或者卻邪劍是應天劫而斷,到時候追悔莫及啊!”老黑說著跪倒在地,痛心疾首。

  “你不要一味袒護這個妖女,我早就懷疑她來路不正。就算卻邪劍是應劫而斷,天劫也一定是這妖女啟動的。她來的時候花四海也在,說不定就是她把災禍引來了。哼,當時花四海殺了她就像撚死一隻螞蟻般簡單,卻一直不動手,大庭廣眾之下,兩個妖邪眉來眼去,一看就知道是妖邪之徒!掌門師弟,除惡務盡,不能姑息養奸!”白沉香還沒說話,一位師伯級的人大聲道,正是那天和蒼穹師叔吵嘴的楊師伯。

  蟲蟲是個火爆的脾氣,點火就著的,剛才因為毀了神劍,情怯得很,一直也不敢說話,不過她被白沉香咄咄逼人的嚇唬就罷了,此時見不相幹的人也廢話連篇,哪裡還忍得住,當場就跳起來,大叫道:“死老頭,我招你了?憑什麼這樣說我!當時全天門派的人和花四海惡鬥的時候你在哪兒?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妖邪了?又是哪知眼睛看到我眉來眼去了?咱們一碼歸一碼,現在說的是神劍的事,你少來這些不相幹的!”

  “掌門師弟,你收的好徒弟啊!”楊師伯大概沒被人這樣頂撞過,抖得比那些神劍還厲害,“她說得好,現在說神劍的事,她毀了上古神器,還這樣沒大沒小。你說,該怎麼辦吧?”

  白沉香的眼睛看著地上斷成四五截的卻邪劍,見那神器一動不動,光芒也不閃,好像凡鐵一樣躺在地上,心裡的感覺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自從他入天門派學藝的時候,陳兵八劍就插在雲夢山腳下的藏劍石中了,雖然千百年來沒有人拔得動,但它們就仿佛是護佑天門派乃至整個正道的天地正氣一樣存在著。

  後來天門派突遭變故,一夕之間高手盡皆神秘失蹤,天門派也由天下第一大派窘迫落寞到了幾乎關閉山門的境地,如果不是陳兵八劍仍在,他又如何讓天門派重新煥發生機呢?

  劍主一個接一個的出現,一方面他感歎天門派重新崛起的曙光來臨了,多年沒有實現的願望可以在他這一輩實現,另一方面他也在想,劍主齊出,必是天下大亂、妖孽橫行的先兆,所以保證這八把神劍的安全,使八劍劍主盡快成長是他必須做到的,否則邪氣旺盛之時,別說拯救天下蒼生,就連自保隻怕也難以做到。

  他苦心經營,殫精竭慮了這麼多年,不成功便罷了,現在卻毀在他手裡,叫他如何自處,如何原諒自己?這個可惡的丫頭畢竟是他收了做徒弟的,讓她在眾人面前試著拔劍也是他的主意,而現在這個結果要怎麼辦?

  “掌門師弟,拿不了主意嗎?整個天門派交到你的手裡,你就連個妖孽也制服不了嗎?”楊師伯又叫道:“神劍毀在她手裡,應該受五雷轟頂之罪!”

  “不能這樣,師兄!”哈大叔眼見白沉香眼神裡殺機閃動,大聲阻攔,“這事來得太突然了,不能不分青紅皂白就做決定。我天門派是天下正道之首,怎麼能做出這種令人垢病、落人口實的事!”

  “毀了神劍罪大惡極,這妖女死上八百回也抵不上神劍萬分之一!”

  “生命誠可貴!虧你修道這麼多年,連這個也不懂。我怎麼死八百回也抵不上?哼,不就是一把爛劍嗎?我幫你們重新鑄起來就是,了不起再找一把一模一樣的。”蟲蟲在火頭上,理智極度匱乏,或者說幾乎為零,顧不得哈大叔一個勁兒的拉她的手,和楊師伯爭辯。

  “螞蟻,住嘴!”白沉香大怒,袍袖一揮,一股狂風夾雜著滾滾的雷聲平地卷起,向蟲蟲直襲而去。

  他不是想打向蟲蟲,可怒極失控,等發覺自己錯手,後悔也來不及了。



第十四章 神秘的護體真氣

  師兄!

  四個聲音同時響起,都沒想到白沉香怒到這個地步,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

  墨武、桃花和刀朗分別從三個方向出手,深淺不一的紅光從他們的掌中疾飛而出,瞬間化為千絲萬縷的紅絲,發出嚇嚇的聲響,默契的沖向蟲蟲面前不到兩米的地方。紅絲甫一接觸就迅速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道細密的光網,把蟲蟲護在後面,而在光網和蟲蟲之間還擋著一個奮勇當先的哈大叔。

  然而卻邪劍的被毀使白沉香痛極攻心,無意中竟然使出了七成的功力。這一擊挾了雷霆之勢,夾雜著閃閃電光的狂風打著旋兒猛沖了過來!

  三位護法的功力本就不及掌門人,加上事出倉促,所以當風雷與光網相交的一剎那即被攪得粉碎,伴隨著震耳欲聾的怒號,半空中無數的紅色光球紛紛撒落,天空中宛如降下了一篷光雨。與此同時,狂風沖破阻礙,巨大的風力把作為第二重的保護哈大叔卷起,摔出幾十米遠,之後向蟲蟲當頭擊來。

  完了,完了,當真要被雷劈了!機率這麼容低的事也被她遇到!

  蟲蟲連逃命的時機都沒有,只能閉目等死。她覺得自己被一種憤怒的力量掀起,像暴風雨中的樹葉一樣無力無依,被卷得東倒西歪,不能自控地飛向半空,然後遠遠的摔了出去。

  不過,還好。

  她沒有感覺到痛苦,甚至連那可怕的狂風也沒有掃到她,耳邊除了滾滾的雷聲,什麼也聽不見,好像她的全身都包在一片藏著驚雷的透明雨雲裡,而這雨雲膨脹成一個球狀的保護膜,護著她沒有受到直面重擊。

  瞪大眼睛,她驚駭地看著地面上的景物和人影越來越小,眼前的山壁卻急速變大,在她還沒有驚叫出聲的時候,整個人已經狠狠的呈大字型撞到了山上。

  厚,這下帥了,要被拍成柿餅了!

  她嚇得緊閉雙眼,耳邊就聽啪的一聲,沒感覺到疼,人卻急速墜了下去,滋味和那天掉落懸崖差不多,隻不過很快就落了地。這一次她特意留心了屁屁,萬幸,沒有再被蓋章了!

  全場再度寂靜,連那七把鳴叫不已的劍也停止了抖動。蟲蟲茫然地看著周圍的人,又感覺了一下自身的情況,空白成一片的大腦慢慢恢複了意識。她蹭的一下跳起來,指著她的師父氣呼呼地叫:“白沉香,你也太狠了,我好歹是你的弟子,師徒如父子、虎毒不食子,沒想到你比魔教的惡徒還邪惡。哼,現在老子正式通知你,我炒了你了,從此咱們一刀兩斷!大路朝天,各走半邊!”

  自從卻邪劍被毀,白沉香的心就一直很亂,又想拍死這隻螞蟻,心中又隱隱覺得不妥,剛才一時錯手,本來很是懊悔,這會兒見她沒上沒上的,一點也不把師尊兼掌門放在眼裡,登時大怒,施展騰雲術,一步就來到蟲蟲面前,抓住她的衣領,拎她到場地中央來。

  “孽徒,真反了你了,連白沉香都叫出來了!還說什麼老子,誰是老子!”

  蟲蟲像一隻被捉的小鳥一樣死命掙紮,卻哪動彈得了分毫,最後氣餒地幹脆不動,勉強揚起脖子,怒瞪著白沉香,一點也不含糊的。白沉香怒火中燒,也這麼瞪回去。全場幾百口子人就那麼看著他們師徒二人大眼瞪小眼,沒一個人敢說話。

  除了那個討厭的楊師伯。

  “妖孽啊!她是妖孽啊!”他尖著嗓子叫:“大家都看到了,掌門人這招風雷掌是雷霆萬鈞之勢,居然??居然被妖女的護身妖氣擋了回來。試問,一個一點道術基礎也沒有的女子怎麼會有這麼強大的護身之氣,怎麼能擋住白掌門的一擊?這個來曆不明的妖女一定是魔教惡徒!”

  他叫得聲嘶力竭、捶胸頓足,好像哭喪一樣,張口妖女,閉口惡徒,蟲蟲卻沒有反駁,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什麼護身妖氣上。

  她不是妖,也沒有一點法力,祖上八輩子沒人修過道,靠遺傳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她不會憑白無故的出現特異功能。那麼護身之氣又是什麼東東?難道就是這個東東保護她從懸崖上掉落的時候沒有摔成肉餅,也是這個東東讓她沒有在師父掌下被拍成人肉包子?

  可是,它是哪裡來的?難道是她旅行時遇到的那個??

  她舉目四望,尋找她最信任的人,見哈大叔正從遠處跑來,嘴角邊掛著一絲血跡,顯然是掃到台風尾而受了傷。他的功力是全天門派最差的,不過畢竟不是凡人,雖然被摔出幾十米,也隻是受了傷而已,隻是他自己的法寶??就是那把掃帚被毀了,他隻能一路跑過來。

  看到哈大叔受傷,蟲蟲放下了自己的事,再度向師父狂甩白眼飛刀,但這次白沉香卻沒有看他,而是和三位護法交換著眼色。

  他收的第七弟子,這個不聽話的、頑劣異常的、氣得他半死的女徒的身上,確實有一道強大的護體真氣。這個孽徒盡管懵懵懂懂,他們可都看得清清楚楚,當他的風雷掌打到她周身外半尺,當他以為這丫頭要被他一掌拍死的時候,她的胸口處突然散發出一種顏色極淡的金光,光芒上還有些黑黑的字體,把她全身都罩住了,一點傷也沒受。

  看她的樣子,也像是不知道這護體真氣的存在,那她究竟是誰?她真的是天定的卻邪劍主嗎?如果是,為什麼其他神劍劍主的身上沒有這強大的真氣呢?那真氣光華燦爛,一點妖邪之意也沒有,證明她絕不是魔教中人。那她怎麼會把卻邪劍給毀了呢?

  “掌門師兄,請聽我一言。”四大護法中,刀朗最是清醒冷靜,見狀忙上前施禮道:“蟲蟲雖折斷了卻邪劍,但仔細想來,神劍是任何人毀不掉的,除非她真的是劍主。也許這其中有什麼我們還未得知的緣故,我看不如先把蟲蟲關押起來,把神劍的殘片也收起,大家商議一下要怎麼辦,總勝過倉促決定,其後再追悔莫及。”

  他們師兄弟相處了幾百年,彼此心意相通,因此刀朗這樣一說,墨武也上前道:“東師兄說的對,這事需從長計議。”他說完,桃花也同樣表態。

  白沉香已經冷靜下來了,早就想如此決定,但還是裝模作樣的想了想,棄一邊楊師兄大叫著“養虎為患、養虎為患”的叫聲於不顧,點了點頭。

  “帝乙,把殘劍收起來,帶到鈞天去。”他恢複了一派宗師沉著威嚴的舉止,“把這個劣徒給我關到昆吾連天洞去。”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7 03:47 PM

本帖最後由 寒玥 於 2011-4-18 02:29 PM 編輯

第十五章 第五重

  “掌門師兄,等等。”哈大叔急忙阻攔,“您要把蟲蟲關到昆吾連天洞的第幾重?”

  “這樣的劣徒,關到第九重去領罪!”白沉香厲聲道。

  此話一出,只要是同情蟲蟲的人都大吃一驚,哈大叔更是急道:“不行啊,師兄,第九重陰寒與酷暑之氣太重,每晚一遍的刮骨風刀更是厲害,蟲蟲沒有法力,她抵受不住這個的。”

  “哼,她連掌門師弟的風雷掌都不放在眼裡,昆吾連天洞的第九重又算什麼!”楊老頭又來多嘴,可是沒人理他。

  “師兄,把這丫頭關到第九重……只怕是不妥。”刀朗湊近了白沉香低語道:“她雖然有護體真氣,但看來不會運用,剛才的真氣外洩,一定是被偶然激發了出來,如果真的日夜受刮骨風刀之苦,無異於殺了她。依我看,不如關在第七重吧?”

  “第六重才好。”墨武插嘴道。

  “那不如第五重。”桃花又給疏通了一層。

  “幹脆把她請到鈞天供起來享福,怎麼樣?”白沉香冷哼一聲,眼神一掃,生生把老黑嘴裡那句“好啊”給逼了回去。

  此時,站在一邊的蟲蟲已經恢複了理智,剛才指著師父鼻子大叫白沉香的氣勢已經消失了個徹底,偷眼看這幾位天門派的頂級人物如買菜一樣討價還價,又聽說要罰她去什麼昆吾連天洞,立即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小白兔樣兒,純良又無辜,看白沉香死師父好不好意思太狠。

  她明白這趟處罰是免不了的,只能爭取最好的結果。昆吾連天洞她沒去過,哈大叔也從沒有提起,不過既然是受罰的地方,想來不會太舒服,聽他們爭論第幾重的事,大概和地獄一樣,越往下越可怕吧。

  她是個嬌氣包,受不了苦,在左右不了局勢的情況下,當然也不敢多話,心想要爭取個好態度,讓白沉香的鐵石心腸動一點惻隱之心。她眼巴巴的盯著師父的嘴,生怕吐出的數字是置她於死地的地方,白沉香被她盯著心頭煩躁,正好桃花嘮哩嘮叨的反複強調第五重對於蟲蟲有多麼合適,於是情不自禁地說:“就這麼辦吧!”

  話一出口,他後悔得恨不能賞自己一記風雷掌,因為這是極輕的處罰,而其他幾個人則長出了一口氣。蟲蟲察言觀色,知道對自己的處罰不會很重,也很開心。

  “要關多少天呢?”哈大叔又提出另一個問題。

  “和蒼穹的處罰一樣沒有期限!要看怎麼解決卻邪劍的事再說。”白沉香一甩袍袖,“楊師兄,麻煩你押這劣徒去受罰。”

  “掌門師弟,為兄忠言逆耳,你這樣心慈手軟,將來必釀大禍!”

  “楊師兄,多謝提醒。天門派能屹立數千年而不倒,自然不會那麼容易被毀。小小一個女子,我們也不必如臨大敵。”白沉香不冷不熱的來了一句。

  他不明白這丫頭有什麼好,怎麼沒有幾天就得了那麼多人的心,目前看來只有派楊師兄做行刑官才不會出現循私的情況,縱然這丫頭有千般好,這樣不服管教,也需要教訓一下子。再說,對她的處罰簡直算是沒有一樣。

  昆吾連天洞共有九重,以第五重為界,下四重是受罰的地方,上四重是修煉的地方。此洞的奇特之處在於它日夜的溫差,白天酷暑難耐,晚上冰寒刺骨,氣溫的變化非常劇烈。但從另一方面講,也正是因為這種獨特的氣候和洞內石壁上嵌滿的那些靈力強大的藍色晶石,才使此洞與眾不同,是一處對修道人的修煉極有助益的所在。

  昆吾連天洞的上四重就是極佳的修煉場所,東蒼天、西?天、南炎天、北玄天、中鈞天的弟子總是喜歡三五結伴到此處打坐,功力淺的在第一重,功力深的就可以向下一點,這也就是為什麼天門派弟子的修煉進境總比其他門派的弟子更快的原因。

  而下四重,一到晚上就有罡氣猛烈的狂風從地底的大小洞穴中吹出,吹在人身上就如同刮骨一樣的疼痛,狀如淩遲,整夜不止,越到下麵越厲害,法力低微一點的人也受不了這種折騰,偏偏這怪風不會令人有一點外傷,所以成為了天門派懲罰本門弟子的地方。

  奇妙的是:第五重卻平靜極了,與正常的環境沒有一點不同,呆在裡面的人不會遭到一點折磨或者磨練,除了沒人進入這個分隔界、令人格外寂寞以外。

  把那個丫頭關到第五重,哪有什麼懲罰效果,純粹是讓她躲清靜去的。本來他也不會那麼狠,打算把她關到第六重兩天,讓她吃點苦頭後就把她關到第四重,好方便她修煉,哪想到幾個師弟一直和他唱反調,讓他一時糊塗,做出了錯誤的,卻又不能收回的決定。

  慈母多敗兒!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腦海裡突然竄出來這句話,轉頭看了看那幾位“母親”,居然一個個興高采烈,不禁長歎一聲,默念咒語,從老黑伸手收回連連看的母環,並改變手環上的牽制力,遞給行刑官道:“請楊師兄把這個祭在第五重的兩界石上,包管這劣徒不能隨便亂跑。”

  楊老頭吶吶的接過手環,心中縱有萬般不願,卻知道他這個掌門師弟表面雖然嚴謹沉著,骨子裡卻是個極剛的性子,做了決定的事絕不會改變,當下也不多說,揮手叫自己手下過來,拉了蟲蟲就走,哪知蟲蟲突然大喊大叫起來,嚇了他一跳。

  “師父,弟子還有最後一個要求!”蟲蟲叫得大聲而淒厲,好像有什麼生離死別的事。

  “師父?不是白沉香嗎?”白沉香微側過臉,“這裡有弟子嗎?我倒是聽說有一個叫老子的!”

  “哇,師父,你的側臉好帥啊。”蟲蟲無厘頭的來了一句,倒不是為了拍馬屁,而是嘴巴比腦子快,看到什麼就說什麼。

  “說完了?好,那就去好好想想你錯在哪裡!”

  “不是這一句!不是這一句!”蟲蟲拼命掙脫楊老頭的兩個手下,“只是一個小小的要求,死刑犯上路前不是還有斷頭飯嘛,能不能……能不能給我帶幾塊哈大叔做的米糕?不要梅子味兒的,要竹葉味的,聞著清香,吃著好吃。還有還有,再來點蘭花露,用紫竹林的井水做的,那個就著竹葉米糕最搭配……”

  白沉香聽的臉都綠了,怒氣沖沖地拂袖而去。

  她大小姐以為是去享福嗎?她是去受罰啊,居然還在這裡點菜!



第十六章 正義的奸笑

  “師父,師父您別走啊,沒一點優待嗎?”蟲蟲快被人扛起來了,還在拼命爭取利益。好家夥,一個人到山洞裡去,聽說那裡還不是很舒服的,當然死賴活挨也要多撈點好處,不然長夜漫漫、無心睡眠,蟲蟲姑娘她要怎麼辦呢?

  可是白沉香是個鐵石心腸的,連頭也不回,也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他的劍,伸手一揮就禦劍飛走,身影很快化為了一個赤紅色的光點。再看刀朗和墨武師叔,兩個人微笑著向她揮手,好像是光榮的送孩子參軍的父母,就差給她胸前戴上一朵大紅花了。

  哈大叔,那個最疼她的人,一直向她點頭,意思是讓她安心,乖乖的等幾天,很快就會沒事的。最可恨是桃花師叔,他偷偷向蟲蟲豎起大姆指,也沒見他嘴唇動,他的聲音就傳到了蟲蟲心裡:“好丫頭,你了不起,我和掌門師兄相處了幾百年,從來沒見他在別人面前失態過,你今天讓他一連暴跳如雷了三次,師叔服了你了!”

  桃花師叔長得帥,舉止文雅優美、一本正經,實際上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蟲蟲咬牙切齒地想,再也無力反抗,差不多被楊老頭的手下舉在頭頂帶去了昆吾連天洞。

  “咱們也走吧,看這爛攤子要怎麼收拾。”墨武看蟲蟲的身影消失在雲海之中,輕歎道:“現在是多事之秋,但願找到辦法救回卻邪劍,不然……”他說不下去了,祭出自己的鐵筆,禦筆而去,刀朗和桃花緊隨其後。

  三人到了雲夢山的絕頂冰城後也不停留,直飛到鈞天的撒星殿才落下來,就見掌門白沉香在殿中緩緩地踱著步子,顯然內心愁悶異常,三個人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沉默著。

  “不然……把蒼穹放出來吧,他腦子活絡,說不定能想出什麼好辦法。”過了好半晌,墨武忍不住道。

  “不行,蒼穹一向膽大妄為,沉迷於杯中物,這次不給他點教訓,誰知道他以後還要闖出什麼禍來。”白沉香搖頭道,想起這個師弟就頭疼無比,忽然又想起了被他戲稱為螞蟻的姚蟲蟲,覺得腦袋都要裂開了。

  一般門派有這樣一個不服管教的弟子就已經很不幸了,天門派卻有一對兒,而那個小的似乎比大的還可怕,能不知不覺間就闖下滔天大禍!

  他轉頭看看石案,那上面鋪了一塊純白的天蠶絲綢,光滑的綢面上,那把碎了好幾段的卻邪劍就靜靜地躺在那兒,一點靈氣也無。

  “刀朗,無窮山最近有什麼動靜嗎?”

  “花四海不在附近,不過他手下的門人大批湧入無窮山,漫山遍野的亂跑,卻也不來雲夢山挑釁,也不知道要幹什麼。”

  “不會是無窮山出了什麼密寶吧?”白沉香皺緊了眉問。

  “我已經看過了,無窮山方向氣息無異,只怕沒有什麼寶物出現。但是天相變化細微,西方有兇煞之氣,看來魔道最近必有動作,我們要提早防範。”桃花道。

  刀朗辦事一向穩妥精細,桃花擅於卜卦觀星,他們所說的話,他一向是極其信任的,而自從上回花四海上門挑釁後,他已經吩咐墨武加強了天門山的守衛,以墨武的能力,他也很放心。現在就兩件事讓他愁鎖心頭,一是弄不清魔道中人為什麼頻繁出入無窮山?二是要把卻邪劍怎麼辦?

  魔道中人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到無窮山去,如果沒有寶物,他們又為了什麼而來?而卻邪劍為什麼會碎呢?剛才他在氣頭上,也沒有細想,這會兒冷靜下來,恍然記起姚蟲蟲並沒有用很大的力,那劍就自己彈了出來並且當即碎裂了。

  不會是上回和花四海的鎖麟龍相碰的時候就受了魔氣的侵襲了吧?可是花四海雖然惡名遠播,傳說他的法力無邊,魔力難測,但他恐怕還沒有強大到能毀損神器於無形的地步,那麼劍出即毀有什麼特殊原因嗎?難道真的是天劫?姚蟲蟲是從天而降的,是她引發的天劫嗎?

  “繼續盯著魔道中人的一舉一動,我們也要小心提防被妖人襲擊。至於是不是把此事通告給友派並請求支援,我要再考慮一下。”想了半天也沒有結果,白沉香看了看三位師弟,又看了看殘劍,“卻邪劍先供到紫藤閣,派重兵把守,一並容後再議吧。”說完,他幾不可聞的長歎一聲,揮手讓師弟們下去,自己則繼續苦思冥想。

  片刻,偌大的撒星殿裡,就只剩下他寂寥鬱悶的身影。

  ………………………………………………

  蟲蟲警惕地盯著楊老頭和她的手下,生怕他們給她上私刑。

  她有點責怪師父,明知道這個楊老頭看她不順眼,還讓他來押自己,這不是要楊為刀俎,她為魚肉嘛。可出乎她意料的是,這個死老頭只數落了她幾句,然後把連連看的母環祭到了一塊大青石上就憤憤然的離開了,顯然還對蟲蟲受到那麼輕的懲罰不滿。

  從這一方面來看,蟲蟲開始覺得白沉香是有兩下子的,整個天門派從幾近滅門的孱弱到現在重新站在名門大派的位子上已經很不容易了,更難得的是他的屬下都規規矩矩的,就連楊老頭這樣高的輩份也不敢背著他搞鬼,可見他管理門派之嚴謹和鐵腕了。

  她心裡欽佩師父的時候倒沒有想過,就在不久前她還指著他的鼻子大罵白沉香,什麼尊師重道、長幼有序全被她遠遠地扔到太平洋裡去了。

  就這麼坐著胡思亂想了一會兒,感覺沒人監視她了,不禁放鬆下來,慢慢在洞中逛了起來。

  昆吾連天洞是很大的,她被從第一重下來的時候,看到上四重都是一個大洞中有無數小洞,有點像桑拿浴室,又有點像蜂巢,一進洞中就恍如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非常安靜,好像有一把看不見的門,把洞內洞外完全阻隔開了。

  而這第五重卻沒有任何小洞,平平直直一個長方形的巨大石室,地上零星的散落著直徑不超過半米的圓石,整個地方讓人可以一覽無餘。洞內的石壁及頂上布滿了藍色晶石,正是因為這些晶石反射出的光芒,才令沒有照明的洞內雖然昏暗,卻完全可以視物。

  這些晶石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反正從第一重就有,每一重都用晶石照明,就這樣一層層的把日光反射了下來,不過越到下麵越暗罷了。

  那塊被稱為兩界石的大石頭應該算是一塊大石碑,有三、四米高,一米多寬,卻只有巴掌厚,也不知道是什麼力學原理使它可以屹立不倒,更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石碑上寫著幾個看不懂的大字,彎彎曲曲的像外星文。

  蟲蟲走上去摸了一下,碑面光滑,看來是爬不上去拿母環的,也就是說她非要呆在這裡不可了。不過,好在她早有準備。

  她站在兩界石旁邊,露出了正義的奸笑。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7 04:33 PM

本帖最後由 寒玥 於 2011-4-18 02:34 PM 編輯

第十七章 不好,有怪聲!

  唉,我怎麼那麼聰明呢!簡直沒有天理嘛,隨便做的準備都能在最關鍵的時刻派上了用場,是說她是天生福將呢?還是老天真的罩她,想吃冰天上就下雹子?!

  她慢慢繞到石碑的後面,放下了一直背在背上的牛仔包,滿臉愛憐橫溢的打開。

  這個包鼓鼓的,她像一隻背著殼的小烏龜一樣一直背著,奇怪的是沒有人注意過,大概是別人以為她人古怪,衣著也古怪吧。包內的竹盒和竹筒有好幾個,剛才她四腳朝天的摔倒時,就是這些東西硌得她眼淚都出來了,不過現在看來都是值得的。

  竹盒內有十幾塊竹葉味兒的米糕和幾塊梅子味兒的,五個小竹筒內有口味濃淡不同的蘭花露,是哈大叔用蝴蝶蘭落下的花瓣和水井內那甘甜得不像話的井水製成的,特別好喝。另外一個竹盒內裝著滿滿的類似於松子兒一樣的幹果和一種模樣像櫻桃、口味像草莓的鮮果。

  這鮮果並沒有名子,是紫竹林中的竹子開花後所結的果子。她從前只知道竹子開花的話,熊貓就沒有吃的了,沒想到神仙家的竹子也與眾不同,不僅顏色奇特,半夜會發光,頂部開花後還能結出這樣甜美可口的水果。這些果子熟了後就會落下,哈大叔從來不吃,就任它們爛到竹根下,她到紫竹林安家後,一經發現,大為傾心,因為這種水果汁液很多,所以她給命名為“多汁果”。

  哼,把她關起來,還想不給她飯吃是嗎?姚大小姐早有準備,這些東西如果計劃得好,至少可以吃一周,根本不怕餓,而且連維生素也不會缺乏。剛才她吵著要吃的東西,是為了混淆白沉香的耳目。

  她倒不是提前預見到自己會被關禁閉,而是在參加那場法術考試之前早就打聽過,知道那往往要花一天的時間。事先她估計自己一定是最後一個被考,其他人的考試她也看不懂,不過是瞧個熱鬧,不如帶點零食,像開茶話會一樣開開心心就混過一天了。她是想請哈大叔和五師姐、八師弟一起吃的,所以帶的東西比較多,真是好心有好報。

  看到吃的東西全部安然無恙,蟲蟲滿足的歎了一口氣,把食物分成了七份後,才找了塊看來最幹淨的地方,拿出背包中的一塊大方巾鋪到地上,舒舒服服地躺下。

  這和野餐有什麼區別?除了看不到陽光、地面不像草地那麼柔軟,靜得有點過分外,基本上還是不錯的。她姚蟲蟲別的本事沒有,苦中作樂是強項,她能把她生平第一次監禁生活過得像度假一樣愜意,有吃有喝、不用勞動、隨便睡覺,氣死白沉香。

  她想的挺好,可是她忘了一點,人有三急,她沒有方便的地方。“噓噓”還好辦,找個遠一點的角落就解決了,“嗯嗯”怎麼辦呢?她這才明白為什麼受罰的人是不給飲食類的東西的,因為吃喝下的東西,早晚還是要排出來的!

  可是人家都是劍仙啊,半人半仙,可以辟穀,甚至連氣也辟了,她卻是真正的肉體凡胎啊。白沉香罰她的時候怎麼沒想到這一點?那三位師叔,還有疼愛她的哈大叔怎麼也沒想到?為什麼她也沒有想到?

  她生平第一次隨地大小便,呃,事實上只開了小,沒敢開大。這個地方很通風,開小的話很快就能毀屍滅跡,也不會有味道,可是開大……

  她不敢想了,更加不敢吃了,尤其是維生素的東西,一氣之下全丟到石頭上摔得稀爛,拼著腸梗阻也不能在石洞裡留下“便便地雷”,這也太丟人了!

  還有另一樁,那就是她太無聊、太寂寞了。從心理學的角度上講,長期呆在藍色的環境中,人本來就容易憂郁,何況她現在沒有一個人理,石洞內藍幽幽的光也讓她倍覺壓抑。她開始懷疑這晶石是不是有大量的有害輻射,會讓她生癌,想挖走兩塊去換錢的心情也沒了。

  把所會的歌曲翻來覆去的唱了一整天,她實在閑得難受,又感覺肚脹和饑餓同時折磨著她,於是只好去練習哈大叔所教的初級法術以轉移注意力。變幻石頭的障眼法,她早在考試前就已經練得七七八作、馬馬虎虎了,現在沒了興趣,尋思著那個傳心術挺好的,而且還比較實用,她要盡早練好,好讓五師姐幫她送個馬桶來。

  為了成仙,她不肯好好修煉,每天就想著怎麼蒙混過關,現在為了一個馬桶,她卻極其認真的修習法術了,連平時最不愛的打坐運氣都做得有模有樣,在不知不覺中法術進境很快。而放眼天下,為了馬桶而修仙的,蟲蟲只怕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一個。

  可是她又有什麼辦法呢?昆吾連天洞的第五重以下,非掌門命令絕對沒有人來,她大喊大叫著救命的聲音也傳不到上面去,她要想自救,唯有這個法子了。

  這天她正在打坐,拼命用初有所成的傳心術呼喚五師姐容成花落,忽然聽到寂靜無比的洞中傳來了一陣篤篤篤的聲音。

  她嚇了一大跳,差點岔了氣息,張大眼睛四處看,卻什麼也沒看到。

  是幻覺嗎?還是她的傳心術突飛猛進,聽到了五師姐的心跳聲。可是不對啊,誰的心跳聲會像啄木鳥敲樹幹似的?再說,這聲音……這聲音明明是從洞中傳來的啊。

  “誰?誰在這兒?”她叫了一聲,拿起身邊一塊巴掌大的石塊。

  沒人回答她。

  她疑惑地站起來,緊張的在石洞內走了一遍,仍然沒有發現人影。她不由得嘲笑自己,可能是因為太寂寞了,所以出現了幻聽,可是當她重新坐好,那篤篤的聲音又出現了。

  這下子,她的汗毛全豎起來了。

  不是有鬼吧?這是個劍仙的世界,有仙、有魔,自然也應該有鬼。話說,這個洞的下四重是作為處罰之地所用的,實際上是個監獄。是監獄就會死人,這些人如果死得冤,肯定會魂魄不散,就不定要來找替身。還有,這個洞那麼深,不是通往地獄的吧?

  她被連連看困著,跑是跑不了的,第九重雖然有個正在受罰的蒼穹師叔,可是她無法去求助,說不定西師叔蒼穹已經死了,就是他的鬼魂來找她的。

  篤篤篤……

  那聲音越敲越急,感覺離她也越來越近,可是她還是沒看到人影,鬼影也沒有一隻!



第十八章 混世魔女

  “再不出來,我要……”她威脅著,也不知道要怎麼辦,聲音發著抖,一點恐嚇力度也沒有,一步步向後退著,直到連連看上的牽制力使她再也挪動不了一步。

  篤篤篤……篤篤篤……

  怪聲還在繼續,並且愈發近了,蟲蟲的眼睛瞪得溜圓,盯著聲音的來處,嚇得手腳冰涼,讓她跑也跑不了了。不過在無比的驚恐中,她居然發現了一些奇怪的現象……那怪聲所到之處,地上被摔破的多汁果的殘骸逐漸減少,似乎有一個看不見的東西在擦地面,或者是在……吃?

  蟲蟲好奇勝恐懼,慢慢向怪聲的來源靠近,果然見散落了一地的殘果在減少,而篤篤聲正是來自於這裡。一轉眼,看到地上碩果僅存的一隻隻有一點殘破的果子,此刻正一口一口的被消滅,似乎有什麼正吃得歡。

  蟲蟲一咬牙,伸手去撿,手還沒碰到果子就被一個又尖又硬的東西狠狠啄了一下,白皙的手背上立即出現了一道明顯的紅痕。

  “死東西,居然敢咬本小姐。”蟲蟲撫著手背罵,即好奇之後,憤怒也戰勝了恐懼!

  她把手縮起來,以衣袖包裹著手掌,惡作劇似的一把抓過那隻被吃得還剩下一半的多汁果,看那隱形的東西有什麼反應。

  果子入手,蟲蟲瞬間感到頗為沉重,之後就聽到叭噠一聲,那隱形東西掉落到了地上,與之同落的還有一大塊果肉,不過果肉馬上就消失了,蟲蟲奇怪的聽到了打嗝的聲音。

  是人?是鬼?為什麼發出人類才能有的聲音?

  蟲蟲傻了眼,一手握著果子,失去了座標的眼睛不知道要看哪裡。而就在這時,身邊響起一陣撲稜稜的聲音,還有微風吹過,她下意識的舉高了手,不讓那隱形東西飛跳著咬到果子,一時不知道要怎麼才好。

  “還給我!”一個老頭的聲音響了起來。

  聲音太突然了,蟲蟲嚇了一跳,而只這麼一愣神的功夫,她就覺得手上一沉,衣袖被抓住了,那隱形東西拼命去搶多汁果,其重量估計足有一斤多,墜得她的手腕差點被拉下來。

  “還給我!”

  蟲蟲順著聲音的來源一摸,感覺手掌下毛茸茸的。嗯,手感不錯,再摸兩下,是挺舒服的,再摸!似乎是巴掌大小的、毛茸茸的東西,那是什麼呢?

  “啊,你要謀殺啊!”蟲蟲手上一陣刺痛,急忙甩了甩。就見本來空無一物的手臂上,出現了一團模糊的、圓圓的影子,被她甩落到地上後,迅速顯形……黃黃的、毛毛的,胖得成流線型,短小的翅膀,桔紅色的爪子,不是那隻失蹤的小雞又是什麼?!

  “誰讓你摸我!”小雞大叫,卡通的外形卻是蒼老的聲音,“這麼大個丫頭,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

  蟲蟲完全震驚了,瞪著這隻小雞,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提醒過自己一萬遍了,這是個神仙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與她以前的認知不一樣,可是一隻會說話的、會隱形的、模樣像剛孵出來的、聲音卻像至少八百多歲的,巴掌大卻重達一斤多的雞,還是超出了她的想像。

  “把嘴巴合上,口水要流出來了了!”小雞打了個飽嗝,有點站立不穩,臥在了地上。

  蟲蟲合上驚得一直張大的嘴巴,腦袋還是木木的,“我……你,你會說話?”

  “你在做夢,我不會說話,嘰嘰!”小雞急忙挽回影響。

  一瞬間,蟲蟲還真有些拿不準,不知道自己是在做夢還是出現了幻覺,用力在自己手臂上一擰,疼得立即叫了出來。

  嘰嘰嘰嘰!

  小雞不說話了,但聽聲音是在嘲笑蟲蟲的行為。可蟲蟲也不想自殘啊,她只是要弄清自己是的腦子是不是還正常運轉而已。

  “你會說話!”蟲蟲鑒定完畢,大聲道:“天哪,我遇到了一隻會說話的雞。”

  “嘰嘰嘰嘰。”

  “別裝了,被人揭穿了,再裝傻就是真白癡了。”

  “嘰嘰嘰嘰!”

  “呀,還生氣啊,白癡雞,這充分證明你聽得懂人話。說你白癡,你還真白給我看。”

  “嘰嘰嘰嘰!嘰嘰嘰嘰!”

  “念兩遍也沒用,我已經完全掌握了你的底細。”蟲蟲握握拳頭,邪惡地笑了。雖然她還是沒有解決自身的生理問題,但心理問題卻解決了。多少天了,她不記得了,只覺得比幾個世紀還長,她終於等到有人能和她說話了。修正,不是人,是一隻能陪她說話的雞。

  白沉香啊白沉香,想把她關在這裡悶死,哼,他的如意算盤打不響,這不老天爺又給她送來玩具了嘛!而且還是全自動、不耗電、智慧型的玩具。

  問題是,怎麼能讓這隻雞死心塌地做她的寵物呢?她一臉不懷好意和算計的微笑著。

  小雞沒來由的打了個寒戰,一向自認為是無所不能的神物,可為什麼被眼前的這個死丫頭看得渾身發冷,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可是它剛才吃太多了,現在身體不穩,即跑不了,又隱不了形。

  “小雞,我問你,你是什麼東西?從哪裡來的?”蟲蟲終於開了口,“我可認得你,上回你把我晃得從石階上摔了下來,差點斷了骨頭,我還沒找你算賬呢。我對你多好啊,還怕石頭砸死你,把你放到我的包裡。你呢?自己偷跑了。我恨哪,恨你個忘恩負義的,今天巧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說說,怎麼辦吧!”

  小雞見她邊說邊蹲下了身子,一隻手毫不客氣的把它抓了起來,湊到臉前,那雙慧黠的黑眼睛裡閃著可怕的笑意,想口吐人言,又忍住了。都怪剛才不小心哪,如果不是一急之下露了自己會說話的底,現在也不至於這麼被動。

  嘰嘰嘰嘰!

  它想蒙混過關,黑眼睛閃著無辜的光,可眼前這一位燕不是可善與之輩,馬上一指頭點在它的頭上。

  “再給我裝,我們拔一根雞毛試試,現在天氣挺熱的,我給你涼快涼快!”蟲蟲說著拎起一撮絨毛,輕輕扯了一下。

  嘰嘰嘰嘰!

  改為了哀鳴,走博同情的路子試試,可這死丫頭還是不上當,當真一扯,疼得它忍不住叫了出來。好啊,它真佩服自己,在被拔毛的痛苦下居然還是雞叫一聲,沒有說人話。

  “跟我鬥狠是吧?行,成全你。我們把滿清十大酷刑都試一遍,姐姐我還就不信了,我就治不了一隻小雞。”

  眼見一隻雪白的小手伸到它的翅膀下面抓癢,它再也受不了這殘酷的刑罰,大叫起來:“死丫頭,老子已經活了三千多歲了,你敢當姐姐也不怕折壽。死丫頭,放手,哈哈,快放手,哈哈……求你了,快放手!”

  “啊,原來會說話啊。”蟲蟲擺出恍然大悟的樣子,開心地笑了起來。

  “混世魔女!你是混世魔女轉世!”小雞憤憤的大叫!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7 04:40 PM

本帖最後由 寒玥 於 2011-4-18 02:39 PM 編輯

第十九章 萬事知不說人話

  蟲蟲嘿嘿笑著,給它來個默認。

  她捧著這毛茸茸,卻號稱三千多歲的東西,坐到一塊大石邊上,心裡的高興簡直無法言喻,興奮的親了一下它毛茸茸的腦袋,沒想到它慘叫不止,拼命張開短小的翅膀來擦,好像蟲蟲的嘴有毒。可撿到寶的快樂讓蟲蟲開心不已,根本不介意,心裡想著這小雞畢竟是活的,也許應該給它一點人權。

  “我宣佈,從今以後你屬於我。”她扳過小雞的身子,讓它氣呼呼的眼睛對著她。

  “憑什麼啊,我可是天地間的靈物,沒人駕馭得了我!”

  “以後你要叫我主人。”

  “混世魔女!哼!休想!”

  “天地間的靈物就要遵循天道。你忘記了嗎?我救了你的命!如果不是我,照花四海那種鬧法,那天你會被落下來的山石砸成雞肉餅的。”蟲蟲不厚道的翻小碴,“天道告訴你,別人的救命之恩該如何呢?”

  “置之不理!”

  呀?挺狡猾的啊,不愧是活了三千年的。蟲蟲不覺得生氣,只覺得有人跟她鬥嘴非常好玩,一邊用手輕輕撫摸小雞的背,一邊心裡轉著主意,看要怎麼才能收服這小雞。小雞拼命撲騰掙紮,好像蟲蟲摸它一下,就是它的恥辱,嘴裡一直大喊大叫:魔女!臭丫頭!不知名的鼠輩之類的話。

  蟲蟲看得出來,這會兒這小雞有點不對勁,所以自己才能控制它,假如它一旦恢複,到手的寶貝就長腳飛了。事實上老那麼抱著它也很費力,雖然它只有巴掌大,但密度超常,落在蟲蟲手上的分量相當可觀。

  可是,如果它真是天地間的靈物,還活了那麼久,收服一定不易,要怎麼辦呢?這小雞太好玩了,嫩嫩的樣子,老氣橫秋的語氣,放棄這樣的寶物,簡直是犯下反人類罪行!

  感覺手中的掙紮不那麼激烈了,罵聲也停息了,蟲蟲疑惑的低眼一看,發現這小雞正伸著脖子猛嗅著她的另一隻手,那裡有還剩下半個的多汁果。

  哦,原來啊!

  蟲蟲靈機一動,心頭詭計叢生,一伸手把多汁果拿遠了些,然後又拿近了,假裝是無意的把果子在手中把玩,實際上一直偷偷觀察著小雞的反應。就見那小雞的一對眼睛一直跟著她的手轉,努力伸長了脖子,多汁果經過它的嘴邊時,它都張口去虛咬,可惜蟲蟲就是讓它差一點才夠不到,急得它在蟲蟲的手中亂扭亂動。

  唉,沒什麼也不能沒智慧,有什麼也不能有弱點啊!嘖嘖,讓人抓了小辮子,就只有低頭認輸的份兒了。蟲蟲心裡想著,嘴裡卻很不善良的用一種極其誘惑的聲音問:“喜歡多汁果嗎?”

  “這……叫多汁果?”小雞頭也不回,一對黑豆似的小眼睛還是盯著蟲蟲的手。

  “是啊,因為它甜美多汁嘛。咬上一口,哎呀,簡直甜到心裡,柔軟的果肉在嘴裡滾過去,又軟又香又滑,讓人恨不得把舌頭都吞下去……”

  咕咚!蟲蟲清楚地聽到了咽口水的聲音,同時一滴濕答答的東西從它的嘴裡落到蟲蟲的手上,這小雞有著人類一切的行為和表現。

  “想吃嗎?”蟲蟲肚子裡暗笑,臉上卻一副溫柔的模樣,決定給這小雞一點甜頭。

  小雞茫然地點了點頭,慢慢把腦袋湊到了多汁果上去,但眼看就要咬下的時候,忽然雞身一抖,仿佛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縮著脖子說:“不,我不吃!”

  咦,它明明那麼想吃,現在為什麼又不要了?難道吃了這個果子對它有什麼不利的嗎?蟲蟲心念急轉,想起小雞剛才打著飽嗝,腳下不穩的樣子,嚴重懷疑多汁果是這隻小雞的剋星,讓它想吃卻又不敢。如果這樣的話,對她可太有利了。

  “吃一點吧。就一口。多好吃啊!”她拿著多汁果湊近了小雞的腦袋。

  “不吃!”

  “你真沒口福,這麼好吃的東西,唉,可惜了。”她同情的搖搖頭,聞了一下多汁果,贊歎了一聲,然後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再贊歎了一聲,最後輕輕咬了一口,臉上一幅幸福得要死的模樣。再偷眼看看小雞的樣子,似乎就要饞死了,看來馬上就會投降。

  其實這果子雖然好吃,可還沒到人間極緻美味的地步,不過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人類和動物都會沉迷於一種東西,而多汁果明顯是這小雞的命門,冷眼旁觀,這東西好像它的毒品,戒不掉也抵抗不了的。

  “出於禮貌,再問你一句吃不吃。如果你不吃,可全歸我了。”蟲蟲作勢把多汁果全部放到嘴裡,嚇得那小雞一直驚叫,嘴裡雖然說著“不吃”,卻在蟲蟲的手落下後,奮力一掙,狠狠把多汁果啄走。

  蟲蟲的手早就酸了,此刻小雞突然發力,一個沒留神就被它竄到地上,叼著那半隻果子,好像別人會搶似的,一直鑽到一塊圓石邊,把腦袋紮到石根下去吃,胖胖的屁股可笑的露在外面。

  “你還真是顧頭不顧尾!”蟲蟲笑罵道,也不管它,任它把多汁果幾口就吞下肚子,再看一下周圍,那天她摔了一地的果子差不多全沒了,沒想到這小雞個頭小小,還真能吃!

  身後又傳來一聲長長的飽嗝,那小雞慢慢把頭從石根下縮了回來,回過頭愣愣地瞪著蟲蟲,因為外形是一隻雞,也看不清是什麼表情,似乎是考慮要怎麼辦,可蟲蟲卻清楚地感覺得到它的懊惱和後悔。

  忽然,它圓滾滾的身體一歪,差點跌倒,同時全身的毛迅速變成了粉紅色。

  “哇,發達了,你居然是一隻變色雞!”蟲蟲瞪圓了眼睛。

  “魔女,你害死我了!我就知道今天有災,可是……”它突然不說了,用腦袋去撞石頭,大喊道:“讓你管不住嘴!讓你管不住嘴!”

  蟲蟲一步沖了過去,把它按在地上,“下回你在做什麼之前,麻煩你問我一下好不好,你現在可是屬於我,是我的私有財產。”

  “麼呂,裡蔔冷香外香外!”小雞說話時舌頭都大了,仔細聽一下,好像是說“魔女,你不能強買強賣!”

  “怎麼?你醉了?這麼快?”蟲蟲頗為意外,不知道誰吃水果會吃到醉倒,看來它的毛色變為粉色和人類喝醉後臉會紅是一樣道理。

  她聽說過一句話叫酒後吐真言,也就是說,如果她現在問這小雞什麼話,它應該會如實回答。HOHO,她要問的事可多了,首先要問問它究竟是什麼雞。

  “我不是雞,我叫萬事知。”小雞醉得整個癱軟在地上,不過一放鬆下來,舌頭卻不打結了,“我知道這天下所有的事情,只要你問得出。呃……我還有個外號,叫做‘不說人話’。”



第二十章 雞吃蟲?蟲吃雞!

  哇靠,百度!

  這小雞是百度!

  百度大神對於蟲蟲這種初到貴寶地的一級小白來講,實在是太實用了,所以她心裡發狠,無論坑蒙拐騙、燒殺搶掠,她說什麼也要把這隻不說人話的萬事知弄到手。

  “那我叫什麼?”測試一下百度靈不靈,這年頭騙子很多啊,不得不防。

  “你叫姚蟲蟲。”

  賓果,答對。可這沒什麼稀奇的,她闖下那麼大的禍,全雲夢山的人都知道她叫姚蟲蟲,師父賜名為螞蟻,說不定連整個劍仙世界的黑白兩道都知道了她的偉大功績。

  “那我從哪兒來?”

  “說起這個可奇怪了,呵呵,只怕沒人敢相信呢。”萬事知張了張惺忪的醉眼,看來有點得意洋洋,“你來的那個地方和這裡完全不一樣,什麼都古古怪怪的,沒有男女之防,女人穿得太不像話,露胳膊露腿兒,好多人對著手裡一個小方塊大喊大叫,鐵盒子裝了輪子在地上跑,天上還有鐵鳥飛過……”

  “那叫飛機,也是雞的一種。你再看看你,同樣是雞卻飛不了,身子胖的像海豚,翅膀卻像蜻蜓,能飛才怪。”蟲蟲連忙打斷萬事知,生怕他再說下去。她瞄了一眼手腕上連連看的子環,怕這東西有監視功能。她來到一個陌生的世界,要小心才行,所謂諸葛一生唯謹慎,小心行得萬年船啊!

  她爬到那座山上,當然不是為了自殺,不過是為了舒解心中的鬱悶。只是在那兒她遇到一個怪人,現在想來也是不同尋常的。說不定就是他把自己扔到了這個世界,否則為什麼會讓她撿東西,最後卻落下山崖,她身上的那道護體真氣也許就是那個怪人或者那個東西給她的。

  可是那個怪人是誰?那個東西又是什麼?她為什麼被送到這裡?她和這個世界有淵源嗎?這些謎題要一一解開,而現在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為了不像小白老鼠一樣被人抓去做實驗,她的來曆必須隱瞞。

  “魔女!我不用飛,我會隱身,會移形換影,才不做飛翔那種低級的行為!”萬事知大怒,雞身掙紮了兩下,但醉得厲害,沒有起來。

  蟲蟲一把扯住兩隻雞爪,生怕萬事知突然消失。

  “你抓得我難受哪,魔女!”萬事知閉著眼睛大叫:“你不用這樣,我現在已經醉了,不能自控,即跑不了,也管不住自己的嘴。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這樣?全是因為那個多汁果,萬惡的果子啊!老天爺既然孕育出我這樣的靈物,又為什麼造出我的剋星?”

  蟲蟲不回話,耳朵豎得比兔子還長,仔細聽著每一個字。現在事情很明顯,多汁果吃多了能讓萬事知喪失理智,這是她瞭解它的最好機會。

  “不能說了,不能說了!”萬事知拼命想阻止自己,可是它的舌頭卻違背了它的意志,“這天底下沒有什麼能治我,就只有這種果子,我一見它就抵抗不了,明知道不吃正好,一吃就醉,可就是忍不住,三千年沒有變過,它是我的剋星!剋星!我想到別的地方去,因為這果子只有在紫竹林裡才有,但天命說我的主人將在這裡誕生,我不能離開。為了這個,我只好孤單寂寞地住在山洞裡,生怕連聞到果子香也會受引誘。這不,前一個多月,我到半山曬曬太陽,結果被香味引了去,本想只吃一口,結果……”

  原來當時它是醉了,只好用低級飛翔術,大概是想盡快回到昆吾連天洞的第五重,但卻撞到了她。

  “唉,真不能說了,再說要死人啦!”他絮絮叨叨的說著,身體舒服的側翻了一下,笑嘻嘻地道:“嘿嘿,花四海要發怒的時候,我早就醒啦。我偷偷隱了身,從你的包袱裡爬出來,躲在藏劍石後看熱鬧。那藏劍石是神物,不怕魔氣,石根下可是最安全的所在……不能說……萬事知閉嘴……不能說啊……還是告訴你吧,我醉得快,醒得也快,再不到半盞茶的時間我就醒了,到時候你就捉不住我了。哼,我是小雞,你是小蟲,從來都是雞吃蟲,沒有蟲吃雞的道理。這才是天道哪!”

  她擔心了它半天,原來這唯恐天下不亂的雞,早就逃到一邊看熱鬧去了,這是天地靈物嘛,根本是魔道吉祥物,心腸這麼壞!

  蟲蟲越想越氣,用力拍了萬事知一下,疼得它一抽,嚷嚷道:“哎呀好疼哪!我還以為你扯到我的金尾羽呢!誰能扯掉我的金尾羽,誰就是我的主人,我等了三千年啦。哼,真希望我的主人根本沒生出來,一個人有多快活,誰要個笨蛋來纏七纏八的指揮我。話說我這麼聰明,主人一定是笨蛋!”

  咦,還有這樣一說!天底下真有這種神之契約啊!只要拔它一根雞毛,就可以免費收到一個奴隸,這個神仙的世界還真是好玩啊!劃算劃算!

  蟲蟲心中大喜喪,不理萬事知的抗議,一手把它拎起來,另一手在它的胖屁股上亂摸,翻得絨毛都戧了,根本沒找到什麼金尾羽。

  “笨!呵呵,人真笨!尾羽就一定在屁股上嘛。哎呀,不能說了,我快要醒過來了!”

  它都這樣說了,蟲蟲還和它客氣,不客氣地把它扔到地上,跪在地上仔細翻找,眼見它渾身的絨毛正迅速由粉色轉為淡黃色,知道這家夥果真是醉得快、醒得快,再找不到什麼勞什子金尾羽,到手的法寶可就飛了。這可是她來到這裡後的第一個法寶,冒泡的是它居然還是活的!

  萬事知睜開了眼睛,是清澈的!雞臉上雖然沒有表情,眼神裡卻滿是得意的笑意,它醒了!

  電光火石間,蟲蟲知道下一秒是她唯一的機會,因此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力一扯。有寶沒寶,就這一錘子買賣吧!

  啊的一聲慘叫,萬事知跳了起來,矮小的翅膀哆嗦著伸展開,卻怎麼也撫不到腦袋後面。在那個部位,生生被扯掉了一小撮絨毛,毛茸茸的腦袋像被人咬掉了一塊一樣。

  “混世魔女!笨蛋!你……你這麼狠的……老子要報複!臭丫頭,我……啊……主人!”它又發出了一聲慘叫,盯著蟲蟲的手指。

  蟲蟲的兩指還捏著那一小撮絨毛,在一團軟軟的淡黃中,有一根極細但黃得與眾不同的絨毛,那簡直是肉眼分辨不出的,不過此刻卻在慢慢變化,不僅樣子變成了一根一釐米大小的羽毛狀,連顏色也變得金燦燦的。

  “讓笨蛋主人教靈物奴隸個乖……”蟲蟲扔掉沒用的絨毛,把那根金色的羽毛握在掌心,“就算天命也不是白來的,自己要爭取。你有金尾羽,只要有心,拔一根雞毛還不容易。告訴你吧,我小時候做生物實驗的時候,生拔過整整一隻雞的雞毛,害它大夏天要跑到火爐邊取暖,你一隻小雞就更不在話下。哈,誰說一定雞吃蟲,只要夠狠,蟲也可以吃雞。話說,你的尾羽為什麼長在腦袋上?”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02:47 PM

本帖最後由 寒玥 於 2011-4-18 02:48 PM 編輯

第二十一章 真火石

  “還我的金尾羽!”萬事知撲騰了幾下,不過被蟲蟲伸手一指,立即就安靜了,沮喪地臥在地上,恨不能把腦袋紮到翅膀下面,“一定是出問題了。啊,有天劫,否則怎麼會是你?!”

  “為什麼不會是我?哇哈哈哈哈,這就是天意,我愛天意!”蟲蟲把金色羽毛放到唇邊咬了咬,“這個不錯,好像是真金的,咦,上面還有一個洞,正好我穿根繩子來做項鏈。”她興高采烈的自言自語,再轉頭一看,見萬事知可憐巴巴的蹲在地上,好像遭受了三千年來最大的打擊。

  “別怪模怪樣的,我有個彆彆扭扭的師父就夠倒黴了。”

  “你倒黴?我才倒黴!”萬事知向前湊了幾步,“咱們打個商量……”

  “休想,死奴隸,乖乖等著命運的安排吧!”蟲蟲撲滅萬事知心中的所有希望之火,“你要順應天道知道嗎?不然要遭天譴的。放心,我是個仁慈的主人,只要你聽話,我包管你每天有多汁果吃。”

  “不,我不吃了!多汁果害死我了。”

  “真笨!”蟲蟲蹲下身來點了點萬事知的腦袋,“你死都死了,還不吃個痛快!來,叫聲主人聽聽!”

  “混世魔女!”

  “呀?我聽到天雷的聲音了,要來劈某雞了!”

  “哼,魔女主人!臭丫頭主人!”

  盡管萬事知有一百個不甘心,到頭來還是要順應天命。它怒瞪著眼前這個一臉賊笑的姑娘,心裡的絕望無比形容。它等了三千年,就是這個結果嗎?有心想反抗,可卻怕真的會召來天劫。這就是靈物的悲哀啊,是物就是要有主人的,可是眼前這一隻,明顯差了點吧。

  不知道是哪個不長眼的,把這丫頭扔到這裡受罰,這幾天吵得它不得安寧,沒想到最後自己還“失身”於她,成了屬於她的靈物了。怎麼辦?難道它的命運是這樣悲慘的?!

  “呵呵,你承認就好。”蟲蟲不介意那句“主人”前面有什麼定語,重要的主語正確就行,“既然你屬於我了,我現在發布主人令第一號……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許隱身,因為我沒有天眼通,會看不到你。”

  “你出恭的時候我也要在場嗎?”

  蟲蟲的臉瞬間漲紅了,“死雞,你居然偷看我噓噓!”

  “呸呸呸!誰偷看,那會折損道行的!何況你還是個女人!”

  “呀,你還歧視女性,是一隻封建雞。現在我對你很不滿意,給我移開換位一個看看,馬上到兩界石的頂端去,否則我把你做成雞仔粥、炸仔雞、烤雞仔、把你泡了藥酒當偉哥賣!”

  “偉哥是什麼東西?”

  “以你一隻雞的智慧是永遠不會明白人類醫學的偉大的!少管,我以主人之名命令你,馬上給我表演!”

  “那是我的法術,不是雜耍!”

  “我管你是什麼,這是主人的命令!”

  #¥%……&#¥%……&

  此後三個時辰、一人一雞就這麼吵來吵去,直到後來都累得說不出話了。蟲蟲倚坐在一塊石頭邊,感覺雖然很累,但內心又無比暢快,吵得格外開心。她喝了一口蘭花露,看萬事知氣鼓鼓地站在一邊,雞毛全暢了,忽然哈哈大笑,心想鬥敗的公雞就是這樣子吧,雖然它還小,隻是個三千多歲的小雞。

  “過來喝一點兒,和自己彆扭可不劃算。”她把竹筒傾斜,遞到萬事知面前。

  蟲蟲是它的命定主人,這對萬事知來講是個絕對意外的噩耗。不過它經過了否認、憤怒、壓抑,接受四個心理階段,現在已經平靜了一點。抬著看蟲蟲的臉蛋紅撲撲的鮮嫩可愛,好像很快樂,一雙眼睛清澈明亮,不染一絲雜質,雖然古靈精怪、詭計多端,流露出算計的模樣,但可以確定不是兇惡殘忍之輩。

  唉,要不……就將就了吧!雞不能和命爭啊!

  它湊過去喝了幾口蘭花露,近距離感覺了一下蟲蟲的氣息,絕望地發現自己主人的法力低微到可以忽略不計,不由得哀歎自己是這樣高級的靈物,居然會有這樣的主人。可又一想,在這個多事之秋,法力低意味著死得快。嗯,這樣不錯,這丫頭一死,它就又是自由身了,並且再不會有其他主人。

  想到這兒,它仿佛看到了自己光明的、並且很快會到來的前途,高興地連喝了幾口蘭花露。蟲蟲見它的態度突然轉變,有點奇怪,但她一向馬馬虎虎,得過且過,因此也不問。

  “魔女主人,你是為什麼會被罰到這裡的?”它心情大好,脾氣也好了起來。

  “你不是萬事知嗎?應該知道啊。”

  “這個我要說明一下,我只知道已經發生的事,不能預見未來,也不能忖度人的心思,因為那是最難的。”萬事知認真地說:“而且關於神物的事,我有時並不知道,因為神物都有神力阻擋,我無法勘破。這就是我們靈物的悲哀,不僅必須有個命定的主人,還有許多禁忌。我猜不出你為什麼被罰,想必是和神物有關對嗎?”

  “我把卻邪劍弄斷了。”蟲蟲聳聳肩,神態輕松地說。

  萬事知倒吸了一口冷氣,一對綠豆大的眼睛瞪成了黑豆那麼大,“你你你……你把天門派的鎮山寶貝之七的卻邪劍給毀了?!你怎麼弄的?”

  “沒有毀,只是斷成了幾截,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說不定是風吹日曬得太久,那破鐵條早就爛透了,所以我輕輕一拔就嗚呼哀哉、完蛋大吉。”

  “破鐵條?!嗨,你說得倒輕松,沒想到白沉香還很善良,居然沒有當場打死你。”

  蟲蟲看著萬事知,總覺得它好像對她沒有死感動很惋惜似的,不過她明白卻邪劍對天門派的重要,也明白它在白沉香心中的地位,對自己無意間毀了神劍也是過意不去的。

  “作為僕人,你要提供一個解決的方案。如果不把那把劍修好,或者重新找來一把可以替代的,我估計我會把牢底坐穿。這樣,你也要呆在這裡不能離開。”

  萬事知發出了很欠扁的一陣笑聲,“你當這是集市上賣的普通刀劍嗎?還找一把替代,想得美!這可是上古神器,天地間沒有相同的另一把。自從我出生,還沒見有誰拔出過這陳兵八劍呢!這一回白沉香運道高,千年不出的劍,居然齊出了,八位劍主都成了他的弟子,不過最關鍵的卻邪劍卻讓你這白癡主人給毀了。嘖嘖,他一定氣得吐血。”

  “少廢話,有沒有搶救的辦法?”

  “我是誰?萬事知啊!所以我有辦法,隻是不知道臭丫頭主人你能否能做到?”

  “先別胡吹大氣,說來聽聽。”

  “有一種石頭,叫做真火石,是當年祝融儲存火種之用,隻要你能找到真火石,我就有辦法讓你重鑄卻邪劍。”



第二十二章 仙界曆史課

  雲夢山所在的地方叫做鳳麟洲,而真火石的所在地是聚窟洲,兩洲隔海相對。

  海名為死海,黑水滔滔、落羽即沉,鳳麟洲和聚窟洲分踞在死海南北兩岸,雖然隻是隔著一個海,卻有著完全不同的地貌和氣候。鳳麟洲是靈境寶地,富饒繁華、山奇水美、熙熙世上有人、人外有仙、仙外有天,彼此相處融洽,和平安樂。而聚窟洲則是苦寒之所,人跡罕至,是魔道眾門派盤踞的地方。

  “就是說,我要拿到真火石,就要深入龍潭虎穴?”蟲蟲沒出息的膽怯了。

  她知道自己有多少斤兩,老老實實呆在雲夢山,還動不動摔個半死,真到了聚窟洲魔道的地盤,還有命回來嗎?弄斷了卻邪劍,白沉香肯定不會輕饒了她,到聚窟洲去隻怕生存的機率也幾乎為零,她仿佛看到一個大大的“死”字刻在了自己的腦門上,怎麼也甩不開。

  “聚窟洲沒那麼可怕,好吧,隻有一點點可怕。”萬事知像人一樣坐在地上,兩隻桔紅色的爪子伸得直直的,矮小的翅膀向後撐著身體,“那裡地廣人稀,你隻要偷偷摸摸地走,想辦法不遇到魔道中人就行了。你以為他們是蘿蔔嗎?種的遍地都是!再說,聚窟洲也有像你這樣的純人類居住,雖然人比較少,但也都活得好好的。”

  “有人?”蟲蟲愣了,沒想到人類的滲透能力如此之強,怪不得她的那個世界,神仙早就被擠得離開地球,另覓新地了。

  “那當然。魔道中人不是上古大神,他們也要吃飯、買東西、享樂,沒有人類,誰來提供這些?”萬事知擺了一副“受不了你”的神態,“而且還有一個魔頭特別喜歡做生意,應該算天下首富了,生意遍佈十洲三島,鳳麟洲也有他的產業。人家說得好,天下大同,誰說鳳麟洲不能有魔道中人?鑒於正魔兩道已經相安無事太多年了,用西蒼穹的話來說:麻桿打狼兩頭怕,大家誰也不先動手,所以道理上也不能轟那魔頭離開。”

  “呀?還有這樣的人,是誰是誰?那麼有錢的人長得帥不帥?”蟲蟲好奇的問。

  “色女……呃,主人。”萬事知見蟲蟲作勢要打,連忙改口,“這個人我沒見過,隻知道他是魔道的第二大魔頭,僅次於花四海,因為名叫西貝柳絲,所以被正道中人起了個挖苦他們的外號,叫殘花敗柳。”

  蟲蟲哧的一聲笑了出來。

  “你看你還笑,我說的是真的。”萬事知正經的說,“這兩個魔頭素有花名,深受魔道女眾和不明真相的人類女子青睞,所以正道人士認為他們以妖術迷惑女子,這才起了這樣的外號。其實據我所知,花四海雖然追逐者眾多,但為人冷漠,並未與任何一位女子交往密切,倒是西貝柳絲,姬妾成群,所以殘花未必,敗柳卻是必然。主人,麻煩您擦擦口水。”

  “啊?流出來了?”蟲蟲抹了抹下巴,卻發現根本沒有口水,知道是這隻死雞在嘲笑她。

  “你行。”她挑了挑大姆指,“呆會我吃烤雞翅膀!”

  萬事知立即坐直,把兩根雞翅收緊,“我的意思是說,你盡可以去取真火石,危險也許會有,但卻未必一定遇到,可是如果你不去,聰明的主人,你想想結果吧!”

  蟲蟲歪過頭,看著這隻不說人話的雞,嚴重懷疑它在害她,“你在把我往火坑裡推,燒死我,你就自由了是不是?”

  “人類真是沒有好心眼兒的族類。”萬事知盡量表現得義憤填膺,但心裡有點虛,“我雖然隻是一隻小雞,但也是有職業操守的雞,或者一百年前,我不會這樣建議你,但今時不同往日,花四海一統魔道的天罡二十八門,聚窟洲平靜了一半,你隻要小心一點,未必不能夠安全返回。”

  蟲蟲一臉茫然,根本不知道什麼魔道、什麼天罡,就連十洲三島也是頭一次聽說。她來到這裡一個多月,小小一片紫竹林還沒有研究完,哪有時間管天下的事,哈大叔喜歡她簡單開朗的性格,什麼事也沒有和她說過,因此她現在是仙界小白。

  “原來你什麼也不知道。”萬事知哀歎道:“難道要我把這三千年來的事都和你說一遍?”

  “不用,隻講講魔道的事就行了。我可是要到人家的地盤上去,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哼,明明是想聽花四海的事,告訴你哦,不許迷上他。正魔不兩立,沒有結果的。我老人家看過太多生離死別的事,你別讓我再看一回。”它想給蟲蟲主人上一堂前關於劍仙世界的曆史課,好好講解一下正魔兩道的現狀與未來,但看蟲蟲一臉不耐煩,隻好撿重點的說:“花四海是個神秘的存在,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曆,連我也不知道,隻知道他出現時,雖然隻是個七、八歲的稚童,但法力奇特,在魔道新人中已經嶄露頭角,十五歲就成為了魔道第一高手,現在的法力更是深不可測。本來他是閑雲野鶴的人,不歸屬於魔道一百零八門中的任何一個,但不知為何,百年前他開始了統一魔道的行動,以一人之力,一統三十六天罡門。”

  “魔門有那麼多人嗎?”蟲蟲吃了一驚。她在紫竹林時,偶爾聽哈大叔說過,正道三大派,雲夢山天門派、平寧山禮佛寺、無影島的隱流,還有其他小的門派,但總共也不過三十多個,可魔門居然有一百零八個之多,這樣打起來的話,不是很吃虧嗎?

  “魔道中人不似正道這麼團結,所以門派多如牛毛,這一百零八門還算是較大的了,有的魔門,連師父帶徒弟不過幾人而已。”萬事知解釋道:“不過魔道中人大多兇狠殘忍,真有爭鬥,在氣勢上總能壓上正道一頭。而他們這一百零八門是按照天上一百零八顆煞星所建的門派,有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

  哦,原來是仙界水滸。蟲蟲心道,隨即想起一件事,不由得有些怨怪。為什麼花四海隻統一了三十六天罡呢,如果他連地煞一起收服,說不定聚窟洲是個太平的地方,這樣她潛伏到那裡去,危險要小得多。

  “七十二地煞門大多是不入流的小角色,花四海為人極為驕傲,自然是不屑與這些雞鳴狗盜之輩為伍,不過也可能是沒來得及,你以為一統魔道是那麼簡單的嗎?要收服這些好勇鬥狠之徒,比之白沉香讓天門派崛起更難,也虧得花四海實力強橫,手段剛猛,不然魔道也不會從分散變為團結,現在漸有坐大之勢。”

  “那麼我是非去不可了?”蟲蟲無比沮喪。

  “沒錯,而且最好盡快。”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02:49 PM

本帖最後由 寒玥 於 2011-4-18 02:50 PM 編輯

第二十三章 天才弟子

  蟲蟲不是個婆婆媽媽的人,決定了的事就會盡快去做,而且有點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架式。

  所以她馬上考慮起去聚窟洲的事來,不過要去聚窟洲,首先要離開這個昆吾連天洞的第五重才行,而一想到現實中的事,她的肚子又馬上不舒服起來。

  “萬事知,你能不能解開連連看上的禁制力,我急需要去一趟五穀輪回之所。”

  “五穀輪回之所?什麼地方,好玩不?”

  “茅廁啦,便便的地方!”蟲蟲大聲解釋,卻不好意思看一眼萬事知的眼睛。

  “對不起啦,美女主人。”萬事知的聲音裡全是看好戲的意味,“我是智慧型的,仙術也隻是會逃之夭夭,武力一道真是愛莫能助了。”

  看著它一臉的幸災樂禍,蟲蟲很想一腳把它踩成雞肉餅,讓它雞腸、雞屎、雞血混在一起,可是她現在最好不要動,不然肚子就疼得厲害。

  “而且我也不能和你去聚窟洲,因為我是被禁足在雲夢山的,不能離開。”萬事知繼續說:“你不讓我隱身,我就隻好委曲一下當你的寵物,在別人面前,我是一個字也不會說的,就算你抬出主人的名頭也是一樣。這倒不是我違背你的意願,是因為我一暴露出我的本事,隻怕會招來大禍,你不覺得我的奇才會引人來爭奪我嗎?放心,我乖乖在山裡等你,你拔掉了我的金尾羽,就是我命定的主人,我不聽從你,是會引來天雷劈我的。”

  它絮絮叨叨說個不停,蟲蟲心裡暗罵不止。原來它不是為了等待命定的主人才不離開,而是被神力所禁,虧它剛才還說得像多麼信守承諾似的,實際上根本靠不住。可她現在沒有精力罵它,心裡拼命想著要怎麼解決一下五穀輪回的問題,正在無計可施之時,忽然聽到石梯處傳來了腳步聲。

  “七師妹?”嬌柔的女聲試探地問。

  啊,天使!蟲蟲激動得差點哭了出來,覺得那聲音有如天籟。

  她大聲喊著救命跑過去,把容成花落嚇了一跳,還以為她出了什麼事,細一打聽才知道她是急著要去茅廁,簡直哭笑不得,不過看她難受的樣子,還是迅速去稟報了師父。

  白沉香正和三大護法研究最近在無窮山上發生的事,因為魔道中人在那裡的活動越來越頻繁,刀朗和桃花還特意秘密去了一趟,結果並沒有發現山上有什麼異相。可既然如此,這些惡徒要從無窮山得到什麼呢?還是山上隱藏著什麼秘密而他們被蒙蔽了?

  正愁眉不展的時候,容成花落說有要事稟報,白沉香還以為是魔道有異動,等聽到一向乖巧的五弟子又羞又窘的說完,他不知道是氣還是罵,手抖得連茶盞都拿不住,而三大護法早就笑了起來。

  “可憐的孩子。”墨武笑著搖頭,“這事要怪掌門師兄了,你該想到咱們的小螞蟻沒有一點修仙的基礎,直接把她關起來,沒吃的也沒有??唉,難為她忍耐這麼多天。可是,哈哈??”

  桃花早樂得脫了形,哪還有一點平時瀟灑嫻雅的舉止,隻有刀朗還保持一點護法的樣子,忍著笑道:“掌門師兄,您快下令讓蟲蟲出來一趟吧,如果我天門派出了這種命案,隻怕也不太好。”

  “什麼不好,簡直是大大的不好。”桃花笑得肚子疼,“這丫頭還算有點優點,至少想到不能污染昆吾連天洞。不過看她急的這樣子,隻怕堅持不了多久,掌門師兄快下令吧。”

  “你這麼關心,就派你去把連連看的禁制力解開。”白沉香惱道。

  “好啊好啊,正有此意。”桃花一點也不推辭。

  山上歲月寂寞,現在有了個這樣一個能讓人開心的寶貝,當然不能放過,要近距離觀察。連連看雖然是白沉香之物,不過並不是什麼厲害的法寶,他們每個人都知道用法,因此也不用白沉香教,大踏步走出撒星殿的大門,化為一道淡紅之光,向昆吾連天洞去了。

  “玄乙,你是怎麼知道蟲蟲內急的。”刀朗文質彬彬地問。

  “回東師叔,弟子正在自己的房中打坐,隻覺得心裡擂鼓一樣地跳,然後聽到七師妹在叫我。”容成花落恭敬地答,“其實我也不確定,但就是感覺心神不寧,好像七師妹在喊救命。師父在商議大事,我不敢打擾,因此自作主張,鬥膽先進去看看,如有不當之處,還請師父責罰。”

  “你沒做錯什麼啊,為什麼要責罰?”墨武道:“昆吾連天洞的第五重也不是禁地,不過平常沒人去罷了。掌門師兄,你說呢?”

  白沉香點了點頭,對這個五弟子穩健得體的行事風格相當滿意,但一想到七弟子,就又頭疼起來。其實他也覺得有些好笑,不過不願意在師弟們面前顯露罷了,這件事他原也有幾分責任,隻是當時被這丫頭氣得什麼都考慮不到了。

  想到蟲蟲那雙挑釁、但又清澈的眼睛,他忽然心裡一動,問道:“玄乙,你說螞蟻傳心音給你嗎?當時是什麼情況,你對為師詳細再說一遍。”

  容成花落回想了一下,把當時的事細細稟報,白沉香雖然臉上還平靜,心裡卻有一種驚喜之感。這個一無是處,隻會耍寶和氣得他失去理智的徒弟難道是一個道術上的天才嗎?

  “玄乙,今天的事你做得好,現在你先回去吧,這裡的事不用理會了。”他溫言吩咐,等容成花落一走出殿門,即轉身問刀朗和墨武:“螞蟻??是個可造之才嗎?”

  “如果她能在幾天內就把傳心術修習到這個地步,不用說,她就是天門派的弟子中資質最好的。”墨武道:“我和黑師兄打聽過,據說蟲蟲平時不很用功,每天修煉的時間連一個時辰也不到,但是她的障眼法也已有小成,成功率能夠達到一半了。傳心術比障眼法難上許多,雖然有她心急專心的緣故,但這才幾天的時間啊。所以恭喜師兄,你的七弟子可能是個天才。”

  “也許是她身體內那道古怪真氣的緣故。”白沉香想了想,“看她那樣子,似乎不知道那道真氣的所在,她到底是什麼來曆呢?真的忘記了前塵往事了嗎?”

  “我覺得掌門師兄不要太過憂慮,那真氣正氣浩然,無一點兇邪,螞蟻??或者可以相信。”刀朗道。

  白沉香思忖著,還沒回刀朗的話,桃花就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又出了什麼事?”一向沉著的白沉香被他這個七弟子刺激得快心髒崩潰,生氣她又鬧出什麼花樣。

  “蟲蟲說,她有辦法重鑄卻邪劍。”



第二十四章 說夢

  白沉香聞言騰地站了起來,愣了一下後又坐下了,但想了一下後又再度站起,隨後又坐下,如此反複了好幾次,顯然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了,讓他的內心極為混亂矛盾。話說,自從蟲蟲來到天門派,又有哪一次不讓他頭疼無比的?

  “先把那個劣徒給我帶上來!”他最後決定。

  桃花應了一聲,飛也似的又去了。

  白沉香擰緊了眉頭,表面雖然還平靜,但內心卻和開了鍋一樣翻騰。這麼多天了,他一直在為魔道中人頻繁出現在無窮山和神劍被毀的事茶飯不思,夜不能寐,初一聽到卻邪劍可以重鑄的消息,心中的狂喜是不言而喻的。可是這話是他那個頑劣的七弟子說的,他又有點不太相信,但轉念一想,又覺得蟲蟲不會說這種謊話,因為這個丫頭雖然胡鬧,但看來機靈得很,應該不會不明白撒謊的後果。

  卻邪劍是上古神劍,在被損毀的那一剎那,他雖然渴望神劍能複原,心裡卻明白那是奢望,隻是這讓他愁眉不展的事情,到了那個丫頭那兒怎麼就那麼輕松簡單呢?難道真的因為她是劍主?那她又是怎麼知道神劍重鑄之法的?

  各種各樣的想法在糾纏在白沉香的心中,手中的一盞茶全灑在了衣襟上,他也渾然不覺,直到桃花像拎小雞一樣把蟲蟲帶了來,他才收斂起心情,重新恢複正襟危坐、威嚴端正的模樣。

  “北師叔,拜託你別那麼野蠻好不好?”蟲蟲甩開桃花的手:“你飛那麼快,我會頭暈哇,我才一個月的道行,比不得您修了好幾百年。”

  桃花的心裡也在為卻邪劍能夠重鑄的事緊張著,因此也顧不得許多,隻道:“還不快與你師父見禮。”

  蟲蟲最不喜歡這個世界的地方就是動不動就要跪,可是見白沉香一臉鐵青地坐在正當中的石椅上,隻得上前幾步,跪下道:“弟子姚蟲蟲……不是……弟子螞蟻叩見師父,願師父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說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白沉香嚴厲地道:“你不在昆吾連天洞的第五重好好反省自己的罪過,又來搞什麼怪?”

  “沒有啊,是弟子修為不夠,需要……”

  白沉香警告式的咳了一聲,蟲蟲急忙閉嘴,不再提那種五穀輪回的事,轉口道:“但是師父,卻邪劍是我弄壞的,所以我要受罰,可是如果我能重鑄呢?可不可以將功折罪?”

  “說來聽聽。”

  “呃……咱們是不是應該講好條件,先小人後君子,免得到獎懲制度不規範,我沒地方說理去。”

  白沉香聽她在這時候還討價還價,氣得差點吐血,拼了老命才使自己沒從椅子上跳起來,直接掐著這小螞蟻雪白粉嫩的脖子嚴刑逼供,隻是怒得一拍石椅的扶手,嚇了蟲蟲一跳。

  “好吧好吧,我說就是了,師父您總這麼嚇我,會讓我產生心理障礙,進而失憶的。”蟲蟲低低地咕噥了一句道:“在第五重的這幾天,我總是做怪夢。開始時,我以為是亂夢,是師父你對我進行心靈摧殘而留下的後遺症,可是這個夢每回都做得特別清晰,而且這麼多天一直做同一個夢,當然就引起了我的高度注意,而那個夢內容就是重鑄卻邪劍的事。”

  她抬頭看了一下白沉香,就見他很用力地坐在石椅上,雙手把扶手抓得緊緊的,有石悄紛紛而下。再看其他三位師叔也一臉凝重,不由得心裡有點緊張,生怕自己在茅廁裡即興編的這個故事被人家拆穿,那樣的話,她就算有九條命也會被一一殺得透透的。

  白沉香見她就那麼直眉瞪眼地看著自己,覺得這劣徒真是無理,哪有這樣和師父對視的,連一點基本的禮儀也不懂,將來一定要好好調教才行,如果她真是道術天才,還要抓緊她在道術上的修行教育。

  “什麼夢?”他問,盡管使語氣變得平緩,還真有點怕她突然失憶。

  “我夢到一個很大很大的火球,人走過去的時候,離得很遠就被燒焦了衣服和頭發,身上也好燙,好像要被烤熟了。我很怕啊,想離開,但不知為什麼一直一直向那個火球走過去,好像有人推著我一樣。我熱得沒辦法,就拿起一個瓶子往身上灑水,那瓶子不知道是哪裡來的,裡面也不知道裝的是什麼,我隻覺得一灑水上身就特別涼爽舒服,也不再怕那個火球了,就這樣慢慢走了過去。”蟲蟲停了一下,偷眼看白沉香和其他幾位師叔的反應,見他們很認真的聽著,沒發現她在瞎編。其實這故事也不完全是她杜撰,是她老爹在她小時候給她買的一本童話書,叫《李三怪進龍宮》,她不過是講了個改良過的童話故事而已。

  “原來那個火球後面有個山洞,和外面完全不同,洞裡面涼爽舒適極了。我就這麼往洞裡走,沒走幾步就看到三條白色的小溪,兩邊的比較細,中間的略粗。我很奇怪,沿著這三條小溪一直往前走,走了很遠,眼前出現了一個老爺爺,年紀很老很老了,可是面色紅潤,那三條小溪居然是他的鬍子和兩條長眉毛。我一走近,就把他給吵醒了。”

  “他是誰?”桃花插了一句,引來三對白眼。

  “我也不知道他是誰呀,但就是感覺他特別慈祥,比某些不分青紅皂白的、很兇的修道人強多了,某人具體是誰,我在這兒也就不點名了。”白沉香對蟲蟲從來沒有過好臉色,所以這時候蟲蟲忍不住影射了一下下,“我一看這老爺爺就哭了,說我不小心弄斷了一把劍,結果被一群兇惡的人迫害,其中有一個人是姓那個黑的反義詞,還要把我關到一個洞裡,永世不得超生。”

  “丫頭,你快往下說吧,要罵師父也要等一會兒啊。”墨武聽得又好氣又好笑,提醒這位很能東拉西扯的師侄女。

  蟲蟲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兒,對這個溫和忠厚的南師叔很有好感,假如白沉香有墨武一半和藹,說不定她會聽話很多,此刻見南師叔溫和的笑著催促她,決定盡快把這個童話講完。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02:51 PM

第二十五章 改良童話故事

  “我哪敢罵師父,回頭他老人家再把我打到十八層地獄去!隻是我當時真的很委曲,於是那個老爺爺就說:不怕,不就是一把劍嗎?我給你一塊石頭,你拿去把劍融掉重鑄不就得了。”

  “我說:卻邪劍是上古神劍,天雷地火也不能損毀,凡火怎麼能融?”

  “老爺爺說:我給你的不是凡火,是天下所有火的祖宗,別說一把卻邪劍,就是把陳兵八劍都融成一鍋鐵汁也是平常,有了它,天下的山川河流也能燃燒起火!”

  “我問:什麼火這麼厲害?”

  “老爺爺說:這是三皇之一的祝融保留火種之用的石頭,名叫真火石,因為保留著最初的神火,所以石頭最後變成了火石,能融天下萬物。你去聚窟洲把它找回來,包你有重鑄卻邪劍。”

  “我說:那也不行啊,這東西這麼熱,我怎麼取的回來?”

  “老爺爺說:這也簡單啊,你們天門派有一個至寶叫‘水寒籃’,就在密水幽譚的水底,那是由萬年冰晶所製成的神物,是天下至陰至寒的東西,用它來放盛放天下至陽至熱的真火石,二者相生相剋,最是合適不過。你快去吧,遲則生變。說著一推我,我就醒了。”

  她說完,強抑著……亂跳的心,看向師父和幾位師叔,就見他們一臉嚴肅,互相交換著臉色,幾乎沒人注意她,顯然她所說的一切對他們深有觸動。

  她的故事是從童話中演義而來,但在這個神仙的世界裡,所有人都特別相信夢兆這回事,再說她編的也比較圓,所以她一說,這些人就相信了八成,況且她提到了真火石和水寒籃,這些都是萬事知告訴她的。萬事知對於神物不能完全窺探,有的知道一知半解,有的根本不知道,但它在雲夢山上三千年了,不用神力,隻用眼睛也看到了許多事情。

  “師父,請您允許我將功折罪,讓我親自去找真火石以重鑄卻邪劍。所謂一人做事一人當,身為您的弟子,我要做個有擔當的人。”蟲蟲大聲申請,一臉認真,顯得那麼忠誠正義,可她的動作卻十分不雅,講故事的過程中,她早就把跪改為了坐,現在是盤膝坐在地上,和師父師叔們大談要重鑄神劍的偉大任務。

  “螞蟻,現在你自己先回到昆吾連天洞去。”白沉香緩緩地道:“等為師商議過後,再來決定給你什麼新的責罰。”

  啊?還要責罰?!難道她的故事編的不好?沒錯,她是剛才上茅廁時編的,可是她平時都是在這個地方思考問題的。

  她苦著臉看看上面這幾位大叔,明白他們是要背著她商量一下,她為自己不能列席會議感到惋惜,但同時又覺得白沉香對她的態度似乎好了點,居然沒叫人押著她,讓她自己回洞去,也沒有再給她加上連連看的禁制,這麼說來,對她的死刑是不是要改為死緩了?

  在幾雙急得就要著火的目光中,蟲蟲磨磨蹭蹭地爬起來,溜溜達達走出撒星殿去,深深吸了一口雲夢山絕頂的清新空氣,在月色中慢慢回到了她的被罰之地。

  而她前腳一走,急性子的墨武立即道:“掌門師兄,這次你要派誰去聚窟洲呢?”

  白沉香習慣性的皺眉,“墨武,你穩穩,我要看這丫頭說的有幾分可信。你們覺得呢?”

  墨武和桃花都表示相信,刀朗為人謹慎一些,但想了一下後也點了點頭。

  “她提到了真火石和水寒籃,如果她真是個懵懂混沌的丫頭,來曆清白,那這些東西她是絕對不可能知道的。”白沉香沉吟道:“再想想,她拔出過卻邪劍,第二次還把這上古神劍折斷了,這說明不管她是正是邪,她確是此劍的劍主,那麼她所說的夢兆很可能是真的。”

  “掌門師兄說的是,既然如此,師兄還有什麼猶豫的呢?”桃花道:“夢兆中的神人也說了,遲則生變,師兄還是早做決定。”

  “我也相信這丫頭不會說謊,假如她是為了被放出來而信口雌黃,正如師兄所說,她不可能提起真火石和水寒籃。”刀朗道:“真火石隻是個傳說,咱們小時候聽到過,現在的弟子們有誰會知道,就是咱們幾個,一時也沒有想到以真火石重鑄卻邪劍啊。”

  墨武點了點頭,“沒錯,密水幽譚不是秘密,但水寒籃卻不為外人道,何況這丫頭連水寒籃在潭底的事都一清二楚。還有,她還知道真火石在聚窟洲,這可是我們也不清楚的事,不是夢兆又是什麼?掌門師兄……”

  白沉香擺了擺手,讓師弟們不必再說,“神劍已毀,再沒有什麼大得過這件事,就算她所說是假,諒她也折騰不出太大的動靜來。相信她,去取真火石,重鑄卻邪劍。”他終於做了決定。

  “那麼派誰去呢?讓她親自去,隻怕是不妥,她的法力太低……應該是幾乎沒有,不然我和東師兄出馬吧。”桃花站起身道:“魔道中人活動頻繁,我怕最近會有事發生,這事宜早不宜遲。”

  白沉香攔住桃花,“不,這事要讓她自己去。雖然此行兇險,可是玉不琢、不成器,她是劍主,隻怕冥冥中隻有她才能促成這件事。假若真的天命如此,她定能化險為夷,假若她回不來,那證明她不堪執卻邪劍的重任,大家各安天命吧!”

  墨武有些猶豫,輕聲道:“可是讓她一個低級弟子去闖聚窟洲,一路上妖魔橫行,總是有點不妥。要不,我帶她去吧,如果有點什麼事,好歹能保著她一條小命。”

  白沉香還是搖頭,“她說得好,一人做事一人當,作為八位劍主之一,將來必要承擔起拯救蒼生的重任,連這點風雨也沒有經過怎麼行。你們都知道,她出現的怪異突然,八位劍主中數她能力最差,和凡人無異,如果不下猛藥,她又怎麼能迅速成長?卻邪劍由她手而毀,就要由她手而生,這樣一來,人劍合一的可能性不是更大嗎?”

  他一番說雖然說得狠了點,但也不是不無道理,三位護法一聽,均點頭同意。

  “隻讓她一個人去嗎?”刀朗問。

  白沉香想了想道:“讓小乙、玄乙和黃乙同行。”

  二弟子燕小乙執斷水劍,據傳能抽刀斷水,劍性屬水,正好與真火石之火氣相克。八弟子尚黃乙執真剛劍,切金斷玉如削木,劍氣最為剛猛,如果遇到小股魔道中人可保己方迅速撤離,五弟子玄乙辦事沉穩謹慎,執驚鯢劍,以之泛水是最佳選擇,況且她是女弟子,可以好好盯著那個頑劣的七弟子螞蟻。

  就這樣,蟲蟲被決定派去尋找真火石了。雖然這是一趟兇險的任務,又有師兄弟三人同行,但對蟲蟲而言,這是一個公費旅遊的機會,可以離開雲夢山,離開白沉香的限制,看看這個劍仙的世界。想想,這可是天底下最冒泡的旅行,仙界耶!如果她有機會回到她的世界,這絕對絕對是一件可以讓她臭屁很久的事。至於危險,什麼時候遇到再說吧!



第二十六章 原來是自費!

  出了雲夢山,蟲蟲開心極了。其實雲夢山的風景相當美,可既然她被限制了行動自由,那麼無論多麼美麗的地方也不過是牢籠,而現在的她則是出籠的小鳥。

  小雞萬事知不能跟著她,隻好繼續藏身在昆吾連天洞中,但是金尾羽已經被蟲蟲穿成了項鏈戴在脖子上,再加上木手鐲樣的連連看,她現在也算是有首飾的人了。連連看的母環戴在了二師兄燕小乙的手腕上,說到底白沉香還是不放心她,即擔心她的安全,又擔心她搗蛋,總是要派人盯緊她才放心。

  不過蟲蟲並不反對整天和二師兄拴在一起,因為燕小乙是帥哥一名,典型的江南才子型,身材高高瘦瘦、面容清秀,雖然話不多,有點倔強,不過很容易被忽悠,經常被氣到無語無奈,看起來很可愛,讓人欺侮起來也有成就感。而最讓她滿意的是,前因後果鏡被另一路進入無窮山探查情況的師兄們帶走了,否則她這一趟的尋找真火石之旅肯定會少了許多樂趣。

  還有一件好玩的事,就是劍仙們出門不用腿走,也不乘車乘馬,而是禦劍飛行,這讓蟲蟲感覺無比新鮮。站在二師兄的身後,踏在他那把變幻成大片薄冰狀的斷水劍上在雲海中穿行,像自由的飛鳥一樣鳥瞰大地,還可以順便揩一下這位清秀帥哥的油,一舉三得,美哉啊美哉!

  但是,這種快樂的情況沒有持續多久,禦劍飛行的新鮮勁兒一過,蟲蟲就發現這趟旅行並沒有她想像的那麼美好,因為路費明顯不足,他們在天上飛了一天,落下雲頭後一直住鄉村小店,有時候就在山野中將就一夜。吃的東西更不用提,每天不是冷水就饅頭,就是饅頭就冷水。這讓蟲蟲無比懷念哈大叔做的飯,雖然也是素食,但清香美味,花樣多端,像上等素齋一樣。偶爾摘兩個山果吃,也又酸又澀,和紫竹林的多汁果根本沒的比。

  開始她以為他們隻是錯過了宿頭,但一連幾天都是如此,她就有點懷疑了,結果一問二師兄,才知道他們這趟出來是沒有經費的,那個一毛不拔的白沉香一個字兒也沒給,事實上天門弟子出任務,從來沒有經費一說,所有的人都用自己的錢。

  修煉劍仙,要在山中度過幾百年寂寞清苦的歲月,當親人們一一離去,他們卻還是年輕的樣子,所以天門派中人幾乎全是與塵世隔絕的,也所以金銀這種俗物在雲夢山中屬於相當稀有的金屬。山裡平時的吃穿用度,都是自給自足,偶爾由哈大叔到市集上去賣點山珍也是為了換回必要的日用品,剩下的所剩無幾的銀子再上繳,就放在撒星殿外的一個空石腹中,誰用誰拿。

  也就是說:蟲蟲滿心以為這是公費旅行,實際上卻是自費。或者更確切一點說,是自助遊!

  她向來是個享樂主義者,不是自然主義者,她心目中的旅行是很腐敗的,坐飛機、住五星級酒店、有專業的導遊,可以在特色商品店大買而特買東西、邂逅又有錢、又靚仔的男人,然後――再然後……咳咳……

  可是,她怎麼能想到這些仙風道骨、風姿靈秀的神仙都是窮得叮當響的窮光蛋?怎麼能想到他們果然是僅靠仙氣兒維持生命的。所以,前幾天餐過鳳麟洲的絕美秀色後,她開始懷念庸俗的物質生活了。

  “我想吃肉。”她哀怨地說。這回他們出來,手指頭都數得出的可憐錢錢還由燕二師兄來管賬。

  “七師妹,雖然本派不禁葷腥,可我們畢竟是修仙的人,還是食素為好。”燕小乙一本正經地說:“再說,我們每週都會辟穀幾天,以清理身上的濁氣,現在因為要趕路,所以才沒有進行而已。”

  “我想吃肉。”蟲蟲重複著,上下瞟了他一眼。

  燕小乙不知為什麼打了個寒戰,和魔道惡徒對戰時都沒有害怕過,這回卻被新入門的師妹盯的心裡發毛,就見她一對黑白分明的丹鳳眼閃爍爍地在他身上溜來溜去,感覺後脊爬過一條冰涼的小蛇。

  “這還不簡單。”八師弟尚黃乙道:“剛才我看那邊有野兔,我修仙之前是獵戶,打這獵最在行了,抓一隻來吃不就行了。”他說著吸了吸鼻子,看來也被勾起了饞蟲。

  “八師弟!”五師姐容成花落責怪地瞪了尚黃乙一眼,“蟲蟲不懂得規矩倒也罷了,你怎麼也來胡鬧?本門的規矩,非斬妖除魔不能殺生。這才離開師父幾天,你就不聽話了。”因為是鈞天僅有的兩名女弟子,所以她和蟲蟲的關系非常好,說話的時候直呼其名。

  八師弟吐了吐舌頭,沒回嘴。

  HOHO,這些神仙可真虛偽,隻要自己不親手屠殺,吃葷就不算罪過了?有需求才有市場,大家都不吃肉,自然也就沒人殺生。既然不禁葷腥,又何必區分是誰殺的?合著自己吃肉開心,卻讓那些屠戶承擔上天的懲罰?假斯文啊假道學!

  蟲蟲想著,向八師弟招了招手,“小八,還是你最合我意,快到師姐這邊來。”她擺起師姐的架子,拉八師弟到自己身邊,兩人並排蹲在一處,繼續死盯二師兄,好像兩隻小狼在討論如何吃人。

  尚黃乙雖然也有兩百歲了,但山中歲月與塵世不同,他的外貌隻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臉上還頂著幾顆痘痘,心性是也少年情懷。平時師兄弟們雖然友愛,但全部拘謹安靜,他一個人寂寞無聊得很,自從來了這個七師姐,盡管相處不多,他卻好像找到了知音一樣,所以兩人自動組成了同一陣線。他不知道七師姐為什麼要盯著二師兄,但也兩肋插刀的瞪大一對大眼,視線統一。

  “我還要睡軟床。”蟲蟲又說。

  燕小乙被盯得恨不得土遁了去,卻又不能,聽蟲蟲像個任性的孩子一樣再做要求,立即投降道:“要不……到下個集市,我給你……們買兩個燒餅,上面有芝麻、有油,應該會好吃一些。”他邊說邊伸手摸摸衣袋,裡面那幾文錢被捏得發燙,也不知道夠不夠買兩個燒餅,“軟床的話,師兄給你多撿些草,鋪的厚一點,好不好?”

  蟲蟲不說話,還是上下打量二師兄。燕小乙以為她還不滿意,不知道怎麼勸解她才好,殊不知此刻的蟲蟲是在想著生財之道。她不是個事事要求別人的人,反而她認為,想吃果子嗎?自己種樹吧!她現在在考慮果樹種在哪裡最合適,結出果子最快。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02:56 PM

第二十七章 生財有道

  她和五師姐容成花落穿的都比較漂亮華麗,按理說這兩件女裝會值不少錢,可那是人家五師姐的娘送的,不能賣,再說蟲蟲愛臭美,也捨不得賣,而二師兄和八師弟穿的就普通了,雖然沒穿那件工作服式的天門派灰袍子,也是布衣一件,渾身上下沒有一點花頭。

  除非……把帥氣文雅的燕師兄賣給深閨寂寞的女人,等拿到錢後,他們三人立即跑路,燕師兄法咒一念,嗖的一下禦劍而飛……這一招“放白鴿”真是有趣啊。可是等等,燕師兄自尊心很強,表面溫和,骨子裡卻驕傲,是那種餓死是小,失節是大的人。這一招別說他不同意,就算他被她忽悠的迷糊,暫時同意了,將來想起這騙人的一幕,說不定去一頭撞死。為了幾個錢損失一名帥哥師兄,可是得不償失的。不行不行,要另想辦法。

  沒有東西可賣,又不能出賣二師兄的色相,那麼就隻有出賣勞力了,這方面應該是手持真剛劍的八師弟的強項。她這麼想著就去看八師弟,見他長得像個小牛犢子一樣強壯,一雙眼睛很純潔的放射出崇拜自己的光芒,暗罵自己這主意不好。對於無比信賴自己的八師弟,她應該罩他,讓他跟她吃香喝辣才對,怎麼能利用他?不好不好,這主意不好!

  她猛的搖頭,動作太大了,又趕上八師弟湊過頭來和她說話,兩人的腦袋?的撞在一起。那情況,一隻蟲子和一頭小牛犢相撞,後果不用想也知道,就像是乒乓球撞籃球,可憐的一方由蹲為撲,趴到了地上。

  “你這愣頭青,天啦天啦,頭骨都被你撞塌了。”蟲蟲抱著腦袋痛呼,任由五師姐把她扶起來,感覺額頭偏左的地方立即鼓起一個大包。再看罪魁禍首,一臉歉意的騷騷頭,一點事也沒有。

  這不公平哪,為什麼小八沒事!

  “七師姐,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間接殺人也要坐牢的,你跟我有仇啊,往死裡撞我……你……哎呀,對了。”她突然大叫一聲,顧不得頭上疼得像裂開,眼前金星銀星飛來飛去,回身在地上亂摸,嚇了其他三個人一跳。

  “怎麼了?”五師姐一手輕揉著她的額頭,一邊責怪的瞪了八師弟一眼:“掉東西了嗎?要找什麼,我們一起來找。”

  “在這裡!哈哈,這下子有路費了!”飛來橫財的幸福感成功的壓下了肉體的疼痛,但因為還在頭暈,蟲蟲差不多是抱著身邊二師兄的大腿爬了起來,一手抓著一串紅紅的東西,大叫道:“我就說我是天才,這樣的好事也給我想得到!”

  其他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這位花樣百出的蟲蟲怎麼會突然發癲。

  “我是說,這個東西能賣大價錢,這樣我們的路費就有了。”蟲蟲晃晃手中的手機鏈,見燕師兄一副就要說教的樣子,忙道:“我知道修行之人不應該貪圖生活舒適,可是常言道:小隱隱於野,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咱們如果要濟世救民,就要瞭解民間疾苦,大隱做不到,做個中隱總可以吧?我們在天上飛來飛去,不在民間走動,怎麼知道天下究竟是個什麼樣子?況且,我們這回是來尋找真火石的,雖然夢兆說真火石是在聚窟洲,但具體在聚窟洲的什麼地方,我們一點也不知道。與其我們到了地方再亂找,不如我們在民間走走,說不定更能得到些線索。還有,魔道中人在哪裡都有活動,聽說最近一直圍著我們天門派的無窮山轉,我們好不容易出來一次,應當順道打聽一下魔道的動向,為我天門派立一大功。”

  她說得氣都喘不過來,心裡大大的佩服了一下自己的說服能力。她不過是想逛逛集市、大吃大喝一番、外加看點風土人情罷了,居然給她找出那麼多冠冕堂皇的藉口。偷眼看下燕二師兄,明顯被她忽悠得動了心思。小八是個沒主意的小正太,五師姐雖然有些疑慮,但性子溫柔隨和,想來也不會反對。

  等了會兒,燕二師兄終於點了點頭道:“明天就到了鳳麟洲最大的城……隔海城了,我們就一路走過去。我聽大師兄說過,魔道在此處出沒頻繁,我們是應該留心一點。”

  “先得把這個賣了才行。”蟲蟲急忙插嘴,“你們要知道,酒樓和茶寮是各種小道消息最為集中的地方。咱們的衣服也要換一下,二師兄和小八的太土了,傻不愣登的,五師姐又和天仙一樣,這樣的搭配會引人注意。”

  燕小乙點頭道:“七師妹顧慮得對,就照師妹的意思吧。可是,賣了師妹的東西恐怕不好吧?”

  “我留著這玩意兒也沒什麼用,不如為咱們天門派做點貢獻。”蟲蟲毫不在意的說。

  事實上這東西確實沒有用了,她來到這兒的第一天,手機和數碼相機都摔了個稀巴爛,她已經把殘骸埋到紫竹林裡毀屍滅跡,免得白沉香哪天問起來,她沒辦法回答,不過拴在手機上的小零碎和其他一些小東西,她沒捨得扔。

  這手機鏈是她表妹送的,一條電鍍的鐵絲鏈子上,上下共掛了三排紅色桃心,一排兩個。桃心的材質是塑膠,不過中間夾雜了好多金粉銀粉,在陽光下一照好像透明一樣,金光閃爍,非常漂亮。第一排隻是兩個桃心,第二排在桃心旁邊掛了兩個紅絨球,第三排更是墜了兩個小鈴鐺,一甩的時候叮叮亂響,分外好聽。

  沒錯,為買這個表妹隻花了十塊錢,可是塑膠和電鍍在古代都沒有,這樣的風格更是少見,所謂物以稀為貴,到了隔海城一定能賣個好價錢。她隻要把這東西往手飾樓一放,包管半天就賣出去。

  對於手機鏈的安排,還有那些她留下作紀念的小玩意兒,在很大程度上刺激了她的商業智慧,她甚至開始琢磨回到山上後發展天門派的第三產業,而如果他們四個人在聚窟洲呆的時間長,賣手機鏈的錢揮霍空了,她還可以攛掇二師兄和八師弟做起強盜這份很有前途的職業。

  反正,隻要告訴他們這是劫富濟貧就能激發他們的職業正義感。

  “蟲師姐知道的真多啊。”八師弟諂媚地笑。

  蟲蟲這才覺得腦袋上紮紮的、火燒火燎的,輕輕一碰就又疼得叫了起來,知道她的額頭上生生被撞起了一個大青棗。

  “小八,再撞一下師姐這邊,對稱了就好了,我可以告訴人家我是龍女,頭上這兩個是角。”



第二十八章 價高者得

  隔海城非常繁華。

  他們進城的時候大概快到中午了,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在街道兩邊鱗次櫛比的店鋪中進進出出,小販的吆喝叫賣聲此起彼伏,離城門不遠的空地上,還有戲班子在唱戲。叫喊、爭吵、寒暄、調笑、討價還價,這嘈雜,怎一個亂字了得。

  不過蟲蟲卻很喜歡這裡,因為她總算感受到了活躍的人氣,誰說市井生活就一定庸俗來著,生命的真實感覺不就在於此嗎?

  其實不僅是她,其他三個人也很開心,二師兄和五師姐還好,畢竟被師父差遣下山辦過事,對這滾滾紅塵、凡俗之物有稍許的免疫力,雖然也很興奮,卻不很驚奇。八師弟可就不同了,他就好像一隻小兔子被扔到了蘿蔔地裡,看什麼都新鮮,看什麼都好玩,從城門往裡走了一百米,差不多用了兩盞茶的時間。

  他是獵戶人家的孩子,從小就沒下過山,隻在山林裡成長,後來跑到雲夢山上來玩,無意中拔出了真剛劍,於是被白沉香收為弟子,百年歲月就這麼如水流過,從來沒有到過集市的。

  “別和鄉巴佬進城似的,當心引人注意。”蟲蟲急著去賣手機鏈,卻被八師弟拖著要去看木偶戲,一邊用力擺脫他的拉扯,一邊故意惡狠狠地道:“你要看什麼,要吃什麼,也要錢啊,沒有錢什麼也辦不成,快鬆手,不然我可打了。”

  八師弟放開手,還一直惦著腳向遠處看,戀戀不舍的。

  蟲蟲輕踢了他一腳,一手拉過他的衣袖塞到五師姐手裡,“師姐領他到那邊的小巷裡呆會兒,我和二師兄賣了這東西馬上回來。”她左右看看,發覺已經有行人注意他們四個人了,不由得心生警惕。其實她早該想到的,五師姐是典型的仙女姐姐,二師兄又清雅俊秀,單獨呆著還不顯什麼,往人群裡一站,立即有鶴立雞群之感。

  搜出二師兄身上最後的幾個銅闆,買了兩個芝麻燒餅給八師弟,蟲蟲找人打聽了一下,然後直接向一條名叫喜榮街的地方走去。聽說喜榮街是首飾和胭脂水粉鋪子紮推的地方,每天出入的貴婦名媛多如牛毛。

  她故意和二師兄走得很近,一路有說有笑,引得無數走在街上的小家碧玉和坐在軟轎內的大家閨秀偷窺,不僅小小的滿足了一下虛榮心,還成功的吸引了不少女人跟她進了街上最大的一間鋪子。

  這鋪子的門面裝飾得華麗貴氣,一看就是店大欺客的主兒,非皇親國戚不會登門服務的,所以裡面一定埋伏著無數有錢人。走進一看,果然。

  蟲蟲的衣服是五師姐送的那件桃紅閃金的,本來就漂亮,再加上蟲蟲為了掩蓋自己一頭染紅的了齊耳短發,在腦袋上包了一塊很嬉皮風格的花布,當她不倫不類的大踏步闖進闖子裡,宛如帶起了一陣清風似的,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

  “把你們掌櫃的叫出來,給我的寶貝估個價,快點,我沒多少時間。”她大刺刺地坐在軟椅上,老實不客氣地擠走一個瘦麻桿似的貴婦,對走上來招呼客人的小二說:“拿碗茶來,我表哥渴了。”說著一把扯二師兄坐到自己身邊,根本不理他是如何在一群女人的有色目光中窘迫不安的。

  她的奇裝異服、她爽朗的步態、她頸間閃閃發光的金色羽毛、她囂張的態度和傲慢的語氣把小二震住了,絲毫不敢怠慢,一溜煙兒地跑到內堂去找掌櫃的。蟲蟲平時是個很隨和的人,今天故意擺出這個態度,就是為了達到這種效果,對這些勢利的商人,必須先在氣勢上壓倒他。

  不大功夫,掌櫃的就急忙跑出來招待貴客了,和電視劇中所看到的一樣,他是個圓滾滾的胖子,身上裹著發亮的絲綢,整個人就像個蠶繭。

  “你是掌櫃的?”蟲蟲架起二郎腿,晃啊晃的,那叫一個悠閑,那叫一個高人一等。

  “是是是,不知道這位小姐有什麼吩咐?”掌櫃的點頭哈腰,一雙眼睛在蟲蟲身上一瞄,立即判斷出這位大姑娘不是等閑之人,先不說她那種比皇家公主還要尊貴的氣質,就隻是她身上這件衣服的布料,就是一兩黃金一尺的極品綢緞。她身邊的男人穿的可不怎麼樣,看樣子是這個是窮小子拐帶了人家的大小姐私奔,半路沒了盤纏,過來賣首飾的。這樣的話,他一定要痛宰一刀,狠賺這不諳世事的小情人一筆。

  不過,這個大姑娘眼神閃爍,看著怎麼讓人心裡不安呢?

  “哦,這是我隨身戴的鏈子,最近看著煩了,想賣了買糖吃。”蟲蟲拿出那串手機鏈一丟,嚇得掌櫃的急忙伸手捧住,心肝……亂跳。

  “我的大小姐,當心摔了寶貝!”

  “沒事,這是天下異寶,如果不是拼命摔,是不會碎的。”蟲蟲喝了一口茶,還想解釋,可是那掌櫃的已經完全被手機鏈所吸引,激動地左看右看,雖然已經拼命控制了,可臉上還是露出驚異的神色。

  他是站在離視窗不遠的地方的,陽光正好照到他的手上。那紅色的透明塑膠中,閃動著金光銀光,看來晶瑩剔透,流光溢彩,小小的銀鈴發出清脆的叮鈴聲,一下一下敲在他的心上,讓他覺得這東西簡直是仙物,也許這就是山上的劍仙所佩戴的。再回頭看這位大姑娘,也登時覺得渾身冒仙氣兒。

  鋪子裡在挑選首飾的其他人,也都被這“寶貝”牢牢地鎖住了目光!

  “恕我眼掘。”他抬起頭來,白胖的手抓緊了那鏈子,生怕被人家搶走似的,“我幹珠寶首飾這一行三十多年了,卻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寶石,還請小姐賜教。”

  “這不是寶石,這叫塑膠,那條銀色鏈子叫電鍍,我包管天下獨此一份。”蟲蟲伸出食指勾了勾。

  掌櫃的萬分艱難地挪動步子,把手機鏈還到蟲蟲手裡,“不知道小姐要賣多少錢?”他不想露出貪婪的神色,可是老天保佑,他忍不住啊。他從來沒見過這種材質,這大姑娘沒有說慌,天下獨此一家啊。

  多少錢?

  蟲蟲一愣,因為以她那馬虎的性子,根本還沒有仔細考慮過價錢的問題,隻是想過拿了錢後要吃什麼好吃的,玩什麼好玩的。眼見掌櫃的那對閃著熱切光芒的眼睛,像帶牙齒一樣,連鏈子帶她的手都要一起吞掉了。不對,修正,周圍正有無數從眼睛中生出的牙齒來咬她,嚇得她立即把鏈子塞到了二師兄的手裡。

  她忘記中國的古語“財不露白”了,雖說二師兄是了不起的初級劍仙,可是他們進城時說好了,為了防止魔道中人發現他們的行跡,他們都收起了劍氣,假裝普通人,而且還以表兄弟妹相稱。在這種情況下,隻怕這位重諾的二師兄打死也不會顯露仙術,那麼就真被人謀財害命嗎?

  “我也想買,姑娘要多少錢才肯賣?”那個瘦麻桿貴婦說,一個箭步竄了過來,速度老快了。

  “憑什麼賣給你,這鏈子我也看中了。小瑞,把咱們的錢都拿出來,我要了。”又一個女人說。

  “你要了就給你嗎?要看這位姑娘怎麼說。”第三個人道。接著是第四個,第五個,第N個。

  蟲蟲被這些貴婦身上的珠光寶氣晃得眼睛也睜不開,分不請誰是誰?隻知道掌櫃的被這些女人擠到了後面,胖胖的身影找不見了,而且和漂亮男人比起來,女人們似乎更喜歡珠寶,二師兄也不再是眾人注目的焦點。

  “價高者得吧。”一個帶著濃重鼻音的男人聲音插了進來,非常好聽。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02:57 PM

第二十九章 拍賣會

  蟲蟲往門口望去,登時覺得眼前一亮,就見一個瘦高的男子從門外悠哉遊哉地踱了進來,大約二十七、歲的年紀,身上穿了一件繡著錦繡牡丹的宮衣,衣領敞開著,捲曲的頭發松松的攏在腦後,有那麼一縷淘氣的垂在頸間,被風吹得好玩的拂動著。白淨的瓜子臉上,一對修長的鳳眼略略咪著,嘴角彎著好看的弧度,看來似乎是半夢半醒,整個人就像畫中人一樣優雅嫻適,仿佛連空氣都因為他的出現而流動得緩慢了起來。

  哇,這打扮放到任何一個男人身上都會太花哨、脂粉氣太濃,可是放在他身上,怎麼就那麼貴氣十足,顛倒眾生呢!蟲蟲咕咚咽了一下口水。

  “柳爺,您怎麼來了?”胖掌櫃從一堆女人中奮力擠出,恭敬地行了一禮。

  男人笑了一下,把手中的灑金摺扇輕輕磕著,“沒啊,我是被寶氣所引,我這雙眼睛可天生能辨識寶貝呢。”他一邊說一邊肆無忌憚的瞄著蟲蟲,也不知道他口中的寶貝是指蟲蟲,還是指那串鏈子。

  燕小乙不喜歡他那種輕佻的態度,站起身來擋在蟲蟲身前。

  男人不以為意,轉身坐到另一把軟椅上,慵懶的伸長了腿,托著腮看著蟲蟲,“不知道姑娘怎麼稱呼?”

  “蟲蟲。”二師兄還沒來得及阻攔,蟲蟲就脫口而出,沒有一點危機意識。

  “哦,原來是蟲姑娘,好別緻的名子。可是,不知道蟲姑娘的寶貝要怎麼賣呢?”

  蟲蟲張開了嘴,但沒來得及發出聲音,那個麻桿女人就搶先道:“柳大官人,你手中的奇珍異寶無數,怎麼看得上這種小東西呢。再說了,您的姬妾那麼多,鏈子卻隻有一條,你買了回去也為難,是不是?”

  “是啊,柳大官人還是別和我們女人爭這個小玩意兒了。”一個女人接著道。

  別看這些女人剛才搶這串鏈子,這會兒卻一緻對外,七嘴八舌地要說服這個姓柳的男人放棄。柳大官人一言不發,隻是托腮坐在那兒,微笑地聽著,好像耳朵能自動把這些吵嚷聲過濾一樣。

  蟲蟲覺得這男人是個凱子,生怕失了發財的機會,忙從二師兄身後探出頭來,“柳大官人說的好,價高者得,我們舉行一場拍賣會,誰出的錢多就賣給誰,這多公平哪!”

  “哦,拍賣會?這倒新鮮。”柳大官人的聲音從女人們的吵吵聲中清晰地傳了出來,“那蟲姑娘的這個拍賣會要怎麼舉辦呢?”

  “簡單得很,我需要一個場地,把所有想買我這鏈子的人都請去,再找一個人主持人,我看這位掌櫃就可以。然後拍賣開始,出最高價者,叫價三遍沒有人再加,東西就歸出價者所有。當然,我會從收到的錢中,抽出一部分做為場地費和主持人的報酬。”

  “聽著挺好玩的。”柳大官人想了想道:“不過我不要你的場地費,把寶貝拿來給我賞玩一下即可。”

  蟲蟲二話不說,一抬手就把鏈子扔了過去。柳大官人伸手接住,感到頗為意外,沒想到一個女子竟然也能這樣爽快的,不禁對蟲蟲心生三分好感,再低頭看看手中的鏈子,隻覺得表面光滑、入手甚輕,材質非常稀奇。想他也走遍了十洲三島,這鏈子確實隻此一家,別無分號。

  “這確是一件寶物,還給蟲姑娘。”他說著又把鏈子扔了回來,燕小乙擋在蟲蟲身前,伸手接住,“今晚酉時就在雅仙居舉行異寶拍賣會,還請各位夫人準時到場。如果蟲姑娘放心得下,一切雜事就交由我辦理,包管蟲姑娘滿意,如何?”

  聽他這樣說,那些女人對這鏈子的渴望和確信程度又加了一層。柳大官人是什麼人,他說這東西是異寶,那就絕對沒錯。可是這異寶拍賣會要在雅仙居舉行,實在令人深惡痛絕。這不是明擺著不讓她們買嗎?但這柳大官人又得罪不起,隻得悻悻離去,心裡判斷著老公和珠寶哪個更為重要。

  而對於蟲蟲而言,一切都不重要,隻要把鏈子賣了,她就可以一路吃喝玩樂到聚窟洲,找不找得到真火石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拿著從掌櫃的那裡先挪用的一點銀子,蟲蟲買了幾身普通的男裝,然後又買了一大包好吃的,這才回到了城門口的小巷裡。急性子的八師弟早就等不及了,但謹慎的五師姐還是建議他們到了城外的一處荒地,一邊吃東西,一邊談起晚上拍賣的事。

  “蟲蟲,你有沒有注意那家店鋪的招牌?”一直沉默著二師兄問。

  “我又不認得這裡的字。”蟲蟲咬了一口雞腿,想起那像甲骨文一樣的字就頭疼,“不過咱們人生地不熟的,鋪子的招牌有關系嗎?難道這間鋪子信譽不好?”

  二師兄搖了搖頭道:“那我倒不知,隻鋪子的招牌上,寫了個大大的‘柳’字。”

  “哦,我說柳大官人怎麼敢做主呢,原來他才是鋪子的幕後老闆。”蟲蟲又咬了一下燒餅:“不過這有什麼關系嗎?”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八師弟嘴裡吃著東西,含糊地道。

  蟲蟲打了他的頭一下,“小孩子別亂說話,他不過是個喜歡玩的人罷了。有人幫我們,何樂而不為呢?就算他有壞心好了,到時候咱們拿了錢,嗖一下飛走不就得了,咱們是劍仙哪,怕什麼!”

  “隻怕不那麼簡單。”二師兄神色間有些憂慮,“雖然我們平時不理凡間事,但那人的言談舉止不像常人,而且我注意到街上有一半鋪子的招牌上有‘柳’字。你們想想吧。”

  蟲蟲愣愣地看著秀氣的二師兄,心裡佩服了他一下。他雖然很少說話,但卻留心了很多事情,不像她,隻看到了吃的東西和漂亮的衣服。

  “難道是魔道的第二大魔頭西貝柳絲?”五師姐沖口而出。

  她這麼一說,蟲蟲也想起了萬事知和她說的話,差點被嘴裡的雞腿噎到,大咳了一陣才喘過氣兒。五師姐輕撫著她的背,柔聲道:“蟲蟲別怕,還不確定就是他,就算是他,我們也不是沒有機會。”

  蟲蟲點點頭,心裡卻想,魔道的兩大魔頭號稱“殘花敗柳”,敗柳既然現身,殘花不會也在吧?一想到那個千年冰山男,蟲蟲心裡怪怪的,即想再見到他,又很怕再見到他,甚至,他的樣子在她心裡都模糊了。

  可是西貝柳絲是個什麼名子,如果姓柳,為什麼要加上西貝二字,魔道中人真是讓人搞不懂。而今天晚上,花四海會出現嗎?卻邪劍被她弄斷了,如果花四海要殺他們,她要拿什麼對付,拿脖子嗎?



第三十章 預備級候補劍仙

  “二師兄,既然你知道那個人很可能是西貝柳絲,為什麼還要在他的地盤拍賣蟲蟲的鏈子?”容成花落疑惑地問。

  燕小乙沉吟了一下道:“你們都知道,西貝柳絲不僅是魔道的第二大魔頭,還是十洲三島的首富。在鳳麟洲,他的商號和店鋪更是遍佈四野,他就好像一顆釘子,釘在正道的眼皮子下面。現在四海之內,表面上是平靜的,正魔兩道井水不犯河水。這魔頭在民間頗有根基和利益糾纏,我們雖然不好公開與他起爭執,但也是暗中監視他的,據報他很少在鳳麟洲露面。可這些日子來,魔道一直在無窮山附近出沒,西貝柳絲這個時候出現,目的怕沒有那麼簡單。”

  “二師兄是想探探魔道的底嗎?”八師弟眨了眨眼睛問,神色間沒有緊張和凝重,而是有些興奮。

  燕小乙點了點頭,“七師妹昨天那翻話說得對,我們應當深入民間,一方面追尋真火石的下落,另一方面探查魔道的動靜。現在既然發現了一點端倪,盡管我們能力低微,也要一探究竟才是。”

  容成花落一直輕蹙著秀氣的眉,認真的聽著,此刻也輕輕點頭道:“對,我們不能就這麼走了,如果魔道有什麼陰謀,一定要通知師父才行,不能讓咱們天門派措手不及。”

  “我反對!”蟲蟲抹了抹嘴上的油漬,伸手把一大包吃的東西胡亂包起來,“偵查魔道的行動確實是我們為人弟子份內的事,但做之前也要掂掂自己的分量。花四海是什麼可怕的德行,你們應該還沒忘,一個魔頭我們就打不過了,現在雙魔聚首,我們會連死的時候朝南朝北也分不請。勇探敵營是了不起,可是如果連小命都保不住,那就叫隻逞匹夫之勇,是愚蠢之極的行為。我們可是八劍弟子,萬一有個閃失,師父會哭死,咱們天門派的希望也沒了。不行,快走,趁那什麼柳大官人還沒有發現!”

  她行動迅速,這段話還沒說完,牛仔包已經背到了背上,抬腿就往反方向走,被燕小乙一把抓住。

  “七師妹,慢來。”

  “慢來不行啊,要快啊。我不要成仁,我不要就義,我要保存革命的力量和火種。”她用力掙紮,可是動不了半分,這個瘦瘦的二師兄居然力氣很大。

  “唉,蟲蟲啊,西貝柳絲在這裡,花四海不見得會在啊。”容成花落無奈地歎道:“他們雖然被正道中人戲稱為殘花敗柳,但很少會同時出現。而且,花四海是魔道的魔王不假,但他從來是獨來獨往的,你不要怕啊。”

  “是啊,七師妹。”燕小乙見她不再掙紮,放開她道:“我們進城時都斂了劍氣,西貝柳絲法力雖然高,也不可能探出我們的底。他要幫你搞拍賣會,正如你所說,隻是好事而已。而我們正好可以借此機會,反查他一下。七師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要怕,二師兄會一直保護你的。”

  是這樣嗎?為什麼她感覺是羊入虎口?

  蟲蟲垂著頭,第一次深刻理解了什麼叫“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她貪圖享樂,想賺大錢吃喝玩樂,結果落到這個下場。唉,貪欲是原罪啊!

  這個西貝柳絲典型是魔道的大情報頭子,他的生意與當地百姓息息相關,當正魔兩道再起爭端,正道也不能違背民意,剿了他所有的場子,這哪裡是釘在正道眼皮子底下的釘子,明顯是滲透進正道四肢百骸的病菌啊。

  魔道好厲害,居然來黑道漂白這一套,看來正道再不聰明一點,將來打起來的時候一定會輸得慘。話說魔道最近活動頻繁,說不定花四海這大魔頭正在醞釀著什麼陰謀,她要不要投降呢?或者幹脆流落民間得了,那樣就能保住小命了。

  可是……不行!她投降了,哈大叔會被魔道中人殺死的,八師弟、五師姐、二師兄全都會戰死。在這個劍仙的世界,她隻是個外來者,或者是個過客,但她要保護自己所喜歡的人。自從她來到這個世界,雖然一直嘻嘻哈哈,好像沒心沒肺似的,其實她內心之中也惶惑不安、也感到恐懼。這個時候,是這些人呆在她的身邊,雖然彼此相處的時間不長,但雪中送炭的感覺比什麼都珍貴。

  她不管什麼正魔之爭、也不管正義與邪惡,不管對與錯,她隻憑這感覺來選擇要站在哪一邊。

  再說,花四海不一定會來吧!

  “好吧。”她說,雖然一想到和花四海對抗還是有點膽顫心驚,“但我們最好計劃一下,萬一打不過的時候,要迅速溜之大吉。不過先等等,我們回來的時候沒有被跟蹤吧?”

  燕小乙很高興能說服她,但一聽她首先想到溜之大吉,又感到很無奈,“放心,我一路上都在注意,絕對沒有人跟蹤我們,這也說明西貝柳絲沒有認出我們是天門派的人。而且在你買東西的時候,我打聽了一下雅仙居的事……”說到這兒,他斯文的臉上蒙上了一層可疑的粉紅。

  咦,有問題!難道雅仙居是那種地方?好個西貝柳絲,夠狠,那個地方女人不方便出入,那些想爭搶鏈子的貴婦怎麼會主動讓自己的老公到風月場所去。雅仙居……這名子聽來真惡毒,似乎是說裡面的姑娘全是仙女,美貌無雙,可那魔頭明顯是影射。

  她現在是預備級候補劍仙,也是仙女的一種,影射她?好,這粱子算結下了!

  “什麼情況?”八師弟愣頭愣腦的問了一句,燕小乙沒說話,隻為難的看了一下蟲蟲和容成花落。

  “你這歲數都活到狗身上了。”蟲蟲很有師姐派頭的賞了八師弟一記爆栗,“二師兄支支吾吾,說明雅仙居肯定是那種最不雅的地方。妓院啦,這也不懂。”

  她說得直白,其他三人都有點尷尬。

  燕小乙咳了一聲道:“我就顧慮到這一層,所以心裡委實難決。五師妹和七師妹都是女子,不能出入那種地方。那樣的話……八師弟和我進去,兩位師妹在外面接應好了。”

  “我再度反對。”蟲蟲舉手,“你想,賣這鏈子的時候一直是我出馬,如果我不去,會引起柳魔頭的懷疑,所以我必須露面。再說,二師兄你的能力最高,不能最早暴露,還是留做後手的好。誰知道魔道有什麼陰謀,咱們也是實而虛之,虛而實之才行。”

  “依七師妹的意思呢?”燕小乙覺得這個新師妹說的對,而且很有智慧。

  蟲蟲假裝想了一下,“我們分為四個接應點。我當然要在現場看拍賣,所以是深入敵營中心的一個點。而雅仙居畢竟不是什麼正經的地方,所以偷偷潛入搜查的事,隻好勞動二師兄了。五師姐比較機靈,就呆在離前門不遠的地方,八師弟守在後門。如果能探查到魔道的秘密,並且不驚動他們是最好,一旦打起來,咱們四個同時動手,五師姐堵住前門放火,八師弟就拿真剛劍來一下子,先轟了他半邊院子再說,讓他們顧頭顧不了尾。至於二師兄,麻煩您火速來救我,我自己可飛不起來。記住,千萬不可戀戰,保存實力最重要。”

  蟲蟲說得很有戰略性,心裡卻想著:耶,去看看古代的妓院!可是……花四海不會來吧?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04:07 PM

第三十一章 競價

  雅仙居真的、真的、真的很熱鬧,佈置真的、真的、真的很豪華漂亮,姑娘們真的、真的、真的貌若天仙,而且也真的、真的、真的很大牌。門口並無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拉客,連待客的大茶壺都抬高著下巴,好像他們開的書院。

  也隻有西貝柳絲那樣的人才開得了這樣的妓院,明明是天下最汙濁的地方,卻偏偏帶著一點淡淡的味道,客來客去,悉聽尊便。

  蟲蟲躲在內院花廳的角門處往裡偷看,見這個被柳大官人當做拍賣會場地的花廳足有一個兩層的小劇場那麼大,二樓被隔成了幾個包廂,一樓錯落有緻地擺著圓桌和高背木椅,地上是厚厚的織花地毯,牆上掛著龍飛鳳舞的字畫,精緻的彩繡桌布上擺著果品、點心,一陣陣的異香從酒杯中飄出,也不知是什麼酒,使整個大廳都醺醺然的。

  客人已經到齊了,滿滿當當地坐了一廳,包廂因為有五彩珠簾相隔,看不清情況,估計也是客滿,這些人看來都是“貴”人,至少他們身上的衣服和掛著的珠寶玉器充分說明瞭這一點。不過他們沒有貴人應有的傲慢和囂張,交談和寒暄都是低聲,似乎這地方的豪奢氣息壓倒了他們的狂妄。

  花廳的中央有一個圓形的檯子,四周以鮮花裝飾,看來平日就是用做表演的舞臺。與之相對的穹頂上一個很小的天窗,光線正好從琉璃瓦製成的窗子中傾洩到舞臺上。由於天窗的下麵別出心裁的以珍珠編了個罩子,珠光過濾了自然光,照得那舞臺如夢如幻。別說是美人站在上面,就是此刻的胖掌櫃,人都比平常好看了許多。

  原來娛樂事業是這麼好賺的!可是奢侈有罪,她一定要想辦法減輕柳大官人的罪惡。話說,他人也怪不錯的。

  “一會兒天全黑下來,珍珠濾過的月光才叫美。”西貝柳絲無聲無息的出現在蟲蟲身後,嚇了她一跳。

  “呀,對不住,嚇到蟲姑娘了。”西貝柳絲以摺扇輕敲著下巴,玩味的目光看得蟲蟲心裡發虛……他不是猜到了什麼吧?

  這麼想著,她忍不住摸摸手上的連連看。這東西雖然限制著她的自由,離不了二師兄的三箭之外,但另一方面也使她和二師兄之間有密切地聯系,隻要連連看遭到重擊,二師兄就會知道她有危險。

  “呃……拍賣會可以開始了嗎?”蟲蟲向後閃了閃,躲開西貝柳絲試圖攬住她肩膀的舉動。這本來沒有什麼,但在這個世界可就是男女大防了。她來雅仙居還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已經發覺西貝柳絲是個風流成性的人,早聽說他家裡姬妾成群,而這裡姑娘每一個都是後備。奇怪的是,每個姑娘都對他愛意綿綿,沒一個討厭他的。

  “反正都準備好了,全憑蟲姑娘一句話。”他上下打量了蟲蟲一眼。

  蟲蟲覺得這男人的眼睛帶鉤子,再讓他看兩眼,身上的衣服會掉下來,急忙又閃遠了點,不自禁的扯緊了衣領。她現在穿的是男裝,頭上的帽子把整個額頭都蓋住了,唇上黏了兩撇囂張的小黑鬍子,不過她的身材不像這裡的女人那麼幹瘦,雖然盡力束胸了,但玲瓏的曲線還是掩蓋不住,顯得不倫不類的。

  “那就開始吧。”她把手機鏈遞給西貝柳絲,跟在他身後進入了花廳。

  接下來的程式完全是按照她所設定的進行,隻是因為她擔心花四海會來,所以一直站在一株看起來像夾竹桃的盆栽植物後面,鬼鬼祟祟的向外偷窺。

  就見西貝柳絲宣佈拍賣開始後就到二樓正對面的包廂去了,他進去後打起了珠簾,蟲蟲看到他半躺在一群美人中間,連喝一口酒都有人喂,簡直擺足了譜,沾盡了美人香,享盡了溫柔福。再看場中的貴人已經激動了起來,當一個丫環用個烏木托盤捧著蟲蟲的手機鏈繞場一周的時候,所有人都眼睛發亮。

  “起價五十個金元寶。”胖掌櫃在講了一遍這鏈子並不存在的神奇之處後,拍賣開始。

  蟲蟲不知道這個世界的物價是什麼樣的,因此對五十個金元寶沒有概念,想來是不會太少。隻聽元寶的數量一點一點往上加,心跳也跟著加速,祈禱這拍賣不要太快結束,一來給二師兄多爭取一點偵查的時間,二來也可以使手機鏈的賣價高些、再高些。再看一下周圍,沒發現有什麼異常,漸漸放下了心。

  “我出五千金元寶。”一個一臉麻子的人說,這數字,差點讓蟲蟲開心地跳起來。

  “我出五千零一個。”另一個面色白淨,但眼神陰險的人馬上回話。這時候價錢大概已經高到一定程度了,沒有人再跟進,隻有他們兩個人爭搶不止,看樣子平時就是冤家對頭。

  好啊好啊,這兩個人對上了,最好繼續打下去,耗上三、五個時辰,價錢加到一萬元寶才好。

  蟲蟲站得累了,早忘記要躲在花樹後面,而是搬了一個小竹凳來,津津有味地坐在角落裡看熱鬧。就見那兩個人互不相讓,一個一個元寶往上加,開始還坐著,後來幹脆站了起來,面對面叫價,像兩個潑婦吵架一般。不過那個麻子比較沖動,怎麼看都處於下風。

  “哎呀,是我思慮不周了,希望現在不算太晚。”帶有濃重鼻音的男人聲音又插了進來,人還是慵懶性感的模樣,“這樣一個一個加上去,鬧到天亮也沒個定論。兩位全是豪商富賈,不如加一注就是一千元寶如何?這才是二位應該有的手筆啊。”

  那二人本來爭得臉紅脖子粗,聽西貝柳絲這麼一說,臉都白了。他們為爭一時之長短,早把理智扔到了腦後,周圍的人巴不得看熱鬧,也沒人提醒,這會兒感覺兜頭潑下一盆冷水,才驚覺為了一串稀奇的鏈子,他們的出價太高了。

  無論這寶貝多麼珍貴,拿出一半的身家總是太過了。

  現場一時冷寂,眾人屏住呼吸,聽這兩個人誰敢再出價,剛才最後出價的陰險男知道再沒人出價,那鏈子就是他的了,感覺一肚子的害怕和肉痛。

  “既然是我出的主意,就由我來吧。七千金元寶,買這串獨一無二的鏈子。”西貝柳絲慢慢坐起,探出半個身子在欄桿上,居高臨下的看著蟲蟲,細長的眼睛咪著,帶點調笑的味道。

  柳大官人端了底,全場的人都松了一口氣,胖掌櫃見勢,連忙叫道:“七千金元寶一次、七千金元寶兩次、七千金元寶……”

  “我出一萬金元寶。”眼看拍賣槌就要落下,一個男人的聲音冷冷的傳了來。



第三十二章 花廳內的石頭

  花四海!

  在蟲蟲的心裡,這個千年冰山男的模樣和聲音全都模糊了,可不知道為了什麼,僅僅聽到他的聲音而已,她立即就認出了他,知道是那個可怕的大魔頭來了!

  怎麼辦?他認識她,她磕壞了他的鎖麟龍,他一定不會放過她的。如果能活著離開這裡,一定要記得不要有僥幸心理,這世界上的事往往非常奇怪,你越不希望什麼事發生,那件事就偏偏會發生。

  她嚇壞了,整個人都處於木僵狀態,坐在那兒不敢動,身體差不多團成了一個球,緊張的關注著局勢。

  “我出五萬金元寶。”西貝柳絲姿勢沒變,想也不想地說。

  花廳內發出一片驚歎聲,顯然沒想到柳大官人竟然出這樣的高的價錢,看他那淡淡的表情,好像說出來的隻是個數字,並不是一大筆財富。

  “十萬。”人未出現,聲音卻傳來,依然是冷冷的。

  “那我出二十萬。”伴隨著西貝柳絲略帶笑意的聲音,眾人的驚呼聲更大了,化成了一陣嗡嗡聲,對這場好像是豪賭,而不像是競價的拍賣驚歎不已。

  而這個時候,蟲蟲已經顧不得做賺錢發財的美夢了,滿腦子想著三十六計走為上。

  全天門派的年輕弟子聯手都打不過花四海,掌門和三大師叔也不能圍困他,現在又加了個神秘莫測的西貝柳絲,如果現在不開溜,把他們師兄弟妹四個人綁一塊,也不夠給殘花敗柳當開胃小菜的。

  我挪!我挪!

  她悄悄向角門處蹭,但在走出了三步後,絕望的發現她動不了了,不知道二師兄搜查到了哪裡,反正她被連連看限制得不能後退,如果想離開就必須穿過整個大廳,那等於是把自己變為活動靶子,給花四海練飛鏢玩!

  “我出五十萬。”那冰冷的聲音不變,但似乎夾雜了一些怒氣。

  蟲蟲真想大喊:花大爺,這鏈子小的送給您了,您高抬貴手,饒了我的小命吧!可是她不敢引起花四海的注意,又呆在這裡不能動,隻感覺如坐針氈、如芒刺再背、反正覺得四處被針紮,被一個無形的網死死困住,無論做出什麼決定、無論走與不走,早晚大家也會注意到她這位鏈子的正主賣家。

  “呵呵,我手頭還真沒那麼多現錢了。”西貝柳絲終於不再叫價,可正當蟲蟲稍微松了一口氣,以為至少不會激怒花四海,大家也覺得終於有了定論的時候,他又慢慢地說:“不過,我可以用雅仙居做抵押來買這串鏈子。這下沒人跟我搶了吧?本大官人志在必得。”

  嗡嗡聲又起,眾人都議論著柳大官人瘋了,居然用這個日進鬥金的雅仙居來買一串鏈子。這算什麼哇,明顯是柳大官人在和那位神秘客鬥氣,根本不值得嘛!年輕人就是不牢靠,怎麼和錢過不去呢?

  “志在必得?”冷冷地問。

  “志在必得!”嘻皮笑臉地答,末了還加了一句,“我不信客官能出得起比整間雅仙居還高的價。這樣的話,怎麼贏我?”

  蟲蟲在一邊急得夠嗆,恨死西貝柳絲還在勾花四海的火。所謂傾巢之下,安有完卵。何況她還是那一隻花四海非常想拍得蛋黃蛋白攪成一團的卵,西貝柳絲不是競價,這是催她的命,本來就因為他影射劍仙和她結下了粱子,現在新仇加上舊恨,她姚蟲蟲和他勢不兩立!

  問題是:她怎麼才能保住小命呢?

  “我出的價是……”冷冷的聲音又開口了,一個字一個字敲在眾人的心上:“你的命。”

  他說得那樣輕松,蟲蟲卻嚇得差點跳起來,以為是說她,幸好她定力不錯,馬上意識到花四海說的是西貝柳絲的命,心中大聲歡呼,盼著魔道排名前兩位的魔頭快快對決,那樣她就有機會趁亂逃命了!

  欣喜的一抬頭,正見到左側一間包廂的珠簾一抖,一點銀光竄了出來,直射向西貝柳絲。那銀光好漂亮啊,好像一朵銀花似的,不過卻帶著死亡的冰冷。

  西貝柳絲一直探身在欄桿上,全身的重量都掛在那兒,懶洋洋的一動不動,現在卻不得不躲,身體急速後仰,在那些美人的驚呼聲中,那銀光掠過他的臉側,叮的一聲釘在了木柱上。那銀光並不是實質的東西,就是一團光,但釘到木柱上後並沒有熄滅,而是燃燒了起來,銀色的火焰毫無溫度的燒著了木柱。

  “冥火!”不知道誰喊了一聲。

  短暫的死寂後,花廳內一剎那吵嚷了起來,大家都以為是柳大官人的對頭來尋仇來了,再看這人能使出冥火,生怕雙方大打出手,殃及他們這些池魚,嚇得紛紛大叫著逃命去。

  蟲蟲多想和這些人一起逃啊,可這個耽誤事的二師兄不動,她就不能從角門退出,從大門走吧,以她移動的速度來看,不可能不引起花四海的注意。

  她一時無計可施,焦急之下,突然想起了自己會障眼法,於是迅速後退到一個角落,唰的變成了一塊大石頭。還好還好,看來日常的修煉是必要的,回家後看來要用一下功,關鍵的時候可以保命啊!

  西貝柳絲躲過一擊,立即伸手去拍打木柱上的銀色火焰,眼看冥火才滅,花廳內的人就跑得一個不剩了,包括胖掌櫃在內,於是揮手讓美人們退下,輕歎道,“唉唉,小花,你不能不那麼野蠻嗎?雅仙居現在可不是我的了,哪能任由你毀壞。”

  花四海一言不發,幻成一團黑影飛到西貝柳絲的身邊,眼角餘光看到一塊石頭擺在花廳的角落,不禁覺得好笑。

  “那是誰?”他伸指一揮,布下了結界。

  “鏈子的正主啊。”西貝柳絲撣了撣衣服坐下,“我們觀‘石’賞酒吧。”

  花四海坐在西貝柳絲的對面,眼睛忍不住又瞄了蟲蟲一眼,越看越覺得可笑。以他的法力而言,這種低級法術能蒙騙他嗎?這丫頭有沒有腦子?意圖蒙騙他就算了,她就不想想花廳內怎麼能擺塊石頭?簡直不合邏輯。

  “這是天門派最簡單的法術,看來她是個初入門的。唉,我這雙眼睛隻能看高級的東西,遇到低級的倒分辨不出了,我還真沒想到她是天門派的弟子。”西貝柳絲說著看看那串被孤伶伶的扔在舞臺中央的手機鏈,“話說,你幹嘛跑來和我爭,害我把雅仙居都丟了,這可是我最喜歡的地方……呃……之一哪!”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04:09 PM

第三十三章 可憐的小乳豬

  “我吩咐你做的事呢?”花四海舉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已經找到了那東西的行蹤了。”西貝柳絲道:“我得在這裡籌集人手,這可是個大工程,又要在人家天門派的眼皮子底下進行,是要小心點的。這事那麼麻煩,我好不容易找到點樂趣,還被你給攪了。”

  “樂趣?”花四海又飲了一杯酒,想不去看那塊“大石頭”,心裡卻和長了草似的,一再瞄過去。

  “女人就是我的樂趣。我看上這個丫頭了,她和別的女人不一樣,又稀奇又好玩。我本打算買了這鏈子,然後反送給她,多雅緻的一件事,生生讓你破壞了。現在怎麼辦?你拿我的命買了她的鏈子,難道從此我跟她姓了,這回虧大了。”

  “既然不值得,為何還要買?”

  “錢我不在乎,就是不能輸給你,我和你從小鬥到大,一次也沒贏過,想來就氣悶。話說你跑來趟什麼混水?啊,我明白了,你不是想要這鏈子,你是以為我沒辦正事,發了臭脾氣,故意來拆臺。好,這下倒好,兩魔相爭,石頭得利。一串小小的鏈子,居然也能發財,可見東西不重要,重要的是運氣。”

  花四海皺緊了眉頭,答非所問的道:“你知道這件事我是一定要做到的,既然有了機會,無論如何也不能錯過。”

  “放心,我在準備呢,一個月之內就可以動工了。可是……這鏈子歸誰?”

  “你還欠我多少條命?”

  “我得回去翻翻記錄,大約還有千把次吧。”西貝柳絲一直笑咪咪的臉上露出些許無可奈何,“不如這樣吧,反正你出的也不是真金白銀,鏈子還算是我買的,但是送給你,然後從記錄中減掉一次我欠你的命數。哼,滴水石穿,我還就不信還不清了。”

  花四海不說話,揮手解開結界,面無表情地再度看向蟲蟲,見她的石化外形開始變化了,大概是因為法力不夠,石形漸漸恢複成了人形,可她自己還不知道,趴在那裡一動不動。可能剛才太慌張了,臉上的小鬍子歪到了一邊,頭上的帽子也掉了,露出了一頭酒紅色的齊耳短發,再搭配額頭上那個像一隻獨角樣的小青包,紅綠相間,煞是好看。

  剛才花四海沒有認出她,隻覺得是個天門派的小學徒在作怪,但蟲蟲那頭紅色短發太奇特了,立即讓他記起當天就是這個女人把他的鎖麟龍崩出一個小缺口。

  以他那不容人半點冒犯的性子,應該立即捏死這丫頭了事,但他此刻卻奇怪的並不想發火,而是感覺可笑。他可從來沒見過這樣搞怪滑稽、掩耳盜鈴的女人,異想天開地在花廳內變成石頭就算了,現在居然還想滾到角門處去。

  他並不知道,蟲蟲除了變石頭外什麼也不會,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一切都是本能的反應!她在這兒趴得手腳發麻,可樓上那二位似乎聊興正濃,於是向來沒有耐心的她試圖再度溜走。

  我滾!我滾!

  她感覺連連看的牽制力放鬆了,心中大喜,祈禱這兩個魔頭不要注意到她,豈不知從一開始她的行蹤就全落到了人家的眼裡,她在那兒玩獅子滾繡球,樓上兩名魔道的男性觀眾看得津津有味。

  “你在幹什麼?”西貝柳絲大驚小怪的叫了一聲。

  蟲蟲嚇得心髒差點跳出來,還好她自欺欺人習慣了,保持著一個姿勢不動,希望是聽錯了。事實上她也確實聽錯了,因為西貝柳絲正瞪大眼睛,驚奇的看著花四海。

  “你鬧什麼?”花四海被他盯得發毛,微側過頭瞪回去。

  “不是。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西貝柳絲的驚奇不像是裝出來的,“我們認識這麼久,你從沒做過這樣的事,你……你居然……在微笑。老天啊,原來你會笑。”

  “我會笑有什麼奇怪,明明是那個丫頭好笑!”花四海不小心洩露了情緒,不禁有點惱火。

  蟲蟲在一旁聽得真切,不明白他們口中的丫頭是指誰,四處一望,就見空曠的花廳內就隻有三個人了,而她是唯一的女性,她大驚之下低頭瞧瞧自己,果然見自己的四肢著地,正在向角門的方向匍匐前進。

  原來是她逗得那個大冰塊笑,也許他們早就識破她的初級障眼法了,居然這麼惡劣裝不知道,看她在做滑稽表演。太過分了,居然沒買票!

  想到這兒,她幹脆站起來,慢慢撣了撣身上的土,“兩位魔爺見笑了,小女子就先謝過柳大官人賜的雅仙居。如果沒什麼事,二位請速速離開,我準備把這兒改成書院,廟小,招待不起兩尊邪神。”

  “我就說她有趣吧。”西貝柳絲笑道,顯然是對花四海說的。

  蟲蟲在說話的時候,早就把所有的力量全灌注在雙腿上,那兩個魔頭一說話,她感覺時機已到,撒腿就往角門跑。門外是一片假山,她貓起來走,他們不一定找得到她,如果能和二師兄他們及時聯系上,到時候飛到天上,就算兩個大魔頭追上來,好歹緩沖地大一點,勝於在這兒讓人甕中捉鱉。

  見蟲蟲玩聲東擊西這一套,花四海一拍欄桿,飄然而下,左手虛空一抓,已經一腳跨過門坎的蟲蟲隻感覺有一股極大的力量吸住了她,使她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後飛去,落到一個人的胸前。

  和花四海距離如此之近,才感覺他分外高大,她不算矮,可是頭才勉強到他的肩膀,他寬闊胸膛所帶來的壓迫力更讓她整個人都沐浴在他的陰影中。

  她抬起腳,用力踩向花四海的腳,同時手肘向後猛撞,這是她學習的防狼術,相當有效,可當她正後悔自己穿的不是細高跟鞋的時候,卻感覺腳和手全落了空,反而是花四海的右手攔了過來,最可惡的是……他,他居然摸到了她的小乳豬!

  奶奶的,她精心養了二十六年的小乳豬,一直等著奉獻給自己的真命天子,居然給這大魔頭先下手為強了?!

  更可恨的是,她的小乳豬被喂得胖胖的,手感一定很好,這魔頭卻居然沒有色情流露,反而一點反應也沒有,難道她沒有女性魅力?這也太……太傷人自尊了!

  哼,絕對不能吃虧!

  蟲蟲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半轉過身體,也去抓花四海的胸部,心想大家互摸一下,也算公平。

  花四海沒有料到這天門派的初級弟子居然來這一套,一時沒有躲開,眼見蟲蟲白嫩的小手抓住了他左邊衣襟,然後聽她啊的慘叫一聲。



第三十四章 壯士斷腕

  花四海心念一動,松開了手。

  就見蟲蟲右手掌心破了一個小血洞,沒有穿透手掌,但汩汩流出了一股鮮血,一滴滴落在了地上,她疼得直跳腳,一邊跳一邊罵:“死魔頭,你居然暗箭傷人,卑鄙無恥,以小欺大、以男欺女、以強淩弱、欺男霸女、下流可惡、偷偷摸摸、鬼鬼祟祟、萬惡滔天、窮兇極惡、惡貫滿盈……”

  看她掛了一臉的淚水,兇惡又可憐的瞪著他,無數形容詞滔滔不絕而出,花四海第二次覺得好笑,同時感到非常意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左衣襟,見那條紐袢正由紅變粉,最後又歸於銀色。

  這丫頭是什麼人?明明是天門派法力最低微的弟子,卻拔得出卻邪劍,傷了他的鎖麟龍,現在又讓他的水心絆吸血。水心絆長年沉睡,從來不傷人的,為什麼會咬傷她?

  這一切隻在很短的時間內發生,正在蟲蟲還在哭疼的時候,西貝柳絲也飄然而下,輕笑道:“唉唉,要憐香惜玉啊。蟲姑娘,你的那位表兄呢?怎麼不出來聊聊?”

  “我表哥沒來。”蟲蟲隨口撒謊,呼呼吸著冷氣,頭一回理解什麼叫心手相連,實在太疼了,也不知道花四海在衣服裡藏了什麼,果然便宜不是那麼好占的。為什麼她這麼倒黴呢?下回她要學吳孟達,也來個什麼無敵金胸罩,外面全是倒刺的,誰敢摸她,就把他的爪子紮個透!

  “沒來嗎?雅仙居的景緻也算不錯,貴表兄不會四處觀賞風景迷了路吧?”西貝柳絲眯著細長的眼睛笑道,模樣看起來就像一隻表面溫和,內心奸詐的狐狸。他和花四海並排站在一處,一個靜穆如山、粗礪如岩、寒冷似冰,另一個花團錦簇、春風拂面,當場讓蟲蟲想起一個成語……狐假虎威。

  被識破障眼法的尷尬、被偷吃小乳豬的羞憤、掌心處鑽心的疼都讓蟲蟲忘記了恐懼,沒好氣的道:“柳大官人死狐狸,我表哥名山大川都看過,誰稀罕你一個破園子。再說你別忘了,你用這園子買了我的鏈子,現在這地方是我的了,我表哥要拆了它也可以,要你管,死狐狸!”

  花四海咳了一聲,聽起來像是掩飾笑意。蟲蟲抬頭一望,見他側過了臉,突然發現他的側臉很帥,那鼻子漂亮的,就像當年納粹吹噓的新德國的象徵。

  “話說,我的地契和屋契還沒過到蟲姑娘的手,雅仙居現在還算我的,貴表兄,哦不對,應該說貴師兄在園子裡亂轉,總是不大尊敬主人吧。”

  蟲蟲用自己的丹鳳眼瞪向西貝柳絲的狐狸眼,心想這狡猾的家夥雖然開始時不知道他們是天門派的人,但他一經發現,馬上就意識到天門派可能是探魔道的底來的,心思實在玲瓏,這樣看來他必有安排,他們要怎麼逃呢?

  “蟲姑娘,明人不說暗話,大家彼此都知道來曆,隱瞞無益。正魔兩道多年來相安無事,天門派登門造訪,小居蓬蓽生輝,隻是私闖怕是不好。本人家裡人多,如果有什麼誤會,大家不方便,不是嗎?所以請告知貴師兄的去處。”

  “今天就是我一個人來的。”蟲蟲睜著眼睛說瞎話,就是不承認。

  “多說無益,抓過來問問就是。”花四海冷冷地道,說著又是虛空一抓。

  蟲蟲在疼得七葷八素,並且和西貝柳絲鬥嘴的百忙之中也沒忘記逃跑的使命,早就一步步蹭到了門口,感受到花四海萬惡的吸力卷來,雙手雙腳拼命扒住門框抵抗,但還是一點用處也沒有,花四海一野蠻,她處心積慮磨蹭了半天的成就轉瞬間就消失了。

  心,……的亂跳,並不是因為和花四海面對面貼在一起,而是因為她雙手護胸的動作,令花四海的力量掃到了連連看上。這樣一來,二師兄就會知道她遭遇了危險,必定火速趕來。可是,如果是她自己在這裡,也許她胡攪蠻纏一番還可以逃走,畢竟這兩個魔頭看來並不把她這個天門派的小螞蟻當回事,但如果二師兄一來,絕對會大打出手,她坎坷的命運隻怕要在雅仙居終結了。

  果然,她念頭才轉到這兒,就感覺一股凜冽的割裂之氣從背後襲來,轉頭間就見一道淡青色的光芒直穿到花廳內,二師兄燕小乙本是個溫文的秀才模樣,但使出的兵刃卻絕然淩厲。

  “魔頭,放開我師妹!”他斷喝一聲,身體站得筆直,手中的斷水劍嗚嗚的嗡鳴,劍氣帶來的氣流卷得他的發絲飛起,好像神兵天降一樣。

  蟲蟲來不及欣賞二師兄英雄救美的豐姿,拼命想掙脫開花四海的鉗制,哪想到這魔頭的手像鐵鉗一樣抓著她,除非她壯士斷腕,否則別想離開,而花四海的另一手還淡然化解著燕小乙連綿不斷的攻擊。西貝柳絲早就退到了一邊坐著,就差給他點爆米花和可樂,好方便他繼續看戲了。

  空氣中劃過道道窄薄清脆的劍光,宛如水晶利刃縱橫而過,劍光所到之處,沒有一件物品不被穿透,隻是因為燕小乙速度奇快,那些東西被割斬後並沒有折斷。

  花四海沒有祭出銀光護體,而是手持那柄烏沉沉的寬背刀隨意揮舞,刀劍雖無相交,但刀上湧出的黑氣和斷水劍上蕩出的淡青劍氣攪纏碰撞,使整個花廳內充斥著哧哧之聲。

  憑借著搏命一樣的攻擊和快速突然,開始時燕小乙還可以和花四海戰成平手,可不過半分鍾,局勢即急轉直下。黑色霧氣迅速彌漫,把淡青色的光芒逼得越來越沒有空間,燕小乙每揮一劍,就感覺有千鈞重擔壓著,到後來連回劍都艱難無比。

  “師妹快逃!”他滿頭大汗,拼命說出這四個字,已經沒有還手之力,隻有招架之功。

  我想逃啊,可是逃命哪這麼容易!一直掙紮的蟲蟲悲哀的想。一撇眼看到花四海胸前有一個銀色的紐袢,在生死關頭也不禁大為好奇,因為它居然是活的!

  花四海衣著全黑,帥氣的袍子式樣簡單到了極點,連一粒紐扣也沒有,隻在腰間紮了條寬帶,上衣襟略略松著,露出了一點古銅色的結實胸膛,而左襟處就隻有這一條銀色紐袢系著,免得袍子全部敞開。

  可這是什麼寶貝,居然是活的!

  蟲蟲驀然想起自己抓住花四海衣襟時被一件暗器傷到手心流血,估計八成是這小東西所為,有心想捏死它,又怕再被咬一口,這魔頭古怪之處很多,還是不要輕易動手的好。

  轟隆一聲,花廳外傳來一陣巨響,同時前門外有火光燃起,正在天人交戰,考慮是否向紐袢報仇的蟲蟲嚇了一跳,馬上明白是前門和後門的五師姐和八師弟知道情況不妙,所以按計劃來接應了。這是逃命的大好機會,眼瞅著一直悠哉遊哉的西貝柳絲都站起身來了,她一定要想辦法擺脫花四海的鉗制。

  眼光掃過花四海全身,猛然看到他堅實方正的手腕,看來還蠻有肉的。就是它了!蟲蟲下定決心。既然非壯士斷腕不能逃脫,那就隻好斷了!不過她不斷自己的,怕疼,那斷花四海的好了。

  想著,她張開了漂亮的嘴,露出了雪白的牙齒。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04:11 PM

本帖最後由 寒玥 於 2011-4-18 04:13 PM 編輯

第三十五章 玩的就是心跳

  可能是情急,蟲蟲這一口下去就感覺嘴中有鹹腥的熱流,而幾乎在同時,一股說不清從哪裡傳來的力量把她遠遠地推了出去。她知道自己又要騰雲駕霧了,可是……可是這是在室內,她飛的方向是……屋頂!

  “肉餅!”她大聲呼叫出自己的前景,可奇怪的是離屋頂還有半尺的時候,她感覺到了柔軟的震動,而眼前驀地豁然開朗,她整個人從碎裂的屋頂上沖了出去,飛向了半空。好,就當坐雲宵飛車了,可是落下來時怎麼辦?還不照樣是肉餅?

  劍仙的世界當然是飛來飛去的,可惜別人都是禦自己的武器而飛,隻有她,每回都是意外,而且不受自己的控制。她感覺自己到了最高點,但才一開始下落就看到一道淡青色光芒沖天而上,二師兄燕小乙已經借機逃了出來,控制了她的下墜之勢。

  “走!”二師兄大喊了一聲。

  蟲蟲站在那變為大片寒冰似的仙劍之上,眼見遠處有土褐和白到透明的兩色光芒向一處疾飛而去,她分不清東西南北,隻隨著二師兄一起走,順道摸摸二師兄的手臂,感覺雖然不如花四海的強壯有咬頭,不過也算結實。

  剛才那一幕真緊張,不過玩的就是心跳啊!

  她心情愉快,因為從強大的魔頭手裡逃出,感覺非常好,久久的壓抑後隻覺得海闊天空、任她遨遊。而就在她開心不已之時,那兩個魔頭正站在花廳之中仰望著天空。

  “不追?”二魔頭問。

  “不追!”大魔頭答。

  “看到那道護體真氣了嗎?自然而發的,多麼強大,她怕不是那麼簡單的人。現在她雖然還不會運用這真氣,可早晚會發掘出來。”二魔頭輕歎了一聲:“女人還是漂亮又沒用的最好,那樣才輕松,不過我還是很中意這個丫頭。要不,我犧牲一下色相,來一回正魔之戀?”

  大魔頭沒有說話,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見那上面有兩排尖利的牙印,血珠正從傷口中緩緩滲出。剛才他隻覺得一陣刺痛,還以為這天門派的低級弟子有什麼特別的法術,哪想到她居然用咬的,果然是不按常理出牌。他的水心絆吸了她的血,她馬上就來咬他,報應來得真快。而當他身體內本能的反擊力把她震飛時,她不僅沒有受傷,反而憑著那道怪異的護體真氣,成功的逃出了他的掌心。

  這是陰差陽錯還是天意使然?可是天意,他從來不放在眼裡。

  “她說不定是你的剋星、是變數、也可能是大患,現在不殺了她,隻怕以後讓自己為難。”二魔頭笑嘻嘻地說出了充滿殺意的話。

  大魔頭抹去了手腕上的血珠,冷冷地道:“我命由己不由天。天塌下來,能奈我何!”

  “可是放了他們,咱們籌集人手的事怕是要洩了底。蟲姑娘的‘表兄’肯定早就調查清楚了。這事怪我,一直以為他們隻是普通人,沒有提防,現在看來暗中行動是不行了。”

  “那就明來。”大魔頭甩下這句話,再也不多解釋一句,身影幻化為一團黑影,頭也不回的走了。

  二魔頭站在一片碎石瓦礫之中,眼見不久前的繁華似錦、美人如雲,現在卻狼藉遍地,空蕩蕩的鬼影也沒有一個,不禁搖頭苦笑,走到圓臺上拿起那串鏈子,若有所思。

  ……………………

  四名天門派弟子這一飛就是幾百裡出去了,落下雲頭時已經到了另一座城……臨海城,這裡距離聚窟洲還有一海之隔。說白了,這是個邊境港口。

  他們的斂財行動失敗,還陪上了蟲蟲的手機鏈子,隻能依舊住在山林野地之中,睡草地、吃挖出的野生番薯和果子。容成花落看過蟲蟲的掌心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咬的,傷口平齊,沒有毒素,雖然未見骨,但也是挺深的,於是用隨身帶的金創藥給她簡單包紮了一下。

  一切都安排妥當,負責望風的八師弟也回來了,確定兩個大魔頭並沒有追來。

  “他們怎麼會這麼輕易就放過我們?”容成花落疑惑不解。

  “魔道恐有陰謀。”一直沉默的燕小乙道,“七師妹在花廳拖延時間的時候,我把整個雅仙居翻了個遍,裡面可不止是有……姑娘,還有很多可疑的人。他們不掩身上的道氣和魔氣,可以判斷出都是魔道中人。這兩個魔頭一定是有大事要做,所以放過我們。”

  “魔道中人大量出現在鳳麟洲是什麼原因?”容成花落道:“這邊畢竟是我們天門派的所在地,這麼多年來,很少有魔道中人出沒啊。”

  “所以說他們有陰謀。”八師弟一副唯恐天下不亂,恨不得身臨大戰的興奮,“師兄師姐們想,魔道齊聚鳳麟洲,會不會和他們往無窮山裡鑽那件事有關系?”

  “我就是怕這個。”燕小乙皺緊眉頭,“到目前為止,魔道為什麼對無窮山有興趣還是未知之謎,我們天門派雖然早有準備,但這件事還是要盡快通知師父才行。”他說著看了一下其他三個人。

  師父在他們出門前有交待過,七師妹極可能是卻邪劍的劍主,所以尋找真火石,她必須在場,要渡過詭異莫測的死海,五師妹又是必不可少的,現在看來隻有八師弟可以回去報信。

  “八師弟……”

  “啊,讓我去送信啊?我不去!難得要去聚窟洲,那個真火石聽來很難找,我要幫忙。”八師弟往蟲蟲身後躲,似乎這樣二師兄就不會點他的名,其駝鳥的習性和他的七師姐頗為相同。

  燕小乙沉聲道:“八師弟,不要任性,你要知道這是師門的大事,不是鬧著玩。你知道這消息多麼重要嗎?如果晚一步,師門因而遭到了損失,那個時候就算重鑄了卻邪劍又有什麼用?你說,哪個更重要?”

  八師弟縱有萬般不願意,也是明事理識大局的,囁嚅了半晌才道:“叫五師姐去不好嗎?師父最喜歡五師姐了。”

  “我們離雲夢山已遠,你想讓你五師姐一個弱質女流獨自走那麼遠的路嗎?半路遇到魔道中人怎麼辦?”燕小乙知道這個師弟一向熱情厚道,人也單純,所以故意這樣說,果然見八師弟臉色一變,隨即低下頭去,好像做了一件大錯事,馬上就要害了五師姐一樣。

  “好吧。”八師弟苦著臉,“可是你們可不可以等我幾天,我日夜兼程,很快就會回來。”



第三十六章 天門派首富

  “不行。”燕小乙沉下臉來,“你去報信的時候,說不定魔道已經行動了,天門派需要你,你不要隻念著玩,我們也是快去快回的。”

  看八師弟一臉沮喪,容成花落忍不住安慰道:“八師弟,你的任務可重呢,萬不能當成兒戲。魔道的魔頭明知道咱們是天門派的人卻沒有追上來,一定是忙於其他更重要的事情。現在他們齊聚鳳麟洲,你這一路上並不太平,哪能疾飛疾掠,一定要格外小心小行,能避則避,不能避也要逃,比我們危險多了。而且我們三個隻是去找蹤跡不明的真火石,你卻是肩負著我們天門派的安全重任。你想想,哪個更重要?你從來沒有下過山,這次又派你單獨去辦事,放機靈點知道嗎?這次的事情如果辦得好,以後到聚窟洲的機會多的是。”

  她語氣溫柔、娓娓道來,說得八師弟心頭的鬱悶一點點化解了開,也開始認識到自己回師門這一趟確實是非常重要而且危險,不由得點頭道:“我明白了,我一定會把消息帶到師父那裡去,不讓魔道的陰謀得逞。”他這樣說,其他三個人都安了一點心,因為這件事比較急,所以他要立即啟程。

  燕小乙實在不放心這個單純的八師弟,千叮嚀、萬囑咐,又送他走了很遠才返轉回來,但剛一收劍落雲,就看到五師妹雖然睡得正香,蟲蟲卻坐在一塊石頭上哭得唏哩嘩啦,急忙走了過去。

  “怎麼?手很疼嗎?”他問,心中頗為內疚。這次下山,他應該保護這個初入門的師妹的,沒想到第一個掛彩的是她,也是憑她奇招頻出才能讓四個人逃脫,這時候看她哭得那麼傷心,一時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恨不得替她疼。

  “不是……手。”蟲蟲哽咽了一聲。

  燕小乙嚇了一跳,“七師妹其他地方有傷嗎?為什麼不早說,讓五師妹幫你看一下啊。”

  “不是傷……是心……疼!”

  “啊,內傷!”燕小乙大叫一聲,臉都白了。這個師妹沒有法術基礎,唯一的障眼法還是很初級的,假如內傷傷到心脈,可是非常麻煩的,也許會送了她的小命。

  他叫得太大聲了,把因疲勞而熟睡的容成花落吵醒了,她一聽說蟲蟲傷了心脈,也大為緊張。

  “不是啊,我沒受傷,二師兄烏龍了,我是說我心疼一些事情。”她把雙手背在身後,不讓容成花落給她搭脈。燕小乙和容成花落雖然不知道烏龍是何方神聖,可能、大概、也許、估計是上古異獸吧,但看蟲蟲動作迅速,不像是受內傷,好歹放了一點心。

  “那你心疼什麼呢?”容成花落問。

  這一問,蟲蟲又悲從中來,哭得那叫一個傷心,好像天都要塌下來了一樣,燕小乙焦急萬分,也不敢問她,等了半天,她才抽抽答答地說:“曾經有一個絕好的機會擺在我面前,但是我沒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時候才追悔莫及……我心疼啊,心疼得我做夢都醒了!我差點成為天門派的首富,我的雅仙居啊,居然就那麼沒了!”

  燕小乙和容成花落當時都沒在拍賣會現場,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聽她解釋完才明白,不禁哭笑不得,實在不理解這位古怪的師妹居然在夢中還惦記著發財大計。

  “這有什麼啊,咱們是修仙之人,要這些身外之物也沒有用。”容成花落勸道。

  “師姐,話不是這麼說。”蟲蟲抹了抹淚,“我們雖然修仙,但魔道橫行的時候,畢竟要入世救民,如果入世,這些身外之物是必不可少的。咱們山寨……不是……咱們天門派是什麼情況,師姐也知道,差不多是一分錢也拿不出來的,這樣執行任務的時候就很不方便,化個妝、潛伏在民間隱去形跡、裝扮成各種人物打探消息,這都是需要錢的,平常不準備,錢到用時方恨少啊。”她擺出苦口婆心的模樣,“就像我們這一次,如果不是因為急需要用錢,怎麼會被西貝柳絲發現形跡?而如果我們平常經營一些生意,那麼下山執行任務的時候也很方便,還可以濟世救民,總勝於在西貝柳絲那個死狐狸手裡遺禍萬民。錢,並不是罪惡,關乎於拿錢的人是誰,就好像法術,可以殺人,也可以救人啊。”

  這一番從無數電影和電視中總結出的論調被她說得頭頭是道,讓容成花落和燕小乙無從反駁。想想他們修仙是為了什麼,從大處想,就是要保護天下蒼生,不讓魔物妖邪橫行這花花世界,為了這偉大的目的,他們默默而無私的守護和犧牲;從小處想,他們要修行並積累功德,希望能夠早日飛升,而斬妖除魔就是積累大功德,所以說到底,保護萬民對抗妖魔正是他們要做的,為了這個目的入世也是必須。

  蟲蟲講的滿口大道理,其實她就是不想偷雞不成反蝕把米而已。手機鏈雖然才十塊錢,但那兩個大魔頭互相鬥氣,硬把它的價錢炒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既然到達了這樣的高度,又突然全部消失,連手機鏈也沒了,她心裡當然受不了。

  雅仙居耶!她打聽過,日進鬥金的生意,雖然是一家妓院,可俗話說得好:娛樂事業不分貴賤。

  當她聽到西貝柳絲喊價,要以雅仙居換手機鏈子的時候,如果不是因為懼怕花四海會認出她,她差點跳出去直接落槌,宣佈拍賣結束。而就在她處于極度危險之中時,她也還在考慮要把妓院改為劇院可能比較合適,否則以白沉香的彆扭脾氣,一定不會讓天門派弟子開妓院。

  再說,她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子,又是個有女權意識的現代女性,怎麼會容忍女性尊嚴受到污辱和輕視的事情發生,如果由她來經營雅仙居,肯定能把它弄成道德促進會,而且還能大把賺錢。

  可惜這個機會就這麼沒了!她當時逃得開心,飛得痛快,唯獨忘記要把房契、地契和賣身契都要過來,那個死狐狸那麼狡猾,一定巴不得她跳得無影無蹤,所以才不追來。

  她的錢啊!她當天門派首富的唯一機會啊!最可怕的是她讓五師姐和八師弟損壞了自己的產業,八師弟的真剛劍差不多轟塌了雅仙居的一角,五師姐那場大火也燒得烈著呢!

  “不行,我要回去,把屬於我的東西要回來!”她突然跳起來,要去找西貝柳絲履行交接手續,被燕小乙一把抓住。

  “師妹,不要沖動,雖然我們損失了金錢,但以後可以想辦法再賺。你說的對,現在天下已經不那麼太平了,人間的權利更替混亂不堪,仙界氣息不穩,魔妖兩道蠢蠢欲動,我們要提早為入世做準備才行。可是我們的實力與兩大魔頭相距太大,此去吉兇難料,為了一條小小的鏈子,不值得。”

  “值得、值得、很值得!”蟲蟲用力點頭,想說服燕小乙,“二師兄,那不是一串小小的鏈子,而是一大間雅仙居。如果把雅仙居改為我們天門派的地方,不止是能賺錢那麼簡單,還可以成為我們的一個據點,可以密切監視魔道的舉動。你想,西貝柳絲把店鋪都開到我們天門派眼皮子底下了,又因為和民間、和朝廷聯系密切,不能剿滅,好像刺一樣紮得我們全身都是。我們得了雅仙居就等於拔了他最大一顆刺,之後可以慢慢把其他刺也拔掉,免得我們做什麼事都要受到掣肘,四處有眼睛盯著我們。”

  她把她的貪財提升到了戰略的高度,一時之間讓燕小乙有點猶豫,覺得也許可以冒險回去找西貝柳絲理論。這魔頭雖然壞,但頗有信名,他既然說出要以雅仙居換走七師妹的鏈子,應該不會食言。如果生意談完,西貝柳絲要動武,他們再想辦法逃就是了。

  “就算要的回來,也要有命拿才行。”容成花落見燕小乙要被說服,忙阻攔道:“和魔道做生意,無異於以虎謀皮。這筆賬不如我們先記著,回山後請師父示下才好,現在咱們最重要的任務是找到真火石,然後速速回到雲夢山去,八劍齊,威力才大呀。”

  燕小乙聞言覺得大大有理,自己一時執著,差點讓七師妹給繞進去,“五師妹說的對,我們不能本末倒置,七師妹放心,雅仙居早晚拿的回來,你不要急。”

  蟲蟲怎麼能不急,因此趁師兄師姐不備,打算偷溜,反正連連看上的牽制力被花四海的魔力破了,但容成花落細心,早就注意她了,她沒走出十幾米就被抓了回來。

  “師妹,你要聽話,找到真火石就靠你了,不準亂跑!”燕小乙俊秀的臉上一片嚴肅,別說,還真讓蟲蟲不願意太違背他,嘟著坐在那兒苦思冥想,絕望地考慮著,她的雅仙居還回不回的來。

  “蟲姑娘。”正煩悶,一個鼻音濃重的聲音突然從密林中傳了出來,嚇了蟲蟲一跳。

  幻覺,一定是幻覺,一定是她對錢財太渴望了,所以出現了幻聽!財富動人心,這話沒錯,果然影響了她的身心健康。耳鳴了,耳鳴了!可是……“蟲姑娘!”西貝柳絲的聲音再度傳來。

  抬頭一看,二師兄和五師姐都似沒有聽見,坐在一邊低聲商量著什麼。

  “蟲姑娘!”第三遍呼喚她。

  蟲蟲渾身的汗毛全豎了起來,她這輩子別的都不怕,就是怕鬼,不禁大叫一聲跑到燕小乙身邊:“師兄師兄,有鬼!林子裡有鬼!”

  “怎麼啦,七師妹?”燕小乙見蟲蟲臉色驚恐,那隻抓著自己衣袖的小手因為用力太大都沒有了血色,柔聲道:“又做夢了?有師兄在,不怕!”

  “我還沒睡呢,做什麼夢啊。”蟲蟲躲在燕小乙身後向密林偷看:“你們沒聽到嗎?有人叫我。是……是西貝柳絲!”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04:15 PM

第三十七章 怪信

  “蟲姑娘。”西貝柳絲的聲音喊,蟲蟲聽得真切,可燕小乙和容成花落卻都聽不到。

  難道她被花四海打飛的時候傷了腦袋?

  蟲蟲疑惑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但是她忘記八師弟給她添的那隻獨龍角了,疼得啊啊亂叫,聽起來就像回答那呼喚似的。而隨著她的回應,密林深處傳來一陣撲漱漱的動靜,好像有什麼東西藏在裡面。

  “難道是鬼道中人?”燕小乙心裡一凜,和容成花落對視了一眼。

  十洲三島共有六道……天道、仙道、人道、魔道、妖道、鬼道,整個天下便是由這六道混雜組成。其中人道最是平凡,但卻是六道的基礎,生生不息,輪回不止;天道最是超然,除了上古時期劃分六道的征伐外,幾乎從不介入凡間的事務;魔道、妖道和鬼道三派一直對人道占據十洲三島的大部分十分不滿,從上古時期到現在,屢屢挑起事端,人道能力微弱,不足以對抗,所以他們仙道就承擔起了護衛人道和天下平安的重任。

  可是在他們這一代出生前很久,就聽說妖道和鬼道已經沉寂了多年,尤其鬼道,安守著冥域,足不出戶,現在又跑出來幹什麼?

  “是誰?出來!否則休怪我手下無情。”燕小乙仗劍在手,劍未出鞘,已經泛起淡青色微光,顯然已經全身戒備。他和大師兄入門最久,人又刻苦,所以對手中斷水劍的駕馭要比其他師兄弟熟練。

  沒有人回答,隻是在樹叢中飄飄忽忽地鑽出一條白影。那白影非常小,飄浮在半空之中,慢慢向三人所站之地飛了過來。

  真是鬼!蟲蟲這無膽鼠輩把整個身子都藏在燕小乙身後,連向外看一眼也不敢,卻聽燕小乙輕咦了一聲道:“哪裡來的書信?”

  好奇勝恐懼。蟲蟲探出頭來,見那白影離得近了,果然是一封封好的信箋,不過信上有兩個紙折的翅膀,正費力的扇動著,看起來又是詭異又是可愛。

  “蟲姑娘。”

  “我在這兒!”蟲蟲一舉手,高聲回答。

  燕小乙和容成花落沒料到蟲蟲突然說話,嚇了一跳,轉頭見蟲蟲一臉側耳細聽的模樣,這才明白這信件發出的聲音隻有蟲蟲聽得到。

  “小心有詐。”燕小乙攔住欲走上前的蟲蟲,“既然你說是西貝柳絲在叫你,那麼這一定是魔道的血蹤術。你手掌受傷時,定然有血跡留下讓這魔頭利用了,待我破了他的邪術再說!”

  蟲蟲和容成花落同時拉住他的手臂。

  “這魔頭既然能用血蹤術找到蟲蟲,我們的行跡必然已經暴露了,但他人卻未到,先看看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容成花落道。

  “對啊,聽聽他怎麼說。”蟲蟲點頭附和。

  燕小乙隻聽說過魔道中的這種邪術,今天還是第一次遇到,生怕沒有法力的蟲蟲受到傷害,於是自己走上前去,意圖把信拿到手中。哪知道那封信像自有意識一樣,?的一下飛高,不肯讓他觸碰,在空中聳動了幾下,似乎是用力嗅著什麼,之後一頭紮向了蟲蟲。

  事出突然,三個人雖然都密切注視著怪信,卻沒料到它像箭一樣激射過來,燕小乙想回救已經來不及,容成花落劍也未出,蟲蟲則幹脆本能的雙目緊閉,等待讓一封信拍個半死,不過這怪信卻在她面前半尺之處驀然停住,問道:“蟲姑娘?”

  蟲蟲張開一隻眼睛,沒好氣地道:“是我,死狐狸,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磨磨嘰嘰的裝神弄鬼。”

  燕小乙和容成花落見蟲蟲對著那怪信口出穢語、神態氣憤,估計暫時沒事,於是交換了一下眼色,靜靜做著準備。

  那封信終於找到了收信人,似乎長出了一口氣,飄浮在空中也不下落,就那麼慢慢地展開。在明亮如水的山間月色下,蟲蟲看到信上一個字也沒有,隻在信箋中心點著一滴血跡,照二師兄的分析,這該是她的血。

  “死狐狸,等我修仙有成,先踹上你幾腳,也讓你嘗嘗我們天門派的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哼,你貪汙了我的鏈子,居然還偷我的血!”因為錢財方面的損失,蟲蟲心疼得破口大罵。

  信件卻不理她,隻聽到西貝柳絲的聲音緩緩地道:“蟲姑娘,見字如面。”

  “哪來的字!你大概就不會寫字。白癡文盲狐狸!”

  “姑娘走得匆忙,未辦理雅仙居和寶鏈的交割事宜,今本人鬥膽替姑娘做主。”信件以西貝柳絲的口吻和語氣慢條斯理地道:“拍賣已成,雙方不可反悔,因此姑娘的寶鏈是屬我之物。相應的,雅仙居也已經是姑娘名下了。鑒于姑娘神仙之人,恐凡俗之事耽誤了姑娘的修為,所以雅仙居已經雇請王掌櫃代管,一切契約均在他手,姑娘何時方便,盡可取回。以上,交割完畢,從此兩不相幹。”

  哇,幸福來得太突然!蟲蟲眨馬了兩下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她曾經錯失了當天門派首富的機會,剛才還為此痛哭流涕,難道現在機會又回來了?這樣大悲大喜的,對她的心理健康極為不利,不會瘋了吧?

  “死狐狸,你有陰謀。”她想到了一種可能。

  怪信,或者說西貝柳絲似乎早料到她會有這種想法,繼續道:“隨信符本人立據一張,可作為從王掌櫃手中取回一切契約之證據。另外,怕姑娘此行沿路不便,再符金票一張。祝姑娘一切安好,西貝柳絲敬上。”

  語畢,信箋後面飄落下兩張白紙,蟲蟲撿起一看,確實是一張字據和一張票據,字據上有個花裡胡哨的印鑒,票據上寫著她看不懂的字,也不知道是不是所謂的金票。這個世界與她的世界不同,與她所瞭解的古代世界也不同,連度量衡似乎也很有特色。

  正不知是否該相信西貝柳絲的話,是否嚴刑拷打怪信之時,身邊突然閃過青白兩色光芒,把那封怪信牢牢籠罩在其下。隻見那怪信掙紮了一陣,就像融化了一樣漸漸消失得無影無蹤,似乎光罩內有極高的溫度。

  “這信能追蹤到我們的形跡,所以必須徹底毀棄,一會兒我還要在師妹身上加上禁制,讓那魔頭再無法知悉我們的行蹤。”燕小乙解釋道。

  蟲蟲連忙把那兩張票據塞到懷裡,生怕燕小乙一高興又給她化去,那可是她成為暴發戶的證據,拼了命也要保護。

  哼,死狐狸沒安好心,想假裝瀟灑以搏取她的好感。想的美!二十一世紀的難纏惡女,那麼好泡的嗎?



第三十八章 拓展計劃

  懷揣著金票,蟲蟲從未這樣期盼過清晨的來臨,天一亮就拉著燕小乙和容成花落到臨海城的城門口等著,城門一開,立即沖進城裡找能兌換金票的錢莊。

  燕小乙已經看過那張字據了,說十之八九是真的,因為他以前見過西貝柳絲那特有的印鑒。從這個情況看來,金票也可能是真的。就是這件事讓蟲蟲興奮不已,恨不得立即得到確定的資訊,倒不是她急著要換錢。

  十洲三島是以金銀為流通貨幣的,但是除非是做大宗的生意,世面上以銀兩交易為多。銀子和蟲蟲所知的一樣,是按“兩”來計算,金子就不同了,金元寶是固定的貨幣單位,一個金元寶能兌換一定數量的銀子,所以她在拍賣手機鏈子時聽到那些富商喊多少多少金元寶,而不喊價為多少多少兩黃金。這裡還有一種類似于商周時期刀幣和鏟幣類的銅錢,是作為零錢流通的。

  這些都是十洲三島的人道統治者……北山皇帝所制訂的,北山是他的姓,至於他的名子,當地百姓不敢直呼其名諱,蟲蟲沒有打聽到,而燕小乙和容成花落以前根本不關心民間事,因此也不知道。

  作為天門派的首富,蟲蟲第一次瞭解到這個世界的貨幣流通情況,也第一次直觀的明白為什麼西貝柳絲被稱為十洲三島的首富。在隔海城時她就好像是土包子進城,眼花繚亂的,什麼也沒注意到,但在臨海城略一留心,她就發現這裡所有最大的鋪子,招牌上都寫著一個“柳”字,這個字是她在這個世界第一個認得的字,比藏劍石上的“卻邪”二字更深入她的腦海。

  怪不得他那麼大方,居然拿手下最賺錢的妓院來買一條根本不值那麼多錢的鏈子!雅仙居日進鬥金不假,但這點錢對他來說仍然是九牛一毛,所謂輸得起的人才敢賭,所以他敢隨便拿雅仙居來和花四海鬥氣。他就是十洲三島的金融寡頭,說不定可以用金錢左右人道中的政治體系。

  如果魔道真的有陰謀,這樣真是太可怕了。經濟侵略,永遠比其他侵略更為深遠和徹底。

  可是不管如何,她對這個世界的適應情況還是很不錯的,這麼快就成了有產業的人了。彆扭師父修為那麼高,地位那麼尊崇,但卻連窮得叮當響也做不到,因為他兜裡一個銅錢也沒有,怎麼能響?

  為難的是,她的金票數額太大了,是一萬金元寶的超大面額,據說這是鳳麟洲最好的館子兩年的純利。臨海城中的小錢莊根本沒辦法換給她,大錢莊又全是西貝柳絲的,如果從他的鋪子裡兌換銀子,那就等於是洩露了行跡。

  “我就知道那個死狐狸沒安好心,他這還有後招哪!”有錢花不了的狀況令蟲蟲憤憤不平。

  燕小乙和容成花落聽蟲蟲一路上都把西貝柳絲叫成“死狐狸”,不禁感到好笑。

  燕小乙道:“不然我們別換銀子了,還是盡快禦劍到聚窟洲去。”

  “那怎麼行。錢如果不花就失去了錢的價值,任何東西都有價值,一定要全部實現才對。”蟲蟲說著燕小乙不太懂的話,不過後一句他聽懂了,因為蟲蟲說:“再說,我們必須要從民間走,才能打探到更多魔道消息,師兄不是說他們有陰謀嗎?在隔海城時,如果我們不是舉行了那場拍賣會,又怎麼會知道魔道聚集了不少人在我們鳳麟洲呢?”

  她說的那麼理直氣壯,又有理論和戰略方面的支持,燕小乙完全沒話講了。於是容成花落出主意道:“尋找真火石是非常急迫的事,打聽魔道的蹤跡也不能耽誤,幹脆我們損失一點,拿這金票去找一間錢莊兌換,能換多少就換多少得了。”

  那是損失一點的事嘛,這是巨大的損失,這樣糟蹋錢,簡直等同於犯罪。她找過好幾家小錢莊了,最多的隻能給她換一半,如果她要這樣兌換,完全是半賣半送。

  “師姐,這樣也不好。”蟲蟲隨便編了個理由:“錢莊老闆平白無故得了這麼大筆意外之財,難免會炫耀,那死狐狸耳目眾多,很快就能打聽到情況,那時我們的行跡還是一樣會洩露。”

  “那依師妹之見呢?”燕小乙道:“師妹要快做決斷,現在是多事之秋,我們必須快點尋回真火石,重鑄卻邪劍才行。”

  蟲蟲坐在那兒想了想,覺得唯一不損失錢財的法子就是找兩到三家錢莊共同兌換,頂多給他們的經手費高點就是了。可是這樣辦的話,就要涉及好幾家錢莊,人多嘴雜,早晚也是會洩露的,回頭這幾家小錢莊分髒不均,鬧上官府,這等於明白告訴西貝柳絲他們去了哪兒,還不如直接去他的錢莊兌換直接一點。

  她不想讓西貝柳絲僅憑兌換金票的記錄就對他們的行動瞭若指掌,那樣顯得她的智力不夠,但她又不想損失這麼大筆錢,想來想去就隻有最後一招了。這招雖然風險很大,但畢竟這裡的人似乎比她的那個世界誠信許多。既然早晚要損失,她甯願損失大點,但換得一個機會,說不定她的賺錢大業又會有突破性的發展,將來還可以和西貝柳絲在商場上鬥一下,看她的現代大腦能不能壓過他的狐狸腦袋。

  “我有一招,你們肯定不會。”她歪過頭看著師兄和師姐,臉上露出詭異又陰險的笑容,“我會找一家不起眼的小錢莊,其老闆要相對誠實並且有把生意做大的雄心。我把這金票給他,看他能兌換給我多少銀子。我這樣做並不是不要餘款了,也不是要他慢慢還錢給我,而是做為投資給他,並且算出我的出資占錢莊總資金的比例。這樣,嘿嘿,我就等於是半個,或者多半個錢莊老闆了。

  當然錢莊繼續由這老闆經營,如果做得好,我可以繼續注入資金,你們要知道錢莊拼的就是資金,資金雄厚就意味著吸引更多的客人來光顧,之後是賺更多的錢、吞併更多的錢莊,執行天門派的事業拓展計劃,一點一點蠶食西貝柳絲的商業地盤,最後擠得他退出金融界,這樣他就能滾出鳳麟洲了。”

  蟲蟲白日做夢般的描繪著自己成為仙俠界首富比二蓋子(比爾蓋茨)的虛幻前景,一邊的燕小乙和容成花落雖然聽不懂什麼資金、吞併、金融界什麼的,但明白這對西貝柳絲是不利的。

  就聽她繼續說:“可惜我的‘AB按摩’電腦(IBM)沒帶著,不然我可以分析一下經濟前景給你們,你們就會有一個直觀的印象了。”

  “不用細述,師妹你想怎麼做,師兄都支持你。”燕小乙道。

  他表面是個溫文穩重的人,但內心是很熱情而易感的,平時在山上時總有壓抑之感,這位七師妹卻讓他一暢胸懷,有了知音之感。

  蟲蟲忽悠得這個行動小分隊的隊長首肯,歡歡喜喜去投資她在劍仙界的第一家錢莊了,居然還很順利,雖然隻拿了相當于四千金元寶的銀票和銀兩,卻成功的成為了一家叫“有有錢莊”的幕後大老闆。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04:15 PM

第三十九章 死海

  一般的城郭都有東西南北四個城門,而臨海城卻隻有東西南三個,因為出城向北是通往死海的。

  死海那邊就是聚窟洲,是魔道中人聚居的地方,雖然也有普通人類生活、居住,但畢竟是少數,鳳麟洲在用這種方式表明他們不歡迎某些人。

  沒有北門,蟲蟲等一行三人隻好選擇從東門或者西門出城。東門通往元洲,西門通往生洲,從這兩側到死海都有高山阻隔,但東邊的山頭明顯略小,所以他們出東門上山。

  自從發覺西貝柳絲意圖監視他們以來,他們就再沒禦劍飛行過,畢竟劍氣會洩露行跡。這一路上他們喬裝打扮,盡量不引人注目,一邊偷偷打聽魔道中的事情,一邊滿足蟲蟲的購物欲。奇怪的是,偌大個臨海城居然沒有一個魔道中人現身,是他們躲藏得太好了?還是魔道要召集的人手已經到了隔海城?再或是他們已經潛進了無窮山?

  這想法讓燕小乙心急如焚,恨不得盡快找到真火石,然後立即回到雲夢山去。可是他們要辦的事沒有一件是有頭緒的,前途隻有茫茫死海。

  “休息一下,就一下下。”蟲蟲坐在一塊大石上,死活走不動了。

  經過一天一夜的跋涉,他們終於在中午時分到達了死海岸邊。燕小乙和容成花落畢竟是修行了多年的劍仙,即使不禦劍,身法也比蟲蟲輕靈得多,而且還都是輕裝上陣。而蟲蟲一路上買的東西越來越多,好吃的、好玩的、漂亮衣服,還有給哈大叔和幾位師叔的禮物。她為此專門買了個小竹簍,除了背上背了滿滿一簍,身上掛的零碎也多了去了,走起路來叮叮當當,像個走鄉串巷的貨郎。

  不過她還算有良心,知道這都是自己的東西,不好意思讓師兄師姐幫著拿,所以一直咬牙自力更生,幸好她穿的是運動鞋,也幸好燕小乙和容成花落時時推她一下、拉她一把,不然她可能爬不過這座小山。

  “七師妹,再堅持一下吧,如果現在不過海,又要等到明天早上了。”燕小乙道:“沒有人敢夜渡死海。”

  蟲蟲悲哀的向不遠處的海面望去,就見那片海平靜極了,在明晃晃的陽光下泛著點點鱗光,人家都說大海上無風三尺浪,但這裡卻似乎沒有任何的風浪,雖然萬事知告訴過她死海可怕,但從表面上看來卻不怎麼太驚人。

  死海,她來的那個世界中也有,是地處約旦和以色列之間的一片海域,因為是地球表面的最低點,水中含鹽又非常高,所以是療養勝地。她沒錢去那裡旅行,但買過進口的死海海底泥來做面膜。聽說在死海中遊泳,很輕易就能浮上來,隻要防止眼睛中進水就可以了。

  那麼,仙俠世界的死海也是這個樣子嗎?

  既然叫死海,就是說水中除了細菌就沒有其他生物,但既然水裡沒有什麼東西,他們又有五師姐的驚鯢劍可以當船,又有什麼好緊張的呢?難道是海面上空有問題?地球上的死海就是因為海面上籠罩著特殊的大氣而聞名,這邊的死海上空又有什麼呢?

  燕小甲看到蟲蟲的神色就知道她心中所想,當下也不多說,上前背起她的小竹簍向海邊走去,蟲蟲隻得跟上。剛才離得遠,光線和角度使她看不清楚,走近了一看,她驚得連嘴也合不上了。

  原來這海不是蔚藍之色,而是黑沉沉的,像是墨汁海一樣。極目遠眺,無邊無際的大海仿佛是天底間一匹巨大的絲段,生生把天地阻隔了開。海面上狂風漫捲,他們站在岸邊都差點給吹倒了,海浪卻仍然不湧不動,似乎每一滴水珠都重得能抵抗這狂風的掀動。

  還有一件特別奇怪的事,海水不是後浪推前浪一樣漫上石灘,然後退卻,而是根本不向上湧,海面上的狂風也是一樣,隻要遠離海邊超過十幾米,就完全感受不到風的跡象,似乎整個死海給一個巨大的結界封住了。

  這情況,確實太奇特了。

  “我們不能飛嗎?”蟲蟲問,退出狂風肆虐的範圍,忍不住向天空中望去。

  燕小乙搖了搖頭,“這海鵝毛不起、飛鳥不渡,如果禦劍而過,必須要有師父那樣的法力,而且不能帶一點累贅俗物,否則就會莫名墜入海中,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他說著看了一眼蟲蟲身上掛的東西。

  她左肩背了一個共四層高的小木盒,裡面放著各色果子蜜餞;右手拎了一串走馬燈和一隻龍虎燈;背上背著竹制風車,一走動的時候卡卡作響;胸前掛著一個青蛙型的風箏,應她的要求畫上了師父白沉香的眼睛;因為穿的是男裝,腰間的錢袋癟癟的,可腰上卻鼓鼓的纏了一串以荷葉包裹的肉串。

  她買得開心,他不忍拒絕,但一路上都在擔心,就算找到真火石,他們也不能禦劍飛回。他的法力還遠遠不夠,搭上她飛已經很費力了,再加上這麼多東西,讓他的斷水劍客貨兩用,隻怕是辦不到。

  隻希望蟲蟲不要再買,並且在尋找真火石的過程中消耗一點才好。可是如何尋找真火石,他一點頭緒也沒有,就連現在過死海他都沒有把握。在山上時,他總覺得自己的仙法應付塵世也許夠了,今天才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多麼低微。

  原來是百幕大魔鬼三角,沒想到禦劍飛行也能失事的。蟲蟲想道,生怕燕小乙扔掉她買的東西,連忙把竹簍拿到手邊,下定決心,累死也要與這些東西同進退。

  “那魔道中人是怎麼渡過死海的?我不相信他們個個有師父那樣的好功夫。”她問。

  “據說魔道中有一個人叫‘渡海人’。”容成花落道,“他知道這海上有一條水線,隻要是行船在這條水線上,渡過死海如覆平地一般。隻是他隻在聚窟洲那一側活動,從聚窟洲出來的人必須和他約定好回去的時間,並拿到他的一個路牌,無論多麼熟悉的人,隻要沒了路牌或者過了約定返回的時間,他就絕不會再渡那人再回去。”

  “聽說他自己的老婆獨自回元洲的娘家時,與他約定的返回時間晚了不到半柱香,他居然也不肯渡老婆回家。”燕小乙難得八卦一回。

  “這麼大牌?”蟲蟲大為好奇。

  燕小乙以為她是問路牌的體積,解釋道:“我沒有見過,應該不會太大吧,否則攜帶不便。”

  嗯,原來和老式的存自行車方法差不多。存車處給一個對牌,存上車後拿走其中的一個,另一個掛在車把上,等取車時再湊成一對還回來。這個渡海人蠻有趣嘛,有機會要討教一下。

  “事不宜遲,再耽誤下去,又要到明天才能過海。我們也不能指望渡海人,還是馬上用五師妹的驚鯢劍渡海吧。”燕小乙看了看天色,做了決定。



第四十章 蠱雕

  二師兄的斷水劍在禦起時會散發出淡青色的光芒,變化後就好像一大片薄冰,五師姐容成花落的劍散發的是幾近透明的白光,她的人又是那麼溫和細緻的性子,蟲蟲以為驚鯢劍變化後會是一朵白雲,他們三個人站在雲朵裡迎風而立,美美的衣衫飄舞、如神仙下凡一樣。

  說來連她自己都不相信,這一路上她每回在天上飛都是和二師兄在一起,當時她隻顧得抱著帥哥師兄欣賞雲霧繚繞了,竟然沒有一次回頭看看五師姐和八師弟的神劍變化後是什麼樣子。

  現在她算見識到了,原來五師姐的劍變化後不是白雲形狀,而是一條青灰色的魚形,不知道是否因為功力不足的原因,這條魚看來像個沖浪闆,闆上又濕又滑,地方又小得不得了。最可怕的是:他們不是禦劍在空中飛的,而是像條船一樣在水面上航行。

  海面上狂風呼號,似乎有無數雙手從各個方位突然推向禦劍的三個人。劍下,波濤看似平靜,但卻無一絲水的柔感,時常會有突然的劇烈顛簸。在這種情況下,稍有不慎就會落入水中,而掉到死海裡的後果就是一直沉到水底,永遠不會再上來。

  蟲蟲親眼看到自己別在腰上的一塊精繡絲巾落到水面上後,瞬間沉入水底,似乎那輕如落葉的絲巾有千斤重似的,又好像這漆黑的海面是一個能吞噬一切的妖魔巨口。她這才注意到,這遠處看來平靜的海面上遍佈著多如牛毛的、不容易分辨的、疊羅盤繞的細小漩渦,這些旋轉著的強大水流和風向帶得魚形沖浪闆不斷左右搖擺,異常不平穩,隨時都可能被顛覆。

  但至少,這驚鯢神劍變化而成的沖浪闆不會沉下去。

  容成花落盤膝坐在沖浪闆最前端,一手指向死海以北,確定著他們航行的方向,另一手不斷變換著各種繁複的手勢,閉目默念法決,拼命指揮驚鯢劍保持平衡。她感覺驚鯢劍下有一股超強的吸力,她必須不斷摧發神劍上的力量才能使神劍貼水面而行,不多時,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蟲蟲站在容成花落和燕小乙之間,恨不得自己的腳下能生出幾個吸盤才好。自從入海後,她已經盡力壓抑自己的反應了,但仍然忍不住驚呼連連,當一個大的顛簸襲來,她反身死死抱住燕小乙,像一隻小猴子攀在一棵樹上一樣。

  燕小乙被蟲蟲如此親昵的動作鬧得有點臉孔發紅,但他隨即又把全付心思集中在船尾。他知道要五師妹在死海上駕馭驚鯢劍是有點勉強的,可是縱觀整個天門派,也就隻有驚鯢劍可以渡過死海了,這也就是師父為什麼派他們幾個前來的原因。這一回的任務當然兇險,可是想必師父是為了鍛煉和栽培他們,隻要能挺過去,對修為定會大有幫助。

  他一手拉緊這個調皮搗蛋不斷的七師妹,看她平日裡生動活潑的臉上滿是驚恐,一手揮出自己的斷水劍,對準船闆周圍的漩渦斬了下去。他的劍名曰斷水,可以斷水而不讓其流,雖然他現在的法力還不能駕馭神劍力量的一重,但緩解一下水流的沖力還是可以的。

  蟲蟲死抱著燕小乙,這時候一點色心也沒有了,隻把這溫和又倔強的二師兄當成一根救命稻草。隻見他臉色凝重地揮舞著斷水劍,劍上的淡青光芒斬到黑水漩渦就能把水流割裂開,像是陀螺被劈成兩半,雖然隻是短短的幾秒鍾,但已經足夠使驚鯢劍躲避尾部受到的水流襲擊了。

  “七師妹,不要怕。”燕小乙溫言道,感覺五師妹似乎對驚鯢劍的駕馭情況好了些,不禁暗松一口氣。

  蟲蟲不說話,但心裡卻想,她不怕才怪!她遊泳的技術僅限於在淺水的地方狗刨兩下,在這個掉一根羽毛也會沉底的地方,她哪有活命的機會。她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沒死,被白沉香迫害的時候沒死,總不能淹死在這兒吧,何況看這樣子,現在他們已經到了死海中心了。

  感覺腳下的沖浪闆穩當了些,蟲蟲稍稍放開了手,看二師兄的衣服被自己扯得亂七八糟的,有點不好意思。她尷尬的向半空中望去,不過是隨便一瞄罷了,但當她下意識地看清楚雲中出現的東西時,不禁吃驚的向後猛退一大步,若不是燕小乙眼急手快,她差點掉進死海裡。

  “怎麼了?”燕小乙急問了一聲,也向半空中望去。

  就見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時變得灰濛濛的了,天上的積雲像厚厚的棉絮一樣,層層掩住了天空,並漸漸變成灰色,整個天地似乎都被擠壓得狹小了,魚形的沖浪闆就在黑色波濤和灰色天空的夾縫中艱難的穿浪而行,飄搖欲覆。

  哇……哇……

  一陣嬰兒的啼哭聲從雲層後傳來,其聲音之清脆響亮,把舢闆上的三個人都嚇了一跳,容成花落正在操舟,無暇回顧,蟲蟲和燕小乙可是都仰頭看著,親眼看到一種奇怪的東西在雲中穿行,似乎與雲同生。

  這些怪物渾身灰褐色的羽毛,如果不仔細分辨就會把它和烏雲混為一談,個頭有成年男子那麼大,外形上看就像一隻大雕,不過細看之下,發現它頭上還長著一隻又長又尖的彎角,不知道雲層外是不是有陽光,反正它一改變飛行的角度,頭上的獨角就閃閃發光,看得人心寒。

  哇……哇……

  它一叫就發出嬰兒啼哭般的聲音,隻是沒有嬰兒有那麼大的肺活量,能叫得那麼大聲,響徹天地、驚心動魄,似乎是從地獄裡傳來的哭聲。

  “七師妹小心。”燕小乙焦急的大叫一聲:“五師妹穩住驚鯢劍,這妖物交給我!”

  蟲蟲一聽急忙蹲下,把重心降低,同時一把抱住二師兄的小腿,讓兩人的力量互相依靠,她要穩住身體,提防落水,另一方面也給二師兄以支持,不讓他在與那個妖怪打鬥的時候從這破闆子上滑下去。

  “這是什麼妖怪?”她穩住身體後,忍不住又抬頭上望。

  雲層中,那妖物不隻有一隻,而是有七、八隻之多。它們飛得很低,距離水面非常近,讓人能清楚的看清它們的樣子,甚至連它們掠過半空時帶起的風動都感覺得到。而驚鯢劍雖然不穩,速度卻非常快,不然這麼大片死海,也不可能半天就穿過。隻是驚鯢劍快,那些妖物的速度也不慢,它們不急不徐的在半空中跟飛,似乎等待時機好襲擊水面上的三個人。

  “這是蠱雕。”燕小乙抽劍出水,鄭重的伸指拈決,指向半空,“它們是吃人的。”

  蟲蟲嚇得一縮脖兒。

  我的天哪,她想吃肉還沒吃多少,現在有東西要來吃她的肉啦!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04:21 PM

本帖最後由 寒玥 於 2011-4-18 04:22 PM 編輯

第四十一章 鈍刀子割肉

  哇……

  又是一聲啼哭,聽來淒厲之極,有點像貓被踩了尾巴。接著,颯颯的風聲從半空中掠過,其風勢之強勁吹得驚鯢劍劇烈的晃動了起來。

  蟲蟲用盡全身的力量保持平衡,略一抬頭,眼角的餘光看到一片陰影當空罩來,鐵一般堅硬的灰色翎羽、血一樣紅的鷹眼、鋒利如刀刃的黑色利爪、還有閃閃發光的獨角,這蠱雕帶著嗜血氣息俯沖而下!

  “穩住!”燕小乙大喝一聲,早已經拈好的劍訣彈指而出,淡青色的劍光隨著劍訣暴漲,淩厲的劍氣哧響著向蠱雕的胸前縱向斬落。

  蠱雕血眼翻動,宛如點水的蜻蜓般,身形一頓,展翅發力又飛回到空中,伴隨著長聲慘叫,一根根翎羽和一篷腥血紛紛而落,落到水面上後即沉入水底。

  它抓人未果,反受重創,被激起了兇性,在低空中盤旋一圈,再度向下俯沖,與此同時,其他幾隻蠱雕也被血氣所引,猛撲了過來。

  燕小乙牙關緊咬,奮力揮舞手中斷水劍,縱橫的劍氣劈空四斬,逼得那些蠱雕無法靠近,隻能在外圍盤旋輾轉,啼叫不已。

  他知道這是最關鍵的時刻,五師妹為穩住驚鯢劍已經耗費了全部法力,無?幫他,七師妹除了障眼法外什麼也不會,根本指望不上,如果他不能頂住,那麼他們三人不是成為蠱雕的口中之食,就是落入死海中永世不能超生。

  在這生死關頭,他發揮出了最大的力量,感覺功力又提升了一層,但饒是如此,他也漸漸有了力不從心之感。這些蠱雕占據了空中優勢,貪婪的渴望著人肉的甜美,久久不肯離去,斷水劍上本該淩厲的劍氣隨著他法力的損耗也已經遲鈍了起來。

  如果把七師妹換作是四師弟程天乙就好了,無論天上的禽鳥有多麼兇猛,飛得有多快,遇到四師弟的懸翦劍也會觸其刃如斬截。這就是所謂的一物降一物,可是七師妹……實在不能獨擋一面,她除了能氣得師父暴躁如雷,多次失態,目前似乎還降不住什麼。

  燕小乙心裡想著,但隨即驚覺自己道心不誠,就連劍氣也受到他心意的影響,軟弱了下來。他不禁冷汗連連,心道獨擋妖獸、保護同門,本是他為人師兄應當做的,怎麼能有怨懟之心?今天他就是拼著一死,也要把兩位師妹安全送到聚窟洲。

  一念及此,他咬破舌尖,提升自己的潛能到極緻,把漸近的蠱雕又逼遠了些。

  漆黑的死海沉濤之中、陰風的橫推豎卷之下、神劍化為的魚形船闆之上,三名天門弟子奮力在波浪間穿行,向著那看不到邊的北岸駛去。天空中七、八隻上古兇禽圍著小舟不住的啼叫,伺機而動,若不是一道道青色光柱漫天飛舞,隻怕已經是舟毀人亡。

  “二師兄。”在這生死一線的時候,蟲蟲甜美的聲音不合時宜的插了進來,聽語氣還有些驚喜,“我有一計,不知道行不行?”

  燕小乙提著一口真氣,勉力對抗兇禽,哪有能力回話。

  “你不說話,我當你是默許。”蟲蟲又說,同時攀上了燕小乙的膝蓋,帶得燕小乙一趔趄,差點師兄妹倆手拉手一起掉到海裡。

  罪魁禍首也嚇了一跳,驚叫了一聲道:“師兄,有一種物理現象叫失速。就是說飛的東西沖到地面上的速度太快,到了一定距離的話就再也飛不起來了,直接撞到地面上完蛋大吉,許多飛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失事的。”

  飛雞?那是什麼雞?難道七師妹管這些蠱雕叫做飛雞?燕小乙百忙之中聽到蟲蟲的廢話,有些半懂不懂,但他也是個聰明人,腦海中靈光一閃,立即明白了蟲蟲的意思。

  死海落羽即沉,這對他們是個威脅,對這些蠱雕也是一樣,隻要他利用蠱雕貪圖人類的血肉之心,把它們引得急速俯沖,就很有可能讓它們一頭載進水裡。

  隻是,這計劃執行起來有點麻煩,要知道蠱雕不止一隻,他劍勢一弱,它們就一擁而上,他無法兼顧三人的安全。再說,吸引蠱雕的餌又在哪裡呢?

  “我倒有一個好辦法。”看燕小乙緊鎖的眉頭松了一下後重又鎖上,蟲蟲明白他心中的顧慮。事實上她坐在這沖浪闆上當無膽鼠輩的時候,腦子可沒閑著,心中把逃命的方法想了無數,所以她的辦法還是很周詳的,就是實施起來有點難度。可是看他們目前這個情況,不冒險就不能活命,和生命比起來,什麼險都值得一冒。

  “一會兒我準備好東西,師兄隻要把你的劍光打開一個缺口,剩下的就等著這些無恥鳥類自己紮大海裡去死了。”她邊說邊艱難地拿下背上的竹簍,心中先贊了一句自己眼光長遠,有先見之明。

  買東西的時候都嫌煩,背東西的時候都嫌沉,現在這些東西派上用場了吧。不僅可以當她的千斤墜,讓她在顛簸的海面上保持平衡,裡面的東西還能當誘餌。

  驚鯢劍上地方狹小,蟲蟲擺弄不開這麼多東西,隻好把給四大師叔和哈大叔的禮物全丟進了水裡,祭了海神,當然海裡有神仙能活著的話;然後忍痛把大包小包的零食點心也扔了進去;那些美麗的飾物實在捨不得扔,能插的全插在她戴著的布帽上,最後才把幾個油布包打開,拿出裡面的燒雞、烤鴨和熏鵝,再用力把幾柄圓頭圓腦的木劍插在上面。

  她聽人家說聚窟洲荒涼,生怕吃得太差,所以買了不少肉食儲存,那木劍是她在地攤上買的,因為她考慮到回山後會被白沉香逼著練劍。她想既然練劍就會喂招,和師兄師姐們真刀真劍的互砍,她肯定會吃虧,因此買了幾把木劍,喂招的時候給師兄師姐們換上,這樣她就不會受傷了。

  沒想到,這些東西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可是,這些蠱雕明顯是喜歡人類的血肉之氣,哪去弄點人的血腥氣塗在這些美食上面呢?

  五師姐?不能傷!這樣一個嬌滴滴的美人,怎麼好意思下手。再說,她正在專心駕馭驚鯢劍,一個分神大家就都要去見上帝。那麼,就隻有二師兄可以下手了。

  “二師兄,站穩!大家性命要緊,你可別怪我!”蟲蟲說到後來咬牙切齒,抽出別在腰上的瑞士軍刀,對準燕小乙看來還結實的大腿劃去。

  燕小乙隻覺得腿上劇痛,雖然聽到蟲蟲的話後有所準備,還是單腿一軟。他無?低頭詢問,不過這疼痛卻刺激了他,漸弱的劍氣又是一亮,耳邊就聽蟲蟲道:“沒辦法,忍一下。這是地攤上的假貨,鈍刀子割肉就是這樣。”

  蟲蟲撕開燕小乙的褲管,百忙之中也沒來得及揩一下油,隻把油乎乎的雞鴨往湧出的鮮血上一滾,一滴不落的全沾了去。

  原來我有外科醫生的潛質,對人肉下手還挺麻利的。看,一下子就出那麼多血,她心裡還很高興地想。不過,可是,似乎,血量還差一點。不然,再割他那邊大腿一下吧。

  蟲蟲看著燕小乙另一條還完好的腿,正衡量著從哪裡下刀方便,身下突然一顛,一個浪頭震得船闆跳了起來。她沒有坐穩,面孔朝下狠狠撞在船闆。

  這下有血了!她心疼的摸摸鼻子,把一隻燒雞整個覆在自己已經酸麻得沒有知覺的臉上。



第四十二章 天意

  “二師兄,準備。”她抹了一下鼻子,長流的鼻血終於止住了。

  有道是現世報來得快,可這也太快了,她割肉取血也是為了三個人的性命,為什麼隻懲罰她一個人?不公平!老天爺不公平!

  她怒瞪了一下天空,老天爺沒有看見,倒看到一隻蠱雕正俯沖了下來。原來燕小乙已經把籠罩在小舟之上的凜冽劍氣收回了一點,正好在蟲蟲身邊閃出一個缺口。他辦事雷厲風行,也不通知蟲蟲一聲,就那麼把她暴露在蠱雕的攻擊範圍之內。

  她沒有時間躲,幹脆把心一橫,雙手握著木劍,把劍頭上那隻沾了血的烤鴨遠遠伸了出去。

  聽說鯊魚對血的氣味非常敏感,隻要有一滴血落入水中,鯊魚就算距離很遠也能聞得到。現在看來這些蠱雕有過之而無不及,隻不過蠱雕比較挑嘴,隻嗜好人血,所以當蟲蟲的自製人血鴨還沒遞出,它們已經聞風而動,瘋狂地撲了下來。

  黑影閃動如烏雲罩頂,海面本來就漫捲的氣流此刻因為蠱雕翅膀的扇動而更加狂亂劇烈,蟲蟲拼命穩住身體,把人血鴨盡力伸得靠近水面些。

  失速!失速!蟲蟲不斷詛咒著第一隻俯沖下來的蠱雕。

  那蠱雕已經離她很近了,她似乎都能感覺到它的翅膀所帶起的一陣腥風。這討厭的家夥在天上飛的時候還不是顯得特別巨大,離得近了才讓人有強烈的對比。

  一隻蠱雕足有蟲蟲的三個大!

  可是為什麼它還是沒有要失速的樣子?看來還是控制自如?難道飛鳥和飛機終究是不同的?構造和原理是不一樣的?難道鳥不會失速?!

  完了完了,她做事從來都是想當然爾,也不會考慮後果。這下可好,她要為自己的笨蛋行為付出代價了,還自以為是女諸葛,結果是陪了夫人又折兵!

  如果蠱雕抓到她,那就是典型的老鷹抓小雞,說不定這句諺語就是從她這兒來的。而且一提起雞,她忽然想起了萬事知。她死了,那個沒良心的一定很開心,畢竟它又是自由雞了,再不用聽命於任何一個主人。

  不能葬身鳥腹,被一口一口吃掉!

  這是誰給她起的名子啊,為什麼叫蟲?不僅害她在那隻雞面前沒有尊嚴,還註定要被鳥吃。一想到自己可愛的臉蛋和美美的身材最後變成一陀鳥屎拉出來,她絕對絕對不能忍受。

  要不,還是跳海吧?!好歹落個全屍,身體慢慢腐爛,與萬物同朽,想想也挺淒美的。說不定她的魂魄也可以浮上海面,夜夜悲傷的歌唱,最後勾搭個王子啥的。可是等一下,淹死時應該很難受,而且這海水說不定也是含鹽很高的,那麼,她豈不是要變成醃蟲?

  很少有人能在眨眼的時間內閃過那麼多的念頭,極少有人面對死亡還能如此無厘頭,可是偉大的姚蟲蟲做到了。她感覺時間好像在這一刻被大大的延長,眼前蠱雕的動作變成像電影放慢鏡一樣,每一個動作都無比清晰……它靈巧的側轉身體,血眼中閃著殘忍的光芒,黑色的巨爪向她直抓過來!

  跳吧!

  她腦子雖然轉得快,可惜四肢卻極度不發達,其機體反應能力隻比木頭略強一點,長年缺乏運動的身體還在為爬了一夜的山而酸疼無力著,所以她隻是站了起來,光榮跳海的舉動根本沒有來得及實施,蠱雕鐵一樣堅硬的翎羽已經刮到了她的面頰。

  唉,她沒有立遺囑!她那間雅仙居和半間有有錢莊會被誰繼承呢?

  她腦子裡胡亂地想著,同時覺得兩股不同的力量一起襲上她的身體,使她擺脫了正常地球引力和重力規則,即沒站在小舟上,也沒有掉進死海裡,而是定在了半空。但她的姿態一點也不像飛天仙女那般美麗,倒像有一個隱形的鉤子把她掛在半空,四肢軟軟的垂著,鼻子又紅又腫,一臉油膩。

  早就閉目等死的蟲蟲奇怪地睜開眼睛,隻來得及看到眼前灰影一閃,伴隨著嘩啦一聲水響,當先的那隻蠱雕直沒入水中,連啼叫都沒有來得及,就已經失去了蹤影。

  Mua……

  蟲蟲虛空發出親吻聲,感謝救了她一命的二師兄,並終於想通了一件事情。無論哪個世界上,人類都很聰明,要想找個她這樣的笨蛋勢比登天。她廢了半天關於“失速”話,二師兄一直保持沉默,好像是同意她的觀點,其實他早知道蠱雕是不會一頭紮進水裡的,他隻是贊同她這個引誘蠱雕沖下來的計劃,好方便借力打力,把這些妖獸打落於死海之中。

  就見二師兄手持斷水劍,本來能抽刀斷水的銳利劍氣變成一團柔和的青光,籠罩在蟲蟲周圍,保證她不會下落,另一手揮掌力劈,掌風到處,借著蠱雕的猛烈下沖之力,把第二隻蠱雕也打落水中。

  接著,是第三隻。

  其餘四隻蠱雕搶食的動作稍慢,因而逃過了一劫,在半空中急速側轉掠過,振翅飛到高空,對著下方的三人狂啼怒叫。它們捨不得那些人血美味,可又害怕被黑浪吞噬,隻能不甘心的盤旋著,不肯離去。

  趁這個空當,燕小乙收回劍光,把蟲蟲重又拉回到小舟之上,等她坐穩後,再不怠慢,舉斷水劍向天,讓劍氣化為一條光柱直沖雲際,迫得蠱雕不敢靠近。

  “可惜了。”就聽蟲蟲充滿遺憾的歎息道。

  “沒有關系,妖物受挫,數量又少了幾近一半,它們再不敢造次了。”燕小乙長出了一口氣,心中又是後怕又是暢快。後怕的是這一關過得極其勉強,他好幾次都要支撐不住了;暢快的是他感覺修為大進,沒有辜負師父一番錘煉之意。五師妹雖然還是無?說話,但驚鯢劍卻穩當了許多,就是在剛才的劇鬥之中仍然保持著前進的方向,顯然功力也有增進。

  隻是七師妹……呃……也算在定力上得到了鍛煉,沒有嚇死過去。

  他腦海中全是修行和執行任務之事,卻不知道蟲蟲神經大條,被嚇死的可能性實在很小,她所謂的定力好其實就是反應遲鈍,而蟲蟲心裡可惜的卻不是沒有把蠱雕全部消滅的事,她在可惜那隻沒有用到、卻因抹了人血而不能吃的燒鵝。

  驚鯢劍平穩的前行,陸地出現在了前方,蠱雕大概知道再跟下去沒有好果子吃,隻得悻悻離開。燕小乙直到此刻才能略放鬆一下,捕捉著心中隱藏著那一絲疑惑。

  他今天已經是超常發揮了,在蟲蟲被蠱雕扇落入海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他來不及以劍光護她,可她似乎在空中停頓了一下,才讓他有機會接住。

  難道是天意?七師妹真是他們天門派的希望嗎?他凝望著天空中那朵奇異的珍珠色雲彩。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04:23 PM

第四十三章 有家客棧

  “王,為什麼要救天門派的女弟子?”那朵珍珠色的雲彩裡,一個年青男人躬身問道。這男人身材中等,一雙眼睛精光燦然,看來很是幹練,是魔道的右道首馬小甲。

  花四海沒說話,靜靜地看那三個人終於渡過了死海,跨上了岸,那個一頭暗紅色短發的丫頭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賴般不肯起來,而那個劍法還有點水準的天門派男弟子也隻得由著她。

  為什麼要救她?他也說不上來,大概是不想看到這天底下少有的笨蛋消失吧,都是聰明人,大千世界也就沒什麼趣味了。再說,她幾次三番對他的法寶造成影響,他倒要看看她是個什麼人。

  是上天派她來破壞的嗎?

  哼。他冷哼一聲,天是什麼東西?

  他不知道自己是誰,從哪裡來,可他知道他就是自己的天,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左右他!

  所謂仙道正派,他不屑一顧,就連西貝那個笨蛋跟丟了三個天門弟子的蹤跡,他也不放在心上,他隻是沒想到在回魔道總壇的路上遇到了他們。

  他們來聚窟洲幹什麼?是要探魔道總壇,還是有其他事情?

  死海是聚窟洲的天塹,隻有頂級高手可以在死海上空禦器飛渡,從沒有人敢在死海上航行,而天門派仗著有驚鯢劍,居然敢冒險而為,這說明他們來聚窟洲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但既然重要,為什麼要派年輕弟子前來呢?其中一名還是廢物,除了變石頭外什麼也不會。

  不過天門派的神劍還真有點意思,怪不得白沉香總是一派神命天授的可憎樣子。他在雲頭上看了半天,見這三個人居然可以禦劍淩海、又能在這麼危險的情況下抗擊兇禽,實在不簡單,雖然那個吸引兇禽飛下的方法太白癡了點,想必是那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丫頭想出來的。

  看他們屢屢犯險,他從沒想過出手相救,隻是當那丫頭就要跌落海裡,從此消失無蹤時,他出手控制住了她的身子,讓那名男弟子有機會接住她。現在馬小甲問他為什麼救人,他自己也很疑惑,因為當時他幾乎想也未想就做了。

  “王,咱們會不會……被他們發覺。”

  “發覺又如何?”他談然道,事實上以他的功力,被這一層雲氣籠罩著,別說隻是三名年輕弟子,就是白沉香親自來也未必發現得了。

  “要跟著他們嗎?”馬小甲再問。

  花四海沉吟片刻道:“我來。你速回總壇,取裂地石到無窮山去,我隨後就到。”四名天門派弟子少了一名,定是報信去的。這就是說,他們的行動會遇到天門派的阻礙,要提前做準備才行。馬小甲辦事向來俐落,派他去再適合不過。

  他雖然慣於獨來獨往,但他既然統一了大半魔道,要完成那件心裡的事,就必須建立起等級森嚴、進退有度的道派秩序,這些事情是需要人替他做的,所以他有左右兩大道首和男女兩大軍師。

  馬小甲應了一聲,知道他們魔道的魔王曆來話少,說出的話也不容人反駁,幹脆不再多話。

  ……………………………………

  一到聚窟洲,蟲蟲差點跪地涕零,感謝蒼天上帝把她扔到了鳳麟洲而不是聚窟洲。不過是一海之隔罷了,鳳麟洲和聚窟洲卻是天壤之別,怪不得魔道中人總想占了鳳麟洲的花花江山,因為這邊實在是太荒蕪貧瘠了。

  從死海岸邊往內陸走了好幾天,居然沒看到一點人煙,甚至連條野狗也沒有。而且天氣變化特別不正常,常常讓她懷疑到了新疆某些“早穿棉襖晚穿紗,抱著火爐吃西瓜”的地方,不僅溫差大,還時不時下點雨、雪,甚至冰雹,有時候是三種一起招呼。

  聚窟洲是魔道的地盤,他們又是來偷偷挖寶的,自然要斂起劍氣,裝做是來聚窟洲做生意的普通商人,乘坐11路人體汽車前行,一種風餐露宿,讓蟲蟲恍然感覺像是重新參加軍訓。

  師兄和師姐都有道術、法術,到時候有劍氣神光抗體,可憐她種小白,隻得嘻皮笑臉和人家借光,這才不長時間,她本來又白又嫩的皮膚就紅腫發炎,還脫皮,害她不敢照鏡子,成天自我催眠……我有個秘密,我長得真美,人人都愛我。

  好不容易看到前面出現了一片林子,雖然是石林,好歹石林中有家客棧,蟲蟲差不多是歡呼著沖了進去。現在她對物質的要求已經非常低了,從吃肉睡軟床,降低到隻要頭頂有片瓦來遮雨,能吃口熱乎的東西,有點冷茶喝就可以了。

  事實上她已經餓了一天,因為她的東西都掉到了死海中,要不是她纏在腰中的肉串派上了一點點用場,說不定現在已經餓死了。

  她是人,還遠不是劍仙,跟不同檔次的人在一起真是痛苦。

  “掌櫃的,掌櫃的,快來點吃的、喝的。什麼都行,重要是快。”她很沒有形象的敲著桌子。再看燕小乙和容成花落,在這種情況下還保持著整齊的儀容,舉止嫻雅,果然有劍仙的風範,可惜美是美得很,但很容易被人注意到,特別不適於混在人群中,看來市井之徒隻有她這種小白來扮演。

  好在這會兒店裡沒什麼人,除了店主,就有一個身材胖大,挑夫模樣的人在那裡對著一大盤包子猛嚼。

  “客官貴姓大名?”形容猥瑣的老頭走上來,手裡拿著本子和毛筆,正是掌櫃兼小二。

  “怎麼著?查戶口啊?”蟲蟲疲憊中火氣有點大,挑釁地說。

  放眼看看周圍,這才發現這間店雖然很大,但破舊得無法形容,剛才在外面的時候就感覺搖搖欲墜的,沒想到裡面還要可怕。

  店中稀稀落落擺著的桌椅,沒有一張不是修補過,勉強立著不倒的;櫃台不知道怎麼少了一半,屋頂牆角到處是蛛絲;通向二樓的樓梯看著像擺著的積木,隨時會塌;地面和桌面灰塵不少,通向後廚的窗簾灰不灰、白不白,打著一個巨大的補丁;她屁股下的椅子吱呀怪叫,驚得不知道是蟑螂還是老鼠的東西光天化日之下跑出來溜噠。

  不過,那挑夫盤子裡的包子卻白胖可愛,熱氣騰騰的引人食欲。

  看掌櫃的一步一步走來,笑的時候眼睛像死魚一樣昏黃呆滯,蟲蟲突然懷疑這是一家黑店,專門賣人肉包子、半夜放熏香迷藥那種的。

  她不禁偷偷看一眼燕小乙,見他儀態端方、穩穩當當的坐在那兒,膽子又大了起來。

  她有劍仙當保鏢,怕什麼!

  “對不住啊,客官。”店老闆咧著少了好幾顆牙齒的嘴,諂笑著:“小店是外洲人到聚窟洲的第一處落腳地,官府規定要登記的。”他說著把本子和筆墨放到了桌子上。

  蟲蟲一拍桌子,“知道老子不識字,故意氣我啊。我拆了你的店你信不信?”

  嘩啦一聲,桌子倒了。蟲蟲扮惡霸的舉動使她疼得差點蹦起來。

  這破桌子什麼木頭的啊,這麼沉!她的腳骨怕是要斷了。



第四十四章 阿三

  “唉唉,客官動什麼肝火呢。我也不想麻煩,可是官府這麼規定,我不敢違抗啊。”店老闆嚇一跳,模樣誠惶誠恐,看來蠻老實的,這是一家黑店的判斷明顯是蟲蟲想像太豐富了。

  “既然是官府的規定,我們也不為難於你。”燕小乙向店老闆伸出手,“拿來,我來代筆好了。”

  蟲蟲被容成花落扶著,跟燕小乙坐到那挑夫旁邊的桌子,看他提筆時愣了一下,知道他一時編不出名子,假裝對亦步亦趨跟過來的店老闆說:“我叫阿三。”

  “您老的貴姓是……”

  “我姓印度,叫阿三。”為了防止她那一頭酒紅色的頭發不被人發覺,她是把自己的頭包得像個印度男人了,再加上臉色又黑又紅,不是阿三又是什麼。

  話說,她這頭發也真奇怪,來這兒的日子不少了,發根應該長出黑發,可是她的頭發卻根本不長,和她才來這個世界的時候一模一樣。

  “我哥叫阿三他哥,我姐叫阿三他姐,我爹媽為了省事,這麼叫方便來的。”

  店老闆頻頻點頭,雖然這位印度阿三他們家的人起名子是以最小的孩子為準,確實比較奇怪,可是也常常有貧苦人家的老百姓不給孩子起名子,等生了好幾個,怕不容易辨別,隨便亂叫的。

  燕小乙聽到蟲蟲說話,雖然覺得有些不妥,但還是照著寫了下來。登記完畢,店老闆很快就端了兩盤包子和一些熱茶來,據說本來就是在籠屜上蒸著的。

  這包子的賣相非常好,白胖可愛,有很濃的小麥香氣,可是吃起來就不是那麼回事了,第一口沒咬到餡,第二口就咬過了,蟲蟲連吃了三個,也沒搞清楚這是包子還饅頭,直到小心翼翼地吃第四個,才看到中心有一點小小的黃綠色蔬菜,證明這確實是包子或者是餡饅頭。

  拈了一根葉子,蟲蟲放到鼻端聞了聞,一點香味也沒有,這東西……別是樹葉吧?

  “聚窟洲不比鳳麟洲,蔬菜比肉貴。”那個挑夫模樣的人風卷殘雲般地消滅了自己眼前的包子,拍拍肚皮,好整以暇的盯著蟲蟲的動作,“就是這點黃菜還要從一百多裡以外運來,因為附近有逍遙山,所以烤得這一帶寸草不生。”

  “逍遙山?”燕小乙輕蹙眉頭。

  他們雖然到了聚窟洲,但並不知道真火石在哪,想來隻要是寶貝就必定會藏在不為人所知的地方。真火石是當年三皇之一祝融儲存火種之用,蟲蟲的夢兆中說真火石可以使山川河流燃燒,她夢到的又是一個大火球,所以他料想真火石必在極熱之地。現在聽這挑夫說起逍遙山附近的景緻如此奇特,不禁懷疑真火石就在逍遙山。

  師傅說真火石的存在是極為隱密的事,全十洲三島也沒有幾個人知道,就算有知道的人覬覦此物,也因為找不到具體方位和沒有天下至寒的東西盛放真火石而失了奪取之心,所以真火石從上古存在至今,沒有被任何一個人取走。

  他們才到聚窟洲就聽到逍遙山的存在,是天意使然嗎?原來七師妹做的那個夢真的是千真萬確!原來七師妹果真不是凡人!

  “寸草不生?那豈不是很熱。”耳邊傳來七師妹好奇的聲音。

  挑夫咧開大嘴,炫耀地道:“印度阿三小哥,你問我可問對人了,我做的就是運輸的營生,沒有人比我更熟悉聚窟洲。逍遙山方圓百裡一點活物也沒有,人從山腳下走過,熱得就別提了,衣服都要脫下來才爽利。”他說著看了一眼容成花落。

  容成花落雖然也穿著男裝,但一雙眼睛水汪汪的,言談舉止溫柔嫻靜,一看就是女子易裝,根本瞞不了人。

  挑夫正要繼續欣賞美色,視線就被一顆頭上纏滿碎布,臉上曬得紅一塊黑一聲的臉給擋住了,不過那張臉雖然慘不忍睹,但臉上的一雙丹鳳眼狠狠的盯著他,看來神色生動靈活,竟也像個人物似的。

  “說話就說話,再敢多看我姐姐一眼,我挖掉你的眼珠子!”蟲蟲兇狠地說。

  這裡是魔道的地盤,魔道中人雖然被稱為魔,畢竟也是人形,如果不亮出法術,是看不出人與魔的區別的,這就和單從表面看也分不清人與仙是一樣的。所以,眼前的這兩個人是魔道還是人道誰也不清楚。

  九品芝麻官包龍星他爹說得好,貪官要奸,清官要更奸,不然怎麼鬥的過?同理,魔道中人的兇,他們仙道中的人要更兇,這樣才嚇唬得住他們。

  挑夫被她盯得心虛,急忙收回眼神,繼續說道:“這逍遙山隔三差五還會噴火,連石頭都燃著了往山下滾,可怕著呢,大家都說山上住著神火龍,以人為食的!印度阿三小哥,你們兄弟三人這是要去哪兒?”

  “做生意。”蟲蟲很順溜的撒謊,臉上擺出得意的神態,“沒看見我哥背的大包袱嗎?全是稀奇貨。哈哈,這一趟買賣做下來,我們回家就能蓋房子了。但是我提醒你,不許往外說,不然你耽誤了我的奇貨可居,我給你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挑夫越說越熱乎,本來想湊到他們這桌來,但看到蟲蟲從後腰唰的摸出一把小刀,訕訕的又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也是坐渡海人的船過來的吧?看你們像是頭回來,想必是親朋給你們買的路牌,不然渡海人是不搭外洲人的。唉,這個渡海人,票價又漲了。”

  蟲蟲含糊的應了一句,又裝著很好奇的樣子打聽逍遙山的事,挑夫似乎很寂寞,講起來滔滔不絕,店老闆大概聽他說過多次了,一臉漠然,隻上來收拾了杯盤,又送上來幾枚水果,那果子又小又青,不用吃就把牙酸倒了。

  這讓蟲蟲想起雲夢山紫竹林裡的多汁果,繼而想起如果哈大叔在,肯定不會讓她受那麼大的罪,不禁心裡一酸,擠出了幾滴鱷魚的眼淚。

  那挑夫以為她嚇著了,連忙道:“你們隻要從山腳下快速通過就行,千萬不要上山。我見過最厲害的人隻走到半山就不行了,逃回來後渾身燒傷嚴重,從一個漂亮小哥變成了一個渾身是疤的醜漢,到現在也討不到老婆。聽說他還是個有百年道行的修行人。真是吃多了撐的,沒事跑山上去幹什麼,何苦來哉呢!”

  燒傷?疤痕?蟲蟲很劇烈的哆嗦了一下,那驚恐可不是裝出來的。她在想如果醜成那樣,豈不是嫁不了人了?能不能不去逍遙山?

  她哀憐的看了一眼燕小乙和容成花落,就見他們一臉堅定,知道這一關自己是逃不過的,不禁暗自盤算著,如果真的變醜,就死活嫁給二師兄,他一定要對她負責任。他雖然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但好歹是帥哥一隻,至少能滿足虛榮心。

  當晚他們就住到了這家客棧,上樓的時候蟲蟲差點從朽掉的木梯上掉下去,在半夜凍得她半死的天氣裡,居然有蚊子把她咬的滿身是包。這地方真不是人呆的,魔道的人真可憐。

  她迷迷糊糊的半夢半醒。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04:24 PM

第四十五章 火焰山

  熱。

  除了這個字,蟲蟲感覺不到別的。放眼望去,整座山光禿禿的,當真寸草不生,隻有大塊大塊的黑色石頭堆磊著、嶙峋著,一處一處。

  開始時,她以為所謂的逍遙山是座活火山,以她的現代知識來看,除非馬上就要噴發的,不然石頭不會這樣熱得不行。在山腳下時就已經揮汗如雨,往山上走一點,她就抵受不住了。

  這是一定火焰山,孫悟空辦事不利索,沒有徹底滅火!

  “師兄你得背我,我真的走不了了。”蟲蟲跳著腳說,假如站在地上一會兒不動,腳底就燙得慌。

  逍遙山奇怪得很,在山腳下時還一切正常,但隻要踏上山體一步,燕小乙和容成花落的法力就被一股莫名的強大力量封印了九成,目前僅剩下自然散發的護體真氣,隻比劍仙界新近小白姚蟲蟲更能抗熱而已。

  這種氣溫如果在現代,蟲蟲早就穿吊帶小可愛外加超短熱褲了,在這裡卻不得不仍然衣著嚴謹,她隻是略敞了下領口,挽起袖子到手肘,燕小乙已經不敢轉頭看了,害她想卷起褲管的舉動隻好做罷。

  燕小乙聽到聽到蟲蟲的話,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回頭。

  “師兄啊,你們是劍仙,我可是凡人,如果你不背我,不用到山頂我就變成烤乳豬了,要不我在山腳下等你們好了。”

  “蟲蟲,你是卻邪劍主,又是得到夢兆的人,你不上山,怕是得不到真火石。”容成花落歎了口氣道。

  蟲蟲又是一跳,哀鳴道:“我也想親自找回真火石啊,可是我的肉身抵抗不了自然環境。其實師兄為什麼不可以背我呢,如果我是個傷者,作為濟世救人的天門正道,難道師兄見死不救嗎?再說色念在心,我都能放得下,師兄有什麼放不下的。”

  她說著又看了看山頂,祈禱不要火山噴發,不然熾熱的岩漿噴湧而出,他們又不能禦劍飛行,隻有被燙死一途。她想像豐富,想到這兒的時候,腦海中已經出現了那副場景,不禁打了個寒戰。再一抬頭,燕小乙大踏步走了過來,帶著一臉英勇就義的神態,把她背在了背上。

  再往上走,每一步都越來越艱難,才過半山腰,連燕小乙和容成花落也漸漸抵受不住撲面而來的熱浪了,空氣似乎要著火了一樣,吸口氣都覺得燙得慌。三人停在那兒,不知道是上是下,往上走,燒死;往下走,任務失敗。

  “我有一個主意,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蟲蟲把頭埋在燕小乙的背上,因為有他護體真氣的保護,讓她還不至於因為體溫過高,導緻心髒負擔過重而死。

  “白沉……呃……師父常說,我們八大弟子和這八把神劍要達到人劍合一的程度,就能發揮神劍的最大威力,那真是聚天地之靈氣,集萬物之精華。”蟲蟲被熱氣熏得咳了一聲,不敢再多廢話,忙道:“師父之所以派師兄和師姐來,就是因為你們兩個人的劍性屬水,水火相克。”

  “蟲蟲,我們的實力遠未到人劍合一的地步,這山上似乎又有神禁制力,實在……”容成花落搖了搖頭,本來一向清涼無汗的身上也漸漸被汗水浸透,心中又急又恨,知道單憑自身的力量是上不了山頂的。

  “我知道啊,聽我把話說完嘛。”蟲蟲忍著就要烙傷腳底的火燙感,滑下燕小乙的背,一邊頻繁跳著換腳,一邊連比劃帶說的解釋她的想法。

  其實她是讓燕小乙和容成花落把斷水劍、驚鯢劍化為一對雪撬闆,三個人像劃多人雪撬那樣,由一個人站在前面喊號子,大家步調整齊的同時邁左右腿,一起前行。

  這兩把劍是上古神劍,劍性屬水,一定會阻隔地面上傳來的熱力;由於他們三個人站得近,且不用再顧及腳下,師兄師姐的力量可以融在一處,形成一個大的防護罩護在三人的身外;這樣把劍上的力量和人的法術聯系在一起,並最大限度減少能量消耗,他們才有可能到達山頂。

  至於到了山頂後怎麼辦,蟲蟲曆來是走到哪算哪的個性,因此根本沒有考慮。

  燕小乙和容成花落對蟲蟲的奇思怪想早就習以為常,此時照做,感覺確實可行,於是斷水劍為左、驚鯢劍為右,燕小乙站在最前面喊號子,容成花落站在最後保護,三人慢慢向山上走去。

  越來越熱了,可是他們並沒有覺得比在山腰時更難受,反倒是因為環境的刺激和專心緻志,感覺自身的禦劍能力和神劍之間的呼應加強了不少。而蟲蟲站在中間,又不用禦劍,最為輕松。

  好不容易到達了山頂,就見山頂是一處占地頗廣的闊大平臺,對面是一個極為尖利的山岩,大約有七、八米高,好像山頂上長了根尖刺一樣,直沖雲宵。滿山都寸草不生,唯有這個平臺上長滿了火紅火紅的大叢野草,一陣山風吹過,有的草會驀然起火,之後又立即熄滅。

  火焰、黑煙、因高溫而變得晃眼的空氣、似乎要融化的石頭,這一切都讓蟲蟲呆住了。

  這絕不是熔岩噴發的山口!可是地獄的火海是位於山頂上的嗎?那個夢兆是她根據小時候看的童話書亂編的,沒想到一語成讖。

  “再不能往前了。”燕小乙說,發聲非常勉強,顯然站在最前方的他,已經把全部力量用在了維持防護罩,在這地獄般的平臺上,他再不能輕松應對。

  “是,我也覺得不能控制驚鯢劍了,看來我們的力量弱,劍也受了影響。”容成花落道,聲音一樣顯得非常費力。

  其實他們不用說,蟲蟲也感覺得到,因為腳下的兩把神劍一直嗡鳴顫抖不止,就算他們有力量向前,兩把神劍也牢牢吸住了他們的腳,似要警告他們。

  汪……

  正當三個人再度一籌莫展的時候,一聲狗叫聲突然響了起來,聽起來非常警惕和不友好。莫名的驚慌中,蟲蟲雙手抓著燕小乙的腰,生怕摔出保護罩,探出頭像四周觀望。

  就見那塊尖石下麵,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隻小狗,毛茸茸的一身黑毛,粉白色的小耳朵和胖胖的四個白爪,鼻樑和眼睛上面各有一道白毛,煞有介事的對人橫眉立目,不是個成年的狗,而是個小狗崽兒。

  哈士奇!

  蟲蟲興奮的叫了一聲,差點跌出防護罩。她最喜歡這種狗狗了,在那個世界時就想養一隻,一直沒能如願,難道在這裡會讓她美夢成真?!而且……而且,這一隻看來那麼可愛、那麼計人喜歡!

  她要收養這隻流浪的狗狗!

  “別動!”燕小乙反手攔住她,“這裡熱得神仙都呆不住,怎麼會有狗?”



第四十六章 千年冰山男

  這話讓蟲蟲向狗狗伸出的雙手停在半空。

  是啊,這裡的氣候這麼惡劣,根本不適合任何生物存活,那這狗狗是從哪裡來的。難道它是妖怪?十洲三島有六道,其中就有一道是妖道。

  可是看看它的樣子,實在太可愛了,怎麼會是妖怪?就算是妖,也是善良的妖,雖然它現在喉嚨裡發出嗚嗚的威脅聲,但一點也不可怕,反而像是一隻失去母親的小狗,家裡來了陌生人,自己壯著狗膽嚇唬外人,猶猶豫豫的,甚至不能確定,是咬這些人類還是舔他們示好。

  動物和人一眼,眼睛可以反映個性,這小狗的眼神極其純真,有點愣愣的、呆呆的,如果它是在假裝,她姚蟲蟲就服了妖道了,因為裝的也太像了!栽在這樣的高手手裡,她也沒話說。

  向懷裡摸了摸,蟲蟲亮出了她的寶貝……半根肉腸。

  在到達聚窟洲的野店前,其實蟲蟲他們已經斷食一天了,但她有個古怪的嗜好,喜歡把愛吃的東西藏起來一點兒,然後假裝忘記,等過陣子再拿出來美美的品嘗,給自己製造驚喜感。當然,她有很多時候會真的忘記,結果囤積的食物都長了白毛,養活了大量的菌類。

  這半根肉腸就是她偷藏的,心想到了快餓死的時候拿出來,一定會給自己生的希望,反正師哥師姐的身上有仙氣,真正挨餓的隻有她自己而已。

  現在見了這狗狗,她也顧不得什麼希望了,直接伸手道:“狗寶寶,餓了吧?快到姐姐這兒來,有肉吃哦。正宗鳳麟洲肉腸,聚窟洲的土包子們沒的吃哦。來嘛,別怕,狗寶寶乖。”

  燕小乙驚異地看著蟲蟲,雖然早習慣了她做些稀奇古怪的事,但她對突然出現的狗沒有一點戒心,還自稱“姐姐”,實在超出了他的理解範疇。他張口欲攔,卻被容成花澆阻止,對他使了個眼色,讓他看看再說。

  就見那不知道是什麼,但外形絕對像一隻小狗的東西不但沒往前走,反而向後縮了縮,喉嚨中的嗚嗚聲變成了清亮的吠叫。可蟲蟲一點兒也不怕,繼續拿那半根肉腸誘惑,不斷以眼神和動作表達善意,平時對師父橫眉立目的神情此刻全是溫柔。慢慢的,那隻狗變得安靜下來,最後遲疑的向前走了幾步,搖搖晃晃的,看來也就是個兩個多月大。

  它停停走走,不住地判斷著眼前的人類有無惡意,直到走到距離蟲蟲一米的地方,才終於可以確定自己是安全的,猛得向前一撲,張口向肉腸咬來。隻聽?的一聲,它撞在了那個透明的防護罩上,狗鼻子都壓扁了,並且慢慢滑落。

  嗚……

  它抱怨地哼了一聲,伸出前爪蹭了一下臉部,又大又黑的眼睛譴責的瞪著蟲蟲,雖然不滿,卻並沒有生氣。

  “對不起,對不起,我忘記這個罩子了。”蟲蟲雙手亂擺,急忙解釋,不過心裡非常開心。這小狗看來性格忠厚,頗通人性,似乎是靈物,而且對她很有好感,年紀也小,是很容易養熟的。所謂人有人緣,狗有狗緣,動物都很敏感,尤其是狗,它若喜歡一個人、憎恨一個人都是沒有理由的,隻有本能。

  蟲蟲感覺得出,這狗狗超喜歡她,所發她決定無論想什麼辦法,也要收養它。

  “師兄,你能不能把保護罩打開一個缺口,隻要一點點就可以,我好把肉腸……”蟲蟲跪坐在斷水劍上,擺出哀求的模樣。

  燕小乙本不想答應,但不知怎麼,心裡突的一軟,輕歎道:“你把手按在防護罩上,我導你出去,但是一定要快速扔掉肉腸,把手縮回來,聽到沒?”

  蟲蟲狂點頭。

  燕小乙凝神靜氣,微閉雙目,感覺體內真氣與斷水劍的融合更緊密了,剛才為了維持這個防護罩,連說話也勉強,這會兒居然感覺不那麼吃力了,雖然心中一出現要在平臺上走動的念頭,仍然明顯感覺到神劍的拒絕之意。

  他感受到蟲蟲按在防護罩上的手,慢慢引導她破罩而出,隻一瞬間,又拉她回來。但也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罷了,蟲蟲的整個手掌都被灼傷了,立即紅腫一片,火泡迅速出現在皮膚上,疼得她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再看那半根肉腸,落到地面上像落到燒烤架上一樣,肉脂流淌、滋滋響著冒出陣陣輕煙,眼看就要糊了。而就在這個時候,那隻小狗開心的一撲,一口就把那半根肉腸吞了下去,然後對著蟲蟲猛搖尾巴。

  “你都不嚼一下嗎,這樣就沒了?”蟲蟲叫道:“當然好吃啦,這可是鳳麟洲最出名的肉腸。你都不砸摸一下滋味,我就剩下這半根,自己都沒捨得吃,你現在搖尾巴我也變不出來了。”

  蟲蟲心中的疑惑在擴大。這麼熱的東西,狗狗能吃嗎?看它似乎一點都不覺得燙,在那種火爐一樣的氣溫裡也渾然無事,而她的手才往防護罩外放了一秒鍾就被燙得像燒豬手一樣,為什麼呢?它究竟是狗還是別的什麼東西?是什麼來曆?看來要帶它回去給萬事知看看才知道。還有,它是隻小狗,它的媽媽在哪?

  她邊想邊向周圍看,就見山頂平臺上除了他們三個人和這隻古怪的小狗外,一個喘氣兒的也沒有,但在不遠處的山階上,卻有一條黑色人影正走上山來。

  這麼熱的山,那個人卻走得從容,看著好像是在散步,但速度卻非常快,眨眼間就走近了,近到蟲蟲可以看清他的樣子……純黑的衣服、胸口處銀色的一顆紐袢、隨便披散的長發、冷漠驕傲的臉龐,正是魔道的魔王花四海。

  他一步一步往上走,似乎並沒有以護體真氣籠罩自身,熾熱的風吹拂著他的發梢,那條鎖麟龍緊貼著他的胸肩,若有若無的散發著美麗的淡銀色光芒,衣服的下擺雖然有了焦痕,不過他根本不在意,手中緊握著那把冰魔刀就那麼走了上來。

  “是那個千年冰山男!我們快跑吧!”蟲蟲驚得叫了一聲。

  她磕壞了他的鎖麟龍,咬傷了他的手腕,現在還跑到人家的地盤上想偷拿東西,這煞神一定是發現了什麼,跑來找她算賬啦!他們三個人上山時那麼費力,再看這魔頭卻宛如閑庭信步一樣,雙方的實力相差太巨大了!

  其實她不用叫那一聲,燕小乙和容成花落也看到了花四海,可是他們現在等於被逼到了死角不能動彈。向後走,兩把神劍拒絕著,就算神劍聽從駕馭,這平臺看來越靠近那尖石就越熱,他們也怕抵受不住;如果想下山,那就是和正在上來的花四海正面對上了。

  況且燕小乙和容成花落兩人合力才凝成防護罩,哪有多餘的精力對付花四海?!

  “七師妹站好,五師妹和我換位!”燕小乙一咬牙,打算迎向花四海。隻要離這個平臺遠一點,隻要他拼死纏住那魔頭,就能爭取時間讓兩位師妹先行離開。

  三個人中他的法力最強,所以他一扭轉真氣,容成花落來不及反對,立即被移轉到後方,蟲蟲也被一股氣流拉了起來。

  蟲蟲心裡明白,燕小乙是想拼著自己一死來救他們,不禁大為焦急,肚子裡的陰謀詭計一時也想不出來,正不知所措的時候,隻聽那小狗高聲吠叫,突然騰空而起。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04:25 PM

第四十七章 救命光罩

  它沒有翅膀,也沒有武器可以駕馭,不過它爪下有一團紅色的霧氣托著它圓胖的身體,隻是因為霧氣不濃,所以它騰空得並不高,大約離地不到兩米。

  而這一次它再沒有猶豫是示好還是威脅,而是直接呲出了它的一排小尖牙,喉嚨中咕嚕嚕的響著,一張口就噴出了一團火焰。

  她就知道!狗狗自己能判斷善惡,而且這判斷力遠比人類更為準確,它們本能的能觸及到人類的靈魂和內心。因為她是善良的,呃……好吧,有時候實在有點不像話,但她內心是很善意的,所以這奇怪的狗狗相信她、喜歡她,而花四海魔氣蕩然、殺氣騰騰、渾身上下都是拒絕的意味,狗狗不拿他當敵人才怪。

  可是,既然是拿花四海當敵人,為什麼……為什麼火焰卻噴向了他們?!

  本能的,蟲蟲抱頭就跑,隻來得及看到狗狗眼中的慌亂和緊張,它還發出了一聲類似羞愧的嗚鳴,似乎告訴蟲蟲它很抱歉沒有噴準。問題是,在這已經像是烤爐似的平臺上加上一把火,簡直會要了蟲命,不是道歉就可以解決的。

  三個人本來是一起站在防護罩內、腳踏著兩柄神劍的,此刻事發突然,三人反應不一,結果分成三個方向躲避火焰。斷水劍和驚鯢劍分別是燕小乙和容成花落之物,自然劍隨人走,防護罩也同時告破,可憐隻有蟲蟲沒有任何保護,直接摔了出去。

  “七師妹!”

  耳邊聽到燕小乙和容成花落的驚叫,蟲蟲心中大歎:完了,完了!會被直接燙死的,她伸個手在外面不到一秒就變成了燒豬手,現在全身都架在這烤爐上,還不當場就死!看吧,她全身已經抽了起來,都不能伸直手腳,好像又回到了母親體內,團成個半圓吃手指。

  還好,不太熱,但悶得實在難受。

  她嚇得閉緊眼睛等死,不敢看自己燒著後冒起的煙,也不敢聽自己身上的油脂滴落時的滋滋聲,一心隻想快點見閻王,那樣受的痛苦還少一點。

  誰說死是可怕的,死的結果沒有什麼,關鍵是殘酷的過程!

  她感覺自己撞上了什麼,但又彈了起來,接著又撞上什麼,再度彈起來,如此好幾次,她的頭都昏了,感覺卻依然無比清晰。這讓她再不能指望死亡的解脫,張開眼睛向四周看,在她眼前交替出現的是那些奇怪的火紅野草、地面、天空、分別站在兩把長劍上的兩雙腳和一雙黑靴子中的大腳、最後是四隻毛茸茸的白胖爪子。

  再低頭看看自己,居然被包裹在一個金色的光罩中,似乎這東西平常不會出來,但每到她到了生死關頭就會自動彈出她的身體保護她,就像個透明的大皮球一樣,還著她在地上彈跳不止。不過這光罩太小了,她被擠得隻能團緊身子,感覺還真有點像回到母體中。

  呼!她長出一口氣,歎息自己像小強一樣頑強的生命再度保住了,可是她一放鬆,就立即聽到叭的一聲,光罩裂了一道縫,一縷熾熱氣流鑽了出來,直接灼傷她裸露的脖子,疼得她啊的大叫,用意念拼命命令這光罩修複、變厚。

  她不知道她的腦海中怎麼會出現天門派的初級心法的,當初哈大叔教她的時候,她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大概是因為生死關頭,人的潛能全被激發了出來。她明白自己離平臺上的尖石太近了,師兄師姐自保尚且不足,哪有能力來救她?花四海那大冰山根本不會理會她的死活,哈士奇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小狗崽,她唯有靠自己才行。

  隻是,賜給她這道奇怪抗體真氣的那個人真懶惰,既然給了她這種自動的保護裝置,為什麼不能讓她隨心所欲,按個按鈕就解決?非要用什麼心法才能維持。唉,好難啊,下面一句心法是什麼什麼來著?如果她這回不死,回山後一定把這心法背熟了才行。

  她努力挽救著自己的小命,並不瞭解在這最危機的時候,她實際上已經開始了天門道術的第一層修煉。而那個神秘人給她的東西太寶貴了,加上她不受拘束的心靈和頑強的生命力,這些都使她的修為進展大大高於其他人。

  正拼命念著心法,就見一顆毛茸茸的頭湊了過來,小鼻子還一聳一聳的在嗅,完全忘記還有個大魔頭在場,諂媚的過來想彌補它造成的災禍。

  蟲蟲又好氣又好笑,才想說話,感覺防護罩又要破裂,連忙閉嘴,心裡狂叫:“笨狗,還不去吐花四海一頭一身的火,跑來裝可愛有什麼用?”

  這句話她隻是心中念想罷了,沒想到這神獸狗狗居然聽懂了,四個胖腿用力一蹬,爪下紅霧憑空湧出,再度躍到半空。蟲蟲身在容積不大的圓形光罩中,不能保持平衡,團成一個球似的趴在地上,此刻用力翻轉過身,手腳朝天的仰躺著,正看到狗狗大張著嘴巴,向花四海噴出一團烈焰!

  這一次,它沒有噴歪,呃,算是噴歪了一點點,隻有零星火苗燒向燕小乙和容成花落。這兩人自蟲蟲摔開後就一直緊張的注視著她,看她神奇的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不禁驚喜交加,心情放鬆之下自保有餘,站在平臺的邊緣把火苗化去。

  花四海面對著兜頭罩來的神火烈焰,絲毫不見慌亂,右手持冰魔刀直劈向前,招式簡單直接,刀氣霸道十足,最樸素的打法卻有著最沉重的壓迫感。

  蟲蟲雖然不懂這些道術武功,但每天聽燕小乙提起修煉的事,好歹瞭解了一點皮毛,此時在一邊看得清楚,見花四海並沒有在身體外以真氣凝成保護罩,但始終有一層淡淡的銀光緊貼著他的身體流動,顯見他的實力已經強大到隨心而動的地步,知道今天要想擺脫他的魔掌,肯定要想出一個讓他無法預料並有苦說不出的法子才行。

  眼見他一刀劈出,狗狗的火焰外立即被一層冰晶所籠罩,冰火相交,火滅冰化,不過似乎冰力大於火力,所以冰隻是融化了,卻並沒有蒸發掉,而是變成一捧冷水,反潑到狗狗身上,淋得它夾著尾巴跑到蟲蟲的金色光罩後躲了起來,一抖毛,甩出的水滴在半空化為白煙。

  “膽小狗,這就服輸了?上去再噴他兩口!”蟲蟲看花四海雖然破了狗狗的火焰,不過似乎也不能傷到狗狗。既然知道這小東西的狗命可保平安,因此鼓勵它去繼續戰鬥,好方便她有時間想出陰謀詭計,讓大家都能脫身。

  所謂狗仗人勢,就算這小東西是神獸也擺脫不了這個規律,聽到蟲蟲膽氣很壯似的命令,狗狗忘記了剛才被淋了一身水的窘迫,再度吠叫著跳了出去。

  一瞬間,蟲蟲有點不忍……它的聲音還嫩得很,還是小狗伢子呢,這麼吐火,不會傷身吧。

  她在這邊胡思亂想,另一邊的燕小乙和容成花落看到狗狗攻擊花四海,並不知道是蟲蟲在用心音指揮,隻道這是難得的機會,於是鋌而走險,拼著被灼傷,把少部分真氣保護自己,大部分真氣禦起神劍,分左右兩側向花四海攻來。

  花四海冷冷一曬,單手拈決一揮,身上的鎖麟龍騰身而起,掃向了兩名天門派弟子,下手毫不留情。

  每當那條銀龍盤旋在他身外,蟲蟲就覺得場景特別漂亮,英俊無匹的黑暗魔王,卷著摧毀一切的殺氣、泛著珍珠水氣的飛龍,帶著囂張狂放的姿態,兩者搭配,似夢似幻一般。

  但這鎖麟龍有一樁不好,就是它總是橫甩出來,波及的範圍非常廣,霸道得想覆滅全場。所以這一下燕小乙和容成花落雖然險險避過,呆在“母體”中想壞主意的蟲蟲卻避不過。

  她隻見到眼前銀光一閃,還沒有看清是怎麼回事,就聽到撲的一聲,鎖麟龍的前端已經掃到了她的金色光罩,並且破壁而入。她來不及反應,本能的用手抓緊鎖麟龍的一端,心想絕不能讓它退出,否則這麼大個洞會進來太多的熾熱空氣,那她一定小命玩完。

  花四海無心關注鎖麟龍的情況,他的法力被此山上的神秘禁制封得隻剩不到一成,迫得他不得不全力對付眼前的神獸和兩名天門弟子的襲擊,雖然他們的功力也所剩無幾,但這神獸卻頗為厲害,兩柄神劍的劍性又正好壓制火氣,他應付起來並不輕松。

  感覺鎖麟龍一下掃空,他伸指回帶,想換個角度重新施出,明白下次必中,但鎖麟龍在飛回到他胸前一的剎那,他感覺到有異。

  隻是,來不及了!

  他的回收之力恰到好處,但也正是這拿捏得精緻到毫釐的力道,使他在三面攻擊下沒辦法躲閃。他沒有提防自己,更沒料到以一切防護真氣為食的鎖麟龍居然刺入了那古怪丫頭的金色光罩,並隨著他的力量,把那光罩也帶到了他的面前。

  啪的一聲,所有人都愣了。

  就見蟲蟲團身蹲在金色光罩中,和花四海眼睛對眼睛、鼻子對鼻子、嘴巴對嘴巴,整張臉都貼在了一起,足足有十幾秒,那滯空的金色圓球才又順著花四海的身子滾落到了地上。

  沒有吻到!隔著一層光罩,感覺不到他嘴唇的溫度。蟲蟲心裡胡亂地想著。

  天哪,你為什麼這麼對待我啊!隻差一點點,囤積在手裡多年的初吻就可以送出去了。好可惜哦!



第四十八章 雙雙墜落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全場靜默幾秒,最後還是狗狗率先反應了過來,對著花四海又噴出一股烈焰,而且準頭不錯。看它拼命的樣子,顯然已經認定蟲蟲是它的主人。

  花四海反應奇快,隨手揮出冰魔刀,在這個烤爐一樣的平臺上凝成一個厚重的冰罩,把火焰和狗狗一起罩在其中。他收回鎖麟龍未果,還被那個天門派的丫頭撞了一下,心頭微怒,所以這一次把僅剩的法力全部貫注在冰魔刀上,狗狗吐出的火焰居然被逼得反噬。

  而這個時候,燕小乙和容成花落也同時出手,大家都知道這是關鍵的時刻,也顧不得自身安危,斷水劍和驚鯢劍上勉強散發出的一青一白兩道劍氣,如兩柄無形利刃,分左右直掠花四海的胸腹要害。

  花四海一直穩站著不動,這時卻不得不騰身避過。若在平時,這些人和神獸加在一起,也不合他一擊之力,可現在他法力被封,這神獸在自己的地盤上卻能力加倍,居然逼得他有些忙亂。

  他身在半空,不能久呆,收回冰魔刀向下一砍,刀勢威猛,雖然僅一成功力卻也沉重地壓了下來。燕小乙和容成花落被刀氣逼得無處可避,狼狽地就地一滾,仗著神劍的護佑才保住性命。

  花四海化解了這一輪圍攻後,立即把還在左手握著的鎖麟龍用力一甩。他知道他的寶貝與那個金色光球粘在了一起,如果拉回鎖麟龍,勢必把那個丫頭也帶到身邊。

  現在最要緊的是捕下神獸,之後是殺掉天門派另兩名弟子,最後再看看這山中有何寶物,哪有時間去一掌拍死那個最無關緊要的低級弟子,而做這一切之前,他必須拿回自己的法寶。

  一邊的蟲蟲緊張的注視著場中所發生的事。

  這些巨鬥是在電光火石間發生的,她團身在金色光罩內不能動彈,但眼睛都快看花了。看到火焰反噬,她著實擔心了狗狗一把,卻見它一張口,又把火焰吞了下去,可能吞得太急,被噎得咳了好幾下,之後它就忙著在那個冰罩內吐火融冰。也不知道是怕再被反噬,還是剛才用力過度,反正它吐出的火都隻有拳頭大,要融化堅冰,恐怕需要一點時間。

  接著,燕小乙和容成花落遭遇的險情又讓她驚叫出口,事實上她驚叫得似乎更早,大概是在花四海差點被兩道劍氣攔腰斬斷的時候。在她看來,花四海是避不開那兩道劍氣的,哪想到他的武功這樣高強。

  對此,她的心裡又是開心又是害怕,開心的是大家都沒事,不知道為什麼她不希望雙方有任何一個人受傷;害怕的是,花四海這樣強大,如果不想出歪招,他們一定逃不出去。

  就見花四海手腕一抖,蟲蟲知道他想抽回鎖麟龍,不禁大吃一驚。她不能讓金色光罩上破洞,那關系到她的小命,所以她把雙手雙腳連牙齒都用上了,就是死抱著鎖麟龍不松開。

  花四海的法力全用於對付三方圍攻,收回鎖麟龍隻憑自己肉身之力,沒想到蟲蟲為了保命,蠻力還挺大的,一甩之下竟然沒有甩脫。他眼神一掃,見神獸和另兩名天門派弟子還不能再度攻擊,於是第二次甩動鎖麟龍時用力沒有保留,力貫手臂,狠狠一抖。

  蟲蟲隻覺得天旋地轉,一股冰寒之氣通過鎖麟龍傳遍她的全身。原來這就是花四海的真氣嗎?居然和他的人一樣冰冷嚴酷。隻是這一切來得太快,她看不清發生了什麼,隻感覺自己遠遠的飛了上去,然後重重撞在了什麼上,震得她七葷八素,最後絲毫動彈不得。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她發現自己被卡在了一個洞口,出不來也進不去,從距離上看,應該是撞上了那個尖銳的山峰了。她感覺腳下空空的沒有著落,這就說明這尖峰內是空的,而且山壁也必定不厚,所以花四海奮力之下,才會造成她這麼尷尬的局面。

  她用鎖麟龍來堵住金色光罩的洞,沒想到現在輪到她來堵山洞了!可是這兩件事都是花四海搞出來的,為什麼結果要讓她來承受?她上輩子欠了他嗎?

  “花四海,你不能鬆手!”這一刻,她隻能這麼喊了,因為她看不見腳下是什麼,隻怕是萬丈深淵。她又氣又怕,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功力在快速增長,居然可以在維持光罩時說話了。

  花四海眉頭微蹙,對第二次失敗的嘗試感到有些疑惑。他知道拉住他的力量不是那丫頭自身的,可為什麼他的鎖麟龍和金色光罩纏得這樣緊?相生相剋還是意外使然?但無論如何,這寶貝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一定要拿回來不可,總不能一輩子被這不知哪裡來的、古裡古怪的女人握著另一端。

  正在此時,就聽嘩啦一聲,冰晶碎裂,那小狗破冰而出、速度快到超出了花四海的想像。

  他立即橫刀於胸,想以冰魔刀阻住神獸再度噴出的火氣,但沒料到這小狗卻突然採取了一種非常低下、卻也是普通狗類最常用的攻擊方式……咬!就像一道黑色閃電似的,它急躍過來,撲向他的小腿。

  果然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狗!一瞬間,花四海腦海中閃過這樣的念頭,感覺手腕上被蟲蟲咬過的地方微微刺痛。

  他輕輕一跳,避過這兇猛的第一撲,腳尖巧妙的一踢。本來這是踢向狗頭的,但這狗非常靈活,一轉身避過,接著又是一口咬下來。

  花四海的身體滯在半空,正要變換方位,卻驀然心生不安,感覺身後有兩股水氣真擊後心。原來是燕小乙和容成花落緩過了神來,也顧不得江湖大義了,搏命似的惘顧自身的安危,把真氣全部集中在神劍之上,雙劍合一,從背後偷襲!

  他真氣還未聚起,人還在半空、一邊面對熟悉環境的神獸、一邊還要提防鎖麟龍不要被那奇怪的光罩卷走,所以當後面有人進攻,他隻來得及把冰魔刀反轉到背後,護著自己的心脈,硬生生挨了天門派兩大弟子拼命似的一擊!

  感覺喉嚨一甜,他強壓住胸中要逆噴而出的那口鮮血,但他的身體卻不受控制的被神劍的力量擊得飛向了金色光罩所在的地方。

  耳邊就聽那莫名其妙的丫頭大叫著:“啊……還要撞啊……不是吧!”

  他拼著傷上加傷,強行控制住身子不撞上去,可那卡在石縫中半天的丫頭卻突然下墜了。他不能放手鎖麟龍,隻好被她帶得雙雙墜下了那個黑色的深洞。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04:26 PM

第四十九章 考拉抱樹幹

  急速下墜之中,他抽出冰魔刀插向身邊的石壁。他從來不是個聽天由命的性子,什麼事都要自己來控制和決定,就算生與死,就算在這種情況下也是一樣。

  刀在堅硬的石壁上劃出一串觸目驚心的火星,同樣堅硬的刀尖哢的一聲橫紮進了石壁之中,他感覺手腕一震,身體終於止住了下墜之勢。定睛細看,發現這個山洞是個漏鬥型,掉落的地方雖然狹窄,越到下面越寬,他所在的地方正在這個洞的中間地帶。

  山壁上,到處都雕刻著上古神咒,筆勢雄渾淋漓、霸氣十足,微弱的金光偶有閃過,稍有異動就會被神咒之力從四面八方攻擊,正是這種力量使得上山者的法力被封印。

  洞底,火山裂、金石流,簡直像是地獄火海一般,赤紅的熔岩圍繞著一塊黑色的岩石緩緩流動,傳來陣陣刺鼻的味道。那岩石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被熔化,卓然獨立在火海上,岩石正中被人為的挖出一個兩尺見方、平平整整的凹槽,裡面擺了一塊巴掌大的暗紅色石頭。

  聚真氣於雙目,花四海看得清楚,這湧動的金石流、這山上的熾熱、這方圓百裡寸草不生的焦土,都是由那塊巴掌大的石頭所來。天門派的人跑到逍遙山上來,大概就是為了這塊石頭。

  可為什麼呢?這石頭除了無窮的熱力,並無一點寶氣,也無法駕馭,能拿來做什麼?

  “大魔頭你超棒的,我的老天,好險好險!快拉我上來。”正想著,一個女人的聲音從下方傳來,同時手中的鎖麟龍沉了一沉,似乎下麵的那位在亂動。

  一瞬間,花四海有松開鎖麟龍的沖動,這樣耳根就清靜了。可再想想,天底下沒了這種四處搗亂的笨蛋,肯定會無趣,而且他法寶的一端還在她手裡握著,也隻好作罷。

  “大魔頭,拜託你快點,我的防護罩要熔了。啊,熱死我了,你快點啊。”蟲蟲繼續叫,試圖拉住鎖麟龍向上竄一點,不過可恥的失敗了。

  花四海微皺了一下眉,也感覺出這石洞內的熱力更加可怕了。他一直沒有凝結防護罩,隻是因為他的護體真氣已經融入四肢百骸,可在這洞裡呆了這麼一會兒,他的法力被封印得越來越少,連帶著護體真氣也弱了下來。再不想辦法出去,他很快就會與尋常武夫無異!

  耳邊傳來一聲聲的驚叫,花四海知道那丫頭肯定快堅持不住了,就連和他心意相通的鎖麟龍也顫抖了起來,似乎是在呼救。事到如今他再不猶豫,單手用力一振,飛身站到了橫在山壁中的冰魔刀上,同時逼出護體真氣,在自己周身外形成了一個防護罩,另一手猛力一拉,把鎖麟龍提了上來。

  當然,還掛著一個女人。

  她的救命光罩已經快溶了,罩壁極為薄弱,金光像燭淚一樣滴滴剝落,她裸露在衣服外的手臂、小腿、脖子和雙手全部紅彤彤的,整個人保持著一種蹲著的狀態,四肢向外撐著,活像一隻蒸熟的螃蟹。

  “快讓我進去,大魔頭。”她指了指花四海的防護罩。那防護罩是銀色的,在一片火紅中顯得那麼涼爽。

  花四海意外的看著蟲蟲,不明白她為什麼可以要求得這樣理直氣壯。沒錯,他的法力是被封印了,但殺死她這隻小蟲還是易如反掌。打死了她,她還能抓著鎖麟龍不放嗎?她也知道叫自己為大魔頭,為什麼看起來卻不害怕他?

  “天啦,熱死我了。”蟲蟲拼命以體內一股亂竄的、不知哪裡來的氣流維持著這脆弱的光罩不破,“你快讓我進去,不然我死了,你也倒大黴!啊,娘的,給老子好好維持!”感覺防護罩快撐不住了,蟲蟲不禁大罵出口。

  “死魔頭,我不是威脅你。現在大難臨頭,就算我和你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也要聯手面對自然災害,先保住性命再說。”蟲蟲被熱氣烤得心火蒸騰,說話也不客氣起來。

  才掉下來時,她本來以為自己和花四海必會掉進岩漿中死得屍骨無存,沒想到花四海居然能把刀插在石壁上,把兩人掛住了。她當然知道自己是沾了鎖麟龍的光才被提上來,但目前她還遠遠沒有脫離生命危險,沒有花四海的幫忙,她就死定了。

  “本王從不與人聯手。”花四海面無表情的盯著她,似乎她是一塊石頭。

  話說,她確實隻會變石頭,莫非是天意?

  蟲蟲正考慮怎麼人力勝天,就聽到一陣哢哢聲傳來,她的救命光罩再也無法維持,裂出了無數道縫隙,擠入的熾熱空氣像火刀一樣割在她身上,疼得她驚叫著落淚,心想這回真要死定了。可就在這時,她忽然感覺一股力量猛一拉她,那股無法形容的熱立即被阻隔了。

  下回讓她再看到有人活蒸螃蟹,她一定要砸了人家的鍋!

  感同身受的她憤怒地想著,死命抱著一個實體不放。好涼、好軟,似乎她身上全部的火熱之氣全部傳導了出去,多貼緊一分,她就涼快一分。

  “放手。”冷冰冰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什麼放手?放手掉下去怎麼辦?蟲蟲迷迷糊糊的,不但沒放,還更貼緊了些,直到那聲音重複了第二遍,聽來有些不耐煩。

  她抬起頭,正對上那對漆黑的眼睛,表面平靜無波,但卻好像是天底下最黑暗的深淵,波濤洶湧,掩藏著無數的前塵往事和秘密。不過是一雙眼睛罷了,卻仿佛包含了一切感覺。

  “放手。”花四海第三次說。

  看著面前女子那雙黑白分明的丹鳳眼,感覺那帶著一點迷惑、一點糊塗的神情特別適合她,那使她看來有一種自然的魅惑,極為誘人。就在她死到臨頭的一剎那,他終於還是出手拉她進了自己的防護罩。死個人於他而言不過是個數字,比螻蟻還要微不足道,但不知為什麼,他不想看到這個丫頭在他面前掉入火海之中。

  “我叫姚蟲蟲。”蟲蟲無厘頭的來了一句。

  “你早報過名了,天門派低級弟子。”花四海擰緊了眉頭,“難道要我推你入火海?”

  聽到生命受到威脅,還被嘲笑為低級弟子,蟲蟲立即清醒了,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四肢都纏在花四海身上,就像考拉抱著樹幹。

  她臉一紅,不過因為早就被烤得紅撲撲的,也看不出來,隻訕訕地道:“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沒有風度?你當我喜歡抱著你?沒看見我沒有地方下腳嗎!”冰魔刀是一把寬背刀,才不到兩尺長,此刻沒入石壁中一半,能落腳處不足一尺,確實沒有蟲蟲站的地方了。

  花四海徹底無語,生平第一次後悔自己做的事情。為什麼救了這條小蟲?不然再推她下去吧!而蟲蟲則心安理得的掛在他身上,一條不太雅觀的詭計湧上心頭,肚子裡奸笑連連。



第五十章 聯手的可能

  “要想出這個火焰洞,正魔兩道必須合作。”蟲蟲煞有介事的說,也不管自己的模樣是如何的奇形怪狀,眼淚也不擦,就那麼看著花四海,一直忍耐著不去摸他挺直的鼻子,雖然心裡非常想。

  “你看過在巨大災難面前的獅子和小豬嗎?”看花四海像個石雕一樣沒反應,她繼續說,“他們會依偎在一起,共同渡過難關。等災難過後,再鬥智鬥勇,看是獅子吃了小豬,還是小豬成功逃跑,氣得獅子撞牆,撞得獅子牙落了一地,鬃毛和嘴裡全是血,嗷嗷的叫,唉,真是可憐。”

  她好心的描繪著獅子的慘狀,好像獅子必輸無疑。可看獅子現在的神態,似乎一點也不領情,而且很快就要不耐煩了,漂亮的濃眉微蹙著,使得眉毛和眼睛的距離拉近了些,更襯得那雙眼睛深邃得像個無底的黑海,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跳落。他看來甚至連吃掉小豬的胃口也沒有,倒很有可能把小豬推到火海中去,減輕自己身上的負擔。

  小豬的自尊心真的、真的、真的很受傷害。

  上回他摸到她的小乳豬也是一點反應沒有,現在她近乎色情的摟抱著他,他仍然不動如恆,偷貼在他胸前一聽,連心跳也沒有快一下,這也太欺侮人了!就算她現在是花臉,醜得能嚇死恐龍,但她的身材是很有料的,他獅子大老爺起碼給點反應才像話,難道她的女性魅力就那麼欠缺?在她的世界裡,可是一大推男人惦記她的。

  好,小豬姑奶奶跟他記下仇了!現在先保住小命,等以後她有空,一定想盡辦法勾引他,讓獅子愛上小豬,然後狠狠的拋棄他,讓他由神氣不可一世的獅王變成怨婦,成為獸界的笑柄!現在……呃……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先冷哼他一萬遍,然後繼續忽悠他。

  她先是恨得咬牙切齒,後來在腦海中想像了一下獅子哭哭啼啼的樣子,不禁又抿著嘴笑。從沒有人告訴過她,她的外表總是掩藏不了內心,所以她的表情全落入了花四海的眼中。

  “你沒了我不行。”她大言不慚。

  “倒要請教。”

  “你先幫我看看,那塊大石頭裡是不是有塊小石頭?”蟲蟲略有點近視,這個世界也沒眼鏡這,所以眯著眼睛看了半天也沒看清,“再看看上面是不是有‘真火石’三個字?愣著幹什麼,看一下啊。你不會不識字吧?”

  花四海本不想理她,可被她纏得沒辦法,隻得略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天哪,我就知道逍遙山這麼熱,肯定是真火石鬧的。”蟲蟲咬著大姆指,故做沉思狀道:“我說獅子大魔頭,不瞞你說,我們天門派三大弟子來逍遙山就是為了取真火石。你也看見了,這石頭這麼怪異,任你有多大本事也拿不走,除非有克制它的法寶,而我們天門派就有。”

  “如何?”

  “如何?你還不明白嗎?”蟲蟲一幅受不你的樣子,“看到沒?石壁上的鬼畫符是封印法力的,大家現在法力被限,想必法力越高,受限得越厲害。你也不用隱瞞,假若你有法力,早就一巴掌拍死我了。”

  花四海怪異的看著她,不明白她怎麼能一邊親昵地抱著一個男人,一邊大談被這男人打死的可能性,而且神情還很輕松。

  “本王沒有法力也可以一巴掌拍死你,要試試嗎?”他挑了挑眉。

  不像話!太不像話了!他既然是魔道中的魔王,就應該長得頭角崢嶸、青面獠牙才對,所謂相由心生嘛!可他怎麼能帥成這個樣子,威嚴得這樣渾然天成,一點身為魔王的覺悟和道德也沒有!鄙視他!

  她雖然這樣想,但心裡還是害怕被推下去,不由自主的抱緊花四海道:“即定的真理就不用試驗了,我們還是談談怎麼聯手逃生,總這麼吊在這兒也不是辦法。”

  花四海不是笨蛋,而且態度強硬,看來極為不合作,如果不洩露他們此行的目的,是無法讓他上當的,而這秘密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說出來也不怕。當然,她這個詭計是很危險的,弄不好她就要死在這兒,可事已至此,必須鋌而走險,否則連一分機會也沒有。她從來都是個膽小如鼠的人,但每到生死關頭,反而敢想敢拼。

  “是這樣,我們天門派有個東西叫冰寒籃,是萬年冰晶所制,正好和真火石的火相生相剋,如果把真火石收入冰寒籃中,逍遙山的火氣就會消失。到時候我估摸這裡的環境會有所變化,至少沒有那麼熱,我們僅剩的法力就可以幫我們飛出這個洞。”

  “你有法力嗎?”

  “呀?你這個人真惡劣。我當然有法力。”蟲蟲怒道:“雖然法力有點小,好吧,是很小,可那也是法力。咱們是合作,可不帶侮辱人的!”

  看她又紅又黑的臉上橫眉立目,一向冷口冷心冷情的花四海突然想笑,隻好強忍著道:“如何合作?”

  “你說了半天,就這一句不是廢話。”其實花四海加在一起才說了三十多個字,一直是她在說。

  “我們天門派有一種咒語,等會你別吵我,我要靜心默念一下,我師兄聽到後就會把法寶送下來。”她又開始亂編,沒去寫小說,實在有些浪費人才,“你別打主意要搶哦,你想,萬年冰晶所制的東西,寒氣特別可怕,和這裡的熱氣一樣,不是可以接近的。當年製造冰寒籃的那位上古大神以一個刻滿咒文的盒子封住了寒氣,所以我們才能拿著它到處走,可是那盒子也是要用天門派心法才能開啟的,強行打開隻能籃毀人亡。”

  “然後呢?”

  蟲蟲眨巴了一下眼睛,她說得連氣也喘不過來,沒想到花四海隻淡淡的回答三個字,這是不是說他已經同意合作,也就是慢慢上她的鉤了呢?

  “這就是我們聯手的原因了。”她笑笑,掩飾心虛,感覺花四海的目光深不見底,不禁身上涼嗖嗖的:“麻煩你把你的防護罩一分為二,一小半護著你自己,鑒於我從事的活動比較危險,你要用一大半力氣保護我,然後用鎖麟龍吊我到那塊大石頭上,其餘的,我自己就可以做了。等我把真火石放到冰寒籃裡,冰火相克相容,氣溫應該就會正常,你在拉我上來。咱們說好,獅子如果要咬死小豬,至少要到地面上,好歹給我個全屍,不能過河拆橋的太快,你答應嗎?”

  “這有關系嗎?”花四海看著蟲蟲,總覺得她不懷好意思,可又不知道她要怎麼做。

  “有,當然有關系,我要你金口一諾。你是魔道的魔王,我隻是天門派低級弟子,想來你不會出爾反爾,以大欺小,讓自己說出來的話,類似於那個……氣體。那麼你答應嗎?”

  看著蟲蟲挑釁的神氣,花四海心裡冷笑一聲,點頭同意。他自信於自己強橫的實力,自出道來從沒遇到過對手,任她百變精靈,實力差距是如此之大,他怎麼會敗在一個天門派的低級弟子手裡?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04:32 PM

第五十一章 冰寒籃

  蟲蟲眼見花四海一步一步走進自己的圈套,心裡緊張得……亂跳。她並不怕他識破自己的詭計,他是那樣驕傲強硬的人,肯定對她不屑一顧,而她利用的也正是這一點。她怕的是有意外發生,她這個計策極為不雅,但要的是個巧勁,差一點都會功虧一簣。失敗的結果就是花四海暴跳如雷,她和師兄師姐,外加一隻小狗,全體完蛋大吉。

  她要求反身站在花四海的雙腳上,讓他在背後摟著她的腰,免得她掉下去。她是怕用傳心術時和花四海面面相對,會被他偷聽了心聲,但是這樣一站,感覺到他強健的手臂纏在她的腰上,後背貼著他結實的胸膛,她這花癡女不禁心猿意馬,要用自己的生命威脅自己半天才勉強靜下心來。

  拼命傳心語給容成花落,蟲蟲費了不少時間,直到花四海都不耐煩了,她才長長舒了一口氣,結束了她的初級傳心術。她很怕效果會不好,可是過了不到一分鍾,洞口忽然飛降下了一團黑乎乎的肉球,居然是那隻小哈士奇。

  “狗寶寶,你來幹什麼?”她驚喜的問。

  狗狗不像萬事知,它不會說話,隻是汪汪叫了兩聲,聳了聳背。蟲蟲這才看到狗狗的背上綁了一隻木盒,木盒邊還掛著一隻竹筒。原來師兄師姐近不了山口,所以派狗狗來送東西。可是真奇怪,為什麼這麼熱的地方,這狗狗就是不怕?回頭一定要領它回山,讓萬事知給相一相。

  “乖哦,謝謝你,你把背轉過來,讓姐姐取下東西。然後你就馬上上去,千萬記得我說的話哦。”她意有所指的擠擠眼睛,因為背對著花四海,也不怕被他看見。這狗狗是神獸,頗通人性,既然它能聽從師兄師姐的調遣進洞來送東西,那麼也一定會明白自己的心音,成為設計花四海的參與者。

  不等狗狗轉身,花四海虛空一抓,那木盒立即破防護罩而入,落在他的掌中。蟲蟲見花四海被封法力後仍然如此強大,一邊向狗狗猛使眼色,讓它快走,一邊跳起來去搶木盒。

  手上一空,腳下也空了,蟲蟲這才意識下面是火海烈焰,百忙之中居然做到了空中轉體這樣高難度的動作,落下時再度以考拉攀樹幹的姿態抱緊花四海。這防護罩雖然能保護她不被熱浪灼傷,但她能呆在裡面全是憑著這個大魔頭的力量,絕對不能疏忽。一抬頭,她才發現離他太近了,兩人的面孔相距不過一寸,他呼出的輕柔細緩的氣息噴到她的鼻尖上,於是她很丟人的臉紅心跳了。

  憑什麼啊,他一個生在男女授受不親時代的古代人,懷抱著她卻沒有反應,她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都市辣妹,雖然沒吃過豬肉,卻見過無數的豬走路,為什麼會心跳得要沖出喉嚨一樣。不行,不能給現代人丟臉,和他拼眼神!用眼神殺死他!

  可是……她真的很沒用,眼睛瞄啊瞄的,最後定在了木盒上。不過這樣一來,她倒是成功的轉移了注意力,知道了花四海為什麼要把木盒快速收到手中。

  狗狗不知道是什麼神獸,一點也不怕這裡的熱力,可木盒卻不行。師兄師姐在木盒外加了保護層,但如果動作慢,保護層融去,木盒一定會燒著的。木盒損毀,裡面的冰寒籃就會掉出來。在他們沒有準備的情況下,隻怕會毀了冰寒籃,還得不到真火石。

  師父說過,那木盒隻是普通的硬木,冰寒籃的寒氣能被鎮住,全憑盒子內刻滿的咒文上的神力,千百年來,隻有一個人因為好奇打開過盒子,結果當場被凍成了冰塊。花四海不是想搶天門派的寶貝,而是在挽救,當然他也不是發了善心,而是怕被她這個糊塗蛋連累而已。

  但盡管如此,木盒放在他手中還是不能讓她放心,所以當花四海的手一落下,蟲蟲還是一把搶過木盒,看著掛在木盒邊的竹筒,假裝開心地叫:“師兄真疼我,還給我帶了水來。大魔頭,你要不要喝。”她很怕花四海會喝,那樣她逃脫魔掌的計劃就全露餡了,好在花四海正如她所料,根本沒有理會。

  “本王有一事請教。”他微蹙著眉頭問。

  “請講請講。”蟲蟲本就心虛,看花四海突然客氣起來,又主動問問題,不禁心裡怕怕。

  “洞底那麼熱,你連防護罩都出不了,如何把真火石放到你們天門派的法寶裡?”

  呃哦!蟲蟲愣了,因為她根本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再一次想當然了,以為湊近真火石、有了冰寒籃就可以解決問題,完全忽略了過程。那可是個超難的技術細節,為什麼她就沒想到?!

  剛才在洞外平臺上,她不過是把手伸出防護罩半秒鍾,扔條肉腸給狗狗,就立即變成了燒豬手,現在還鑽心的疼。如果在洞底,隻怕她的手一伸出去……以後她就隻有當獨臂神尼了。

  “那……怎麼辦?”她大小姐居然去問她的死對頭,那個隨時可以要了她小命的魔王。

  花四海對仙道中人從來沒有好感,但這一刻,他有點同情白沉香了。或者他可以留著天門派不攻,反正這個丫頭把白沉香活活氣死的可能性相當之大,能不戰而屈人之兵,何樂而不為?

  “我來。”他簡短地說。

  他不是要搶奪這兩件東西,別人的法寶無論多好,他花四海也從不放在眼裡,何況這兩件東西雖然是從上古流傳下來的,但卻不能當做武器,頂多做為布陣之用,根本不會妨礙他的大計。他更不是要幫天門派,他隻是想看看逍遙山上的真火石和雲夢山上的冰寒籃是怎麼個相生相剋法。最重要的是,必須壓制真火石好盡快出洞,他有太多的大事要做,沒時間陪這個天門派的低級弟子玩。

  “我不相信你。”蟲蟲眨了眨眼,直率的說:“再說沒有我們天門派的獨門心法,盒子是打不開的,你取不出冰寒籃。”

  花四海冷笑一聲。

  蟲蟲覺得自己真是蠢啊,他們天門派的人拿這盒子和冰寒籃當寶貝,自然小心翼翼,所以才要用什麼心法來控制。這大魔頭根本不在乎東西,隻要把盒子丟出去,直接燒了不就得了,還要什麼心法!在某種程度上而言,這大魔頭現在連她也不需要了。

  還好,她剛才得到他的承諾。但是,他會遵守吧?

  雙手抱著他的脖子,拉遠距離看了一眼,見他神色間還是冷冷的,並沒有要殺人的意思,這才放了一點心,訕訕地道:“這種情況,多個人幫忙總是好的。”這句話說完,她又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她幫忙他?這是天大的笑話,她不拖累他就不錯了。

  花四海沒說話,突然把木盒放到蟲蟲手裡,伸指拈決,分出大半護體真氣,把蟲蟲全身被包在一個厚厚的銀色光罩中,以鎖麟龍相連,像放吊籃一樣,慢慢降下。



第五十二章 雞蛋內的戰鬥

  蟲蟲一手拉著鎖麟龍的一端,一手抱著木盒,抬頭望去。就見花四海直身立於冰魔刀上,背後是黑色的山壁,襯得他宛如高高在上的天神,感覺自己離他越來越遠,沒來由的有點心悸。

  她得罪他很多次了,這次的事情之後,他會恨死她,下回見面,他大概會不由分說,上來就一掌拍死她吧。強大的魔道魔王想殺她,還不和碾死一隻螞蟻般輕松容易?說到底都是白沉香不好,給她起的什麼爛名子,一點氣勢也沒有。

  可是這次的任務她又必須完成,畢竟是她弄斷了卻邪劍,雖然她嘴裡振振有詞,心裡其實也是內疚的,因為她感覺自己毀了整個天門派的希望,而越和天門派的人相處,蟲蟲就越喜愛這些人,當然不想讓他們失望。

  萬事知所說的、關於真火石的話,她半信半疑,她告訴白沉香的夢兆則完全是胡編,哪想到真的會有這樣一個逍遙山,真的找到真火石了呢?她要想盡辦法拿到它,然後回雲夢山去,重鑄卻邪神劍!

  而且……她也必須要活下來。性格帥哥雖然難得,但沒了小命,花四海就是好到天邊去,於她而言也是白搭。所以,她也隻好先得罪了,大不了以後想盡辦法還他的情就是了,隻要他給她機會。

  花四海雖然是魔道,但卻是個極為驕傲的人。驕傲的人通常不會卑鄙,這樣的話,他的品貌都算不錯,如果要她以身相許,她是很樂意考慮的,至於門戶之見那些東西,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在這麼危險的情況下,她仍然一廂情願的展開著桃色想像,可花四海卻沒有她這麼閑,而是快速的估計了一下形勢,之後收緊鎖麟龍,把蟲蟲放在一個防護罩不會很快破碎,又方便她祭出冰寒籃的突出石塊上,他自己則拔出冰魔刀,在蟲蟲的驚呼聲中,飛身而下,當他再度把冰魔刀插在岩壁上時,距離洞底已經很近了。

  感覺熱浪透過薄薄的防護罩傳來,他立即凝住真氣,在冰魔刀上站定,低喝道:“扔出冰寒籃。”

  啊?扔?法寶不是祭嗎?那也要容她想起口訣啊!剛才在她施展傳心術時,五師姐倒是告訴她了,可這會兒一急,什麼般若波蘿蜜的全都忘光光了!

  “快!”花四海又喝了一聲。

  洞中封印之力強大,他所剩無幾的法力和護體真氣除了用於保護那個丫頭、鎖麟龍和自己,全部凝結在了手掌之中,這個時候不能有片刻猶豫,否則他的真氣耗盡,他們全體要死在這個洞中。

  蟲蟲感覺得出情勢危急,但腦海中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不過她本就不是規規矩矩的天門派弟子,沒有那種甯死也要保護寶物的決心,於是幹脆如花四海所說,把木盒連同冰寒籃一起扔了出去。防護罩是花四海的,自然也隨著花四海的心意,所以木盒瞬間破罩而出。

  花四海把鎖麟龍的一端纏在右手臂上,伸手虛空一抓,把木盒定在空中,等那木盒漸起黑煙,迅速被燃著,他立即把剩餘的力量灌注在左手,對準了真火石。

  蟲蟲在一邊緊張地看著,就見隨著木盒的燃燒,漸漸有一道白光透了出來,接著萬年冰晶的寒氣緩緩釋放,空氣中立即出現了一層濃重的白霧,而冷熱氣流驟然相遇,洞中驀地卷起了一股奇異的旋風,吹得白霧充滿整個洞中,忽濃忽重著,使得花四海的身影若隱若現,冰寒籃目不得見,站在大石上的她更是連保持平衡都難了。

  “大魔頭你沒事吧?”她叫了一聲。

  沒有花四海的回答,但有一股哧哧的聲響由遠及近,聽來就像是把燒紅的烙鐵投入水中。而在聲響周圍,白色霧氣似乎是害怕一樣,遇之即避,正好讓蟲蟲可以看到一塊巴掌大的暗紅石頭緩緩升起,向冰寒籃靠近。

  真火石近一步,白霧就退一步,但是雖退不散,緊緊籠罩在石洞的上方,整個石洞讓蟲蟲感覺像個雞蛋,白霧是蛋清,真火石是蛋黃,而她和花四海隨時會被蛋清蛋黃擠死。

  這是雞蛋內的戰鬥!

  冷與熱,熾與寒,本來就是相生相剋的東西,真火石和冰寒籃都是天地間的寶物,很有靈性,所以極不願意靠近。花四海咬緊牙關,忍耐著胸腹間刀絞般的劇痛,窮盡全身所有之力,把這兩件東西硬生生往一起推擠。

  冰寒籃外仍有淡淡霧氣,蟲蟲還是看不到這寶貝的樣子,但她看得到站在她對面的花四海,見他一言不發,神色堅毅,明顯是在苦撐著和兩件寶物鬥力。

  如果不是這些封印的禁制,也許他做這一切的時候會很輕松。而他現在相當於是在被綁住手腳的情況下腹背受敵,一邊要保護她和鎖麟龍,一邊還要想盡辦法把真火石放入冰寒籃中。

  她要幫他!

  這麼想著,她就默念起天門派的心法,引導體內亂竄的莫名氣流,生平第一次主動凝成那個金色防護罩,之後用力一扯鎖麟龍。花四海沒有和她配合過,但在這生死關頭,卻很明白她的心意,放手讓鎖麟龍進入金色光罩內,自己抽回保護她們的力量,低喝一聲,用力把真火石按到冰寒籃之內。

  一瞬間,地動山搖,狂風四起,哢哢的巨響震得人耳鼓都要裂了。蟲蟲再也站立不住,向下直墜,她驚叫一聲,還以為自己在勝利到來之際卻命喪黃泉,沒想到落到了堅實的地面之上,摔得她全身一百零八根骨頭,斷了一百零七根半。

  細一看,才發現她落到了火海中的巨石上,面前是一雙穿著黑靴子中的大腳,抬頭一望,正是花四海。

  他沒有看向蟲蟲,單手指向半空,衣服和長發被狂風吹得亂舞,但盡管如此,他仍然穩穩的站著,劇烈的旋風、飛竄的氣流、四落的碎石、濺起的火花都不能讓他移動一分,如山般堅強無敵。

  蟲蟲一把抱住他的膝蓋,堪堪沒有被大風掀到岩石下面的火海裡去,之後循勢上望。

  半空中,懸空著一個圓圓的東西,直徑一尺大小,晶瑩如玉,不過一點不像個籃子,倒像個高級電飯煲,所有的狂卷的旋風、裂山碎石般的聲音全是從這電飯煲內傳出來的。

  它抖索著、嘶鳴著、掙紮著,讓人感覺它很可能會毀於一旦,而在它毀滅的同時就是天塌地陷、山崩地裂!

  此時,蟲蟲的腦海中突然閃出一點在現代學習的、非常馬虎的物理知識,極熱遇到極冷,如果兩股能量都很強大且瞬間無法舒緩釋放,那是會產生劇烈的變化的。所以洞中才會突然出現這像龍卷風一樣的氣旋,說不定還會發生大爆炸,更說不定……比核爆炸還要可怕。

  可是……這是劍仙的世界,應該不至於這樣吧?!

  哢的一聲巨響傳來,蟲蟲嚇得閉目等死,可眼還沒閉上,半空中卻落下一團黑影,同時風停地靜。她下意識的伸手抱住,懷中的電飯煲即不熱也不涼,溫度適宜,手感也不錯。極冰與極熾的中合,居然是那麼舒服。

  她抱緊冰寒籃,很沒有形象的嘿嘿笑出聲。真火石啊真火石,你終於落到我姚蟲蟲手裡啦!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04:33 PM

第五十三章 惡魔之吻

  真火石被放入了冰寒籃中,凜冽寒氣和熾猛熱流相抵,周圍的氣溫迅速恢複正常。

  岩漿火海漸漸凝固成了灰褐色的石頭,而大概是因為真火石已經被人取走,四面山壁的咒文也開始脫落,隨著被氣旋震松的岩石滾落下來,發出隆隆的聲響。

  蟲蟲縮在地上,一手抱著冰寒籃,一手抱著花四海的膝蓋不放,等咒文全部剝落才敢站起來,悄悄摸了一下別在腰間的竹筒,心裡把她的詭計演習了一遍。

  災難過去了,獅子和小豬要PK了,如何從獅口中的食物轉變為飛天小豬,實在不是件簡單的事。

  她下意識的揉揉肋骨,那個救命光罩雖然在落地的一瞬間就碎了,但也保護了她,否則她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非要粉身碎骨不可,當時還沒覺得什麼,現在越想越後怕,抬頭一望,覺得好高。

  話說花四海的防護罩也碎了,他似乎在她之前就落到了火海中的巨岩上,但他居然都不接她一下,任她差點摔成肉餅,這麼不憐香惜玉,呆會兒對不起他也是應該!

  蟲蟲做著心理建設,但在偷瞄了花四海一眼後,剛構建心理防線又崩潰了。

  就見他雖然還穩穩地站著,但卻緊閉雙目,左手拈了個奇怪的訣法放在胸前,看樣子是在調息。別人調息時都是坐著的,唯有他,還保持站姿,似乎不容許自己有一絲的軟弱。他右手垂著,緊握冰魔刀的手指發白,唇角有血跡,額頭的細汗打濕了鬢邊的長發,眉頭緊皺著,像是在忍耐著無盡的痛楚,整個人倔強得讓人心疼。

  在洞頂平臺時,他被三方圍攻,吃了點暗虧;在洞中時,他被封印了法力,僅存的護體真氣不僅要保護她和鎖麟龍,還要把兩個抗拒接近的天地靈物強行按在一起,這一切都使他的身體承受超大的負荷,不受傷才怪。

  從某些方面講,他的所作所為不僅救了她的命,還幫助她完成了師父交給的任務。

  可她不但不能幫他療傷,還不得不在這個時候背叛兩人的聯盟,實在讓她不忍心下手。可是眼前的這個男人是獅子啊,萬獸之王,無可匹敵,強大到讓萬物發抖,一旦他恢複過來,哪裡還有她的活路?

  假如這隻關系到她自己,生與死原也由得他,畢竟是他救了她的命,就是給他一口吞掉也無話可說。可是還有師兄、師姐、狗狗和卻邪劍的重鑄,這讓她無法選擇,隻好先對不起他了,頂多以後報答他,一命換一命。

  蟲蟲的心中糾結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決定依照計劃行事,她一向是開朗樂觀的性子,就算往前走會摔跟頭,一般也是先摔了再說。

  看花四海還是不動,她輕手輕腳的走過去,想幫他擦一下額頭的汗水,沒想到手還沒伸到,手腕就被一隻鐵掌抓住了。

  “沒人能偷襲本王。”花四海冷冷地道:“就是在本王睡著時也是一樣。”

  “啊啊,大魔頭你快放開,疼疼疼!”被燙傷的手被抓住,蟲蟲疼得直跳,伸腳踢過去,又感覺踢到了鐵闆,腳趾像斷了一樣,“你這個被迫害妄想症患者,和白沉香有的一拼。人家好心幫你擦汗,你……”蟲蟲對花四海怒目而視,如果她長著狗牙,看樣子會馬上咬人。

  哼,欺侮她的人都沒好下場!剛才還心疼他呢,現在不了,要讓他血債血償!

  花四海放開手,“離本王遠點。”

  “你說遠就遠?我就偏要近!”蟲蟲反手抓住花四海手臂,隨後啊的一聲,才發現花四海的手臂也燒傷了,而且比她的嚴重得多。不過人家可一聲沒吭,哪像她,叫得像被殺的豬。

  花四海驚奇的望著面前已經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丫頭,不明白她為什麼就是不怕他,忘記了抽回自己的手臂。他從出道到現在,煞氣纏身,魔名遠播,有多少人聽到他的名子就退避三舍,她不但不怕,還不知死活的和他頂嘴、講條件。她究竟是從哪裡來的?她到底有沒有一點生存常識?

  就見她嘴裡絮絮叨叨,數落他的諸般不是,好像兩人很熟似的,一邊說還一邊在懷裡摸啊摸的,最後掏出一個小瓦瓶,咬掉塞子,嘩的倒出了一點深褐色液體在他手上。

  “這是什麼?”他皺皺眉頭。

  “醬油。”

  醬……醬油?姑娘家家的,不隨身帶著香帕荷包,為什麼在懷裡揣著一瓶醬油?

  “我路過臨海城的時候買的啊,聽說那家的醬油是全鳳麟洲最好的。”蟲蟲輕吹著花四海的傷口,以中指輕輕把醬油塗勻,“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打算買回去做虎皮雞蛋的。虎皮雞蛋你吃過沒?當早餐吃蠻好的。”

  現在確定了,她一定會氣死白沉香。他還沒見過這樣貪吃、貪玩、好色、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

  花四海想抽回手,因為他非常不自在。血洗對手的全族、統一大半魔道,哪一次不是腥風血雨,從孤獨的一個魔道弟子成為魔道中無比尊貴的魔王,有多少次是徘徊在生死邊緣的。他從來是自己療傷,不習慣有人幫他。

  可蟲蟲不放手,他又不能甩脫她。自從咒文脫落,經過短短的調息,他的法力迅速恢複,如果用力一甩,這丫頭必會撞上山壁,腦漿迸裂。成千上萬的人在他面前死去,他眼睛也不會眨一下,但是在死海上、在火海上、在這裡,他卻不想看到她死,或者……是因為她是唯一一個敢和他橫眉立目的人。

  看她拿出一條上好的白絲巾包紮在他抹了醬油的手臂上,笨手笨腳的包得亂七八糟,花四海冷硬的心裡突然出現了一絲異樣的感覺,癢癢的,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他黑暗的心底輕撓了一下。

  耳邊就聽蟲蟲歎了口氣道:“大魔頭,你真不小心,如果我給你下毒怎麼辦?這麼不謹慎,你能活到現在真是奇跡。”

  花四海不理她,心道如果有人給我下毒,我會不知道嗎?下毒之人早死了幾百幾千回了。她這樣的人能在他手裡活下來才真正是奇跡。

  “大魔頭,雖然你也是為了自己能夠出洞才出手,可你畢竟幫了我。我謝謝你。但是……感謝歸感謝,冰寒籃、真火石,狗狗的狗命和我自己的小命都不能給你,所以仙魔兩道的合作到此為止。至於你,我摸也摸了、抱也抱了、親也親了,你放心,我會負責的。”蟲蟲又道。

  花四海挑了挑眉。

  這丫頭瘋了嗎?真火石和那神獸是他們聚窟洲之物,自然要留下,至於冰寒籃和她的小命,他要來做什麼?剛才形勢所逼,她確實不顧男女之防,一直掛在他身上來著,可是說起摸和親是哪來的事?況且負責這種話,是女人應該說的嗎?

  而就在他愣神的時候,一隻小手摸了摸他鼻子。

  那是蟲蟲一直想幹的,之後她用力攀上比她高出許多的花四海的脖子,柔軟的嘴唇印在了他冰冷堅毅的唇上,死命一親,發出叭的一聲脆響。同時趁花四海分神的時候,一手摸到腰上的竹筒,拔開蓋子往冰魔刀和鎖麟龍上一潑。

  “再見大魔頭,我要你答應下次見面不殺我。你不說話,我當你是默許。”蟲蟲蒼白著臉,心裡急念心訣,並在花四海還震驚於那個吻時,疾速飛向了洞口。

  呼,這個也算惡魔之吻吧。隻是,誰才是惡魔呢?



第五十四章 逃出魔掌

  蟲蟲從來不知道自己能飛得這麼快,事實上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飛,但在逃命的這一剎那,她什麼都會了。急急如喪家之犬,惶惶似漏網之魚,大概就是說的這種情況。

  自從無意間學會駕馭那個金色光罩,在沒有外力的情況下,她已能控制自己的身體騰空,但像現在這樣飛起來,還飛那麼快,除了有逃命的因素外,主要是因為師兄和師姐合力形成一條氣繩,連在她的防護罩上,讓她好像乘坐雲宵飛車一樣,忽地被拉向洞口。

  其實,她這種狀態還不叫禦器飛行,因為她沒有自己的武器,曾經好像有一件,不過被她弄斷了,現在她隻有那個奇怪的人給她的這道護體真氣可以利用。

  在飛速的上升之中,她轉頭看了一眼花四海,見他孤單的站在洞底,並沒有動。她要的就是他片刻的失神,所以她才會去吻他。可是在雙唇接觸的一瞬間,她身體內的血液狂奔,害她搞不清這個吻是逃出魔掌計劃中的一環,還是她內心的渴望。

  初吻啊,一直保留著,沒想到會送給一個魔王,聽說還是無比邪惡的那種。而且,她可能會創造一項世界紀錄……那就是因為一個吻而被殺,說不定還會被剁成肉醬。

  她試圖把自己未來的命運想像得悲情一點,可心裡也明白,花四海斷不會為了一個吻而殺人,但絕對會因為那個竹筒而活扒了她的皮,確切的說,是為了竹筒裡的液體。那是她這個損招最關鍵的部分……竹筒裡裝的是狗尿。

  花四海實力太強橫了,如果他要殺人搶寶,他們這些人與獸,有一個算一個,沒有能與他對抗的,如果要在他眼皮子底下取了真火石並逃走,必須要想辦法絆著他的腳。可魔道的魔王出了名的冷酷無情,蒼生匍匐在他腳下乞憐,他的眉頭都不會皺一下,怎麼會輕易被什麼羈絆?

  但,是人就會有弱點,蟲蟲想來想去,能讓花四海最在意的,就隻有他的冰魔刀和鎖麟龍了。那是他的法寶,也是他生命的一部分,隻要朝他的法寶下手,他們才有逃走的一絲希望。而她聽說過,神器怕穢物,越是厲害的法寶神器就越是怕得厲害,所以她麻煩了一下狗狗。

  冰魔刀和鎖麟龍中了穢物,一定會非常難受,分外愛惜自己武器的花四海必定立即給它們清洗,而洞內沒有清水,他做起這事就會很麻煩,隻要他在洞底耽誤一點時間,他們就有逃生的機會了。

  好在她和容成花落之間可以使用傳心術、好在狗狗是通靈性的神獸、好在花四海是個君子魔頭、好在他們隨身帶了喝水的竹筒、更好在他們配合得恰到好處,這些條件隻要有一個出了差錯,她就會立即成為一隻死蟲,一隻死螞蟻。

  眼看洞口就在眼前了,蟲蟲又回頭看了一眼花四海,見他身形動了一下,立即大喊,“快快快,快拉我上去,他回過神來啊!”

  嗖的一聲,蟲蟲竄出了洞口,而她已經感到一股寒氣從自己的腳底掠過。她知道花四海已經發現了她的詭計,正在發怒,因此也顧不得管自己的腳光光的,一連氣的大喊大叫著:火火火!來點火!

  狗狗本來聽從她的吩咐,埋伏在洞口,此刻聽她叫的急,慌得立即狂噴了兩口火進洞。這次的火又急又烈,熾熱的火焰把洞口封了個結實。狗狗歡快的汪叫了一聲,搖著尾巴向蟲蟲表功,但才搖了一下,尾巴就被一把抓住,倒吊著被拖到空中。

  “沒時間獻媚了,快逃命啊!”聽到是蟲蟲的聲音,狗狗不在掙紮,但感受到她強烈的不安。

  此時他們已經在半空中了,逍遙的山上的禁制即解,燕小乙和容成花落就能夠禦劍飛行。兩人按照蟲蟲的計劃早就準備好了,鑒于花四海的法力太強,所以不管拿不拿得到真火石,他們都必須馬不停蹄的離開,越快越好。

  “到手了吧?”燕小乙帶著蟲蟲疾飛,忍不住問道。

  蟲蟲茫然的點點頭,眼睛一直看著後方。她並不是看向斷後的容成花落,而是逍遙山口。那裡,一團漸漸微弱的火焰中,一股沖天黑氣真入雲端。她知道那是花四海的暴怒,這一次她真的把他惹火了!不知道為什麼,她感覺並不怕,卻有些莫名其妙的傷心。

  他會恨她吧?厭惡她?他會永遠不想看到她嗎?她傷了他的法寶,從此後是仇人了吧?

  她胡思亂想著花四海發怒的樣子,腳下的行程卻沒有停頓,很快的,逍遙山就不見了蹤影。而洞中的花四海雖然暴跳如雷,卻沒有時間想要怎麼殺了蟲蟲洩憤,正忙著撕下衣襟擦試冰魔刀和鎖麟龍上的穢物。他聞到了一股狗尿味,知道是那隻神獸所為。本來神獸的排洩物是不太汙穢的,但這隻小狗神氣未成,所以它的尿反而比一般的狗毒氣更重。

  他沒想到這丫頭居然給他玩陰的,在他被那突然一吻分神之時,居然使出這樣的下流招數。當他意識到她的詭計時,本想立即追上去,可冰魔刀和鎖麟龍呻吟抖動不止,似是十分痛苦。

  他心裡明白,以後找她算賬的機會有的是,而他的法寶跟了他多年,彼此心意相通,決不能受到損害,所以他立即留下為法寶除穢,隻卷出一股怒氣,想把那丫頭拽下來。可她跑得真是快,還在洞口埋伏了殺招,更沒料到的是,天門派的弟子還在狗尿中加了法咒,使其滲透能力加強,迫得他不得不在擦拭了穢物後,還要運功逼出穢氣,連追趕的機會也給斷絕了。

  好啊,這個叫姚蟲蟲的丫頭當真詭計多端,他是小瞧她了,自恃法力無邊,居然連著在她手中失手三次,現在他恨不得伸手掐在她那白嫩的脖子上,問問她肚子裡怎麼有那麼多壞主意?!他縱橫十洲三島多年,潑狗尿這種比下蒙汗藥還低級的手段還是第一次遇到。

  忙活了半天,冰魔刀和鎖麟龍終於恢複了正常。花四海松了一口氣,揣度著那三名天門弟子應該逃到死海邊了。以那個丫頭的行為來看,她有了錢,三個人又都身上有傷,所以一定不會再冒著遇到蠱雕的風險橫渡死海,應該會去找渡海人坐船。

  那樣的話,他們還逃得了嗎?

  他的唇角漾開一朵冷笑,眼睛一瞄,看到洞底的地面上躺著一隻鞋子,虛空一抓,握到手中。那鞋子是紅白格子的鞋面,和普通的鞋子大不相同,有奇怪的鞋底,鞋面上還有一整排對稱的孔洞中穿著白色的細帶,鞋幫上還帶著兩顆棗子大小的小豬頭。

  他記起這是他的黑龍氣卷下來的那丫頭的一隻鞋,想了想,隨手收入袖中,之後千裡傳音給渡海人。那個丫頭他要活的,因為他要親手扭斷她的脖子!

  想到這兒,他不禁輕撫自己的唇,似乎蟲蟲的溫度仍在。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04:34 PM

第五十五章 重回野店

  三個人的腿都軟了。

  不過燕小乙和容成花落是因為把禦劍飛行的速度提到了極緻才導緻的脫力,而蟲蟲則是嚇的。她越想那條沖天的黑氣越覺得可怕,擔心下回遇到花四海,被他一掌拍成肉餅。

  在這個狀態下想要橫渡死海那就真是找死了,所以他們沒有出花四海所料,決定化妝成往來於聚窟洲的商旅,買路牌,乘渡海人的船過海。

  蟲蟲還耍了點小心眼兒,怕花四海追上來,所以一直跑到最熱鬧的市集去,感覺在人群中更方便隱藏,順便打聽怎麼買路牌,但是她沒有想過,她現在這種形象如何能不引人注意?

  衣衫襤褸、渾身熏得焦黑,好像一隻火候過了的烤乳豬。

  聚窟洲果然沒有鳳麟洲繁華,如果把鳳麟洲比做國際大都市的話,聚窟洲最熱鬧的市集也就像富裕點的小鎮一樣。以蟲蟲現在的財力而言,絕對算是土財主一名,可是她不敢張揚,怕被魔道中人注意到,結果還是住最爛的旅店,買最普通的衣服、吃最難吃的飯菜。

  她抱怨多多,因為覺得越是面臨生與死,就越是要活得痛快淋漓,如果花四海現在來殺她,她沒穿那件冰蠶絲的漂亮衣服,沒有吃上一頓聚窟洲大宴,那是多麼可惜的事啊。可惜她沒有辦法,燕小乙和容成花落知道她是個禍頭子,盯得她死死的,害她隻能蹲在大車店一樣的客棧中和狗狗玩。

  那隻狗是生長在酷熱的逍遙山上的,她一直擔心它適應不了正常的氣溫,就像純種藏獒下了高原會死掉一樣,但這隻神狗的適應能力非常強,在火山上不怕熱,到了平地上也沒什麼不良反應,就是容易興奮,一會兒跳、一會兒叫,沒片刻安甯。她還沒給狗狗起名子,打算回山問問萬事知再說。

  “路牌要和渡海人當面買。”燕小乙買了衣服和幹糧回來,也打聽好了離開聚窟洲的事,“他是按人的重量來收取費用的,如果是三個成年人的話,大約要半個金元寶那麼多的錢。”

  “他怎麼不去搶?!”蟲蟲瞪大了眼睛,“哈,就算隻有他一個人可以渡人過海,也不能這樣獅子大開口……”說到這兒她住了嘴,因為想起了另一隻獅子,繼而考慮到自己小命的安全,急忙從衣袋中掏出銀票,胡亂塞到燕小乙手裡,心裡發誓,有機會一定要報複這個無良的運輸商人一下,讓他把吃的全吐出來。

  “到聚窟洲做生意,利潤巨大,所以就算渡海人收的錢高了一些,還是有很多人過海的。”燕小乙本是山中的劍仙,參悟生死,遠離俗世,偶爾下山執行一次任務,也是飛來飛去,從來沒像這次一樣,入紅塵入得這樣徹底。剛開始時還有些難以接受,但因為有兩位師妹要照顧,又有寶貝要帶回山,所以強逼自己適應塵世生活,現在已經應付自如了。

  “我們要快一點。”他繼續說:“我打聽過了,最近出入聚窟洲的人特別多,去晚了可能會滯留一陣子,不能馬上乘船離開。”

  “去哪裡找渡海人?”容成花落問。

  “就是那個野店。”

  蟲蟲吃了一驚,沒想到那個破破爛爛的地方居然是船票代銷處,或者這種生意她也應該做一下,包管比那個猥瑣的店老闆做的好,有預售、有頭等艙、有候船室、等票的人可以提供食宿,甚至可以代辦貨運。

  “你們說花四海料到我們去坐船,並等在那裡的可能性有多大?”容成花落忽然問。

  聽到花四海的名子,蟲蟲的心思立即從商業策劃中回到現實,一廂情願的道:“那大魔頭一定想不到我們有那麼大膽子,說不定這時候正在死海上飛來飛去,和蠱雕做遊戲呢。”

  燕小乙皺了皺眉道,“以他的法力,隻怕早就離開逍遙山了,七師妹的計策……呃……和那把火都困不住他太久。不過我出門時特意留心了一下,並沒有發現魔道中人打探我們的行蹤,從這點上可以看出,他至少沒有下了追擊令來抓捕我們,但他可能自己追遠了,也可能在野店等我們。”

  蟲蟲怕得吸了一口涼氣,把狗狗抱緊在胸前。還好還好,它熱乎著呢,溫暖得她不至於發抖。她還真是無膽鼠輩啊,那麼下流的事即做的出來,現在又怕個什麼勁?可她就是怕啊,而且覺得對不起那個大魔頭,對不起鎖麟龍,畢竟那寶貝也和她同甘共苦過。但在那種情況下,她有的選擇嗎?

  “渡海人如果不渡我們,我們還是要準備一下禦劍過海吧。”容成花落伸手撫了撫自己的驚鯢劍,神色平靜的說。

  燕小乙搖了搖頭,“渡海人有一條規矩,隻要出的起錢,他就會渡,哪怕是他的殺父仇人。所以,這件事不用擔心,我隻怕花四海……”

  “二師兄不必憂慮。”容成花落接過話來,“先前我也是有這種擔心,但仔細想想,魔道在無窮山活動頻繁,師兄又曾經探明,他們在雅仙居中藏了很多人,想來最近必有大的動作,不然殘花敗柳不可能同時出動。所以我猜,花四海跟我們到逍遙山上不是有意為之,一定是無意間發現了我們,這才跟上來看看的。但是他即然有重要的事做,在逍遙山上又耽誤了,大概不會在劫殺我們這件事上浪費太多時間,和大事比起來,我們在他眼裡都是不值一提的小角色。”

  “師姐是說,他沒空追來?”蟲蟲開心得差點跳起來。

  萬歲!這樣一來,她不就安全了嗎?了不起她以後縮在雲夢山不出來,就不信花四海敢在白沉香和四大師叔在的時候去踢館。就算他來也不怕,她有白沉香替她頂雷,師父的命運就該是這樣的,為保護徒弟而死,多麼偉大和光榮的使命!平時作威作福,關鍵時刻就要發揮作用。

  “估計是這樣,不過我們也要做點準備才好。就算他不追來,渡海人也肯按規矩渡我們,魔道也難免在野店或者在鳳麟洲那邊埋伏下人手。”燕小乙道:“一切要小心,沒有回山前,任何危險都可能發生。”

  “師兄說得對,小心行得萬年船嘛,我們必須要化一下妝。”蟲蟲插口道:“你們想,如果花四海派人追我們,或者渡海人得到什麼通緝令,一定會說有一名身材修長的帥哥帶著兩名美女和一隻黑狗在聚窟洲逃竄,所以我們幹脆做個相反的的造型,一定會蒙混過關的。”

  燕小乙和容成花落早就知道這七師妹詭計多端,此刻見她一臉興奮,緊張和恐懼之心半點不剩,倒像是要惡作劇一般,猜不透她要做什麼。



第五十六章 被認出來啦

  而接下來的事,容成花落還可以勉強接受,對燕小乙可就困難了,因為蟲蟲要把他化妝成為一個女人。

  她的理論很簡單,既然魔道中人可能通緝一個男人帶著兩個姑娘外加一隻狗,那麼他們隻要化妝成一對夫妻抱著孩子,帶著一個小廝回娘家就行了。

  “五師妹……可以化妝成妻子,不是非要我才行吧?”燕小乙有點惱、又有點羞澀。

  “一定要反差大,才容易蒙蔽別人。”蟲蟲說得理直氣壯,“師兄,我知道這很難為你,可是為了我們天門派、為了完成師父交給的任務,為了重鑄卻邪劍、為了仙道的光明未來,師兄還是要犧牲一下。”

  她抬出這麼大頂帽子,燕小乙就算心中不願,又哪能說個“不”字,於是一個優雅的帥哥很快就變身為一個高挑的女人,而由於燕小乙五官清秀,化妝成女人還真的很漂亮。

  “哎,如果男人都長成這樣子,女人還要不要活?”蟲蟲感歎著,一邊往燕小乙的胸前塞布包,一邊用絲巾圍住他的脖子,防止他相當男性化的喉節露出來,並不停的囑咐:“師兄你的眼神太MAN,所以要記得低著頭走路,誰問你話也不要回答,裝出嬌羞的樣子,這樣才入戲,知道嗎?”

  “悶?”

  “是MAN啦,就是很男人的意思。”蟲蟲胡亂解釋,然後又開始給容成花落和自己化妝。

  容成花落因為和桃花師叔學習過醫術,本來可以用真氣改變面容的,但她的所學隻是皮毛,渡海人又是魔道中人,至今沒人知道他的法力有多高,三人合計了一下,都覺得到時候被揭穿反而不好,所以隻好採用笨法子,一點點化妝。以藥粉把皮膚抹黃,粘上假鬍子,還戴上個假眼罩,冒充獨眼龍,隻要不細看,還真有點小商販的樣子。

  蟲蟲就比較好辦了,因為她的臉和手都有燒傷,到客棧後被容成花落敷上了一層黑色的藥膏,雖然涼絲絲的不太疼了,但那個外形實在……隻要想辦法在衣服中多塞點破布,掩蓋住窈窕的身材,一個典型的小富人家的小廝就出現了,猥瑣、刁鑽、世儈、胖得圓滾滾的。

  最困難的是把狗狗化妝成嬰兒,雖然它是個小狗,但體形也比一般的嬰兒大不少,好在燕小乙夠高大,大個兒的女人生大個兒的孩子也說得過去。問題是狗狗的樣子,那不是化妝就能解決的,隻好讓容成花落幫它變,變成一張傻兮兮的、依然吐著舌頭的嬰兒臉,身體則被重重包裹起來。

  “你記得不要亂動,不許亂叫,一定要裝死,聽到沒?否則我就扔掉你,讓你當流浪狗!”蟲蟲故作兇惡的說,可這狗狗是神獸,與主人可以心靈相通,因此知道蟲蟲是在嚇它,配合的搖搖尾巴。

  到現在蟲蟲也沒有辦法了,隻希望這好動、不認生的家夥能在過關時保持安靜,到時候就算有魔道中人懷疑,也不至於到人家女人懷裡搶來寶寶觀察。話說容成花落學習以真氣易容時大概不太專心,所以隻能變臉,不能變全身,而且容易被識破。蟲蟲倒對這個術法相當有興趣,一心想著回山後要和桃花師叔學會,這樣以後幹點壞事就容易多了。

  裝扮好後,三個人急匆匆的趕到聚窟洲距離死海最近的那間野店。一到地方,蟲蟲嚇了一跳,因為他們來的時候這間店冷清得像要關門大吉一樣,可現在卻人滿為患,連樓梯上都坐滿了人,也不怕從那些朽木上掉下去。

  這些人大多是背著大包小包貨物的商旅,有的看來生意做得大,身邊帶著十來個家僕和大批貨物,其中有少部分人兇神惡煞似的,手中拿著武器,一看就是魔道中人,像蟲蟲等三人這樣拉家帶口的比較少見,怎麼看都像是逃難,因此他們一來就引起了眾人的注目。

  安頓好“老爺夫人”在角落站好,蟲蟲聳了聳背,感覺身上的冰寒籃和真火石還安全,走到一位看來還忠厚的貨郎身邊問:“請問這位大哥,什麼時候買路牌啊?”客棧這麼多人,但說話的人很少,蟲蟲不得不壓低聲音。

  那人意外地看看蟲蟲,“早就賣過了啊,現在是等船的。”

  啊?賣過了?那不是還要等下一班?時間一耽誤,被花四海捉住的可能性不是更大?

  看她一副懊惱的樣子,那人憨厚地笑道:“小哥是第一次離開聚窟洲嗎?怎麼不知道規矩?”

  “是啊,我家老爺和夫人都是很小就來到聚窟洲,從沒有回去過。”蟲蟲壓低聲音道:“我是生在這兒的,這是頭一回和老爺夫人回祖洲,嘿嘿,大哥見笑了,還沒買過路牌呢。”

  “怪道你不明白呢。”那人聽蟲蟲口頭甜甜地叫大哥,對她很有好感:“這兒的路牌都是頭三天就賣的,一會兒渡海人就來接大家過海。下回記得要提前三天,唉,今天時間已經過了呢,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三天?三天前她還和花四海困在洞裡呢。一想到花四海,她突然想起那個吻,想起他冰涼柔軟的嘴唇,全身的血立即都湧到了臉上,雖然是為了逃生而施展的美人計,不過現在想來心裡還……亂跳,感覺很動情似的。

  姚蟲蟲你真是笨蛋,一個吻罷了,為什麼想起來就臉紅,就連做夢時都渾身發燒!一定是花四海有魔道邪術,不然她不會這樣!一定是的!

  那人見她臉孔紅紅的,以為是懊惱,忙道:“小哥也不必急,不過晚走三天,看樣子你們是回鄉,這又不是做生意,過了時節就賠錢了。”

  他哪知道,如果蟲蟲等三人晚走,賠的不是錢的問題,有可能是賠命,所以她是非要快走不可的。不過蟲蟲也沒想到船票是那個半死不活的老闆代售的,不然他們在去逍遙山前就預訂了票,現在不是馬上就能逃了嘛!

  “大哥能不能借我路牌看看。”蟲蟲道:“好奇、純屬好奇。”

  “不是我不給小哥看,實在是還沒拿到手。”那人說:“要過海的人都是和老闆去登記,上船時再按順序發路牌的。如果你真急著走,要不,你去問問店老闆,我看你們帶的東西也不多,看能不能加個座。不過之前可沒人這麼做過,好歹試一下吧。”

  蟲蟲點了點頭,感激的施了個禮,就硬著頭皮往櫃台那邊走去。店老闆不見蹤影,但想必在櫃台邊容易找得到。可是她以前和店老闆照過面,現在改成這副可怕的模樣,認不出來就罷了,就怕認出來,反倒顯得古怪。再說,她能感覺得出那些魔道中人正在肆無忌憚地看她,生怕出了破綻。

  “何事?”她正緊張,沒想到店老闆是坐在櫃台內一張矮登上的,聽到有人走過來,突然站起,倒嚇了蟲蟲一跳。

  看他的模樣,仍然死眉塌眼的,似乎是沒有認出蟲蟲來。

  蟲蟲的心放寬了一點,心想這店老闆每天也不知道要見多少人,不可能會記得她,她就是做賊心虛造成的緊張。想通這一層,她倒放鬆了,大大方方敲了敲桌闆,低聲道:“老闆,打個商量,我們老爺和夫人急著回祖洲老家,可是買路牌晚了,可不可以行個方便,給我加個座兒。我們就三個人,也沒有多少東西,價錢方面好商量。”

  老闆隻唔了一聲,並沒有抬頭,但說出的話卻讓蟲蟲的心驟然收緊,“你哥哥姐姐什麼時候成婚了,還生了個狗崽子,印度阿三小哥?”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04:34 PM

本帖最後由 寒玥 於 2011-4-18 04:37 PM 編輯

第五十七章 他是渡海人

  真蠢哪!她還真是仙界小白外加江湖小白,這個世界哪有她想的那麼簡單?聚窟洲雖然也是在人道的統治之下,實際上卻是魔道的地盤,這種關口要隘怎麼會不安排自己的人?既然是魔道中人,又怎麼會得不到花四海的命令?那麼他們費心的易容裝扮根本就是白費心機。

  偽裝被拆穿的尷尬、非要逃回鳳麟洲的決心、要和花四海鬥氣的任性,使蟲蟲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猛的一拍櫃台道:“廢什麼話啊!我就是要跟這趟船走,你渡是不渡,給個痛快話吧!”

  用力大了,手掌像要斷了一樣,不過蟲蟲雖然疼得暗地直吸冷氣,表面還保持著兇惡的樣子,手掌緊貼著櫃檯面上,手指控制不住的痙攣,隻怕一拿開手就要疼得跳起來了。

  而她這番做作吸引了店內所有人的注目,倒把店老闆嚇了一跳。早在這天門派的三個弟子去逍遙山前,他就看出印度阿三是個女的,但她怎麼會這麼粗魯的,白沉香挑出來的徒弟果真與眾不同,聽說還是什麼八劍弟子,原來就是這個德行!

  再看遠處,印度阿三的師兄師姐眼見事情敗露,也不再隱藏形跡了,雖然身上的裝扮未變,但一個長身玉立,一個舉止嫻雅,就連那條恢複了狗形的神獸也靈氣四溢,隻有面前的印度阿三是一副小破落戶的模樣,讓人又好氣,又好笑。

  “問你呢,裝什麼啞巴!”

  呵,真橫啊!她居然還不耐煩。店老闆頗感意外,翻了翻眼睛,還沒有說話,客棧內的魔道中人都呼啦啦站了起來,有的還亮出了兵器。

  “別在我的地方打架,看著亂心。”店老闆略帶厭煩的揮揮手,舉止有點娘娘腔,黑黑的手指頭居然拈著蘭花指,蟲蟲從前可沒注意過這個,都看呆了。

  “我不是啞巴,不過你們能囫圇個兒的從逍遙山回來倒真是奇跡。”

  “要你管,死娘娘腔,用不著這麼陰陽怪氣地說話,你就說賣不賣我路牌吧。我可聽說渡海人有個規矩,隻要出得起錢,就算他的殺父仇人,他也會渡,難道這傳言是假的?”蟲蟲挑釁地說。

  她看客棧中等船的人倒有一半是魔道中人,心下有點發虛,而且現在才知道,當初他們來野店歇腳問路,店老闆和那個挑夫就沒安好心,說不定那挑夫也是魔道中人。

  他們師兄妹三人實在太菜了,兩個是常年不問世事的劍仙,她則是個自以為社會經驗豐富的溫室花朵,一到真正的江湖,處處受人算計。話說老天對他們不錯了,居然活到現在。人要知足。知足。但是……如果老天讓他們逃回到白沉香身邊,她會更感謝的。

  “這規矩是沒錯的。”店老闆不知從哪裡拿出一個算盤,心不在焉的撥動著:“隻要你出得起錢,路牌就會賣給你。隻是我不保證你在上船前會不會被打劫,能不能安全上船?我們聚窟洲可比不得鳳麟洲太平,到處是山匪路霸。”他這樣一說,剛坐下的魔道中人又都惡狠狠地站了起來。

  呃,這樣好像不太劃算。如果真和魔道中人打起來,先不說是否打得過麼多人,就算勉強能贏,恐怕也會耽誤了船期,這樣錢也沒了,又上不了船,會不會陪了夫人又折兵?

  偷眼一望燕小乙,見他雖然還是女裝,但神色淡定傲然,忽然心中也升起一股信心和驕傲,歪著頭笑咪咪地道:“你別狗拿耗子,多管閑事,賣你的路牌。惹急了我,一把火燒了你的店,大家一拍兩散,我過不了海,你也斷了生計。若真有損失也是我的事,老子別的沒有,老子就是有錢。”

  說著又瞄了一眼狗狗,琢磨著隻要它吐幾口火,掩護他們逃跑還是沒問題的。剛才在燕小乙的目光鼓勵下撂句狠話還是可以,但實力決定底氣,準備轟轟烈烈大戰魔道眾人的勇氣來得快也去得急,蟲蟲已經開始研究逃之夭夭的策略了。

  “可是沒有位置了。”店老闆聽蟲蟲一個姑娘家卻滿口老子長、老子短的,一時難以適應,喃喃地回答。

  “給我加座不就得了,我出雙倍價錢。”蟲蟲邊說邊把銀票拍在櫃臺上。

  她做這個動作時忘記這是危險信號了,而她為了顯得豪氣而拍櫃台的聲音也刺激了那些神經緊繃,隨時打算撲過來的魔道中人,所以她話音一落,金屬之聲四起,無數件叫不出名子的武器全招呼到她身上來。

  她驚叫一聲,抱著頭蹲在地上,哪有半點仙道正派的樣子。可這個動作雖然沒什麼用,但卻是危險中人的本能,而在她蹲下的一剎那,耳邊就聽到了木頭碎裂聲和紛亂的驚叫、奔逃聲,想必是客棧中那些良民四散避禍了,再感覺一下,身上並沒有受傷的感覺。

  抬著一看,就見客棧的屋頂被勁力不同的氣浪掀得粉碎,已經不見了蹤影,太大陽直接照了進來,晃得人眼睛睜不開,樓梯全毀,商販們一個也沒了,好像從沒出現過一樣,跑得那叫一個快,讓蟲蟲在被幾十魔道中人圍攻的百忙之中生出了欽佩之意。

  “哈哈,我天門派以一敵好幾十。”她廢了一句話,因為知道自己暫時是安全的。

  斷水劍和驚鯢劍齊出,劍尖互疊,一青一白兩道劍光交錯著籠罩在蟲蟲身上,別說她自己還有那個越練越熟、漸漸能隨她心意而動,在她周身外籠罩著的淡金色防護罩了。

  再回頭看那店老闆,就見他的算盤浮在他的頭頂,形成了一個光圈保護著他,不過看他臉色十分不好,大概剛才差點被誤傷。

  “天門派的小子,你別狂,看我毒龍叉!”一個魔道中人喊道,一邊說一邊打出一個散發著暗褐色光芒的鐵叉,顯然是一名低級門徒,不知道蟲蟲是女的。

  他一動,其他人也動,就聽砰砰之聲不絕于耳,青白兩道劍光遊龍一樣在空中飛舞,擋下了許多兵器法寶和各形各色的真氣刃。

  這形勢不樂觀,蟲蟲判斷著。

  她不能攻擊,隻能在一邊看著。盡管師兄和師姐一時擋住了魔道中人的進攻,但人家畢竟人多,看來也不太菜,恐怕時間一長,他們就會落到下風了,而且還會耽誤了渡海人的船。雖說師姐分析花四海有要事在身,不會追來,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在某種程度上,時間就是他們的生命。

  但,怎麼辦呢?她的金色光罩是純防守的,幫不上師兄師姐的忙,再說這店老闆還沒動手呢。

  正為難間,隨著一陣沉重的腳步聲,一個粗壯的漢子由客棧外走了進來,一身短打扮,手裡拿著一根扁木頭,“開船前動刀兵是不吉利的。”聲音宏亮,正是那個蟲蟲三人在野店遇到的挑夫,“要過海的,路牌拿來。”

  果然他就是魔道中人,他就是渡海人!他手裡拿的是般槳,為什麼以前她一直以為是扁擔呢?



第五十八章 色情路牌

  “老渡。”店老闆皺眉。

  渡海人擺了擺手,讓店老闆不用多話,挑釁的眼神對上了蟲蟲同樣的目光,在半空中撞出激烈的火花。蟲蟲比渡海人矮,於是拼命揚起下巴,心想這個時候可不能露怯,這就像兩隻動物在互相威脅,先示弱的一方就沒戲唱了。

  狗狗和她心意相通,也跑過來汪叫了兩聲,不過它還小,叫起來奶聲奶氣,倒顯得蟲蟲和狗狗像孤兒寡母一樣,表現出天然的劣勢。

  渡海人一笑,哪還有半分憨厚挑夫的樣子,粗豪野蠻,整個一海賊王。

  “都把兵器給我放下,我說的話有一句算一句。我說過,任何人隻要買了路牌,自進了這個店到過了海,我就會保證他的安全。”他說:“下了船,我就沒有責任了,到時候要殺要剮與我無幹,現在宰了這三隻小雞,沒的墜了我的名頭。”

  他似乎在魔道中有些威望,這話一出,所有魔道中人都悻悻然的放下了武器。也難怪,要想出聚窟洲就必須過死海,渡海人相當於交通部長,當然說話有點分量,不過也有例外。

  “老渡,這三隻小雞挺能撲騰的,你……”店老闆看了一眼青白兩色劍光,還有蟲蟲身上已經維持不下去的金色光罩。

  渡海人還沒有回答,蟲蟲又是猛的一拍櫃台。在這麼緊張的情況下,地上掉一根針都會刺激人,她卻製造出這麼大的動靜,連續第三次嚇了所有人一跳,店老闆離得近,驚得更加厲害。

  “你別在這兒嘰嘰歪歪了。”她搶先說:“所謂盜亦有道,你說話不算,連做魔頭都做得那麼低級,你難道想讓渡海人說出的話,類似於放那個一種氣?想讓魔道讓人家恥笑嗎?我說了,老子有的是錢,老子等三人也進了你這家破店,你就有義務送我們過海。要想較量有的是機會,反正你們魔道擅長一哄而上。”

  她看渡海人一副土匪樣,覺得這樣的人一定好面子,所以不斷拿話擠兌他。

  渡海人果然冷笑一聲道:“真打起來,你們三人一獸,我們也三人一獸,到時候你就知道魔爺爺的厲害。賣給她們路牌,加座是三倍價錢。”他向店老闆點點頭。

  蟲蟲心裡咬牙切齒,沒想到這渡海人也不傻,雖然答應了不讓這些蝦兵蟹將一起上場圍攻,但畢竟也沒答應以一敵三點五(師兄師姐和狗狗算三,她沒有攻擊能力,隻能屈就那零點五)。不僅如此,他還要了三倍的價錢!

  算了,這筆賬先記下,以後再算。好歹免去了這些幫兇,到了鳳麟洲那邊,他們三人逃命的機會大增。魔道中人不知道他們有狗狗這樣的神獸,到時候它吐兩口火,包管讓敵人手忙腳亂。

  “看什麼看,快賣給我路牌,雙程的,等我哪天有空還要回來找你晦氣。”蟲蟲心疼錢,一腔怒火無處發洩,對店老闆喝道:“沒事腦袋上頂個光圈,冒充天使啊你!”

  店老闆愣了愣,不知道“天使”是個什麼東西,料想不是好話,不由得心裡有氣,收回浮在頭頂的算盤打了打,一邊從蟲蟲扔到櫃臺上的銀票中揀出路牌錢,一邊咬著後槽牙道:“黃毛丫頭,你就狂吧你,一會兒你哭都來不及。雙程是吧,我就給你個三個月內回期的,就怕你去了鬼門關,用不到另一半了。”

  “老子愛去哪,與你有什麼關系。”蟲蟲連忙把剩餘的銀票放好,一把扯掉頭上的頭巾,“老子是紅毛丫頭,你個魔道色盲。”說完施施然走到燕小乙身邊去,表面鎮定,心裡緊張得像擂鼓,可算又蒙過了一關。

  店老闆聽她一個姑娘家家的,張口老子、閉口老子,又粗魯又惡劣,面貌也很普通,不禁和渡海人交換了一下眼神。

  天門派三個弟子一來到野店,他們就看出了此三人的身份。雖然不知道天門弟子來聚窟洲的目的,但在這非常時刻,利用他們的好奇支他們去逍遙山,是打算讓他們不死也脫層皮的,沒想他們不但沒事,還偷了聚窟洲的寶貝。

  這件事被魔王知悉,因而有令要劫殺天門派的三名弟子,搶回他們手中的寶貝和神獸,但王令中也說,不能傷害那個武功最低微的女弟子。

  他和渡海人一合計,心想這不是說的印度阿三嘛。

  開始時,他們以為此女是魔王看中的,因為冷酷無情的魔王從來不會在意某一個人,但現在看來他們理會錯了,高高在上的魔王,仙凡各界的絕色都不放在眼裡,怎麼會在意這樣一個可惡的丫頭,一定是有其他原因。

  但無論什麼原因,王命不可違,如果這麼多人一起動手,刀劍無眼,確實可能傷了這個丫頭,而且老渡即堅持自己的規矩,他們也隻好船到鳳麟洲在動手。那兩柄神劍非凡物,不過他和老渡聯手,再加個助力,殺死那一對男女,再活捉眼前這個丫頭是沒有問題的。

  她一頭紅發,別是妖道混入仙道的吧?也聽說過有妖道修仙的,也許魔王是為了這個才下令不準許傷害她。

  店老闆想著,向塌成一堆的樓梯處望了一眼。碎木的角落裡蹲著一隻黑白相間的小貓,那眉眼仿佛是個美男子似的,眼神悽楚。它安靜的蹲坐在那,一聲不出,沒有人注意到它的存在,而他現在不僅注意到了貓,還注意到這店已經毀得不像樣子了。

  “收錢收錯了,剛才沒有算進砸店的錢。”他向蟲蟲一伸手。

  蟲蟲雙手緊緊按住胸口,護住銀票,“少來,這店又不是我砸的,你愛找誰找誰去。你們這麼多人突然出手,我還沒找你要精神損失費呢。”

  店老闆聽這紅毛丫頭經常說些不懂的詞兒,一時不知道怎麼反駁,就在這時,一個聲音怯生生地插嘴道:“請問,可以開船了嗎?”是一個商旅。

  往來於聚窟洲和鳳麟洲的人大多做的是現貨生意,如果耽誤了時節,損失很大的。

  渡海人聞言一揮手,率先走了出去,這些等船的人看來都往來了不止一次,很秩序的魚貫而過,到店老闆處領了路牌,跟著渡海人出了店門,最後才輪到蟲蟲等三人。

  蟲蟲這才看到,這路牌的式樣相當古怪,居然是兩隻青蛙,雖然一動不動,但好似是活的。不過這是兩隻色蛙,呈交配狀摞在一起,公蛙的四爪緊緊從背後抱著母蛙。魔道果然邪惡,這是什麼路牌啊,明顯對乘客性騷擾。

  容成花落的臉漲得通紅,蟲蟲嫌那對蛙摸起來濕答答的惡心,也不肯接那路牌,燕小乙隻得勉為其難的收入袋中。

  耳邊那店老闆怪笑道:“這路牌可是渡海人親自飼養的聖物啊,如果你們死在外面,這路牌到了約定的時間,也會自己回來,而且不會找錯自己的另一半。”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04:37 PM

第五十九章 貓狗大戰

  就不信了,回頭我找一隻超級性感的母蛙來勾引它,會跑路!”蟲蟲冷哼一聲,拉著師兄和師姐跟上上船的隊伍,一邊走,一邊拼命傳音他們,商量要怎麼辦?

  這種情況再清楚不過,渡海人為了不損害自己的名聲,一定會把他們安全送過死海,但隻要他們一上岸,等待他們的將是魔道高手的圍 剿。

  蟲蟲功力不足,在安靜的情況下使用傳心術都格外費力,現在隻得用半吊子傳心術外加擠眉弄眼,才明白彼此的意思,一共總結出三條原則。

  第一,大家都同意,此戰隻能智取,不能力敵。所謂智取 就是盡快逃跑。

  第二,魔道中人一定防著他們逃跑,所以他們上岸後立即禦劍飛走是不可能的,就算能飛走,隻怕很快就被追上,到時候仍免不了一場大戰。

  第三,他們要採取聲東擊西之戰術,讓狗狗吐火燒渡海人的船,使渡海人顧此失彼,然後由燕小乙斷後,容成花落盡快帶蟲蟲和她背上背的寶貝越過小山,到達臨海城,改扮為普通人類潛行。魔道雖然狂妄猖獗,但一入鳳麟洲畢竟是天門派的勢力範圍了,相信他們不敢太過明目張膽的行兇。

  當然,除了花四海,他是追到雲夢山腳下力斃天門弟子的魔道大惡人。

  商量好如何行事,燕小乙和容成花落就平靜了下來,隻有蟲蟲還在忐忑不安,花四海的身影像魔障一樣不停的冒出來。不怕,不怕,那大魔頭沒時間搭理她,他好像去無窮山有重要的事做,隻要仙魔兩道打起來的時候,白沉香不派她去摻和就沒事。

  可是 送死吧?

  這種可能性大嗎?不大嗎?大嗎?不大嗎?大嗎?不大嗎?

  她心裡的驚恐又加了一層,不是怕魔道,倒是有點怕她那個隨時準備殺她成仁的師父,而就在她這麼糾結的想著,充滿了不祥的預感時,一行人已經到了死海岸邊。

  哪有船?就是一個竹排,不過大得有點不成話罷了,相當於兩節火車車廂那麼長,也和火車車廂差不多寬,但沒有頂子,沒有四壁,隻有三排固定的小竹凳,凳前有扶手,船尾和船頭 簡陋的護攔,大概是擺放貨物用的。蟲蟲他們因為是最後跟過來的,貨物已經被幾個人快手快腳的裝上船了。

  就這?在鄉下兩分錢可以坐一個來回,還可以免費攜帶重行李的,居然也敢收那麼貴的價錢?!看來壟斷真是要不得。

  蟲蟲憤憤不平的跟著人流上了這條破船,看到他們三人居然被不懷好意的安排坐在魔道眾徒的中間,而且是船尾的位置,好像是押解他們似的,更加覺得花那麼多錢不值得。可是一等船開,她才發現這個渡海人有些門道。

  他們來時,這個死海給他們造成了極大的生命威脅,可這會兒,竹排雖然行得緩慢,卻極其平穩,在海上突起的霧氣中左拐右拐,海浪不停不休的浸染著、拍打著,卻始終不會沒過竹子表面。

  渡海人魁梧的身影站在船頭,用力的一下下劃著槳,也不知道他拿塊破木頭就這麼劃來劃去,一船人和貨物是怎麼就能平穩前進的。而船上的人似乎都很放心,一路沉默著。

  蟲蟲一手撫摸著狗狗毛茸茸的頭,偷眼看了看周圍,就見無數雙魔道中人的眼睛都盯著他們三個,像一群餓狗看到三個肉包子,店老闆拿著手中的算盤,劈哩啪啦的一直打個不停,攪得人心神不甯,連容成花落也不禁輕蹙眉頭,隻有燕小乙仍然鎮定,仿佛周圍的人都不存在一 樣。

  這就是所謂修為吧?看來回山後,在玩樂之餘也應該大概修煉一 下,至少以後出門時風度會不錯,不會緊張得連氣兒也喘不均,小白得那麼明顯。

  她胡思亂想著,隨船在沒有日月的迷霧中穿行,也不知道走了多 久,終

  了死海岸邊。看著遠方那大片的陸地,蟲蟲真想一I山去,卻不得不慢慢等所有的人、所有的貨物全離船才輪到他們。

  魔道眾徒下船後並沒有走,呈半圓圍在岸邊,個個一臉看好戲的神情,氣得蟲蟲想向他們收票錢。

  哼,想看魔道高手圍剿天門弟子?她就給他們來一回火燒連營!

  “請吧。”店老闆站在他們身後說,掛著一臉陰險的笑容,看來真是超級欠扁。岸上,渡海人和一個滿目兇光、身材壯碩的中年婦女並排站著,看樣子是魔道出的第三個人。

  可是,渡海人說他們也有三人一獸,獸呢?

  蟲蟲很想再賴在船上一會兒,因為她覺得自己還沒有準備好,可是看燕小乙大大方方的往船下走,她也隻好跟著,那麼胖的狗狗,她也費力的抱在懷裡,打算上岸後以最快速度使出這秘密武器。

  三步、兩步、一步

  嗒!走在最後的蟲蟲的雙腳,踩上了堅實的土地。

  渡海人和那位惡大媽惡心巴拉的相視一笑,一個舉起了手中的船 槳,一個舉起了魚叉。與此同時,身後的店老闆也動了,一道勁氣帶著翻卷之力,直襲向蟲蟲的背包。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蟲蟲反應很快,在這三人還未動之時,已經把狗狗放了出去,急念心咒逼出那金色光罩護住自己,擋在師兄師姐的身前,大叫道:“吐火燒船!”然後又廢話一句:“娘娘腔你個卑鄙小人,居然在背後動手!”

  就像是按了開關,幾乎一瞬間,所有的人都同時出手。蟲蟲隻覺得被猛地推倒,不過她雖然摔破了光罩,但卻保護了師兄師姐沒有被偷襲到。她知道自己沒有攻擊力,在這片沒有遮擋的沙灘上沒有地方好躲,所以迅速爬起來,一邊坐在地上再度念咒逼出金光護體,一邊得意地等著看渡海人手忙腳亂。

  可是,她沒有看到自己預期的情景,這回狗狗並沒有聽她的吩咐,因為對方放出了他們的神獸,一隻長著一張美男臉的黑白相間的小貓。

  貓和狗是什麼樣,地球人都知道,那簡直就是天敵一樣。雖然貓發起脾氣來,狗似乎不是對手,但狗見了貓就追是天下不變的真理!

  於是場中的畫面是這樣的:小貓如同黑色閃電一樣在沙灘上飛奔,她新收的胖狗在後面狂追,早把她下的命令忘到了一邊去。狗跑得快,但貓顯然更靈活,這場貓狗大戰持續進行,逗得那些看熱鬧的魔道眾徒笑得前仰後合。

  另一邊,渡海人揮舞船槳,一層層水氣撲天蓋地而來,形成一個巨大的水泡,把三人牢牢圍在其中,而那惡大媽的魚叉不斷從各個方向破水泡而入,和青白兩道劍光纏鬥在一起。那店老闆祭起的算盤浮在水泡上空,發出清脆的啪啪聲,雖然不是很響,卻震得人心腑都要移位了一樣。

  好,法術攻擊、物理攻擊、外加聲學武器攻擊,他們三人的小命從來沒這麼危險過,而他們的計策因為一隻貓的出現完全失敗!



第六十章 龍角

  兄,怎麼辦?”蟲蟲還沒開口,容成花落率先問道,激蕩,她頭上的布帽脫落,一頭油光水滑的齊腰烏發披散了下來,萬千青絲隨風飛舞著。

  她的驚鯢劍可以禦水之上,本身的修煉也是以防守為主,可是渡海人雖然與她同為水行法術,法力卻高出她許多。這圍裹住他們的水泡泛著淡淡的黑色,明顯催動的是吞噬力極強的死海之水,所以她無論如何努力以劍氣防禦,並盡力不與外層水泡沖撞,也會不知不覺間被吸走部分力量,這讓她阻擋魚叉的進攻時左支右絀,艱難萬分。

  再看二師兄,他的斷水劍是最淩厲、最快速的劍,可以抽刀斷水,可是此刻他一手拈訣於胸,另一手控制著縱橫劍氣,不斷攻擊渡海人的水泡包圍,卻一直不能有半點效果。

  “兵來將擋。”燕小乙簡短的答,咬緊牙關,迫出自己最大的法力。他是心性堅定之人,做事從不瞻前顧後,既然已經陷入危局,隻有死戰一徒,也就毫不猶豫。

  容成花落感受到燕小乙內心中的堅定,心下稍安,再不分神,盡一切力量阻擋魚叉的兇猛進攻,但心裡也明白,渡海人和那店老闆尚未盡全力,這一回他們是很難脫身的。

  一邊的蟲蟲可沒有這種覺悟,對危險的恐懼不如說對狗狗的生氣來得更真實清晰。雖說貓狗大戰是天性,可它是神獸耶,怎麼能這麼低級趣味?再說,她現在嚴重懷疑這小貓不是凡物,是魔道故意弄來搗亂的,不然不會那麼機靈,隻有這傻狗還吐著舌頭在後面追得趣味盎然。

  她大叫著狗狗,提醒它應該先完成吐火任務,可狗狗太興奮了,根本聽不到她的呼叫,急得蟲蟲直打轉,一頭撞在水壁上,因為外層有金色光罩保護,所以被彈到另一側,重重落地,引來看熱鬧的魔道眾徒一陣哄笑。

  蟲蟲又羞又氣,知恥而後勇,站起來觀察了一下頭頂,感覺危險雖然很大,但師兄師姐還可以勉強堅持,而狗狗完全不聽招喚,現在能改變局勢的就隻有她了。

  進攻!進攻!唯有擊破渡海人罩住他們的水泡,才有逃生的機會和可能。

  心念急轉之中,她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想起《X戰警》中的金剛狼,於是急聚心力,拼命把身體內無法控制的氣流集中在雙手之上。那金色光罩完全是由那個怪人給她的真氣而來,那麼她現在要把防守變成進攻!

  “我不要保護光罩,要在手背上長出匕首”她大叫。

  疼啊,真疼!好像有骨頭刺破皮膚。她緊閉雙眼,疼得全身顫抖,可是疼和命比起來,遠遠是後者更為重要,所以她咬牙堅持,逼迫真氣破體而出。一瞬間,天地萬物尤如不存在了一樣,周圍死寂一片,隻有骨頭哢哢生長的聲音。

  一根、兩根、三根沒有生出十把匕首,而是指甲猛然長出了半尺長,尖利的指尖泛著金光。下意識的一摸臉,可能剛才意念太集中了,臉上居然也如金剛狼一般生出了幾根鬍子。

  這明顯是長了爪子嘛,而且一點兒也不像狼,倒像是小貓,不知道她跑出水泡後,狗狗會不會來咬她?可是沒時間管這些了,蟲蟲幾步就竄到水壁邊上,伸出爪子就撓!

  哧!

  那爪子居然相當鋒利,連斷水劍也無法劃破的水壁,赫然出現了十個大口子。蟲蟲嘿笑一聲,還沒來得及撓第二下,就聽渡海人大叫一聲,赤裸的手臂上出現了血痕!原來他的法術是與其自身相連的,雖然霸道厲害,但法術破則人亡,也是非常兇險的。

  “天門弟子找死!”疼痛激發了憤怒和狂

  來就因為久攻不下而暴躁的渡海人發出一聲大喝,單泡,另一手揮槳就拍了過來,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穿過水壁,如果落到蟲蟲頭上,她必死無疑!

  “老渡住手!”店老闆風狀大驚,不禁脫口而出:“王要活口!”

  渡海人一驚,凜然記起魔王所下的命令,急忙收手。

  王一向獎罰分明,任務完成的好,無論出身與資曆,都可以快速升遷,得到無限好處。但如果膽敢違抗王命,就是走到天邊也會受到嚴懲。曾記得當年王統一魔道三十六天罡時,有一支叛軍背信棄義,想投靠鬼道,王一人獨下九幽,把整個鬼道攪得天翻地覆,自己也身受重傷,但還是把那隻叛軍力斃,從此後再沒人敢對王的命令有半點忤逆。

  王說,不許傷天門派那個武功低微的丫頭。但他這一槳下去不是要了她的命嘛!

  可是,他剛才是全力一擊,此刻再用全力回收勁道,連水泡也無法維持了,也不能阻擋船槳的飛行方向,斜刺裡飛出的魚叉和算盤雖然減輕了船槳的力道,但那丫頭仍然在受擊後“哎呀”一聲,向後跌倒。

  打得熱鬧的雙方頓時全愣住了,站在一邊看熱鬧的人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看雙方都在害怕似的,一時也靜了下來。而這一靜,就聽到了蟲蟲微弱的呻吟聲。

  蟲蟲是小強,可小強也會受傷,此刻她眼冒金星,隻感覺頭上像有無數小針在紮一樣的疼,鼓足勇氣一碰,發覺繼八師弟在她額頭上撞了一個大青棗後,在另一邊被渡海人也打出一個大包,這下對稱了,果然像龍女一樣長出了角。

  “渡海人你給我記著,早晚有一天我要擰掉你的腦袋報仇,居然敢打我,嗚嗚嗚道現在情況危急,不是養傷的時候,於是一骨碌爬了起來,腳下有些不穩。

  一看場中,奇怪的發現所有的人都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師兄師姐倒罷了,為什麼那三個魔道壞蛋也白著臉,好像犯了什麼大錯一樣?愣了一秒鍾,恍然記起店老闆說過的話,又看到魔道三人組為了防止她被拍死,連那個水結界也顧不得了,法寶更是掉了一地。

  難道花四海真的命令魔道中人不能殺她?這麼說花四海一定恨她之極,想親自手刃她,這事想想雖然可怕,但卻給她過這一關提供了可能。以後的事還是以後再說,火燒眉毛,隻顧眼下吧!

  疼痛刺激智慧,雖然她手上好不容易逼出的金色指甲瞬間又消失了,不過看著貓和狗還在狂奔狂追,她有了新的詭計。

  這一次,包管會贏!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10:25 PM

本帖最後由 寒玥 於 2011-4-18 10:28 PM 編輯

第六十一章 貓妖九命

  止蟲蟲被打得腦漿迸裂,魔道三人組忙著挽救局面,量去維護水結界,用以阻擋船槳的魚叉和算盤也掉落到了場地中央,船槳更是被磕飛到百米之外。可縱然他們反應很快,念動心訣收回了各自的法寶,天門派的三個人卻也不是笨蛋,早就趁水結界破碎之機,飄身分站在岸邊的三個地方,相互之間距離很遠,讓渡海人再不能一網打盡。

  可盡管如此,天門派三人還是處於絕對的下風,因為論起一對一,強弱高下還是十分明顯。

  “單打獨鬥也不錯啊。”店老闆很快看清了形勢,奸笑一聲道,“老渡,你來對付法力最高的小子;魚嫂,你來捉那個小妞;這個不男不女、花樣百出的紅毛丫頭就交給我了!”

  他怕渡海人不知輕重,回頭打死印度阿三,不好與魔王交待,又怕魚嫂法力不足,一時拿不下那個劍法又快又淩厲的阿三他哥,因此做了這番安排。

  可是他的話音才落,那個法力古怪低微、武功基本沒有的紅毛丫頭突然動了起來,奇怪的是即不是逃走,也不是攻擊他,而是去追貓和狗了。

  他不由肚子裡暗笑。那貓本是妖道中人,不知道為什麼跑到聚窟洲來,身為一隻貓卻喜歡水,尤其是死海之水,偏偏又窮得叮當亂響,隻好天天混船坐。因為魚嫂喜歡他,所以渡海人破了例,讓他搭船。而自從知道天門派三人帶著一隻狗逃來,他們早就備下了貓狗之計。這貓妖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不得已配合他們。

  神獸又如何,總擰不過天性啊!

  就見那紅毛丫頭跑得還挺快,迅速接近了兩隻你追我趕的小獸,伸手從懷裡摸出一個東西,一邊跑一邊剝開層層油紙,足有十幾層之多,之後把其中一小點黑乎乎的東西向貓妖扔了過去。

  什麼法寶?店老闆一驚,急速跟了過去,心想貓妖應該不會怕吧,他畢竟已經修成了人形。

  那法寶斜飛著,不偏不倚飛到貓妖前進的途中,隻聽“喵”的一聲,那隻黑白相間的小貓突然改變了奔跑的線路,縱身躍起咬向那個法寶。它身形矯健,法寶是被咬到了,但落下時,狗狗也趕了上來,跳起來一口咬到了它的屁股。

  又是一聲喵叫,聽起來淒厲極了,接著眾人眼前一花,一隻半尺長的小貓突然現出人形,把不知內情的蟲蟲和狗狗全嚇了一跳。蟲蟲向後退了一步,發出哇塞一聲驚歎,狗狗本來死咬著這少年的屁股不鬆口的,此時疑惑的嗚了一聲,直接從人家身上摔了下來。

  怪不得她總覺得這小貓長著一張美男臉,因為根本就是美男嘛。蟲蟲驚呆地看著眼前的年輕男子,確切地說是美少年。

  十六、七歲的樣子、身材修長、略有點瘦弱、漆黑的短發貌似挑染似的夾雜幾處雪白、衣服也是黑白相間,一張白皙的爪子臉、窄窄的挺直鼻樑、紅潤的薄唇、長眉入鬢、一雙眼睛悽楚可憐,整個人雖然比絕代佳人還美上三分,卻又明顯是個美男子,呃亮的公貓!

  狐狸道行不夠會露出尾巴,貓妖修煉不夠大概就是還留著鬍子吧?這樣一個絕世美少年,臉上居然有幾根鬍子沒有修下去,像洗臉沒洗幹淨似的,看來不倫不類的,本來是激發人類疼愛的長相,現在卻讓蟲蟲產生了人性本惡,很想折磨他一番,聽他喵嗚喵嗚的叫,看他發怒的豎起鬍子。

  “九命,吃什麼鹹魚啊,快把這隻狗引走!”看清貓妖嘴裡咬的東西,店老闆氣急敗壞的道,沒料到這紅毛丫頭的懷裡居然還揣著魚幹,真不知道她還有什麼花招沒使出來。

  而蟲蟲見自己一招緻敵,高興得差點仰天大笑。

  唉,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無奈之舉到最後也能發揮巨大的作用,看來她姚蟲蟲就是天生的福將。為了掩人耳目,他們師兄妹三人從逍遙山下來後就一直藏身在最破舊的客棧中,根本沒有什麼好吃的,就算偷偷讓店

  去賣,也不過是些魚幹。

  而且這些魚幹特別腥,完全無法入口,蟲蟲想扔掉,偏偏燕小乙不準她浪費。為了防止起內訌,她隻好把魚幹用油紙層層包裹,當做填充物塞到懷裡。誰讓她的身材那麼好,不裝成個圓滾滾的胖子就無法掩蓋!

  狗喜歡追貓是天性,貓喜歡吃魚也是天性,利用對手的天性作戰,這種邪惡的招數她也會!

  他們自從下船就陷入亂戰,她一時沒有想起這件“法寶”,現在看來真是一物降一物,法寶不分貴賤,能起作用的法寶就是好法寶啊!

  “九命!”店老闆幾乎咆哮了,祭起算盤,想把蟲蟲籠罩在其中。

  可蟲蟲機靈得很,早他一步又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對那隻一點也沒有危難意識、現在才想起主人的存在、蹲在地上對她搖尾巴的狗狗叫:“笨狗,吐火燒船哪!”

  “九命,引走神獸!”

  “老渡,小心你的船!”

  “砰砰!”

  “魚嫂好樣的!”

  幾個聲音幾乎同時響起,這場道魔大戰的意外停頓極其短暫,隨著蟲蟲指揮狗狗噴火,該打鬥的繼續打、該追擊的接著追擊、該保護的竄上去保護、站腳助威的也開始吶喊,剛才那定格的一幕好像電視機斷電,現在供電恢複,一切就照常演下去。

  除了那隻叫九命的貓。

  他站在那發呆,嘴裡咬著那根魚幹,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甚至沒注意到蟲蟲欺身過來,抬手扯了一下他的鬍子。

  “哇,是真鬍子,我的也是。”蟲蟲摸摸自己的臉,很奇怪那金色指甲消失了,臉上的鬍子卻還在,“看來我們是同類啊,不要給那個死娘娘腔利用了,他不懷好意的。”她臨陣勸降,正氣凜然,躲在這呆貓身後,避過了一算盤。

  九命的鬍子差點被蟲蟲生扯下去,疼得滿眼淚水,模糊的視線中,見那張因抹了草藥而看不出原色的臉上也有幾根鬍子,欣喜的口一張,吐掉了魚幹,俯下頭舔了蟲蟲的鼻尖一下。

  唔,有點草藥、有點汗水,但感覺還不錯。

  “哎呀,居然敢調戲姐姐!”蟲蟲被九命突如其來的舉動驚著了,那溫熱柔軟的舌頭雖然一舔即去,可蟲蟲卻感覺有一塊火炭落在鼻子上,燙得她整張臉都漲紅了。

  為什麼一和男人近距離接觸,她就會大敗?惹不起花四海那種大魔頭就罷了,現在連一隻正太小貓也搞不定嗎?她羞窘之下,狠狠擰了九命的胳膊一下,疼得九命又是喵嗚一聲慘叫。

  原來他還不會說人話!

  蟲蟲一愣神,沒提防一直緊追她的店老闆突然出手,眼看算盤上激射出的飛刀一樣的烏光就要透胸而過了,店老闆卻急急收手,反帶得自己差點摔了一個跟頭。

  哈哈,原來他們真的不敢殺她,那麼她還怕什麼!



第六十二章 人肉盾牌

  狗吐火燒了渡海人的船,她再橫沖直撞一番,肯定逃

  嗯,對,火!這麼老半天了,火一定燒得旺了。

  蟲蟲把那隻擋住視線的發呆小貓妖一推,向渡口看去,就見狗狗英姿煥發,胖胖的身體懸浮在半空之中,整個背都弓了起來,看來很賣力氣,真有神獸的感覺。

  可是,火呢?傳說中的神火呢?在她的逃跑大計中作用最關鍵的火呢?

  嗚嗚的吼了幾聲,狗狗四隻小胖腿用力,圓滾滾的身子向後微傾,揚頭又是奮力一噴,氣勢驚人,姿態瀟灑狗的口水,連一點火星子也沒有。再吐,還是口水,而且看來連口水也快欠奉了,隻有咳嗽的聲音,聽著似乎連氣也喘不過來,可憐死了。

  渡海人本來躍到了船邊準備護船的,此時爆發出一陣大笑,叫道:“臭丫頭真會唬人,老子差點上了你的當!”說著揮槳拍向狗狗。

  狗狗靈活,從半空中落下來躲過一擊,迅速跑到蟲蟲身邊來,累得吐著舌頭哈氣,看著就像討好的微笑一樣。在這種情況下,蟲蟲哪裡還生得出氣,何況她心裡傳來燕小乙的聲音,說狗狗雖是神獸,但神氣未成,離開了逍遙山那種環境,現在又怎麼吐得出火?

  那你怎麼早沒想到!

  蟲蟲心裡責怪了二師兄一句,俯身抓起一把沙子,劈頭蓋臉丟在了距離較近的店老闆身上。有法術又怎麼樣,有時候市井的招數更有用。這不,店老闆的眼睛意外被迷,一時視線不清,又恐胡亂出手傷了蟲蟲,氣得跳腳大罵。

  蟲蟲隻當他是唱喜歌,趁他分神之機,快速竄到那邊的戰場。

  她從小到大的體育課成績就沒及過格,估計在仙界的法術比賽中也不會有太好的成績,但是她的念力很強,那道別人白送的金色護體真氣被她越使越熟練,已經到了不用刻意去引導的地步了。

  隻要想著跑,護體真氣就自然灌注到雙腿之中,使她的速度超出她想像的快;想打,手上也能帶出呼呼的風聲,扔到店老闆臉上的沙子就很有力度;想聽和看,視覺和聽覺也比平常好上許多倍,雖然還不能隨意飛行,仍然需要默念天門派的法咒,而且真氣流過的地方隱隱傷痛,但她現在已經顧不得這些了。

  那邊,渡海人去保護他的船時,魚嫂獨力抵擋天門派兩名弟子,著實有些吃力,但作為秘密武器的狗狗喪失了作用後,渡海人一回歸,就輪到天門弟子處于下風了,若不是兩人手中的劍是神劍,燕小乙又咬牙死拼,大概早就被力斃於此了。

  呼的一聲,那隻船槳飛上半空,驟然變大,像一片黑雲似的籠罩在燕小乙的頭頂上,洶湧的死海水氣以崩山之勢壓了下來,濃得讓人無法呼吸的水氣中,一柄魚叉掩藏其中左沖又突,看似沒有章法,卻又極其巧妙的瘋刺。

  渡海人看得明白,天門弟子中以這個男弟子最不好對付,隻要殺了他,其他兩個女娃就蹦噠不了多一會兒,所以他招呼魚嫂,集中攻擊此人。此時店老闆也可以勉強視物了,快速追了過來,配合默契的拖住那名修習水行法術的女弟子,讓她不能救援。

  “著啊!”眼看著那名男弟子為了防止被水氣壓扁,舉劍劃破半空中的水罩,但已經來不及回劍抵擋刺向他胸口的魚叉了,突然有一條人影撲了過去,擋在他的身前。

  是那個不能以常理揣忖的丫頭!

  她雙腿有金光閃現,跑得飛快,那惶急的態度讓大家以為她是要逃命去,哪想到居然不顧死活的往槍口上撞。可

  魚嫂大驚,急忙收叉,因為收得太急,勁力反噬,哇的吐出一口鮮血,受了不輕的內傷。而渡海人同樣嚇了一跳,慌亂中把水氣上抬,扯得臂膀生疼。

  但不過是這一緩之機罷了,燕小乙渡過了最艱難的時刻,長出了一口氣,揮劍前指,急聲道:“師妹不可,太危險了!”

  “他們不敢殺我,我就是你們的盾牌。”蟲蟲叫道,蹭的一竄,又擋在了容成花落之前,迫得那不斷烏光迸現的算盤也收了回去。

  “臭丫頭,你有恃無恐是吧?”聽到蟲蟲的話,渡海人大喊一聲。

  蟲蟲吐了吐舌頭:“有本事殺了我吧,看花四海會怎麼處置你們!”

  她直呼魔王的名諱,無形中更增加了魔王令的威脅性,魔道三人組氣得發抖,心裡恨不得把她碎屍萬段,手上卻真不敢無所顧忌。

  “老渡,一人一個,消化了吧!”店老闆怒喝。

  魔道三人組相處已久,彼此心意相通,因此渡海人立即明白了店老闆之意,想也不想的狂叫著,重祭船槳打向燕小乙,同時店老闆也持算盤攻向容成花落。

  他們想以此讓蟲蟲顧此失彼,而且魚嫂雖然受傷,但想辦法以法術絆住蟲蟲還是做得到的。

  此時,形勢再度緊張了起來,渡海人和店老闆用上了全力,燕小乙和容成花落登時大感危急,每一招交手都是在生死邊緣徘徊,但他們又不能聯合在一處,要提防被渡海人的水結界全體困死。

  隻是這樣一來,蟲蟲就很艱難了,又要躲避魚嫂不斷纏向她雙腳的魚網,又要在師兄師姐間奔來跑去,爭當人肉盾牌。雖然成功的在劣勢中保持了不敗,但時間不長她就累得想學狗狗吐舌頭了。

  最可氣的是那隻狗狗,大概以為是在做遊戲,歡快的隨著蟲蟲跑來跑去,一邊跑一邊興奮的叫,讓蟲蟲嚴重懷疑它不是什麼神獸,根本就是一隻流浪狗。

  驚呼、狗叫、吆喝、兵器相交的金鳴、氣喘籲籲的奔跑,整片沙灘上吵鬧異常,哪裡是仙魔大戰,分明是江湖班子耍馬戲,何況四周還圍著一圈人指指點點、評頭論足、時時發出哄笑與惋惜之聲。

  “臭丫頭,想累死就繼續跑,看你逞強到幾時。”渡海人百忙之中仍然不忘記廢話。

  蟲蟲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飛撲到燕小乙身上保護他時,連站都站不住了,肚子裡有一堆反駁的話卻說不出來。

  她心中叫自叫苦,即不願意被活捉,落到花四海手裡受折磨,又不願意因心髒破裂而死,正無計可施間,突然感覺頭頂上吹來一陣微風。

  一抬頭,兩個迅速接近並放大的紅色光點映入了她的眼簾。

  為什麼她從未感覺過紅色是這麼漂亮的顏色涅?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10:29 PM

第六十三章 白沉香良心發現

  叔!北師叔!”

  自從到了天門派,蟲蟲比較喜歡穩重冷靜的東師叔刀朗和溫和厚道的南師叔墨武,對醉酒誤事、狂放不羈的西師叔蒼穹和外表優雅、肚子裡卻唯恐天下不亂的北師叔桃花沒什麼好感。不過此刻一見,卻覺得他們的頭上都似乎頂著光圈,宛如兩名從天而降的救世主一樣,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可愛得很。

  隨著她的驚喜呼叫,蒼穹和桃花落下雲頭,腳一踩地,手中的法寶就已經祭出。

  蟲蟲隻看到半空中深淺不一的紅光和黑光激烈地碰撞了幾次,晃得她眼花繚亂,之後就歸於沉寂,所有人都收回法寶,改為互瞪了。

  “老渡,越來越有出息了,居然幹出以大欺小的事來。”蒼穹長笑一聲,嗓子略有點啞,似乎仍是在酒醉微醺之中,不過神色卻清冽。

  渡海人漲紅了臉,強辯道:“以三對三,渡某並未佔便宜。”

  桃花輕輕一笑,若無其事的撫了撫袍袖上的灰塵道:“數字算得倒清楚,可見最近發財了吧?真是承教了,原來魔道三大成名高手,聯手對上我們天門派三名未出師的弟子,也叫做未佔便宜。”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北師弟,這就見識了吧。”蒼穹接過話來,“可惜了,魔道三十六天罡多能人異士雖多,卻隻有花四海一個算得上是英雄。”

  “西師兄教訓得是,不過細看之下也分得出高下。比如這位汪掌櫃的,他的法力必在魔道三大高手中為最,沒瞧見嗎?渡老大和渡夫人修為不夠,心中的慚愧還能讓人看見,汪掌櫃的卻連臉紅也不會了。”他兩人一唱一和,極盡諷刺挖苦之能事,配合得極為默契,不愧是做了幾百年的師兄弟。

  一邊的蟲蟲這才知道原來渡海人和那中年惡婦是夫妻,仙魔兩道的這些人看來還頗熟悉的樣子,又聽到師叔說這三個人是魔道中成名的高手,而自己師兄妹三人居然和他們打了個平手

  呃人就可能兩死一活捉了,但畢竟他們熬到了天門派的前輩來救援,看來白沉香良心發現,不忍虐待徒弟了啊。

  想到這兒,她心中突然升出些自豪之意,沒有發覺到內心中已經把自己真正當作了天門派的一員。

  “你們天門派的人偷入聚窟洲,竊走了我們魔道的寶物,自然是要阻攔的。就算小孩子偷盜,依北山王頒下的律法,也當斬掉手足。”那位姓汪的店老闆慢條斯理地說:“這裡有這麼多本道道徒,沒有一哄而上拿下三個小賊已經是很給面子了。”

  “呵呵果然,三大高手可也沒拿下呢!承情承情。”蒼穹笑著,舉壺飲了一口酒,眼睛裡亮晶晶的,也看不出是否在嘲笑。

  這話說得太刺耳,汪老闆也不禁怒目而視。可是事實擺在眼前,他們三個人為了不傷害這個攪局的臭丫頭,確實沒有制服天門派的三個小徒弟。這事傳揚出去,別人不知內情,一定會笑話魔道的。

  “說起北山王

  蟲蟲為了當人肉盾牌,已經過度透支了體力,兩位師叔現身後,她就一直癱坐在地上起不來,狗狗就伏在她的腳邊看熱鬧。此刻見桃花師叔的舉動,還以為是來拉她,伸出了髒兮兮的兩隻小手,渴望的目光望在桃花師叔的帥臉上。

  哪知道桃花好像沒瞧見她一樣,行走路線雖然沒變,卻一抬腳從她身上邁了過去,讓她的兩手尷尬的舉在半空中,半天不知道是放下來好,還是就這麼舉著,裝做被點了穴不能動彈算了。

  而且從她的角度看上去,她明明見到桃花的眉頭極輕的皺了皺,鼻子也聳了半分,分明是嫌棄她身上肮髒,所以才不肯拉她到安全地帶去。

  好啊,這個隻知道愛美、完全沒有人道主義品質的死家夥,她姚蟲蟲

  !回山後要買個本子,把這些得罪過她的人和事都一來死不救的桃花師叔。

  等著吧,等著姚蟲蟲在以後日子裡華麗麗的報複!一個也跑不了,讓他們知道女人是不能得罪的!

  她一邊想一邊手腳並用,像個殘障人士一樣匍匐前進,一點點挪到相對安全的地方。期間隻有狗狗有點良心,舔著她的臉鼓勵她,弄了她一臉口水。再看燕小乙和容成花落,這兩人雖然是站著,但也都汗透衣衫,看樣子是無暇顧及她的。

  “汪老闆也知道北山王麼?”桃花的聲音響起,“即知北山王,就該知道十洲三島都是北山王轄下,你們魔道可以到鳳麟洲做生意,為什麼我們天門派來聚窟洲逛逛就叫偷入,這是哪門子的理?”

  奇怪,以前覺得他的聲音還很好聽,現在說的話又是向著他們的,為什麼感覺這個人特別欠扁?蟲蟲望著桃花那瀟灑飄逸的身影,咬牙切齒的想。

  就聽渡海人道:“哪個不許其他五道的人到聚窟洲了?我每天不知要渡多少人,隻不過他們不該取了我們魔道的寶物。對這樣的小賊,人人得而誅之!”

  他這話說得還挺在理的,圍站在一邊的魔道眾徒紛紛稱是,大罵天門派道貌岸然,縱徒行竊。

  蒼穹微微一笑,“我倒要請教三位了,天門弟子拿了你們魔道的什麼寶貝?紅口白牙,胡亂指認可是不好,就算你來拿賊,證據在哪兒?”

  魔道三人面面相覷,一時答不上來,看來花四海並沒有告訴他們詳情,隻簡略說了大概。

  “搜一搜就知道了。”汪老闆道。

  蒼穹仰天長笑,“笑話,當我天門派是什麼?隨你想搜就搜嗎?聚窟洲是什麼地方,在這片地上取的東西就是你們魔道的?別說我們還沒拿你們魔道的東西,就是拿了,今天看誰攔得住我!”

  “你這就是不講理了?”渡海人脾氣暴躁,看蒼穹說得囂張,心中的怒氣再也壓抑不住,氣得跳將起來,左手高舉船槳,右手拈訣,看樣子就要動手。而就在這時,斜刺裡伸出了一隻手,攔住了他。

  魚嫂擋在渡海人身前,一張顴骨高高的四方大臉上,透著些可疑的紅暈,一雙無神大眼頗含溫情的看著蒼穹,雙手比劃了一下,似乎要勸解雙方不要動刀兵。

  再看蒼穹,居然沒有言語,隻是仰頭又喝了一口酒。

  啊,有姦情啊有姦情!

  蟲蟲心中不朽的八卦因數開始興奮,忘記了危險和身上的疼痛,打算看一出好戲。



第六十四章 這才叫吐火!

  兒,你閃開,這不是私人恩怨,是仙魔兩道的事。I無事已經多年,可也不能隨便讓人踩到地頭上,連哼也不哼一聲的。”渡海人大手一揮,想推開身前的妻子,居然沒有做到。

  小

  蟲蟲這個惡寒,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人家夫妻恩愛異常,彼此間互相稱呼昵稱是可以的,但是一個有夫有子的中年女人,長得還惡行惡狀的,就不能在人前有個莊重的名子嗎?

  “你也知道六道相安無事,那你這就是挑事嘍?”桃花不疾不徐的說。

  “你們仙道取走了我們魔道之物,難道就不是挑釁了?”汪老闆答。

  “哈,哪來的你們魔道之物?我們天門的弟子是闖了你們魔道總壇還是分舵?是強搶還是拐騙?拿走的又是什麼東西?倒說來聽聽啊。”

  “在我們逍遙山取出之物,自然是魔道的。”

  “笑話,那西貝柳絲在鳳麟洲的產業,也是屬於仙道的了?”桃花挺會鬥嘴的,專找別人的軟肋下手。

  蟲蟲想看姦情八卦的事未果,倒看到兩個加起來隻怕是一千歲的怪叔叔吵起來沒完,好像看《九品芝麻官》最後審案的一幕。

  其實這事在蟲蟲看來誰也不怪,雖說十洲三島表面上是在人道北山王的統治下,但好多重要的洲島暗地裡是仙道和魔道的勢力範圍。

  妖道鬼道困居深山與地府,不問世事,天道更是在幾千年前的六道之戰後再沒有出現過,大概高高在上於九宵過舒心日子,所以仙魔兩道的矛盾才是最大的。

  真火石是藏在聚窟洲的逍遙山中,這是魔道的勢力範圍,按理說也可以勉強算做魔道之物。

  可從另一方面講,逍遙山畢竟不是魔道的道場,那麼山上有什麼被人拿走應與他們無幹,何況當時渡海人和汪老闆指引他們三個去逍遙山時本就沒安什麼好心,是想讓山火燒死他們。

  渡海人和汪老闆並不知道,所謂的山火都是由真火石引起的,取走真火石,逍遙山就變成了一座普通的山,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造福當地百姓了。

  現在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既然爭執不下,看來就隻有武力解決一途。

  蟲蟲忽略耳中汪老闆和桃花師叔仍在進行的口舌之戰,粗略估量了一下場上的局勢。

  雖然她不懂法術、仙劍訣法類的東西,但琢磨著兩大師叔和魔道三大高手的水準應當在伯仲之間,況且魚嫂和蒼穹師叔之間還很可能有一段不得不說的故事,打起來時未必盡全力。

  而渡海人和汪老闆在兩大師叔到來之前還可不動用人數上的優勢,現在大概不會再有顧忌,所以一會兒的局面很可能是魔道眾人一哄而上。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天門派又處在了下風,切實可行的策略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但是要怎麼甩開魔道眾人的圍攻而離開,並且不讓他們追上卻是個問題。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們在這兒打了半天了,花四海還沒有現身。這證明師姐的分析是對的,花四海在無窮山有極其重要的事做,這件事重要到他可以忽略蟲蟲對他的冒犯,重要到他不能親自來追真火石,重要到他可以先忍耐下天門派在太歲頭上動土的行為。

  這樣想著,她不放心的又四處瞄了瞄。花四海是沒有看見,卻撞入了一雙溫潤如玉、總像帶點淚光的黑眼睛裡,那眼睛集野性和純真為一體、帶點熱辣、帶點好奇,就那麼直直的瞪著她,好像看她好久了。

  蟲蟲的心莫名其妙的少跳了一下,居然為一隻修煉不夠,還帶著胡須的小貓妖緊張起來,剛才被舔過的鼻尖又開始發燙。

  他有什麼毛病,為什麼這麼看她?好像她是一尾新鮮的魚、一隻可以逗弄的老鼠、或者她欠了他很多錢一樣。

  太一點禮貌也沒有。

  還看!還看!真想把他的鬍子全扯掉,眼珠子也挖出來!

  不過話說回來,美麗真是罪惡,怪不得西文教派要燒死美女,怪不得佛教有雲紅粉骷髏,太漂亮的東西就是引人犯罪。

  這小子漂亮得不同尋常倒也罷了,偏偏那張顛倒眾生的臉上還掛幾根胡須,美麗中混合著一種不染凡俗的怔忡和傻氣,柔媚中摻雜著青澀和陽剛的男性氣息,真是讓人想不犯罪都難,大概是女人都會想逗逗他、折磨他一番。

  “桃花,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魔道還怕你不成。廢話少說,手下見真章吧!”

  蟲蟲正在走神,就聽渡海人一聲暴喝,同時猛一推魚嫂,也顧不得憐香惜玉了,顯然是這場爭吵根本就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最後還是要打。

  不出所料,魔道中人一哄而上。怒喝和叫罵聲中,呼啦啦的,各式法寶武器飛上了天空,平地上卷起一股說不清的凜冽氣浪,無數隱形的刀劍在場中掠來飛去,一時之間,局勢兇險無比。

  蟲蟲自從來到劍仙的世界,別的沒有學會,逃命的本事倒是見長,此刻她知道自己幫不上忙,隻怕絆住師叔們的手腳,所以拉著狗狗一直退到師兄師姐那裡。

  他們三人已經休息了這一會兒,體力恢複了一半,呆在一起的話,好歹有個照應。

  這個時候,蟲蟲突然明白了桃花師叔的用意,他在那兒吵個不停,不是因為天生愛廢話,也不是為了口舌之爭,為的是爭取時間讓師侄們緩一口氣,呆會兒跑路的時候才方便!

  就見渡海人把船槳祭向半空,雙手猛向前揮動,天空中立即出現了一片烏雲似的東西,因為他用盡了全力,那水結界的壓迫力不是蟲蟲他們之前所經曆的。

  汪老闆的算盤更在水結界之上,算盤珠子不停的滾動,發出爆豆一樣的劈啪聲,烏光斷續閃現,隔著水氣傳來,好像暴風雨來臨前的滾雷閃電一般。

  而魚嫂受傷加上情怯,那柄魚叉揮舞得倒沒有什麼威力。

  桃花輕笑一聲,飛身直退,護在三名師侄的身前,把前面的兇險全交給了蒼穹。

  蟲蟲從沒見過這種風雲變色、草木含悲的高手對決大陣仗,害怕中還有些興奮。

  就見蒼穹一手直指天際,形成了個氣結界擋住無數兵器法寶的襲擊,另一手舉壺,引頸長飲。

  結界哢哢作響,似乎下一秒就要破碎,畢竟蒼穹面對的魔道兩大高手都非等閑之輩。

  可是他不慌不忙,放下酒壺,揚頭吐出一口酒氣,化為無數酒箭,漫天噴灑,遇到任何一點阻礙都立即燃出火焰。

  蟲蟲低頭看了看狗狗,訓斥道:“笨笨,看到了嗎?蒼穹師叔這才叫噴火,你剛才吐的是口水。”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10:29 PM

第六十五章 虎口脫險

  了一聲,看樣子有點沒聽明白,又有點不服氣,而那中人各自施展法術滅火,忙了個不亦樂乎,隻有那三大高手應付自如。嗯,實際上是兩大高手,因為蒼穹師叔的酒火之氣根本沒有噴射到魚嫂的身上,要說他們沒有姦情,連狗狗都不信!

  就見渡海人虛空劃動船槳,借出無盡的死海水氣,把火苗全部吞噬,解了那些法力較弱的魔道道眾之危,而汪老闆則配合默契的收起算盤,揚手一拋,把捋下的算盤珠子盡數打出。

  那些盤算珠子尖嘯著疾掠過半空,原本的烏木珠剎時裂變成了千百顆拳頭大小的骷髏頭,深得不見底的眼洞中泛著紅光,森白的牙齒用力叩動著,從四面八方撲向蒼穹。

  哎呀,這個死娘娘腔原來是個狠角色,這麼多的骷髏頭,要殺多少人才能煉成?!蟲蟲又是憤怒又是後怕,心想那個野店說不定是黑店,當時沒有被暗殺簡直是天之大幸。還有那個包子

  想到這兒,她不禁欲嘔,伸手一拉站在那兒看熱鬧的桃花道:“北師叔,你快去幫忙啊。”

  桃花手持一把尺長的摺扇,在這麼危急的時候,仍然姿態瀟灑的搖著,恨得蟲蟲想把他的扇子奪過來折斷。有那麼熱嗎?這都生死關頭了,還擺什麼POSE!

  “螞蟻別慌,你西師叔還頂得住!你隻管看著好啦,不急不急。”說著繼續搖扇。

  那扇子是漆黑的扇面,上面手書了桃紅色的“桃花”二字,整個扇面上還灑了金,扇起來的時候更有香風奉送,讓人一看就明白扇子的主人是個極度自戀且極度愛臭美的人。

  蟲蟲怒瞪他一眼,不願再搭理他,緊張的注意著場上的局勢。不是她多麼關心西師叔,而是他的成敗關系到她的小命。現在跑?太不夠意思了。重要的是她現在根本飛不起來,身體像灌了鉛一樣。

  眼見那些拳頭大的骷髏頭滯留在蒼穹身邊兩米開外,貼在一個酒氣醺然的透明結界上咬噬著,發出咯吱咯吱的刺耳聲音,渡海人高聲狂叫:“蒼穹,你的修為不過如此,我看你的酒迷離還怎麼施展!”說著再度揮槳,轉守為攻。

  蒼穹並不回話,伸指一彈,自破酒結界,把乾坤碎玉壺祭上了天空。結界破,那千百骷髏頭失了阻礙,立即像蚊子見了血肉一般俯沖下來,蒼穹一手揮舞袍袖抵擋,另一手直指向天。

  袖風激蕩,隱隱有烈火之氣,骷髏頭隻要被掃到,就會?然落地,哧哧冒著黑色汽霧,恢複成烏木珠的模樣,被漫捲的氣流帶得在地上滾動不停,像無數黑蟲在地上爬。那些未被袖風擋住的,就落到蒼穹的身上,宛如水般的牢牢攀住,吸食他的血肉。

  蟲蟲在一邊看得驚叫連連,當事人蒼穹和旁觀者桃花卻無動於衷,一個繼續搖扇,一個仍然不回手自救,控制天空中的黃銅酒壺旋轉了起來。

  半空中,傳來一陣陣“叮咚”之聲,清脆悅耳得好像有仙人在撥弄琴弦,但聲音雖然動聽,卻震人心肺,手中的武器也拿不太穩。而那個黃銅酒壺本身並沒有變化,隻是壺身兩側的日與月圖形交替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裡,日現則明,月現則暗,隨著酒壺越轉越快,這片沙灘上的光線也明滅變幻,照得人的表情陰晴不定,視線更是受困。

  “老渡小心!他修為猛近,已經不是當日之蒼穹。”在這些人中,汪老闆的法力最高,人也狡猾,總是先人一步猜透對方的目的,“他要收我們的法寶!”

  隻是他雖然喊叫出口,但魔道眾人被這琴聲攪得心神不甯,隻想坐下休息一會,同時隨著乾坤碎玉壺越轉越快,每個人都感覺空中像有一塊巨大的磁石一般,手中的武器法寶再拿捏不住,紛紛松脫了手。在“啊啊”的驚叫聲中,一個小小的酒壺居然繳了所有人的械,

  老闆和魚嫂。

  對于修道的人而言,法寶就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失了法寶,就連本身的能力也會大打折扣,而正當眾人驚惶失措之時,蒼穹突然收起酒壺,身形向後急掠。

  與他同時動的,還有那個一幅事不關己態度的桃花。師兄弟二人好似換位一般,前後交錯過來,蒼穹一退到師侄們身邊就大喝一聲隨手提起呆若木雞的蟲蟲騰向了半空,燕小乙和容成花落愣了一下後隨即跟上。

  再看桃花,身體還躍在半空時,手中的摺扇已經出手,化為一朵黑翅紅斑的巨蝶,在半空中翩翩起舞,翅膀下灑下點點花瓣,落英繽紛中一陣粉紅色的輕煙迅速彌漫開來。

  “當心他的玄天桃花瘴!”這次是渡海人先喊了出來,聲音之大像打了個雷一樣。魔道眾人一聽,紛紛結界自保,卻見那粉霧越來越濃,相隔一尺的人都互相看不到了。

  “他們要逃!”這回不知道是誰喊的,但卻是多此一舉了,因為天門派這一計再明顯不過。

  由法力剛猛的蒼穹先戰,拼著被骷髏珠傷到,也收繳了他們的武器法寶,之後由桃花施放瘴氣,把眾人困在其中,天門派師叔侄就可以禦器飛走了。

  渡海人和汪老闆氣得真跺腳,卻又不敢立即走出結界,隻得凝結真氣,在結界外吹起狂風,以期盡早吹散瘴氣。要知道桃花是醫仙,瘴氣是有毒的,他的醫術之高明,毒術之精巧,任誰也無法輕乎。但是以桃花的功力而言,不可能一時施放出如此之濃的瘴氣,肯定是在蒼穹力戰時就已經準備了。另一方面,蒼穹的修為突飛猛進到這個地步,也完全出乎了他們的預料,所以才會失了先機。

  天門派這二人的一擊一困配合之默契,用心之巧妙,不是幾百年的同門兄弟是無法聯手做到的。

  “追!”瘴氣一散,汪老闆立即喝道,“不然如何與魔王交待!”魔王令就是死令,別說沒有了法定,就算還剩下半條命,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追!

  這一層,所有的人都明白,因此全體效命,就算沒有得到魔王令的人也一樣。

  沒有法寶?扯下衣袖勉強作器!法力太低,不是還有腿嗎?跑!

  大批魔道中人,天上飛,地上跑,烏央烏央的急向鳳麟洲追去。可是>|雲夢山總壇的,但此時他們卻是前往炎洲。

  不過,在通向鳳麟洲的路上,散落著不少被繳了的兵器法寶,似乎是乾坤碎玉壺法力不足,吞下法寶後又吐出的,於是重得到法寶的魔道中在去往鳳麟洲的路上越追越遠。

  這一次,蟲蟲在師叔的救援下,再度逃命成功。

  哦耶!



第六十六章 在路上

  死抓住蒼穹師叔的衣服,生怕會掉下去。

  禦劍飛行,她不是第一次了,可是飛那麼快、那麼高、吹來的風這麼凜冽、腳下的酒壺那麼滑卻是第一次。不僅是她,連狗狗也是如此,明明是會飛的神獸,此刻卻伏在她的腳下,抱著她的腿,發出可憐巴巴的唔唔聲。

  “螞蟻,再這麼著,我的衣服快被你拉掉了,到時候赤身裸體,成何體統。”蒼穹哈哈一笑。

  “=―?……×!!!!”蟲蟲仍然說不出整話,隻能像一隻垂死的小貓一樣哼哼。

  蒼穹又是一笑,估計魔道再追不上來了,於是放慢了速度。

  這種程度和速度的禦器飛行,就連小乙和玄藝也僅是勉強支撐,確實也太難為這丫頭了,要知道她沒有任何修仙的基礎和法力,僅憑著身上古怪的真氣和莫名其妙的天賦混日子。這趟任務如此危險,她不但保住了小命,還找到了真火石,真是天將福將一名,如果在被凍死、被狂風噎死、或者一個小小心掉下去摔死,實在太可惜了。

  “西師叔,這不是回鳳麟洲的路。”因為速度降低,疑惑了半晌的容成花落才有機會問道。

  “這是去炎洲。”燕小乙認得方向,“師叔,我們去炎洲幹什麼?那邊除了荒漠。很少有人煙啊。”

  蒼穹點了點頭道:“沒錯,是去炎洲,而且正是因為渺無人煙才去地。你們雖然一直沒有消息,但掌門師兄相信你們能拿到真火石,因此早去了炎洲的荒漠中做準備,隻要真火石一到,立即就重新鑄劍。最近是多事之秋,無窮山的異動越來越頻繁。神劍的重鑄不知要耗費多少時間,所以必須要快。”

  蟲蟲哆哆嗦嗦的說不出話,但感覺白沉香也太托大了,萬一他們拿不到真火石呢?難道大隊人馬再返回雲夢山?雖然劍仙們飛來飛去,去往五湖四海都很方便,可彆扭師父的決定還是有些賭博的意味。

  這麼古闆拘謹、有條不紊的人去賭。一定是被擠兌得沒有辦法了。想必無窮山地事非常緊急,神劍重鑄之事也不能耽誤,逼得他不得不把兩件事同時時行,連西蒼穹也放出來了,可如果他們三人沒有取得真火石,他一定很絕望吧。

  早知道就假裝沒有找到真火石了,真想看彆扭師父跳腳的模樣!在眼看就要被凍死的時候,蟲蟲仍然惡劣地想著,嘴角露出了邪惡的笑容。燕小乙無意間看到,還以為她是在哭。低聲驚呼道:“蟲蟲,你很冷嗎?師叔。停下一吧,得給蟲蟲加件衣服。我們忘記她沒有法力,是受不住天地之寒的。”

  蒼穹又放慢了一點速度道:“凡衣沒有作用,掌門師兄賜了螞蟻雲霞披,以後她跟著跑來跑去就不會受罪了。不過兒,等下他追上來才能拿到。”

  嗯,這麼說的話,彆扭師父也不是全無人性。好吧,以後選擇性地氣他。不會一次氣死,好歹給他留口氣兒。可是等等。跑來跑去是什麼意思,難道還有這種要命的差事給她嗎?不是讓她去無窮山吧?那樣的話不是要見到花四海嗎?

  一想到花四海,她馬上要凍成冰塊的身體忽然發起熱來了。心裡,說不清是想見他,還是怕見他?反正是亂成一團麻,癢癢的、微有些酸麻的刺痛感,整顆心漲得似要裂開一般。

  “桃花師叔怎麼還不追來?”容成花落有點擔心。

  蒼穹還沒回話,就聽半空中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之後一個人直沖了過來,眼看就要撞上蒼穹的時候驟然急停,整個人雖然咳得直不起腰,衣服和發型卻是絲毫不亂。

  這麼愛臭美的不做他人想,桃花師叔是也。

  “追得緊?”蒼穹皺了皺眉,身上被骷髏珠咬噬過的地方隱隱疼痛。

  “沒有桃花一邊咳一邊說,手中握著一方白絲絹帕,輕輕按著嘴,當時讓蟲蟲莫名其妙的想起一句詩:你地藝術、你的病體,結成一屏稀有氣體,我喜歡。

  這個人,不當明星好可惜啊!

  “桃花師叔真是,居然被自己地瘴氣戧到。”似乎這位北師叔平時和師侄們不太嚴肅,連一向溫柔守禮的容成花落也忍不住取笑道。

  “任務重啊。”桃花止住了咳,“你們西師叔最壞了,他站在前面當英雄,跑腿的苦差事都給我做。我要施展桃花瘴,然後把強收的那些法寶兵器都背著,一邊往鳳麟洲跑,一邊往下扔,顯得好像是乾坤碎玉壺的能力不足,吞掉也消化不了似的。可累壞我了,從出了師門,還沒跑那麼快過呢。”

  “這可是真的哦。”蒼穹插嘴道:“我還不能完全駕馭我這個寶貝呢,所以你們也要努力,法寶的力量要靠自身地力量才能發揮,尤其螞蟻。”

  蟲蟲被點到名,這些為取到真火石和成功脫險而開心不已的無良師門中人才想到有隻螞蟻要被凍死了。桃花做了個恍然大悟地表情,急忙從袍袖中取出一塊大白布,沒等蟲蟲反應就套在她身上,把她從頭到腳包起來。

  剛才聽蒼穹師叔說,這叫什麼“雲霞披”,看來是個寶貝來的,因為這東西一沾身,她立即就暖了過來。隻是這式樣也太難看了,穿上這個冒充希臘神人還差不多,怎麼看也不像個東方瀟灑劍仙。

  而且他們是一邊說話一邊向前飛行的,速度不算慢,而桃花師叔腳下的扇子不僅能急停急轉,還能倒飛,實在太高級了。她以前看過一本雜志,說美軍一直研究蜻蜓,因為隻有蜻蜓可以急停和倒飛,想開發出這種戰鬥機,但投入了上百億美元也沒研究成,可桃花師叔一人就解決了,結論就是:修行比科技重要。

  不過,雖然她暖和過來了,卻仍假裝虛弱,因為桃花師叔可能太興奮了,一直問起師侄們取得真火石的情況,蟲蟲懶得搭理他,讓他去煩容成花落好了。

  一行人就這樣飛著,中途沒有停下來一次,直接到了炎洲洲。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10:30 PM

第六十七章 鑄劍開始

  顧名思義,就是炎熱的洲府,炎熱到大片的地方寸草白了,就是沙漠地帶。

  蟲蟲沒到過撒哈拉沙漠,不過覺得最大的沙漠也不過如此,甚至她覺得真火石出現在這裡才比較恰當,而不是在逍遙山。隻見目光所到之處黃沙連天,少有的幾個又小又萎靡的綠洲,也看不出有太多人類活動的跡象,大地就像凝固的金色海面,看著雖然漂亮,可置身其中就知道苦了。

  聽說炎洲的地形分佈就像一個雞蛋,蛋清部分還可以勉強進入,蛋黃部分是死地,從來沒有人進去過,所以關於那裡的真實記錄根本沒有,陰森可怕的傳說倒是有不少,而白沉香所選的鑄劍之地是在炎洲的腹地,緊靠在蛋黃邊上的一片自然的黃沙盆地之中。

  這個盆地大約有足球場那麼大,呈規則的圓形,四周是高高的沙山,山坡上也不知用什麼方法和朱砂淋淋漓漓寫著巨大的符咒,看起來張牙舞爪,好像猛獸充血的眼睛,把盆地中所有的一切全鎮壓住了,連一絲空氣也無法逃脫。

  盆底最凹陷入還比較平整,擺了一個巨大的香案,案上擺著些奇怪的青銅動物雕像,中間有一個九龍戲珠的大香爐,所插的檀香有小孩子的手臂那麼粗,嫋嫋的青煙飄散在香案上方,奇異的徘徊不去。

  墨武師叔就在香案旁靜立,一手持了一柄木劍,反背在身後,一手伸二指執於胸前,其他人則散在四面的沙山上。從人數上看,天門派的人來了有一半,八劍弟子都在,隻除了東師叔刀朗及其門下弟子和西師叔的門下弟子,想必是留在雲夢山駐守。

  這陣式在蟲蟲眼裡看來,不像是鑄劍,倒像是要驅魔除鬼。

  當他們落下雲端的時候,白沉香第一個迎了上來,看到蒼穹和桃花的眼色後,本來鐵青的臉登時露出喜出望外的神色,對蟲蟲這個取石先鋒沒半點表示,甚至看到她到處塗了藥膏的臉時,還狠狠瞪了她一眼。

  過分!他也不看看她是為什麼才變成這幅不人不鬼的模樣的。現在她身上沒有一處地方不疼,怎麼就一點功臣的待遇也沒有?至少也算是傷員吧?他要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也太快了點!

  蟲蟲想著,脫下身上的雲霞披,憤憤然的塞到懷裡。西師叔說彆扭師父把這寶貝給了她,當時她還想著意思意思也要客氣兩句,現在看來完全沒有必要。這雲霞披非常大,但折起來的話隻比一條毛巾大不了多少,放在懷裡正合適。

  “西師叔,你的人都不在耶。”她以手肘碰了碰蒼穹,很八卦地說。自從把一直背在她身上的繡簍拿走後,就沒人再注意到她,她隻跟隨在燕小乙和容成花落後面,站在一側的沙山上。

  “我還是帶罪之身,這一趟來是將功折罪的。”蒼穹飲了一口酒,害蟲蟲非常好奇,不明白他這個乾坤碎玉壺是不是聚寶盆一類的寶貝,不然為什麼酒總喝不完。如果真是那種神奇的寶貝,她要想辦法借來用用,放進去一小塊金子,然後變出座金山,然後她就躺在金山上不起來了。

  她以前聽過道士的煉金術,說不定西師叔會點石成金術,如果非要練習法術,對這一項她倒是有強烈的興趣。怎麼樣才能轉系呢?從中鈞天弟子轉到西?天弟子。話說她本來對西師叔就有點好感,因為他也是個不聽話的,她和西師叔聯手,可能會讓白沉香早升西方極樂世界去!

  “螞蟻,老老實實呆在這兒別動,一會兒重鑄神劍可不是鬧著玩的,可別再闖禍了。”她還在考慮怎麼申請轉系的事,北師叔桃花突然道:“我和你西師叔要去護法,你隻要不出聲,就是有雷也輪不到你頂。”

  “不是我要頂雷,是雷自己找到我!”她真的不是故意,但不知道為什麼所有事都找到她。

  桃花沒再說什麼,隻是一笑,攜蒼穹飄然落入盆底,從香案上各拿一柄木劍,並不用自己的法寶,分左右站在墨武的兩側,三人間相隔都是十幾米的樣子,像一個等腰三角形。

  蟲蟲挪動了一下腳,感覺灼熱的沙子有點燙得慌。再看別人,都是一臉認真嚴肅,即使沒有風,即使是站在曝曬的陽光下,也都擺出迎風而立的樣子,果然是仙道門人。唯有她像丐幫的八袋長老似的,猥瑣的站在燕小乙身後,時不時探出腦袋偷看一下,一幅事不關己、等著看好戲的模樣。

  她也不想想,那柄劍是誰弄斷的,隻是覺得白沉香是個雷厲風行的人,提前準備好一切,

  火石後一點時間都不耽誤,立即就進入鑄劍程式。

  不過看來鑄劍是墨武師叔做主力,桃花和蒼穹師叔護法,白沉香則呆在外圍,大概是防止有敵人來搗亂,順便幫點小忙,但這種地方有人來才怪。

  隻見南師叔墨武師叔也不說話,兩指一伸,那竹簍自動燃燒了起來,片刻音就化為灰燼,露出裡面像個電飯煲一樣的冰寒籃。

  在場的絕大多數人都沒見過冰寒籃,雖然它與真火石相生相剋,此刻並沒有寒氣溢出,但那晶瑩如玉的外觀,初現身時白光一閃,還是令在場的人暗自驚歎。而場內的三位師叔卻沒有遲疑,每個人都是一手以木劍指籃,另一手拈出各自的法訣,催動真氣與法力,慢慢把冰寒籃祭到了空中。

  “開籃!”墨武突然大喝一聲,之後三位師叔變換隊形,由一個等腰三角形開變成了三點一線,墨武居中、正站在冰寒籃下,樓花居右、蒼穹居左,仍然是木劍直指冰寒籃,但手中的訣法卻變了。

  半空中,冰寒籃慢慢旋轉起來,越轉越快,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好像天空中有一道沉重的大門在慢慢打開。蟲蟲聽得清楚,這聲音和當天花四海合起冰寒籃時是一樣的,隻是這次籃子顫抖得更加厲害,瘋狂的旋轉著,但就是打不開。

  會不會是冷熱氣在籃中較勁?但如果蓋子打開的話,不會像那天一樣,因為冷熱氣流交織,鬧得好像龍卷風要來一樣吧。這可是沙漠地帶,形成沙漠風暴可不是鬧著玩的。蟲蟲胡亂猜測著,不禁從燕小乙身後走了出來。



第六十八章 無雙姑娘

  ,真火石被送到之前,墨武師叔早就祭拜過天地了,籃一開,馬上就可以鑄劍!

  三位師叔咬緊牙關,修煉千百年的真氣自手臂源源不斷的發散出 來,形成深淺不同的三道淡淡紅色光氣,把半空中的冰寒籃籠罩在其 中。

  地面上,紛亂的氣流卷起地面上的黃沙,打著轉兒堆積在三人腳 下,漸漸沒過了他們的腳、腿和腰,香案也被埋了起來,隻有那大香爐還露在外面,爐中的檀香居然沒有滅,頑強的焚燒著,青煙筆直的向 上。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三位師叔雕塑般一動不動,站在一邊觀戰的人都摒住了呼吸,就連時間和空氣都似乎凝結了,隻有冰寒籃在飛速旋轉,盆地中的風沙在逐漸加大,還有白沉香在不安的走來走去。

  啪!

  半空中突然打了個驚雷,聲音之大,好像天要塌下來一樣,把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就連腳下的沙山也受了震動,撲簌簌的有崩塌下滑的趨勢。蟲蟲連忙抓住身邊燕小乙的胳膊,穩住了身子向上望去。

  冰寒籃已經不轉了,一根沖天火柱自籃中噴薄而出,絕然的直沖雲宵。天空本就晴朗,這下更是驟然變亮,映得滿目碧空和遍地黃沙仿佛滲出了血一樣。

  赤紅色的光柱下細上粗,也不知延伸了多少米,像是無法負重般的左右搖擺著,看來像是龍卷風,又似乎是從籃中放出了可怕的妖魔。

  光柱的頂部翻出了一大片烈焰,火雲一樣翻湧著、吞吐著、湧動 著、火苗亂竄,整個天空都似乎被架在了火上燒,如果九天之上有天 宮,隻怕也會被點燃!

  := 就是說毒性更大,更可怕!

  蟲蟲渾身冒汗,冷汗,因為這火焰似乎隻在半空燃燒,地面上並不熱,隻是空氣變得稀薄了似的。不過她感覺自己的定力好了很多,雖然緊張的掐緊了燕小乙的胳膊,但居然沒有立即臥倒。

  想當初她為了躲避根本打不到她的氣劍,可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趴在了地上,出了個大糗,至今還是師兄師弟們的笑柄。但是她現在真想學習鴕鳥,把腦袋紮入滾燙的沙中避禍,雖然沒有什麼用,至少能得到心理安慰不是嗎?中醫的理論是:意念很重要!

  “祭劍!”墨武師叔又大喝了第二聲。

  這次是螞蟻的師父

  他取下一直背在身上的木盒,高舉頭頂,像跳巫公舞蹈似的蹦噠了一會兒,之後用力一拋,那木盒就沖向了光柱。路過墨武頭頂的時候,木盒自有意識似的停頓了一下,好像不願前進,但這邊的白沉香毫不猶豫的連催法力,木盒終於不可抵制的沖向了赤色光柱。

  還遠遠未到的時候,木盒就已經燃為灰燼,裡面的鏽色的神劍殘片卻被捲入了烈焰之中。一瞬間,天地間的如血紅光暗了一暗,但隨即又恢複了常色,那些殘片被光柱中的無形力量卷得沿光柱上下翻飛,給蟲蟲的感覺就像是紅色銀河中飛來飛去的殞石。

  可是,這麼高的溫度,斷劍的殘片卻分毫未受影響,不愧是天雷地火也無法損毀的神劍!難道真火石也不能融化它嗎?那它又為什麼斷在她的手裡?拔劍時,她並沒有用力,卻邪劍像是鏽蝕了一般斷掉?

  熱鍋上的螞蟻又在走來走去了,而盆底的三位師叔則同時奮力一 躍,跳出了掩埋到腰部的黃沙,重新站到地面上。

  墨武雙手向上,一手執木劍,一手執他的法寶鐵筆,體內真氣分兩股,托在冰寒籃之下,防止它不要下落。

  而冰寒籃因為蓋子打開,萬年冰晶的寒氣再也無法完全鎮住真火石的烈氣,這天門派的寶貝開始慢慢融化,冰水如小雨一樣從半空中滴 落。更可怕的是,墨武師叔的衣服、頭發開始變焦!

  熱氣是上升的,所以真火

  的沖天烈焰全部升騰到半空,四周的人都沒有感覺到 墨武,因為站在冰寒籃的正下方、因為冰寒籃的融化而受到了波及。

  不過他們似乎早有準備,蒼穹和桃花都是一手以木劍指著半空,幫助墨武穩定住不住顫抖和融化的冰寒籃,另一手執自己的法寶,阻隔不斷襲上墨武身上的火氣。

  蒼穹是以乾坤碎玉壺在墨武身外幾米處結成酒結界,桃花則用自己的四方扇扇出冰瘴之氣。酒氣遇火氣即燃,冰氣遇火即化為霧狀,遠遠看去,墨武師叔被火圈和白霧重重包圍,法力低下如蟲蟲者,已經看不到南師叔的身影了,隻看到西師叔和北師叔不斷施法,片刻間衣衫盡 濕。

  蟲蟲曾經聽說過,南師叔墨武在修道前是個鐵匠,所以掌門人才會派他來重鑄神劍。他大概也知道重鑄神劍的程式和危險,所以早就祭拜了天地,並選定了護法。但他肯定沒想到,這神劍居然如此難鑄,放在真火石這樣可以使山川河流燃燒的寶物面前,仍然烏漆漆的,一點也沒有熔成鐵水的意思。

  蟲蟲在電視上看到過打鐵 用個鉗子把它夾出來,放到鐵砧子上,用錘子反複敲打,然後放入水中冷卻。就算幹將莫邪鑄劍也要有個熔爐,而他們天門派卻什麼也沒有,難道劍仙鑄劍是隻靠意念?還是這上古的神器本身就與眾不同,能自我合成?

  “掌門師弟,再這麼下去不是辦法。祈天香燃畢,天時就過了,就算三位師弟能硬撐下去,隻怕劍也難成,何況這樣勉強,於他們的修為也是大損,得快點想個辦法。”一個尖細蒼老的聲音道,正是那個蟲蟲最討厭的楊師伯。

  白沉香本來就急得滿地亂轉,聽了這話更是愣了半晌,一咬牙道:“把無雙給我!”

  無雙?什麼東西?聽著像人名,而且是個姑娘家。白沉香要別人給他個姑娘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想放鬆一下?!真是人不可貌相,沒想到啊,他怎麼能這麼淫蕩!

  嘩啦一聲響,想像出的美人沒有出現,一個金光閃閃的禪杖被一個小道童遞到了白沉香的手中。蟲蟲看這武器比較面熟,一人多高,上頭有很多金環,很像唐三藏的九錫禪杖。

  劍仙不使劍也沒有什麼,不過一派之中的五個絕頂高手都不使劍就太奇特了。東師叔刀朗是逍遙連環索、西師叔蒼穹是乾坤碎玉壺、南師叔墨武是霹靂鐵筆、北師叔桃花是四方扇、到了掌門這裡居然是一柄禪杖,一個修道之人用佛門的法器就很奇怪了,居然還名叫“無雙”

  天門派的上一代人有什麼秘密嗎?

  “掌門師弟,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召喚天雷!”楊師伯又叫,神色驚慌。

  “冰寒籃融盡之時,這裡即為火海地獄,會有很多人無法生還,此時不動,悔之晚矣!”白沉香猛地抓起了無雙杖。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10:31 PM

第六十九章 劍主的血肉

  看來很沉的樣子,不過在白沉香手裡卻輕如樹枝一般舞動得虎虎生風,禪杖前端的九連環散發著白光和哧哧的聲音。隨著這破空之聲越來越大,沙山上的那些巨大的符咒開始震動,仿佛活了一般,連帶著地面也微晃了起來,看來像要地震。

  天空中,咕嚕嚕的聲音一陣緊似一陣,好像有火車經過,又像是直升飛機的螺旋槳聲,可是除了那朵還在翻滾的蘑菇雲,什麼也沒有出現,連雲彩也沒有多出一絲。

  “師兄,師父要用天雷劈什麼?”蟲蟲悄悄問燕小乙,此時大家都緊張的注視著半空,倒沒有人注意到她。

  “天雷是會勾動地火的。”燕小乙沒有回頭,簡略答道。

  這話,蟲蟲倒是聽過,不過她一直以為這是說男女感情爆發,然後一發而不可收拾的意思。就比如她和花四海

  咦,怎麼會想起他?不能想!不能想!他們根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仇人,她這小蟲被劈死還差不多。勾搭?不對,是勾動,那是不可能的!

  就在她走神的時候,咕嚕嚕的聲音變成哢哢哢的了,血紅的天空中閃過一道道短小卻又極為耀目的銀色閃電。這些閃電散佈在天空的任何一處,慢慢向中間彙聚,逐漸淩駕於那朵火雲之上。

  像做早操一樣比比劃劃的白沉香突然收勢停住,把手中的無雙杖猛擲了出去,剛好越過墨武的頭頂,插在沙地之中,杖前端的九連環發出嗡嗡之聲,與沙山上的符咒呼應著,似乎在為天雷指引方向。

  不到片刻,天上就和開了鍋一樣,雖然依然晴朗,卻給人馬上就要天塌地陷之感,直到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響起,一道張牙舞爪的閃電劃過天際,瞬間把那個香案和香爐都擊得粉碎。

  “偏了!”也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話音未落,第二聲雷響傳來。

  腳下一松,蟲蟲差點滾下沙山,幸好燕小乙抓住了她。就見第二條閃電從半空中紮了下來,穿過那朵蘑菇雲,透過那條已成筆直之勢的光柱,一直到冰寒籃上方才停止,把整個烈焰一分為二。

  這不過是瞬間即逝的事,但那一直在光柱中竄來竄去的神劍殘片卻似乎被巨大的力量擠壓了一樣,驀地被掀到了火雲之中,再也不見蹤影。

  白沉香見狀再不怠慢,急忙收回無雙杖,沙山的符咒不再抖動,天上的雷聲也像完成了任務一樣漸行漸遠,而所有的人全部抬頭望向那條雲。

  蟲蟲有點近視,除了看得到火氣翻滾得越來越激烈外,什麼也看不到。再看看周圍,年輕弟子也大多面色茫然,隻有白沉香和幾名師叔師伯級的人物面色變化萬端。

  “已經到了焰心,怎麼還是不熔?”一名師叔說。

  白沉香沒有回話,眉心皺成一團,內心的焦慮和煩惱可見一斑。

  “我聽說但凡神劍鑄成,都需要劍主之血肉,卻邪劍會不會個可憎的楊師伯又發話了,話音未落,蟲蟲就感覺無數道寒光掃到自己身上,所有人都不懷好意的看著她!

  她全身發冷,整個人處於木僵狀態。

  劍主的血肉?不會是要拿她祭爐吧?!哪有這樣的,過河拆橋,念完經就打和尚!要跑,快跑!可是為什麼腿就是動不了呢?隻能盯著白沉香看,生怕他一點頭,她就會立即被扔到那團火裡去,屍骨無存。

  白沉香臉色複雜的看著蟲蟲,眼神中糾結了太多的東西,其實不過是遲疑了幾秒鍾的時間,但蟲蟲卻感覺有幾個鍾頭那麼長,那種等待宣判的感覺難受得要死。好在白沉香還算有良心,微微搖了搖頭,表示不同意。

  “哎呀,墨武師叔!”聲,

  眾人轉頭一看,就見墨武似乎就要頂不住了,單膝跪地,雙臂顫抖,雖然拼命堅持,但半空中的冰寒籃已經傾斜,融化而成的小雨已經發展成中雨,天上的火雲更是在向大地的方向逼近!

  “退後!”白沉香低喝一聲,雙掌齊揮,手中真氣隔空輸送給墨武,幫助墨武重新站立了起來,但誰都看得出,三位師叔外加冰寒籃已經是強弩之末,維持這個局勢分外勉強。

  蟲蟲巴不得後退,所以跑得比誰都快,站到了眾人的身後,心裡感覺她的處境極其危險。如果別人真的把她當成鑄劍過程中的重要一環,那麼別看

  剛才還算有點良心,保不齊一會兒就使出丟卒保車的她祭了爐,然後一群人帶著重鑄好的卻邪劍開開心心的跑路,以後逢個清明鬼節、初一十五的隨便掉兩對鱷魚眼淚,燒幾張爛紙,安慰他自己內疚的心。

  她不幹!憑什麼啊!她甚至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不過是誤入,就要做出這麼大的犧牲嗎?她還是處女,如果要死,也要等泡了花四海再說,至少留下個未亡人才像話!

  話說她對人家親也親了、抱也抱了、摸也摸了,總要負上一點責任!

  可是跑,貌似不大可能,因為她雖然可以指揮那金色光罩騰空一點,但那不是飛,況且這沙漠一望無際,除非她是流星,否則一逃就會被人發現,目標還大,不如就地想辦法。不然,使障眼法吧!

  因為有性命之憂,蟲蟲的腦子不大清楚,又因為唯一會變的隻有大石頭,所以她心隨意動,唰的一下變化了。她趴在地上不動,但藏在腹下的手卻不閑著,拼命挖著滾燙的沙,覺得做一塊埋在沙裡的石頭更安全。

  我挖!我挖!

  正努力著,就見一雙男人的腳走到她面前,輕輕碰了碰她:“師妹!師妹!快起來,這太明顯了,瞞不了人的!”燕小乙擋在大石頭前面,看了一眼低頭苦思的師父。

  唉,二師兄真是好人,看來這騙不過白沉香。也是,黃澄澄的沙上有一塊黑色大石頭是比較紮眼,不然幹脆變色,最好再變小點!

  她沒學過變色,也沒學過變小,但是情急之下,意念分外集中,居然成功了。但是她以為這一切隻有她和燕小乙知道,其實每一個動作都沒有逃得了白沉香的眼睛。

  她是天才還是廢物?如果是天才,為什麼執行個任務就五癆七傷的,一點上進心也沒有?如果是廢物,為什麼她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學會障眼法?居然還會自行開發法術,進行變換,身體外那道隱隱的金色真氣更是光華流動,看來如此不凡?

  眼看著那塊與黃沙同色的石頭正在扭動著向沙裡面陷,試圖埋起自己,白沉香忽然心生怒火,伸手虛空一抓!

  這個丫頭,怎麼就知道逃命!沒半點身為天門弟子的覺悟!

  燕小乙的身體被生生推到一邊,而後面的蟲蟲正挖得熱鬧,卻突然被一股超強的吸力抓住了。好死不死的,她變得是圓石,所以不可抑制的滾了過去。

  白沉香按住圓石,伸兩指用力一點,就聽“哎喲”一聲,八劍弟子之七的姚蟲蟲小螞蟻就現形在眾人面前,頸後的衣領還被師父牢牢抓著。



第七十章 刺

  ,你幹什麼?”白沉香異常惱怒。

  “師父,你不能拿我祭爐!”蟲蟲艱難的梗過脖子說。

  白沉香還沒回話,楊師伯便道:“掌門師弟,墨武他們三個要頂不住了。要成大事必要有犧牲,如果天時一過,不但卻邪劍鑄不成,隻怕冰寒籃一毀,這裡的弟子十之八九躲不過火虐。一邊是一個人,另一邊是諸人大事,何去何從,掌門師弟,你要快下決斷啊!”他說得痛心疾首,裝出一幅為國為民的的滄桑模樣,可要不是因為白沉香壓著,蟲蟲恨不得沖過去給他來個背摔。

  “死老頭,你懂個屁!”蟲蟲毫不客氣的回嘴,“你們的冶煉技術落後,不明白鑄劍不成是因為缺乏一種叫磷的東西,而隻有是人,身體裡就有。反正你對天門派也沒有貢獻,除了混吃等死,就是成天嘰嘰歪歪、指手劃腳。如果真那麼大公無私,把你祭爐好了。說得那麼義正辭嚴的,捨得你的老胳膊老腿嗎?來吧,你跳到火裡,拯救天門派,也省得平白浪費糧食。”

  這番話,把楊師伯氣得差點背過氣去,伸手指著蟲蟲,嘴唇哆嗦 著,卻半天說不出話來。他雖然法力和武功泛泛,但輩份很高,就連掌門人也尊稱他一聲師兄,可是卻讓這個小小女子屢次冒犯,實在太不能容忍了。

  白沉香手腕一轉,強迫蟲蟲面對著他,喝道:“劣徒,膽敢如此無理!”

  “本來就是嘛!”因為在生死關頭,蟲蟲大腦發熱,話也不經過思考就沖口而出:“紅口白牙的,幹什麼說宰了我就能鑄成神劍?他有什麼證據?如果鑄不成呢,我不是白死了!也不想想,真火石是誰找回來的,沒封我個功臣我就夠不計較的了,居然還要迫害我,哪有這樣的道理!再說,有困難徒弟上,有好處就長輩收,這是天門派的什麼規矩?妄稱仙道正派,連魔道也不如,你們害羞不害 清楚的看到,她每多說一個字,白沉香額頭上的青筋就突出一分,現在已經像兩條小蚯蚓一樣胖乎乎的了,還突突地跳,挺嚇人的。

  白沉香感覺自己胸中的火已經可以媲美天空中的火雲了,真想把這個紅毛腦袋捏扁啊,那骨頭碎裂的聲音一定很消氣。可是一想到她可能是個道術天才,又覺得她說得有幾分道理,就是下不去手!

  他做了什麼孽,居然攤上這麼個七弟子!他這一生都尊天重地、謹言慎行,為什麼一顆平靜的道心能讓這隻螞蟻氣得屢屢失守,嗔念、殺念一起湧出!

  難道冥冥中的天意在懲罰他?難道這丫頭是天魔星轉世?

  他怒火升騰又苦苦壓抑,心中善惡交戰,根本說不出話來,隻是呼呼的喘氣。不過,他的手正抓著那個劣徒的後領,於是不自覺的帶上了三分勁力,掌中的布料登時化為飛灰,手下便空了。

  蟲蟲正在奮力掙紮,力圖讓自己的雙腳可以著地,白沉香這一松 開,她用力過猛,又是站在沙山的邊緣,所以腳下一空,咕嚕嚕的就滾了下去。

  依白沉香的功力,完全可以把蟲蟲抓上來,可他太生氣了,想讓這劣徒吃點苦頭。而蟲蟲雖然往下滾得很難受,但一起到盆底離危險相對遠一點,也不太掙紮。師徒兩個第一次達成了共識,所以蟲蟲就那麼姿態不雅的滾下了沙山。

  火紅的天、金燦燦的地在眼前不斷交替,頭暈目眩之中,蟲蟲的腦海裡忽然有一根弦繃了一下 子,可不是好玩的!

  可是現在她哪裡還止得住勢,像一顆出膛的炮彈一樣,而且由於慣性的作用還越滾越快,不偏不倚的穿過墨武師叔的身邊,啪嘰一聲落到一片濕沙上才穩住。

  冰寒籃化出的水灑在她的身上,居然是溫的,而且大概因為

  融化的冰晶之水保護,她並沒有感覺熱,而墨武身上重燒傷,手臂上有的地方都發黑了,豆大的汗珠從他堅毅的臉上滑了下 來,但他仍然頑強的頂住上方搖搖欲墜的冰寒籃,似乎沒有注意到有不明物體滾到他腳邊不遠處,又似乎是不會疼一樣。

  想想墨武師叔還真可憐,這麼溫柔敦厚的人,卻因為當過鐵匠而被白沉香逼來,現在劍沒鑄成,自己卻要被烤死了。唉,感同身受,她的全身都為他疼。可是 傷過手,是火燒火燎的疼法啊!

  蟲蟲低頭一看,驚得大叫一聲,自己差點嚇暈過去,連三位師叔都在百忙之中注意到了她的存在。隻見她全身都紮滿了兩、三寸長的粗 刺,胸口處倒沒有,大概是因為她懷裡塞了一件寶衣雲霞披。

  放眼一看,才發現盆底的地面上生滿了一種類似於巨型仙人掌的東西,不過是和黃沙一樣的顏色,而且像沙棘一樣是貼著沙子表面生長 的,從沙山上根本看不到。而當她一路滾過來,速度、力量、角度俱 佳,把那些刺全帶了下來。

  眼淚奪眶而出,她本不想表現得軟弱,可實在太疼了,剛才還不覺得,這陣子感覺剜心一樣。那些刺紮在身上,好像活的,還在往肉裡 鑽。

  “花四海,嗚嗚嗚,花四海 指望他來救她,隻是感覺叫著個什麼人,疼痛會好一點,而且想起了貼著他臉膛時的安全和溫暖。但她明白終究還是要靠自己,於是咬了咬 牙,手哆嗦著,摸到腿上的一根刺,快速的拔出。

  隨著刺被拔出,一股細細的血液也噴了出來。她知道不能任這些刺紮在身上,所以趁著自己還下得了手,一根根的拔,同時放聲大哭,大滴的眼淚毫不作偽。

  隻是 違背了物理定律,還是老天可憐她冤比竇娥,出現了這樣的意外的情 況?

  狠心拔下身前的最後一根刺,蟲蟲發現三位師叔都驚異的望向半 空。她也循勢望去,就見她的頭頂上飄浮著一個粉紅色的水泡,晶瑩美麗,不斷的輕轉慢升,竟然是她的眼淚和鮮血混合而成的!

  她的血和淚能合成珍珠嗎?那她豈不是傳說中的鮫人?她以前怎麼沒發現自己的人種有問題?但是如果被人發現不是要被抓起來虐待,就為了吃她的肉片粥,外加拿她合成的寶貝嗎?

  她嚇得忘記了疼,止住了哭泣。耳邊聽墨武師叔暴喝一聲,本已成強弩之末的三人突然同時用力,各騰出一隻手來擊向那水泡,把它推到了那火柱之中,瞬間消失。

  白沉香飄然下落到盆底,凝視著空中的變化,過了片刻,他臉上露出狂喜之色,很不莊重的跳著腳喊道:“成了!成了!神劍熔了!”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10:31 PM

第七十一章 一分為二

  大聲嚷嚷,沙山上其他幾位師叔伯級的人物也下到盆

  楊老頭煞有介事的抬頭觀望了半天,皺著一張老臉道:“掌門師弟你看,隻融了一小部分,還有一大部分未熔,隻怕需要更多的血淚。”他不懷好意的看看蟲蟲,“你若捨不得徒弟,未必要殺了她才行,斷其一臂,神劍也能成。”

  蟲蟲大吃一驚,心想孔老二說得真好難道她命中註定是獨臂神尼?她想爬起來逃走,但疼得根本動不了。

  再看白沉香,先是一愣,之後神色決絕,咬著後槽牙,目光爍爍,大踏步向蟲蟲走來,毅然穿過墨武身邊的熱空氣包圍,也不顧衣服發梢被烤焦,一手按著蟲蟲的頭,另一手猛地揮了下來。

  “白沉香殺徒弟啦!”她慘叫一聲,覺得後背一涼,還以為中了九陰白骨爪,但隨即明白她的背上雖然多了幾個窟窿,但那是刺被拔掉後留下的。白沉香沒有殺她、砍她,隻是拔掉了她背上的刺而已,因為手法快,下手狠,她反倒沒那麼疼,但是出血量估計不少。

  “哭!不哭的話,為師擰掉你的腦袋!”白沉香惡狠狠的說。

  不用他吼,蟲蟲已經哭得唏哩嘩啦了。

  疼啊,實在是疼啊。她就是怕疼,從小到大,生病時甯願忍著,也不肯打針,現在何止是打針,這些花刺比給牛打針的針筒都大,而她受的這份罪沒人注意到。

  這回她頭頂上形成的粉紅色水泡果然比剛才那個大了許多,甚至有點不堪負重,好像就要掉下來的一樣。三位師叔見狀哪敢怠慢,立即推水泡入火柱,然後就是仰頭盯著天空看。

  就見天空紅得就像要滴血一樣,翻滾的蘑菇雲瘋了似的吞吐攪纏,焰心之中那無形又可怕的力量把巨火撕裂成無數簇小火苗甩了出來,快速的沖過天際,拖著長長的尾巴隱沒在極目之處,好像許多小掃帚星同時臨世!

  天空就要燒成灰燼的感覺持續了半柱香的時間,火雲的顏色才開始變淡,由赤紅慢慢轉為金紅、大紅、橙紅、黃色、粉紅,直至完全消失,天空也恢複到原來的碧藍之色,好像從來沒有異景出現過。同時,有好幾件東西從上方忽的砸了下來!

  問題是這麼多人站在這兒,為什麼隻砸她!

  蟲蟲拖著半傷殘的身體驚叫著躲避,看到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直沒入身邊的沙地裡,蹤影皆無。接著冰寒籃和真火石就落到離她的腦袋不過一尺的地方,再滾到別處去。而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那邊的墨武再也堅持不住,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白沉香等人一哄而上,不是搶東西,而是撲到墨武身邊,連那個姓楊的都一樣,雖然他一對混濁的三角眼一直瞄向蟲蟲身邊,卻讓蟲蟲給兇狠地瞪了回去。

  她有點擔心墨武師叔,可是靠不上前,隻得在沙地上爬了幾步,去檢查冰寒籃和真火石。

  這兩件寶貝本是上古流傳下來的,一個極寒到一絲寒氣洩就會緻人死命,一個極熾到可以令山川河流燃燒。可是冰寒籃因為蓋子被打開,不能控制真火石的熱氣,所以融化得寒氣盡失,現在合上蓋子後頂多零下幾度的樣子,而真火石似乎為融化神劍耗盡了熱氣,雖然還是挺熱的,不能用手摸,但在其一尺之外就沒什麼感覺了。

  這柄神劍鑄得還真不容易,毀了兩件寶貝才造就了這一件,下回她要輕拿輕放,別再弄斷了!

  “掌門師兄,南師兄沒事,不過是脫力,外加熱毒內侵,還有些外傷。”另一邊傳來桃花的聲音,他邊說邊從一個小瓷瓶中取出些綠色的藥膏,快速的塗抹在墨武身上,“回山後漿養幾天,我包管南師兄平安無恙。”

  白沉香皺著眉看了墨武兩眼,輕輕“唔”了一聲,這才起身走到蟲蟲的身邊。這一回他沒有虛空去抓,而是單膝跪地,在沙上挖著。

  卻邪劍落在了這裡,他看得清楚,隻是剛才倉促一瞥,似乎感覺神劍與以前有所不同。他心中頗為不安,生怕功虧一簣。

  沒挖兩尺,就看到劍柄,他猶豫了半晌,咬著牙猛力一拉。

  劍的長短大出他的預料,三尺青鋒變成了兩尺長,以至於他用力過猛,差點沒站穩,而

  一攬劍柄,神劍居然一分為二了。

  這不是原來的卻邪劍,而是兩柄短劍,不過一把稍長,約為兩尺,稍短的那把倒像一把長匕首。

  “啊,師父,這回劍可是你弄斷的,不關我事。”他正在震驚之中,一邊的劣徒卻還趁機推卸責任。

  他怒目而視,那丫頭卻沒半點害怕的意思,還一臉幸災樂禍,似乎很想讓他也體味一下當罪人的感覺。

  “師兄,劍上有字。”桃花眼尖,伸手指了一下劍背。

  白沉香翻手一瞧,果然見短劍上寫著一個“卻”字,匕首上寫了一個“邪”字,這兩個字深深嵌入劍背,與劍身渾然一體,似乎劍鑄成時就有的。可是,這真的是卻邪劍嗎?

  “師兄,不如讓螞蟻拿著試試。”蒼穹提醒道。

  白沉香心裡一凜,想起神劍隻在劍主手中才能發揮威力,否則便是凡品,於是倒轉劍柄,遞到蟲蟲手上,“拿著!”他低喝。

  “我才不拿!”沒想到蟲蟲堅決反對,甚至把兩手伸在屁股底下壓著,表示她死不碰劍的決心,“這劍古怪嬌氣得很,你讓我拿著,回頭劍有個三長兩短,你又怪在我的頭上。上回,我就不知道它為什麼會斷的,結果你差點殺了我,最後把我關到沒吃沒喝沒人理的地方受罪,現在在你手裡一分為二了,你怕背上千古罪人的罵名,一定是想陷害我!”

  真想把這丫頭抓起來,吊在房梁上毒打一頓啊,不然這口氣真是解不了!白沉香隻感覺一股心火從腳底湧泉穴直沖到頭頂的百彙穴,眼珠子都藍了,聚了半天焦才找到那劣徒的位置,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中往外蹦,“拿著卻邪劍!”

  “不要!”

  “拿著!”

  “就不!”

  “快拿著!”

  “絕不!”

  “你拿不拿?”白沉香的拳頭握得咯吱咯吱響。

  “不不不不不不不!”劣徒的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一頭酒紅色的頭發像柔軟的水草一樣晃。

  “哎,螞蟻,不要鬧了。你就拿一下唄,師叔給你保證,絕不會陷害你。”墨武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見這師徒鬧得不成樣子,和蒼穹交換了一下眼神,插口道。

  這個丫頭吃軟不吃硬,心腸好得很,哄著她說,就怎麼都行,戧著她說,她就像個十幾歲的小孩,怎麼說都不成。偏偏他這個掌門師兄是一輩子也不懂得溫柔是何物的。

  蟲蟲已經晃得眼冒金星,此刻看到墨武因傷而憔悴的臉,心裡縱然有萬般不願,也不忍心拒絕,隻得勉為其難的道:“我是看南師叔的面子,不然砍掉我的手容易,讓我碰這兩把廢銅爛鐵難了!”說著伸手奪過白沉香手裡的劍。

  這對劍沒有一點新鑄之劍的銳氣,鏽跡斑駁,破爛得仿佛埋是在爛泥地裡一百年後才挖出來的。可是劍一入蟲蟲之手,劍身上厚厚的鏽斑忽的脫落了一塊,嚇了所有人一跳,以為劍又碎裂了。同時,伴隨著一陣嗡鳴聲,劍身劇烈的抖動了起來。

  就在眾人的目瞪口呆之中,好像蠟燭流淚一樣,所有的鏽斑一塊塊落了下來,之後青光一閃,如同一條青龍在劍身上掠過,卻邪劍除妖斬魅之氣瞬間燦然於鋒上!

  四周,其餘七劍歡喜無限的嗡鳴回蕩著,碧藍的天空中,驟然映出了一道橫跨東西的彩虹!

  雖然劍形一分為二了,但陳兵八劍之七的神劍卻重新找到了劍魂。

  卻邪劍重鑄成功!



第七十二章 修羅微芒

  是苦寒之地,除了幾處平原城鎮外,大部分山地地區、寸草不生、似乎沒有生命的跡象,其腹地的亂石山就要加個“更”字。

  山上遍佈著嶙峋怪異的白色石頭,山間常有霧氣盤繞不去,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座冰山,似真似幻,讓人望而生畏,但隻要走到山谷之中,就會發現那裡是一片花團錦簇、生機盎然的景象。

  三十六個石築的圍堡依山勢而建,看似雜亂,實則井然有序,表面上彼此斷絕,路不相通,實則各有暗道相連,整個佈局是一個極高明的陣法,倘若有外敵來襲,各個圍堡既能獨立應戰,也可與其他圍堡守望相助,可攻可守,極難攻破。

  就算外敵攻破其中一處,於整個大局也沒有多大的破壞,況且每個圍堡都有自己特殊的結界,煞氣外溢,若不是本道中人,或者被帶領進入,根本到達不了山谷中心的白色王殿。

  這裡就是魔道的總壇

  花四海統一魔道三十六天罡後,並沒有強行把他們融為一體,而是讓他們各自保持適當的獨立,在魔王的統一號令和管理下單獨行事,白色王殿就是平時議事的地方。但魔王實際上很少過問道中的一般事物,這一切,包括修羅微芒的建造,都是軍師鳳凰主持、設計的。

  魔道有左右兩大道首,右道首馬小甲,人送外號冒牌神;左道首暗處,為人比較神秘,很少有人見過他的真身。男女兩大軍師,男主外,女主內,男軍師是西貝柳絲,所有情報收集的工作都是他做;而女軍師鳳凰則管理著所有的內部事物。

  花四海雖然從來不缺女人,但鳳凰卻是唯一一個可以在他面前說得上話的。

  而真正的王殿是黑色王殿,建造在極頂之上,花四海獨自住在那裡。要想進入黑色王殿,必須通過三十六個圍堡和白色王殿,或者從後山進入。

  後山,一層層的黑紫色霧氣終年彌漫不去,讓人看不清霧裡有些什麼,而且寂靜得連一絲風聲也沒有,充斥著死亡的氣息。有沒有人進入過迷霧不得而知,但卻從沒有人出來過,很多人都說後山是通向不知名地方的神之結界。

  一片雪白中,一座高大的黑色石殿孤寂的屹立著,沒有修飾、沒有緩和、阻隔一切接近與生機、直接而霸道、驕傲而冷酷的存在著,表明著它主人的氣質

  殿內,空蕩得讓人心慌,隻在連陽光都穿不透的盡頭有一張極其寬闊的木榻,此刻花四海正坐在這張沒有雕花,也沒有襯墊的榻上,一腿屈著,另一腿長長的伸直,看來有點心不在焉的聽渡海人夫婦和汪老闆講著攔截天門派弟子的事。

  聽完,他仍然面無表情、一言不發,這使跪在榻前的三個人萬分緊張,可又不敢看他,隻把哀求的目光投向站在榻邊的鳳凰軍師身上。

  這是個絕世美女,一身緊俏的黑色更襯得她眉目和身段無法形容的美,皮膚白得耀眼,一雙眼睛如秋水般澄澈,靈動燦然,大概知道魔王曆來討厭累贅,所以渾身上下無一件飾物,清清爽爽,烏光水滑的長發高高挽在頭頂。

  “王,要怎麼處置此三人?”她輕聲問,語氣大方自然,無半分畏懼和諂媚。

  花四海仍然不語,大殿內的空氣冷得似凝了一層冰一樣,讓人連氣都不敢喘,那三個人更是嚇得微微發抖,如待宰的羔羊,哪還有半分平日的兇悍。

  魔王一向獎罰分明,這一回他們不但沒有抓到三個天門派弟子,讓他們把寶物和神獸一起帶走了,而且還中了人家聲東擊西之計,追錯了方向。雖說對方這是因為來了

  師級的人物救援,但他們人多勢眾,居然一敗塗地,說不過去。可是王既然不說話,他們也隻好等著,不知道自己將要面臨的是什麼命運。

  半晌,花四海揮了揮手指。

  三人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女軍師。鳳凰微微一笑道:“你們先去無窮山吧,爭取戴罪立功。”她笑起來美得讓人心醉,說出的話更令三人如蒙大赦一般。

  看著那三個人匆匆忙忙欣喜若狂的退出,鳳凰偷眼望了一下花四海,見他沉默不語,明白這明顯的拒絕和希望獨處的意思,於是知趣的施了一禮,也施施然退下了。

  每個人都以為王對她不同,隻有她明白,那不同的程度極其有限,若不是她職為軍師、若不他們在年幼之時就已相識,她在他心目中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女人。隻是正因為有了這兩點不同,她才可以自由地呆在他身邊。所謂滴水石穿,時間久了,或者、大概、可能、應該,他會接受她。

  許多想成為魔王夫人的女人不明白,王最煩的就是女人的糾纏。她不是王的女人,可是她卻懂,所以她才能進退有度,距他最近,為自己贏得了未來的可能。

  但今天令她不解的是,王表面上雖然波瀾不驚,但當渡海人他們提及一個名叫印度阿三的人,王的眉頭就會輕蹙一下,看來他對那個人很在意。這讓她有點奇怪,那個小子是誰?能讓冷漠如山的王有情緒上的變化。

  她很想跟王去無窮山,說不定可以見到印度阿三,可是她不能,她要為他守著修羅微芒,那是他的根基所在,身為他的軍師,這是她的職責。不過,她可以派個人幫她看看,研究王的敵人也是她的愛好。

  才走出大殿,迎面看到一隻紙鳥飛過來。鳳凰不禁微笑,知道是西貝有情報來了,於是側身避過,讓鳥兒飛了進去。

  而此時的花四海已經回到自己的居處了,一樣的空曠大屋,簡單的幾件傢俱,一盆火漠然的燒著,整個地方清冷到了極處,寂寞到了極處。他把從不離身冰魔刀和鎖麟龍放到桌上,看到了那隻擺放在桌角的奇怪鞋子,腦海中又冒出了那張一頭紅色短發的臉來。

  當渡海人說起她逃跑的經過時,他的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就像是一條小蟲爬過心頭一樣,而當時他的兩件法寶發出了隻有他感覺得到的顫抖。冰魔刀和鎖麟龍與他一起身經無數惡戰,從沒有膽怯過,但那丫頭用那種下三濫的招數,害得它們聽到她的名子就嚇壞了。

  想起她使用詭計逃跑,他不自禁撫了撫嘴唇。那不是吻,是使勁的磨擦,有機會要教育一下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真正的吻是什麼樣的。

  不過,她跑的時候光著一隻腳,那隻腳纖秀白嫩,卻又肉肉的,非常漂亮,不知道會不會為別人看到。

  想到這兒,他忽然有點煩躁,隨即感覺有異,一隻紙鳥從門口撞了進來。不用看,他就知道那紙是熏了香的花箋,而且紙鳥會拿腔作調的對他說:“小花,見字如面。”

  所以他劈空一指,把那紙鳥打落,然後吸過信紙來讀。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10:32 PM

第七十三章 無窮山,迷蹤地

  人大概知道紙鳥會遭到這種待遇,所以紙上並非空白匆匆讀完,總算明白為什麼天門派的弟子會跑到聚窟洲的逍遙山來。

  姚蟲蟲是從天而降的!他們安插在天門派的內應這麼說。所以她才被收為天門弟子,這也解釋了為什麼行為一向端方的白沉香,會收了那樣一個花樣百出的惡劣徒弟。

  她能拔出卻邪神劍是他親眼所見,因為那鋒芒未出的劍磕壞了他的鎖麟龍,可是當時劍又退回到藏劍石中了,沒想到之後她還能再度拔出,而且還給弄斷了。原來他們來逍遙山就是為了取那個能把山川河流熔化的石頭來鑄劍!

  渡海人他們往鳳麟洲的方向沒有追到人,一定是天門派的人急著鑄劍去了,估計不是在炎洲就是在生洲,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他們的人發現雲夢山山門緊閉,他們在無窮山的舉動雖然還有人監視,但卻自如了許多。

  現在即知道了天門派的目的,他就沒什麼擔心的了,而且他決定大張旗鼓的行動,反正天門派從雅仙居跑回去的那名弟子也一定報告了魔道的舉動,那麼他們幹脆轉暗為明,他倒要看看,誰能攔得住他!

  傳說中陳兵八劍有多麼厲害,他從不放在心上,劍存劍毀不過是了了小事。成敗在我,他隻相信自己的力量,什麼天地人神道,統統不值一提。

  可是,那個丫頭是誰?難道和他一樣有著不可告人的身世和天生就有的使命?!剛才他在聽渡海人說話的時候,忽然感覺她哭泣著叫他的名子,花四海,花四海

  這讓他一陣心悸。是幻覺嗎?還是因為他的水心絆吸了她的血,他就可以聽到她的心聲了?那麼就是說,她在想著他?

  但不管怎麼說,還是先到無窮山吧,因為信中最後一句話是他最關心的

  西貝這廝,說起閑事來廢話很多,說到正事卻簡練得不得了,通篇隻有這四個字重要,但這就足夠說明問題了。他平靜的內心有些波動,畢竟這是他多年的願望,統一魔道是第一步,辦成這件事是第二步,然後還有第三步、第四步

  直到,他的目標達成!

  他轉身抓起冰魔刀和鎖麟龍準備離開,忽然又瞄到那隻奇怪的鞋子,想了一想,摸出懷裡那串和那丫頭一樣古怪的紅色鏈子,連鞋一起放入了床邊的櫃子中,封上禁制。

  以那丫頭的法力,白沉香想必不會派她去無窮山,那樣的話,他們之間就不會起沖突,等他辦好這件事再找她算賬。如果真的遇到了,這一次,他不會下手容情,因為和他天生的使命比起來,一切都是可以犧牲的,包括她,包括自己。

  “暗處,讓鳳凰看緊總壇,你跟來。”走出黑色石殿,花四海頭也不回的對殿後隱藏著的一條黑色影子說道。

  “遵王命。”左道首暗處沉聲答道,之後像一朵黑雲似的騰空而去。

  花四海站在亂石山最高處俯瞰著整個修羅微芒,嘴角噙著一絲冷笑

  ………………………………………………

  作為重鑄卻邪神劍的功臣和重傷員,蟲蟲是被蒼穹師叔背回來的。

  身後,跟著狗狗和她的苦力燕小乙。堂堂八劍弟子的二師兄要幫這個師妹拿著她一路上收集的奇怪玩意兒和已經壞掉的冰寒籃、真火石,也不知道她又打的什麼主意。不時的,傷員同學還會和五師姐撒個嬌

  喝,要擦汗,鬧得一堆人圍著她轉,引來白沉香怒目真正的重傷員墨武卻是在弟子的攙扶下自己飛回來的。

  回到雲夢山,蟲蟲本以為可以裝病裝上幾個月,躲過無窮山之行,但偏偏桃花師叔醫仙的名頭不是浪得虛名,是真正意義上的手到病除,雖然她外傷嚴重,不到兩天也已經完全癒合,而且一點疤痕也沒有留,加上多日不見的哈大叔烹製了無數美食給她補身體,所以她打的如意算盤全部落空。

  這兩天她看得明白,整個天門派都人心惶惶,因為已經肯定魔道在無窮山上有重大企圖,天門派為了匡扶正義,和魔道的沖突在所難免。可是,她不敢去啊,她怕見到花四海,雖然心裡又有一根小草在瘋長,很想再見到他,但她還遠沒有花癡到可以為了帥哥而放棄生命的地步。

  可是白沉香堅持八劍弟子全體都去,這讓她懷疑彆扭師父是借機報複,為了不背上殺徒的惡名,特意送她到花四海上的刀口上去送掉小命。

  據天門派派出的探子冒死回報,魔道的道徒本來在無窮山裡亂竄,也不知道要找什麼,但最近幾天已經聚在了一處,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起不知什麼東西,現在在整體緩慢移動。他們曾經試圖打探,但全體被魔道中人擋了回來,死傷不少。

  這事再請求仙道三大派中的另兩派流來支援是來不及了,再說事情發生在天門派的屬地,當然要由自己來解決。白沉香已經為剿魔之事忙活了兩天,大家也已經準備好隨時出發,蟲蟲即知道自己逃不開,隻好偷偷去了趟昆吾連天洞,想把萬事知也帶上,這樣逃命的時候也好有個幫手,雖然它隻是一隻絮絮叨叨的雞。

  才一拐到那個大校場,狗狗就興奮得向前沖,帶得蟲蟲差點摔倒。她怕狗狗亂跑,在它脖子上拴了根鏈子。而和狗狗同時興奮的,還有一隻貓,黑白相間的小貓,就蹲在一塊大石頭旁邊,似乎等了很久。

  “九命,你跑來幹什麼?”蟲蟲嚇了一跳,拼命拉著鏈子,把狗狗吊起來,抱在懷裡,不理會它想去追貓的天性,“找我打架也不是這個時候,你會被白沉他雖然為人彆扭,那功夫可不是蓋的。快走快走!”她伸腳輕踢了踢他。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九命沒有惡意,而且感覺那小貓妖很喜歡她。六道之間有什麼沖突和淵源她不知道,但她不想讓他受到傷害。從某種程度上講,他還是個孩子,連鬍子還沒有修下去,不應該捲入成年人的事非中。



第七十四章 蝸鬥

  那雙與眾不同的迷離貓眼盯著她,開心的叫了一聲。

  “都什麼時候了,裝什麼可愛!”蟲蟲加大勁又踢了他一腳,“快離開天門山!變人形!”如果九命保持貓形,狗狗就會一直興奮,它現在胖了好多,又掙紮個不停,她抱得好辛苦。

  唰的一聲,美少年出現了!修長略瘦的身材,黑色濃發中一縷縷的白,似有霧光的雙眼,一臉看來好像很想念她的樣子。

  要死了!要死了!一隻未成年小貓而已,就純真得那麼魅惑人,這要是長大了,還不顛倒眾生?他到底是貓妖還是狐妖?說起來,妖怪還真是不能招惹,天生就有蠱惑人心的力量。

  彎身放下狗狗,發現它很開心的圍著九命轉了一圈,以頭撞了撞九命的腳跟,看來還挺親熱的。蟲蟲不禁又好氣又好笑,猛一起身,卻覺得眼前一黑,發現她的臉正對著九命的臉,相距連半寸也不到,九命的兩隻前爪,不對,是胳膊抱緊了她的肩頭,就那麼認真又好奇的俯下頭看她。

  蟲蟲一瞬間漲紅了臉,九命年輕而男性的氣息熏得她頭昏腦漲,完全不知所措。一人一妖就那麼呆愣愣的互瞪著,直到九命的嘴唇一動,溫軟靈活的舌頭又一次伸了出來,舔了一下蟲蟲的鼻子,之後在她的左右臉頰輕輕各舔了一下,好像她是一條美味的魚。

  “貓洗臉哪你!”感覺熱流從臉上竄遍全身,蟲蟲迅速掙脫九命的擁抱,跳到一邊,拼拿擦著臉上的貓口水:“洗就洗吧,幹嘛洗我的!死貓,你再亂碰我,我宰了你!”蟲蟲害羞之下,怒氣沖沖的大喊,同時隨手拿起半路上折的樹枝,向九命的手臂打去。

  她滿以為九命躲得開,所以下手不知輕重,方位也不太準,哪知道這貓兒根本不躲,一雙迷離的眼睛定定落在她的臉上,似乎就這麼看上幾千幾百年也不會厭煩似的。

  啪的一聲,那樹枝毫不留情的抽到九命露在衣袖外的手背上,登時就出現了一條血痕。

  “哎呀,你這狡猾的東西,居然給我玩苦肉計,早知道我剛才用卻邪劍,先斬了你這個妖邪再說。”蟲蟲嚇了一跳,慌忙抓起九命的手,嘴裡雖然說得兇,手上卻拿出衣袋中一小盒藥膏,輕輕塗抹在九命的傷口上,嘴裡還呼呼吹著涼風。那是桃花師叔送給她的,說是她這個禍頭子難免又惹出什麼事來,先來個有備無患的好。

  九命微微翹起嘴角,如癡如醉地看著眼前的女子,發現她的鬍子雖然沒了,可是味道沒變,再看她愛憐的握著自己的手上藥,雖然確實有點疼,卻仍然大感幸福,整個人順勢趴在蟲蟲的肩頭。他人比蟲蟲高出許多,這一依偎下來就如同泰山壓頂之勢。

  不過蟲蟲有了提防,看他又粘過來,狠命在他腰上用力一扭,跳到一邊大叫道:“色貓,我看你還不躲,又玩偷襲,活得不耐煩了你就直說啊!”說著捋胳膊、挽袖子,惡狠狠地舉起手中的樹枝。

  這一回九命跑了,很開心的跑了,後面跟著邊罵邊跑的蟲蟲和一隻湊熱鬧般又跳又叫的狗狗。他一會兒變人形,一會兒變貓形,自從出來遊曆,第一次這麼快樂,後面追的狗狗也很開心,可是卻把蟲蟲累得夠 。

  “你 我一定學會飛毛腿,把你這死貓的尾巴給揪下來!哼!”她氣呼呼的往山洞裡走,心想動物都是這樣,你不理它,它們自然就會追上來。

  果然,身後傳來刷刷的腳步聲,眨眼的功夫,一隻漂亮的哈士奇和一個帥得沒邊的美少年就一左一右回到她身邊。她本想阻止九命進洞,畢竟這是他們天門派的地方,而九命是妖道中人,但當她想起萬事知

  突然心生惡念,最後還是帶著九命一起進入了昆吾連讓他變成了貓形。

  “萬事知,你的主人回來啦。”她扯了一下脖子上的金尾羽。

  嘿嘿,有了這東西就是好,萬事知就算再不願意,就算躲藏得再隱蔽,也一定要出來見她不可。除非它醉倒了。可是,它不會吧?它不會又去偷吃多汁果吧?它不會吧?

  正憂慮的時候,就聽到一聲慘叫,一個黃黃的,毛茸茸的胖東西拼命扇動著短小的翅膀,不斷騰上半空,又不斷下落,嘴裡驚叫著:“走開!快讓它們走開!啊

  “呀?叫我臭丫頭。好,九命,給我咬斷這隻小雞的脖子。”蟲蟲壞笑著。

  這就是她帶九命和狗狗進洞的目的,就是要嚇唬萬事知的,她這趟出去明白了一個道理,人服人是假,獸服獸是真,自然的東西永遠最遵循規律。狗追貓,貓喜歡魚,狗和貓都愛抓鳥是註定的天理,萬事知雖然不是鳥,不過也差不多。

  九命喵嗚一聲,整個背都弓了起來,比狗狗都聽話。但他還沒有撲上去,萬事知已經慘叫得像是脖子已經斷掉了一樣,並且迸發出無比的潛能,和第一次遇到蟲蟲時飛得一樣又高又急,但好在還比較有準頭,落在了蟲蟲的肩膀上。

  “美女!大美女主人!”他叫著:“你的蝸鬥不會吐火吧?不能讓他吐火啊,我可不想變成燒雞!應該還不會吐!”

  鬥,什麼東東?難道是說她的哈士奇?!話說,她本來是打算讓萬事知幫她看看狗狗的,畢竟一隻不懼高溫的狗是比較罕見的。

  “你說狗狗?”她問。

  萬事知氣惱得啄了她的頭發一下,“狗?真是有眼不識金香玉,這是千年不遇的神獸,名叫蝸鬥,隻是長得像狗,吃火吐火,特別戀主和忠實。笨蛋主 不夠,又收了這神獸做手下。”

  “手下?”

  “難道你當我們是寵物?”萬事知一點也沒有寵物的態度,又啄了一下蟲蟲的頭發,氣急敗壞的說:“有我聰明的大腦和淵博的知識,有 鬥的天生神能,成不成為仙道高手我不知道,但混吃等死總是沒問題的。”

  換作另一個人,聽到“混吃等死”四個字一定會生氣,可這恰恰是蟲蟲想在這個世界過的生活,因此也不在意,低頭看了一眼蝸鬥,見它揚著毛茸茸的腦袋看她,吐著舌頭,尾巴在地上搖來搖去,一臉寵物的態度,可愛死了,把它看成一員殺將才奇怪哩!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10:33 PM

第七十五章 主人命令第一號

  神氣未成。”萬事知一向會揣摸蟲蟲的心意,在一開始你找到它時,就看到它一隻對吧?告訴你,蝸鬥的壽命相當長,所以長得也慢,數量更是非常稀少,也許天地間隻有一、兩隻。它們不論公母,產下下一代時不用交配,當它們覺得大限將至的時候,就會吐出腹中的丹火。這丹火會化為鬥的幼崽,然後以母體喂養,直到百年後,上一代蝸鬥化為火氣消失,小蝸鬥了。”

  百年?就是說這狗寶寶有一百多歲了?

  蟲蟲疑惑的半俯下身撫摸狗狗,不對,是蝸鬥的頭,手中的觸感不是一般的好,而它更是諂媚的舔了一下蟲蟲的手。

  “從今天起,你就叫阿鬥吧。”蟲蟲心裡一亮,管它是狗還是什麼名叫鬥或者蝸牛的神獸,管它會不會吐火,它是她的寵物,她的朋友,甚至她的親人,那麼它是什麼又有什麼關系。

  阿鬥興奮的跳起來,圍著蟲蟲轉了好幾圈,同時已經又變為人形的九命的頭也湊了過來。蟲蟲以食指頂著他的額頭道:“我說了,你不許再偷襲我,否則我就不要你了。”

  九命嚇得向後退了一步,又想跳過來撲到蟲蟲身上,又不敢動彈,隻好可憐巴巴的看著她,似乎蟲蟲拋棄他,他就活不下去了,害得蟲蟲心一軟,脫口而出道:“你要跟著我,就隻好叫你阿九了。”

  “不行!”九命還沒有表示,萬事知先大叫道:“他是妖道中人,不是神獸,不能收為己用。我看他根骨不凡,不是一般的妖,而他現在妖性未出,倘若有一天

  “他要吃也是吃了我,你怕什麼?”蟲蟲反駁道。

  九命看來那麼無害,怎麼會兇殘到吃人的地步。她猜他粘著她,不過是因為雛鳥心理,和阿鬥是一樣的。

  當阿鬥的母親,或者說是上一代蝸鬥才消失,她就正好出現在這孤單又驚恐的小東西面前,並且很愛憐的給了它一條肉腸,阿鬥自然會認她為主。

  當她逼迫體內那道真氣變為金剛狼的利爪,因為太過集中精神,使自己的臉上暫時長出了鬍子,九命大概以為她是同類,所以才追了上來。

  道理就那麼簡單,隻是動物的本能而已,能有什麼陰謀?又能有多麼誇張恐怖?!

  “你是仙道的人,收了妖道的人做手下,你猜白沉香會不會扒了你的皮?”萬事知看蟲蟲一臉無所謂,急道。可是他選擇的恐嚇對象太差了,白沉香這三個字在蟲蟲心裡天生就是被反抗的,不提彆扭師父的名子還好,一提,蟲蟲倒堅定了收下九命的決心。

  哼,明知道她法力不夠,卻什麼危險的事都派她去做,害她才逃出魔道的追殺,現在就非要去無窮山送死。白沉香明明就是想借刀殺人,那她為什麼要聽他的命令?她原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本想受到天門派的庇護,哪知道成了馬前卒,而且是那種隨時會掛的趟雷兵。

  “白沉香是哪位?不認識!”蟲蟲一把抓下肩頭的萬事知,舉著他湊近自己的臉,“我就是要收這貓妖做我的小弟,我看誰能把我怎麼樣?”

  喵嗚一聲,九命開心地撲過來,由於速度太快,蟲蟲沒有閃開,一下被攔腰抱起,在她的輕聲驚叫中被拋到半空,然後再落入他的懷裡,接著再拋上去,如此三次才放下她,看樣子還有點意猶未盡。

  “以後這個也不許!”蟲蟲吼著,抓緊九命的胳膊,以保持不會跌倒,沒想到這小貓妖瘦巴巴的,力氣卻不小,偷捏一下,感覺他胳膊上的肌肉賁起,似乎發育不錯。再看他那張又帥又呆的臉,居然一臉幸福。

  這小正太不會一見鍾情愛上她吧?要不就是有戀母情節。也不用問他多大了,他一個妖道中人修成了人形,除了幾根鬍子外,連尾巴都修沒了,說不定有幾千歲。

  再猜想一下,他一個小妖怪,獨自來到人類聚居的地方,每天蹭渡海人的船坐,想必就是為了接進人類,得到一點人間溫暖吧。說不定他的身世悲慘的,生活是孤單的,所以遇到喜歡的人就會特別依賴。可憐見的,真不理他的話,她也不忍心。

  隻是,她剛才一時沖動,現在才想到現實的問題。她在白沉香的地頭上開山立派,收了妖道的人做小弟,讓他發現一定會趕盡殺絕。

  他看她帶回阿鬥時就沒有好臉色了,再加一隻貓妖,一隻不知哪裡跑出來的碎嘴子雞,如果一怒之下把無雙杖打來,那麼他們四個有一個算一個,鐵定會沒命。到時候人肉、雞肉、狗肉、貓肉混在一起,分都分不清了。

  不能讓白沉香發現,而她也不能帶他們去無窮山,唯今之計就隻有先藏一陣,等她再度逃命歸來再說。可是無窮山那麼神秘,她怕遇到古怪的事,所以萬事知是要帶在身邊的,問題是貓狗犯相,九命不變形還好,否則一打鬧起來,沖到洞外,被留守的墨武師叔看到就糟大糕了。

  “阿九過來。”她甩了一下頭。

  她第一次主動招呼九命,九命開心的一下沖過來,抱著她的腰轉了一圈。蟲蟲完全無可奈何了,這貓妖不會說人話,一直採用肢體語言表示他對蟲蟲的喜歡,怎麼嚇唬也不成。可他如果真是個妖就罷了,外表偏偏是個年輕男人,還是帥得讓人流口水的類型,這麼抱來抱去,她一個把持不住,幹柴烈火的,實在是很危險。

  “站好了說話!”她阻止九命要和她貼臉頰的動作,“你要是不聽我話,就滾遠一點,我不是說了不許偷襲嘛!你到底要不要跟著我?”

  九命用力點頭,同時伸出雙手,但馬上想起蟲蟲的威脅,想要擁抱她的動作硬生生忍住,雙手就尷尬的停在半空。

  這孩子嚴重缺乏關愛,伴有肌膚焦渴症,應該對他發起“撫觸傳達我的愛”行動。

  蟲蟲心裡胡亂想著,不去看這貓兒裝可愛的神態,正色道:“既然要跟著我,就要守我的規矩。第一,不能隨便抱我,親我,除非得到我的同意。不對,你那叫舔。第二,我下的命令必須服從。第三我還沒想到,反正你先答應,否則我永遠不和你說一句話!”

  她這樣赤果果的威脅,九命哪敢不從,她又反反複複強調了好幾遍,不僅阿鬥和九命,連萬事知也被逼點頭,當然對萬事知的威脅與眾不同。

  “那麼在洞裡,阿鬥練習吐火,阿九把鬍子給我練下去,不許被人發現,不許偷跟我。這是命令,不許反駁,再說一遍,這是命令,不容反駁。”



第七十六章 裂地石

  迷蹤地已經快到山腰了,我們一直跟著它走,現在仍 一個魔道中人匍匐在魔王的腳下稟告。

  花四海沒有說話,隻看了看這片密林,輕輕嗯了一聲,似乎在思忖對策,不見半分慌張。

  那個人隻好繼續解釋道:“幸虧西貝軍師和右道首來得巧,不然這塊地走得過快,如果跑到山上,隻怕再找不到了。”

  花四海依然不語,隻點點頭表示嘉許,之後身形一晃,隱沒在空氣中。

  無窮山很小,但它之所以名為“無窮”,是因為它高得看不到頂,越往上,雲霧越重,從沒有人到達過頂峰,有好事之徒爬過數年,最後也隻好下山,再受不了高處的奇寒和狹小。

  仙道的人以為魔道最近才在無窮山附近活動,實際上,自從他統一大半魔道後,就已經派人輪番進入無窮山了。但是他的人不爬山,隻做兩件事,一是等那塊絕少人知道的、會移動的紅泥地 是開辟了一條秘道,好把必備的材料秘密運上山。

  有人告訴過他,這塊有靈性的土地極其敏感且從不在一個地方停 留,假如不被驚動,就會按照一定的順序在無窮山上下遊動。如果受 驚,就有可能躲起來,再也不讓人找到,或者沉入地下消失。所以他派人在山腳守株待兔,這麼多年了,前些日子才找到這塊神秘土地的蹤 跡,隻可惜這個時候被天門派發現了。

  為了不打草驚蛇,他本人沒有立即進山,而是讓手下把迷蹤地慢慢包圍了起來,監視它的動靜,同時廣布眼線,隻要有人靠近就格殺勿 論。現在時機成熟,他要施法定住迷蹤地,然後在上面蓋上通天塔!

  也幸好天門派的那個丫頭弄壞了卻邪劍,讓白沉香無法專心在無窮山之事上,倒省了他不少事。他從不信天意,但各種時機都有利於他,何愁大事不呢?也許看在這個份上,如果那丫頭真被派來這裡,他可以考慮饒她一命。

  想到這兒,感覺胸口的水心 一熱。他不禁皺皺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吸了那個丫頭的血,現在每當他無意中想起她,水心 就會動個不停,讓他的心也不能平靜了。

  “小花你來啦!”一個不帶半點正經的聲音叫道,“魔王大人您老請快點吧,本軍師要堅持不住了。”

  用這種輕浮的語氣說出這麼嚴重問題的,除了西貝那個混蛋外沒有第二個人。花四海擰起了眉頭,明白迷蹤地是要往山上走,但卻被強行困在半山腰了,假如讓受驚的它繼續向上,跑到那無窮高的極頂,通天塔就再也蓋不成了,那麼他的計劃就隻能用第二種他極不願意採取的方式來實現。

  他穩穩的抬步向前,圍得裡三層、外三層的手下紛紛讓出一條道 路。

  不遠處,西貝柳絲和右道首馬小甲連同渡海人等魔道中的高手分四角站著,各自把法寶插入地中,施法以鎮勢,每個人都汗透衣衫,有的更是渾身顫抖,顯然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中間,有一塊一尺見方的紅褐色泥地,看來頗為稀軟,隨著泥地左沖右突,似要掙脫鉗制一般,不斷有濃稠的氣泡拱動,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聽來像是生氣。

  一瞬間,花四海也有驚訝。

  他聽那個人說起過迷蹤地,但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一刻他有些懷 疑,這塊地會移動,有靈性、地質又如此之軟,隻怕人站在上面都要陷進去或者被晃倒,能建成通天塔嗎?

  “小花,天下的人我就佩服你,你看到這奇怪的玩意兒居然連臉色也沒有變,要知道我當時可是跳起來了。”耳邊又傳來西貝的廢話, “但是,如果可以的話,魔王大人能不能先出手,不然我們永遠也不會知道,這爛泥地能不能蓋房 用來對付想從他這方沖出去的力量。

  看到此景,花四海不再猶豫,騰身於半空之中,念動心訣。不管結局如何

  已經開始,就要一直走到底,這是他做事的不二信條

  瞬間,他身外一丈之內皆被散發著銀光的鎖麟龍圍繞,雖然未現龍氣,卻好像是一串首尾相連的銀魚,一環扣一環,流動不止,攪動濃重的、閃著珍珠光澤的水氣,整個場地都被一股寒氣籠罩。

  “裂地石拿來!”他低喝一聲。

  一條一直無聲無息的黑影嗖的從樹叢中竄了出來,至馬小甲身後,取下他背上包裹拋至半空。花四海順勢一帶,四塊不規則的紅色尖石出現在迷蹤地的上空,盤旋了起來,似乎要找到自己的位置一樣,發出嗡嗡的聲響。

  一手拈法訣,一手慢慢抽出冰魔刀,裂地石和迷蹤地之間強大的排斥力讓花四海不敢怠慢。這反向的力量十分強大,不禁讓他想起當日把真火石關在冰寒籃中的情景,接著腦海中冒出一雙靈活嫵媚的丹鳳眼 來:“你放心,我抱也抱了,親也親了,摸也摸了,會對你負責的。”那丫頭惡劣的聲音在說。

  腦筋一熱,心靈差點失守,花四海急忙凝視靜氣,調整四塊裂地石的方位,在西貝柳絲詫異的目光中,猛一揮冰魔刀,強大凜冽的魔氣劈空而下,一道銀白光芒兵分四路,擊中裂地石。

  驚雷般的四聲響,裂地石尖嘯著俯沖而下,釘在正東正西正南正北四個方向,同時四條沖天煞氣形成了一個有稜有角的光柱,透林而出!

  花四海落到地上,一手冰魔刀,一手鎖麟龍,施力於正東正北兩塊裂地石上,左右兩大道首聯手鎮住正西,西貝柳絲攜其他幾位高手鎮住正南,把那四塊又要沖出地面的石頭強行按住。

  地動山搖,別說魔道中人東倒西歪,就連無窮山似乎也要被地底傳來的力量掀翻了,山體發出哢哢的聲音,巨石滴落、泥沙俱下、許多老樹連根拔起翻倒,強烈的旋風繞迷蹤地狂舞,本來晴朗的天空突然湧上大片烏雲,地變引來了天應。

  紅泥地上的泥漿仿佛沸騰了,強大的天地之力把鎮守四方的人往後推擠,一步一步、一尺一尺、一丈一丈

  花四海筆直的站著,臉孔堅毅如石雕,半分表情也沒有,雖然因為一人壓兩石而承受了最大的反抗力,但卻屹立不動。

  膝蓋以下陷入了土中,巨木堅石掠他身邊而過,順應著外推之力,他維持著平衡與方向,眼看著那紅泥地的面積越來越大,從一尺見方,擴大到幾十丈開外。

  咚!

  一聲霹靂從天空中震響,地平山靜,風停雨驟,花四海站在暴雨中仰天冷笑。逆天改地又如何?他花四海可以做到一切!

  “起塔。”他簡短的發出命令。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10:33 PM

第七十七章 建築工地

  中聽到霹雷,蟲蟲多少有點怕。

  她就站在白沉香身後,所以聽得到他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語,說什麼地變天應,說魔道一定改變了無窮山的地氣,所以晴朗的天空才突然陰雲密佈的。

  能這麼厲害的,一定是花四海!

  蟲蟲不禁有點哆嗦,怕見到他,心裡又有一種說不清的渴望。其實從逍遙山逃出來到現在,不過一周的時光,她卻忽然連他的長相也覺得模糊了,內心深處隻有一條淡淡的影子,不知道是極度想遺忘,還是極度想牢記造成的。

  仰頭望去,看到一束青白色光柱如一柄利刃般刺入了壓低的黑暗雲層中,青得冰冷,黑得壓抑,本來很可怕的場景,蟲蟲卻覺得可笑,感覺那像是飛碟,火星叔叔會沿著光柱跳掉在地球上。

  她不知道是什麼使她滿腦子胡思亂想,或者是因為心中的不安,或者是因為就要見到花四海的矛盾心理,反正她沒有一點心思放到即將到來的大戰上,雖然那種氣氛已經很明顯、很緊張了。

  “螞蟻,跟緊!”白沉香轉過頭,嚴厲的瞪了蟲蟲一眼。

  蟲蟲隻得調整速度,繼續混在八劍弟子中,緊跟在白沉香身後。八劍弟子,聽起來好?的樣子,其實非常危險,因為白沉香作為掌門,喜歡沖在最前,逃在最後,所以他們中鈞天的弟子也要一樣。

  她明白彆扭師父為什麼對她不滿,因為她出發前死也不肯穿那身工作服似的鑲邊灰袍,使出撒潑耍賴的招數,硬要穿五師姐送的那件桃紅灑金的美麗衣裙。白沉香以為她是道心不誠,沉迷於皮囊色相,但她隻是要再見到花四海時,他能覺得她也有幾分姿色。

  她當然不是絕代佳人,但也不是他每回見到的醜樣子,所以她費心打扮了一番,甚至還用從現代帶來的化妝品化了妝。女為悅己者容,他大概不悅她,但她似乎有點悅他。

  可惜這場大雨太攪局了,雖然天門派來的幾百個人隻有她一個撐著油紙傘,但這怎麼能擋得住這樣的風雨。現在她弄巧成拙,臉上的妝全花了,不過她生性樂觀,凡事習慣從好的方面看,心想這樣至少花四海認不出她,她這麼折騰換不來愛慕,能換來小命也挺劃算的。

  前方傳來?的一聲響和眾人的呼喝聲,把蟲蟲從混亂的心緒中拉回到現實。抬眼一看,見魔道中人和天門派的人打在了一處,昏暗茂密的樹木間和半空中,各色光柱飛來飛去,被雨水淋得閃閃發光的樹葉和枝幹帶著風聲四處亂飛,當真是飛花摘葉亦能傷人的高手境界。

  蟲蟲也不驚慌,躲在大師兄身後跑來跑去。大師兄商帝乙高大魁 梧,是最好的人肉盾牌,而且他大男子主義嚴重,對保護師妹這件事覺得非常光榮和理所當然。兩個人一個有所求,一個有所需,配合得相當默契,蟲蟲根本不必拔出背上那一長一短兩把卻邪劍,隻要一手繼續打傘,另一手護都住腰間一個巴掌大小的小皮囊即可。

  萬事知在那皮囊裡,它本來說自己被禁足在雲夢山,不能隨蟲蟲四處走,但蟲蟲越想越不對,強行把它帶下來,結果根本沒有禁足這回 事,完全是它偷懶怕死而撒謊,氣得蟲蟲給它記了一大過,說再有下次就燒雞仔吃。

  “主人,你至少應該拿那把短劍,意思意思比劃一下。”萬事知用隻有蟲蟲聽得到的聲音說:“我感到了強烈的殺氣,不是來自敵人,而是來自主人您的師父。”

  蟲蟲往左一瞄,果然看到白沉香眼露兇光的瞪著她。

  “切,他不也是站在一邊觀戰?再說,師兄師弟們完全可以對付,用不到我這種絕頂高手出手。”她沒拔劍,而是沖著白沉香一吐舌頭,氣得白沉香當場好像

  了一樣,頭發根全豎起來了!蟲蟲卻給他來個視而不

  自從他們進山,已經遇到好幾撥攔截的魔道中人了。對方隻是纏 鬥,並不拼命進攻,人數也不多,實在打不過的時候就會跑掉,到下一個關口設伏,總之天門派並沒有遇到危險,傷亡很小,隻是耽誤了許多時間而已。

  這不是魔道的作風,所以白沉香更是急著要趕過去,因為他覺得這證明魔道正在半山進行見不得光的惡事。偏偏半空中布下了許多禁制和結界,地面上又層層機關,如果他要破界而去,會遭到來自地面的攻 擊,而且放著眾多年輕弟子在密林中穿行,他也不能放心。如果他出重手退敵,隻怕功力白白損耗,後面面對花四海這樣的絕頂高手時再無勝算,隻有幹著急。

  可是這個七弟子 險,可是他也是要栽培她,讓她在危難之中成長,可她怎麼就沒有一點憂患意識?怎麼就

  他被氣得無力,隻得不去管她,全心指揮弟子們沖破一道道圍困,艱難前行。從山腳到半山,不過半日的行程,天門派的人卻足足走了三天,雨也下了三天,直到第四日的清晨,他們才聽到一陣陣叮叮當當的聲音穿透雨幕,滿滿地襲入了眾人的耳朵。

  隨著眾人稀裡糊塗地沖上去,蟲蟲隻覺得眼前一亮,樹木參天且氣候變化劇烈密林中,出現了一片廣闊的空地,嘈雜的聲音就是來自這 裡。許多魔道中人根本無視天門派的出現,仍然有秩序的把一塊塊白石通過一個像投石機的東西運到半空中,整個地方像是一個繁忙的建築工地。

  空地的中心突兀地聳立著一座白色石塔。巨大的白色石頭、八角的形狀,沒有門,隻有窗,初看上去倒像是煙 ,筆直的伸向空中。

  它太高了,高得變態,比蟲蟲在她原來的世界中看到的任何一個樓都要高,四、五十層以上盤繞著一層淡紫色霧氣,看不到上方究竟有多少層,這麼高的塔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建成,地基也不知道要多深。

  “掌門師兄,這石塔以前絕對沒有,三天,三天就建了這塔,花四海能量不小啊!”蟲蟲的人雖然躲在大師兄商帝乙身後,但耳朵卻豎得比兔子還長,聽到北師叔桃花和白沉香的低語。

  她躲躲閃閃、探頭探腦的向魔道那邊偷看,幾乎沒有費半點力氣就看到了那條熟悉的身影。他那麼卓而不群、那麼出類拔萃,能讓人在萬千眾生中馬上尋找到他。

  幾乎在看到那身影的同時,一道凜然的目光掃了過來。蟲蟲如遭電擊,心裡念著,完了完了,她的臉花成這樣,他也認出來了,這就是 說,他恨死她了,非要置她於死地不可!



第七十八章 相救

  對,蟲蟲完全僵住了。他的眼睛就像死海,深不見I 湧、平靜卻又萬分複雜,她讀不懂,但又被深深的吸引,似乎整個人都被吞噬了。

  “花四海,你來我無窮山做什麼?”桃花師叔大喝一聲。

  “蓋塔。”花四海簡單直接的答,同時向前走了一步。

  不過是一步罷了,卻帶著強大的壓迫氣勢,似乎把整個天下都甩在了身後,卓然獨立於塔前,逼得天門派的人情不自禁的向後退了一步。

  他不願意在通天塔建成之前引起仙道門人的注意,因為他怕麻煩,並不是怕武力對決。現在已然如此,該來的,他接著就是。

  “說得輕松。”蒼穹哈哈一笑道,“這可是我天門派的地頭,哪容你任意妄為?不然,下回我們也到你魔道的亂石山上蓋個茅廁?”

  “假如你有本事做得到,請便。”

  “花四海,你不要欺人太甚!”白沉香怒喝,“仙魔兩道相安無事多年,你今天若拆了這勞什子的塔,乖乖帶著你的人離開便罷,否則刀兵無情,可是你魔道惹起來的。”

  “如何?”

  “如何?!”白沉香不怒反笑,無雙杖在地上一頓,濕滑的泥地立即傳來一陣震顫,“無窮山是我天門派屬地,絕不會允許你魔道隨意來去。今天我念在天下和平多年,不願挑起事端,但你也不要以為我天門無人,怕了你們。若走,我不攔著,以後還請絕足於此地;若留,大家手底下見真章,倘若因此引起六道紛爭,錯不在我天門。此塔,我叫你絕蓋不成!”

  哇,天門派的掌門果然不是蓋的,平時總是看到他氣急敗壞的模 樣,今天頭一回見到他仙道宗師的氣派,還真威風哪!

  蟲蟲一邊想,一邊往後閃,自從見了花四海,她就本著愚公移山的精神,一寸一寸向後挪,打算混在人群中,不要站在八劍弟子的位置上那麼顯眼。

  “動手吧。”花四海隻吐出三個字,絕無猶豫,伸手在胸前一掠,銀光燦然的鎖麟龍就不知從什麼地方到了他的手上。他慢慢的拉動鎖麟龍,銀鏈發出哢啦哢啦的清脆摩擦聲,聲量不大,但滿場的暴雨聲、巨石聲、叮叮當當的建築聲全被這一種聲音壓倒,襯得一切都微不足道。

  花四海一動,天門派的人全部嘩啦的抽出了刀劍武器,圍在花四海身後的人也不示弱,一時之間,雙方劍拔弩張,雖然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動,但濕冷的空氣中似要著火一般,隻要有一點意外就能觸動這戰鬥的開關。

  蟲蟲此時正挪動到八劍弟子和其他弟子之間的一片空地上,她僵直地站著,因為位置上的孤立,隨便一動都顯得突然。

  刀劍齊出,雨卻停了,如同來時一樣突然,像是雨神關掉了水龍 頭。蟲蟲的雨傘卻還在手裡撐著,但壓得很低,幾乎是頂在頭上,拙劣地試圖否認某人的存在。這個時候的蟲蟲真羨慕烏龜,如果她也有個 殼,此刻伏在泥地裡,他就看不到她了,而她,可以好好看看他。

  很奇怪,她似乎不記得他的長相了,剛才匆匆一見,她卻隻沉浸在他的眼神裡,反而忘記得更快。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渴望,想再看他,似乎那樣才能記住。她如果有命回雲夢山,大概很久也不會下山,她很怕會忘記他!

  嗖的一聲,一股勁風在半空中劃過。蟲蟲下意識的抬頭一望,見那個魔道用來向半空中運送石頭的投石機似乎出了點故障,一塊巨石偏離了原本的運行軌跡。

  其實這種偏離並不厲害,巨石大約會落到塔前的一塊空地上,但雙方正處於敵對狀態,蟲蟲身後的天門弟子中有一位反應過快,以為魔道動手了

  瞬間祭出自己的寶劍,拖著一道蘭色光尾,直奔花四

  所謂一觸即發,一發而不可收拾,大概說的就是這種局面。本來表面上還平靜的場地上,各種法寶和武器同時出手,各色光芒把仍然昏暗的天空照得雪亮。劍氣、法力、縱橫的氣流激蕩在一起,形成一股無形巨力,把那塊還在下落的石頭推得翻了幾翻,突然彈向了天門派這邊。

  所有人都動了,唯有蟲蟲還在發呆,而那塊石頭好像安裝了制導系統一樣,不偏不倚地向她砸來。

  怎麼這麼倒黴啊,喝口涼水都塞牙,這麼大個地方,為什麼要砸 她?!蟲蟲想跑,可是腳卻被濕泥陷住了,她奮力邁開步子的舉動,隻是讓她坐在了泥水裡而已。

  眼前,那塊石頭迅速放大,由遠處的一團黑影,近到掩蓋了她的整個天空,近到可以看到巨石切削得整齊方正,上面還用一種綠瑩瑩的顏料寫上了看不懂的符咒,近到石頭的氣息已經貼上了她的鼻尖。

  終於,她還是要面臨變成肉醬的命運。

  她嚇呆了,連閉目等死的動作也沒做出,但石頭卻沒有落下,一線熟悉的銀光晃得她睜不開眼,好不容易可以聚焦了,正看到花四海手持鎖麟龍把那塊石頭甩到半空中的淺紫色霧氣之上。接著,啪的一聲脆 響,一條軟索落在她面前的地上,濺起泥點無數。

  他救了她!再一次!

  因為她偷溜的緣故,巨石改變方向落下來的時候,白沉香和幾位師叔離她較遠,根本來不及救她,若出掌擊石,隻怕傷到旁邊的弟子,唯有東師叔刀朗因為使的是軟索,所以揮來卷石。隻是他出手不及,若不是花四海以鎖麟龍來救,蟲蟲必死無疑。

  他是為了挽救那塊石頭,還是要救他?可是為什麼呢?他不是應該討厭她,巴不得她死嗎?難道他真的要親手掐斷她的脖子才甘心?

  可是這一切容不得她胡思亂想,刀朗師叔的軟索如靈蛇一般,反向一卷,把蟲蟲拉了起來,“螞蟻拔劍!”他叫道。

  蟲蟲機械的拔出長短雙劍,轉眼向花四海望去,不知為什麼,雖然他的眼睛沒有看向她,但她卻覺得他的心在看,那種感覺說不清楚,卻分外強烈。

  隻見他騰身站在樹頂,鎖麟龍纏繞在他高大的身軀上,緩緩遊動,形成一個極其美麗的銀色光罩護在他的體外。此起彼伏的劍光、法器尖銳的寶光像是各種怪獸,兇猛的擊去,但那光罩遇襲即銀光暴漲,潮水般湧向四周,好多武器都掉在了地上,甚至有的已經折斷。

  “殺啊!”蟲蟲身後傳來一聲霹靂似的大喊,不知道是誰發出的,但卻使場上的局面更加緊張激烈。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10:34 PM

第七十九章 僵局

  得連劍也差點掉落到地上,還沒做出反應,就被人流前面,匆匆一轉頭,隻看到雙方全體纏鬥在了一起。天門派弟子對花四海的攻擊根本不值一提,所以現在是法力最高的白沉香和蒼穹圍攻他;桃花、刀朗以二對二,和左右道首戰在一處;她被混在八劍弟子中對陣一大高手,仔細一看,居然是西貝柳絲;其他的弟子就是和魔道門人混戰。

  “呀,這是哪來的小花貓?”西貝柳絲輕笑,完全無視八劍弟子圍住他,還悠閑得像在街上聊天一樣,全身上下沒有一絲狼狽,剛才這麼大的雨,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辦到的,“這臉上,又紅又綠的,扮鬼玩哪!”

  “少管我!死狐狸!”這話提醒了蟲蟲,在花四海眼中她仍然不美,這讓她不禁沮喪萬分,故意怒沖沖地道:“告訴你,我師父可厲害啦,你的小命能不能保住還是未知數,有時間管別人閑事,不如先留下遺言,免得你命斷無窮山,你家裡百來個小妾在你屍骨未寒時就為爭家產打起來。”

  “哦,說的也是。”西貝柳絲一點也不生氣,漂亮的眼睛眯得真像個狐狸,笑得彎彎的,以手指輕叩著下巴道:“怎麼辦呢?我還真舍不下嬌妻美妾、富貴榮華,看來隻有打贏你們才行。”

  “休得倡狂!”商帝乙爆喝一聲,把蟲蟲抓到身後,“今天我八劍弟子定不會放過你這魔道妖人!”

  “是嗎?那就試試吧!”西貝柳絲還是無可無不可的神態,右手伸在袍袖中一摸,出手時已經握住了一隻類似於玫瑰的花朵,枝條翠綠誘人,上的刺閃著點點寒光,花瓣紅得似滴血,妖媚異常,再搭配上他如玉雕一樣修長完美的手指,簡直像是藝術品展覽,哪裡有半點生死相搏的意思。

  “陳兵八陣!”大師兄喝道。

  這陣法是專為陳兵八劍所設,蟲蟲在雲夢山時學了一點,所以稀裡糊塗的跟著師兄弟們的步子找到自己應站的位置,把西貝柳絲團團圍在中間。

  “不錯。”西貝柳絲笑咪咪的,似乎沒把這八劍弟子放在心上。

  他這態度激怒了除蟲蟲外的所有人,蟲蟲知道他從來都是那副慵懶自在的德行,可這在其他人眼裡卻是一種侮辱和輕?。於是八個人、七把劍同時出手,美麗的七色光芒向西貝柳絲兜頭罩去。隻有蟲蟲因為法力不夠,劍未能出手,隻湊數的一樣的在自己的方位上站樁。

  “好厲害啊!”危急之中,西貝柳絲還在廢話不止,右手持那朵紅玟瑰快速比劃了幾個像是西方擊劍一樣的姿勢,左手袍袖一揮。

  幾道不規則的亮光在空中劃出很抽象的軌跡,陰冷昏暗的空地上方登時落英繽紛,蟲蟲甚至不知道這些是怎麼憑空出現的,漫天飛舞的花瓣已經落了下來。

  這死狐狸果然喜歡排場,就連打鬥的招式都要搞得這麼拉風,比桃花師叔還要臭美!

  隻是花瓣雖美,卻在快落到地面的時候突然變成了無數利刃的碎片,像飛鏢一樣向眾人激射過來!

  每個人都有護體真氣形成的光罩保護,但這些碎片力道奇大,速度又快,根本無法阻止,隻起到了減緩沖擊力的作用。

  隻一招,西貝柳絲輕描淡寫,八劍弟子卻有六人掛彩,雖然隻是皮肉之傷,但也鮮血淋漓,那些碎片透體而出,落在地上仍是花瓣的模樣,因數染了血,美得妖異,唯有蟲蟲和容成花落完好無損。

  “幸好幸好,沒有傷到兩位姑娘。”西貝柳絲撫額微笑道,

  些懊惱,臉上的神色溫柔得讓人對他恨不起來,“唐,莫怪莫怪!”

  這死狐狸看著漫不經心,實際上強大得很,難怪他能和花四海並稱“殘花敗柳”,這外號並不隻是說他們之間關系親密,也不是隻是說他們的在道德上的缺陷,還包括他們的實力!

  “西貝柳絲,少來這套蠱惑人心的招數,納命來吧!”容成花落不卑不亢的朗聲道。

  倒是蟲蟲呆站在一邊,看來有點不知所措。這不能怪她,因為她從來不會打架,就連抓頭發、下絆子也不會,她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暴力是不對的。以前一直是逃命,現在要主動攻擊,實在有些不知道從哪裡下手。

  “七師妹,祭劍啊!”容成花落催促道。

  蟲蟲沒有法力,而且除了用障眼法變大石頭外,沒有正式修煉過,她所憑的不過是那個怪人給她的那道強大真氣而已。戰鬥開始時,她逃命的本能使她把真氣凝成了金色光罩保護自己,隻是這樣一來,她就沒有能力祭劍了。

  此時聽容成花落一喊,恍然記起自己也是陳兵八陣中的一環,連忙生澀的把真氣灌注於長短雙劍之上。嗡的一聲,這兩把重鑄的神劍立即脫手而出,雖然沒有人家的劍飛得高,也沒有人家的姿態美,更沒有散發出瀟灑劍氣,就那麼勉強、晃當、歪斜地罩在她的頭頂,還帶得她一趔趄,但畢竟是她頭一回能夠祭起自己的神劍了。

  天兆有雲,八劍聚齊,滌蕩魔域!

  卻邪雙劍未現流光,但因為它的出現,卻使其他七劍的劍光暴漲一倍,似乎隻要八劍齊聚,就能互相激發力量。

  西貝柳絲嘖歎了一句道:“果然傳言非虛,隻是沒聽說卻邪劍是兩把啊。”

  “你沒聽說的事多了,接招吧。”八師弟尚黃乙性子剛猛,一招即受創,心中著實不服,此刻感覺到至陽至烈的真鋼劍充滿了力量,立即跳起來猛劈過去。

  師兄弟七人在一起修煉日久,配合默契,見八師弟出手,其他六人也從各個方位攻向西貝柳絲,唯有蟲蟲,她以真氣控制了卻邪劍,就再也沒有能力做別的事情,連挪動一步或者說句話都難,必須全神貫注。但正因為她的卻邪劍在,其他七劍的力量倍增,八劍弟子的實力強大了不少。

  嘴角殘存著特有的性感笑容,西貝柳絲表面上雖輕松,但實際上卻要全神應對了。他的落英拂身仍可穿透六大男弟子的防護罩,隻是破罩後餘勢已衰,頂多劃破對手的皮膚。他不能傷敵,敵也不能傷他,一時竟成不勝不敗之局。

  蟲蟲在一邊努力維持著卻邪雙劍不從半空中掉下來,感覺自己對那道真氣的運用越來越純熟,剛才還不能稍動,現在卻可以轉動脖子了。



第八十章 光榮掛彩

  她眼光所到之處都是僵局!

  八劍弟子對西貝柳絲是僵局、刀朗、桃花對陣左右道首是僵局、兩派門人互鬥是僵局、而且因為現在動了真格的,死傷開始嚴重起來。許多人躺倒在泥地中,殘肢和鮮血被濕泥覆蓋得看不清楚,四處呻吟聲不斷,這場面算不上慘烈,卻足夠震撼蟲蟲的心。

  她來自一個和平的地方,從未親身經曆過戰爭,之前雖然看過幾場打鬥,可隻有這次是死傷了人的!

  花四海?他沒有事吧!要知道他對陣的可是天門派頂尖的兩大高手!按理說,花四海如果死了,她的生命就再沒有威脅,她應該高興才是,但當她想到這些,卻沒來由的心慌。

  她很快搜尋到他的身影,見他以一敵二,絲毫不落下風,冰魔刀每一橫掠,都迫得白沉香和蒼穹要回身自保。蒼穹的乾坤碎玉壺是可收繳他人的武器和寶光的,卻對他根本沒有用處,但是天門派兩大高手搏命一樣的圍剿,他也一時不能脫身,仍然是僵局!

  這麼僵持下去,對天門派是極其不利的。

  他們的目的不是要打倒魔道,而是要阻止那個白石塔蓋成,雖然魔道蓋塔的目的不得而知。可是他們被拖在這兒,建塔的叮當之聲不絕於耳,證明淺紫色霧氣之上,塔還在建著。等塔建成,魔道不可告人的目的也達成,大批建塔的魔道門人下來增援,他們實在是沒有一點勝算和生機。

  天門派自上一輩高手在一夜之間下落不明後,人丁凋零至今,不過數百弟子,這次的事情又沒來得及請求其他仙道門派的支援,而魔道門人數萬,隻要來十分之一就已經占了絕對的上風。好在花四海不想太過引人注目,所譴之人不多,但也足以壓得天門派抬不起頭來了。

  蟲蟲能想到這一點,白沉香的心裡更是明白。他攻不下,也退不了身,不由得發急,疾風暴雨般猛攻了幾招,仍然沒有效果。而正在這時,一個興奮的聲音自頭頂傳來:“還有三層!”

  這聲音無疑於一聲驚雷,對場上的每個人都產生了影響。天門派的人都是心裡一凜,焦急之下加緊了進攻,魔道門人卻更是士氣大振,手下毫不含糊,一聲報告建塔進程的話,使得雙方的打鬥得更是激烈。

  西貝柳絲袍袖一揮,落英拂身如漫天飛雪一樣掃來,他想盡快壓制住八劍弟子,好幫花四海脫身。別人不知道,他卻是親眼看著小花是如何籌劃這一切,知道他是多麼想建成這個通天塔,現在眼看就要成功了,他希望小花可以在場。

  他力道拿捏得很巧,不會波及到兩名天門派女弟子,他曾經發過誓,此生絕不會以武力傷害一個女人,哪怕這個女人多麼該死。可是他忘記了,他面對的是天授神劍,雖然這些劍主還遠未達到人劍合一的境地,但神劍激蕩出的力量是不好控制的,所以那些碎片中有一片飛出了他的掌控,對著場中唯一一個看來很閑的、東張西望的呆頭鵝直射而去。

  蟲蟲的力量全用在了祭起神劍上,從某些方面講,根本沒有一點防禦力。好在她運用真氣純熟了許多,感覺有黑影襲來,她本能的向左一閃。人摔倒了,卻邪雙劍從半空降落,自動重回墨武師叔送的劍鞘之中,之後她感覺脖子上一熱,伸手一摸,手掌中全是血!

  驚恐之中,她還難得的保持著清醒,用力深吸了幾口氣,感覺呼吸順暢,知道自己沒有慘遭割喉,貌似也沒有頸靜脈出血,不過那疼痛卻是如此真實,她明白她光榮的再一次掛彩了。

  “死狐狸的身前,伸手掐

  是撫向了她的脖子。

  “你是第一個傷在我手下的女人!”他忽然開口,神情特別奇怪,有點意外、有點驚訝、甚至,還有一點慌亂。

  他渾身上下那麼幹淨,在又濕又冷的空氣中都能讓蟲蟲聞到幹爽溫暖的清草香氣,可此刻卻毫不在乎的單膝跪在泥水中,任身上那件白底錦竹的寬袖長袍變得汙濁。但不知為什麼,蟲蟲還是覺得他格外清雅貴氣,整個人和這環境、和這些草莽都格格不入,似乎是亂石中的美玉,隻是這謙謙君子一雙狹長的眼睛看來有點危險。

  “因此,我會記得你。”他呢喃著後半句,似乎在說給自己聽,手還停在她嬌嫩的脖子上。

  “那讓我殺了你好了。”蟲蟲反手抽出那柄短劍,“作為我第一個宰了的妖人,我會永遠記得你。我比你多了個‘永遠’,這下你佔便宜了。”她跳起來。

  西貝柳絲笑了,笑得很奇怪。他禦女無數,倒是第一回有女人這樣回話的。這就是這丫頭的特別之處吧,怪不得小花剛才要出手救她,這樣的女人死掉,世界上確實少了許多樂趣!

  “笑什麼?不信?!”蟲蟲皺緊眉頭,抽劍直刺。

  她知道這狐狸一定躲得開,事實上她確實看到他如大鳥般疾退,翩然優雅。不過他沒有落地,而是直接飛上了半空,轉眼消失在那層淺紫色的霧氣之中。接著,隻聽嗖嗖的風聲,好幾條身影也竄了上去。

  她有點發怔,並不知道她的受傷成了事件的轉折點。

  不僅離得最近的七名師兄弟以為她被殺,全體驚呆,忘記繼續攻擊西貝柳絲,遠處的花四海和白沉香也都分神了。白沉香生怕他好不容易聚齊的八劍弟子損失一名,而花四海隻覺得心裡一刺,說不清為什麼就住了手,全部心神都被吸引到另一邊。

  他對自己說,剛才拉回那塊砸向她的大石,是為了不想損失材料,畢竟通天塔不像一般的凡塔,建築時不需要泥水之物,也不需要地基。因為石頭全是特殊的符石,隻要一塊塊壘起來即可,所以每塊石頭都非常珍貴,所以他是要挽救石頭不要沾上人血。

  可是當那個惡劣的丫頭傷於西貝的手下,他的心神再度被牽走,讓他無法解釋。也許他真的對她存了一念之仁,就像他雖然殺人如麻,有時卻不願踩死一隻螞蟻一樣。聽說她的從師之名就叫螞蟻,想來還真是機緣巧合。

  一定是這樣,一定是因為她傻傻的,卻又古靈精怪的可以,他覺得她的舉動好笑,因此動了仁心。沒有別的!

  可是,為什麼當西貝跪在地上,撫摸她的脖子時,他有沖動要打斷西貝的手呢?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10:48 PM

第八十一章 啪,人全沒了!

  他和白沉香雙雙發愣的功夫,蒼穹最快反應了過來,手的短暫時間,嗖的一下騰身而去。幾乎在同時,白沉香暴喝一聲,不顧死活的強行提升自身的力量,手中無雙杖狂舞,卷起剛烈無匹的熾熱火風,回風降魔式發揮得淋漓盡緻,把他死死困在其中。

  他心裡一緊,知道天門派必有算計,當下閃過狂風中的隱形杖擊,以定術破風術,迅速尋到風眼所在,帶著睥睨天下的氣勢,冰魔刀縱向直劈,看著烏沉沉的沒什麼威力,但刀氣霸道凜然,在空中閃出一條銳利的白光,發出劈山震海之聲,硬碰硬的接了一招,震得白沉香後退十幾步,差點跌倒。

  之後,他瞄到那丫頭並無大礙,立即隨西貝騰身而上。在他身後,所有人都明白了戰場已經轉移,全體飛到了紫霧之上。那裡,幾百名魔道門人正努力完成最後三層的塔樓。

  他一到塔頂就發現已經晚了,那幾百普通的魔道中人全部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每個人的印堂中都有一滴晶瑩的水珠,也不掉落,就貼緊皮膚。而且一定是這水珠的緣故,他們似乎神智被控,全體伸長了手掙紮,像是淹沒在了寒水之中,又是抖又是遊的。

  “白沉香的陰謀詭計玩得巧啊!”身邊的西貝輕笑一聲,“小花,這可怎麼辦?”

  “打。”他就一個字。

  人數上地優勢喪失又如何。多麼平衡的僵局也一定會打破,隻要能讓一個魔道的人騰出手來,就如潰堤之勢,通天塔還是會建成。他相信自己的力量,天門派五大高手他都不放在眼裡,就算眼前的蒼穹和白沉香法力高強又如何?隻有給他一點時間,定能力斃此二人!

  雙方的人全登到了塔頂,那聲“打”字的餘音還在。混戰又開始了。

  花四海一夫當關,霸道強橫,魔王的威力盡顯,雖不能一時平定局勢,但魔道地優勢卻在擴大,剿滅天門派的人、繼續蓋通天塔隻是時間的問題。不過在百忙之中。他分心瞄了一樣塔內,發現天門派的小螞蟻沒有上塔。

  那個貪生怕死的丫頭又逃跑了嗎?從認識她到現在,她逃命的本事很讓人佩服。這樣也好,免得她來礙手礙腳。倘若白沉香死在此地,捉這隻小蟲倒容易多了,把她丟到修羅微芒去,看她還能耍什麼花樣。

  他並不知道,蟲蟲不是逃了,她雖然怕死,但還懂得義氣二字。在這麼危急地情況下,不會丟下師兄師弟們不管。師父乎。

  但是當大家都頓地而去的時候,所有人都忘記了她不會飛。頂多逼出那個金色光罩騰空一會兒,目前她飛行的技巧和萬事知是差不多的,滑翔還可以。

  所以,空地上所有的人都飛到塔頂了,隻有她還留在原地,發愣的看著天空。對她而言,隻是一眨眼的時間,剛才還打得熱鬧的場地上。現在一個鬼影子都沒有了,而且靜得可怕。讓她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這是什麼意思,啪的一聲都飛了?”她訝異地問。

  “誰讓主人您連劍仙最基本的禦器飛行也不會。”萬事知從皮囊中探出頭來,舒了一口氣:“正好,反正主人地作用也不大,就別搗亂了。”

  蟲蟲柳眉倒豎,“你這是僕雞應有的態度嗎?我雖然作用不大,可是有我地卻邪劍在,我師兄他們的劍好像力量增長,這樣對付起花四海來比較有勝算啊。”

  說完這句話,蟲蟲心裡一驚。對付他嗎?那他

  萬事知奸笑兩聲:“想得美啊,主人。不如您聽我一句建議,先跑回雲夢山吧,花四海是不會敗地,除非天要亡他。不過我看他那樣子,隻怕連天意也不放在眼裡。”

  “我聽蒼穹師叔說,別扭師父是有準備的。”蟲蟲若有所思地說,心裡矛盾萬分。

  為什麼花四海要與天門派為敵?他救過她好幾次,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她不希望他受傷,也看不得他那麼驕傲的男人失敗。可是她更不能讓天門派滅門,那畢竟是收留她的地方,從某些方面講,天門派的人是她在這個世界上的親人和朋友。

  “那當然,白沉香又不是傻子,除了讓你氣得經常失去理智外,他其實是個沉穩隱忍的掌門,不然以天門派多年前遭到重創的程度,今天還能列席仙道三大派之首,簡直是奇跡了。”

  蟲蟲半信半疑,實在想像不出萬事知口中地白沉香是什麼沉穩模樣,她隻記得他暴跳如雷,額頭跳青筋,拳頭握得咯吱咯吱響。

  “你想想,白沉香明知道天門派在沒有邀到助力的情況下不是魔道地對手,怎麼會不做準備就跑到無窮山來?那是匹夫之勇,不是他做的事。”萬事知接著道:“他們師兄弟的法寶以蒼穹的那個最好,可惜蒼穹的力量還沒有完全被激發,否則乾坤碎玉壺是可以吞萬物的。你知道天門派有個密水幽潭吧?”

  蟲蟲點了點頭。雲夢山很大,之前她不是被關在紫竹林,就是出危險的任務,沒有見過那個潭,但是冰寒籃就是藏在密水幽潭下,聽說水很冷,也不知道冰寒籃被毀後,潭水有沒有變化。

  “那裡的潭水不止是冷,重要的是它可以迷惑人心。而天地萬物都脫不了五行的屬性,隻要法術搭配得宜,加上這天地之間的靈水,就可以控制人的心智。白沉香師兄弟分別修習過是五行之術,這事你不知道吧?”

  “你的意思是說,蒼穹師叔用酒壺裝了密水寒譚的水,然後別扭師父帶著師叔們加了五行的法術,再然後把這水潑到魔道人的身上。”蟲蟲猜測道:“可是花四海這麼強,會中這小法術嗎?”

  “主人真聰明,不過極其有限。”萬事知惡劣地說:“前面你猜對了,但是白沉香又沒瘋,這番設計不是為了針對花四海,而是普通的魔道中人,他是想抵銷魔道的實力優勢。當然準備得再好,也要看臨場的變化。剛才你受傷,花四海有一眨眼時間的閃神,蒼穹就竄到塔上,白沉香則死攔花四海。我猜蒼穹上到塔頂,就會把壺中加了法術的潭水灑出,不用多,一人一滴就行,這樣就可以迷了普通魔人的心智,不讓他們蓋塔,這樣再打起來,還是平手之局。不過依我看,時間一長,天門派怕是頂不住。”

  “那要怎麼辦?”

  “除非毀了裂地石。”萬事知雞頭一甩,指向了那四塊紅色石頭。



第八十二章 兩難

  話不說,倒轉劍柄,咬牙切齒的向離她最近的裂地石

  萬事知急忙從皮囊中跳出來,攔在蟲蟲身前道:“混世魔女,你要幹什麼?”

  “你不是說要毀了裂地石嗎?”蟲蟲舉起短劍,“閃遠點,否則誤傷你,我可不負責任!”

  “看來你真當白沉香是傻瓜啊。”萬事知收起一對張開的雞翅,無可奈何的道:“如果裂地石那麼容易就能毀掉,白沉香隻要埋伏幾個 人,等人走幹淨了,砸爛石頭就行,還費這麼大的勁幹嗎?再說了,如果真是這樣,花四海不會派人守著嗎?告訴你,裂地石也是神物,就算你有本事引來天雷,也不一定毀不掉。”

  “那你說來幹嘛?說廢話很有意思嗎?”蟲蟲氣得又想把它踩成雞肉餅了,但她心裡焦急,不知道塔上發生了什麼事,試了兩次也沒飛起來。

  轉頭一看,見塔雖然沒有門,但還有窗,于是打算去爬窗上塔,哪知道才走到塔基的範圍之內,就被一層無形的結界給擋住了。她走得 急,被撞得後退了好幾步,差點坐在地上。在看萬事知,似乎早知道有這結果,但是它不提醒,一臉幸災樂禍。假如雞能夠有表情,它現在就擺出了最欠扁的模樣。

  “魔女主人,至少你要聽我講講前因後果,否則你怎麼能確定能否幫得上忙呢?放心,他們一時半會兒分不出勝負。花四海雖然強大無 敵,可是白沉香拼了老命,假如真存了毀塔之心,打起來不管不顧,而花四海則有顧忌,恐怕且得折騰一陣子呢!”萬事知看蟲蟲提著劍大步走過來,嚇了一跳,急忙扇動著短小的翅膀,向一邊竄了好了步。

  蟲蟲慢慢拔出長劍,把兩把劍磨來磨去,發出刺耳的金屬聲,威脅道:“你說的最好有用,不然

  “我講我講,請您把劍收起來,很容易誤傷的。”萬事知盯著卻邪雙劍上的流光道,“我不知道花四海為什麼要蓋這石塔,也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可是我知道迷蹤地和通天塔的事。混世魔女,麻煩您看一下那塊紅泥地。”

  蟲蟲一向馬虎慣了,萬事知不說,她還真沒有注意地面。這一看,嚇了一大跳,沒想到這個古怪的白石塔居然是建在一片稀泥上的。那紅泥地簡直就是濃稠的泥漿,還有泥泡不斷拱動出來,從表面上看,丟塊石頭都會陷進去,怎麼會承受住這麼大一座塔?迷蹤地,通天塔,什麼東東?從字面上解釋,難道花四海要上天嗎?

  “迷蹤地是天底下唯一一塊能活動,有靈性的土地,從來沒有人找到過它。它隻存在在傳說中,因為它行蹤不定,又特別容易受到驚嚇而消失。唉,花四海真本事,連我都不知道迷蹤地是藏在無窮山裡。”萬事知贊歎道:“實際上,據說迷蹤地是當年開天辟地後遺留在人間的一個界眼。說白了,就是大千世界、十洲三島並不完美,有一個小小的疤痕留下,而隻要找到這個疤痕,再上面蓋一座通天寶塔,就能打通天界與其他界的通路。”

  “你說

  “我哪知道,也許是和天道有過節也說不一定。”萬事知踱來踱 去,“很多很多年前,我都記不得是多少年了,六道間有一次慘烈的混戰,那一戰是六道劃分勢力範圍之戰,也是天下大定的一戰,之前,十洲三島上六道雜居,非常混亂,每天都有劇鬥發生。

  那次戰爭我們以後再講,但天道自此後就避居開界、鬼道退居幽 冥、妖道藏身隱界,人界是人仙魔共存,這麼多年再沒有出現過大規模的爭鬥,也很少互相侵擾,表面

  是和平。不過花四海這回這麼費心要打通去天界之. B了要去玩。”

  “他不是真要找天道打架吧!”蟲蟲臉都綠了,天道聽來很高深莫測,很不好惹的樣子,他這樣不是很危險嗎?

  “難講。花四海的來曆沒人知道,他幾乎是突然出現的,沒人知道他是誰,家在哪裡,父母親是哪位,出自什麼門派,他出現時就是七歲小童的面貌,但魔氣卻很盛,直到他統一大半魔道,也沒人探到過他的底細,所以誰能知道他為什麼要打通天界呢?而且我對他也特別好奇,迷蹤地和通天塔的事,天底下很少有人能知道,花四海又怎麼會知道 的?是誰告訴他的?他跑到無窮山來蓋通天塔,隻怕早幾百年前就準備了,白沉香卻都沒有發現,估計現在也一頭霧水,不知道魔道意欲何 為。嘿,這個男人哪,身上全是謎團。”

  “他要打通天界和哪一界呢?”蟲蟲跟在萬事知身後,圍著通天塔走。

  “你看到通天塔底座的黑色符咒了嗎?”萬事知略有些得意地說:“我通曉天下所有 界獨有的符咒我都認得。”

  “這麼多界?!”蟲蟲嚇了一跳,她來到的是什麼世界啊,都打完世界大戰了,還分那麼多界,那這裡不是極不安全的所在嗎?

  “其實隻有四大界,天界、冥界、隱界和人界,其他界都是很小的地方,好像蓋房子剩下的廢棄石頭,有的都沒人居住。而這種符咒是冥界特有的,就是說,花四海要打通的是冥界去往天界之路。問題是,他是魔道的魔王,為什麼要打通這條路呢?”

  蟲蟲停下腳步,眼睛盯著塔底的白石基上那刺目的黑色符咒,心裡矛盾糾結。假如萬事知說得都是真的,那麼通天塔就是花四海費了很多心血建起來的,現在眼看就要建成了,且不論她能不能破壞成功,問題是她要與他作對嗎?

  她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但既然別扭師父拼命阻止,不惜把所有人的命都搭上,想必事關重大。況且看樣子,塔上是你死我活之局,如果不破壞通天塔,隻怕天門派有滅門之危。作為天門派的弟子,她不能眼看著師兄師弟們死去而無動于衷,況且幾個師叔和哈大叔都對她那麼好,讓她在這個世界也會有家的感覺。

  但是,花四海幾次三番救了她的命,她卻屢次算計他,這回若真的破壞了他的大事,他謀劃了多年的重要大事,他一定會恨她的。一想到他恨她,她心裡難受得都不想跳動。

  一邊是這麼多人的命,一邊是他的夢想,要她選擇可真難啊!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10:48 PM

本帖最後由 寒玥 於 2011-4-18 10:50 PM 編輯

第八十三章 孔雀那個人妖

  難了,依我說,一切看天意吧。其實就算主人你拼命,也未必成功。”萬事知察言觀色,知道蟲蟲兩難,歎了口氣道:“有人不相信天意,可依我看天意是存在的。就好像我這樣的吉祥神獸,如果不是天意全然,怎麼會給某個沒大腦的人做僕人。”它說完,立即躲遠了一點,生怕這位混世魔女暴起傷雞,可是蟲蟲卻沒說話,呆呆地站在那兒。

  她沒空和萬事知鬥嘴,也沒有時間細想。雖然塔上面打得還熱鬧,一時半會兒分不出勝負,她卻也沒有多少時間可耽誤。她不想與花四海為敵,以前她以為自己是怕他,現在看來情況比較複雜,她暫時也搞不清楚自己的內心,但是所謂各為其主,還是先公後私吧,等解了天門派的危機再說。

  一切的為難,隻因為他是魔道的魔王、仙道的對頭!

  不過萬事知說得對,還是看天意吧,以她那點道行,要想毀壞裂地石隻怕是癡人說夢。那是神石,還加了花四海以無上法力所形成禁制,隻怕她拼了小命也難辦到。

  這種是所謂蛋幾甯施,各必踢米!(福建口音:但盡人事,各憑天命。)

  而既然做出了決定,她的心裡也踏實了,很不愛惜的把卻劍雙劍插在泥地裡,一邊想著要怎樣以她有限的力量去破壞裂地石,一邊蹲在一處不太髒的水窪處,沾濕了絲帕,對著隨身帶的小鏡子抹臉。

  騙人!這是什麼防水睫毛膏,小小一管花了她三百多塊,結果被雨一淋,臉上全是黑道子,像被車輪輾過的泥地,胭脂和眼影也花了,粉蕩然無存,怪不得西貝柳絲說她在扮鬼玩。現在臉上抹幹淨了,白生生的還算嬌嫩,但眼瞼處卻還黑黑的,算了,當煙熏妝好了,反正正流行。

  正懊惱著,心裡突然沒來由的繃緊了一要弦,身上的汗毛全豎了起來。那不是看到什麼或者聽到什麼,而是潛意識發出了警告的信號 這林子裡不止是她和萬事知,還有旁人躲在一邊窺探!

  “嘰嘰嘰嘰!”萬事知也發現了,急改人聲為雞聲,隨便報了一個警,然後很不仗義的躲到了巨樹草叢之中。

  蟲蟲的全身都緊張起來,拔出卻邪雙劍,循著感覺望去,就見對面的樹林裡有些異常的光亮,不是雨後樹葉的閃光,也不是地面積水的反光,而是 直掃了過來,著實嚇了蟲蟲一跳。

  “誰在裡面,快出來,否則休怪卻邪劍無情!”蟲蟲手持雙劍,姿勢挺威風的,也挺漂亮的,但聲音打顫,明顯色厲內荏、底氣不足。

  草叢中的東西不搭理她。

  “出來!不然真動手了!”她試著把真氣導到卻邪劍中,隻不過是嘗試之舉罷了,卻邪劍卻興奮得全身發抖,嗖的放射出一紫一青兩色光芒,長劍為紫,短劍為青,倒駭住了蟲蟲,卻邪雙劍差點脫手。

  不是蜀山派的紫青雙劍吧?怎麼跑到她手裡來了?還是神劍都是紫青光芒?

  擦擦

  沒等她回過神來,對面的密林被分開一個豁口,一個東西慢悠悠走了出來,居然是一隻孔雀。

  可是她不確定這是不是真的孔雀,因為動物受了驚嚇不會是這幅慢吞吞的模樣。卻邪劍對它造成了威脅,但卻絕對沒有驚嚇到它,看它的步子,倒像是試探和挑釁。

  這一隻,不會是妖吧?!她很後悔沒有把九命帶來,如果他在,至少能認出這是不是他們妖道的東西。指望萬事知是不行的,它專門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她驚愕的站在那兒不說話,那隻孔雀也不動,就那麼大眼瞪小眼,

  久,那隻孔雀身體一抖,打開了它的尾巴。

  孔雀開屏!

  孔雀隻有在比美的時候才會開屏。這讓她不由得分外開心,完全忘記目前的危機,自戀的想著,這地方隻有她一個人,孔雀一定是和她比美,或者孔雀認為她美,所以才會這樣做。

  她把雙劍並在左手,右手抓起有好幾層的紗制裙擺,桃紅,隱隱約約的挑金,和她屁股上的紋身一個顏色,雖然裙子上有好多處泥汙,但她還是轉了幾圈。死孔雀,要和我比美,氣死你吧!

  孔雀果然被激怒了,把尾巴張得更大,不得不說,還真是很漂亮,翠綠的羽,五色的翎,這隻孔雀不是凡物。

  不過聽說孔雀性惡,她一邊提防這妖物傷人,一邊搖動裙擺又轉了幾圈,可惜這裙子被弄髒了,她的妝也洗掉了,不然殺傷力隻怕更大。

  “你一點兒也不美!”孔雀突然說話,聲音甜甜軟軟,不過比較中性,聽不出公母,但是會開屏的大概都是公的。

  蟲蟲沒有驚訝,看慣了九命、阿鬥和萬事知,還有什麼動物突然變形會嚇到她?

  “我既然不美,你生什麼氣?”蟲蟲笑道,自從穿越過來,第一次覺得開心,因為第一次有人變相說她漂亮,雖然她不否認這件裙子起了很大的作用,襯得她皮膚白皙、身段玲瓏、腰肢軟軟。

  “至少我有人樣。你呢?不過是一隻綠了巴幾的鳥。”她用激將法,想看看它是不是已經修成人形的妖。

  這妖物當真經不起刺激,啪的一下憑空消失,再出現時已經是人形 發長到了膝彎處,用一根雪白綢帶松松束著,身上的綠色絲衣是大敞領的,因為人瘦,顯得像修竹一樣風姿清雅,還露出兩根漂亮誘人的鎖 骨,隻可惜他是男的,胸口處平平的一片,不然肯定是天下尤物。

  “我的人形怎麼樣?”他以那軟甜的聲音問道,瞄了一眼卻邪劍。

  美色當前,蟲蟲可貴的保持著清醒,一點沒有被迷惑,把雙劍緊緊握住。這倒不是因為她為人變正經了,而是因為這妖男美得雖然傾城傾國,可惜氣質軟弱,有些女性化,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他不像西貝柳絲,那死狐狸雖然面貌像美女般漂亮,不過眼神中有些邪魅惑之氣,身上有股子大男人的尊貴,表面上平易近人,實則高高在上,纖塵不染。

  他也不像九命,九命雖然長著一張顛倒眾生的臉,而且看來很想讓人欺侮和虐待,但青澀之中隱含著強烈的男性氣息,很有侵略性,似乎隨時會爆發,再過兩年,隻怕也是人狼系列。

  而眼前的孔雀,卻是雌雄莫辨,漂亮得男女通殺,但卻激不起蟲蟲的半點色女之心。

  “簡直是風華絕代!”一個聲音由衷的贊歎道。

  這嗓門很大,聲音又粗又亮,自然不是蟲蟲發出,而是來自密林深處。緊接著霍次一聲,一個黑不溜秋的東西竄出了密林,壓倒一大片野草。



第八十四章 烏龍

  男人!呃,大體上是個男人!

  黑黑胖胖的,矮壯的身體上套著一件又像是鎧甲又像是毛皮的東西,粗硬的頭發亂蓬蓬的,兩隻又長又尖的耳朵從亂發中鑽了出來,長得濃眉大眼,下顎上短短的一嘬胡須編成了麻花狀,奇怪的懸掛著,額頭上還有兩個短短的“鹿茸”。

  續剛才的孔雀妖外,又跑來一隻鹿妖,不過他身上穿得嚴實,判斷不出是不是梅花鹿。

  無窮山因為氣候惡劣,四時不正,據說除了植物蟲豸外,是沒有六道門人出沒的,那現在為什麼跑出兩隻妖來?難道彆扭師父這麼多年安坐在雲夢山上,以為四海平安,而天下實際上已經發生了異動,就連近在身邊的無窮山也已經被什麼秘密組織占據了嗎?

  “你們是誰?來我們天門派屬地有何貴幹?”直到這時候,蟲蟲才拿出主人的派頭。

  “哦,這是孔雀。”那黑胖子看來脾氣很好的樣子,幾乎是點頭哈腰的回蟲蟲的話,並對孔雀揚起了油光汪汪的一張臉,露出諂媚的笑容,“我是龍。”

  “你確定你不是鹿,或者東西不是鹿茸,而是龍角?

  黑胖子看來有點汗顏的樣子,用力點頭道:“我確實是龍,沒有名子,不過因為我長得黑,人家都叫我烏龍。”

  烏龍?!

  在這麼緊張的情況下,蟲蟲差點樂出來。烏龍的意思一般是指稀裡糊塗的搞錯了事情、沒什麼危害性、有點傻傻的可愛、有點貶意、有點表示懊惱和自嘲的意思。卻原來,這世界上還真有烏龍這種動物,而且他的名子跟他笨拙可愛的形象和舉止真的有幾分相似,那麼這條烏龍不是那個詞彙的來源吧!

  孔雀冷哼了一聲,向後退了兩步,躲閃開烏龍想要拉扯他衣袖的舉止。烏龍一點不以為意,轉過頭來對蟲蟲說:“我們就是隨便逛逛,看到這裡煞氣沖天,來瞧熱鬧的。”

  “瞧熱鬧?”蟲蟲強迫自己嚴肅一點,“你們還挺會瞧的,居然到人家家裡來瞧熱鬧,敲門了嗎?經過我天門派的同意了嗎?買票了嗎?你是龍是吧?那我到隨便逛到龍宮去,不經允許也可以嗎?”

  “大概不行。”烏龍搔搔頭,有點為難,“看你的樣子大概不會分津避水,就算可以,也要問過龍子才行。她是我們龍族的大當家,一切要她說了算,敢違背,她會讓你一切浮雲。”

  “浮雲是什麼東西?”

  “浮雲是最可怕的。”烏龍面露恐懼之色,“她法力高深,那麼漂亮,聲音那麼溫柔,卻會在不知不覺間,讓你的一切像天上的浮雲,風吹雲散,消失幹靜,你的一切啊,這還不可怕嗎?”

  蟲蟲想了想,確實挺可怕的,但馬上發現烏龍把她的話題帶偏了,立即導正道:“我不管你們幹什麼來的,現在立即給我離開!否則

  “馬上走,馬上走!”蟲蟲威脅的話還沒說完,烏龍就立即同意,忽的一下跳到一邊,扯住孔雀的袍袖道:“失禮失禮,下回我們不會這樣了。”

  “我不走!”孔雀拉回自己的袍袖,略帶厭惡的瞪著烏龍,“我想去哪去就去哪,誰也管不著我!”

  “他不走。”烏龍求助似的看著蟲蟲,哀求道:“要不,讓我們再呆一會兒,我保證不會搗亂,就呆一小會兒,然後就離開,行嗎?”

  “不行!”蟲蟲和孔雀異口同聲的叫道。

  “呵,我倒奇怪了,這是我們家的地方,哪裡輪到你這人妖說個不字?”蟲蟲有點火了,“讓你離開是客氣的,你如果想來不客氣的,本姑娘也奉陪!”

  “哼,我就是不離開,你又能怎樣?我就是喜歡這裡山清水秀,喜歡這裡靈氣充沛,想把這兒當我的窩何?”

  山清水秀?這裡?!蟲蟲看了看周圍,除了一地拔不開腳的爛泥就

  野草,另一邊還有個古怪的白石塔,頂上的淺紫色霧情壓抑,這是有靈氣的地方嗎?這孔雀不是瞎的吧?

  想到這兒,她向前兩步,盯著孔雀的眼睛看。哇靠,居然是綠色的,怪不得眼神勾魂攝魄,原來顏色也有關系。

  “不許看他!”正在仔細研究,一張黑胖的大肉餅出現在眼前,眼神倒是挺亮的。

  孔雀是個瘦高個兒,烏龍擋在孔雀前面的時候,因為兩腿曲著,個子才到人家的肩膀,一點保護作用也起不到,反倒顯得有些可笑。可是等等,看樣子,這兩個不像是朋友那麼簡單,不會是一對G

  這兩人出現時就很奇怪,一先一後到的,但互相之間沒有驚訝的樣子,看來好像是同行的。孔雀時時帶著厭惡烏龍的神情,可是卻不排斥他的存在。烏龍那麼巴結孔雀,幾乎算是哈著,卻甘之如飴,而孔雀頤指氣使,似乎還很習慣,烏龍現在更是帶著一臉醋意,顯然關系不簡單。

  蟲蟲是來自現代社會的,對性取向異類的人並沒有歧視,隻是覺得有些意外。但是在這個世界,這段戀情可能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吧?

  “烏龍,你曾說過,有人敢這麼看我,你就把她的眼珠子挖出來給我當泡踩,現在你怎麼說?”孔雀冷哼一聲,鮮紅的唇動著,說出非常惡質的話。

  烏龍吭哧了一聲,有點手足無措。眼前這個大姑娘雖然不頂美,不過看來怪可愛的,而且他們到人家的屬地,本來就是錯的啊,怎麼好和人家動手。再說,人家大姑娘一直警告他們,是孔雀要任性啊。最重要的是,這大姑娘看孔雀的眼神很是好奇,但不是色迷迷的,真要挖掉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珠多可惜,那樣這大姑娘可嫁不了人了。可是孔雀說一不二,得罪他更是不妙。

  正沒計較的時候,就聽那大姑娘道:“帶著你的心上人走吧,不要在這裡趟混水。”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10:51 PM

本帖最後由 寒玥 於 2011-4-18 10:53 PM 編輯

第八十五章 撞山之力

  這麼說,這位大姑娘看出來了?可惜孔雀不愛搭理既然這位美姑娘這麼說,看來他和孔雀還是很般配的。

  烏龍的臉浮上了可疑的紅暈,而孔雀的臉卻騰的紅了,怒氣沖沖的大叫:“無理女子,滿口胡言!今天絕不讓你活著離開此地!”

  呀?被人發現就惱羞成怒啊?看來確實是禁忌之戀。唉,妖就是妖,沒有一點人類的虛偽狡詐,連掩飾也不會,他反應這麼大,明擺是承認嘛!

  蟲蟲百忙之中還在胡思亂想,好在體內那道古怪又強大的真氣被她導來導去,真的純熟了許多。當孔雀揮手打來掌風,臨時凝成的金色光罩居然及時擋住了。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蟲蟲罵道,快速撤回光罩,運氣於劍,隨便往前一刺,紫青兩色劍光立即激射而出。

  烏龍和孔雀同時驚叫一聲,分左右躍開,中間那棵樹可倒了黴,一大根枝條被紫氣轟了下來,青氣沒有打準,穿過濃密的層層樹葉,消失了。

  咦,會攻擊了!哇哈哈,老子居然會進攻了。不難嘛,隻要握緊了劍,在身體內轉著圈的引導那股熱流就行,想讓它去哪,就拼命想那個部位就行了。這次雖然隻是劈了個樹枝,不過挺能唬人的啊。

  “呂洞賓是誰?”孔雀閃避的時候,衣袂飄飄、發絲飄搖,姿態漂亮極了,烏龍卻好像石頭搬家一樣,咚的跳到了一邊,居然還有心情亂打聽。

  “就是我們仙道的一位風流的、喜歡以渡人為藉口的、勾引少女的老白臉漂亮大叔。”蟲蟲一邊答,一邊把劍上真氣又結成防護罩,沒注意自己現在可以一邊自如說話,一邊運用真氣了。

  擋過孔雀的又一道掌風,蟲蟲依葫蘆畫瓢,又是一劍揮出。這一回是青氣斬斷了一根樹枝,可紫氣卻打在了泥地上,濺出的泥灑了孔雀半身。

  孔雀極為愛美,看到自己的衣服和臉頰上都是泥點,急得雙掌急揮。可這邊蟲蟲已經又防禦了,於是他的掌風雖然打得砰砰作響,也不過是打在光罩上,未傷蟲蟲分毫。

  現在場上的局勢是這樣的,蟲蟲揮舞卻邪劍時,孔雀東躲西藏,而當孔雀攻擊的時候,蟲蟲早就凝成了金色光罩。兩人一攻一守,你攻我守,看來像RPG遊戲中的回合制打鬥,一人一下,誰也不佔便宜,就在那兒耗內力和體力玩。

  烏龍加入戰局也不是,想勸兩人罷手又不行,隻一個勁地跑來跑去,叫著:“兩位姑奶奶,別打了,有什麼事好好說不成嗎?”

  “烏龍,這就是你說的真心嗎?看這妖女如此折辱於我也不管!”不長時間,孔雀有點體力不支了,再沒有什麼顧忌,叫烏龍來幫他。

  他不明白眼前的女人是誰,看著很弱,打起來也沒有章法,可是真氣雄厚到他無法想像,折騰那麼半天,不但不見疲態,反而越來越興奮,好像玩得很開心似的。照這麼下去,他會給耗死的。

  “話說你這人真奇怪,我哪有折辱你。是你先闖到我的地盤,然後先出手打我,你別以為長得美就可以不講理啊,你對我沒有殺傷力。”蟲蟲對RPG的回合制遊戲很有心得,但是很怕這個長得又像野豬又像鹿的龍夾擊她,那樣她可就顧此失彼了。她現在連一個破壞裂地石的辦法也沒有想到,就被這對古怪的同性戀妖給纏住了,多早晚才有機會幹點正事啊!

  烏龍很為難,因為蟲蟲說得對

  雀不講理,他怎麼好對這位怪討人喜歡的大姑娘下手

  “烏龍,你若再不動手,我立誓以後絕不和你說一句話。”孔雀怒道:“你沒聽到她說什麼嗎?如果她把亂猜的事說出去,天地間還有我們容身之處嗎?”

  “我哪有亂猜,男男相愛也沒什麼啊,這是你們自己的事,有什麼天地不容的。”蟲蟲劈了一記力量大的,孔雀躲閃不及,膀子上挨了一下,當即慘叫一聲,跪地不起。

  蟲蟲看看自己的雙劍,嚴重懷疑這死鳥是裝的,為的就是讓那頭野豬心疼,好激得他對自己下黑手。話說古代把豬也當做龍的一種,說不定烏龍就是烏豬。

  這一招果然奏效,烏龍跳到蟲蟲的正對面,歉然道:“美姑娘,我不想傷你,可是你傷了我的孔雀,還惹他生氣,我不能饒你。現在我以獨龍角對你,要把你頂上天去,然後大頭朝下摔下來,這有個名堂叫倒栽蔥。我不用力,隻給孔雀解解氣就好。”

  “去你媽的倒栽蔥。”蟲蟲氣得爆粗口,“你們跑到我的地盤來,兩個打一個還有理啊,你個十惡不赦的偽君子,不對,是偽龍!”

  烏龍自知理虧,低著頭不敢回話,隻彎身挖了兩團爛泥在手,一搓,滿手都是泥漿。他抬頭看看孔雀,似乎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蟲蟲哪肯錯過這個大好時機,卻邪雙劍分指孔雀和烏龍,用力揮了過去。

  她情急之下,真氣驀然自身體湧上手掌,劍氣比剛才耀目不少,直襲向兩個妖怪。孔雀大叫一聲,就地一滾,極其狼狽才躲開這一擊,同時口噴一朵火焰,卻不是對著蟲蟲,而是烏龍而去。

  “你要盡全力!”他大聲命令。

  蟲蟲就知道他剛才受傷是裝樣子,但沒想到他還會吐火,雖然黃慘慘的,不像阿鬥在逍遙山上的威風,但也直接燒上了烏龍的雙手。

  幹什麼?做燒豬手吃?

  再看烏龍,蟲蟲的紫色劍光毫無阻攔的打在了他身上,卻被那身古怪的衣服擋住了,沒有受一點傷害,而孔雀吐的那團火也沒有把他怎麼著,雖然的他手在燃燒,卻隻是把濕泥烤成了泥巴。

  他雙手再搓,泥巴成了塵土,之後向天空中一灑,塵土下落時,他的人就不見了。

  “你要盡撞山之力!”孔雀再度大聲命令,掛著一臉邪惡的笑容等著看蟲蟲倒黴。



第八十六章 地震

  如果是看得見的敵人,蟲蟲還可以想辦法對付,現在烏龍突然不見了,她要怎麼辦?難道烏龍是土遁?她不禁低頭看去,就見泥地上有一個地方鼓了起來,而且這個小鼓包還在拱動,正迅速向她的方向沖過來。

  這哪裡是龍,明明是土行孫!龍從來都是行雲駕霧的,在土裡鑽來鑽去實在有夠丟臉!或者他是地龍,也就是蚯蚓是也?!

  蟲蟲嚇得大步倒退,可是她的速度趕不上烏龍在地下穿行的速度,情爭之下,連凝起光罩騰空也忘記了,隻見那拱動的地面越來越近,眼看就到了她的腳下了,正準備大聲慘叫,卻發現烏龍走偏了。

  烏龍本來是直對著蟲蟲的,大概因為內疚,一鑽到土裡就偏了一點點,從幾何學的角度來講,他起步時雖然隻偏差一點,距離一長就偏離了很大的角度,現在他撞不上蟲蟲了,而是沖向了西南角的裂地石。

  呼的一聲和哢嚓一聲同時響起,好像巨樹被連根拔起的聲音,接著地動山搖。

  蟲蟲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就感覺腳下震動,站立不穩,蹬蹬蹬向後倒退了十幾步,直到後背撞上一棵大樹才勉強停下腳步。

  那邊,孔雀也站立不穩,幹脆騰上了半空;眼前,那塊四四方方的紅泥地扭動了起來,你是要掙紮出來似的,大片翻滾的泥泡向烏龍撞到的裂地石方向沖;頭頂,傳來石頭的輾軋聲和驚呼,打鬥聲。

  那片淡紫色霧氣似乎是一個結界,剛才大批人馬飛到塔上去爭鬥的時候,從下面一點聲音也聽不見,就連能穿透結界,通過塔身傳來地建築聲也沒有了,現在聲音重現,說明迷蹤地的變化導緻了結界的破碎,也說明通天塔隨時會倒!

  蟲蟲雙手握著卻邪劍,僅憑胳膊報緊大樹,雖然覺得再這麼下去,大樹也說不定會倒,但在這八級地震似的情況裡,人的本能也隻是抱緊什麼東西。

  “萬事知,快逃命吧!”她大叫。

  沒有人理她,隻有各種自然界的怪聲,她曾聽人說過,在地震時,小震不要跑,大震跑不了,那現在又是什麼情況?

  她緊閉雙眼,抖動自腳底傳遍全身,可是漸漸的,天旋地轉的感覺消失,之後她覺得一切平靜了,似乎地震已經過去,隻有她緊張急促的呼吸在空氣中回蕩。

  不是幻覺吧?

  她四處張望,看到孔雀還在,而草叢中一點微黃,正是萬事知拱起了毛茸茸的身子,那麼說,這不是幻覺,那又是怎麼回事?

  啊!

  隨著一聲慘叫,一條圓滾滾的影子突然從地底竄了出來,帶出的泥土灑了蟲蟲一頭一身,隨後烏龍重重坐在了地上,捧著頭高叫著:“我的角斷啦!我的角斷啦!”他額頭上有個不小的血洞,鮮血、淚水、汗水泥在一起,一片模糊不清中,眼神可憐得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狗。

  劫後餘生,蟲蟲爆發出一陣大笑,“真是天作孽,尤可為,自作孽,不可活。讓你昧著良心來打我,老天懲罰你了吧。話該哦,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老天罩著的,拿斷角來,讓姐姐看看!”

  烏龍抽抽答答的哭,機械的攤開手掌,就見一隻龍角可憐巴馬地躺在他的手心,怎麼看怎麼像鹿茸。

  “孔雀,我的角斷了一隻!”他居然這個時候也不忘記撒嬌、搏同情。

  “活該!”孔雀落了地,惡狠狠地說:“你心裡就是覺得這丫頭美麗,所以有了私心雜念,當然會撞歪,現在又怪得誰來?”

  “我不是!”烏龍顧不得疼痛,慌忙解釋。

  蟲蟲沒心情理他們喋喋不休的爭吵,回頭看向萬事知的方向,卻沒看到一隻不講義氣的雞,隻看到泥地上有一個個小爪子印,嗒嗒嗒的從草叢走到裂地石那邊。

  她蹭過去,還沒有責罵出口,一個細細的聲音就傳入耳鼓道:“拿花四海嚇唬他們!”

  哇,隱著身還能傳音入密,好內功啊!蟲蟲暗自贊歎一句,也不管萬事知說得對不對,轉身道:“你們大聲喧嘩好了,一會引來花四海,大家沒命。”

  那兩隻妖轉過了頭,一句話就使他們的臉都白了,孔雀生得極美,此刻臉白得像透明,更襯得發色漆黑、嘴唇紅潤,那雙綠眼睛更如兩潭春水一樣,自有妖怪的冶豔之美,但是烏龍的黑臉白起來——大家應該知道黑色布料經常洗滌後,掉了色的效果,那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老舊而憔悴。

  蟲蟲大為詫異,花四海是魔道的魔王,魔道門人怕他是可能的,妖道的人為什麼怕他?他以前幹了什麼殺人放火、姦淫擄掠的事?惡名這麼大嗎?

  為什麼她從沒有覺得他特別可怕?雖然他是個千年冰山,雖然她也時常怕他會殺了她報仇,想躲著他走,但為什麼見了他就會想吃他的豆腐,難道她已經達到了不畏生死的色女最高境界?

  嗖的一聲,孔雀毫無預警的變身為獸形,飛走了,烏龍愣了一下,大叫著孔雀的名字就想追去,卻讓八卦的某蟲給攔住了。

  “你的角,還能再生嗎?”

  “不知道,嗚嗚嗚,我們龍族還沒有人斷過角。”轉換撒嬌對象,一條據他自己說是龍,但被某人嚴重懷疑為豬、鹿、蚯蚓等種類的動物哭了起來。

  “好啦,不哭不哭,我瞧多半會再長出來的。”蟲蟲胡亂安慰了兩句,“我說羅密歐啊,你要想讓那隻綠鳥死心塌地的跟著你,我給你出個主意,拜託你找到一種叫皂角粉的東西,一天至少要洗上三遍——不,五遍臉,不然你的臉這麼出油,讓人看著實在倒胃口,我們不提倡以貌取人,但必要的整潔還是要保持,其實你五官也長得蠻不錯的,幹淨一點就好了,你看你頭上的角,我一直以為是兩顆痘痘變異了。”

  她對這條烏龍有點好感,看他費力巴拉的討好那麼愛美的孔雀,一時動了惻隱之心,不過她又是皂角粉又是痘痘又是羅密歐的,烏龍要拼命記憶才行。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10:54 PM

第八十七章 智慧型、防禦型

  “一個大情聖的名子,他和他心上人的愛情是不被允許的,和你們一樣。”蟲蟲舉起了卻邪劍,擺出兇惡的樣子,“大情聖,現在我數三下,趕快在我面前消失。我剛才幫你,是出於國際人道主義精神,現在要報你那一角之仇了,雖然你沒撞到我,可是你有動機,一樣該殺。”

  這句話烏龍聽懂了,一竄三丈高。蟲蟲隻覺得眼前一花,連人影都沒了,半空出現幾朵樣子古怪的烏雲,其中傳來烏龍的聲音:“美姑娘,請問尊姓大名?”

  “天門派姚蟲蟲,小螞蟻!”蟲蟲向天空中一抱拳。

  “記得了,大恩不言謝,以後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萬死不辭。”

  這算什麼大恩啊,不過是讓他勤洗臉,又沒有救他的命,真是奇怪。蟲蟲不以為意的想著,目送半空雲散,這才轉身面對萬事知,見它已經顯形,歪頭看著它道:“好個僕雞啊,看我這麼危險,自己先躲起來了,這是對主人應有的態度嗎?看來我要嚴格一下家法。”

  “啊,主人,我想到毀壞裂地石的方法了。”萬事知趕緊轉移話題。

  “哼哼,你最好說的話能讓我信服,不然把卻邪劍在萬事知頭頂一掠。

  萬事知一縮雞脖子,訴苦道:“主人,你要知道我是防禦型、智慧型的僕人,如果要找打手,不如帶九命和阿鬥來。但是正因為我無敵聰明的大腦,才發現了阻止花四海的陰謀、破解天門派之危的方法。”它歪過了頭:“你不會不想毀壞裂地石吧,那也由得你。”

  蟲蟲威脅性的一揮劍,貌似很堅決,實際上內心的混亂是無法形容的。毀壞裂地石,就是與花四海為敵,他會恨她的,這大概是世界上她最不能容忍的事。可是不毀壞裂地石,天門派會死很多人,說不定能讓花四海給滅了門。

  怎麼辦?怎麼辦?為什麼就沒有和平的解決辦法?使他不會恨她,而天門派的人也不會死的、兩全之美的好辦法。

  萬事知一向是善解人意的,可是這次卻好像會錯了意一樣,喋喋不休的說下去:“魔女主人,你知道剛才那陣地動是因為什麼嗎?是因為四塊裂地石之一受了損傷。”

  蟲蟲機械的抬頭看了一眼,見通天塔雖然還沒有倒塌,卻傾斜嚴重,現在的模樣像是義大利的比薩斜塔,不過她現在沒有觀景的心情,情不自禁的向後退了幾步。

  再端詳那層紫霧,地震引發的空氣震蕩過後,紫霧又恢複了完整無缺的樣子,聲音再度隔絕,剛才這麼大的動靜,上面也沒有人下來看,大概是膠著狀態,沒有人騰出空吧。

  那塊紅泥地現在是不規則的多邊形,三個角都還正常,唯有西南角的地面像一塊軟面團被拉出長長的一條,看來極不和諧。定住西南角的裂地石上,有一個明顯的裂口,顯然是被烏龍撞的。

  烏龍被孔雀逼著撞蟲蟲,結果撞到了裂地石那邊,生生撞下了一個龍角。而這對妖根本就是憑空出現的,這,是天意嗎?

  “你別看那個烏龍貌不驚人,我仔細觀察過了,他可是神龍一族,屬于天道的,並不是妖道,看他的龍氣說不定是最高貴的那種。奇怪了,一個天道的神龍,怎麼會和妖道不入流的孔雀在一起。”

  “你也許看錯了。”蟲蟲實在無法將高貴二字和烏龍聯系在一起。

  “不是神龍是撞不破裂地石的。”萬事知解釋道:“我聽主人說要去他們的龍宮,隻怕你的願望要落空。凡海中沒有神龍的存在,他們是在天海中,

  的海。”

  “等通天塔蓋成,不就可以到天道的地盤去了嗎?”蟲蟲脫口而出。

  萬事知看著蟲蟲,雖然雞臉上沒有表情,但蟲蟲卻覺得它似乎充滿了同情和無奈,“那麼魔女主人,你要先到冥界,也就是鬼道的地盤去,因為這個通天塔是從冥界到天界的。你去嗎?而且壞裂地石嘍?”

  怎麼回答?無論結局是YES或者NO擇。

  “弄壞它!”蟲蟲咬著牙,強迫自己忽略掉心中的不安和酸酸的感覺,“既然突然竄出來的烏龍開了頭,就由我來結束吧!”

  萬事知向前踱了兩步,以頭蹭蹭蟲蟲的腳表示安慰,然後道:“本來以主人您的功力是無法毀壞裂地石的,可是機緣巧合之下,神龍撞壞了它,更巧合的是,神龍是從地底撞的,這才避開了花四海所設禁制的最強部分,損壞了裂地石的根基。”

  “現在要怎麼做?”蟲蟲隻想盡快結束這件事,因為時間越久,她心裡越不安甯。

  “我剛才不是說過,我會差不多所有的符咒嗎?這裡面也包括引來天雷的符咒。”

  天雷?蟲蟲立即想起重鑄卻邪神劍時天空中張牙舞爪的閃電和過火車一樣的雷聲。

  “本來,裂地石是無法損壞的。主人沒有辦法、白沉香親自施法,加上四大師叔合力不行、仙道三大派的掌門聯手不行、直接引來天雷來劈也不行。

  從道理上講,裂地石是根本無法損壞的,就算神龍撞斷了角,裂地石也隻是損傷而已,所以花四海才敢不派人守著,放心大膽離開。

  可是今天發生了無數的巧合,所有的巧合加在一起就叫做天意。神龍撞石在先,現在引天雷就可以有效果了,而主人您,又有我這個萬事萬知的靈獸和卻邪神劍在身邊,毀壞裂地石所需要的一切,都具備了。”

  “會成功的是嗎?”

  “隻要主人照我說的做。”萬事知又踱回到那塊損壞的裂地石那裡去,“我會在地上畫出引來天雷的符咒,然後你照著畫。因為符咒本身並沒有威力,畫符的人有多大力量,符咒就有多大力量。我有必要再提醒您一句,我是防禦型,智慧型,所以除了自保外,我沒有力量。而主人你,體內有奇怪的真氣,還是卻邪神劍的主人,所以能辦到。當然,具體能發揮多大的力量,引來多麼厲害的天雷,還要看你做的如何。”

  說完,它也不等蟲蟲同意,就低頭在泥地上畫了起來,等抬起頭的時候,濕泥把尖尖的嘴都糊住了,要蟲蟲幫它抹一下才說得出話。



第八十八章 從天而降

  剛才打孔雀那樣,把真氣逼到劍上。唉唉,您手裡不是破鐵條,不要直接插到泥裡,以劍光就可以。”萬事知在一旁指揮蟲蟲。

  可是符咒哪那麼容易畫,曲裡拐彎,像外星文字似的,蟲蟲連著練習畫了好幾個也不行,不禁煩躁不安,差點放棄。

  而萬事知明明外形是一隻小雞仔,此刻卻像個老師一樣,一遍遍耐心教導這個沒有耐心的主人,又是哄又是勸,好不容易畫得成點樣子,再引導她把符畫在西南角的裂地石周圍,累得快背過氣了。

  “教你念符咒看來是不行了,好在你戴著我的金尾羽,咱們主僕也算是有心靈呼應,所以我來幫你念,你集中精神來舞劍好了。能不能引來天雷,就看最後這一家夥了!”

  “什麼?還要舞劍?我不會啊!我從來到天門派就一招劍法也沒學過,沒有時間。”蟲蟲心裡恍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感覺這如千斤重擔的問題不用她來決定,實在是輕松。

  但萬事知隨後的話卻讓她再度陷入了兩難,“是啊,你忙著闖禍呢!唉,算我沒說,是我廢話行了吧!可是你要知道,這並不需要特定的招式,隻要集中意念於雙劍,引導天雷打中裂地石就行了。”

  “隨便比劃?”

  “隨便比劃!”

  “那你給我做個示範唄?”

  萬事知終於忍不住生氣了,張開了那對短小的翅膀,“說的好聽,我能示範嗎?就憑這對爛雞翅?!”

  蟲蟲想笑,可是心裡壓得慌。

  對於這個世界,她隻是個意外的闖入者,也許還是個過客,她的前途迷茫一片,她也從沒有認真想過要怎樣過下去,怎樣對待身邊出現的人,她隻想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鍾,因為她不知道她的歸屬在哪裡,更不知道是否有一天,她會和突然出現在這裡一樣,突然離開。

  是那個在山洞裡遇到的怪人引她來這裡的嗎?是他給了她這道奇怪的真氣,可為什麼選中她?她一生的夢想就是混在人群之中過著平靜平凡的日子,為什麼就做不到呢?

  十洲三島、天下六道,對她全是陌生的,她無意捲入,可是命運卻把她扔到這矛盾的中心,偏偏讓她和這麼多人有牽扯,逼她做出選擇。她越是躲,越是躲不過,倘若真有天意,她相信這就是!

  有句話說的好,天意從來高難問。她隻感覺有一種看不見的力量,一步一步把她推到風口浪尖上,讓她無法後退。

  真的是天意嗎?還是隻是巧合、隨機的選擇?或者她是天生的黴女?

  現在她別無選擇,命運把一切都準備好了,隻等她來按動開關,她能不按嗎?

  抽出劍,她比劃了起來,那是她減肥的時候,和小區裡溜早兒的老人學的太極劍,學得亂七八糟,十招中倒忘記了九招半,還有半招不那麼規範,不過這也沒關系了,反正萬事知說隻要以意念引動天雷就可以。

  “還不錯,我要念咒了。”萬事知看著蟲蟲跳大神一樣難看的“劍法”,昧著良心贊了一句。

  而正在此時,叮叮當當的聲音再度穿透紫色結界,通過塔身傳來。一人一雞都是一驚,因為這意味著塔上的爭鬥,魔道占了上風,勢均力敵之勢已經打破,建塔的行動又重新開始了。

  還有三層!

  果然萬事知說得對,花四海是不可戰勝的,無論彆扭師父如何拼命、如何事先設計巧計,到頭來還是實力決定一切!他掌握著所有人的生與死,他到底是魔王還是閻王?!

  當

  那聲音一下一下像敲在蟲蟲的心上

  於無意中催促了她的動作,緊迫感逼得她驅除了心中集中起了精神。現在的她已經無法思考,隻是機械的動作。

  天空陰沉,但隨著她純屬自然的舞動和萬事知有節奏又不間斷的念咒聲,卻邪雙劍發出鳳鳴一樣的輕嘯聲,紫青光芒燦然,如碧水幽蓮燦然綻放,似乎把半壓下來的雲層都頂了上去。

  天際,轟隆隆的聲音由遠及近,陰雲翻滾起來,無數銀芒似蛛絲一樣籠罩住通天塔,一個一文不名的劍仙小白丁,居然真的引來了天雷!

  是老天要假她之手滅掉魔道的魔王,還是她天生就是他的剋星?

  還有兩層!一個興奮的聲音從塔身中傳來。

  “主人,你要快啊!”萬事知有點急了,那聲音像催命符一樣,讓人不緊張也難。

  那套胡亂比劃的太極劍法越使越熟、越使越快、蟲蟲隻覺得全身發熱,額頭浮上了一層細汗,古怪的真氣向雙手彙聚得越來越多,使她掌心熱得難受,要更緊的握緊冰涼的劍柄、更多的傳到劍中才舒服一點。

  咕嚕!

  一道閃電軟弱的在空氣中劃過,一陣雷聲也無力的滾過,在紫色霧氣所在的部位就消失了,顯然蟲蟲功力不夠,天雷未現即散。

  她向那塊半損的裂地石靠近了一步,再度用力揮舞雙劍,半晌後雖然雷聲漸大,但還是未能落地!

  還有一層!那聲音倒計時了。

  “加油啊,主人!符咒力微弱了,還有最後一次的機會!”萬事知也加入逼迫的行列。

  蟲蟲不知道在他人眼中,現在她的身體已經迸射出道道金光,無比美麗,隻覺得身上燒著一團火,心漲得要裂開了,腦子裡什麼意念也沒有,隻想為這熱氣尋找出路。

  “天雷來吧!”腹中的熱流拱動著她的喉嚨,一聲吶喊沖口而出!

  哢!什麼裂了?是天空還是大地,是她的身體還是裂地石?

  蟲蟲腦海中混沌一片,一瞬間沒有意識、沒有思考、隻覺得心中無限喜悅又無限哀傷,感覺有冰雹擊打在她的身上,疼啊!

  “主人快跑!”有個聲音叫著,迷蒙中她甚至忘記這個聲音是誰,叫的又是誰,驀然有那天墜崖時的感受,暈眩而無力著落。

  下意識的一抬頭,就見一條黑影從天而將,一道銀白色光芒就在她眼前直刺入地面,等她回過神來才發現那是一個人。

  男人。很高大的男人。很帥、很強大、很冷酷、據說還很殘忍和邪惡的男人。

  地面上傳來和剛才相仿的震動,花四海單膝跪地,手中的冰魔刀插在西南角裂地石所在的地方,鎖麟龍像鐐銬一樣緊緊纏繞在他身上。

  他一動不動,因為身體用力的關系,身上的黑袍子繃緊了,肩背上的肌肉賁起,健美的身姿如山岩般堅定不移、充滿力量。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10:55 PM

第八十九章 不會動的冰山美男

  被天雷擊得粉碎,暗紅色的碎片四處散落,剛才蟲蟲雹擊中,其實就是被飛濺的碎石打到。而天雷來得快去得快,好像不會停留一樣。蟲蟲覺得這天雷極其沒有職業道德,好歹要在她和花四海之間劈出一條深溝再走啊,免得她折騰了半天,還要在這樣的情況下麵對他。

  地面還在抖,蟲蟲挪不開步子逃跑,眼見迷蹤地拼命掙紮著,想從西南角處沖出來,可裂地石雖然被天雷炸飛了一塊,但誰能想得到在最關鍵的時刻,花四海會突然從天而降,以冰魔刀為媒介,堵住了裂地石的缺呢?

  這是與天地間的自然之力抗衡,無法形容的艱難。花四海一句話也不說,雙手死死按住冰魔刀,自己的力量和鎖麟龍的力量源源不斷用來抗衡地面傳來的巨大反抗力。

  那力量沖入他的身體,要把他掀起,劇痛使他冷汗淋漓,身體也似乎漲得要把鎖麟龍都崩裂了,可他咬緊了牙關死不後退,一分一寸也不退!無上的魔力全部爆發了出來,一條夾雜黑絲的銀色蛟龍從他的心窩透體而出,漸漸壓制住一切,映得如暗夜般深沉的他,連發絲都變成雪白了。

  “那條龍好漂亮。”蟲蟲喃喃自語。

  萬事知用力一啄她的腳腕,“快逃吧,趁著花大魔王還沒有時間修理你!”

  是啊,逃命吧!蟲蟲轉身就跑,可才跑了幾步就又停下了。她從來沒見過銀白發絲的他,沒見過他額頭淋漓著汗水,身體張揚著力量、皺著眉頭、緊閉雙眼、嘴角緊抿的模樣,那讓他極端的強悍又極端的脆弱,真的好性感!

  可是她現在不能走,倒不是因為美色當前挪不動腿,而是因為現在花四海進入物我兩忘的境地,以己身為石,保住了迷蹤地未走,通天塔未塌。在這種情況下,他毫無防禦力,萬一有什麼妖物再竄出來,他一定會被殺的。

  這個無窮山太奇怪了,剛才不就有一隻妖怪,一隻據說是神龍的東西竄出來嗎?花四海為人那麼驕傲囂張,視天下為無物,平時得罪人一定不少。她拆了他的塔已經非常不厚道、非常對不起人了,怎麼能放任他在危險中不管?!她很怕他殺了她,可是她不能走!

  “怎麼?主人難道還要給這魔王護法不成?”萬事知看蟲蟲的神情,完全驚呆了。

  它這主人有腦子沒有啊!她不明白這件事她必須選擇一邊嗎?要麼就是天門派,要麼就是魔道,沒有中立這回事。而她剛才明明選擇了天門派,事實上它很高興她這樣選擇,因為花四海是個沒有顧忌的野性之人,如果讓他掌握了通往天界之法,天下的平安也就沒了,連它也會不得安甯。

  既然選擇了,就要堅定的站在一邊,現在這算怎麼回事?她成功的毀掉了一塊裂地石,而當花四海以己身為石時,她又忍不住要幫他,怕他被意外闖入的人傷害。其實從她選擇天門派的一刻,就已經背棄了花四海了,現在又來彌補個什麼勁,天底下最讓人搞不懂的就是女人了!

  它為什麼那麼倒黴,偏偏一個女人是它命定的主人!而且這個女人還是個極端不負責任,對保護天下蒼生一點使命感也沒有的女人,一個臭丫頭,一個明明氣得人要背過氣去,卻又讓人不忍心扔下她不管的混世魔女!

  不過它也失算了,本以為毀了裂地石就能破壞魔道的陰謀,哪想到魔道的魔王居然悍勇至此、強硬至此,不惜以身為石,而且強大的魔力還就真的讓他定住了這塊迷蹤地,這個通向天界的界眼!

  叮叮當當的建築聲又起,速度很慢,大概因為花四海跳到塔下,魔道的優勢不再那麼明顯,能參與建塔的人少了很多。但是還有一層,天門派又能堅持多久呢?

  “他

  萬事知很確定的點了點頭。

  “你真的敢保證他不能動了嗎?”

  “我萬事知會看錯嗎?可是你不是打算去幫他吧?當心他一緩過神,你死得會連灰也不剩!”萬事知咬住蟲蟲的裙擺,因為雞嘴裡沒有牙齒,叼得無比費力。

  蟲蟲哆嗦了一下,真的害怕花四海翻臉無情,可是看著他如石雕一樣,拼盡全力壓住地面,那艱難和痛楚的樣子使她忽然分外不忍。這是她的錯,可她沒的選擇,不管白沉香是否真心把她當做徒弟,對天門派,她無法做到置之不理。為什麼當初沒掉到其他的地方呢,這樣她就不會矛盾和猶豫了。

  “他有好多機會殺我,可是沒有。”

  不管了,她已經盡了力了,現在身體還虛脫到走一步就打晃,而她也成功的引來天雷,劈碎了一塊裂地石。但他強大到如此地步,能挽狂瀾於即倒,天意又怎麼能左右他的堅定?

  現在塔上面還打得熱鬧,可是對於她來說,已經再也做不了什麼了,即飛不上去,也沒有力量再毀壞一塊裂地石。她隻能呆在這裡等,難道她還要趁他不能動彈的時機去殺了他嗎?

  如果彆扭師父在,一定會要她這麼做,還會拿好多天下大義來壓她。可是殺一人救天下也是一種自私,天下自有天下人來救,這不也是一種天意嗎?她不屑做趁人之危、偷襲別人的事,何況他救了她好幾次命,就連追殺她也是要留活口,不管他為什麼這麼做,他畢竟從沒有傷害過她!

  “他以前是沒有,因為再壞的人也有不忍心傷害螞蟻的時候,可是你剛剛差點破壞他籌劃多年的重要大事,你說他會不會饒你?主人,別天真了!”萬事知見蟲蟲一步步向花四海走去,攔又攔不住,急得亂跳。

  “讓他傷害好了,反正我欠他好幾條命。”蟲蟲盡量大方的說,但說不害怕是假的。隻是人有的時候會身不由己,就算是極端恐懼的事,該面對的也是要面對。就像她現在,明明想以兔子的速度跑開,卻要強迫自己一步步向這個大魔頭走出。

  她走到花四海身邊,在大約三米的距離停下,把防護罩先結好,免得花四海突然暴起,把她一掌拍成爛泥。怎麼死都好,千萬不要成為肉醬!

  沒事,他沒動!再走一米,唔,還是沒動。再近一米,還好還好,依然沒事。緊挨著他站一下,哇哈哈,果然他進入了石化的狀態,是不能動的!



第九十章 此時不吃豆腐,更待何時?

  性格粗疏開朗,一旦想開了,又發現花四海確實傷害立即好了瘡疤忘了疼,把一切的不安和危險扔到脖子後面去了。

  “至少告訴我,你現在要幹什麼?”萬事知早跳到一塊石頭後躲起來,隻探頭看向外面,覺得自己沒有扔下這個混世魔女立即走人,簡直是天下最義氣的僕雞了,應該發個禦賜金牌獎勵一下。

  蟲蟲哪有時間理它,全副心神都放在花四海身上。她感覺自己像是接近一頭沉睡猛獸的可憐兔子,她能活著全靠這頭猛獸不能清醒。她伸手輕扯了一下花四海的頭發,他沒有反應,再壯著膽子撫摸了一下他的臉寵,隻覺得入手冰涼,一點肉體的溫度也沒有,好像摸到冰雕一樣。

  他不會是死了吧?

  她心裡咯登一下,連忙伸手探他的鼻息,大概是因為運功時鼻息微弱,她雖然感覺到手指上有涼風吹過,但拿不準是他呼吸出來的,還是林間的微風。

  一抬眼,見他的衣襟半敞,衣襟上的銀色鈕似是活了一般微微抖著,靈機一動,幹脆伸手到他的衣服裡,感覺他胸口的跳動。

  因為害怕,她的手冰涼,但他身上的皮膚更冷,不過他心髒的跳動卻極其有力,一下又一下,穩定而強勁,這證明他活的非常好,隻是因為要把法力全集中在冰魔刀上而暫時處於木僵狀態罷了。

  她松了一口氣,耳邊聽萬事知驚叫道:“色女主人,你能不能別在這麼危急的時刻非禮男人!”

  蟲蟲氣不打一處來,手還放在花四海的衣襟中,對萬事知怒目而視:“我哪有非禮他,不過是看他是否還活著!”

  不過話雖然這麼說,萬事知的話倒提醒了她。也許他醒了會不由分說,先宰了她吧?就算她成功逃跑,這樣的機會隻怕沒有第二次。既然如此,一不做、二不休、趁他現在不能反抗,此時不吃豆腐,更待何時?

  這麼想著,小手在花四海的胸口摸了兩把。嗯,真不錯,胸肌結實,向下一點,腹肌一塊塊的,摸著手感真好。咦,心怎麼跳得快了?哈,原來他隻是不能動,知覺還是有的。這下隻怕更恨她了吧?不過所謂蝨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她命在旦夕,反倒沒那麼怕了。

  “安心安心,免得走火入魔。你都是我要負責的人了,摸兩下有什麼關系。”她調笑了一句,但還是把手抽了出來,嘴巴雖然說得坦然,心裡卻蹦蹦亂跳,剛才一時沖動,現在想來又覺得尷尬。

  一低頭,正看到他緊抿的唇,忽然想起在逍遙山的火窟裡,她為了逃命曾經吻過他,不過當時太緊張了,忘記了他嘴唇的滋味,要不,現在回味一下?

  她緊張的接近他,感覺相互間的鼻息都融合在了一起,不知道是不是幻覺,感覺這冷酷如冰的魔頭有些呼吸紊亂。眼看著就能吻上了,她隻覺得有譴責的目光像毒箭一樣刺中她的身體,不用看,是萬事知那個超級雞型電燈泡。

  暗歎了一口氣,知道偷吻計劃無法實現,才直起身,眼角的餘光就看到一根綠色羽毛直射了過來。本能的,她反身抱住花四海,以體內的金色光氣擋了一記,不過因為事出突然,光罩的防護力不佳,那羽毛透壁而入,急掠過她的手臂。

  她忍不住驚呼一聲,伸手一撫,發現右上臂的衣服破了,血慢慢滲了出來。

  “哪來的無膽匪類,居然在背後偷襲本姑娘!”她怒道,自然地擋在花四海身前。

  不遠處,一個美人,不是,是美男亭亭玉立的站著,正是孔雀去而複返。

  這次,他不再是空著手,而是拿著兩根長長的翎羽,那

  感覺與剛才完全不一樣。或者這才是真實的孔雀,I弱,不過是在烏龍面前掩蓋了真實的實力。

  見蟲蟲東張西望,孔雀冷笑道:“別看,那條礙手礙腳的笨龍已經追到長洲去了。”

  “呀?你要殺人嗎?連自己尾巴上的毛全拔下來了,夠下本的你!”蟲蟲譏諷了一句,心裡有點不詳的預感。

  剛才孔雀和烏龍聽到花四海的名子後都跑掉了,現在他甩開烏龍獨自回來,隻怕是要報仇。孔雀性惡,這隻還很會記仇,而且這是個扮豬吃老虎的角色。他裝做武力不強,或者隻是為了在烏龍眼裡更柔弱,博得更多的愛憐而已。

  現在蟲蟲算明白了,沒有烏龍攪和,她根本打不過孔雀,烏龍表面上是孔雀的幫兇,實際上倒是幫了她的忙,所以孔雀要等烏龍走遠才回來再打。

  “這是我的百羽翠芒!”他傲然道:“你馬上就會嘗到萬針穿心的滋味。”

  “幹什麼對我這麼狠?就為了我濺你一身泥,還是怕我洩露你和烏龍的秘密,要殺人滅口?”

  “少管!”

  “你不怕花四海?”

  “怕,怕得要死!”孔雀倒老實,可是嘴角卻掛著又邪又美的笑容道:“可是如果花四海能跑出來殺人,為什麼你敢呆在這兒不走?”

  “那是因為我師父在塔上。”蟲蟲的腦筋轉得飛快,“我們天門弟子正氣凜然英勇無敵,大義當前絕不退縮,師門之人處在險境,我怎能一人獨去,是在這是接應他們的。我一片好心,你愛呆在這兒給花四海塞牙縫,就由得你!”

  孔雀又笑了,若他生在凡間,若他是個女人,一定會傾城傾國,可這在蟲蟲看來卻不是好兆頭,因為她發覺孔雀不怕,不禁偷偷把衣擺撐得大一點,把身後的花四海藏得更深些。

  孔雀是從她背對的地方來的,當時她正想偷親花四海,這個大魔頭的長發又垂得遮住了側臉,所以孔雀就算看到這邊有個人,也未必認得出來。

  “那是誰?”

  “我師兄。”

  “哈哈,我還不知道天門派的女弟子會有個魔王的師兄!”孔雀向前走了幾步,輕盈得像足不沾地:“不是床上的師兄吧?是啊,在那種情況下,心肝寶貝、哥哥妹妹,隻怕什麼稱呼也都喊叫出來了。”

  他說得輕浮、語意淫蕩,蟲蟲一向以為自己在這個劍仙的世界是臉皮最厚的,這時也不禁漲紅了臉,“好啊,你不怕他最好,那讓他來收拾你吧!”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10:56 PM

第九十一章 我來救郎

  裙擺,雙手握緊卻邪劍,而孔雀不禁向後退了一步,對花四海實在是怕極了。

  可正當蟲蟲以為可以蒙混過關時,他卻又走近幾步,“我怕他,可是不怕變成石頭的他!你以為擋著他,我就不知道嗎?這就是妖的能耐,可是憑氣息就能判斷出魔王大人現在連幾歲小童也不如!”

  “你到底要怎樣?”蟲蟲心裡發寒,突然明白孔雀不隻是來對付她的。或者一開始,他隻為了殺她滅口,但現在他似乎還要對付花四海。現在的情況對他們極其不利,花四海不能反抗,萬事知隻能任人宰割,唯有指望她了。

  孔雀第三次笑了,不過這回笑得相當陰險。他舔了舔嘴唇,好像有美味的東西擺在他面前,“我要在他的頭頂開一個小洞,吸幹他的精氣,讓他的魔功盡入我手!”

  “哈,有種你就來吧!啊,我忘記了,你是個人妖,是不帶種的。”蟲蟲心裡在抖,可是表面上裝得強硬,想把孔雀唬住,“如果他突然醒過來,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孔雀,你會死得很慘很慘很慘!”她連說了三遍很慘,然後往旁邊一閃,突然把掩在身後的花四海暴露在孔雀面前。

  他單膝跪地,一動不動,雙手緊按著冰魔刀,身上的鎖麟龍也不再發光,靜靜的纏繞著他,整個人就是一尊雕像。

  可是盡管他不動,但威脅力卻還在,那種天然的霸氣和威嚴,再加上他平時冷酷絕然的威名,對孔雀造成了絕對的心理壓力,使他情不自禁地倒退了好幾步,渾身冒出一層細汗。

  “你來啊,躲什麼?”蟲蟲乘勝追擊,可是不敢太過,隻虛張聲勢了一下。

  孔雀白著臉,看著那個一身黑衣的男人,鼓勵自己半天卻就是不敢上前,隻恨恨地道:“我要吸幹他的精氣,不一定非要近身!哼,他沒有反抗力,我先封了他三十六處大穴再說。”

  遠距離攻擊?這可怎麼辦?蟲蟲拼命把心裡的焦慮壓制著,不反映到臉上來。

  “你就那麼確定他不會反擊嗎?那你試試好了,看他會不會突然抽出冰魔刀,一刀砍斷你的脖子!”

  孔雀又不言語了,一對綠眼睛轉來轉去,似乎在思量著什麼。蟲蟲忍不住瞄了天空一眼,很盼望塔上的爭鬥快點結束,哪怕是塔蓋成了也好,至少下來個把人,她真怕孔雀會鋌而走險,那樣她就罩不住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紫霧上建塔的聲音又停止了,這最後一層通天塔就是無法完成,那麼她還要堅持到什麼時候,才能保住花四海的命呢?這個塔就這麼重要,讓他不惜以身犯險也要蓋成?

  孔雀甜軟的聲音再度響起:“賤女人,我差點被你騙了。我雖然不知道這個塔是怎麼回事,但它值得魔道的魔王親自監造,並且把自己弄到困住的境地,一定是非常重要,就算我攻擊他,他也未必肯回刀自保。何況,我感覺得出塔基含有巨大的天地之力,他收回壓制此處的法力,隻怕會被反噬而死,我又怕他何來?”

  這事要糟!蟲蟲心裡轉了無數的念頭,卻想不出一個可以哄騙孔雀離開的,就算她撒謊說魔道的人就在附近,孔雀也肯定不信。怎麼辦?再嚇唬他一下,如果不行就和他拼了,反正不能讓他傷了處於毫無防禦能力狀態的花四海。

  “好吧,就算你說的都對,可是有一句話你聽過嗎?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你本來活得好好的,就為了貪圖花四海的無上魔功而兵行險招,倘若不成,你會有什麼結果?就算你成了,你以為魔道不會找你的晦氣嗎?倘若你隻是傷了他,而殺不了他,你猜他傷愈後會對你如何?”

  “我起了這個念頭,就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局面。他雖不能動,靈識卻在,以魔王之威,肯讓人冒犯虎威後還活在世上嗎?既然如此,我不如戮力一搏!”孔雀雙手前後分開,兩根綠羽立即像兩柄短劍一樣豎起毛刺,“而隻要我成功的

  的精氣,縱然天地之力的反噬力把他的身體魂魄都絞我仍可以一塊一塊、一口一口吃掉他的靈與肉,他的無上魔功盡為我有,那時,天地間我還怕得誰來?哈哈哈哈

  果然長得太美的人,精神都有點問題。孔雀不僅貪婪陰險,還很偏執,可惜烏龍居然愛他!蟲蟲知道已經沒有退路,一咬牙,揮出卻邪雙劍,打算和孔雀硬拼了。

  呼呼!

  紫青兩道光氣才竄三尺來長就消失了,那是蟲蟲剛才引天雷來時消耗得太厲害了,這時已經沒有攻擊能力。萬般無奈之下,她隻好再度純粹防守,料那孔雀不敢近到花四海身邊五米之內。

  他還真是虎死不倒威,如果以後要在十洲三島招搖撞騙,提他的名子可能很有用。蟲蟲胡思亂想,以這種方式消除自己的緊張。

  她擠出身體裡能夠使用的最後一點真氣,感覺身體裡空空的,又沉重的很,似乎用盡了好不容易蓄的一水缸水,附近卻有一條大河在奔流,隻是她找不到,抓不住。隻聽四周響起一串清脆的鈴聲,接著眼前綠意撲面,嗖嗖的風聲中有無數羽毛箭激射了過來。

  “主人,孔雀的功力是剛才的十倍,這混蛋東西剛才在使障眼法!”很不義氣的萬事知在關鍵時刻很義氣的提醒著,之後就隱身鑽入草叢中自保去了。

  蟲蟲很承它的情,可惜還是要自己拼命。她不躲也不閃,費力支持著金色光罩,擋在花四海面前。她剛才聽得清楚,那建塔聲又響起了,雖然非常緩慢,但終究也隻有一層了,隻要她堅持得夠久,花四海一定可以得救。

  劈劈啪啪的聲音響起,就好像無數的石子敲打在鋼闆上。可惜她架起的鋼闆不夠厚,而那石子也太尖利了,金色防護罩雖然擋住了大半攻擊,卻還有小半穿透進來,釘在蟲蟲的肉裡,雖然創口不太,出血也不多,但卻像鋼針刺身一樣尖銳的疼痛。

  她既然已經知道花四海能感知外部世界,就不敢叫出疼來,怕他真的走火入魔而死,那樣她這番努力不是白費了嗎?現在情況雖然緊急,但她也有幾分開心,以前他救過她,現在輪到她救他了。

  這叫我來救郎!



第九十二章 坍塌的通天塔

  百羽翠芒感覺不錯吧?”孔雀惡劣的大聲道,故意想聽到:“賤女人,你這麼護著這魔頭,一定是和他有姦情。這魔頭花名在外,跟你不可能長久的,你為了他拼命,值得嗎?”

  “烏龍能和你長久,可惜他的心放在了不懂得珍惜的人身上。”蟲蟲鬥嘴不肯認輸,“廢什麼話,有什麼本事使出來,老子可不怕你。”她故意說得自信,挽回孔雀的話對花四海的影響。

  孔雀冷哼一聲,急攻了兩招。蟲蟲拼命防禦,卻仍然不能完全阻住那綿針暗器似的羽毛攻擊,身上被紮得像個刺蝟,好在這些比鋼針還堅硬的羽毛是真氣幻化而成,遇血就化了,並不用她像鑄劍那回似的,一根根自己拔。

  但是裙子保不住了,上面被血染得一點點桃花開,還有的地方被急掠過的羽毛撕破了。蟲蟲全身疼痛酸麻,不過這些都不如心裡的疼。這可是她唯一漂亮的衣服,就這麼毀了,這天殺的孔雀真是該死!

  嗖的一聲,有一隻羽毛箭掠過她的肋下,緊擦著花四海的臉頰飛了過去,留下一條長長的血痕。蟲蟲嚇了一跳,隱約看到他的眉頭幾不可見的抖了一下,生怕魂遊物外的他受到影響。而她的金色光罩已經支離破碎,越來越不能抵擋了,那建塔聲卻仍然有一下沒一下的敲。

  她張大了手臂,卷著防護罩像一顆閃閃發光的淡金色光球一樣滾來滾去,發了狠要保護花四海,如果有羽毛箭透過防護罩,她就以身體去擋,一時之間又是受傷無數,仿佛被上刑一樣,疼得她滿臉汗水,偏偏又不能哭叫,這對天生怕疼、平時生病連針也不肯打的人來說已經是極限的忍耐了。

  “你還真是有情有義,看來是要護這魔頭到底了?那我成全你!”孔雀久攻不下,心下發急。他對花四海非常顧忌,就連這麼半天的進攻都小心翼翼,不過他沒想到天門派的女弟子拼了命保護花四海,更沒想到他的百羽翠芒居然每回攻擊都能被擋住一部分。

  這個女人不簡單,今天一定要弄死這兩個人,否則等她成長了,他以後就再沒有好果子吃。更可怕的是,如果花四海這時候回過神來,他將死無葬身之地,以花四海趕盡殺絕的殘忍性格,他的家人和朋友也沒有好下場。

  他必須贏!

  死亡的威脅激發了他的力量,他大喝一聲,孤注一擲的向前一竄,到了花四海身邊一丈之內,把全身所有的力量灌注於雙手,兩根羽毛急速飛出,在快到達金色光球的時候驀然相交在一處,化為一把刀當空去。

  啪的一聲,蟲蟲的防護罩生生被一剪兩開,狂猛的氣流迎面撲來,害得她氣也喘不成。眼看那隻羽毛結成的大剪子發出綠幽幽的光,對準了花四海的脖子,明顯是要把他身首異處!

  蟲蟲沒有時間思考,也沒有時間想到死亡的可怕,更沒有時間去想為什麼要拼死保護一個魔頭,而且這魔頭還可能殺了她。她隻是憑借本能,反身撲到花四海的身上。

  如果要被斬成一刀兩段,那麼讓她承受吧!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她忽然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她也曾以為被腰斬。原來一切都是定數,躲得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

  “塔成了!”一個人興奮的叫起來,極具穿透力的聲音在密林中回蕩著。

  蟲蟲有點模模糊糊的快樂,又有點傷感,緊緊閉上眼睛。這些魔道的人一定是故意,不然為什麼要在她將死的一刻蓋成通天塔,哪怕早一秒,她也不用像帶魚一樣被孔雀剪成兩段。

  不過,他的願望達成了,應該會很快樂吧?但願他念在她這麼拼命保護他的份兒上,放天門派一馬。他是如此驕傲的人,一定不願意接受別人恩惠,所以他還情的機會是比較大的。

  隻要他不計較她損壞裂地石在先,這個,可能嗎?

  但是那麼半天了,為什麼還沒剪下來?是孔雀被嚇到了,還是他的動作太快,讓她還沒有感覺到疼痛就見了閻王?她不敢張開眼睛看,怕看到自己的血。而正在這時,周圍卻卷起了一陣狂風,風力至少是N多級龍卷風,讓她想睜開眼睛也難了,連身體也被掀飛。

  還好,沒摔倒,而且還抱著花四海,沒有讓他落單,遭了孔雀的毒手。可是等等,如果塔蓋成了,他就不需要再以身為石了,也就是說強大如他再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那她抱的是誰?為什麼她的腰間纏著一條強健的手臂?為什麼她摟得死緊的脖子有溫度,和她胸口緊貼的地方,似乎有兩個人的心髒融在一起跳動。還有,怒號的狂風中,除了樹木被連根拔起的聲音,還有轟隆隆的聲響,那又是什麼?

  狂風中,她勉強把眼睛張開一小條細縫,正看到花四海那冷漠的側臉,挺直的鼻粱上有一絲劃傷的血跡,臉龐上的擦痕近在咫尺。他目光灼灼的盯著前方,雖然還是面無表情,但眼神中的冰焰卻燃燒得熾烈。

  他在發怒,雷霆之怒,那是要用死亡和毀滅才可以平息的!

  循著他的目光望去,蟲蟲大吃一驚,不知道是該為自己高興,還是要為花四海悲傷。他多年努力和籌劃的行動、那刻滿符咒的通天寶塔、那從冥界通往天界之路正在從半空中傾倒、坍塌,一塊塊白色石頭重重砸在地上,迷蹤地早就不見了蹤影。

  地變天應!這是蟲蟲第二次親身經曆的,不過前一回是暴雨如注,這一次是狂風肆虐,方圓百丈內的樹木像被割倒的麥子一樣,橫七豎八的倒了一地,天空的淺紫霧氣蕩然無存,整個世界似乎都在飛沙走石,隻有在他身邊,在那層若有若無的淡銀色光氣中才是溫暖安全的。

  砰!隨著最後一塊石頭落地,狂風驟然停息,如果不是身邊的林景像是經過核戰爭一樣可怕,讓人都懷疑剛才什麼也沒有發生過,除了眼前多了一座白石山。

  大塊的白色石頭堆壘著,圍成了一個圓形,石頭上的符咒漸漸消失了,以這些石頭的數量來說,通天塔至少有幾百層高。可是她明明聽到塔蓋成了,怎麼會塌的呢?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10:57 PM

第九十三章 幫倒忙的人

  “下來!”

  啊?下來,下哪?

  蟲蟲想裝傻,不過聰明的看出現在的花四海是一座要噴發的火山,表面平靜,可是馬上就要大噴發了,決定還是不惹他,乖乖放開抱著他脖子的雙手,不再掛在人家身上。

  她才一落地,花四海就伸手一揮,身形立即隱沒在一團黑霧中,再出現時,人已經站在了白石山的山頂。

  陰暗的天空下,白的石頭,黑色的峻偉身影,那份孤高和絕頂於世的寂寞,真是帥呆了!

  “主人,這不是流口水的時候,快跑吧,大魔頭功虧一簣,會找出氣筒洩憤的!”

  這氣急敗壞的聲音叫得突然,嚇得蟲蟲向旁邊一跳,震得周身被針刺過的傷口無一處不疼,千千萬萬。

  瞪著從草叢中鑽出的一隻小黑烏鴉,蟲蟲覺得有些面熟,又不敢相認,“你是誰?”

  “還有誰?你能收幾隻會說話的雞!別廢話了,快逃命吧,但願他不要千裡追殺你!”

  “萬事知?!”它說話的聲音不對,毛色全黑,連爪子也是黑的,隻有一對眼睛轉來轉去,還有說話的方式倒是十足的萬事知風格。

  “當然是我了。那魔頭抱著你飛過來,還用護體真氣保著你沒有受傷,我可沒那麼好命。”

  萬事知說到這點有些無奈,撲愣著跑過來,“我之所以變色變聲是泥土塵埃造成的。哼,你這肉體凡胎,一點改變就蒙蔽了你的眼睛,連我也不認得!”

  “你沒受傷吧!”蟲蟲有點內疚。

  她不是個好主人,不過萬事知也不是好僕雞,經常有危險就跑,不管她的死活,所以大家扯平。

  “現在問這個不嫌晚點嗎?”萬事知急得直跳,瞄到花四海還站在亂石頂,忙道:“快走快走,你貪圖美色,早晚要倒大黴。”

  蟲蟲沒動,倒不是因為捨不得花四海。她雖然喜歡帥哥,但還沒到為此不惜生命的地步。

  問題是通天塔塌了,白沉香在哪裡?天門派的其他人在哪裡?怎麼會憑空消失了?

  她不惜冒著生命危險阻止了魔道的行動,為的就是救出師門的人,壞人已經做了,當然要做到底,非要救出天門派的人,不然她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費了嗎?

  “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我明明聽到通天塔建成了啊。”她問。

  “是建成了,可是讓孔雀給毀了。”

  “怎麼講?他有那麼大的法力嗎?”這答案讓蟲蟲很是驚愕。

  萬事知本來已經掉轉方向準備逃跑,聽蟲蟲又問,知道不好好給這位不知輕重緩急的主人解釋清楚,她是不會乖乖走的,隻好提著雞心、吊著雞膽,認真地道:“並不是孔雀的法力高深,而是他成了攪局的意外力量。本來通天塔是建成了的,上面的人並沒有報錯信,問題是在塔建成的瞬間,迷蹤地聚集的地氣要沖開通路兩側的門,這樣才能真正做到從冥界直接進入天界。可是就在這一眨眼的功夫,迷蹤地沒有被鎮住,沉下去了。你沒看到嗎?塔形全毀,這就證明天界和冥界間的通路建成了,卻沒有打開門。”

  這番話有點複雜,蟲蟲消化了幾秒鍾才完全理解。

  原來,花四海費盡心機要建的塔終究是建成了,但卻是一座廢塔,因為天界和冥界之間的路實際上是死胡同。

  可是塔都塌了,這個死胡同在哪?彆扭師父他們和魔道的那些人不會被關在裡面出不來吧?!

  “孔雀呢?”

  “早跑了!”萬事知著急的跺著雞爪:“這事他是首惡,你是幫兇。花四海是什麼人,能容許破壞他大事的人活著嗎?所以孔雀溜得比兔子還快,隻有你這笨蛋主人留在這兒等著頂雷!”

  “我哪裡是幫兇,我明明是幫他!”蟲蟲看看自己渾身大大小小的血點和那身已經破爛肮髒的美麗衣服,委曲得不得了。

  “主人你難道還沒明白嗎?花四海以身為石的時候確

  不得,但他的法力太高了,很快就能分力自保。他I孔雀在一邊窺伺,可是他自保的法力所剩不多,所以幹脆裝做處於木僵狀態,是想引誘孔雀近些,好一掌斃敵。沒想到主人你要逞英雄,前來攪和,雖然最後孔雀確實走近了,可是你擋住了花四海的出手的角度,而且還差點被翠羽剪絞成兩段,他為了救你,不得不抽出冰魔刀擋在你身後。再晚一步,你就會命絕此地了,可正是因為他早抽出刀來一分,迷蹤地下沉了,這塔終於沒有打開天門。你說,雖然孔雀的貪婪和想殺人滅口的行為是主因,但在某種程度上,你不是幫兇嗎?”

  蟲蟲驚得嘴巴張成了“O”形,一時合不上。她當時隻是拼命想救他,連自己心裡怎麼想的都搞不清楚,更無法瞭解周圍的事情。

  她隻是想幫他,不想讓他那樣驕傲的男人受侮辱和傷害,報答他屢次的救命之恩,難道終究還是好心辦壞事了嗎?

  “我隻是

  “可實際上,你是幫倒忙的人。”萬事知說話絕不客氣的,“因為你擋在那兒,孔雀隻是被卸了一條手臂,魔王出手,居然有活口,這是大大的侮辱!”

  蟲蟲完全不知道要怎麼回答,隻抬頭看了看亂石頂,就見花四海還站在那,似乎思考著什麼,偉岸的身姿比岩石還要給人壓迫感。

  “他為什麼救我?”她喃喃自語著,心裡像是塞滿了一團毛球,茸茸的酥癢和微微的刺痛混雜在一起,說不清也摸不透,無從下手又不能不理會。

  他們隻不過見了四次而已。

  初遇,她無意間傷了他的鎖麟龍,正在她花癡的時候,白沉香及時回來,他因為怕麻煩而遁走;

  第二次,她用咬的招數,才使自己逃了,她知道那是因為他放過了她,否則她是逃不出魔掌的;

  第三次,表面上是仙魔合作,但實際上沒有他,她取不回真火石,隻能燒死在逍遙山上,是她利用了他,並且用了極惡劣的手段再傷了他的法寶;

  第四次,也就是這次,當那塊偏離了軌道的大石頭砸向她的時候,師父師兄都沒能救她,反倒是這個所謂的對頭人救了她。

  不管原因是什麼,從平等的角度來講,確實是他一直在挽救她的生命,現在更是因為她,毀了那一剎那的機會。

  假如他放任她被孔雀殺死,通天塔就能打開天界之門,他也能力斃孔雀於當地,不會是現在這種局面,可他就是在那一剎那間選擇了救她。

  這是為什麼?可不可以認為,他是有一點點喜歡她的?



第九十四章 各為其主

  才相見了四面而已,說過的話加起來也沒有幾句,難鍾情?但那又怎麼可能!

  他是誰?魔道的魔王,帥呆了、酷斃了的典型!倘若生在她的世界,是會讓無數女孩子尖叫的。

  就算在這裡,也是有許多絕代佳人主動投懷送抱、自薦枕席。他的心冷酷無情,從不與任何人接近,怎麼會為了一個相貌頂多算是清秀可人、性格還陰險狡猾、多少帶點卑鄙無恥、屢次侵害他的利益的女人而動?

  所以,以上推論不成立。

  他救她,大概隻是下意識的舉動,一定是為了親手拍死她,為他的法寶報仇,還因為她不顧死活想救他,雖然她是自不量力,但他那麼驕傲的人怎麼能接受別人的半點恩惠?一定是這樣的!

  唉,一定是這樣的。隻是這結論讓她的心有些小小的失望。

  她感覺自己的心和腦子一陣冷一陣熱,理智早就蕩然無存,每一個舉動全是本能,根本不能思考了。

  “誰知道,一定是他被天地之力反噬得腦子糊塗了。”萬事知語調古怪的說了一句。

  咦,這也是一種答案。蟲蟲又看了亂石頂上一眼,突然跑過去攀爬。

  “主人,你要幹什麼?”萬事知的外形隻是一隻小雞,所以攔不住蟲蟲,隻得踉踉蹌蹌的跟上。

  “我要去幫他。”蟲蟲執拗地說:“你沒看到嗎?他一直站在那裡不動,亂石那邊一定有狀況。通天塔塌了,那些人都到哪裡去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總要有個交待啊。”

  “可是他會殺了你的。別以為他以前放過你,這次也會。我告訴你,他剛才沒有發作才可怕,現在必定是狂怒,難道你真的要死在他刀下才甘心?”

  “你去不去?不去的話就回雲夢山吧。”蟲蟲鐵了心。

  她種的因,就要承擔由此而來的果。她雖然貪生怕死,但也有根驕傲的骨頭。對於天門派,她大概算是阻止魔道行動的英雄,可對于花四海,她確實是罪人。

  博一票吧,心裡總覺得欠著他,也真是難受。倘若他真的殺了她,說不定她還能穿越回去呢!那樣

  “誰讓你是我命定的主人,雖然你非常愚蠢,可是我隻能跟你。”萬事知憤憤不平的跳了一下,蟲蟲一伸手,抄起它放到皮囊中。

  花四海不會為難一隻雞,這樣萬一她死了,天門派的這些人也死了,至少有個人會回去報告墨武師叔。

  當年,天門派的頂尖高手盡數失蹤,至今成謎,彆扭師叔他們沒有去找,隻是苦心經營下一代。

  可她不,她一定要把那些隨通天塔消失的人找回來!

  眼前的一堆亂石被稱為“山”,隻是因為形狀,實際上隻是建塔的石頭堆砌而成,爬起來格外艱難。

  蟲蟲功力耗盡,不能凝成金色光罩慢慢騰空,隻好用手腳自力更生。等爬到山頂,已經氣喘籲籲,而眼前的情景更令她吃驚不已。

  建塔的石頭塌下來後圍成了一個圈,擋住了外界的視線,被圍住的中間地面有一個巨大的深坑,似乎是迷蹤地下陷逃走形成的。

  在這個深坑的上面籠罩了一個半圓形,材質感覺像玻璃,準確的說是麻質玻璃,因為白濛濛的看不清罩子裡面是什麼東西。

  這罩子像是巨大的能量形成的結界,難道這就是因為建成通天塔而形成的界眼,卻因為沒有打通大門而變成死胡同的地方?

  “離開。”冷冷的兩個字,聲音裡充滿了拒絕和嚴厲,讓蟲蟲忍不住有點眼酸,不過她努力忽略這種不友好,隻想著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和她說話,撿開心的部分安慰自己。

  “我來幫你。”擺出自認為最可愛的笑容,先巴結一下他再說,緩和他憤怒的情緒。

  “離開。”

  “我是來幫

  “誰允許你擋在本王面前的!”他仍然筆直的站著,眼睛注視著深坑處,連一眼也不看向她。

  這要她怎麼回答,難道是想救他?雖然事實如此,可結果卻是相反的。

  “我不願意有殺生的事出現在我面前,我是個大善人,恐怕你沒看出來。”她心亂之下,胡說八道。

  “你不出現,一切都好。”

  這話說得傷人,因為這讓蟲蟲覺得他是討厭她的,自尊有點受傷,於是故意惡劣的道:“我故意讓你承我的情,好放過我們天門一派。”

  花四海終於側過了頭。

  她是為了天門派嗎?是因為看出通天塔建成之日就是天門派滅門之時嗎?本來小小一個天門派他並沒有放在眼裡,隻是所有要擋他路的絆腳石,他會毫不留情的全部清除。

  卻原來,她隻是為了她的門派。

  “你壞了魔道的大事,本王可以殺你的。”他一字一頓地說,“趁本五還不屑殺你,離開!”

  他殺她?本來一直就感覺會這樣,所以才東躲西藏的避免這種情況。曾經她很怕死,卻從沒想過這句話從他嘴裡冷酷的說出來,她卻會心酸。

  怎麼了?一個隻見了四面的男人而已,帥哥就了不起嗎?這世界帥哥太多了。

  九命、西貝柳絲、燕二師兄、桃花師叔,哪一個不是帥哥?可為什麼,眼淚會氣苦地湧上來?

  不屑?

  原來他不殺她隻是不屑,嫌她這樣的天門派低級弟子髒了他的刀!原來他隻是看不起她,對她並無一點好感!

  是啊,他這樣冷酷無情的人本來就是這樣啊,為什麼她天真的會以為他有點喜歡她?真可笑,原來她隻是不配死在他手上!剛才她免於死在大石下,隻怕也是因為他要救石頭!

  蟲蟲看著花四海,後者正面無表情的盯著她,被傷害的自尊和會錯情的尷尬讓她忽然不顧一切,粗疏天真下的敏感和倔強在她的身體裡占了上風。

  她仰起頭,眼睛勇敢的直對上那對所有人都會怕的眼睛,“各為其主而已,假如再給我選擇,我還是會毀了裂地石,與你為敵。”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10:58 PM

第九十五章 不殺的理由

  轉過身來,直面這個讓他鋼鐵般的心出現裂紋的女子怒的火山終於噴發而出。他多年籌劃的事毀於一旦,隻是因為她的出現。是她攪了西貝的密局,讓天門派有了防範;是她手中的卻邪劍令其他七劍法力加倍,居然能與他的手下形成抗衡之勢;是她招來天雷毀壞了一塊裂地石!

  在塔上時,他憑借強橫的武力,壓得天門派一眾抬不起頭來,解放了自己的手下去建塔。眼看就要完成,塔底卻傳來劇烈的震蕩,現在看來是孔雀的夥伴撞壞了裂地石。但通天塔隻是傾斜,卻仍然未倒,若不是她招來天雷,一切的麻煩都不會發生。

  他從來都是一個人,自入世以來,每個人都隻是怕他,就連西貝也從不敢在他發怒時招惹他。從來沒有人敢向他挑釁,從來都是別人尋求他的保護或者請求他的寬恕,從來沒有一個人試圖保護他,這個叫姚蟲蟲的丫頭是第一個。

  當他假裝不能動,聽到她用那點點可憐的功力東擋西擋,自己遍體鱗傷卻拼命保護他時,他感覺心上裂了一道口子,因為從沒有人這麼真心對他,為了他願意豁出命去。隻是原來這臭丫頭為的隻是交換,用這個恩情來交換她師門的平安!

  通天塔建不成,他雖然生氣,可還不至於讓他胸口的一團烈火燒起無窮無盡的憤怒。這臭丫頭說得好,各為其主,不過是陰差陽錯、棋差一招。沒有關系,老天和他做對,他就和老天幹一場,他的使命必會達成,雖然浪費了他多年的心力,雖然另一條路更加艱辛和殘酷,可他不怨怪,是自己的就要承受。

  他隻是生自己的氣,因為在最關鍵的一秒,他舍不下她的命,抽出冰魔刀為她擋住那緻命的一擊,從而親手毀了自己多年的籌劃。他痛恨的是自己,因為他居然為了一個不相幹的女人這麼做了!

  為什麼?為什麼一向冷面冷心冷情的自己為了一個隻見過四面、而且處處冒犯他的女人放棄了唾手可得的東西?而她的保護居然是算計,還要與他為敵,他絕不能原諒這樣的自己!

  怒火從胸中竄向他的四肢百骸,拱動他抽出冰魔刀,猛力揮出去。不用法力,不需要魔氣,隻憑這把刀,他就能殺了她。不怕死是嗎?他可以叫她求仁得仁!

  “主人!”一個尖利的聲音大叫。

  她為什麼不跑?為什麼不怕?為什麼一臉倔強?那雙黑白分明的丹鳳眼為什麼蒙著一層氤氳的淡淡霧氣,看得就讓他下不去手?

  冰魔刀下,一寸桃紅帶金的絲綢飄落了,蟲蟲的衣領被那看似樸拙,實則吹毛斷發的刀刃削去了一點布料。烏沉沉的刀就架在她雪白細嫩的脖子上,刀上的寒氣鎮得她半邊身子發麻,頸間有一縷細流緩緩下落。熱的。是血。血。居然隻割破了她的些許皮肉。

  他,在這麼狂怒的情況下,還是沒有殺她!

  面對面如此之近,看著他沉潭一般的眼睛,仿佛有兩團黑焰在燃燒,冷得像冰,又熱得像火,看著他的牙關咬動,感覺著他腦海中的天人交戰,聽著他喉嚨間發出野獸被困時的掙紮聲,蟲蟲一動也不敢動。

  這一刻,蟲蟲又迷惑了,忽然感覺他確實是捨不得她,所以才會這麼逼自己,好好一個人分裂成兩半,一半要殺她,一半要阻止,自己和自己較勁。

  而她剛才隻是生氣他那不屑的語氣,想著甯願被殺也不折損自己的驕傲,這會兒真正死到臨頭,說一點不怕是假的。再說,

  的矛盾,她的心一下就猶豫了起來。他真的如他表I她嗎?那麼這矛盾又從何而來,一刀下去不是就解決了嗎?

  在生死關頭,任誰也想不清楚感情的問題,蟲蟲隻覺得喉嚨裡發熱,心想他正處在為難的時候,作為聰明溫柔的女性,應該幫糊塗可怕的男人做出決定。

  “你不能殺我!”

  呼,體面的說出討饒的話也沒什麼難的,而且也不覺得丟臉,不知道是不是她臉皮太厚的緣故。剛才雖然大義凜然,不過憑一時之氣,現在人一放鬆,腿有點抖。

  “給本王一個不殺你的理由。”他仍是冷冷的,眉梢唇角全是酷烈之意,但眼神中似有冰融。

  “我有很多很多很多

  冰魔刀的魔氣和刀氣太可怕了,架在脖子上,實在讓她無法集中精神編造一個好的理由,大腦一片空白中,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想也不想的沖口而出,“抱也抱了,親也親了,摸也摸了,你得給我個機會負責啊!”

  “這是什麼爛理由!”萬事知哀叫一聲,把雞頭縮進皮囊裡,不忍心看主人身首分離的場面。

  可是花四海沒有動手,這荒謬的理由居然讓他的手放鬆了,冰魔刀雖然還架在蟲蟲的脖子上,但壓迫力明顯小了很多。他瞪著眼前的臭丫頭,一時難以下定決心。

  這句話雖然可惡得厲害,根本不是一個女人應該說出來的,他胸中的憤怒也依然沒有停息,可他發現他胸中了無殺意,隻是他又怎麼能放了她?怎麼能放過一個毀掉自己多年心血的人?

  他需要給自己一個理由!

  兩個人,四目相對,一個緊張中帶點討好,一個委實難以決斷。而正在此時,他們的身後發出哢的一聲響,古怪的結界動了。

  “快點想辦法,死結界要消失啦!”一隻雞發出了殺豬一般的叫聲。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說這形成了通路卻沒有打開大門的地方、這個巨大的麻玻璃罩子就要沒了?

  蟲蟲忘記了脖子上還架著刀,轉過頭向深坑望去,見那個玻璃罩子的顏色淡了很多,若隱若現的,現在從外面可以看到裡面有黑影走動。

  而且它在掙紮,似乎要擺脫地面的束縛,消失在無盡的天際。或者,從外形和大小看,這死結界像一個充滿了熱空氣卻沒有控制的熱氣球,隨時會飄走。

  “花四海、花四海、快想辦法!”刀已經離開她的脖子有三寸遠,花四海的眼中的黑焰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平日的冷漠和鎮靜,蟲蟲敏感的意識到她的小命保住了,又開始活躍起來。



第九十六章 魔王獸性大發

  的塔形已經坍塌,無論是魔道的人還是天門派的人都,他們能去哪?總不會是給吸到異世界去了。

  而從花四海站在亂石頂那麼久來判斷,顯然所有的人都被關在了這個死結界裡。他一定是在想辦法救人,可是現在情況已經不容許他細想。

  蟲蟲拍著魔王的胸口,忽然想起剛才自己伸手到他衣襟內亂摸的情景下緊貼著他的感覺。

  她兇星才盡,色心又起,但隨即想到彆扭師父還在死結界中,不知道裡面仙魔兩道是否還在打鬥,也不知道花四海救人時會不會隻救魔道的人,一時心亂,倒沒有繼續遐思下去。

  哢!又一聲響,那結界似乎要飄去了,花四海再不猶豫,揮手擲出冰魔刀。

  冰魔刀在半空中劃出一條耀目的銀白色弧線,當的一聲落在了深坑下麵,像釘子一樣把死結界的邊角處和地面相聯,暫時緩住它要消失之勢。

  他皺緊眉頭,心中略有些憂慮,卻還夾雜著一絲輕松。

  死結界要消失故然給他造成了巨大的麻煩,但正因為這意外的事件,才給了他一個很好的理由放下手中的刀、架在那丫頭脖子上的刀,也給了他一個暫時不殺她的理由,雖然他不用刀,隻用一根手指也能結果了她。

  “不行啊,這樣不行啊,還是要飄走。”

  蟲蟲是真急了,那死結界中仙魔兩道好幾百條人命呢,怎麼能就這麼消失?她想像力豐富的大腦甚至聯想到裡面這些人飄到宇宙的另一端,因為沒人食物而人吃人的可怕情景。

  焦急之中她沒注意腳下,被一塊突出的石頭絆倒了。她站在亂石山的邊緣,假如就那麼直摔下去,不變成一個餡餅才怪了。花四海離她很近,下意識的長臂一伸,把她帶入懷中。

  他從沒這樣擁抱過她,在逍遙山時,她是把他當樹幹一樣攀爬,所以他也並無感覺,可現在當她軟玉溫香的身子貼緊他的胸膛時,他忽然很貪戀這異樣的滋味頭齊耳的古怪紅發、她身上那股類似於水果味道的清甜膩人氣息。

  他不是初識女色的少年,有過許多的女人卻從來不曾為一個動心,不曾要過一個女人第二回,但是對她,總是感覺有些特別。

  可是她有什麼好呢?相貌不過是清秀之姿、又好色又大膽、行為不像個女子、一肚子陰謀詭計,而且他們隻見過四面而已。

  最重要的,雖然沒人配做他的對手,但她畢竟是站在他的對立面上!

  事情緊急,這陌生的感覺容不得他細想,或者是他不願意去想。而當他集中精神,即感覺到她身體內有一股異常的力量,非常強大。隻可惜她不能發掘和引導,相反這對她還有些危險,就像一個孩子守著一座金山,金子花不了,還可能被倒塌的金山壓死。

  “魔王老爺,您的冰魔刀還是不頂用!”萬事知扯著破鑼嗓子叫道,攪散了花四海內心的漣漪。

  “卻邪劍拿來。”他靈機一動,輕輕放開蟲蟲,大手一伸。

  蟲蟲先是被嚇,後是被抱,腦子裡迷迷糊糊的,想也不想就把卻邪雙劍遞到花四海手中,倒弄得花四海一愣。

  這是傳說中的陳兵八劍,天賜神器,多少人覬覦而不得,多少人曆劫數度春秋而未緣一面,她怎麼就那麼輕易給了他?是她不知道這神器的珍貴,還是信任他?

  低頭看看掌中之劍,因為是一把融成的兩把,放在他的手裡略稍小巧,

  邪劍雖然號稱有妖魔者見之則伏,但到了他這真正魔卻如凡物一般,沒有絲毫光華閃現。

  “卻邪劍隻有在劍主手中才會發揮神力。”那隻多嘴多舌的雞解釋道。

  花四海看看深坑之中,見那死結界的一端已經翹起,剛才因為迷蹤地下陷而引起的狂風餘尾還在結界外迴旋,使得整個半園形的罩子給人以風雨飄搖之感。

  他的冰魔刀顫抖著,發出嘎吱嘎吱的叫聲,顯然不能堅持太久。

  他雖然法力高深,法寶也是世間少有的靈性之物,但那死結界畢竟是天地自然之力產生的,必須要神器才能定住,之後他才能想辦法救人。

  追隨他多年的心腹手下全在死結界中關著,他不能置之不理。

  “過來!”他嚴厲的對蟲蟲低喝,凜冽的眼神如刀。

  可蟲蟲隻是“哦”了一聲,活潑的一步跳到他面前,一點兒也沒有害怕的意思,直到他從背後摟住了她,才有一瞬間的驚疑。

  “你要幹嘛?”蟲蟲身子發僵,心想這魔頭如果真想非禮她也不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況且還有萬事知這個雞型電燈泡躲在她腰側的皮囊中探頭探腦。

  再說她有自知之明,她遠沒有美到讓男人看了就忍不住要撲倒,春心大動,繼而XXOO的程度。

  可是感覺到他的大手按住她的小腹,蟲蟲倒吸一口冷氣,連話也說不出了,覺得身上像著火一樣。

  他要幹什麼,就地“哢嚓”了她?這個

  雖然他的美色確實讓人垂涎,不過她目前隻是想調戲一下他而已,可沒想過要立即和他卸了妝幹大事業。

  那不是要要摟摟小腰,親親小嘴,說兩句讓人臉紅心跳的話以後嗎?難道魔王大人喜歡直接來?不是那麼沒有情調吧?

  啊,這魔頭是不是被她氣得魔性大發,需要處女之血才能平息?以前在小說裡讀過,經常會有這種狀況出現。

  天哪,救救她吧,她不想在這種環境下軟枕、月色朦朧

  不對,她在想什麼?她不要這樣!她不知道自己愛不愛他,更不知道他的心意,怎麼可以和不愛的人亂來?

  絕對不行!她不是豪放女。

  可是,老天,她根本反抗不了,力量的對比先不用說,她現在已經雙腿發軟,站不住了!

  啊,不行,他越來越放肆啦,手掌已經摸到她臍下三寸的地方。

  萬事知、萬事知、啄他的手,主人命令你啄他的手。

  快啊!誰來救她,她要被無惡不作的大魔頭強奸啦!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10:59 PM

第九十七章 師父還活著

  緊張。”

  能不緊張嗎?人家的第一次耶!

  “不要反抗。”

  當然要。得表明態度,女方是被強迫的。

  “會有點疼。”

  完了,聽人家說會疼的,做女人真倒黴。

  “隨著本王的力量走。”

  不要。才不要配合呢。都說了要表明態度了。

  “本王進入的時候

  不會這麼走運,第一次就中獎吧?如果懷了他的骨肉,這孩子是仙魔兩道的結晶,一定從小就備受欺淩和排斥,別回頭像張無忌小時候那樣,多可憐哪!不行,不能生!

  “我不生!”她沖口而出。

  身後的身體僵了一下,胸膛的呼吸起伏還在,卻沒有說話,耳邊傳來萬事知諷刺的聲音:“主人,你在想什麼?”

  啊?

  蟲蟲意識一冷,忽然感覺自己差不多完全是讓花四海抱著,兩條腿和擺設一樣,一點力量也沒有用上,而她身上的衣服雖然破爛,卻沒有被撕開。

  花四海的手雖然還放在她敏感的下腹部,像塊烙鐵一樣燙著他,卻沒有更進一步,另一隻手則按在她的頭頂。

  他這樣子展她進魔道黑社會嘍?如果他來當師父,大家來場師生戀也不錯。

  “主人,魔王在以自己的魔氣引導你不能控制的真氣,好指揮卻邪雙劍定住死結界。你可不可以不要胡思亂想,集中精神就好。”萬事知解釋道。

  好丟人哪!人家是要和她聯手救人,她卻想到那麼色情的地方去,還喊出了口,果然二十一世紀的人腦筋全部泛黃了!不怪她,是基礎教育太發達了。

  可是,不知為什麼,她有一點小小的、無恥的失望。

  不過這事花四海也要負上一些責任,聽說這裡是個男女之防非常嚴格的地方,燕二師兄連她的赤腳也不敢看,他哪有上來就摸人家小肚子的。

  那地方那麼敏感,事先也不講明,換做別的女人說不定早就羞憤自盡了,她能堅持活著很了不起,嗯,堪稱偉大。

  話說回來,如果以後真的回不到她的世界,又找不到人娶她,倒可以賴在這魔頭身上。

  就算他是魔道的,也要講理,這麼親昵的動作都做了,應該負責。她反正也摸過他,大家互相負責也不錯。

  蟲蟲恨不得地上有條縫,好讓她鑽進去,心裡不斷自我安慰,同時胡思亂想了更多。

  但就在這時忽然感覺花四海猛一勒她,頭頂上傳來他冷漠的聲音,“注意,我的真氣從你頭頂百彙穴進入你的丹田,引你的真氣到雙手,會有刺痛感,但你不要松開手,如果你要救你師父,忍耐一下。”

  原來他按的是她的丹田!他說進入,會疼什麼的,是指真氣的循環。

  蟲蟲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剛才她的精神全集中在花四海的手上,倒沒注意卻邪劍是何時回到自己手中的。

  她雖然自由散漫慣了,但此刻也知道事關重大,連忙強迫自己集中精神,後背緊貼著花四海堅實的胸膛,兩手把卻劍雙劍舉起。

  “不要用力,自然依隨他的魔氣就行。”萬事知緊張的囑咐。

  它不知道不阻止花四海是對還是錯。如果花四海有心把魔氣存在主人的體內,隻怕是後患無窮。魔王以後能隨時控制主人,想讓她生、讓她死都行,主人相當于成了花四海的奴隸。

  可是死結界一飄走,關在裡面的人就全完了,再也找不回來,此刻不得不兵行險招。

  仔細想想,如果花四海真想害主人,就和捏死一隻螞蟻般容易,也不必枉費這樣的心機。從這個方面來看,主人是沒有危險的。

  誰又能保證呢?隻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蟲蟲聽到萬事知的話,摒除了心中最後一絲緊張,感覺一道冰涼涼的氣息從頭頂通過胸口一直傳入她的下腹。雖然帶著寒氣,可一點也不難受。

  她從來不懂武功,不過哈大叔給她講解過人體穴位和修仙的基本常識,雖然她學習不太認真,但丹田在哪個部位還是知道的。

  每當她試圖引導體內的古怪真氣自保,總覺得那是一條在她體內奔騰不息的大河,可惜她找不到它的源頭,隻能使用一些不知從哪裡濺出來的水花蒙混過關。現在她仿佛被一隻手引領著走到河岸邊,導大河之水入手中的經脈。

  以她現在這種修煉狀況,這就好像把泛濫的洪水引入小河溝內,河溝輕淺,如果引導不當,河水就會淹沒一切。

  幸好那道冰涼的真氣像閘門一樣,隻放行了適量水流浸入她的四肢百骸,但盡管如此,些微的漲痛和刺痛還是讓她忍不住輕哼一聲。

  “噓,忍耐。”

  這一刻,他低沉性感的聲音如此溫柔,讓她瞬間安心。他在她身後,那麼還有什麼可怕的?

  她閉緊眼睛,看不到卻邪雙劍上紫青光芒熾烈的從劍尖湧出,直達低矮的天際,這神劍好像獲得了充足的血液而活了起來,幾欲掙脫她的雙手,但她記著花四海的話,不管雙手有多麼酸麻疼痛,就是不放開,直到他喊了一聲:“去!”

  花四海收手,那河水樣的真氣就退回到河床中。

  蟲蟲瞬間無力,完全靠腰間那條強健的手臂支撐著她站立。

  抬眼向深坑望去,就見她的卻邪雙劍像兩柄利刃一樣,同時飛出、同時落地,短劍釘在冰魔刀一側,長劍把死結界翹起的一端生生壓了下來,也固定在地面上。

  這對神劍比釘子好用多了,那個似乎就要淡去的熱氣球又穩定了下來。

  果然神器就是高級貨,不是等閑靈物可以比擬。而死結界一穩定,花四海虛空一抓,冰魔刀乖乖回到了他的手中。

  他不說話,隨手提起蟲蟲,讓她站好,別再像抽了骨頭一樣倚著他不動,之後伸指拈訣,黑霧中身形一淡,再出現時已經在死結界邊上了。

  而蟲蟲隻好從虛構的旖旎風光中走出來,四肢並用,一點點爬下亂石山。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難,等她狼狽地跑過來,花四海已經施法與死結界中的人聯絡過了。

  “怎麼樣,我師父還活著嗎?”她急著問。

  花四海輕輕唔了一聲表示回答,然後再不說話,靜靜立在一邊,閉目凝氣,似乎調息去了。

  “別吵他。”萬事知小小聲地說,“他在聚魔氣,看來他要力劈此結界,救出裡面的人。HOHO,這死結界是天地自然之力形成,堅硬無比,他居然想硬碰硬,我不知道是該佩服他,還是笑話他。”

  “什麼意思?”蟲蟲從皮囊中抓出萬事知,對著它的耳朵說。



第九十八章 極品男人

  到我的脖子了,主人。咳咳。”

  萬事知掙紮著把脖子從蟲蟲的手中解放出來,“我的意思是他這麼做很危險,但鑒於我看過他以身為石,定住迷蹤地那麼高強的法力,所以說不準得很。這一下,他不成功便成仁。”

  “他不能成仁!”

  蟲蟲差點叫起來,之後又覺得自己有點失態,解釋道,“他死了,這個結界就沒人打得開了,那彆扭師父不是徹底完蛋了嗎?”

  萬事知懷疑地看了蟲蟲一眼,“那倒是,所以你要說服裡面的人放棄門戶之見,至少要在這件事上聯手才行,不然大家都沒有好果子 吃。”

  “好像 妥協,說不定還很高興能和魔道的幾名高手同歸于盡。

  “你從來就不瞭解白沉香,他隻是被你氣得抓狂,本身可不是個糊塗之人。”萬事知道,“他們必須聯手配合花四海,否則我看這事難 成。就算花四海憑一時之力打開死結界,隻怕不能維持很久,如果其他人在裡面打成一鍋粥,也出不來啊。”

  蟲蟲轉頭看了一眼那個大玻璃罩子,感覺裡面沒有動靜,也不知道是結界隔絕了聲響,還是他們已經不打了。

  話說,如果在這種情況下還打,當真是白癡加三級。

  她轉頭看看萬事知。小雞沒說話,隻低頭走到一處,啄了一下上面的微小裂縫,“這是花四海弄的,可以和裡面的人說話,你試試吧。”

  蟲蟲看花四海仍然閉目不語,完全不理身外之事,慢慢走到裂縫 前,敲了敲結界壁,輕輕叫道:“師父,你在裡面嗎?”

  “喲,蟲姑娘想拜我為師?”一個輕松的聲音突然傳來,帶著三分調笑之意。

  蟲蟲是側耳貼在結界壁上的,這聲音好像是親吻著她的臉頰說的,嚇了她一跳,不由得漲紅了臉,立即跳開些,擦了擦耳朵。

  “死狐狸!我找我師父。”她順手拿一塊石頭砸了結界壁一下。

  裡面“啊”了一聲,“蟲姑娘,你要把我震聾嗎?那樣的話,以後我可要抱著你說話才聽得到了。”西貝柳絲輕嘖道,似乎外面的一點響動,裡面就和打雷似的。

  蟲蟲不理他,重複了一遍要求。

  “白道長率門下在結界的另一端,是否願意過來,我可保不準。”西貝柳絲還是不急不緩的語氣,蟲蟲甚至想像得到,無論多麼狼狽的情況下,這位大財主都是清雅悠閑的模樣,如污泥中的一隻蓮花般。

  “不打了?”她想確認一下。

  “天災之前,連豺狼蟲豸都要先停手自保,何況各位都是仙魔兩道成名的人物呢!”

  這死狐狸就是不會好好回答問題。蟲蟲心裡罵了一句,但心情輕松不少,這證明此戰就算慘烈,但還沒到一發而不可收拾的地步。

  在潛意識中,她實在不想天門派和魔道有解不開的死結,雖然現在已經是勢同水火了。

  “螞蟻?”一個威嚴的聲音問。

  “師父師父,你沒事吧?”蟲蟲激動地跳起來,居然有點鼻酸。

  她一向以氣死白沉香為己任,沒想到在生死關頭,發現自己心裡多少對他有點感情。

  也是,無論他多麼可惡,畢竟在這個劍仙縱橫的世界,是他給了她一個家和最初的保護。

  “沒事,你 壞。

  蟲蟲連“嗯”了幾聲,沒敢問其他人情況如何

  到不好的消息,隻撿最重要的說:“師父,現在情況 花四海那個大魔頭打算來硬的,可能 作。”

  “師父理會得。”白沉香緩緩地道,“事非皆因塔起,塔即毀,恩怨兩清,就算仙魔兩立,也是後話了,為師不會拿這麼多人命開玩 笑。”

  蟲蟲本以為白沉香會執拗的要和魔道死戰,沒想到他這麼通情理,看來萬事知比她要瞭解白沉香。

  她為了說服白沉香準備了一套花言巧語,這下用不上了,反倒覺得被動,開心之下,口無遮攔地道:“師父你真是有大智慧,讓徒弟親親  .A!”

  白沉香顯然沒料到蟲蟲這樣,當場愣住,尷尬得臉上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潮紅。

  身邊的西貝柳絲一直卑鄙的偷聽,此時爆發出一陣大笑,愈發覺得蟲蟲有趣,“白道兄,你這個小徒很有意思啊,十分與眾不同,不知白道兄是從哪裡收的弟子?”

  白沉香把無雙杖用力往下一頓,冷哼一聲,沒有理會西貝柳絲,隻對蟲蟲厲聲道:“劣徒退下,此處非是你的低微功力可以抵受得住的。如若此處有難,速回山稟報你南師叔。”

  蟲蟲撅了撅嘴,就知道和這個師父八字不合,兩句話不到就犯相,他明明說得是關心的話,就不能好好說嗎?她不知道要怎麼指揮裡面的人合作,隻得轉身看看花四海,見他正好調息完畢,眼睛望了過來。

  她心裡一跳,突然想起剛才他從身後抱著自己的事情,有點臉紅,急忙掩飾道:“現在可以救人了嗎?”

  配合著她的話音,身後的死結界發出可怕的嘎吱聲,就算是卻邪雙劍,似乎也不能久困此界。

  “本王會在此界最薄弱之處,縱劈一刀,我道中人往左,天門派人往右,待本王固定好裂隙,人就可以出來了。”他淡淡地說,仿佛是說上街買件東西,而不是和死結界硬碰硬這麼可怕的事。

  “要我傳話?好吧。”蟲蟲轉過身,停了一下,又轉回來,“可是哪派的人先出來呢?”

  她猜仙魔兩道的人雖然暫時兩下罷手,但仍會互不信任和互相提 防。如果仙道的人先出來,魔道的人會擔心天門派的人襲擊花四海,而魔道的人先出來,彆扭師父又會擔心魔道出來後就一走了之,說不定還順手要了她的命,就算互相謙讓,一派也會擔心另一派在背後動手。

  “一邊一個。”花四海簡略地說。

  好主意!

  這個大魔頭不僅又帥又酷,還很聰明智慧。看來腦子即沒進過開水,也沒被門擠過,比那些繡花枕頭強多了,芸芸眾生中難尋的極品啊!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8 10:59 PM

第九十九章 威脅

  想邊走到死結界的裂縫邊上,把花四海的話轉告,協 意。也不知道裡面的人怎麼研究的,反正過了一會兒就同意了。

  蟲蟲突然有點感觸--要讓兩方對立的人合好,看來非要大危機才可以解決。

  “您還有什麼吩咐?魔王大人。”她問花四海。

  “叫裡面的人護住耳脈和心脈。”他不看她,“你,至少離開二十丈。”

  這回蟲蟲沒有廢話,乖乖聽命。她知道這一次是生死關頭,她沒有力量幫忙,做到不添亂就不錯了。

  這個結界像個結實的罩子,外面的聲音傳到裡面可能會放大十倍,而且又無法消散,花四海一刀劈下,裡面的人一定很難受,所以才要護住耳脈和心脈吧?

  她傳了話就跑得遠遠的,好在亂石圍成的***很大,她還不至於走到亂石堆腳下就有二十丈了。

  隻是,她心裡有點不安,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隻希望魔王大人不受傷最好。

  “你要小心啊!”她喊了一聲,緊張得手心出汗,心跳得像要撐破肋骨,竄出來。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心理素質極差,不是幹大事的人 才。

  再看花四海卻平靜如衡,筆直地站著,沒有回頭。

  他全心感覺蟲蟲的方位,覺得她的位置夠遠了,即刻平心靜氣、念動心決,身體騰向半空,狂卷的風和淡黑色魔氣將他層層包裹,衣服和長發飛揚。

  他把全身的法力和魔氣全集中在雙手上,力貫冰魔刀,狠烈絕然地劈去!

  石破天驚的一刀!

  面對這樣強悍而勇猛的一擊,就算是天地形成的巨大力量也為之一震。

  花四海感到無窮無盡的自然之力源源不斷地襲來,但他堅定無比,絕不退半步,催動體內真氣與之抗衡,周身都被一種閃著珍珠光澤的銀光籠罩,身後翻湧著大片黑色霧氣。

  他動用真力時才會出現的那條夾雜著黑絲的銀龍也再度從他的胸口竄出,和鎖麟龍一起,狂舞在他周圍。

  開山裂地般的巨響,死結界上出現了一道閃電樣的光華,像被一柄利刃從中間切開一樣。

  “他那條龍又出現了。”蟲蟲瞪大眼睛,喃喃地道:“真的好漂 亮。”

  “花四海是個人物!”萬事知也贊歎不已。

  以前花四海雖然威名很大,但它見多識廣,本覺得是虛名而已,今天才相信,原來這個威震十洲三島的男人名不虛傳。

  如果他願意,天下都可被他踩在腳下!

  哢哢的響聲傳來,好像深山老院的大門緩緩打開了。

  蟲蟲是站在花四海身後的,正好可以看到死結界上出現了一道巨大的裂隙,各色光芒從裂隙中噴湧而出,分左右用力,把那裂隙撐到一人多寬。

  此時,半空中的花四海疾落而下,在裂隙處站穩,以後背抵住一 端,另一端以雙手握冰魔刀撐住,大喝一聲道:“走!”

  “白道長請。”西貝柳絲毫不慌亂,請天門派先出去,這個時候還保持著風度。

  白沉香遲疑了。

  如果這樣出去,等於是從花四海的腋下低頭穿過,這雖不是胯下之辱,可也是很丟人的,事後傳揚出去,天門派顏面何在,仙道的尊嚴何在?

  “時間耽誤不得,既然白道長謙讓 先吧。”

  話音未落,一條分不清是前是後,也看不見面目的黑影一彎身從花四海臂下走過,然後又輪到了天門派這一邊。

  白沉香委實難決,頓了一頓,但蒼穹一言不發,率先走了出去。

  他帶了頭,其他天門派的人就輕松多了,和魔道的人輪流魚貫而 出,傷者互相攙扶,有的人還背著同門的屍體。

  這次塔內劇鬥,雙方均損失不小,雖然同門已逝,但誰也不忍心讓他們屍骨無存。

  人,一個個走出,而死結界

  人不安的嗡嗡聲。

  花四海沉默不語,身上的銀光沿著裂隙的兩邊遊走,似乎他和死結界已經融為了一體。

  蟲蟲見有人從結界中出來,早就跑回來了,看到花四海一言不發,一個人苦頂,臂上的肌肉糾結,青筋突出,那條銀龍雖然不見了,鎖麟龍卻死纏在他腰間,似乎在借力給他。

  而他,牙關緊咬,目光爍爍的盯著支撐裂隙的冰魔刀,額頭的汗水涔涔而下,鬢邊的黑發濕成一縷縷貼在他的臉上,顯然辛苦之極。

  “西師叔,幫他啊。”她急道。

  蒼穹搖了搖頭,“他從劈開死結界的那一刻,他的力量就與這天地之力融為了一體,外人幫不得他,否則便是害他。你沒瞧見魔道的左右道首也不幫忙嗎?”

  蟲蟲早看到了,不過關心則亂,此刻被一語驚醒,連忙跑到裂隙邊去,從不斷走出的人身邊往結界裡看,一眼看到白沉香和西貝柳絲站成一排,似乎是等所有人都出去後再出來。

  不過她有點瞭解師父,看他那臉色就知道他不想出來,隻因為不想從花四海胳膊底下走過。

  “師父,出來啊。”她喊了一聲。

  由於花四海實力超強,所以天門派死傷的人數比魔道為多,等天門派的人都走光了,魔道的人還有幾十,隻有白沉香還在那兒幹耗。

  西貝柳絲不說話,神色平靜的等白沉香做決斷。

  眼看著最後一個魔道中人也走出來了,白沉香還沒動靜,擺出甯可死也不會受辱的勁頭。

  而這時,花四海的手臂都抖了,嘴角溢出一絲血跡,一滴滴落下 來,顯然時間越久,對他的傷害越大。

  看著白沉香執拗決然的臉色,蟲蟲急了,撿起一塊大石頭對準自己的頭:“白沉香,你出不出來。再不出來,我就結果了自己,讓你八劍弟子湊不齊,百年心血毀於一旦,我說到做到,不信你就試試!”

  她臉色兇狠,咬牙切齒,白沉香當場氣得差點死掉,再也不需要出去了。

  這劣徒當著這麼多外人的面直呼他的名諱不說,竟然還敢威脅他,而且這威脅還真有效!

  他若不出去,看這丫頭的模樣肯定什麼都做得出來,倘若出去,別人會怎麼看他?堂堂一個掌門居然讓自己弟子威脅!

  死,他不怕,可是如果毀了他多年的心血,天門派的希望,他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白道兄,請出去吧。”西貝柳絲適時推了白沉香一把,“貴弟子為了救師父,不惜以身犯難,在下真是佩服。而且道長不出,似乎我魔道中人連續走出,不是陷我們於不義嗎?白道兄請成全吧!”

  白沉香本就想出去,隻是抹不開面子,這下就坡下驢,急步走了出來,後面緊跟著西貝柳絲。



第一百章 你不要死!

  色發白,手中的石頭松落,也不管白沉香瞪過來的一看向花四海。

  隻見他臉色蒼白,汗水順著頭發滴落,衣衫盡濕,腮骨咬動不止,顯然已經快力竭了,但臉上卻還是那副極強悍又極脆弱的模樣,似乎一刻也不允許自己放鬆,一切都要自己扛的樣子,看得蟲蟲的心都揪起來了。

  “小花,人都出來了,快收手!”西貝柳絲躍到一邊急道,剛才的優雅閑適一分也沒了。

  白沉香見蟲蟲在發呆,急忙一把扯住她,飄到遠處。

  兩位高手都看出花四海已經耗盡法力,形勢兇險,偏偏別人又幫不上忙,隻能盡快離開,他必須依靠自己才能收回與死結界攪在一起的力量。

  這一回解救,花四海是以命相搏,他不肯扔下自己的手下,敢於與天地之力博弈,對自己狠絕,囂張狂傲,一直不肯低頭,雖然天門派隻是搭了順風車,也不禁暗中為之動容。

  這魔頭不出天下便罷,隻要出山就是阻攔不住的力量,好像洪水之于危堤,沖到哪裡都是汪洋一片。

  在魔道眾人眼中,他就是王者,天塌下來也有他頂,臣服于他是自然的事情。

  在天門派諸人的眼裡,他就是危險的存在,他就是死亡和摧毀的代名詞,一定要全力抵抗的。

  但在蟲蟲心裡,他卻隻是一個男人,一個說不清是什麼感覺的男人,怕他,但又想著他!

  “小花,快收手啊!”西貝柳絲急得在原地走來走去,不停地催促。

  嗖嗖兩聲,卻邪劍頂不住了,從地上激射而出,自動飛回蟲蟲背上的劍鞘中。

  因為沒有了固定力,死結界開始向上飄浮,裂隙的一側和冰魔刀摩擦,發出刺耳的尖鳴。

  花四海動了,移動得相當緩慢,一點一點把身體閃到裂隙之外。隻是他挪一分,裂隙就窄一分,如影隨形,似乎貼在他身上了,等冰魔刀抽回,他僅剩下雙臂撐住。

  他靜靜地站著,全身繃緊,似乎是在等待著時機,全場的人都靜默著看他,連大氣也不敢出,卻沒有一個幫得上忙。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蟲蟲的心蹦蹦亂跳,汗水順著頸窩一路滑到衣服裡,像一條細蛇一樣遊動著,散佈著不祥的氣息。

  “砰”的一聲,死結界上的裂隙合上了,同時黑影一閃,花四海的身影疾飛而去,那個結界迅速淡化,飄到半空消失。

  隻是花四海的身影不像是自己飛出的,倒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毫無目的和控制的越過了圍成一圈的亂石頂,隱沒不見。

  蟲蟲大急,第一個反應過來,追著飛了過去,焦急之下根本沒注意到自己居然可以飛了,而且飛得這樣快,這樣穩,一道淡金光束若有若無的掠在她的腳下,看得白沉香不知是喜是憂。

  她循著花四海身影消失的方向追去,老遠就看到一個人躺在地上,正艱難的慢慢爬起,等她落到地面,他已經單膝跪地,一手拄著冰魔刀,一手按在自己的膝蓋上,試圖站起來。

  他的頭揚著,臉色慘白,襯得人都顯得透明了,嘴唇沒有一絲血色,可嘴角的血跡卻濃了些,滴滴答答的落下,胸前已經被血染紅,連那個銀色鈕也變成紅色,長發就貼在兩頰上,黑眸卻奇異的發亮,流露出死不服輸的樣子。

  “天哪,你沒事吧?”蟲蟲跑過去,伸出雙手,卻又停住,因為花四海舉起冰魔刀指著她,眼神冷漠安靜得讓她心碎。

  他拿刀對著她!他拿刀對著她!他恨她!他恨她!他恨她!

  蟲蟲哽咽出聲。

  “他隻是不想讓你扶他。”身邊傳來西貝柳絲的聲音,“他不想讓任何人扶他,他從來不讓任何人幫他一把,從小到大都是這死樣子。受了

  自己躲起來療傷,開心不開心都要自己承受。他獨I九幽的時候,傷得幾乎沒命,可他還是不讓醫生診治,自己拿了藥待在黑石殿養了好幾個月,就是這樣,他也不肯讓人幫他一下。”西貝柳絲繼續說,他幫不上忙,隻有說話才能解除心中的緊張。

  看著這個拒絕幫助的男人,蟲蟲落淚了。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哭,眼淚隻是止不住湧上來,模糊了她的視線。

  淚眼朦朧中,她看到他顫抖著身子,逼迫自己起身,下唇都被他咬破了,冷汗一滴滴落在地上,一次、一次、又一次!直到他終於站起身,雖然搖搖晃晃的,但卻直直的站在她眼前。

  “回修羅微芒。”他說,聲音被身體的痛苦拖累得軟弱,但語氣堅定。

  大批魔道的人已經趕過來了,迅速簇擁在他身邊。蟲蟲想走過去,卻被眾人擠得離他越來越遠,感覺兩人間豎起了一條鴻溝,天差地遠,兩個世界。

  “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她心裡喃喃地念著,看著他那樣驕傲威嚴的人,卻不得不在這一刻、在這麼多人面前,面對失敗。

  這是她的錯!

  如果不是她,天門派怎麼會知道魔道中人正大批趕到無窮山?

  如果不是她,裂地石怎麼會損壞了一塊,迫得他要以身為石?

  如果不是她,他怎麼會抽刀相救,鬧到最後要以自身之能抗天地之力,硬碰硬的救人?

  這是她的錯,可是她要怎麼選擇?!難道任天門派因為阻止他的行動而滅門?

  這麼兩難,為什麼要讓她來選擇?!假若再見面,又是什麼樣的局面?他還會再搭理她,再放過她嗎?

  人頭攢動,人影紛亂,她卻牢牢捕捉到他的身影,看他艱難的邁步,在這種情況下,仍然要依靠自己,不容許自己有半分軟弱。

  這個男人,倔強驕傲得讓人心疼,宛如野獸中的王者,永遠的睥睨天下,永遠的無敵於世,永遠隻在黑暗中療傷!

  她知道他傷得很重,一顆心難受的懸著,生怕他就這麼死了。當魔道的人慢慢走開,她不自覺地跟在後面走,連師兄師弟們叫她也聽不到。

  “你不要死!”她的淚止不住的落,心裡不斷重複著。

  花四海一直沒有回頭,避免自己再做出不當的舉動,這樣強烈的心聲,他聽得到。知道她傻傻地跟在後面,他走了幾步後,停住了。

  一時的軟弱罷了,任他多麼強大,終有軟弱的時候,隻要對她的軟弱不要成為習慣就好,她不過是一個隻見過四面的女人。他從不與人告別,這會兒也不能看向她,盡管他很想。

  那會讓她在天門派的人眼中成為叛徒,他不想讓她受到傷害,一切還是沒有糾葛的好。

  所以,他站了好久,卻終究沒有回頭。

  (第一卷完)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8:02 AM

本帖最後由 寒玥 於 2011-4-19 07:47 PM 編輯

第二卷 蟲的成長史

第一章 有姦情!

  絕頂。

  鈞天。撒星殿。

  天門派所有的人都聚集於此,不過大半的人因為才從無窮山回來,不是帶傷就是脫力,所以沒有平時的整齊有度,三三兩兩的席地而坐,神色也憔悴而疲憊。

  這一次,天門派的人員傷亡不小,不過在和魔道的交鋒中能以弱禦強,還阻止了通天塔蓋成,也算是勝利。

  盡管沒有人知道魔道蓋通天塔的真正目的,沒有人知道花四海為什麼要打通冥界到天界之路。

  但每個人心裡都在想:魔道就是邪惡的,他們這麼做一定是要禍害蒼生,破壞十洲三島的和平以及六道本已經建立了千百年的秩序。

  他們甚至都忘記了,天門派之所以能全身而退,都是靠著魔道的魔王拼著重傷己身才做到的,雖然他不是為了救天門派而這樣做,但天門派諸人沾了光卻是不爭的事實。

  可蟲蟲卻記得,雖然回到天門派的駐地已經半天多的時間,無窮山上的一幕一幕卻還在她眼前閃現。

  他始終不肯回頭,重傷如此卻不讓任何人扶他一下,看似穩健、實則蹣跚前行,每一步都艱難得讓她的心揪起來。

  那麼多人簇擁著他,但他寂寞高大的身影卻像畫中的濃墨一樣吸引了她全部的視線,如此的強者卻因為所謂天意而面對失敗,連空氣都顯得蒼涼無比。

  可天意是什麼?那麼多組成天意的巧合是什麼?他要的又究竟是什麼?

  這些她統統不管,她現在隻是心痛,一顆心牢牢系在那個不曾看她一眼的男人身上,擔心他的傷勢是不是過重,以至於白沉香和眾位師叔伯商量了許久如何善後的事,她一個字也沒有入耳。

  “七師妹、七師妹!”容成花落搖搖蟲蟲的手臂。

  蟲蟲一愣,無意識的抬頭看了看,視線一片模糊,不知何時,她的眼睛中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氣。

  “師父叫你哪。”五師姐容成花落很大聲的提醒道。

  蟲蟲眨了一下眼睛,用力看向白沉香,就見他坐在石椅上,面容也很憔悴,想起在回山的路上,大師兄曾經說過,師父在和魔道的混戰之中也受了傷。

  都這個樣子了就回居處療傷唄,硬要在這裡先處理一些在蟲蟲看來一點也不重要的事,害得大家也不能休息,她也不能偷溜下山,去看看花四海怎麼樣了。

  她現在恨不得能立即飛到聚窟洲去,看看他到底怎麼樣了?

  “螞蟻,我們被困在塔內時,外面發生了什麼事?”白沉香皺眉問道,嗓門也很大。

  傳入死結界內的聲音很難消散,在結界外普通的敲打,在結界內都響得好像打雷,何況花四海那驚天動地的一劈。所以,結界內的人雖然護住了耳脈和心脈,聽力也大多受損。

  像白沉香這樣功力深厚的人倒沒什麼,但他為了讓大家都能聽到,也不得不放大音量說話,估計天門派這種“說話基本靠吼”的情況會維持一段時間。

  “螞蟻,實話實說就可以,不用怕。”刀朗師叔看蟲蟲愣愣的不說話,溫言道。聲音雖大,但語氣不疾不徐,整個天門派就數東師叔的風度最好,比白沉香還像一派宗師。

  蟲蟲沒想到折騰了那麼半天,天門派的全體“表彰大會”才進行到陳述事實這一階段,於是簡單地說了一遍當時在塔外的情況,當然自動省略了她拼死保護花四海,反而好心辦壞事的情節。

  說到花四海的時候,她的眼睛又控制不住的蒙上霧氣,站在一邊的大師兄以為這個師妹在後怕,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但是他也不控制一下他那開山裂石般的神力,害蟲蟲差點口吐鮮血,

  治。

  “螞蟻做得很好。”白沉香看著一邊咳嗽,一邊躲閃大師兄魔掌的蟲蟲,贊許地道。

  蟲蟲低下了頭,看模樣極其謙遜。

  白沉香很滿意她的態度,以為她終究還是有點懂事的,可實際上她是心裡難受。

  從道理上講,為了阻止魔道打通冥界到天界之路,掀起腥風血雨,天門派的所有人都付出了努力,但陰差陽錯之下,蟲蟲應該是首功,可這功勞是她從來不想要的。

  “不對啊。”大家低語了片刻後,一個人多嘴道,“天雷過後,塔並沒有立即倒塌,這中間有半盞茶的空白時間,這其中發生什麼事了?當時花四海是沖出了塔的,為什麼螞蟻沒有提到?”此人正是那個討厭的楊師伯一派。

  蟲蟲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她的身上,回想起花四海為救她而拔出冰魔刀的一幕,心裡忽然淌過一道熱流,慢慢說出孔雀意圖吃掉花四海的精元而攻擊暫不能動彈的花四海的事。

  “呵呵,真是貪心不足蛇吞象,就算是沉睡的猛獸也是不能靠近 的。孔雀枉為妖道,卻連妖的本性也忘記了。這年頭!哈!”蒼穹小聲咕噥道,招來白沉香一對白眼飛刀。

  “還是不對啊。”那個人在楊師伯的授意下又道:“既然你說花四海不能動,孔雀在襲擊他,那你在幹什麼?按說,當時這大魔頭處於木僵狀態,是除去他的大好時機,你為什麼不動手?好像自己還受了不輕的外傷,難道孔雀妖膽敢同時襲擊天門弟子和魔道魔王嗎?”說著,眼含深意的笑笑。

  這話,聽得蟲蟲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不禁譏諷道:“這位不知道叫什麼名子的師叔,抱歉得很,我雖然入天門派不久,我師父倒沒教過我乘人之危,在人家背後下手的齷齪手段!”

  那人被蟲蟲搶白一句,臉漲得通紅,不禁瞄了楊師伯一眼。蟲蟲心中冷笑,心想早知道是你這唯恐天下不亂的老家夥在搞事。

  果然,楊師伯繃不住了,沉著臉道:“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誅之,講什麼禮儀道德。我天門派是名門正派,可也沒教出你這樣愚不可及的弟子!”

  “可惜您這位名門正派的長老卻要靠那個邪魔歪道來捨命相救,否則你老人家一副忠骨,隻怕早祭了通天塔了!”蟲蟲冷哼一聲,隻覺得心裡一片輕松。

  這句話終於說了出來,終于為花四海討了一點公道。

  撒星殿內頓時一片死寂,這是人人心裡的一根刺,隻是沒有人願意去觸及,隻有這不知天高地厚的鈞天七弟子說了出來。

  不過卑鄙的人一般反應都快,所以楊師伯第一個回過神來,也不玩幕後指揮這一招了,挺著瘦瘦的雞胸脯道:“掌門師弟,你這個徒弟真該好好管教。你聽聽,她話裡話外隻是維護那個十惡不赦的魔頭,依我看,隻怕她與那魔頭之間有些不清不楚!”

  呀?這死老頭懷疑她和花四海有姦情?!

  如果真有就罷了,她也不枉擔了這個名!現在不是冤枉她嗎?哪天給她惹急了,她就姦情一個給這死老頭和白沉香看。



第二章 這可能嗎?

  兄,不好這麼講吧。”蟲蟲還沒說話,桃花師叔插I雖然是卻邪劍的命定劍主,但是並沒有正式修煉過,那個時候自保是第一位的,以卵擊石也於事無補,不如保存實力。”

  “桃花師弟,我知道螞蟻嘴巧,很會籠絡人心,但你們總是護著她,縱容她生事,就連掌門師弟也失了往日的公平,這成何體統?諾大個天門派,總得有人守得嚴緊,否則邪魔沒有從外面攻來,自己就先敗落了。”

  楊師伯上前一步,一幅正義凜然的樣子,“這個丫頭本就來曆不明,就算她是命定的卻邪劍主,也可能是邪魔率先找到,染了魔心再送過來的。老黑不過是個看林人,又是一貫的濫好人,他怎麼能分辨得出螞蟻是不是妖女所化?掌門師弟輕信她倒也罷了,總不能對她的種種不合理的行為視而不見,不然我天門派毀於一旦可怎麼得了!”

  哇靠!這死老頭想像力豐富倒也罷了,居然還會危言聳聽!不過他還真會找下嘴的地方,咬著她不方便明說的來曆不放,搞得她好像是魔道派來的臥底一樣。

  蟲蟲隻覺得一股心火從肚子裡一直竄到腦門,憂慮、憤怒、還有說不清的情緒燒得她大腦發熱,又一次迅速進入不顧一切的狀態,輕蔑地道:“楊師伯,順口胡謅可是會下拔舌地獄的。你這樣說我,可有證據?你為老不尊、心胸狹窄就是了,犯不著扯上天門派的安危,好像你多麼高尚。你不過就是看我不順眼,想挾私報複罷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你要編排老子,也要費點口舌才好!”世界有沒有地獄,隻是挺直了脊背,像一隻好鬥的動物一樣,滿臉挑釁,剛開始還叫一聲師伯,說到生氣的時候,老子二字順嘴就蹦了出來。

  她瞪著楊師伯,以為她這樣惡劣的表現,一定會氣得他抖得像半身不遂,可沒想到這老家夥不怒反笑,冷冷的、陰險的、還有點胸有成繡。

  這下蟲蟲開始納悶了。

  難道她和花四海真的有姦情?真的有把柄落在這個老家夥手上?可是就算她能把春夢想像成現實,似乎也沒有和花四海發生過什麼太親昵的關系。難道

  等等等等洗去記憶了嗎?還是他根本抽走了她的腦蛋白?

  她以前看過一本書叫《驅魔人》,裡面的帥哥男主阮瞻,就是在吻了女主後又消除她的記憶,以免她受到感情傷害。

  但,這可能嗎?

  這一刻,蟲蟲突然有點混亂,心裡的影子一層層模糊了上來,讓她分不清現實與夢境,仿佛花四海早就潛伏在她的心底了,千年、萬年。又似乎昨天才與他相識,更要命的是,她心裡明明想著他,他的臉卻再度變成淺淺的水痕,一閃就迷蒙了。

  他是誰?她又為什麼會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世界?他們之間有關系嗎?是巧合,還是前因後果?

  “螞蟻弄斷卻邪劍,未必是無心,但掌門師弟既然信任她,我也無話可話。”楊師伯的話打斷了蟲蟲的胡思亂想,“可是她這次去聚窟洲找真火石鑄劍,整個過程我都詳細瞭解過,這其中的花樣可大呢。你們都覺得她是重鑄神劍的功臣,事實上她不過是彌補自己的過錯,戴罪立功而已,沒有她的出現,也沒有這場劍劫。”

  如果我沒被扔到這個地方來,早幾個月你就在花四海打上山門時被踩扁了腦袋了!

  蟲蟲柳眉倒豎,跳起來就要揭穿楊老頭偽裝的威嚴和大義,卻有一隻大手按在了她的肩上。轉頭一看,是身體才恢複的墨武師叔。看著師叔安慰的溫和眼神,蟲蟲咬著下唇,忍了。邊聽楊老頭繼續道:“剛才桃花師弟也說,螞蟻

  麼法力,但她卻一路逢兇化吉、遇難呈祥,你們不覺?想那花四海是什麼人,從他手下過的,怎麼能留下活口?但這一路上,這魔頭屢次放過螞蟻,就連在死海邊追擊也未露真身。取真火石時,逍遙山的火洞中隻有他們兩個,這中間發生了什麼事,沒有人知道。那樣險惡的環境,螞蟻怎麼能做成這件事?大家想想,若不是有人要籠絡人心,掌門師弟的幾個弟子怎麼能順利完成任務?擺明是送出的大禮,為圖以後的陰謀用的。這麼不合常理的事,這麼淺顯的道理,大家為什麼想不通呢?莫非螞蟻會什麼蠱惑人心的妖術?”

  老子為了修理這把破劍,為了逃命,幾乎用盡了陰謀詭計,什麼卑鄙無恥的事都做了,為此得罪了帥哥,違背了自己的真心,居然還被說成是無間道!

  蟲蟲從不知道被人誣陷是這樣可怕的滋味,依著她的脾氣,恨不得立即上前理論一番,但肩頭的那隻手雖然沒有用力,卻溫暖安定無比,讓她繼續忍耐了下去。

  “楊師兄,這世上有一樁事叫智取。”蒼穹語氣略帶譏諷地道:“這丫頭聰明機靈,難免怪招頻出,花四海不把這天門派的小角色放在眼裡,一時失手是可能的。他是做大事的人,怎麼會和個小丫頭斤斤計較,螞蟻隻怕是投機取巧才完成的任務。再說,她若真是奸細,劍也不用重鑄了,還害得自己五癆七傷的,誰都知道我天門派失了神劍會是什麼情況,用不著脫褲子放屁,多費一道手吧。”

  “哼,蒼穹師弟,你本是道學奇才,可惜沉迷於杯中物,現在連腦子也糊塗了。也許魔道對我天門派有重大陰謀,需要安插個釘子呢?”

  刀朗皺了皺眉,“楊師兄,這個指控罪名太大,不好憑空猜測。螞蟻這孩子雖然胡鬧,可是她身上的真氣卻是我們道門正宗,不露妖邪之色。師兄處處為本門著想,是本門之楷模,刀朗欽佩之極。可是現在魔道已退,還是先善後為好。”他語調平和,說得又有理,大家都不禁都在心中暗自點頭。

  這一戰,所有人的消耗都很大,就算是守山的墨武師叔一派,也因為晝夜巡山而疲憊不堪。在場的人中有一半不相信蟲蟲是奸細,雖然另一半被楊師伯說得有點疑慮,但也覺得還是慢慢審議此事最為妥當。

  楊師伯見刀朗三言兩語間就要輕描淡寫的帶過此事,連忙大聲道:“最大的問題就是出現在無窮山一戰!當時在場的人都看到了,空中落石,花四海是怎麼救的螞蟻。還有西貝柳絲那個二魔頭,傷了她的脖子還關心的去看,那姦夫淫婦的醜態,長眼睛的都看得到!”

  這話雖然說的是事實,在不少人心中也是個解不開的疙瘩,但惡毒無據,而且失了言者的身份,就連一向憨厚的墨武也覺得過分了,不禁放下了撫在蟲蟲肩頭的手。

  蟲蟲從小到大還沒被人這麼罵過,氣得頭皮發麻,一步步走向前去。她怒火中燒、咬牙切齒,就連卻邪雙劍也感受到了她的憤怒,發出嗡嗡的鳴叫。

  鬧了半天,她還以為這是天門派表彰大會,原來是審判她啊。

  “楊師伯,我倒要請教一下,花四海和西貝柳絲,到底哪一個是我的姦夫?”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8:03 AM

第三章 靠,居然裝上帝!

  “我師父隻是提醒掌門,又不是對掌門不敬,倒是師妹你,這樣說話真是以下犯上,這在本門可是大罪。”那個開始被楊師伯操縱的人不懷好意地說道。

  啊,果然是有傳承的,連楊老頭教出的弟子也是一樣會抓人小辮子。埋伏在一邊,逮機會就咬人一口地毒蛇。

  可是大家即撕破了臉,蟲蟲也沒什麼好怕地了,挺直了脊背,大聲道:“說起提醒,我也正要提醒我師父,這回無窮山決戰,大家都掛了彩,為什麼獨有楊師伯沒有受傷,是不是和魔道暗中勾結,背地裡給天門派下刀子的?”哼哼,栽贓誣陷她也會,大家就比比,是淳樸劍仙世界裡的老油條厲害,還是花花江山下的小白丁本事大。

  果然,這話讓楊師伯吃驚不小。他身上無傷,在這樣的激戰中,實也是很大的疑點。他沒想到蟲蟲會反咬一口,才順過氣來就大喊:“無恥小兒,信口胡言!”

  蟲蟲得理不饒人,繼續道:“我信口胡言?你指責我地哪一條不是瞎掰地?卻邪劍還不知道怎麼斷的,你就一口咬定是我做的手腳。如果我真有那麼大的本事,重新鑄劍的時候就不會那麼狼狽了。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和花四海勾結了,還睜眼說瞎話,硬說真火石是魔道送給天門派的大禮,你當魔道的人是白癡?你知道我們師兄弟三人取回真火石有多麼不容易嗎?還在這裡說風涼話。西貝柳絲一向對女人甜言蜜語,上來調戲我一下,你沒給我撐腰就是枉為人尊,沒一頭撞死已經很無恥了,居然還指責於我,你要不要臉!”

  “哼,這不過是一出苦肉計,讓你成為天門派的功臣,好順利融入我門!”楊師伯上氣不接下氣,還是他的徒弟代為說話。

  蟲蟲冷笑連連:“苦肉計這麼好用,你們為什麼不用上一點?與魔道交手的時候隻會躲在我師父和師叔身後,回到安全的地方就找碴,明顯是唯恐天下不亂,哪安得什麼好心。如果真要為天門派著想,怎麼殺敵沒見你們奮勇向前?我被傷得體地完膚,還要和花四海聯手救你們這些沒有貢獻,隻懂得吃白飯的人時,你們師徒在哪?我師父和魔道力拼的時候,楊師伯你又在哪?那時候把脖子一縮,安全了,現在又跳出殼來現什麼眼?”

  “你――你個目無尊長地―――閉嘴!”

  “怎麼,讓我揭到痛處了?”

  “掌門師弟――你管――咳咳”

  “你管不管你的七弟子,這太不像話了!”

  “我有理走遍天下,你無理寸步難行。”

  “臭丫頭,你別以為我治不了你!”

  “死老頭,你別以為我氣不死你!”

  “你 ̄ ̄”

  “我怎樣?”

  “螞蟻,你不要鬧了。”白沉香終於插進嘴了,這回沒有喝斥她,而是一臉無奈和煩惱。他在山上修煉千百年,什麼大風大浪都見過,也都能處理得妥當,但對這般市井地吵嘴法,實在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再看四位師弟,刀朗和墨武哭笑不得,蒼穹和桃花卻似看得津津有味,一點也不覺得在莊嚴的撒星殿裡做這番爭執有何有妥。

  指望他們,看來是沒希望了,他隻好自己打圓場。

  “螞蟻,為人要光明磊落,就算有什麼事,說清楚也就是了,不要學市井潑皮,擾了仙山的清靜。”

  “我哪有。” 蟲蟲長呼了一口氣,凝在心裡的郁悶舒緩了些。

  “還沒有,這麼大的撒星殿,現在還餘音繚繞,師侄好足的底氣。”桃花忍不住暗笑,但看到白沉香一拍石台,後面半句沒敢說。

  “螞蟻,你逞口舌之快,目無尊長,實在可惡。馬上給我滾回住處,不得我允許,你不能踏出房門半步,否則為師必會嚴懲於你!”

  蟲蟲想反駁,但看蒼穹給她使了眼色,意思讓她快走,隻得撅著嘴冷哼一聲,好大委曲似的往外走。

  楊師伯一看白沉香明擺著要回護自己的弟子,哪肯善罷幹休,情急之下,隨手抽出自己的劍向蟲蟲一指,“休走!”

  蟲蟲隻覺得一道劍氣毫不留情地向自己後心襲來,急忙轉身。

  不過這楊師伯雖然自私可惡,可也不是菜鳥劍仙,手底下有點功夫,蟲蟲沒有提防,想躲避和回擊都有點來不及,好在四大師叔全部心隨意動,一同揮掌向楊師伯擊去。

  他們隻是勸架,並不想傷人,所以隻是從不同方向架住了楊師伯的雙手,讓他不能動彈。而且他們都知道這個楊師兄最是記仇,又好面子,下手時很注意力道。不過他們忘記了,蟲蟲是個魯莽的個性,出手時未必會考慮後果,現在是被襲擊後本能的反應,結局不是她能控制的。

  她抽出卻邪雙劍的速度本來是慢了一步,但楊師析被架起的時機正是她出手的最佳機會,所以紫青兩道劍光毫不停留地自劍尖激射而出,直沖楊師伯的雞胸而去!

  “螞蟻!”四位師叔同聲驚呼,連收手也來不及,隻能眼看著那道美麗的劍光變成殺人的兇器。

  這異變太快,蟲蟲完全沒有意識,直到眼前紅光一閃,接著一股巨大的力量把她掀起,呯地一直摔出很遠,卻邪雙劍脫手,紫青劍光頓失,嗓子眼兒一甜,生平第一次吐了血。

  她摔得眼冒金星,眼前隻看到那個木乃伊似的老家夥像個破布袋一樣掛著,因為四大師叔驚駭著沒有收手,他就呈十字型掛在離地一尺的地方。

  靠,居然裝上帝!



第四章 又關?!

  上帝的造型沒擺多久,因為桃花師叔看到蟲蟲受傷,而至,而由於架住楊師伯的四面之力突然抽走一部分,平衡遭到破壞,他差點大頭朝下栽倒,幸好刀朗一向穩重謹慎,伸手一扶,才讓他安全落地。

  蟲蟲隻覺得眼前一花,就有兩根幹燥溫暖的手指搭上了她的手腕,桃花身上的草藥香氣撲鼻而入。

  “嗯,無礙無礙。”桃花微閉雙目,平靜地道:“不過是卻邪雙劍的反噬力震傷了你的五髒六腑、奇經八脈、真氣逆流、經脈受損、加上你外傷未愈、心中鬱鬱、並沒有太重的傷。”

  “北師叔,你確定我沒掛?”蟲蟲咳嗽了一聲,嘴裡泛著甜腥的血泡。

  好家夥!照他這麼說,她應該是傷勢嚴重,各髒器沒有一個完好無損的,他居然還說沒事,敢情傷的不是他,他當然沒事。

  蟲蟲邊想邊摸了一下下巴,入手鮮紅,身前的石地上也有一攤血液,偷偷摸了一把身上,還好沒有骨折,但受傷的那一瞬間雖然沒有感覺,現在胸口卻泛起了一陣陣的痛楚,就好像有千百根小針在刺,又疼又木。

  老子受傷了!這回是真正受傷了!真正的內傷!看那攤血,到少有200CC。

  “掛?”桃花取出隨身的針包,飛快的取出幾根銀針紮在蟲蟲的穴道上,手法又美又準,而且神情閑適,好像這是在醫館中,一名醫道聖手,一邊聞著草藥香,一邊緩聲細語和病人瞭解病況一樣。

  “就是死翹翹的意思!”蟲蟲有點怒,因為胸中越來越疼了。

  桃花的嘴角微微一扯,臉上呈現了一種很惡劣的表情,順手拿出一顆紫不紫,藍不藍的藥丸,塞到蟲蟲嘴裡,“你不會死的,那邊知道了。”

  他閃開一點身子,讓早早可以看到早就手忙腳亂成一團的另一邊。

  蟲蟲看不到楊師伯的身影,就見他的弟子圍著他大喊大叫,似乎情況十分不妙。而大殿的中央,白沉香筆直的站著,面沉似水,眼睛裡好像燒著一團火,顯然又要發飆了。

  “桃花師叔,你去看看那個老家夥死了沒有。”蟲蟲第一次在面對白沉香時有點心虛,平時怎麼以氣死師父為己任都沒有關系,可她從沒想過會親手殺人,雖然這個楊老頭很該死,她心裡還是惴惴不安。

  “讓他再活受一會兒。”桃花輕輕地說,又磨蹭了半晌,直到白沉香兩道目光鋒利得可以把一切物質切成兩半時,才慢吞吞的站起來,踱著悠閑的步子,蹭到了楊師伯身邊去,全沒有半分剛才來看蟲蟲傷勢時的俐落和關心。

  所有的人都知道桃花是醫術超群的醫仙,隻要他出手,就算將死之人也有挽回的餘地,所以他一走到楊師伯身邊,楊氏所有的弟子都自動閃開了通路,正好讓蟲蟲可以看到那死老頭真的和死了一樣,臉白如紙的盤膝坐在地上,一條命去了大半,東師叔刀朗和西師叔蒼穹分別手護他前心和後心,似乎在幫他吊著一口氣。

  刀朗遞了個眼色給蟲蟲,讓她趁亂先閃。

  蟲蟲別的不會,逃跑的功夫是一絕,可這次她傷得好像很重,雖然胸口的疼痛讓桃花以藥物壓了下來,不過此刻她全身無力,還帶著一身銀針,隻能慢慢向殿門口爬。

  爬兩步,回頭偷看白沉香,見他目光飄向楊師伯,顯然在假裝沒有注意到她這隻在地上匍匐前進的螞蟻,正想竊笑一聲,就見楊老頭那名嫡傳弟子突然從人群中竄出,跪倒在白沉香腳邊,大哭道:“掌門,螞蟻重手傷了我師父,此乃欺師滅祖的行為,求掌門作主!”

  白沉香心中長歎一聲。

  這個劣徒啊!隻要她出現,沒有不雞飛狗跳的時候,偏偏她屢立奇功,讓他愛惜不已,不忍出重手責罰。可是他是一門之首,大家眼睜睜的看到楊師兄是傷在她手下,要他如何偏袒?

  遠處,就見那劣徒坐在地上,一雙眼睛東看西看,沒意。腳邊,楊師兄的弟子哭得呼天搶地,一時之間,他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哭什麼?噤聲!”墨武師叔大步走上前,踢了那名弟子一腳,“桃花師叔正在給你們師父療傷,倘若在嘈雜之中岔了經脈,你要負責嗎?”

  墨武師叔一向憨厚,此時發怒,另有一番威嚴,嚇得那人立即止住哭聲。蟲蟲偷眼一看,原來那人是幹打雷不下雨,臉上哪有半點淚水。

  “掌門,弟子知錯。”那人換了小小的聲音道:“我是看罪魁禍首要跑,情急之下提醒掌門。”

  “她傷成這樣,這又是在雲夢山絕頂,能跑到哪去?”刀朗語調平和地道:“好生看著你們師父,其他的事,掌門自會處理。”

  “可是

  蒼穹長笑一聲,“原來真是有傳承的,有什麼樣的師父就有什麼樣的弟子,就連替掌門作主這事,你和你師父也學個十足十啊!”

  那人本來就是跪在地上,低著頭,被蒼穹這麼一諷刺,怕得差點趴在地上,一個勁念叨“弟子知錯”,其他分支的弟子沒有一個吭聲的,可見這楊師伯平常多麼招人厭,半分不得人心。

  刀朗看了看白沉香,上千年的兄弟,彼此一個眼神就能心意相通,因此向周圍掃了一眼道:“這件事隻怕是誤會,掌門一定會秉公處理,別人不必多言。大家也看到了,開始隻是言語爭執,不過螞蟻十分無禮,確實該罰。可是你們楊師伯教育本門弟子心切,出手管教,螞蟻不明就理,以為是要被殺。她是本門中法力最低微的弟子,控制不住神劍之力,這才有了這場禍事,顯然是無心之舉。”

  “她殺死我師

  “你師父不是還沒死嘛!”蒼穹打斷楊氏弟子中一名壯膽發言者的話,“倘若真死了,再問螞蟻的死罪不遲。你忙什麼,難道盼著你師父死?”

  蒼穹亂安罪名的本領比楊氏一支的人還了不起,那名弟子不敢應聲,隻聽蒼穹繼續道:“誰敢說掌門不公,剛才若不是掌門躍到中間,以無雙杖做作盾,怎麼能保住你們師父的命,怎麼會讓神劍的反噬力傷到螞蟻,這不是已經算處罰於螞蟻了嗎?你們質疑掌門的公正性,這不是以下犯上嗎?”

  大殿內寂靜無聲,隻有正在接受桃花師叔醫治的楊師伯發出像風箱一樣的粗重呼吸聲,而平日看似最糊塗的西師叔壓住了這混亂的場面。

  “掌門師兄,我看先把螞蟻關起來,等楊師兄的傷情穩定了再做定論,可好?”刀朗穩定人心的聲音在死寂之中響起。

  白沉香深思片刻,點了點頭。

  蟲蟲無比悲哀。

  又關?!為什麼又關她禁閉?為什麼她到了這個世界,一直就不能自由!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8:03 AM

第五章 逃跑大計

  天洞的第五層再一次作為了蟲蟲的單人牢房,防止“脫的器具也還是那對高法術含量的連連看手環。而蒼穹師叔把蟲蟲背到洞裡後,找了塊平整的石頭讓她倚著,一句話也沒和她說,隻拍拍她的頭就離開了。

  蟲蟲無力地坐著,環顧著周圍熟悉的環境石,那塊又高又薄的兩界碑,這一切的一切,居然讓她有回家的感覺,真是變態。

  桃花師叔不知給她吃了什麼,她隻感覺全身麻軟,沒有一點兒疼痛的感覺,隻是用不上力,使出吃奶的勁也站不起來,隻得手腳並用、連滾帶爬地測試著她被囚禁的範圍,結果和以前一樣,一到洞口就再不能向前一步。

  她隻好滾到一塊石頭邊,重又坐好。

  這麼說,她又要呆在這裡好多日子,一步也不能踏出去了。隻可惜這回她沒有準備吃喝的東西,但從好的方面想,至少也免去了凡人的三急。這麼久了,她根本也沒有學會辟谷辟水什麼的,還是做為一個凡俗的人存在於這個劍仙和妖魔縱橫的世界。

  上回被關到這裡時,她隻是害怕孤單和挨餓,但這回的心情卻非常複雜,因為心裡牽掛著許多事,牽掛著一個人。

  他怎麼樣了?

  她隻傷了那麼一點點,有桃花師叔那樣高桿的醫仙立即治療還那麼難受,他受了那麼重的傷,會是怎樣的痛楚?西貝柳絲說他從來不肯讓別人療傷,那麼他是在怎樣的黑暗中忍耐著一切,默不出聲?

  這個倔強的、冷漠的拒絕一切的男人哪!

  自從被師兄弟們強拖回雲夢山,蟲蟲就一直打著偷溜的念頭,她非要親眼看到花四海才能讓心情安定下來。

  是喜歡他,還是愧疚?要怎樣從仙道的地盤跑到魔道的地盤?怎麼樣才能找到修羅微芒?她都沒有想過,也無暇去想,她隻是想親眼看到他安然無恙。

  可是現在看來,這根本是不可能了。那個該死的混蛋楊師伯鬧上這麼一場,她不僅被關到更無法逃走的地方、還受了傷、連卻邪雙劍也被沒收了。

  想起神劍離手的一瞬,她似乎感覺得到內心的不舍和嗚嗚的劍鳴。原來她真的是命定的劍主,直到這一刻她才深深相信。

  怎麼辦?

  拼命保護天門派真的是對的嗎?為了天門派而傷害花四海是值得的嗎?到頭來,還被懷疑是叛徒!

  當楊師伯指責她的時候,雖然師父和師叔們為她說了幾句話,但他們也不是完全的維護她,倒像是要息事甯人,而那些弟子中至少有一半是不完全信任她的,這讓她感到分外委屈。

  早知如此,她為什麼不姦情一下,也不枉她擔了這個虛名,現在也不會如此後悔!

  他怎麼樣了?他怎麼樣了?

  相信從天門派的人口中是探聽不到什麼消息的,假如她詢問,反而會落人口實,說她真的與魔道的魔王有牽扯不清的關系。

  事實上他嗎?這,不也是牽扯嗎?

  蟲蟲的心裡被無數個念頭攪得一片混亂,而且安靜下來後,許多事就一再的清晰上演,讓她更加混亂。而就在這不知不覺間,桃花給的止痛藥開始失效,胸口的疼逐漸蔓延了開來。

  肉體的痛苦、心靈的煎熬讓她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忍不住呻吟出聲。

  “主人,誰讓你亂折騰的,藥效揮發得太快了,現在知道滋味了吧。”萬事知責怪她。

  大家逃出生天的時候,萬事知早隱了形,無比安靜的呆在蟲蟲腰間的皮囊中。蟲蟲在地上又滾又爬的時候並沒有解

  ,不過這狡猾的東西似乎預見到蟲蟲不會老老實實的以早跑了。

  “哼,少理我,我被冤枉時不見你跳出來作證,我被我師父打的時候,也不見你出來救我,死一邊去!哎喲!”

  萬事知還是黑乎乎的烏鴉模樣,歎了口氣道:“我作證?我不能暴露,否則那個姓楊的肯定誣陷我為妖邪之物,我不但救不了你,反而成了打擊你的罪證。再說,白沉香師兄弟幾個是什麼法力,我隱著身,還要把自己的氣息和你融為一體才能躲過他們的耳目,我能說話嗎?難道你想和別人分享奴隸?”

  “花四海也看到了你!”

  “他出身魔道,對我的接受度比仙道中人為高。我冷眼旁觀,覺得他的身世一定離奇,因為他身上有奇怪的氣場呢。不是我吹,這世上除了我,沒人能看得出來。”萬事知頓了頓,似乎在想一件事,但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隻道,“還有啊,你要我給你證明什麼?證明你拼了小命給魔王大人擋掉孔雀的百羽翠芒?”

  蟲蟲一想也是。

  不過她的疼痛呈放射狀散到她的四肢,讓她懷疑自己被打到心肌梗塞,強詞奪理道:“你不會撿好聽的說?”

  “我是天地神物,除了開玩笑,不能說謊!”萬事知啐了一口道:“你師父可沒打你,你不要在心裡給他亂安罪名。明明是你情急之下,控制不了力道,被無雙仗一擋,卻邪劍的反噬力才傷了你的。”

  “那白沉香也要負上一點責任,誰讓他多事的?”

  “他不多事,讓你當場打死那個姓楊的,難道你要給那老東西抵命嗎?”萬事知的雞毛都支愣了起來,看樣子是氣的,“咱們主僕二人最好求天保佑,讓那個姓楊的千年王八萬年龜,能保住老命,不然我把話放在這兒,你一定吃不了兜著走!”

  蟲蟲哼了一聲。

  “你還哼,這是什麼態度,我們在考慮你的人身安全問題。他若是死了,就算白沉香有心包庇你,就算四大師叔拼命保你,隻怕你也會被扔到昆吾連天洞的最底層去受罰。到了那裡,我包管你不出兩天就嗚呼哀哉。”

  “現在你先要修正你的態度。死奴隸,你這麼大聲說話,敢情想當大老爺?”蟲蟲氣得一伸手,結果牽動胸中的內傷,疼得彎下了身。

  萬事知撲稜著半跑半飛過來,啄了一下蟲蟲的衣擺表示道歉和安慰,然後道:“先安心養傷,然後要想一條逃跑大計備用,萬一姓楊的不禁打,一下子就見了閻王,你就得快逃。”

  “你又知道!”

  “我是萬事知,忘記這一點了嗎,主人?”

  “那他

  “我就知道你惦記他。”萬事知歎了口氣,“我隻知道這天下已知的真理和存在,並不能給您老彙報一切關于魔王的近況。所以,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仙魔戀沒有好下場,我也提醒過你。”

  “我沒有得太快,連她自己都覺得假。



第六章 什麼世道啊這是!

  得萬事知說的是對的,如果楊老頭真的完蛋大吉,她陪葬,而且從到現在還沒有人來看望和提審她的情況看,這種可能性很大。

  她有點怕,她隻是本能自衛,不想殺人的,可是事已至此,後悔也沒有用,隻能想辦法善後。可是逃跑這種事,說來容易做來難。

  先不用說跑出後有多大的機率會被捉回來,單隻是雲夢山就有許多道防禦結界,天門派弟子也分批逐次地巡山,她沒有受傷時,沒人帶著都走不出去,何況現在還受了傷,一點力氣也提不起來。

  想來想去也想不出逃跑的辦法,焦慮、擔心、身上的痛一起湧來,盡管她極力忍耐,還是不禁輕哼出聲,汗水也從額頭一滴滴滾落。

  花四海

  她默念著他的名子,想像自己被他溫柔地抱在懷裡,從心理上減輕痛楚。正喃喃不停的時候,忽然感覺石洞中有衣袂的風聲掠動,一條人影向她這邊疾飛而來。

  他聽到她的呼喚,來救她了嗎?

  蟲蟲勉強坐直身子望去,莫名其妙的淚水迅速模糊了她的雙眼,讓她隻看到一條黑乎乎的身影沖到她身邊,卻又驀然停住了。

  她伸出雙手,擺了個要求抱抱的姿勢,那人忽的跳過來,一把將她死死的摟住,當那條靈巧溫軟的舌頭舔到她的淚眼上時,她才發現這男人不是花四海,而是貓妖九命。

  終於有人抱著她安慰了,她哇的一聲大哭出來,對來者不是花四海的失望、對命運的惶恐、還有這麼多日子來奮力求生的疲憊、似乎都在瞬間有了渲洩的出口,一發而不可收拾。

  九命被蟲蟲哭得不知所措,隻是把她抱得更緊些,但又細心的不勒疼她,鼻子在她那永遠也長不長的紅色短發上拱來拱去。

  這小正太貓妖身上介於男人和男孩之間的溫柔氣息,混雜著青草和汗水的味道,奇異的形成一種安甯的感覺,讓蟲蟲哭得痛快淋漓,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毫無掩飾的軟弱著,最後竟伏在他的懷裡抽噎著睡了過去。

  醒來,不知天光到了幾時,隻覺得時間恐怕不短,因為九命雖然還保持著跪坐在她身邊、擁抱著她的姿勢,但身體已經僵硬,顯然堅持了好久。

  再看一邊,一隻狗狗蹲在她面前,見她醒來,汪汪叫了兩聲,尾巴狂搖,激動得直哆嗦。這明明是神狗嘛,狗的外形,狗的行為,狗的忠誠,偏叫什麼蝸鬥!

  “阿鬥。”蟲蟲伸出手,想抱狗狗,感覺胸中的疼痛和悶脹稍減,大概是睡眠和休息起了點作用。

  可是她沒能動彈,回頭一看,發現九命宣佈主權一樣抱著她不放,對阿鬥怒目而視,看來這場貓狗大戰遠遠還沒有結束。

  而且,他的鬍子沒了,才幾天不見而已,他居然修掉了那幾根鬍子,好像還長大了不少。那張帥氣的臉上幹淨得很,更襯得那對迷離雙眼像水波一樣撩撥人心。

  這是男孩嗎?明明是個年輕的男人,那妖類的純真讓他如此性感。

  “放開我吧。”她命令,不知怎麼有點臉紅,“去活動活動,你快石化了。”

  九命不吭聲,無言的抗議了一下,但最終還是有些不情願地放開了手。

  阿鬥歡叫一聲,自動把腦袋送到蟲蟲手中,讓她撫摸,之後跑遠了一點,吐出一團小小的火花,在主人面前顯擺它在沒有火的情況下也能吐火了。

  年輕真是好啊!蟲蟲感慨的暗道。

  不管貓妖和神獸本身的年紀多大,他們在自己的生命中都還都是青少年時期,學什麼都快。哪像她,一把老骨頭了,來回奔波,

  耗很大,還被白沉香打得一條命去了半條。

  “萬事知呢?”

  九命稍微活動了一個僵硬發麻的身體後,又回到蟲蟲身邊,緊挨挨地坐下,抬頭看了看兩界碑頂。

  蟲蟲略有點近視,眯了半天眼也沒看見,幸好上面傳來了萬事知的聲音:“小九,我要下來了。”

  九命原地不動,隻一伸手,一股氣流像一條無形的鞭子一樣,把萬事知卷到了地面上,居然還很平穩。

  “你跑到那上面幹什麼?”

  “幹什麼?當然是研究你跑路的事。”萬事知歎道:“主人就可以呼呼大睡,還有美少年抱著,有神獸守在身邊,當奴僕的就要不眠不休的為主人服務。”

  “別這樣說話,像個遭人拋棄的怨婦。”蟲蟲舒舒服服地倚著九命,手撫著阿鬥那手感極佳的毛,“到底研究出來沒?如果是出白工,哪有人同情你。”

  萬事知哼了一聲道:“以前你不會飛,連連看的母環隻要擺到你拿不到的地方就行,現在你會飛了,白沉香在上面加了法術禁制,除了他獨門的咒語,別人拿不動那母環,也解不開。”

  九命舉了舉手,萬事知急忙撲稜起半尺高,阻止道:“小九你不要亂來,那禁制可以自動反應,你身上妖氣濃烈,你這一出手不要緊,還想讓臭丫頭主人再加上一條收留妖邪之罪嗎?”

  蟲蟲很洩氣,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連連看子環,知道解不開咒語就離不開雲夢山。楊老頭如果死了,她一定會給他償命,就算不死,隻怕她也會受罰,看來她是不能留在天門派了,至少暫時是這樣。

  可是要怎麼辦呢?

  擺在她面前有三條路,第一條比較激烈,那就是砍斷手腕,丟掉子環,但不知道這東西會不會自動再套在她的胳膊上,讓她還要來一回斷臂之苦。這樣是不行的,她怕疼,最近一直受傷,不能再自殘了,一定要愛惜自己才是。

  第二條就是等人來探望她的時候,想辦法套出連連看的咒語。這條聽著很智慧,但做起來很難,因為不知道來者是誰?就算是知道內情的四大師叔前來,隻怕當她拐彎抹角的問時,人家也不會上當。

  第三條就是自己修練。白沉香設定的禁制一定是以能困住她為標準,不會殺雞用牛刀,過度浪費他自己的法力。所以,當她的法術突飛猛進,快速超越所設定的範圍,她就可以擺脫連連看的禁錮了。

  對比之下,第三條雖然最笨,耗時也可能最多,可在目前的情況下卻是最可行的。所謂不怕慢,就怕站,多做點準備總是好的。倘若沒等她練成,楊老頭就掛了,她被殺的時候也可以表現得英勇一點。

  說做就做。

  蟲蟲隨便交待了萬事知等三個幾句,就開始按照哈大叔以前教她的心法開始修煉。

  這是她和二次這麼用功,第一次修仙是為了得到一隻馬桶,第二次修仙則是為了逃命。倘若天門派的祖師泉下有知,一定會氣得從九泉下反上天庭。

  問問老天爺,什麼世道啊這是!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8:04 AM

第七章 傻孩子

  如何,蟲蟲是開始用功了。

  她是個很難安靜下來的心性,不過一旦靜下心來就比較忘我,典型的“不怕沒有勁,就怕勁剛來”的德行,在沒有出路之下,她往往能逼自己完成許多看似不可能的事。

  所以,她在抓耳撓腮的打坐了半天之後,終於進入了狀態。

  開始時,每當她運功就腹痛如絞,而且感覺身體內空空如也,花四海曾經帶她找到的那條內息之河消失不見了。徒勞無功使她好幾次想退縮,但一想到陪葬的命運,一想到花四海傷後艱難的腳步,就再度堅定起來。

  她想像自己靈魂出竅,變成了一個Q版卡通人物在身體內遊走,沿著天門派心法所指定的經脈路線逢山開路,遇水搭橋,那些傷痛就是泥塘,她輕輕的繞過、小心的治療,一遍又一遍。

  如此不知多久,她有些不耐煩了,於是幹脆把哈大叔教她的心訣扔到了一邊,幾乎是沒有章法的,憑著本能和體內真氣的自然引導,用那些零散的水氣驅散疼痛,並凝成涓涓細流,流入各個大穴、周天、還有很多她不理解,也記不住名子,卻好像天生就知道的地方。

  她並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踏入了修仙的正途,而且進境飛快。她隻是細心體會著身體內廣博的世界,第一次瞭解到人的身體就是一個宇宙,奧妙無窮,奇幻無方,也許人類終其一生也無法瞭解。

  不過,她也並不想瞭解,隻琢磨著能擺脫連連看的禁錮就是勝利。

  現在感覺一下,她的內傷似乎好了大半,內息運轉得越來越熟練,山洞怪人給她的真氣在緩慢的與她的身體融合,說不出的舒服,於是她睜開了眼睛。

  修仙也沒什麼了不起嘛,不過是掌握一些秘密的的方法,練熟了就好,一點不痛苦。

  除了

  她餓了。

  伴隨著她的意識,她的胃壁使勁的摩擦,發出咕咕的叫聲。好餓啊!真的好餓啊!

  一轉頭,一隻黑得像烏鴉一樣的雞、一隻諂媚地搖著尾巴的狗,一個漂亮又強壯的貓妖少年坐成一排,六隻眼睛盯著她看。

  “過了多久?”她問。

  “差不多三天。”萬事知回答。

  三天沒人來看她嗎?這證明楊老頭大事不妙,但還沒有死透,所以白沉香無暇顧及她!可是三天了她才感覺到餓,看來修煉也有好處,至少新陳代謝得比較慢。

  “你們

  “他們兩個也修煉了一陣子,隻有我當哨兵,所以到現在也無法清潔。”萬事知有點憤怒地說。

  看到它的模樣,蟲蟲想笑,不過還是先站了起來,阻止九命想“撫觸傳達我的愛”的行為,先試飛了一下。感覺不錯,法力比受傷前還強點,能輕松躍到兩界石的頂端。

  她知道沒有咒語就解不開這對子母環,但想著能拿動母環就好,了不起她背著一大一小一起逃跑。可惜,連連看的母環還是牢牢的嵌在石碑上,紋絲不動。

  “主人,不要硬來!”看到蟲蟲捋胳膊挽袖子,擺出要拆了昆吾連天洞的架勢,萬事知急忙阻止,“你想讓白沉香發現嗎?快下來,繼續修煉。”

  好吧,再修煉幾天。蟲蟲落到了地面上,想著先弄點吃的才行。她現在餓得前胸貼後背,看來她真不是當神仙的料子,老也忘記不了五穀輪回。

  看看四周到處是石頭,沒有一點吃的,目光不禁落到了那三隻動物身上。

  萬事知第一個跳起來:“你不是要吃我們吧。吃阿鬥,吃阿鬥,他沒心沒肺,而且肉多。”

  阿鬥不明就裡,吐著舌頭哈氣,那模樣像是在憨厚的笑。

  切,把她姚蟲蟲當成什麼人了,她就是再餓,再沒有人性,又怎麼會吃自己人?!想起小時候,她住在鄉下的爺爺奶奶家裡,對親手養大的雞愛惜非常,雞被殺後拒絕吃掉,雖然最後還是喝了雞湯面。

  她得說,滋味很不錯。

  “我不過想問問你們,有沒有辦法弄到吃的?”不知怎麼,強烈回憶起雞湯面的鮮美,蟲蟲看看萬事知,咽了一下口水道。

  她閃爍的眼神嚇得萬事知一哆嗦,急忙道:“食物入腹就變成了穢物,影響修煉的。你不如快點繼續,難道你不想知道花四海的死活嗎?”

  死穴!這隻可惡的雞知道她的死穴。不提花四海,她的心就是自由的,一提到他的名子,她立馬就被囚禁了。

  九命忽的一下跳起來,正當蟲蟲以為他又來纏她時,他卻向洞口跑去。

  阿鬥才要追出去,就被蟲蟲喝止了,“我來練功,你給我護法,萬事知是隻廢物雞,除了多嘴多舌,什麼也做不了。”

  照理說,沒有人會來昆吾連天洞,但她在修煉時,要提防楊老頭的手下來報私仇。九命是秘密呆在她身邊的,不能露面,阿鬥卻是公開的存在,它聽得懂人話,會保護她。

  忍耐著饑餓,蟲蟲再度進入物我兩忘的境界。在她看來,修仙最大的好處就是能極大程度地緩解身體上的不適,就像現在,胃口的抗議就不是很強烈了。

  這次又修煉了三天,但她自己沒有時間概念,感覺隻是一閉眼而已。

  醒來,眼前是一尾插在樹枝上的烤魚,因為已經冷了,有些腥氣,但可以看出烹製得十分用心。同時,旁邊有一隻小竹筒在晃,散發著甘甜的水氣。

  她拿過竹筒一飲而盡,接著向烤魚發動了兇猛的、可恥的進攻。

  她從來不愛吃魚,可是人餓急了的時候,看什麼都是美味,何況這烤魚已經送到了嘴邊,哪有不大快朵頤的道理。

  她已經餓了六天了,嚴格算起來,之前在無窮山也沒吃過什麼東西,所以傾刻間就吃了個幹淨,直到不死心的咬到一根白白的東西,耳邊傳來一聲痛哼,才發現她連拿著樹枝的九命的手也沒放過。

  “你要吃貓爪子,也要先剁下來。”萬事知嘲諷道。

  它已經清潔過了,又變成了小黃絨雞的可愛模樣,不過說起話來相當可惡,“九命肯定是中了邪了,對一個修仙者那麼好,居然跑去密水幽潭給你抓魚。他是貓妖啊,不但不怕水,居然還能忍住自己不吃,烤得香噴噴的,給你留了兩天。”

  “我又想吃燒雞翅了!”蟲蟲瞪了萬事知一眼,“你猜,如果我說句話,我家九命和阿鬥會放過你嗎?”

  她滿意的看著萬事知閉上嘴,緊張的躲到兩塊石頭的縫隙中。

  “傻小九,等我們出洞就可以一起去找吃的啊,為什麼跑去抓魚啊,多危險。”輕摸了摸那張長得越來越引人心動的年輕臉龐。

  密水幽潭奇寒無比,以前是存放冰寒籃的地方,本門中予人重罰時,也會被拋入潭中受苦。潭水中魚類極少,據說要水深之處才有。她不過說一句餓了,九命居然冒險去那裡給她抓魚吃,她怎麼能不感動。

  他為什麼喜歡她?出於動物本能還是寂寞?他似乎很享受和她肢體接觸,又不帶半分色情,難道真是肌膚焦渴症?難道是從小有什麼遭遇讓他如此渴望溫暖嗎?他的行為可不像一隻貓!他一定是有秘密的。

  真是傻孩子!



第八章 你快逃吧!

  會說話,隻唔了一聲,已經變過聲的他,十足十像個不再是個孩子,凝望著蟲蟲的迷離眼神中有些說不清的情緒和溫柔,害得蟲蟲突然有些慌亂,急忙向後退了兩步。

  “我再試試

  她胡亂指了一下,騰身躍到兩界石上去,運用真氣的能力已經到了心隨意動的程度。不過她自己並沒有發覺,因為她正在暗罵自己無能,居然讓個小男生看到臉紅心跳,實在太丟人了。

  看來在對付男人這件事上,她還需要刻苦的修煉!

  連連看的母環牢牢的嵌在碑頂,因為有白沉香的法術控制而重如千斤,剛才蟲蟲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拉不動,因此這回她依然把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體內所有的能量也調動到了雙手,猛力一拉。

  隻感覺手中一松,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腳下也空了。倉卒、意外、再加上還在胡思亂想,使她甚至沒來得及運功自保,就這麼直愣愣的從三、四米高的地方狠摔下來。

  九命驚哼了一聲,疾躍過去,堪堪接住蟲蟲,而這位應變能力奇差的可恥修仙者,直到落入貓妖的懷裡,才明白發生了什麼。

  看看手中的連連看母環,她不驚反喜地叫道:“啊,我解開連連看了!”巨大而突然的成功感使她心情大好,順手捏了一下九命的胸部。

  耶,這小子發育不錯,不過瘦了些,相比之下,還是花四海的身體更有彈性,手感更好。

  “你那不是解開,隻是拿下來而已。”專門掃人興的萬事知冷言冷語。

  不過蟲蟲不放在心上,這可是她第一次在法術上正正經經地戰勝師父,雖然因為白沉香根本沒有預見到他七弟子的道術水準會突飛猛進,這連連看上隻承載了他的一丁點法力。

  但無論如何,這是蟲蟲不使用陰謀詭計也可成功逃命的案例,是使她信心爆棚的事件。

  “主人,我得提醒你。你就算決心背著子母環逃跑也沒有用,這是白沉香的法寶,隻要他願意,隨時能召喚回來,你的行蹤是沒辦法隱瞞的。”萬事知又來潑冷水。

  “那又如何?我不能束手待斃,他喜歡追就讓他追唄。”

  蟲蟲滿不在乎的說,隨後又有點沮喪,意識到她好不容易取得勝利其實並不完全。

  她腦海中不禁出現了一幅畫面骨仙風、正氣凜然的模樣。他瀟灑且帥氣的揮揮手,連連看的母環就嗖的一下回到他的手裡,而被子環控制的一條小蟲,跑到了天涯海角也會被拖回來。衣衫襤褸,腳步倉皇,一路跑一路喊:師父,請饒弟子一命!

  “不行!”她大聲叫出口,“還要想辦法。”

  “聰明的主人。”萬事知調侃地說:“要想逃跑成功,必須徹底解開連連看,隻拿到母環是沒有用的。再說,沒有熟悉山路的人帶路,隻怕你會迷失方向。”

  “你不認路嗎?”

  “我雖然呆在雲夢山幾千年了,不過我隻喜歡吃和睡,山路倒沒注意過。”萬事知懶洋洋地伸了伸翅膀。

  “既然走不了,你讓我修煉幹嘛?”

  蟲蟲有點火了,想上去一腳踩死這隻可惡的雞,可是沒能動彈。因為九命還抱著她,隻要她不命令,他似乎很高興就這麼一直抱著她不放。

  她生氣地瞪過去,九命感覺到她的“殺氣”,忙不疊的把她輕輕放在地上,而趁這個時間,萬事知又重新鑽回到了石縫中。

  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它不過是怕主人焦慮,找點事情給她做而已。

  這臭丫頭主人是個急性子,動作永遠比腦子快,如果讓她冒冒失失的亂來一通,結局還不知道會

  可收拾。它相信白沉香不會讓好不容易聚齊的八劍I一,所以這六天來,它一直在編瞎話,等白沉香問起來的時候,要說得圓之又圓,給掌門人一個台階好輕罰主人。

  就算不行,好歹也要想一條不用武力就可以逃命的路子。她怎麼就不理解呢?

  不過,它也沒想到她的進境是那麼快。看她修煉的時候,身上會散發淡淡的金光,它吃驚不小,忽然意識到它的主人果然是天定的,因為她必不是凡人,任何初級修仙者的身上都不會有神光出現的。

  可是她有!

  它很興奮,覺得這主人是可造之材,本打算把自己所知道的東西全告訴她,培養她成為仙道第一高手,哪想到她根本沒有成仙的念頭,聽說修修煉不能有助於逃跑就來迫害它。

  天哪!為什麼它有這樣的主人!

  “你就不能淑女一點嗎,主人?”見蟲蟲伸手進石縫中來抓,萬事知做著最後的掙紮。

  “淑女是什麼東西?”蟲蟲故意擺出邪惡的笑容嚇唬萬事知,“就是那種明明恨得牙癢癢,卻還要放過敵人的人?老子不幹,老子要快意恩仇。九命,把這石頭給我搬開。阿鬥,把這隻死雞給我叼過來!”

  她一聲令下,阿鬥和九命立即執行,一隻雞則發出殺豬一樣的聲音抱頭鼠竄,一時之間,山洞內追逐得不亦樂乎。其實阿鬥隻要吐一口小火花,萬事知就會變成燒雞,九命如果真用妖術,它也逃不了,但他們都知道蟲蟲隻是想教訓一下這隻雞,所以隻折磨、不傷害。

  不過也難講,也許他們都和蟲蟲一樣有著惡劣因數,隻是為了追得開心的。

  正鬧騰著,九命突然停下了腳步,接著是阿鬥和萬事知,齊齊警惕地望向了洞口的方向。蟲蟲側耳一聽,也聽出一個人的腳步聲急急的由遠及近。

  她一揮手,不用吩咐,九命立即竄了幾竄,迅速掩身到了通往下層的入口,萬事知也藏在了一塊石頭後面,隻有阿鬥原地不動,身子繃得緊緊的,喉嚨中發出威脅的咕嚕聲。

  “阿鬥,是我。不要吵!”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

  阿鬥變威脅為搖尾,而蟲蟲也聽出了來者是誰,心裡一喜,幾步跳到洞口,“哈大叔!”她叫道,聲音有些哽咽。

  六天了,終於有人來看她了!她就知道最疼愛她的哈大叔一定不會放她在這裡受苦不管。

  “丫頭,受苦了哈。”伴隨著聲音,哈大叔的身影出現在了洞口。看樣子他來得有點急,額頭上浮著一層汗水,身上還背著一個超大的竹簍。

  “進去說。”他顯得有些神秘。

  蟲蟲是順毛驢,別人對她好,她就特別乖巧,於是順從的隨哈大叔來到山洞深處。

  “丫頭不要反駁,隻聽我說。”哈大叔伸手摸了摸蟲蟲的頭發,“我知道是楊師兄的不好,可是你也闖了大禍了。你那一下打得楊師兄一直昏迷不醒,桃花師弟這麼大的本領,用盡了辦法也不能讓他醒轉,隻怕他耗不過今天晚上。”

  蟲蟲目瞪口呆,雖然有過心理準備,但她一直存著僥幸心理,沒想到連魚也沒有殺過一條的自己會殺掉一個活生生的人,不禁打了一上寒戰。

  “現在,你快逃吧!”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8:04 AM

第九章 花四海,我來也!

  ,她一直就是計劃逃命的。可是事到臨頭,卻忽然I

  她對這個世界並沒有歸屬感,加入天門派後不是被關在紫竹林,就是被關在昆吾連天洞,有限的自由時間也在驚險緊張中渡過,就連這座雲夢山都沒有好好逛逛,結交的人也很少。但四大師叔對她分外寬容,八劍弟子是真正拿她當自己人看的,哈大叔更不用說。

  他對蟲蟲的關懷和疼愛幾乎是沒來由的,自從她從天而降,落在花叢中,他就一直回護她,甚至用生命來保護她。不管這是為了什麼,她如何能斷然舍棄?

  如果她是個冷酷自私的人就好了。可惜,她不是!

  “丫頭,這不是猶豫的時候。”哈大叔看蟲蟲不語,連忙勸道:“不是逐你出天門派,隻是讓你出去避避風頭。放心,掌門師兄一定會想出妥善解決的辦法,到時候你就能回來了。”

  蟲蟲為難地瞄了一眼雙手。

  哈大叔這才看到連連的母環被蟲蟲握在手上,吃驚不小,“怎麼拿下來的?”

  “我使勁拉,它就掉下來了。”

  哈大叔愣了幾秒,伸手摸了摸蟲蟲的頭頂,隨後臉上露出欣慰的神色道:“好丫頭,你是道術奇才,隻要肯努力一點,將來的成就一定很大。但是你要記得,在外面這段日子千萬不可荒廢了,要勤奮練習。聽大叔一句,亂世就要來了,你要夠強,才能保護自己。”

  蟲蟲看似鄭重地點了點頭,實則根本沒有多大誠意。她對修仙沒有多大的興趣,道術一說,差不多能唬人就得了。

  “連連看你不用擔心。”哈大叔繼續道:“大叔雖然法力低微,但上次你被禁足紫竹林時,掌門師兄倒是教過我咒語。”

  他說著,雙手各握住連連看的子母二環,閉目默念。片刻,“哢”的一聲脆響,子環從蟲蟲的腕上脫落,與母環牢牢吸在了一起。

  重獲自由的蟲蟲一蹦三尺高,差點歡呼出聲,抱著哈大叔的脖子,在他臉上美滋滋地親了一口,沒有被限制過自由的人是無法理解她現在這種暢快心情的。

  她的舉動純出自然,哈大叔倒也沒覺得尷尬,隻微笑著道:“丫頭,別瘋了,趁著現在全門的人都在忙楊師兄的事,大叔送你下山。”

  “大叔送我?”

  “當然啊,不然你怎麼能突破防禦結界和巡山的警衛。”哈大叔邊說邊解下身上的竹簍,“你的劍,雲霞披和一些東西,我都給你拿來了,還有一點吃的,記得下了山就遠遠的走,不要貪玩,否則會被追回來的。如果事情解決了,我會求掌門師兄發天下貼,你知道消息後就可以回來。”

  蟲蟲隻有猛點頭的份,不知道為什麼還有點興奮。她在現代社會是個乖寶寶,連紅燈都很少闖,現在感覺這種作奸犯科而後逃之夭夭的行為還蠻刺激的。

  “下山後,你要去哪?”哈大叔問。

  “去找花四海!”蟲蟲沖口而出,要閉嘴時已經來不及,並且不出意外的,在哈大叔臉上看到驚怒和意外的神情。

  “我跟他沒有姦情,也沒有仙魔戀。”蟲蟲雙手亂搖,“我隻是:.||有什麼說服力,可是她說的明明是事實啊,為什麼會感到心虛?

  哈大叔沉默無語,眼神分外複雜,飽含著許多蟲蟲所不瞭解的東西,半晌才緩緩地道:“大叔明白,那花四海雖然出身魔道,卻是個英雄人物,行事又乖張霸道,你一個小姑娘,難免會生出愛慕之心。可是蟲蟲,大叔知道你不是十洲三島的人,又忘記了前塵往事,所以你並不知道,天門派的上一代也以你不能去找花四海。倘若你不答應大叔,我甯願代你受過,頂了楊師兄的一條命去!”

  哈大叔是極溫和的性子,似乎永遠不會發脾氣一樣,平日裡總是笑眯眯的,全天門山上的人沒有一個不喜歡他,可現在他卻一臉嚴肅,神色極為堅定,眼神決然,讓蟲蟲

  為站在面前的是另一個人。

  天門派的上一輩發生了什麼事?難道也有一場仙魔之戀?難道那場愛情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為什麼哈大叔的眼睛裡隱有痛楚的淚光?

  哈大叔是這個世界裡對她最好的人,現在這麼堅決要求她,她本該答應,可是一團熱浪就是哽在她的喉嚨裡,讓她說不出話。

  不見那個大魔王嗎?從此再看不到他的身影,聽不到他說話?真的想忘於江湖,仿佛從沒有這個人出現過?她怎麼做得到?

  從分別的那一刻,她心底的野草就在瘋長,現在怎麼能全部連根拔起?!她不想欺騙哈大叔,又非要去見花四海;她不想糊弄這個最疼愛自己的人,卻也不能欺騙自己的心!

  “大叔,花四海幾次三番救了我,不看看他是否還活著,就算讓我給楊師伯抵了命,也不能安心。”蟲蟲的心思在肚子裡轉了九十九道彎,最後隻能採取含糊之法,“我隻是去看他一下,不會跟著他身邊,這一點我可以保證。至於他會怎麼對我不屑于卑鄙,自然不會為難我,因為我可是天門派最低級的弟子。”

  她說得肯定,其實是在玩文字遊戲、鑽空子。

  想那花四海一向獨來獨往,孤高冷漠,怎麼會允許有女人“跟”在他身邊,就算她要死纏爛打,隻怕也會給踹到一邊去。既然不可能的事,不如說給哈大叔聽,好讓他安心。

  她說的是“不跟在他身邊”,可沒保證不去見他,沒保證不會愛上他。哈,中國文字博大精深,一個字有好多種理解,果然不是蓋的。

  “蟲蟲

  “大叔,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您也知道‘戀’是兩個人的事,您瞧瞧我這薄柳之姿,花四海禦女無數,怎麼看得上我。拜託大叔,別打擊我的自信了好不好?我不過是看看他,難道還是去向他獻身?”

  哈大叔認真地看著蟲蟲,似乎在辨別她所說之言的真偽,一方面覺得她說的有點道理,傳言那魔頭冷心冷情,斷不會為了一個女子而改變,另一方面又有隱約的不安。

  這丫頭行事獨特,門戶之見幾乎沒有,粗疏天真的性子很是招讓人喜歡。而情之一物,非人力可以控制,不然就不是真情,也不會有無盡的傷心人了。

  不放她走,隻怕她會有血光之災,放她走,說不定會有情劫,難道這丫頭註定過不了這一難?

  正猶豫的時候,忽聽洞外傳來有節奏鼓聲。哈大叔聞鼓音臉上變色,知道門派中有大人物升天了。

  “大叔,出了什麼事?”蟲蟲嚇了一跳,抱緊哈大叔的胳膊問。

  這鼓聲三長兩短,不是楊老頭真的三長兩短了吧?

  “答應我,不跟花四海走!”哈大叔一咬牙,做出了決定。

  “不跟。”想跟也跟不了啊。

  “不能胡作非為。”

  “好。”先答應了再說,況且對這四個字可以多方面理解。

  “那好,大叔送你下山,千萬記著回山的路,記著你是我天門派鈞天七弟子!”

  蟲蟲再度鄭重答應,心裡卻熱切地念著



第十章 加油,蟲蟲!

  著一點冒險犯難的挑戰感覺、一點越軌犯規的淘氣感大逆不道的叛逆感覺,直奔聚窟洲而去。

  居然,還很興奮。

  不舍,當然還是有一點。

  而當哈大叔發現她此行還有一個妖道的美少年、一隻會說話的小雞跟著,吃驚之餘更加不放心,若不是要施計引開追兵,差點直接送她到安全的地方。

  蟲蟲的傷還未痊癒,雖然功力提升不少,但也不能一直飛個不停,幸好她自己飛一段,九命就會背著她飛一段,可憐阿鬥還是一隻小小的哈士奇,卻不得不馱著那個大竹簍,給她當小馬駒使喚。

  上一次去取真火石時,她是拼命要從聚窟洲逃到鳳麟洲,這回卻是相反,一人三獸一路狂奔,幾乎沒有休息過,隻在臨海城住了一晚。

  這倒不是蟲蟲良心發現,拼著會被逮回去的風險讓手下休息一下,而是她要買點東西,打扮打扮。她一直夢想能在花四海面前漂漂亮亮的,卻一直未能如願,如今她的要求降低了,隻要有點人樣子就行,別總和丐幫小當家一樣就好。

  到了死海邊,蟲蟲總算松了一口氣,能從死海上空飛躍的隻有師父和師叔等幾人,料想他們不會親自跑下山追她。這就是說,隻要她上了渡船就安全了。

  想到這兒,她摸摸衣袋中的船票,大步向那個竹伐似的爛船走去。老天爺真是疼她,他們趕到海邊的時候,渡海人正要開船。

  “哇,有空位,最近生意不太好呀!”她一步跳到渡海人身後,拍拍他的肩膀。這舉止看在別人眼裡,還當她和船老闆是好朋友,哪想到他們是仇人。而渡海人眼中的怒火,隻有蟲蟲才看得到。

  “別瞪我啊,來者是客,你的規矩不是有船票就會渡嗎?貌似我沒那麼大面子讓你破壞規矩。”蟲蟲把三張船票托在手中,“我給狗也買了一張,沒話說吧?”

  渡海人是個拙嘴笨腮的,雖然生氣上回讓蟲蟲擺了一道,害得他夫妻二人和最好的朋友差點被魔王嚴懲,但他有誓言在先,人家又有船票,所以雖然恨得牙癢癢,卻不能痛痛快快一漿拍死這個印度阿三,隻是一把奪過那三隻自己親手培育的青蛙船票道:“臭丫頭,你不怕死,我為什麼怕渡你?”

  “嘻嘻,孫二爹最近可好?”蟲蟲答非所問,一招手上九命和阿鬥先上船。

  狗的恢複力是很好的,又容易興奮,經過一夜休整,阿鬥早就精神十足,況且竹簍已經到了九命身上,於是它歡快的一躍而上,對船上的人東聞聞,西嗅嗅,害得那些船客驚呼連連。

  九命沒有動,警惕的守在蟲蟲身後,讓她覺得無比安全。

  “老子不認識你孫二爹。”渡海人向左大跨一步,避開蟲蟲拉他衣袖的舉動,即不想表現得如此親熱,也要防止自己一時忍不住,真的打死這個丫頭。

  “啊,和汪老闆絕交了?”蟲蟲慢吞吞的上船,緊挨著九命坐下。

  她當然知道到了魔道的地盤,她的脖子上就好像懸了一把刀一樣,可是不見到花四海平安無事,她的心頭就懸著一把刀,想來想去,還是感覺心靈比較重要,於是她準備使用詐術。

  “老汪?他怎麼會是你孫二爹?”渡海人被蟲蟲說得有些發愣。

  他和汪老闆相交多年,從沒聽說他有親戚啊,而且還是仙道的人。不對不對,這臭丫頭詭計多端,說不定是糊弄他的。啊,肯定是在說謊,汪老闆怎麼會姓孫?她居然連編個瞎話都不肯用心。

  “天底下的人都知道開黑店、賣包子的祖宗是孫二娘,他一個男人,自然是孫二爹。”

  “哼!”

  “你鼻孔出氣兒是什麼意思?”蟲蟲故意裝出一副胸有成竹、理直氣壯的樣子,“快開船,耽誤了我的正事,你擔待得起嗎?”說著拉一了下衣襟,故意露出一角書信,之後又慌忙掩蓋,賊眉鼠

  處張望了下。

  她這可是影後級的表演,昨晚在客棧的鏡子前練習了半天,直練到動作和表情都自然而不誇張才睡覺的。她在傳達給渡海人一個信息她敢大搖大擺的到聚窟洲來,就料定魔道的人不敢傷她,因為她可是代表和平的信鴿哪!

  渡海人跳上船,用力一撐,船便駛入到了茫茫死海之中。

  對蟲蟲的話,他半懂不懂,但也不理會,隻是有些不明白,這丫頭為什麼敢自投羅網?再看她的舉動,神神秘秘的,似有大事。

  無窮山事敗,魔王為了救他們而受了重傷,他們感念魔王恩德,對天門派恨之入骨。隻是照理說,天門弟子是不敢在這個時候獨闖聚窟洲的,這個臭丫頭怎麼這麼有恃無恐?難道她不是來搗亂的,真的有關於仙魔兩道的正事要辦?那樣的話,可不能輕舉妄動,應該活捉了她再說。

  想想可笑,他渡海人也是魔道成名的人物,居然被一個丫頭折騰得瞻前顧後,疑慮重重。

  渡海人沉默地撐船,心裡想著應對之策,那邊的蟲蟲倒很清閑,因為她早就打算好了,也和三個手下商量過了。

  她心裡明白,就算她到了聚窟洲,也不知道修羅微芒在哪裡。不如讓人家捉了,直接送到花四海面前省事。她隻要看看他就好,看到他平安,她就會想辦法離開。

  她最大的優勢就是別人都當她是小白劍仙,總是低估她,而最近她的功力增長不秒,還她有九命和兩隻神獸幫她,逃跑的機率是很大的。

  萬事知覺得此計雖然冒險,但確實是很能唬人的,隻是對這這個一向亂來的主人非要深入龍潭虎穴極為滿。還嘲笑說,以為人家修羅微芒是那麼容易逃跑的嗎?必定困難重重,說不定是跑不出來,讓人就地正法。

  可是蟲蟲見花四海心切,而且冒著生命危險去見自己心裡記掛的男人,又刺激又浪漫,這感覺充滿了她的心房,死與活的事根本不在考慮之列。

  就要見到他了啊!

  蟲蟲拼命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但眼神中還是流露出毫不作偽的興奮,看得渡海人更加納悶,不明白印度阿三面對死亡的危險還這麼開心幹什麼?

  就這樣,兩人各懷鬼胎邊。

  “魚嫂,我蒼穹師叔問你好哪。”

  蟲蟲跳下船,故意提起緋聞一號男主角,突然想起,哈大叔欲言又止的仙魔戀有可能就是說蒼穹師叔和魚嫂,不禁多看了女主角一眼,見她眼含春色對自己點頭,她身後站著殺氣騰騰的渡海人。

  “別多事!快去客棧騙人吧!”萬事知的聲音直鑽入耳朵。

  蟲蟲也不敢惹得渡海人失去理智,連忙隨著人流向黑店走,背上所有的毛孔都感覺到渡海人緊跟在她身後,連他的船也不管了。

  看來他是想到黑店再捉她,說不定還先拷問她一番。也好,和她設想的一樣。

  加油,蟲蟲!

  她向前走著,遠遠看到黑店歪斜的矗立在亂石堆中,雖然是平常的樣子,看來卻感覺不對,整個屋宇給人以孤獨和隔絕之感,不再是一個普通的客棧,而像是森冷的宮殿。

  再看孫二爹恭敬地站在離店門很遠的地方,還有不少魔道中人圍著那個破房子周圍,其中居然有那個右道首馬小甲!

  “魔王到了!”身後的渡海人驚呼一聲。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12:45 PM

  第十一章 兩國交兵,不斬來使

  蟲蟲轉身就跑,卻被渡海人抓住衣後領,拎了回來。

  她想過千百種和花四海見面的情形,獨獨沒有猜到會在死海邊的黑店裡相遇,就像一對天涯旅人。對此,她沒有一點心理准備,本來是千想萬想著要見他的,但在聽到他已經駕臨此處的一瞬間,卻慌張地想要逃。

  「印度阿三,不是說有事要找我們魔王大人嗎?跑什麼!」

  渡海人一直懷疑蟲蟲使詐,現在看她要跑,立即來了精神,拎小雞一樣把蟲蟲抓起來往地上一頓。不過他平時的粗門大嗓這會兒壓低了許多,顯然不敢驚動魔王大人。

  「姑奶奶的大名叫姚蟲蟲,不是阿三!」蟲蟲奮力掙扎,奇怪的也不敢大聲,真不知道自己心虛個什麼。

  「我管你是阿三還是蟲子,把書信給我!」渡海人低喝一聲,伸手向蟲蟲的衣襟。

  蟲蟲大怒。

  當她的小乳豬誰都能吃的嗎?今天只要渡海人敢碰到她的身體,以後無論多大的艱難險阻,她非要砍掉他的爪子。左手碰砍左手,右手碰砍右手,兩手碰砍一雙!

  可是,古人的衣服真討厭,為什麼要把什麼東西都往懷裡塞?而且她現在被拎得雙腳離地,根本無力反抗。

  眼看那只惡心的黑手就要抓到自己的衣襟了,雖然看起來不像是要侵犯她,只是想扯出那個露出一點邊角的信封,她還是又踢又撓,掙扎得像一只被困的野貓。

  嗖的一聲,一條人影躍了過來,伸手格開渡海人那只無禮的手,接著單手成爪,向他的咽喉狠狠抓去。黑白相間的衣服,晃的蟲蟲眼都花了。

  渡海人沒料到會遇到攻擊,腳下一趔趄,不過卻沒放開蟲蟲,另一手應招拆招。

  兩人動作奇快,眨眼間「彭彭」有聲的連對了三掌,至第四招時,來人已經欺近蟲蟲,拼著自己硬挨一下,也把她搶回,護在了身後。

  「九命!」蟲蟲一站穩就叫了一聲,想跑到前面去看看他有沒有受傷,卻被他反手攔住,禁止她向前。

  他不會說話,可是肢體語言卻表達得相當明確。他在保護她,像個真正地男人一樣。雖然他只是個妖道少年。

  蟲蟲抓緊九命的胳膊,勉力看到他的側臉,見他秀氣的長眉緊鎖,平時迷離的眼神此刻似有火燒,一條血跡順著緊抿的唇角流下,看來有些觸目驚心。

  「九命,你什麼時候成了天門派的人了!」渡海人沒想到九命會對他動手,怒道:「我倒不知道妖道和仙道聯手了。快滾開。別耽誤老子抓了這小娘皮給魔王審問。」

  「少廢話,你打傷我家小九,姑奶奶和你結下梁子了,我會讓你後悔得罪了我!」蟲蟲一矮身,靈活的從九命腋下鑽過。掏出一方小絹帕給九命擦拭嘴角的血跡,「死船佬,六道的大事你能懂得什麼,當一輩子苦力吧你!」

  再回頭,感覺九命還繃著脊背,一副隨時拼命的架勢,不禁有些愛憐,輕聲道:「小九咱們不理他,他是魔道低級弟子,不配和你我動手的。」

  渡海人聽得這個氣啊!他好歹也是魔道的成名人物,居然讓個不著四六的白癡小劍仙這樣編排,才要上去教訓她一下,汪老板已經跑了過來,攔著他使了個眼色。

  蟲蟲一邊給九命揉著胸口,一邊狠狠瞪了過去,卻一眼看到黑店二樓的窗邊站著個人。

  瞬間,她感覺心像被一柄錘子狠狠砸到一樣,血液都被擠到全身的血管中,心空得荒蕪——那黑色的高大身影,不用仔細辨別也知道是誰。

  距離如此遙遠,可蟲蟲感覺得到他的冷然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這讓她如遭雷擊,突然間明白了一件事。

  死了死了,現在看到他像觸電,一定是愛上他了!常聽人說真愛來臨時會有這種感覺,可惜在現代社會熱熱鬧鬧的戀愛過幾回,從沒有過這種感覺。

  和花四海在無窮山分手的時候,她就覺得自己對他的感情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但一直以來也沒有時間仔細考慮一下,或者是她不敢想,直到見到他的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

  原來,她愛上他了!

  原來,愛真的是一種沒有緣由的東西,真是像閃電一樣,不知道它會在何時、何地、劈到哪個人!

  原來,她遭了雷劈!

  仙魔兩道的鴻溝,她根本不放在眼裡,多大的困難。她也敢於面對。只是這太突然了,讓她一下子就懵了,不知道要怎麼做才好,只傻呆呆的站在那,凝望著那黑色的身影,與那極冷,又夾雜著極熱感覺的目光攪纏。

  不好,手有點燙!

  莫名其妙的,她感覺放在九命胸口的手像被火燒了,急忙放下,好像做了錯事被逮到的孩子。從黑店的角度看,她和九命的姿勢像是擁抱在一起,花四海不是誤會了吧?

  但是,他誤會才好。假如他生氣,證明他在乎她,如果不在乎,她就還要努力。

  她決定了,這個男人她看中了,那麼無論怎樣的陰謀詭計、使用什麼卑鄙無恥的手段,她都要把他追到手!讓他成為她的人!

  ……那就等著淪陷吧,如果愛情真偉大。我有什麼好掙扎,難道我比別人差……十個男人七個傻八個呆九個壞,還有一個人人愛,姐妹們,跳出來,就算甜言蜜語把他騙過來,好好愛,不再讓他離開……

  蟲蟲的心裡突然冒出這個歌,而且被這歌詞忽悠得勇敢向前邁了一步。只是看到她動了,窗邊的黑影卻一閃,消失了。

  不是吧?這拒絕也太明顯了,就算現代人臉皮都厚,她也是個姑娘家,受不了這個啊!

  人在惱羞成怒的時候是沒有理智的,所以蟲蟲大叫起來,「花四海,大魔王,我有天門派掌門帶給你的消息,你必須見我。兩國交兵,不斬來使!」

  她見魔道的人呼啦啦一下圍上來,嚇得連忙抬出外交詞匯,同時拔出卻邪雙劍,自然的和九命背靠背站好。

  哼,人家戀個愛就是鮮花燭光,她就要拼命,這世上還有比她更倒霉的嗎?不過話說回來,如果花四海是如此難得的極品男人,那麼大戰一場也沒什麼了不起。

  她並不知道,其實這只是因為她突然大聲說話,把站在黑店附近的魔道門人都駭住了所致。是人都知道魔王喜歡安靜,他呆的地方連小聲的嘀咕都沒有,何況她這麼大聲嚷嚷。

  大家的行為只是對危險的本能反應。

  「慢著。」裡三層外三層圍住蟲蟲的魔道門人中,有一人瀟灑地踱了過來,正是右道首馬小甲。

  「魔王在靜修,不見外客,有什麼,我可以轉達。」



  第十二章 見與不見,矛盾無比

  轉達?她要依偎在魔王懷裡傾訴衷腸,右道首大人也幫忙轉達?

  蟲蟲氣鼓鼓地瞪了右道首一眼,害得馬小甲莫名其妙,不知道哪裡得罪了這位仙道大小姐。在她大喊大叫的一瞬,他得到魔王的傳音,只有兩個字:不見。

  不過現在看來,這位蟲大姑娘沒那麼好打發。

  果然,她擰緊了眉頭,擺出一副很不合作的態度道:「那我等他靜修完了再見。我的事非常重要,不能假手於人。」

  「是這樣,蟲姑娘。」馬小甲耐心解釋,「我們魔王要有事在身,靜修完畢就會離開,只怕沒有時間等姑娘慢慢細說,不如由我稟明。再說,姑娘不是有一封尊師的信嗎?由我轉交可好?」

  「一點不好。」蟲蟲斷然拒絕,雙手按住胸口。

  她那封信是空白的,為了能唬住人,還在上面加了個小法術,打算說非正主不會顯示文字,可馬小甲是魔道右道首,法力高深,如果信到他手,只怕瞞不住。

  馬小甲瞇著眼睛看著蟲蟲,使她感覺自己的一切陰謀詭計都被看穿了似的,不過事已至此,也只好不顧心虛,硬頂下去,只聽馬小甲道:「魔王即有令,我們做屬下的焉敢違背。姑娘若要等也請自便,只怕魔王行色匆匆,不得與姑娘一見。那不是空等了嗎?」

  他說得篤定,神色又穩穩當當,讓蟲蟲有點覺悟了。

  不是花四海大魔頭吩咐下來不見她嗎?照理,魔道等級森嚴,眼前這個精明的男人雖然是右道首,可也不應該替魔王做主。她要見魔王大人,這裡的人甚至沒有通報一聲,就替他做了決定了?

  想到這兒,她心裡很不是滋味,也不知道是生氣還是傷心。只覺得有什麼滿滿的堵在胸口,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他不願意見她是可以理解的,畢竟是她破壞了他在無窮山的大事,可是他不能在這個時候漠視她,因為她才明白自己是愛著他的,至少,他要給她個機會,讓她解釋一件事情。

  在無窮山時,她說錯了話,現在很想重新對他說。

  「我這人大仁大義,不為難你。」蟲蟲來了一下裙擺。找了塊石頭,優哉優哉的一坐。擺出誓要成為望夫石的姿態,「我慢慢等好了。就算魔王大人這會兒沒空見我,他一走,我就到修羅微芒去等。那是魔道的老巢——不是,是魔道的總舵,我就不信,我等個千兒八百年的,他就能永遠不回來。」

  「修羅微芒是你能隨便出入的地方嗎?」一個魔道中人忍不住插嘴道:「你還沒到黑石殿,就被剁成肉醬了!」

  「是嗎?那就打打看,姑娘我生來命硬,倒要看看憑著卻邪雙劍能不能通關!」她驕傲的揚起脖子,連游戲術語都蹦出來了,不過這也表明了她的決心。

  不見到花四海,她四也不肯罷休,就算進入鬼道也要纏著他、折磨他!

  「姑娘,你這是何苦,耽誤了尊師的大事也不好。」

  馬小甲沒想到蟲蟲使用「賴」字訣,一時還真沒有別的辦法。倘若對別人,也許殺之了事,但這個姑娘不同,他不能對她太過無理。

  「所謂『大事』,我心裡有數。但我想你應該通報花四海一聲,畢竟你只是右道首,並不是那個大魔頭本人。」蟲蟲直呼魔王名諱,而且語氣中也沒有恭敬之意,聽得一眾圍著她的魔道門人直吸冷氣,而她下面說出的話,更驚得一向沉著機智的馬小甲有如當頭挨了一棒。

  「話說,你怎麼不當左道首?向問天和楊逍都是左道首,左為大。只有左道首才能接替魔王之位。」

  馬小甲從腳底寒到頭頂,這位姑娘好狠哪,這不是誣陷他要篡位嗎?向問天和楊逍是哪位他不知道,不過這意思是人就聽得明白。好在魔王從來不是多疑的人,否則就憑這句話,他就可能被懷疑,看來他以後要放聰明點。

  想到這兒,他不禁走到了仙道大小姐的身邊,和顏悅色地、認真嚴謹的、生動活潑的進行第二輪磋商。

  另一邊,渡海人看得分外悶氣,幾次想上前搶奪書信,都被汪老板攔下了。

  「你那對招子放亮點,這個阿三和魔王的關系不一般,別去惹禍了。」汪老板說。

  「她說她叫姚蟲蟲。」

  「別管她叫什麼,你難道看不出來?魔王對她與眾不同。咱們當時追剿天門派的人時,魔王明確下令不准傷她。在無窮山上,魔王親自出手救了她的命。這會兒,倘若真的嫌她麻煩,殺了她太容易了,可魔王居然避而不見,卻不下令轟她走。這還不說明問題嗎?還有西貝大人,雖然他對女人一向很好,但那神色明明是有舊的。」

  「這——這丫頭有什麼好?」渡海人難以置信。

  「我也看不出她哪好,所以當初不敢往這方面想。可最近發生的事多了,如果我還看不明白,真該吃點豬腦補一補了。你看,右道首是何等精明的人,跟她說話不也好言好語嗎?」

  渡海人只是粗魯,又不是傻子,一經提醒立即明白過來,眼看著馬小甲一臉失望和無奈,慢吞吞的往黑店走,顯然是被逼前去稟報魔王了。

  只是他這一去,許久未出,直到天色全黑。

  蟲蟲安穩地坐著,但內心卻混亂不堪。下決心是容易的,可等待卻是最平靜的殘忍,一刀一刀的割著她的自信和柔情。

  也許他厭惡她呢?女追男沒有關系,可是對方對她沒有好感,這種死纏爛打就會成了惡心的事。他對她沒有一點好感嗎?那為什麼要三番五次救她?

  「魔王大人有請。」正胡思亂想著,耳邊傳來馬小甲的聲音。

  蟲蟲一震,茫然的猶豫了半晌,才阻止了要跟上她的九命和阿斗,獨自向黑店走去。

  那是一間破舊的客棧嗎?為什麼因為他在裡面就感覺像神殿一樣莊嚴和高貴?為什麼只有百來米的距離,她卻走得無比漫長,而且越到門口就越膽怯,雙腿軟得像要站不住了?為什麼越接近他越是慌張?

  腳下的木板嘎吱吱的響,整個黑店空無一人。蟲蟲沒有上樓,因為心裡似有一條線牽著她,直接穿過後堂,走到黑店後門外的大片空地上。

  不遠處,有一塊一米高的大圓石,像一張桌子般,而一個男人就站在那兒,初升的明月溫柔地照耀著他偉岸的背影,襯得他如此寂寞。

  蟲蟲感覺心髒猛地被抓緊,一步步走過去。

  「止步!」花四海冷冷地低喝。

  誰理他,繼續走!

  蟲蟲不但沒停,反而走得快些,眼看就能伸手觸碰到他的肩背了,花四海驀然轉身。

  蟲蟲嚇得驚叫一聲,扭頭就跑。跑了幾步又意識到自己本就是要見他的,再度轉回來。

  見與不見,矛盾無比。

  她不敢抬頭,慢慢蹭到他面前,頭幾乎要頂到他的胸膛上。

  「我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她輕輕地說:「那天在無窮山上,我自不量力的為你擋孔雀的攻擊。我說是為了讓你承情,好放過我們天門派,其實不是的。我只是——不想讓你受傷,不想讓你死。」

  耶?為什麼要掉眼淚?!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12:57 PM

  第十三章 心情像股票市場

  花四海半晌無語,外表雖然還是冷漠的態度,胸口卻溫熱成一團,要拼盡全力才能勉強保住心頭的冰巖外殼,以免它融化、坍塌。

  從七歲那年有記憶起,他從沒有為任何事、任何人猶豫過,可是無窮山上,他猶豫著沒有殺她,死海邊上,又猶豫著沒有趕她走。

  通天塔沒有蓋成,籌劃多年的事功虧一簣,他只好走另一條充滿凶險和殺戮的道路來完成他的目標,所以回修羅微芒後他只是關了自己六天,獨自療傷,然後便急於出聚窟洲辦事。

  他重傷未痊愈,還不能飛渡死海,只能等在黑店,好讓渡海人載他過海,根本沒想過這丫頭會跑出雲夢山來找他,更沒想過會在死海邊上與她相遇。

  想念她嗎?說不清楚。一切都是模糊的,包括分手的那天,她傻乎乎的跟在他後面走,他的心軟弱得斷了一切殺意。現在倘若真不見她,她必定會真的冒冒失失地跑去修羅微芒,那時,只怕會給碎屍萬段。

  她不想讓他死?他又何嘗能捨下她的性命不顧?

  一直以為她是來狡辯,一直以為她又想出什麼古怪的花樣來磨他、纏他、趁他不備來占上風,哪想到她卻是來表白,讓他心中耿耿於懷的事,一下子釋懷了,就像一陣清風吹過心底。

  原來,那天她真的是想保護他!

  堂堂的魔王,任何人都聞風喪膽的魔王,生平第一次被一人捨命保護,這讓他如何還能心如止水?

  看著她低垂著的頭輕輕抵在他的胸口,他忍不住伸手輕撫了下,柔軟的槓色短卷發在他指尖劃過,就像蝴蝶的翅膀劃過他的心房。

  最柔軟的,卻有最強大的殺傷力。

  「輪到你了。 」帶著淚意的聲音在他胸前悶悶的響起。

  「什麼?」他的聲音溫柔得令自己驚奇。

  「那個——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告訴了你心裡話,你是不是把你的心裡話也說一說?」那顆紅茸茸的頭抬了起來,眼中還有濕意。不過算計的笑容掛在她嬌俏的唇角,看得花四海心頭一跳。

  這臭丫頭,他就知道!她不會像別的女人那樣風情萬種,柔情似水,一定會花樣百出!

  他心裡說不清是什麼心緒,好氣又好笑、有點失望、可又包含著更多的柔軟,輕松可笑的感覺讓他放松了警惕,沒發覺心門正在為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而不知不覺地敞開一條縫隙。

  「不說。」他冷冷的撂下兩個宇,心卻是愉快的。

  「哪有這樣賴皮的!」蟲蟲借機倚在花四海的胸前,「聽了人家的心裡話。自己卻又不說。 」

  啊,他的心髒跳得好有力。不過整個人憔悴了些,看來傷還沒有全好,現在不能吃他豆腐。要忍,一定要忍!免得他一激動,引發舊傷。

  可是,他是平安的,這比什麼都重要。他平安,他平安。他平安——

  她心滿意足的歎了口氣。

  「本王並未想聽。 」

  「那我說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堵上耳朵?你這叫事實聽到。」蟲蟲不講理地說,「沒有你這樣的,好歹我救了你的命,救命恩人問你個問題,你都推三阻四的,算什麼英雄好漢。」

  她救了他的命?這丫頭還真能顛倒黑白。如果他沒被傷了腦子,明明清楚的記得,自己幾次饒了這位天門派低級弟子的命,她唯一一次的義舉還是幫了倒忙。害通天塔沒有蓋成。怎麼,她倒成了大恩人了?

  感覺她的雙臂摟上他的腰,她的臉在他胸口蹭來蹭去,扭股糖似地撒嬌讓他說。他給纏得沒辦法,只得道:「說什麼?」

  「你的身世。」蟲蟲沖口而出。

  花四海的身子僵了。

  從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世,他以為她會問諸如:你喜不喜歡我?你想不想我的話,沒想到會問起這個。這是他的痛,從不願意讓任何人觸及的。可是她為什麼要問這個,難道她是天門派派來的奸細。專門為了探聽他的底細?瓦解他的意志?

  不。不對!

  天門派如果派奸細來,也必定會派傾城傾國之色。可是絕色美人他見得多了。再美的女人他也不會要第二次,白沉香雖然行姓卻不是白癡,怎麼會做這種白工?

  沒有人會料到,一個直率沖動、行為古怪、有時有點滑稽、讓人發笑的女人會讓他動了心弦。他是魔道的魔王,行事乖張不羈,不畏世俗,而他的心是他最後的、也是最牢不可破的壁壘,不能隨便讓人進駐。

  想到這兒,一刻前還旖旎甜蜜的感覺沒了,縱然知道蟲蟲不可能是奸細,花四海還是起了警惕之心。

  他輕輕震開蟲蟲的依偎,「你來,就是說這些嗎?說過了,就離開。」

  呀?她問錯了一句話,他就要發脾氣嗎? 男人果然和孩子是同類動物,這麼喜怒無常的!她問起他的身世,還不是想接近他的內心嗎?不說就不說,有必要這麼嚴厲嗎?

  眼看花四海抬步要走,蟲蟲急忙拉住他的手,肌膚接觸時,那種觸電似的感覺又來了。

  那一刻,被生硬拒絕的傷害感,還有被電的酥麻感,使她又放開了手,薄薄的淚水充滿眼眶,可是她硬是不說挽留他的話。

  她愛上了他,可是她也有自尊。

  花四海手中一空,忍不住略一側頭,蟲蟲的委屈和倔強使他的心驀然揪緊,才聚齊的冷漠迅速渙散。

  「想知道本王的身世?」他側著臉看她。

  「想!」很堅決。

  「你救過本王的命?」有點嘲諷。

  「是!」睜眼說瞎話,不過自我忽略掉這種無恥的謊言。

  「不如這樣。」他又走回到她身邊,「如果你能救本王三次性命,本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蟲蟲感覺自己的心情像不平穩的股票市場一樣,上上下下,一時一變。 想見到他的渴望、將見他的忐忑、見到他的激動、抱著他時的甜蜜、被拒絕的傷心、這會兒又因為他這樣的冰山男卻來遷就自己而變得開心,整個人都亂了方寸。

  「好,三次就三次。現在已經有一次了,還差兩次。你別以為自己強大,我就沒有機會,這世界上還有陰差陽錯這回事呢。」

  看她淚跡未干卻又氣鼓鼓的,花四海忽然想微笑。再注意到她滿面風塵,也有憔悴之色,頓時心裡一緊,伸指搭上她的手腕。

  「受傷了?」

  「學藝不精,被卻邪劍的力量——反噬了。」

  完了,只要他一碰她,她就是一麻。怕被他看出來,只得胡說八道加以掩飾,「現在已經好了。可是長夜漫漫,無心睡眠,不如你教我兩招吧。」

  花四海意外的看著眼前的紅毛丫頭,一時無語。雖然她一向會蹦出一些別人聽不懂的話,但以她仙道弟子的身份,卻要求魔道的魔王來教她,不是也太不著調了嗎?

  「我知道這聽來不合理,可是我們關系不同嘛。我們抱也抱了,親也——」她越多說,錯越多。

  花四海眼神一閃。蟲蟲的話提醒了他,他可以教她別的。

  比如——吻。

  那是他一直想教育她的,免得這丫頭不知天高地厚。



  第十四章 史上最笨學生

  他向前一步,和蟲蟲的距離已經近無可近,因為背對著月光,蟲蟲整個人都被包圍在他的陰影中。

  誰說黑暗是可怕的?不過現在也說不清了。

  蟲蟲只感覺在他身影的籠罩下極其安全溫暖,但又微微有點發抖,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興奮。她雖然沒有真正愛過誰,只倉促地吻過面前的這個男人,可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路。

  她意識到他要干什麼,有點期待又萬分緊張。在資訊極度發達的現代,她的肉體和心靈雖然奇跡般地保持著純潔,思想和眼光卻已經「色」得很了。

  以前的那個算是吻嗎?應該算吧!至少她的嘴唇挨上了他的,雖然不是濕吻,但干吻總算得上。既然吻過,再吻一次有什麼關系?不怕不怕!只要他不把她就地正法,應該沒什麼怕的!

  看著那平日裡冰冷得毫無溫度的黑眸燃燒起兩團火焰,她忽然明白黑色的火焰是最熱的溫度,因為她被燙得全身發熱,本來情怯之下想可恥的逃跑,卻雙腳發軟,一步也挪不動。

  這個男人太可恨了,他一定施展了魔功,不然為什麼只是盯著她看,就讓她的心跳得好像要沖出喉嚨?怪不得人家說魔道邪惡,會用邪術勾引良家婦女,原來是真的。

  魔鬼,真是魔鬼!他沒有動作,卻一直引誘她!

  豬啊,說點什麼出來!別傻站著。說啊!

  「今晚的月亮好——」

  話沒說完,花四海俯下頭來,緩慢而柔軟的吻住了她。

  他吻得很輕,涼涼的沒有溫度,還帶著一點輕佻和逗弄,好像蟲蟲的唇是極佳的美味,不肯一口吃掉,只是悠然的品嘗。

  可是這對蟲蟲已經如五雷轟頂一樣了,只感覺花四海呼出的溫熱空氣從嘴唇相貼處竄入她的體內。他嘴唇的質感、他輕輕地磨蹭和碾壓、把她的五髒六腑都燒著了,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麻,若不是他抱著她,她幾乎癱軟在地。

  「大魔頭——你——」當花四海放開蟲蟲,她抓住他的衣襟,迷蒙地問。

  「這才是吻。」他鎮定如常,心裡卻有一只小蟲在爬,癢癢的,平靜不下來。

  她現在又是那副茫然的表情了,這神氣特別適合她。使她的眼波中似有水霧,盛滿著月光盈動。看起來可愛極了,最溫柔的純真,卻也是極大的誘惑。

  他本來是想好好教育她一下,卻在碰到她的一瞬間收斂了起來,因為他感覺一種不熟悉的電流穿透心髒。

  「是在教我接吻嗎?」蟲蟲回過神來,花四海的表現讓她有點羞惱。

  真丟人啊!不過是一個淺吻,居然她就要融化了。以前吻過他啊,或許當時只顧得逃命,並沒有想太多。而這次,她全心都在他身上,所以反應猛烈得過頭。

  厚,這男人實在可惡!他那是什麼態度,怎麼這麼傷人,好像嘲笑她很笨一樣。好歹她也算面目清秀,身材還是一級棒的,他哪怕是裝,也要給點反應好不好!

  「你教得並不好。」她挑釁地揚揚眉,「或者我應該找死狐狸西貝柳絲。他女人多,應該比較有——」

  話,第二次沒有說完。

  蟲蟲只感覺腳下一空,輕聲驚叫著被舉起來,安坐在那塊圓石上,與花四海的雙眼齊平。不過她來不及看清他,因為他的唇已經迅速壓了過來。

  她吃驚的略張著嘴,使他靈活的舌頭可以長驅直入,滾熱火燙。不容她有一點點拒絕。

  她再次喪失意識。只感覺他的唇禁錮著她的唇、他的舌糾纏著她的舌、他地胸膛貼伏著她的、他的雙臂緊緊環繞著她,讓她沒有一絲退縮的機會。

  熱流傳遍全身。她好想立即融化,滲進他的身體裡,再也不分開。而抱著她的這個冷漠的男人在這一刻突然焚燒成一團野火,熾熱的火焰點燃了一切,直到兩人越來越急促的喘息在分不清彼此的呼吸間起伏,身體也攪纏在一起——

  她的手指他的長發、他的臂膀她的腰身、他的心跳和她的心跳。

  直到許久,花四海驀然拉開蟲蟲,租喘著瞪著她,仿佛不認識她一樣。只是唇雖然分開,但兩人的臉依舊挨近著,就連濃重的呼吸也還曖昧的混合在一起。

  看著她混雜著茫然、驚訝、欣喜和羞澀的神情,花四海忽然有些驚疑。他只是不喜歡她說要去找西貝的話,就像他不喜歡那天西貝的手撫著她的脖子,不喜歡那個漂殼的貓妖和她如此親密,他只是想給她一點教訓。不要輕易挑釁男人,到最後卻無法自控。

  這是仙道的什麼法術嗎? 專門破他的魔功?否則他為什麼會如此?他從來不是個軟弱的人,自制力是他的驕傲,可是今天差點被這個丫頭毀了!

  「可不可以再教一次。」心跳還沒恢復,耳邊就響起她細柔誘惑的聲音。

  絕對不可以!

  他心想著,可是身體卻自有意識,自然地久吻了上去,她是最甜美的毒藥,讓他流連很久,然後在迷失的邊緣,艱難地煞車。

  「可是,我還是沒有學會,恐怕還要教一次。」她再說,咬著唇,又羞又色。

  停住!

  他指揮自己,卻沒有成功,只含著她的嘴唇,細細的吮。

  「魔王師父,我需要——再復習一下細節。」

  花四海,後退!離開她!

  他下達了命令,然而她的手臂卻纏著他的脖子,拉近了距離,她調皮的舔著他的唇,讓他忍不住去捉。

  「唉,我好笨哦,還是不太理解。」

  這小壞蛋,明明學得很快,回吻得他幾乎要崩潰了,卻還來撒謊。

  而他雖然明白,卻忍不住一教再教。

  軟弱吧,這是最後一次!

  「要不要考試?」

  考試?!

  靈台中最後一絲清明像一柄銳利的冰錐,狠狠刺入花四海的心房。

  這是不行的!

  他猛然警醒,用力拉開蟲蟲,向後連退了兩步。只是他沒注意到蟲蟲緊抓著他的衣服,所以隨著嘶啦一聲,他的領口被扯開了,水心絆的一半被抓在了蟲蟲手中,另一半還懸在他的衣襟上。

  迷迷糊糊中的蟲蟲被這意外嚇了一跳,只感覺溫暖的懷抱剎時就消失了,夜風無比寒冷。

  看看手中,那銀色的紐襻咬傷過她,此刻卻溫柔的躺在她的掌心。再看看面前的男人,嘴唇沒有血色,眼神卻亮閃閃的,似有狂流在湧動。

  瞬間,淹沒了她!

  「大魔頭——」

  「後會有期。」她的話第三次被打斷,被冷冷的四個字,字字如刀。

  這是什麼意思?他一會兒熱得像火,一會兒冷得像冰,這麼折騰下去,她會得糖尿病的。

  蟲蟲想問,可花四海卻驀然轉身,大步離開了。

  她欲追,他卻連頭都沒回,只反手一指,蟲蟲立即被一股奇異的力量定住,真的變成了望夫石。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00 PM

  第十五章 女人真可怕

  花四海大步走出黑店,門前散站著的魔門中人立即垂首施禮。

  「王,有何吩咐?」馬小甲問。

  「渡海。」他負手而立,看了看周圍。

  這個店緊臨死海之濱,任何出入聚窟洲的人都在黑店的監視范圍內,是魔道所有消息的中轉站。倘若那個丫頭鬧出什麼事,店主可以立即回報於他。

  想到這兒,目光一掃。

  汪老板見魔王看他,立即上前躬身道:「屬下在。」

  「那個天門弟子,不要傷她。做什麼也隨她去,但不能讓她踏入修羅微芒半步。」

  他逼迫自己冷然,絕不回過身去看。那個丫頭好像他心裡的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深深沒入,這讓他迷惑,生平第一次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要干什麼?

  但是他很清楚自己要走的路,那個從他有記憶起就知道的目標一定要完成。那是一條血腥和殺戮之路,在這條路上,他不需要任何人走在他身邊,也不能有任何羈絆! 況且他不清楚路的盡頭是什麼。

  多少年了,他苦修魔功,隱忍著、等待著,等到自己到達了最強的時候,才在最合適的時機統一大半魔道。這期間有多少非人的痛苦和磨練,多少艱難和生死一線,只有他自己知道。

  天道?根本沒有。我命由我不由天!

  一切,都是為了那個目的。他不知道這個目的是如何裝在他的心底的,但這願望如此強烈,好像他就是為此而生。

  一切,也都只是他腳下的路,路上遇到的所有,都是他生命中的過客。哪怕那個丫頭幾次讓他忍不住停留,終究也不過是流水東去。

  「遵王命。不過她——」汪老板不敢抬頭,低聲問道。

  「在後面,別讓人靠邊。」

  他的臉一如平常的冷漠。心卻滾動著說不清的情緒,略站了片刻,就見馬小甲快步走過來,知道船已備好,於是咬牙割斷那條看不見的、從他左肋下伸出,連在蟲蟲身上的情絲,大步離開。

  此一去山長水運,未必能見,就算見了,也不能將心緒做半點停留。

  他必須要走的路。終於邁出了第一步。而那個丫頭,也只能甩在身後。忽略而且不去觸碰。

  魔道門人自動閃開一條通路,花四海勿勿而過,離身後的蟲蟲越來越遠。他感覺心像被抽出一部分似的空蕩,卻執著的向前,因為想停下腳步卻不能停而顯得步履沉重,可他沒有選擇,一步一步讓自己淹沒在黑暗之中。

  身後,魔道的隨從毫不遲疑的跟著他。不管他走的是什麼路。

  另一邊, 被蟲蟲命令不許亂動的九命坐在一塊大石上,因為蟲蟲久去未歸而心急如焚,可是又怕蟲蟲生氣而不敢進去看看,此刻見魔道的魔王離開,再也忍耐不住,嗖地跳起來,沖向黑店。

  阿斗吠叫了一聲,緊跟在後面,一妖一狗闖到黑店門口時。一個撞了門框,一個撞了正准備去店後看看蟲大個姑娘的汪老扳,結果搖搖欲墜的黑店差點塌了,而汪老板則摔了個仰八岔。

  「這是干什麼?那個丫頭有什麼仙法,就那麼得人心?」汪老板在地上躺了一會兒,閉著眼睛,以免被梁上的灰塵迷了眼。

  可是,他的心思卻被迷了,因為他搞不懂。天門派的阿三。不是,是姚蟲蟲大姑娘到底和魔王是什麼關系。又是憑什麼迷得一只連話也不會講的貓妖甘願為她效命。

  九命不是凡妖,以他這雙看了多年來往過客的眼睛不會錯。他曾經想拉攏九命為魔道效力,盡管九命是妖道出身,可是現在看來怕是不成了。

  慢慢爬起來,滿樓亂竄的一妖一狗還在挨個房間亂找,好幾扇不太結實的門都被摔爛了,害得他肉疼無比。

  「蟲大姑娘在後門。」他哀叫著。

  「呼呼」兩聲,樓梯毀了幾階,兩條黑影竄了出去。

  為什麼?為什麼姚蟲蟲出現的地方就會雞犬不寧呢?她哪是天門派啊,明明是天魔星!

  汪老板急忙跟了過去,一出後門就見蟲蟲端坐在石頭上,一手可憐的向前伸著,似要抓回什麼,眼睛轉個不停,有點氣急敗壞,卻不動也不說話,一頭紅發略有凌亂,衣服也是。

  回想起魔王的衣襟撕開、大步流星的樣子,汪老板倒吸了一口冷氣,不禁緩緩蹲下身子。

  難道,魔王是在逃?不可能吧! 又難道,是這蟲大姑娘貪圖本道魔王的美色,欲行不軌,以致撕破魔王衣衫,追得魔王不得不以定身法圍住她,自己連夜過海?

  太小看這個紅頭發小妞了嗎?真看不出她是大淫魔,連魔王都給嚇跑了,果然人不可貌相!長得丑真是幸福,沒有被她看上,太幸運了。

  常言道,英雄難過美人關,或者說女人發起瘋來真是可怕!魔王那樣的人物,看樣子也招架不住,顯然已經給人占了便宜,末了還要吩咐他不能傷了罪魁禍首。

  高啊,真是高桿!  



  第十六章 我要創業

  再看九命,圍著那塊大石頭轉了好幾圈,摸摸蟲蟲的頭發,又拉拉她的手臂,才把臉湊近,就被蟲蟲狠狠一眼瞪得跳開,但滿臉開心,顯然只要待在她身邊就很幸福。

  阿斗--呃,就不用提了。一只神獸,卻和哈巴狗一個德行,搖尾巴搖得屁股都要掉了。

  「快過來給我解開法術!」蟲蟲對著汪老板大叫。

  不過,她沒有喊叫出聲,而是用燃燒著憤怒火焰的眼神傳達的意思。

  開玩笑,花四海是什麼功力,就連白沉香和四大師叔聯手也贏不了他,就算他怕蟲蟲受傷,使用了最輕微的力量施展的定身法,可是像蟲蟲這樣天門派最低級的弟子,也不能輕易打破禁制。

  汪老板像個坐在牆根曬太陽的羊倌一樣攏著手蹲著,雖然天上照耀著的是明亮的月光,看起來猥瑣到暴,簡直是天下奸詐小人的樣板。

  他看到蟲蟲的眼神示意,明白了那再明顯不過的意思,苦惱的挑了挑眉又搖了搖頭。意思是:讓我解開定身術?蟲大小姐,我哪有那個功力,您老還是慢慢等吧。要宰了我?那——也只好由您!

  「花四海大魔頭到哪裡去了?」

  「蟲大小姐原諒,這是本道的秘密,不方便講。」

  「他什麼時候回來?」

  「這個——魔王人人行事自有主張,我們做屬下的,不敢多問。」

  「那好,告訴我修羅微芒在哪裡?」

  「不!那絕對不行。打死我容易,想知道修羅微芒在哪裡,休想!逼問我?我自盡以謝王恩。找別人?就算你找到亂石山,也找不到入口,山邊什麼也沒有,美姑娘,凍餓而死只怕不怎麼好看。」

  「你威脅我?」

  「哪敢哪敢,我是求您。」

  「哼。我要拆了你的黑店。」

  「您老高抬貴手,這是我安心立命之地,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如果斷了我的生計——」

  咦,這台詞怎麼到哪裡都一樣?劍仙的世界居然也流行這一套!

  蟲蟲徹底無語。不過她始終也沒有言語過,一切都是眼神的交流。

  可是,她現在僅憑眼神就可以和人說話嗎?如果眉目傳情的是那個大魔頭該有多好,為什麼是個一臉奸笑的猥瑣大叔?老天,不是能和他心靈相通吧!還是她的傳心術愈發高級了?如果是這樣,阿斗也應該可以和她心靈交流。

  想到這兒,蟲蟲一看阿斗,這小可愛居然點了點頭。雖然蟲蟲探測不出它的心,但它卻明白蟲蟲的意思。

  這,太神奇了,原來汪老板是犬科!

  再看九命,蟲蟲可以深刻感覺到他內心的幸福和喜悅,但不知道他想的是什麼。其實也不用探他的內心,他迷離眼眸裡那些細碎的波光已經說明了一切。

  不過。既然汪老板這麼寧死不屈,蟲蟲也沒辦法了。畢竟她不想背上逼死魔道門人的惡名,唯今之計也只有等。

  這死魔頭,有事說事,這麼叭一下跑掉算什麼?!就算他對她沒有興趣,那些醉人的熱吻只是一時情迷,也不用玩失蹤吧。他們可以先結婚、後戀愛,反正神魔的生命長久。閒著沒事慢慢磨唄。

  蟲蟲一心想著怎麼賴上花四海,讓他對自己負上責任,顧不上眼神威脅汪老板了。

  就這祥,仙魔妖獸四道中人相安無事的呆在這黑店之後的空地上,一直到月沉日升,蟲蟲才忽然感覺頭重腳輕,哎呀一聲和地面進行了最親密的接觸。

  明知道花四海早就走得沒有蹤影了。蟲蟲爬起來的第一件事還是跑到黑海邊去,對著大片烏沉沉的海水發呆,海風一吹,就覺得心皸裂了,不會流血,但沙沙的疼,每一寸每一寸。

  跑是吧?非要犯他抓回來不可!恐怕花四海還沒明白他招惹的是什麼。她叫姚蟲蟲,萬年小強,如果他不喜歡她,她不纏他,這點驕傲還是有的。可是總要給她留下一句話,這樣不鹹不淡的吊著怎麼成?這不是存心讓她不上不下的難受嗎?心裡放不下他,又怎麼能好好生話?

  她現在是神仙了啊,好長的人生!

  「蟲小姐,您現在打算如何?」汪老扳對著蟲蟲喊。

  他現在離蟲蟲好幾丈遠,躲在一塊大石頭後面,因為看到蟲蟲的臉色很不好看,眼睛中似有淚水,但倔強的沒有流下來,看樣子不是傷心,是氣的,得提防她暴起傷人。

  魔王說了,不能傷她。可這位小姐法力太低微,與她打起來,他怕控制不好力道,真傷了人,魔王那邊不好交待。所以,真動起手,他只有拼著挨打了。

  「進聚窟洲,你的店是必經之路吧?」

  汪老板點點頭。

  好,還好,說話正常,沒有氣瘋!可是,她不是要占了黑店吧!天哪,這可如何是好!

  「放心,你那破店我沒興趣,留著養老吧。」

  蟲蟲看穿了汪老板的心思,揚了揚眉毛,感覺胸口有點發熱。在貼著心髒的地方,有一個寶貝小包包,裡面有幾張很大面值的金票。

  不過,她是不能坐吃山空的,因為不知道要等上花四海幾年,就算找他,也是需要路費,何況她過不了苦日子。

  所以,她要開店創業。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01 PM

  第十七章 有間客棧

  蟲蟲在劍仙界賺取第一桶金的地點,選在了死海之濱,黑店的旁邊。

  「不行,你有沒有腦子啊,主人。」萬事知第一個反對,「你當自己誰啊,你可是逃跑出來的,因為你殺了自己的師伯,不管他多麼該死,你也是欺師滅祖之罪。因為哈大叔設計引開了追兵,你才能順利跑剄聚窟洲來,但這並不證明天門派的人不會追。呆在這兒,你是找死!」

  蟲蟲伸出食指,想點點萬事知的腦袋,但一想還是算了。它體形那麼小,用力大了可能捏死它。

  她有那麼傻嗎?她會把九命推到前台當代言人,雖然他不會說話,可擺擺樣子總成,她只要當幕後大老板就好。

  除了哈大叔,天門派的人都不認識九命,他們怎麼會跑到一只妖的地盤來抓自己的逃徒?而且所有的人都以為她要躲到深山老林,急急於喪家之犬,惶惶似漏網之魚,怎麼想得到她就大大方方的呆在人來人往的地方。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大隱隱於市。哈,她就知道自己素質高。

  她親自設計了蟲氏企業第一間店鋪的樣子,是比照著黑店而建。她不追求豪華,只想讓人感覺賓至如歸。但是面積比黑店大一倍、房子比它高一倍、結實又寬敞、 干淨又明亮,只要能襯得黑店像個狗窩,她就滿意了。

  店的名字叫「有間客棧」,算是她像香港的喜劇電影致敬。店的後門和黑店相連,事實上把黑店後門的空地全圍在了自己的後院之中。

  院牆高高的。預計會在上面設下法術的禁制和帶毒的鐵絲網,擺明不許任何人進入,因為蟲蟲要保護院子中的一塊大圓石。那圓石極其普通。一米多高,在一堆石頭中毫不顯眼,但那是花四海親吻她的地方。

  「可是錢呢,主人?」

  萬事知由著蟲蟲的性子鬧,心想她折騰半天,沒錢也辦不了事。天門派窮的叮當亂響,這在仙道是出了名的,她一個來路不明的姑娘家,就算有點私蓄也全為了見花四海買了衣服首飾打扮了。手頭哪會有錢?

  開店?死丫頭不知天高地厚,哪那麼容易!攔路搶劫籌錢?這事她倒是做得出,只怕她沒有那個耐心。所以它何必放著河水不洗船,只要等著主人因為沒錢而沮喪放棄就好,不用擔心。

  可是,它哪想到這死丫頭是個大財主!

  「讓我告訴你一件事。」蟲蟲拿銀票拍拍萬事知的腦袋,「身為奴隸,永遠不要低估主人的能力。」

  「你哪來的錢?」

  「是我賺的。」蟲蟲得意洋洋,「老子利用花四海大魔頭和西貝柳絲二魔頭斗氣的寶貴機會,贏回了十洲三鳥最有名的妓院雅仙居。外加一萬金元寶。你跟的,可是天門派,不對!是整個仙道的首富。」

  「這裡才是相當於三千多金元寶的銀子,主人你要吹牛,也給我差不多一點。」看蟲蟲一張張把銀票擺在地上,萬事知翅膀和爪子並用,最後整個身子都趴倒,壓住銀票,生怕風給吹走。

  「這個你有所不知。當時我們拿了一萬金無寶,可是除了西貝死狐狸的錢莊,其他小錢莊全都兌換不了銀子。於是你聰明的主人拿這些財產買下了一間叫『有有錢莊』的七成股權。還余下這麼多錢,可惜除了

  買那幾張貴死人的船票,一直沒有機會給我揮霍。」

  「就是說,主人你現在擁有一間天下第一妓院和多半間錢莊?」萬事知吃驚不小,「可是股權是什麼東西,難道你是什麼有有錢莊最大的老板?」

  「一只雞不用懂那麼多!你這沒見識的東西,不信的話,拿去看——」蟲蟲隨手把契約一扔,恰巧刮過來—陣風,把這幾張紙吹開,萬事知大呼小叫地指揮九命和阿斗去撿,然後轉過身教訓蟲蟲辦事不牢靠。

  蟲蟲心中暗笑,覺得有萬事知這樣的僕人真是劃算,因為它永遠會為了她著想,嘴巴雖然壞,行事也狡猾,但在關鍵時刻,從來不會背棄她。

  她一開心,捉起萬事知,用力的吻了它一下,親眼見它由嫩黃色變成淺粉色,顯然是害羞了。

  萬事知奮力掙扎,大叫道:「男女授受不親,做弓弓要彎,做箭箭要直,主人你要檢點一點,你這個樣子會被浸豬籠的!啊,九命快點收起銀票,要刮走了。快點,你這沒用的妖怪!」

  蟲蟲哈哈大笑,隨即感到心口一陣悸動。

  那是從花四海胸前撕下來的半個水心絆,被她用紅繩拴了起來,當吊墜掛在了胸前。這東西吸過蟲蟲的血,到了她手裡好像天然就很親熱似的,時常會動幾下,提醒她:有個男人的東西在她這兒,而這個男人是她愛著的。

  「話說蓋這樣規模的客棧也就需要三百金元寶,剩下的錢主人要干什麼?」萬事知看到錢和契約都被九命收到手裡,才放心的道。

  蟲蟲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並不回答,免得這小雞知道後又來嘰嘰歪歪。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要等一個人回來,也許會賺一些錢後去找他。她不過想問他一句話,然後不管他的回答是什麼,她都可以踏實了。現在她的心被他淹沒得不能呼吸,她得拉自己上岸。

  這裡是來聚窟洲的必經之路,就算那大魔頭能只身飛渡死海,他的屬下也要乘船來回,也就是說,呆在這裡一定會有他的消息。

  另一個地方就是亂石山的修羅微芒。那是魔道的總壇,大魔頭無論如何會回去的,所以她的店也要開在那裡。找不到入口沒關系,蹲在他的家門口等就可以了。

  這樣,在路上攔截他,在他的老窩蹲堵他,隨時打探他各種消息,任他狡免三窟,她只守株待免,前後封住他的去路,她就不信那魔頭能逃出她的掌心。

  所以其余的錢,她要在亂石山腳下蓋商業一條街,連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快活林」,再度向中國的古典小說致敬。

  不過,快活林的工程比較大,她這點錢肯定不夠了,她現在先不和手下這三位提起這事,慢慢想辦法籌了錢再說,當務之急是把「有間客棧」先蓋起來。

  有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她大把銀子流水一樣拍下來,工匠、采買、僕傭、材料都不在話下,工程的進度非常快,而且順利。她每天只是躲在汪老扳的黑店裡構想她的商業帝國,仿效垂簾聽政的樣子做總指揮,使自己忙得沒有時間去想念那個無情的男人,沒有時間去回味那一場熱吻的銷魂。

  汪老板苦惱的看著這一切,但魔王說過,做什麼都隨她去,不能傷她,只要她不去修羅微芒就好。他不敢管這位仙道大小姐,也沒有能力管,可是為什麼,他感到魔道的末日就要來臨了呢!(校對 冰影,轉載請不要刪除該信息,雖然現在只用校對了,可是還是要費精力的)

  真是不好意思,一開始就弄錯字,把「有沒有腦子」弄成「有沒有肚子」,呵呵



  第十八章 死罪雖免,活罪難逃

  而當蟲蟲忙於她的蟲氏企業的時候,雲夢見正亂成一團。

  楊氏一脈雖然不是五天之一,卻也是天門派的一支,楊師伯和四大師叔是平起平坐的位置,他被中鈞天的七弟子一劍殺死了,整個天門派都忙於喪事。

  可怕的是,他是死於神劍之下,魂魄沒有保持完整,想入鬼道重修是不可能的,只能墜入輪回,所以蟲蟲惹下的禍事更為嚴重,等頭七才過,以楊師伯的大弟子王平為首的楊氏一支就來向白沉香討說法了。

  看著呼啦拉跪了一的的楊氏弟子,還有其他幾支零散的、平日與楊氏交好的分支,白沉香一時無語。

  螞蟻這回闖下了大禍,他就是有心回護她,又怎麼說得出口,做得出來?

  八劍弟子,是他費了無數心力才聚齊的,雖然這個七弟子是從天而降,行事又乖張惡劣,但能聚齊八劍,他心裡也是欣喜的。這是他們天門派重振雄風的希望,可規矩乃立派之本,倘若不能公正以待,又如何能服眾,如何能治理這樣大一個門派呢?

  螞蟻是個禍頭子,可又是一員福將,他著實捨不得取了她的小命,何況人非草木,她雖然常常氣得他恨不得以頭撞地,死了倒落個干淨,但在無窮山上,她可是真的擔心他的生死,他這個做師父的也很欣慰。

  「掌門師叔,一定要嚴懲凶手,給我師父做主。否則門規何在,天理何在?」王平跪伏在地,嚎啕大哭。

  白沉香皺了皺眉頭,語氣威嚴地道:「不要高聲,免得你們師父此去英靈不安。」

  「掌門教訓得是,弟子僭越了。」王平不敢太過逼迫,只是抽抽答答的道,「只是我師父一代宗師,此次去得冤枉,弟子悲憤過度,這才——」

  「原也怪不得你。放心,此事我一定秉公辦理。」白沉香安慰兩句。心中卻暗歎一聲,瞄了一眼師弟們。

  此事再不能拖延了,而他連想了幾日,明白就算饒了螞蟻一死,她的活罪也是難逃,以她的法力,倘若被嚴罰,還不如一刀殺了來得痛快,免得受些零碎痛楚。

  不過,也許她造化大呢!

  「說到秉公辦理,就是不能聽一面之詞嘍?」蒼穹在白沉香的示意下插嘴道。

  「西師叔,弟子這不是一面之詞啊!當時的情況,全天門派的人都看到了。確實是螞蟻出手傷人,居然以斬妖除魔的卻邪劍向我師父出手。」

  「這倒是。」蒼穹並不反駁,搔了搔頭道:「不過萬事有因果。螞蟻又沒有發瘋,怎麼會無緣故無故向楊師兄出手?」

  「明明是我師父道破妖女與魔道魔王的奸情,她怕羞成怒之下,才犯下欺師滅祖的滔天大罪。」一個楊氏弟子喊道。

  蒼穹冷笑一聲,「看看,看看。螞蟻到底和魔道是什麼關系還不得而知,你們就先給定了罪名。楊師兄當時也是如此。這是公平嗎?難道我天門派師長可以得到公平對待,弟子就沒有權利嗎?」

  「或者我師父有些急躁,但他老人家也是為了天門派好啊,罪尚不致死,何況還是背後下手。」

  王平此話一出,白沉香的眉皺得更緊了,沒想到這不起眼的弟子詞鋒這麼銳利,用心這麼狠毒,這不明擺著作實了螞蟻是因為氣惱而暗箭傷人嗎?傷的還是本派的長輩。

  「背後下手?呵呵,當時可是楊師兄先要教訓一下螞蟻的,螞蟻當時正向外走呢!」

  「我師父縱有千般不對,畢竟是長輩,師伯小小教訓一下師侄有什麼不行?再說我師父未盡全力,連防御也沒有,否則怎麼會傷在天門派武功和法力都最低微的螞蟻手中,這足以說明問題。」

  王平這句話又讓撒星殿內沉寂一時。

  當天是四大師叔情急之下怕螞蟻受傷,拉了偏手,才使楊師伯無力自保,連保護罩也沒有結成。可是這話在這裡不能明講,否則四大師叔也會被牽連的。

  刀朗為人最是冷靜沉著,看蒼穹又要開口,連忙示意他住口中,下面由自己來說。他為人低調,又溫文有禮,在眾弟子中口碑極好,說出的話只怕更有說服力。

  「王平說得有理,螞蟻是有錯的。這孩子行事沖動,不尊師長,不懂禮儀,說句犯上的話,掌門師兄對鈞天弟子教而不嚴是有錯的。我這樣說,還請掌門師兄原諒。」

  他風度翩翩的一彎身,表示因為向白沉香說犯上的話而道歉,「可是說句公道話,當天楊師兄教訓螞蟻時動作急了些,大家當時也都看到了,所以螞蟻有可能以為是要被當場處決,出於保護生命的本能才出手反擊。楊師兄一片愛護師侄的心意,自然沒料到螞蟻出手不知輕重,而剛才王平說得好,螞蟻是天門派法力最低的弟子,入門又短,根本控制不住神劍之光,這才出了這樁慘事。

  按理,出於自衛或者是誤會傷人致死,就算依北山王的律例也罪不致死,而如今楊師兄仙逝,讓螞蟻抵了命只怕於事無補,再者於理於律也不合,但又不能恕她之罪,我看還是從長計議得好。」

  他說得有理有據有節,讓楊氏一支說不出話來,而當天的情況也確實是如此。再說,明眼人都看得出,白掌門雖然貌似公正,但這四大師叔卻是偏向螞蟻的,只怕想治她死罪是不大可能的。

  楊師伯巳死,他這一支人丁稀落,以後還要在天門派生話,怎麼敢過於得罪四大師叔。今天他們敢這樣要求治螞蟻的罪,完全是知道白掌門是個公正的人,不會挾私報復。

  「東師弟說得也有些道理。」另一位師伯級的人說,「可是螞蟻造成了那麼嚴重的後果,所謂死罪雖免,活罪難逃,倘若不嚴懲,也難以服眾,下回師叔伯們說幾句話,八劍弟子仗著神劍在手,我們還有活路麼?」

  他說得嚴重,連蒼穹也沒有回話。

  王平低垂著頭,看似謙恭,實則心裡暗笑。他們早商量好了,就知道是治不了那螞蟻的死罪,就等著擠兌掌門到這個時候,判螞蟻入昆吾連天洞第九層,那不和死罪一樣麼,而且死得更痛苦。

  「還有啊,她居然敢趁亂私逃,這簡直是罪加一等。」又一個師叔說。

  白沉香的眉毛皺得解不開。

  他這七弟子這麼得罪人麼?她好像除了氣他,也沒做過什麼,為什麼這麼多人針對她?是因為她是天之驕女,還是她平日裡馬虎糊塗,得罪了人?不然,就是天門派並不是他想的那樣鐵板一塊?有人要借這丫頭的事對付他?

  正沒理會處,忽然從外面跑進來一個弟子,大叫道:「掌門,不好了,北山王派人來了!」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01 PM

  第十九章 馬有喜

  白沉香的意外是無法形容的。

  仙、魔、人三道雖然共居十洲三島,但彼此間絕無往來。事實上,雖然魔道中人有許多生存於布井之中,但仙道卻幾乎是與世隔絕的。千百年來,除了下山采購一點日常用品,天門派的人一直正深山中苦修,幾乎不入塵世半步,只與仙道的幾大派相互聯絡,那麼現在人道的領袖北山王為什麼會派人來呢?

  與四位師弟交換了一下眼色,他們顯然也不明就理。白沉香心裡一凜。難道是天下要大亂,十洲三島有難?想那花四海無窮山事敗,不可能毫無舉動的。

  只是他要做什麼?

  「有請。」他滿心狐疑地站起身來,神色鎮定地走到撒星殿門口迎接。

  等了好一會兒,才見巡山的弟子架著個幾個官兵,後面是由兩個師叔級的人物攙扶著一個官員踏到了雲夢山的絕頂之上。

  這些人都眼神聚焦不穩、腳步蹣跚,看來飛行的寒冷和驚嚇,把他們折騰得夠戧。要知道雲夢山絕頂不是常人可以上來的,仙道久不與凡人來往,既沒有專門的飛車飛籃接送客人,又不能讓北山王的官差蹲在山腳下議事,只好一一帶他們飛上來。

  「你~就~是~白~沉~香?」那官員被稀裡糊塗的迎進了撒星殿,才一緩過神來就問,上下牙不停的親密接觸,聲音哆嗦著。

  撒星殿內大而清冷,沒有尋常的家具擺設。只有五把石椅,現在那官員就坐在刀朗師叔的椅子上,和坐在主位上的白沉香面面相對。眼前的石台上有一盞滾熱的泉水,是白沉香以法力加熱的,作為驅寒之用。

  天門派的人整齊的分成兩列站在殿下,中間是那個幾個官兵,他們因為都是習武之人,抵抗力比那當官的好點,雖然都臉色蒼白,卻沒有像他一樣抖成一團。

  「在下正是白沉香,不知,北山王錦之王有何事示下?」白沉香開門見山地道。

  「放肆!我王的名諱是可以直呼的嗎?」

  那官員沒想到來一趟天門派幾乎凍嚇而死。到了議事的大殿,卻也沒有茶水果品奉上,只有一碗熱開水,心中大為不悅。他知道仙道的人都有法術,又想起剛才飛上半空的經歷,著實有點怕,不過見白沉香態度平和謙虛,膽子又大了起來。

  他在民間作威作福慣了,並不知道白沉香不是故意怠慢他,而是天門派一向清苦自修。物質上極度匱乏,他又來得突然,哪有什麼可以招待他的。

  他想發點官威。摔掉手中的茶盞,可又實在太冷了,終於還是緊緊攏在手中。只是大聲叫了一句,「十洲三島均為我王屬下,而本官是為戶務大員。」

  「不知道上官的高姓大名?」白沉香心裡有事,哪有時間和他耗,一心想打發他快說快走,因此隨便一拱手道。

  「本官姓馬,名有喜。」

  有喜?這怪名字讓殿下的年輕弟子幾乎笑出聲,何況這官人雖然四肢細瘦,肚子卻還真大,看來確實像懷胎五月似的。不過掌門威嚴的目光掃來,只得又咽回到肚子裡,忍得無比辛苦。

  「馬大人光臨敞派,有何指教?」

  「本官乃稅吏欽差,來你天門派只為稅銀而來。」

  馬有喜在撒星殿內坐得又心慌又氣憤,屁股底下連個毛皮坐墊也沒有,直硌得慌,也恨不得快辦了事離開,到山下繁華的鳳麟洲享樂一番,所以也免了那些虛禮客套,直說出來意。

  可是他覺得這是理所當然,天門派全體上下卻嚇了一跳。

  稅?為什麼要繳稅?

  雲夢山和無窮山是他們的屬地,山腳下有一些良田,紫竹林土質肥沃,他們的吃穿用度全部是自給自足,偶爾需要一些日用品,也是老黑用山貨換的,他們又沒有在民間做生意,交的哪門子稅?

  馬有喜見天門派上下面面相覷,無一人答話,不禁有點生氣,大聲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雲夢山是在十洲三島上,難道可以不上繳稅銀嗎?」

  白沉香皺緊眉頭,不疾不徐的道:「不錯,雲夢山是在十個洲三島上,不過當年卻分封給了我天門派,如今稅銀一說,從何而來?」

  「封?可有聖旨?可有封地的紙契?」

  馬有喜答得胸有成竹,好像早知道白沉香會有此一說,而白沉香則聽得目瞪口呆,一時回不上話來。

  當年六道大戰,天、仙、人三道對抗魔、鬼、妖三道,人道的實力本來最弱,但在那一戰中卻貢獻了最大的力量,死傷最為慘重,幾乎滅種,而人道又是除妖道外其他五道的根本,所以天下大定後,人道獲得了最大的戰果。

  天道避居天界,妖道和鬼道誓守妖界和冥界不出,十洲三島是仙、人、魔三道並居,但全歸屬人道管轄,只是分封了一些領地給仙道和魔道,言明互不侵擾。但是,當年只是一言之諾,並沒有什麼證據,現在北山王已經不是幾千年前的王族後裔了,諾言還有效嗎?

  他來要地契,雖然不仁不義,在「理」之一字上,也能狡辯三分。

  天門派中多的是能言善辨之輩,可全是耗子扛槍窩裡橫,這會兒沒有人答話,幾百雙眼睛盯著白沉香,等他拿主意。

  白沉香並不擅與官吏打交道,而且事出突然,一時也沒個計較,但不得不接口道:「馬大人,本門確無地契與聖旨,現在的,北山王也不是當年人王的後裔。可是仙道與人道是緊密聯盟,倘若人道有難,我仙道義不容辭,如果此約還在,那麼當年封地的承諾也應該在。」

  「喲,這不是威脅我王嗎?」馬有喜陰險一笑,「北山王宏福齊天,這麼多年都是太平盛世,就算有些兵災禍亂,北山軍自可平定,倒沒見仙道出一分力,卻平白占著好幾座仙山,一個子兒也不用交,這麼多年了,也該有個覺悟。如今我王之意並非追繳多年前的稅銀,不過是因為天災降難、國庫空虛、拯救萬民而已,你們怎麼還推三阻四?這也是修仙之人所為?自己過得神仙日子,卻讓百姓於水火之中苦熬嗎?」

  他大帽子一頂接一頂的扣上,說得光明磊落,其實大家都明白,這不過,北山王找個名目要巧取豪奪罷了,也不知道十洲三島發生了什麼事,居然讓北山王為了刮錢,把主意打到了仙道頭上,想來其他仙道各派也免不了。

  仙道各派之中,就數天門派多災多難,白沉香多年來把心思全用在了重振門楣之上,哪有那些世俗中的錢物,這會兒根本拿不出來,可惜又不好明講。

  「不知我天門派要繳多少稅銀?」白沉香硬著頭皮問,雖然明白大殿外的石鼓中只有數得過來的幾枚銅板,買三、五個燒餅可能還夠,卻絕對絕對不夠繳稅。

  蒼穹在一邊看這馬有喜苦苦相逼,不禁目露殺意。

  人道,雖然富有四海,卻是最低等、無用的一道,殺了這個幾名官差,北山王還敢派兵來剿天門派嗎?



  第二十章 七師妹有錢!

  「啪」地一聲打斷了蒼穹的思緒和馬有喜滔滔不絕的官樣話語,是白沉香一掌拍在了石台上。

  馬有喜嚇得一哆嗦,以為天門派要暴力抗稅。

  他很少與劍仙接觸,本以為不過是山間老農修煉些糊弄人的道術,到了雲夢山才知道天門派是如此龐大,飛上半空才知道法術是可以殺死人的,到了絕頂後,滿眼只見整個門派法度嚴密、井井有條,就像個深山中的小朝廷。

  他只帶了十幾個官差來,一直只能以所謂官威嚇人,本就色厲內荏,此時白沉香面沉如水,突然一拍石台,他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手中半盞熱水潑了一地。

  而蒼穹,知道師兄體會到了他的殺念,此一掌是警告他的,連忙斂起心神,垂首不語。

  「馬大人,我天門派到底要繳多少稅銀?」白沉香耐著性子問。

  「一萬~~~金元寶。」馬有喜試圖保持朝廷命官的威儀,但哪裡做得到。

  撒星殿內一片驚呼之聲。其實大家幾百年沒有入塵世了,對這個錢數根本沒有概念,但感覺上就是好多,絕不是天門派能負擔的。

  白沉香撫須沉吟,看來沒深莫測,其實他也被這個錢數嚇到了,一直不知道該怎麼辦。不過擺出天機不可洩露的模樣,本來就是所謂高人的特長,一時居然誰也沒看出來,都覺得他胸有成竹,場面漸漸安靜。

  安靜~~~繼續安靜~~~還是安靜~~~~永遠安靜~~~~~

  等了半天,掌門人也沒說話,只機械地捋著胡子,都快揪掉了。而且再仔細看,大家都看出睿智的掌門這會兒其實是目光呆滯雖然姿態還穩當,想必屁股底下也是如坐針氈。

  原來掌門也沒有辦法,原來真的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啊!

  「請問馬大人,這個稅銀是按什麼計算的呢?」墨武最為善良,看不下去自己的師兄為難,插嘴道。

  馬有喜本來害怕,生怕白沉香心生殺機,一直想著要怎麼鎮住這幫刁仙以保住性命。現在眼看個敦厚男子說話在,急忙回答:「當然是按十洲三島的律例。這麼大座仙山,封地稅是少不了的,我王沒有追究以前的稅銀,這回用的也是最小比例,不過是百年的稅資,我王真是寬宏。」

  墨武勉強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心中卻有些氣憤。十洲三島大定,仙道也有功勞,況且這麼多年,他們暗中為民效力,北山王才能坐穩花花江山。

  怎麼著?現在不知為了什麼劍財,居然連仙山也要收稅了,還追上前面一百年的!

  「馬大人來得突然,我天門派一時周轉不靈,不知可否寬限時日?」白沉香終於說出了一句話。

  「寬限~~~~」馬有喜見風轉舵,「本來是不可以的,可是下官仰慕各位神仙,斗膽抗一次王命,十日如何?」

  「十日?」白沉香心裡的絕望又加深了一層。

  他不過就是沒話找話的一問,這麼多錢,只怕只給個三、五百年才湊得齊。只是這話要怎麼說出口?

  「那二十日?」馬有喜試探,「最多一個月了,不能再拖。各位神仙哪,不是我馬有喜不給面子,實在是王命在身,我也是被逼無奈,這才來叼擾了。」

  先說好,這是北山王派來的。如果這些劍仙真要抗稅,找北山王算賬就是了。他們自詡為正道,自然不會為難一個小小的差官。說到底,他也只是個辦事的而已。

  「如果在這期限內交不出,會怎麼樣?」桃花突然冒出一句。

  馬有喜咽了口唾沬,小眼睛瞄了一眼眾人,艱難地道:「那只怕要讓眾位神仙暫離此地~~等我王的聖旨了。唉唉,這也不是我的意思,如果要我說,是不該打擾神仙的清修的。可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也是沒有辦法。」

  沒有理他,因為大家又陷入了另一輪焦慮之中。

  沒錢就沒地位,沒錢就沒尊嚴,果然啊!天門派眾人一直隱居苦修,這時候才知道錢的用處,那些耳軟心話、道心不誠、平日勸白沉香入世經營的人,比如楊師伯及他的黨羽們,還露出些許幸災樂禍之態。

  可是真的沒了雲夢山,這一大派的人要去哪裡安身立命?解散?投靠別人?換另一個荒山野地?難道這幾千年的基業就捨了嗎?

  蒼穹想:既然掌門師兄不讓殺了這些搜刮民脂民膏的東西,那麼干脆以道術解決,他以點石成金,諒這些凡夫俗子看不出來,這不就解決了嗎?

  桃花想:去北山王宮投個毒瘴,到時候世上無人能醫,他以醫仙的身份親身前往,診金就要得高高的,讓北山王羊毛出在羊身上。

  (以上兩個方法會被全部否定,因為仙道第一首則就是不得對凡人無故使用法術!)

  墨武想:大家都回去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像僧人一樣化緣。天門派一直保佑鳳麟洲一方平安,百姓極為愛戴,一定會有許多人幫助。

  刀朗想:天門派有什麼好變賣地嗎?掌門師兄好像有幾件法寶,留著也是沒用,不如當珠寶賣了,山上也有些山貨,應該可湊一點,先打發了這個馬有喜吧。

  (這兩個方法也不行,因為兩位師叔顯然沒有一萬金元寶的概念,那要鳳麟洲最好最大最豪華的館子兩年的純利啊!)

  白沉香:眼前怎麼是黑的,為什麼要冒金星?金子,金子,他要去哪裡弄這些庸俗的阿堵物!啊,頭好暈,頭好暈!

  「師父,我有一計!」突然有人高喊一聲,狂喜地高舉著手,有人群中又蹦又跳。

  大殿寂靜,他的聲音又大又突然,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白沉香抬眼一看,居然是自己弟子中最文質彬彬的二弟子燕小乙。

  「你有何計?」他一陣激動,眩暈感加劇。

  「七師妹!七師妹有錢!」燕小乙為了自己想出能拯救天門派的計策而興奮不已,早忘記了平日的拘謹和禮儀。

  螞蟻!這個禍頭子有錢?!果然她有福將啊!可是她怎麼會有錢?

  「師父,上回我們去取真火石,七師妹賣了自己的寶貝,當時很多人競價,結果她就賺到了一萬金元寶。」燕小乙看出師父和眾位師叔伯、師兄弟的疑惑,解釋道:「可是回山後,事情一直很多,她忘記和師父稟明了。」

  忘記?這劣徒一定是不肯交公!

  白沉香想,一點也不生氣,而是非常輕松快樂。誰說天門派窮得叮當亂響,他這個小徒就很會賺錢嘛!

  「既然這樣,大家和和氣氣,我也好回去交差。」馬有喜也松了一口氣,「只不知道這位有錢的七小姐身在何處,辦完了這些俗事,本官就不打擾了。」

  這句話又問愣了天門派眾人。

  是啊,救苦救難的七小姐逃去哪裡了?還有還有,她還身負重罪了,這要怎麼解決?

  幾百雙眼睛再度看向了白沉香。

  而白大掌門正在心想著他這劣~~~不對,是愛徒,究竟要怎麼抓~~~~不是,是怎麼請回來。

  她大小姐要會帳啊!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02 PM

  第二十一章 將功折罪

  白沉香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他雖然對討市井之人十分笨拙,又因為沒有錢來壯膽,遇到凡俗之事無從下手,但治理手下這些人還是很有分寸的。

  「多謝馬大人肯給予一個月的寬限,我們天門派必在此期限內如數上交稅銀。天色也晚了,如果馬大人信得過我白某,就先請到山下休息,山上沒什麼好款待的,倒怠慢了。」

  「好說好說。」馬有喜站起身來。

  來雲夢山這半天,他已經看明白了,這些劍仙雖然厲害,性格卻是老實頭,不會騙人,倒是會讓人騙的。

  人哪,不接觸一下人生百態就是不行,饒是他們有那個才智,不會應用也是白搭。

  而且他這趟沒撈到什麼油水,只怕他的過路盤纏、飯資店費也要自己掏腰包,所以要立即下山,騷擾鳳麟洲的官府來貼補一下。

  看著刀朗率東蒼天弟子親自送馬有喜及其隨從下山,白沉香抬眼看了看眾人,四平八穩地道:「真是禍不單行,現在兩件棘手的事趕到了一塊,你們有何意見?」

  一時無人答話,卻都在私下交換眼神,低聲議論。

  白沉香心裡有了計較,即不打斷,也不說破,只等著最沉不住氣的人開口。

  果然,不到半盞茶的時間,那個力主要對蟲蟲用理刑的牛師伯無奈道:「此無妄之災,我天門派也有破解之術,可見是歷代師尊保佑。只是此事的終了都落在了掌門師弟你的七弟子手上。而偏偏她是傷害楊師兄之罪魁。現在~~~嘖嘖,實在想不出好辦法。」

  他想用拋磚引玉之法,可是白沉香微閉雙目,一言不發。

  白沉香不說話,蒼穹、桃花和墨武也聰明地不開口,逼得這位牛師伯尷尬萬分,咳了兩聲後,不得不自己接下話茬。

  「方才刀朗師弟說得對,死者已逝,叫螞蟻抵了命也於事無補,況且她也是出手不知輕重,驚嚇之下的誤傷。現在我天門派有大難,我看~~~~讓她將功折罪如何?」說著像王平使了個眼色。

  現在情況再清楚不過了。沒有螞蟻就沒有錢,沒有錢就沒有雲夢山,沒有雲夢山就沒有天門派,沒有天門派也就沒有他們這些人了。

  呆在這仙山上已經不知多少歲月了,這是安身立命的地方,丟不得。

  至於死去的人~~~雖然死者為大,道義上也應該為死者討個說法。但是生者要優先考慮自己才是明智的,不是嗎?

  去騙,或者去搶螞蟻的錢渡過危難,掌門肯定是不允許地,而且做為劍仙,他們也要保持風度和面子,不能明目張膽去做這些有損道義的事,所以現在不得不先放螞蟻一馬。

  其實,就算這回讓她蒙混過關,以後也有的是機會收拾她,不過這一時三刻。

  事急從全,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但好歹也要做場戲,讓螞蟻吃點苦頭,多放出點血,不然他們這些分支也太吃虧了!

  這些人想的都是一樣,所以牛師伯一使眼色,王平立即跪倒在地,大聲阻止,伴隨號啕大哭。

  蒼穹了然一笑:「掌門師兄,既然王平硬要給師父報仇,如果饒了螞蟻,只怕於理不合,干脆還是關她到昆吾連天洞第九重去受罰吧。要知道,事情再大,也大不過門規。」

  「是啊,可惜螞蟻法力低佩,只怕兩天不到就交待了小命。」桃花和蒼穹配合最好,連忙順口答音。

  「死就死吧,反正是給楊師兄償命,一定要治治這個目無尊長的丫頭!」

  「她死沒關系啊,稅銀誰出?不過也對,餓死是小,失節為大。為了給楊師兄報仇,個把雲夢山算什麼,就算做了天門派的罪人,也說得出理去。」

  「多嘴!」白沉香看兩位師弟說得差不多了,裝模裝樣地怒道:「這事本就兩難,放了螞蟻,是違背祖宗定下的規矩。可是狠狠處罰於她,就失了她的財資助力,就會毀了我天門一派。我當了千古罪人不要緊,只是這後果不是咱們的腦袋綁在一起可以擔當得了的。牛師兄說得好,讓螞蟻將功折罪,只是也不能就此放過她,這豈不是犯了錯,拿些罰銀就可脫罪?」

  「以師兄看呢?」墨武搶著問,不給牛師伯和王平機會。

  白沉香心中早想好了要怎麼辦,但再次裝模裝樣地沉吟了半響才道:「除了讓她負責繳了稅銀,還要讓她為本門再完成三件大事,才算她受罰結束。這三件事必須是別人不能輕易辦到的,而且必須成功,倘若因為在辦事過程中遇到危險,也是她命中注定,與人無怨。你們可同意本掌門的決定?」

  那兩個不懷好意的當然就坡下驢,他們本不過就是做做樣子,雖然惱恨蟲蟲,但和自身得利益比起來,一個死去的人有多大作用?

  況且他們聯手做戲,比之白沉香師兄弟幾人差得遠了,再鬧下去沒有好處。

  三大師叔有點擔心蟲蟲執行危險任務會禍及小命,但看掌門師兄神色篤定,知道他必有計較,於是也不言語。

  他們同意了,其他人還有什麼說的,兩場小小的災禍就那麼負負為正,消彌於無形。

  白沉香吩咐眾人下去休息,准備第二天一早就去追這個逃徒。

  等眾人都散開,被白沉香單獨留下的哈大叔就急道:「師兄啊,你定下了這個規矩,豈不是又讓螞蟻臨時險了嗎?你讓我把她放走,還引開追兵,不都白費功夫了嗎?」

  白沉香長歎一聲。

  這劣徒一個人就耗了他大半心力,有時簡直是讓他不知如何是好,可是相處越久,他越覺得這丫頭性情純真、為人熱心,外表雖然惡劣,但心腸是極好的,而且也越是相信螞蟻是上天派來幫他的,怎麼捨得她出事呢?

  當時楊師兄就要歸天,他料定楊氏一支不肯善罷干休,到時候真要處罰於她,怕她承受不住就會丟了性命,於是忙偷偷吩咐老黑放了她,讓她想離山再說。

  這丫頭只怕還洋洋得意,以為自己跑得快。哼,倘若不是他故意追不上她,她走得出鳳麟洲嗎?

  他這番做作,只怕有的人心裡也清楚,只是拿不到把柄,不好明講罷了。

  北山王來收稅,固然又加重了天門派的危機,可這也未嘗不是解救她劣徒的辦法啊。

  她是福將,真的是天生福將!

  人若是有運氣,還有什麼能擋住!

  「老黑,我知道你疼愛這個丫頭,可是玉不琢、不成器。她雖然頑劣,卻是道術奇才,往往不經意間就能突破其它弟子數年、甚至數十年的修煉。

  第一次把她關起來,她很快學會傳音術。派她去取真火石,她就練出了真氣罩。帶她去了回無窮山,現在連御氣飛行都飛了。把她用連連看困住,不出六天,她就能擺脫禁制。試問,本門中誰做得到?

  我本想把她帶在身邊好好教導,沒想到她闖下如此大禍,不得不把她送走。

  「可是師兄,螞蟻她不是可以以銀代罰嗎?何必~!~~~再加上那些條件?」



  第二十二章 鷗窩

  「老黑你怎麼還不明白?」白沉香皺緊眉頭,「這麼輕易取消了她的處罰,這丫頭會如何?只怕會得意洋洋,越來越輕狂惹事,難道要等她捅破天嗎?再者,免罰於她,她就要回到雲夢山來,牛師兄和王平怨氣未消,一定會針對她。她吃了暗虧,你不心疼?倘若你不吃虧,只怕能鬧出更大的事來。所以,暫時還是讓她呆在外面吧。」

  哈大叔一想也對,覺得還是掌門想得周到。這個丫頭是個不吃虧的,放到山上,在這種情況下,不鬧起來才怪。但一想到蟲蟲一人在外,最近局勢又不怎麼太平,實在放心不下。

  白沉香看出師弟心思,忙道:「我會派八劍弟子盯著她的,為了避免那七個老實孩子給她帶壞,我輪流派他們去。小乙才和她走了一趟,現在說起謊來連眼睛都不眨了。哼,這劣徒!」

  白沉香想起剛才自己的二弟子的表現,明明是為了螞蟻掩飾賺了錢不回報的事情,卻還說是忘記了,說話的時候想都沒想,可見被螞蟻已經帶壞了一個淳樸的弟子。

  這丫頭啊,怎麼那麼容易就和人親近,那麼容易影響人的?這也是一種法術嗎?

  一邊的哈大叔卻想起蟲蟲詭計多端的樣子,不禁微笑,心中淡淡地浮現出另一條倩影。

  「你也別以為我只是讓她在外面躲清靜,她得多賺出些錢來,提防北山王又出什麼名目。」白沉香又道,這回被馬有喜逼的,頭一回知道錢的用處。

  如果真能免俗就罷了,偏偏在十洲三島上,人、仙、魔混居。盡管他盡力隔開世俗,卻還是不能脫離人間啊。

  他壓下心中對人道之王的疑慮,繼續道:「讓她去辦事也是真的。這丫頭不肯好好修煉,往往在逃命時才能迸發出能量。所以干脆讓她以行代修,順便讓她看看十洲三島,別總著三不著兩的,不知道愁字怎麼寫。」

  「她行嗎?」哈大叔還是不太放心。

  白沉香冷笑,但怎麼看怎麼像是氣的,「行嗎?哼,你就看吧,到了保命跑路的時候,全天門山的人加在一起也沒她行。對了,你知道她去哪裡了嗎?一個月內必須找到她。」

  「聚窟洲。」哈大叔老實地回答。

  「她不是真的與花四海有情,跑去找那魔頭去了吧?」白沉香大驚,心裡覺得被什麼燙了一下。

  仙魔之戀有什麼下場,他看得最清楚,老黑難道不懂嗎?

  螞蟻是八劍弟子之一,手中之劍又是專門斬妖除魔的卻邪劍,更是與妖、魔兩道的人不能有絲毫瓜葛。

  這丫頭心思活潑跳脫,門戶之見幾乎沒有。而且冷眼看來,和花四海似乎是有些不同尋常的關系,這可怎麼辦?

  哈大叔雙手猛搖,「她不是去找花四海。」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給螞蟻遮掩。「她只是覺得你不會去那邊追她。師兄放心,當年的慘劇,我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它發生了。」

  白沉香一向信任哈大叔,因此略點了點頭,可不知為什麼心裡總是有些不字,於是道:「好,既然她在聚窟洲,明天我就親自去追她,倒看看她要怎麼跑!」

  白沉香這邊咬牙切齒,蟲蟲卻還在熱火朝天的進行著創業大計,不知道她的錢早就被人惦記上了。



  而已經到了流洲的花四海,正獨自坐在懸崖峭壁之上,俯視著腳下深不見底的山谷。

  夜空像一匹沒有盡頭的深藍色綢緞,遠遠的鋪展了開,大片大片地撞進人的眼睛,白晃晃地月光襯得星光黯淡,卻大方地灑了那個孤獨的男人一頭一身,映著他周身似乎散發著淡淡的銀色光暈。

  他如巖,不動分毫,無視身後半山坡的點點火光。

  那是跟隨他而來地魔道教眾,在馬小甲的安排下安營扎寨,整個營地布陣合理、進退有度,別人都道魔道中人是好勇斗狠、不服管教之輩,可他手下的魔軍卻比北山王的鐵軍還要軍紀嚴明、鐵騎滄然。

  他略低下頭,連綿起伏的山脈峰巒凌厲,像一把把突然伸出的利刃,把夜空切成一塊塊的。

  只不過角度略有不同,寧靜的夜色就全變了,就連月光也冷了起來,淡漠地照耀著他腳下絕谷,滿目再沒有旖旎春色,反倒是充滿了肅殺的凶氣。

  魔道共三十六天罡、七十二發煞,占據聚窟洲和流洲兩處苦寒之地。

  但自從他tong yi三十六天罡,世人就只知聚窟洲而不知流洲。

  他初初tong yi魔道,只收服了三十六天罡,因為他不屑七十二地煞的行事風格和微弱武力,可是當通天塔沒有建成,他決定走另一條艱險之路時,所有的助力他都需要,哪怕低微到只能做踏腳石。

  流洲多山,易守難攻,如果熟悉地形的人深藏進崇山峻嶺,外人是很難找到的。

  他不想殺戮本道中人,也不想浪費時間,所以一踏入此地就發出了魔王令,給了七十二地煞兩道路。

  第一, 放棄本門派,歸並進魔道一宗。

  第二, 死!

  沒做魔王之前的他,只是游離於魔道各門派外的一個普通修魔人,沒有任何威信和聲望,所以要一刀一劍打回他的天下。

  曾經,血戰十數日、不眠不休、只殺得天空和大地都一片血紅;曾經,以一人之力獨下九幽,生死相搏、剿滅叛軍;曾經,以武力服人、壓得悍不畏死的蠻橫之徒抬不起頭來。

  而如今,不需要了。

  他的名字就是最震懾人心的武器,違背他就意味著死到魂魄無存,連入鬼道修行的機會也沒有,比之冥王更可怕。

  所以魔王令一出,七十二地煞就歸降了五十一個,還剩下二十一派冥頑不靈之輩,被他帶領的手下逼進了這似乎無盡綿延的荒山野嶺。

  以為利用這些地底相通的山脈就可以躲避嗎?

  笑話,他花四海要做的事,沒有一件是做不成的!

  這些人真是損了魔道的顏面,既然不歸降,不如死戰,這樣他多少還看得起他們些,居然像老鼠一樣躲在地洞之中竄來竄去。

  這回他帶得人很少,沒有出動魔軍,一來不想打草驚蛇,二來在多山之地,人數的優勢也不明顯。

  但他已經發了密令給鳳凰,只要她一到,這些已經失了血性又不明智的魔門中人就會全部無所遁形。

  現在他只要在駐扎在這魔氣蕩然之地的絕頂上,深谷下的人就不敢動一步。

  啊嗚~~~~

  對面山崖的野狼對著月亮嚎叫了一聲,訴說著誰也聽不懂的蒼涼之情,但它快感覺到了花四海身上的沖天魔氣,扔下月亮,逃得無影無蹤。

  花四海緩緩向後倒下身子,半倚半臥在絕壁之上,任夜風吹亂他一頭散著的長發,看似悠閒,心中卻感覺有什麼在動。

  戰前,他從來是異常平靜的,心如潭沒有漣漪的池水。可是這次,只要他一稍一放松,心底會冒出一個影子。

  他已經很用心地去鏟除這不必要的心情了,可這個天門派的低級弟子像一根小小的野草,無論他怎麼拔、燒、踩,還是會頑強地在他心田中破土而出,弄得他癢癢的,忽然厭惡起這個個他有記憶起就存在的目標、這個必須完成的使命,想回到那平和且微微發笑的慵懶日子裡去。

  「可惡!」

  他低咒一句,卻感覺胸口動了一下,一個熟悉的、惡劣的、總是讓他想微笑的甜膩聲音傳了來:「呼叫大魔頭,呼叫大魔頭,跟你說件有趣的事哦。鷗窩。」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02 PM

  第二十三章 夜半無人私語時

  一時間,他有些發怔,回身四顧。

  那丫頭什麼時候跟來的?怎麼通過的馬小甲的防線?這次不是心靈的呼喚,他清清楚楚感覺得到,就是她在說話。

  可是,被他的手下發現,會把她當奸細,不問青紅皂白就宰了她的。

  他沒意識到自己那麼擔心她的安危,那麼不想讓她去死,「霍」的一躍而起,聚起魔力於雙目,把天上地上、密林山崖全看了一遍,沒有人!

  不會是那麼相信她吧?居然在腦海裡出現了最不該出現的幻覺。而且,歐窩是什麼東西,海鷗的窩?

  「大魔頭啊,今天我把孫二爹,哦,就是汪老板啦,氣了個半死哦。哈哈,他臉上在眨眼之間變了好幾次顏色,真是精彩呢。我都不知道一個人的臉色能那麼多變的,我懷疑你這個手下是七彩稚雞精變的。不得不說,我對你的佩服如同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泛濫,一發而不可收拾。哈哈。」

  這是詩詞還是阿諛奉承的話?為什麼話到她的嘴裡,意思總是不能讓人確定,又覺得十分古怪好玩呢?據秘報,這丫頭是從天而降的,她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出現在他身邊?

  只聽那個丫頭又說話了,而且聽聲音就是笑得前仰後合,讓他感覺心頭平靜的暗雲突然裂了一條縫隙,施施然照射進一縷燦爛的陽光來,莫名其妙的跟著放松和開心。

  胸前,有東西還是動,他伸手入懷抓起件東西,攤開手一看,是那半個水心絆,此刻正像一條小蟲一樣扭動著。似乎她的小手指在調皮地撓著他的掌心。

  他恍然大悟,原來是那個丫頭通過水心絆傳音給他。

  水心絆是他生而就有的寶物,一直縫在他胸前的衣襟上,衣服不知換了多少件。可這個似乎無能的寶物卻一直在。

  在水心絆吸那個丫頭的血之前,這寶貝長年沉睡,不知道為什麼就咬了她,之後他就可以聽到她有時無意間呼喚他的心聲。

  前些日子,那個吻~~~~

  他無意識地撫了撫自己的唇。

  沒見過這麼大膽且賴皮的女子,一再索吻,害得他幾近意亂情迷,魔心差點失守,末了還撕破他的衣服,拿走了半個水心絆。

  他當時沒有發現,走出很遠才意識到,但人已經過了死海,不方便去要回來了。

  不過他一直以為水心絆只是個有靈性的裝飾品,也沒想到一分為二是可以傳遞心聲的,特別是這寶貝還吸過那丫頭的血。

  以水為心,以血為媒,互相羈絆。

  是~~~~這個意思嗎?

  「大魔頭啊,你走之後,我就在黑店旁邊蓋了下客棧,叫有間客棧。蓋得又高又大又漂亮,襯得黑店像個狗窩。實際上黑店比狗窩還差,連我家阿斗也不去。」

  水心絆繼續傳來蟲蟲活潑歡快的聲音:「現在黑店那種壟斷性生意全集中到我手上來啦。他那地方根本就不能住人,伙食又差,來等船的商旅是實在沒得選才住在他那兒,花費那麼多,卻得不到相應的服務,你是沒吃過他做的包子,賣相還好,可惜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他是沒有吃過,因為他根本沒有在黑店呆過,若不是因為重傷未愈,他從來是獨來獨往的飛越死海,怎麼會乘船過海?

  夜涼如水,花四海獨自站在這高高的絕壁之上,周遭連小鳥小獸小蟲也被他的魔氣逼退,但他掌 心的水心絆卻傳來另一只蟲的說話聲。

  喁喁私語,似乎有一個活潑溫柔的女子在這樣孤寂的夜裡也陪伴著他,守在他身邊,細細訴說著生活中的瑣事,讓他感到眾未有過的平安喜樂。

  一切都如此心安理得,仿佛他的人生就應該這樣安詳,他的時間也就應該這樣平滑地流淌過去。

  如水、如火、如霧、如歌~~~~

  他靜靜地聽著,聽蟲蟲說起只搶走黑店的旅客還不能算真正勝利,還要搶走渡海人的船票生意。

  聽她說起不僅要蓋客棧,還要蓋什麼商業一條街,因為她的「基礎建設」需求很大,帶來了一批「相關產業」,現在往來於鳳麟洲和聚窟洲的客商很多,幫她運輸回各種建築用材和各式奢侈品。

  聽她說起,如何用她腦子裡的食譜訓練了九命,利用九命超級的嗅覺和感官做出超級美 味佳餚,然後如何每天把這美味送給渡海人吃,當他習慣美食後又停止供應,讓他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最後利用蒼穹師叔和魚嫂曖昧不明的關系,哄著魚嫂和渡海人吹枕邊風,雙方夾擊之下,終於把渡海的船票「包銷」生意也搶了過來。

  「渡海人那個人粗魯討厭,可是他很疼老婆,特別是考慮到魚嫂長得不太漂亮的情況下。」

  她似乎在思考著說:「話說我蒼穹師叔也是眼高於頂的驕傲之人,居然和魚嫂有些不清不楚,看來這魚嫂要麼年青時是個美人,要麼就是特別的性格魅力的女人。我真是好奇啊,啊,八卦精神永垂不朽!」

  她突然喊了句口號把花四海嚇了跳,不理解伏羲八卦和她探聽魚嫂的往事有什麼關系。

  不過她語意似乎是說打聽別人夫妻間和秘密,真是無聊。

  只聽她又說:「一個男人只要疼老婆,就算再壞也可以原諒。你以後一定要疼我,不然我會使出非常邪惡的手段,我保證,我可以邪惡得冒泡。」

  啊?什麼時候他說過要聚她為妻了?聽她的意思好像強買強賣,就這麼賴定他了?

  就因為抱了抱了,摸也摸了,還因為~~~那夜讓他現在還不能忘記的熱吻?

  「啊,跑題了。剛才說到什麼?」

  她又驚叫了聲,「哦,說到汪老板的臉色多變,你不知道。自從我搶了他所有的生意,他就沒有收入了。我看他也不像個存錢的人,所以在沒有收入,而且渡海人忙得顧不上他的時候就只能餓肚子。那天我看他蹲在客棧的後院吸鼻子,拼命聞我店裡飯菜的香氣,好像一只流浪狗哦,可憐死了。

  說到這兒,我不得不佩服你,聽說以前魔道是無惡不作的,你當了魔王後約束了他們,現在魔道門人就算還是有些蠻橫不講理,畢竟不敢明目張膽的燒殺搶掠。汪老板和渡海人是魔門中人的事只有極少數人知道。所以表面上他是個普通商戶,更不能作奸犯科。打個比方,假如我們天門派是白道、魔道是黑道的話,你就是個很帥、很有格調、很有原則的黑幫老大。我喜歡你,MUA!」

  聽著她親吻的聲音,花四海一時不知如何反應。他約束門人,不過是不喜歡恃強凌弱的事情而已,倒不是心存善念。

  魔道中的事,他只是發布幾個命令,平時是不大管的,值不上她這樣誇獎。

  「我想,江老板寧願餓死也不離開那裡,是因為你的命令吧。而且,我這麼折騰也沒有人來找我的麻煩也一定是因為你的存在。你不在我身邊,卻還保護著我~~~」       



  第二十四章 物盡其用、人盡其才

  蟲蟲的語氣突然溫柔了起來,像暖暖的風吹著他的心房,但語氣再度變得歡快,「我給了汪老板一頓飯,說你以後跟我干吧,你那個破店干脆當馬廄得了,根本住不得人,你以後就改名叫汪小二,打明招牌是我的跟班。他當然不肯答應,我正勸他,有一個新到聚窟洲的客商進了店,直接把馬匹貨物送到黑店那邊,還對汪老板說:小二,把我的馬刷刷!哈哈,當時汪小二的臉先是漲紅,然後發白,然後變,然後成灰,最後都黑了。咬了半天牙,還是站起來就把馬牽走了,你說好笑不好笑。」

  自己的手下給人這麼折磨,花四海應該是不覺得好笑的,可是他沒留意到自己的唇角正好看地彎起來,從不笑的魔王第二次為一個天門派的低級弟子而開懷,他更沒意識到蟲蟲的胡鬧讓他居然有一絲想縱容她的念頭。

  只是這微笑只保持了一秒,他心頭一直壓著的黑雲令他隨即板起耿面孔,想到很現實的事。

  聽這丫頭的意思,她不僅長期占據了聚窟洲的交通要道,還要把快活林蓋到亂石山腳下。

  她究竟要干什麼?是仙道對魔道的動作嗎?還是她單純地要搗他的亂才這麼為所欲為?白沉香就不管管她?

  這樣的話,以後他的魔軍經過渡口,她就會礙事。當她成為他要做的那件大事的阻礙,真的也要把她鏟除,就像毫不留情地鏟除其他人一樣嗎?他真的做得到嗎?

  恍然間,兩人從相識到如今所見面時的情景一幕幕出現在腦海裡,一個細節也沒有落下。

  他不言不語,耳邊細語不停,他的心也起伏不定。

  他向來喜歡安靜,所以一個人住在森冷的黑石殿中,所以有他出現的地方,他的手下連大氣也不吭一聲,但是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是喜歡聽人說話的。

  或者是喜歡聽她說話。

  這丫頭有一樁本事,能在任何環境下哄自己開心,苦中作樂,把艱難的事都當成好玩的事來做,好像天底下就沒有愁事,沒有解決不了的事一樣,永遠保持著開朗活潑。

  或者就是這一點始終牽著他的心,讓他不忍對她痛下殺手。沒有了她,這世上最後的陽光就消失了吧?

  他站在山崖邊不動,一直望著掌心中的水心絆,聽它不斷傳來蟲蟲的聲音。然而她卻在滔滔不絕說了一個時辰後突然停住了,好久沒有發出聲音。

  直到他以為她睡著了,想收起水心絆時,她才又說:「大魔頭,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在黑店旁建一個客棧,為什麼要在駐扎在亂石腳下嗎?」她沉吟了片刻,像是猶豫著該不該說。「因為當你回來,我想第一個看到你,因為我想住在你家的旁邊~~~我好想你哦,你快回來!」

  心頭的冰山溶化了一角,雖然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但心底的那根小草再度頑強地破冰封之土而出。

  夜就要過去了,山心頭出現了一絲灰蒙蒙的顏色。天就要亮了,他的新的一天就要開始,這小小的溫柔也終於隨著光明的到來而沉到黑暗的心底。

  。。。。。。。。

  蟲蟲把水心絆重新放進衣領中,讓它妥貼地挨緊著自己的胸口。

  她並不知道這寶貝可以傳音,她只是太相信那個魔頭了,感覺心髒好像一只氣球,不斷有思念的空氣充進來,如果不宣洩一下,很快就要爆炸了。

  手上沒有他的東西,只有這水心絆,可愛的是這小東西還能動,似乎是活的,所以她對著它說話,似乎是他在自己身邊。

  沒想過,她的話如一縷春風,吹得他心底不斷泛起漣漪。

  又想了他一會兒,奇怪的感覺他的樣子又模糊了,連忙跑到桌邊想畫張他的肖像以慰相思,結果畫出來的東西是個四不像,鼻子眼睛都歪到一邊去了。

  她悲哀地坐在椅子上,恨自己為什麼沒有學過繪畫,但還是等她氣消了,把他的「畫像」仔細地折好,放在枕頭下面才安穩地睡下。

  作夢吧!作夢吧!夢裡相會也是好的啊!

  這些日子她實在太累了,從沒作過生意的她,要把一知半解的現代商業知識運用到這個劍仙的世界,這才發現做什麼都是不容易的。

  煩事、瑣事一大堆,每天要和無數人談事情、談價錢、忙亂非常。不過她很高興能忙起來,這樣就不會整天想著他了。

  他對於她還是個謎。

  她總覺得自己似乎是剃頭擔子一頭熱,那魔頭沒有什麼反饋,這樣她有些焦慮,可是他的影子卻死死扎根在心裡,固執地要和她比耐心。

  以前聽過一句詩詞的,叫平生不懂相思,才懂相思,便害相思,大概說的就是她這種情況。

  唉~~~

  長歎一聲,她翻了個身,終於迷迷糊糊地睡去。

  夢裡紛雜之急,卻沒有他。越想,越沒有他;越想,似乎越要忘記他的模樣。

  「主人,我是天賜神物,不是賬房先生,您大小姐可不可以雇個人來?」萬事知在桌上踱來踱去,雞爪子下是各種賬冊和往來單據。

  蟲蟲才起床,一邊吃著美味的午餐,一邊優哉游哉地看著萬事知發飆。

  她不得不誇自己一句 ~~~~她實在太有才了!把物盡其用、人盡其才這句話發揮到淋漓盡致。

  也幸好她在現代社會中是個好吃份子,還曾經想當個賢妻良母來著,所以買了無數美味DIY的書,雖然沒有實踐過,不過食譜背了一在堆。

  這回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她利用貓科動物那能分辨出二十億種不同氣味的嗅覺,培養出了一位中華小廚星,雖然九命現在只能做出幾樣菜色,但好歹比她一直吃的野果鹹魚強多了,而且在聚窟洲這樣的苦寒之地,絕對算得上是超級美味。

  她常常告訴自己人要知足,所以她很開心。

  讓她更開心的是,萬事知心算一流,所有的帳目它看過後都能管理地井井有條。她是個連自己錢包的錢都數不清的人,有了萬事知,一切迎刃而解。

  她要做的,就是拿著筆記錄就好。

  「主人,你聽到沒有?我不能被凡俗之事打擾,我是神物!」萬事知氣得黃毛變粉,無比可愛。

  蟲蟲毫無誠意地點點頭,表示聽到了,伸手摸了摸九命的臉。

  九命就坐在她身邊,等著她對早餐的贊賞,然後親暱地撫摸他。

  他是妖,可是沒脫離獸的本性,貓是從小就喜歡被人和同類愛撫的動物。何況,他那麼喜歡眼前的人,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她開心,他就開心。

  「我會雇個賬房先生來的,但目前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你先做著吧。」

  蟲蟲雙手一攤,站起身來,「再說你又不能打,不能燒菜,不能看家護院,我是給你個機會實現自身價值。」

  她一邊說一邊向外走,留小雞在後面暴跳如雷。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03 PM

  第二十五章 天下第一不講理

  最近她已經訓練萬事知以喙沾墨寫字,把算帳和記賬兩份工作全移交了出去。不是她吝嗇不肯請人來幫忙,而是她不能相信別人,畢竟她是在魔道的地盤干一件她從沒有涉獵的事情。身上的錢早花光了,快活林的建設預算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好在胖掌櫃把雅仙居管理得很好,有有錢莊的老板一是個上進而且誠信的人,從這兩處她調了不少錢過來。可是她覺得好運氣不會一再光臨,所以目前警惕性比較高,除了身邊的三只獸,她誰也不能放心。

  哄著九命到大堂去看看有什麼事沒有,蟲蟲自己逛到了後院去。她去看那塊石頭,那塊見證仙魔之吻的普通石頭,這是她每天的必修課。站在石頭邊,仿佛那天的一切都重現了,他的懷抱,他的唇舌,他冰冷中散發的熱度。

  「螞蟻!」一個聲音響起。

  咦?誰打擾她的緬懷?活得不耐煩,來找死嗎?這麼可愛的時刻啊!再說,在這個地方誰不叫她一聲蟲大小姐。敢有人叫她螞蟻?這個名字是她恥辱的象征。可是,聽聲音怎麼像是白沉香呢?幻聽了,一定是心理壓力過大,導致出現了幻聽!她下意識的磚頭一看,一襲瀟灑灰衣撞入眼簾,在往上是白沉香清的面容,看來是還蠻秀氣的,像個飽讀詩書的文士。不過他的一雙眼睛有些凶狠,或者說是氣憤,總之不太友好。啊。幻覺也出來了。可見天門派對她的迫害有多嚴重,一聲聲血淚般的控訴啊!

  「別來煩我!」她揮揮手,想趕走眼前的幻想,當然沒能如願。在一轉眼,看大溫文爾雅,可以迷倒萬千少女的燕小乙站在白沉香身後向她猛使眼色。她一愣,隨即心裡一涼,大驚失色。這麼多天來,她一直垂簾聽政,在幕後活動。付錢收獲等交割事宜都是九命來,除了王小二、胖掌櫃、有有錢莊的老板外。沒有人見過她的真容。雖然女英雄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人稱蟲大小姐,但她料想天門派的追兵不會到妖魔二道開的店來抓人。她想當然地以為出了哈大叔外,沒人見過九命,可是她忘記了,容成師姐和二師兄是見過的,他們從聚窟洲逃出來時曾經大打一架。當時九命還是魔道這邊的。現在情況再明顯不過,她所見到的一切不是幻覺,而是白沉香親自來追捕她這個殺人凶手了,因為帶著煙二師兄,所以輕易就找到了她。她實在太馬虎、太不小心了!跑,是她唯一的本能選擇。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危急關頭,她忘記了以天門派的口訣來調動她體內古怪而強大的真氣,反而把漫畫版的口訣念了出來。結果可想而知,白沉香只身手虛空一抓,重重就被一股大力吸了回去。她徒勞的四肢齊動。卻仍然像一只被翻過殼來的小烏龜一樣,可笑的掙扎著。早知道不穿這種手織的粗布衣服了,太結實,也撕不爛,否則她可以金蟬脫殼、蟲蟲脫衣逃跑,現在她根本辦不到,只好硬的不行來軟的。

  「師傅,好師傅,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師傅。您就放我一條生路吧!」

  「劣徒。念的什麼東西」!

  白沉香那麼輕易就找到蟲蟲,心裡很高興。但臉上卻依然嚴肅,「一人在外,就可以荒疏了修煉嗎?」

  耶?示弱不管用,看來白沉香是不會放了她的。那她還不如在氣勢上站住腳,死也死的英勇。說不定氣他個半死,自己有逃命的機會。可憐了她的商業帝國,才挖地基就遭到了迫害。

  「那有什麼用?還不是被你說抓就抓、說殺就殺!」

  反正掙脫不開,蟲蟲干脆撒賴,「師徒如父子,虎毒不食子,你不放過我的行為是天理難容難容的,說不定會給雷公當點心!」

  她說得理直氣壯,白沉香則氣得差點給她來一巴掌,了解了她就清淨了.

  一秒鍾前還說他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師父。怎麼著?眨眼的功夫就詛咒他天打雷劈了?這劣徒,還真是天下第一不講理啊!

  「為師先清理了門戶再說!」

  白沉香吧蟲蟲往地下一頓,沒想到她腳一落地,反手攔腰抱住他,像要摔角似的。

  天門一派向來循規蹈矩,師慈徒孝,雖然彼此關愛,但哪能有這樣親暱、不守禮的行為,害白沉香一時無措。

  「劣徒放手!」

  他沒帶無雙杖來,只有三尺青鋒,不過此刻連劍帶雙手都給這丫頭一把抱住了,想嚇唬她也抽不出劍,想扯開她,又怕出手重了,真傷了她!

  「不放!哼,人在做,天在看。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要讓老天親眼看到你的殺徒惡行!」

  她就是怕死啊,所以才用鎖字訣,嘴裡說得慷慨激昂,心肝卻亂顫。

  她死命勒緊白沉香,等了一陣後,發現他已經無可奈何的放棄了掙扎,這才舒了口氣,耳邊傳來燕小乙哭笑不得的聲音:「七師妹,放開師父吧,師父不是要找你問罪的,咱們有解決的辦法。」

  哦?有解決辦法?就是說她不用給楊老頭償命了!那就一切好商量。

  其實這些天她時常會做噩夢,夢到姓楊的來找她抵命,雖然她嘴上不說,也不表現出來,但他是很怕的。

  她沒想要殺人,可是失了手,心理負擔很重,若不是有大魔頭的水心絆貼胸戴著,似乎他在她身邊一樣,她一定不能安穩度日。

  現在殺人重罪已經落實,給她相應的懲罰是可以接受的,除了以命抵命這事。

  她放開手,看白沉香怒瞪著她。不過她已經習慣了,根本不以為意,假如哪天老白同學對他和顏悅色,她反而會不習慣。

  「好師父,要怎麼處罰小徒啊?」

  她笑得諂媚,白沉香眼睛一翻,一時不能確定眼前的人是不是同一個。

  她怎麼能變臉這麼快的?依著她,就溫順的像個小羊,逆著她,馬上伸出尖利的小爪子來。

  「進屋說話吧。」燕小乙看那師徒兩個大眼瞪小眼,氣氛緊張,只得再打圓場,心裡後悔為什麼要跟師父來。

  他們沒有渡海人地船票,只能從死海上空飛渡,他的法力不夠,而師父只能帶一人而行,所以他跟了來,其他八劍弟子還在鳳麟洲那邊。

  蟲蟲點了點頭,帶師父和師兄到後堂去,一路上都側著身走,提防白沉香突然「清理門戶」。

  白沉香看得這個氣啊。

  他也是一代宗師,怎麼會背後對她下手,這丫頭防他和防賊一樣,哪有半分對師父的尊敬,實在可惡極了。

  可是一坐到後堂中,看她殷勤的獻茶,又端上好幾盤小點心,最後居然蹲到他腳邊給他捶腿,氣又消了大半。

  他不在意這些口腹之欲,不過她講理的時候,認罪態度還是不錯的。



  第二十六章 下一步找個師娘先!

  「楊老頭,不是,楊師伯已經確定歸天了嗎?」蟲蟲小心地問。

  白沉香氣得一拍桌子。

  這是什麼話?難道天門派上下還來誣陷她?

  「小心哪,師父,茶盞是上好的瓷器,好貴的!」

  蟲蟲知道白沉香表面看著光鮮,其實一個子兒也拿不出來,故意吃驚地道:「你是我最崇拜的師父,當然要給你用最好的。」

  白沉香確實嚇了一跳,仙道的高人,卻讓凡俗的金錢給難住了,不自然的咳了一聲,喵了一眼二徒弟。

  燕小乙連忙道:「師妹,楊師伯確已傷重不治。可是師父考慮到你是一時失手~~~~」

  「人家明明是正當防衛!」燕小乙還沒說完,蟲蟲就辯解了一句。

  白沉香高抬起手,又要拍在桌上,但一撇眼看到那精致的茶盞,尷尬地停在半空幾秒,最終僵硬地落在了自己的膝蓋上,握緊了拳頭。

  「無論如何~~~」燕小乙艱難地選擇著措詞,「經師父和師叔師伯們商議,七師妹罪不致死,但是也要受到懲戒。本應罰到昆吾連天洞第九重去面壁,可是念在師妹法力低弱,所以改罰為將功折罪。」

  蟲蟲聽到昆吾連天洞第九重幾個字,差點奪路而逃。

  那是什麼地方,蒼穹師叔那麼高的法力,去一次也和脫一層皮一樣,她進去,那不等於被虐殺?

  可幸好這次反應稍慢,聽到最後那四個字。

  「將功折罪是什麼意思?」她問。

  燕小乙看了一眼白沉香,心想這個時候要師父出場了吧,哪想到這個平日裡威嚴明理的師父居然裝看不到和聽不到,兩眼虛無的望著前方,怎麼看怎麼像蕩然和不知如何是好。

  為師父分憂是徒弟應該做的,他告訴自己,之後硬著頭皮說下去:「就是~~就是上繳罰銀,還要為天門派作三件大事。」

  哦,原來是罰款外加社區勞動!

  可是,天門派一向清靜苦修,視錢財如糞土,現在他們要錢干什麼?

  一定是出了意外的、天門派解決不了的情況,這才使她有脫罪的機會。

  「師兄,天門派出了什麼事?」她懷疑地問,目光不容燕小乙有半點回避。

  「北山王派了一個稅官到雲夢山,說要收封地稅。」

  「多少?」蟲蟲殺氣騰騰地站起來,覺得自己這脾氣根本壓不住。

  燕小乙又沒做錯事,卻被蟲蟲想要殺人吃肉的神情嚇得氣勢微弱,小聲地道:「一萬金元寶。」

  「一萬?!」蟲蟲跳起來,「北山王窮瘋了,還是財政出了問題,居然想出辦法找神仙收稅?我真服了他了,虧他想得出、做得到,刮錢刮到這個地步!啊,師父,你放開我!」

  她奮力走了幾步,卻發出自己在是原地踏步,低頭一看,是白沉香指尖射出的一縷紅光,纏住了她的腰身,讓她動彈不得。

  「你要去哪裡?」 白沉香沉聲問。

  「我去找那個稅官,交稅銀啊。他是不是跟著來了,還在死海那邊等著,對不對?」蟲蟲大瞪著那對黑白分明的丹鳳眼,怒氣沖沖地道。

  這麼乖?情況不對,還是問問清楚。

  「怎麼個交法?」

  「把他暴揍一頓,賞一萬老拳,讓他在地上滾啊滾的,身上就能帶著夠數的元寶去見北山王了。奶奶地,老子還就不信北山王敢帶兵打過來!」

  「劣徒,不要胡鬧!」 白沉香額頭上冒出一大滴汗珠兒,心想幸虧拉著她,不然她一定跑去闖禍。

  「師父你也太老實了,當神仙當成你這樣,簡直有辱我仙道。」蟲蟲一氣就口無遮攔,「他編個名目來收稅,你連反抗都不反抗就給他?果然是君子肚餓,潑皮無賴吃的最香啊!錢,老子不在乎,可是我能扔到死海裡不響,也不會白白讓這些搜刮民脂民膏的東西貪了去!」

  喀喀喀的響聲從桌邊傳來,白沉香氣得發抖,雖然極力克制,但帶得桌上的茶盞和點心碟子都輕微顫動起來。

  他並不怕人道的北山王,可是現在是多事之秋,有消息傳來,魔、妖、鬼三道蠢蠢欲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錢財不過是身外之物,有什麼重要?

  倘若為此為人道起了爭執,不僅不值得,也難免會有屑小之輩乘機興風作浪,而他忍得一時之氣,為的可是萬民平安。

  再說六道大戰後制定的規則還在,他行事端正,不想違背。有那個時間,還不如和仙道的另兩大門派討論一下如何加強聯盟,穩定十洲三島局勢的事。

  「師妹,不過是一點銀子~~~」

  燕小乙逼自己把和事佬當到底,知道自己不得不承擔責任,否則師父豎著進來,有可能橫著出去產。沒有敢冒犯師父的威嚴,七師妹卻說他老這人有辱仙道,這個、實在、確實有點過分。

  「一點兒?一萬金元寶耶,鳳麟洲最大最好的館子兩年的純利,還得是生意好的時候。有那個錢,我不如賑濟災民。」蟲蟲瞄了一眼白沉香,緩和了一下口氣。

  誤殺了那個十足該死的楊老頭已經讓她寢食難安了,真把師父氣死了,恐怕是在劫難逃。

  再說有時想想,師父對她也不錯,雖然總是橫眉立目,見了她沒半分好臉色,可確實沒有傷害過她,偶爾還有些護短。

  「師父你想想,人的貪念是越遷就越大的。咱們這麼容易給了北山王稅銀,難保他不再巧立名目、巧取豪奪,所謂苛政猛於虎也。」

  她文縐縐的冒出一句,還走到白沉香身邊,撫著他的胸口,給他順氣:「咱們是劍仙哪,他尚且如此,對百姓又會如何?咱們向惡勢力低頭不要緊,寵得他脾氣大了起來,百姓會苦不堪言,這是咱們仙道一直提倡的愛民之意嗎?師兄,哦?」

  她如果說是心疼錢,不肯交稅還有的好辯,她現在抬出大理大義,再說北山王此舉確實不講道理,唬得燕小乙一愣一愣地,不由得點了點頭,居然表示同意。

  錢財對於劍仙是身外物,可對於蟲蟲這種道心不誠,每天就是混吃等死泡帥哥的人來說是非常重要的。

  假如十洲三島的律法如此,她肯定遵守,可是這樣不公的事,她可不會逆來順受。

  「師兄,那個人還說什麼了?」

  嗯,師父年紀雖然不小,相貌也是中年,可是不愧是劍仙,摸起來胸肌蠻結實地,長得也不錯,只比她的花四海差一點點。

  以後有空找個師娘陪他,他就不會天天那麼嚴肅了。

  男人哪,如果長期沒有女人,總歸有點變態。什麼情劫,什麼飛仙,她才不管,做這種生命長長的半仙,能夠為所欲為她很快樂啊。

  嗯,好,下一步找個師娘先!

  白沉香滿肚子天下大事,孰不知他這個劣徒正打算給他找個女人來陰陽調劑、以柔克剛。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04 PM

  第二十七章 順毛驢

  「螞蟻,你當真不肯交這筆稅銀麼?」

  聽燕小乙給蟲蟲詳細講完馬有喜那天上山收稅的事,白沉香突然開口說話,語調平緩,神色淡然。

  蟲蟲懷疑地看著師父,感覺後背發涼、大事不妙。

  她是不打算交錢的,還想要和北山王大鬧一場,但看師父這個意思,好像已經找到了治服她的緊箍咒。

  可是不會吧?從來都只有她氣他的份兒,他什麼時候有能力翻身做主人了?

  一定是詐她!好,堅決不低頭,就不信行事嚴謹方正的天門派掌門能想出什麼損招。

  白沉香和她大戰那是展戰屢敗,雖然不自量力的屢敗屢戰,不過兩人檔次相差太多,不足為慮。

  「不是我不遵師命,而是不能向惡勢力屈服,否則就違背了我仙道大義之所在。」

  先抬個大帽子壓壓他。哼,是師父大還是天理大?

  咦,不對,白沉香居然不發飆,只是點了點頭,怎麼看來狡猾狡猾滴有?

  難道他拜了什麼高人為師,可以來和她對抗了?沒天理嘛!

  「螞蟻,為師並不是畏懼強權,可是你要知道現在是多事之秋,仙、人兩道不宜起沖突。北山王是個極尊的性子,從不容許有任何反對意見,他的稅收得無理,可是倘若抗旨不遵,他必會派兵來繳。」

  「切,劍仙會怕凡人嗎?」

  白沉香又點了點頭,和藹可親到讓蟲蟲渾身發毛。

  「當年六道大戰後,公推了人道管理十洲三島,如今已經幾千年了,北山王即位也有數百年之久,根基深厚。你莫要以為凡人就能力低弱,北山王手下頗多能人異士,有很多是從其他五道請去的,而且北山軍兵員眾多。倘若真戰起來,仙道雖不至落敗,但只怕要混戰些時日,死傷無計,我天門派還要落個棄約違誓之名聲。這樣也就罷了,就怕把整個仙道和人道全卷進來。那樣——你自己想想後果。」

  蟲蟲雖然愛錢,卻不是個吝嗇的財迷,她的錢差不多算是白來的,花出去也不太心疼。聽白沉香這麼說,她有心繳了稅落個清靜。

  可是北山王這樣強權的手段大違她的現代觀念和意識,不禁火冒三丈,任性的想抗爭到底。

  「師父,如果他貪心不足呢?縱容他,意味著以後更大的犧牲和不合理。不懂得仗義執言,讓當權者適可而止,其結果會越來越糟糕。再說,我也聽過六道大戰的事,雲夢山是天門派的封地。北山王來收哪門子的稅?就算他不是當年立誓之人的後代了,但他畢竟占據這個地方,就應該遵守盟約。所以這明明是他違誓在先。」

  「說的好。 」

  白沉香居然誇了蟲蟲一句,「不過為師並沒有打算閉口不言,要繳稅銀只是權宜之計,先避免爭端,之後我會與仙道其他兩大派商議,之後親自求見北山王。把仙道的意思轉達給他。倘若他一味不講道理,我們會有應對之策。」

  原來是要斡旋。以和平方法解決這件事,果然姜是老的辣,被人逼成這樣還能運籌帷幄。

  不過看他剛才那氣急敗壞的樣子,只怕當馬有喜上山之時並沒有想那麼長遠,而是後來想到的。

  唉,天門派一直隱居深山,居高臨下的看著世間萬象,早忘記了人心的陰險、狡猾和背信棄義。世人都說神仙萬能,豈不知當神仙們真的參與到世事中,又不能運用高於凡人的法力時,真是又笨又可憐。北山王那樣強勢的人,難道來個人談判兩句就能讓他改變主意嗎?對此蟲由表示嚴重懷疑。

  而且,最近她聽往來的行商們說,北山王在招兵買馬,不是他要做什麼大事,所以收重稅以籌措軍費吧?!

  只是十洲三島盡在他的統治之下,他要打的是誰?和魔道沒有關系吧?

  「螞蟻,倘然你執意不幫本門上繳稅銀,為師也不強求。」

  看蟲蟲沉默不語,白沉香不知道蟲蟲心中在疑慮北山王的舉動,於是繼續道:「但是有一樁你要想好,你失手打死楊師伯,本該受到重罰,因為念在你可以解了本門之危,才免去了你的罪責。倘若你不能立功,還是要隨為師回山受罰。」

  哎呀,這是不是威脅她嗎?別說,還真管用!

  原來白沉香突然脾氣變得那麼好,慢慢和她講理,就是在這兒設下了陷阱!

  她就知道其中有詐。這是擺明指給她兩條路——要麼交錢,要麼受罪。

  她是嬌氣包,哪受得了罪,只好交錢。

  「我又沒說不交錢,不過講個理嘛!」

  蟲蟲低聲道,心裡卻想:好啊白沉香,老子如果以後不能氣你個半死,就爬著走路了。

  先不吃眼前虧,君子報仇千年不晚。

  而一邊的白沉香冷眼旁觀,本該輕松的心裡卻有些疑慮。

  看這劣徒一會兒撅嘴、一會兒咬牙、一會兒邪惡的笑、一會兒眼神閃爍,生怕她又鬧出什麼亂子。

  自從她入了天門派,師徒大戰時常上演,戰局,呃,就不用細說了。這一回他這常敗之將險勝,心裡卻還不踏實。

  話說,和這劣徒相處久了,他倒也總結出了一點經驗。這是個順毛驢,哄著她怎麼都成,如果不小心碰到她身上的逆麟、頭上的反骨,說出大天來也壓不住她,還會被她氣得吐血而亡。

  不怕不怕,這回這劣徒只怕耍不出花樣。呃,真的——不會——再出妖蛾子吧?

  斜眼一看,就見那劣徒眼神一閃,笑得甜美,可是他卻仿佛看到一個頭上長角的小妖魔在算計什麼。

  「既然馬有喜那混帳王八蛋現在和六位師兄師姐在死海那邊,不如現在就請二師兄帶他過來,我當面和他商量繳稅銀之事。」蟲蟲打開一只小櫃,拿出青蛙型船票,「渡海人的下班船就要開了,還好他的船票是我代售包銷的,師兄這就去吧。」

  燕小乙看了師父一眼,得到肯定後走出了內堂。房間內就剩下白沉香和蟲蟲師徒。

  白沉香是穩穩當當地坐著,蟲蟲卻在房間內踱來踱去。

  白沉香看得心驚,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可是又不好問。只是聽說渡海人的船票都是他這劣徒來賣,心中隱感不妥。

  螞蟻呆的地方是魔道的地盤,交往的人是魔道中的,剛才還在外面看到一只貓妖,現在她說為魔道中人賣船票,不管她的目的是不是賺錢,總之是和妖、魔兩道的人太親近了。

  螞蟻沒有門戶之見,道心也不誠,倘若從此走了歪路可如何是好?看來要想辦法調開她。

  而且,他一直擔心螞蟻和花四海有惰,有他在,絕不能允許仙魔之戀的慘事再度發生。

  蟲蟲不知道白沉香心中所想,滿肚子考慮的是稅銀的事。

  現金,她是沒有了。如果從雅仙居和有有錢莊調銀子,只怕會影響那兩處生意。

  那是兩只會下金蛋的雞,不能殺掉。

  唯今之計,只有借助北山王之力雙贏了。

  哈,現代的思想可不是蓋的,那是人類幾千年的智慧精華啊。

  可是,這個劍仙的世界和她那個世界是平行的還是有先有後?



  第二十八章 有殺氣!

  馬有喜趕到有間客棧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他一進門就看到大堂內高朋滿座,擠滿了等著下一班渡船的旅客和慕名而來的食客,幾名衣著統一的伙計吆喝著忙碌於客人們之間,整個大堂熱鬧非凡,讓他恍然以為自己是身在鳳麟洲生意最興隆的館子裡。

  「馬人人,這邊有請。」

  當他帶著個幾個官差,連同七名劍仙出現的時候,一名干淨利落的伙計迎了上來。除此之外,沒有人特別注意他們。

  該吃的吃、該喝的喝、該罵人的罵人,沒有表現出一點害怕的樣子,遠不像他到其他地方時,百姓們驚惶的模祥。

  想來也是,波海人的船是唯一出入聚窟洲的交通工具,無論官、民、商賈、小販,只要買得起船票就會被一視同仁,所以到了渡口,人的身份就不重要了,不必擔心仗勢欺人或者恃強凌弱的事情發生。

  在這裡,人人平等,惹事的過不了海,得罪了渡海人,天王老子來了也說不通。所以,欺侮人習慣了的人,在這兒也老實得很,平民百姓就相對放松一些,對權威的懼怕沒有那麼厲害。

  一行人被帶到了大堂內側的一間雅室裡,推開門就看到道骨仙風的天門派掌門正襟危坐在左側太師椅上,身旁站著一個笑咪咪的大姑娘,

  長得還蠻秀氣的,笑起來很甜很好看。

  一年前他來過聚窟洲,這地方原來只有一個比狗窩還不如的破店,不知什麼時候建了個像樣的客棧。八成是天門派的生意。

  這美姑娘只怕就是天門派上下說的七弟子,大財主。不過女人嘛,總是好嚇唬。看來在收稅之余可以刮點油水。

  「這位是七姑娘吧。」和白沉香客套了幾句後,馬有喜被請坐到了右邊的椅子上,不懷好意地打量了蟲蟲一眼。

  只見這七姑娘不同於十洲三島的尋常女子,沒有溫順守禮地模樣,一臉活潑的好氣色,衣著活潑俏麗,整個人看來鮮嫩可口,走的近了還聞到一股水果的甜香,不禁起了點色心。打算著人財兩得也是可能的。

  可是,有殺氣!

  明明天門派的人都很客氣啊,怎麼會感到害怕?難道是因為雅室的門關上了,隔絕了外面的人聲?可是他的人明明也跟進來了啊。

  本能,一定是求生本能,看來這趟還是不會如他的意。

  馬有喜坐在那兒等著下文,沒想到白沉香雖然和他不鹹不淡地攀談著,那個七姑娘卻興高采烈的打開左邊的一道門,引她的師兄師弟們到隔壁去了。

  馬有喜這才注意到這雅室是三間相連的,從他的角度正好看到左邊雅室內的八仙桌上擺滿了果品、點心和香茶。顯然是這位七姑娘要招待自己師兄弟的。

  「小八,甩開腮幫子大吃吧,別捨不得。師姐給你留著更好吃的,等你帶回山慢慢享用呢!」這位七姑娘笑嘻嘻的囑咐,然後拍手叫來那名伙計。讓他領著個幾名官差到相連的右邊雅室去。

  「一路辛苦,小女子准備了熱騰騰的肉包子和一點薄酒,官爺們慢用。」她嘴甜如蜜地說,整個雅室內彌漫著賓至如歸的友好氣氛。

  只唯獨——天門派掌門和欽差稅吏大人被干在那兒,仿佛不在於這個塵世。

  這兩人明明是坐在正廳的主位之上,卻好像是身處冰窖之中。

  唉。人情冷暖哪!

  白沉香還好,手捧有一盞清茶。清香四溢,一聞就是極品好茶,馬有喜面前卻只有一只粗瓷大碗,裡面盛著一碗白開水,看來還有點混濁不淨。

  馬有喜幾時受過這種怠慢,有心要發發官威,只是被一進門就纏身的殺氣逼得不敢動彈。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找神仙收稅,他也是第一次,下回找到竅門再整治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劍仙!

  「螞蟻,不要耽誤時間,過來說正事!」白沉香終於皺了皺眉,喝了一口茶,把茶盞放到桌上。

  這七姑娘的名字還真古怪,居然叫螞蟻。馬有喜歎了歎氣,聞到一縷茶香,只覺得饑腸轆轆。

  再一抬頭,看到財主小姐走了過來,心頭忽然像長了一層白毛,不安極了,恍然明白殺氣就是從這裡來的。

  咕嚕……咕嚕……

  肚子還真給勁,七姑娘走得近,它就叫得歡,這不是擺明讓他丟人嗎?他這回收稅,諸事不順,看來下回要申請調差,不干這個了。

  「馬大人,不好意思,本想好好招待您。可一想,您是北山王手下的欽差稅吏,一定是清如水、明如鏡的好官,倘若拿這些凡塵俗物來孝敬您,只怕污了您的清譽。只奉清泉一碗,正好配您的清廉。」

  馬有喜欠了欠身子,「好說好說,不過是為北山王效命,為民解忱罷了。不知貴派的封地稅銀——」

  他想快點完成王命,快點離開,這個店雖然比以前住的狗窩好,卻讓他如坐針氈。

  而且一動之下,牽動了胃部,更餓了。

  怪了,他是官啊,還是欽差,居然怕起小民來,而且還是個女的。

  「錢,我沒有。」蟲蟲說,心安理得的好像是說:客官,我們打烊了。

  話一出口,馬有喜和白沉香都是又驚又氣。

  一個想:沒錢?沒錢叫我來干什麼!不是要殺人滅口吧?他們是仙道啊,難道真的這麼目無法紀,還是,北山王這次異想天開的斂財大計太過分了?

  另一個想:劣徒!就知道她要玩花樣,可是她也要差不多一點,嘴上明明答應得好好的,現在突然變卦,豈不是讓他成了出爾反爾的小人。

  狠狠蹬了這劣徒一眼,卻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不禁滿心狐疑,努力把怒火壓下,等著看她怎麼說。

  「七小姐,原來您是耍本官來著。」馬有喜擺出怫然不悅的樣子,站了起來,左右看看。

  左邊,七大劍仙吃得開心,不過個個劍不離手,沒有個好相與的;右邊,十幾個官差飲得快樂,沒有注意到這邊,這些個酒囊飯袋跟著他打秋風就在行,想讓他們保護的時候,一個個指望不上。

  只好——再坐下。

  「馬大人,我一個小民怎麼敢得罪欽差大人,您聽我把話說完。」蟲蟲一點也不急,「我沒有現銀,不意味著我交不上稅款。如果大人配合得好,我不僅能交,還能多交,也不枉大人風裡來、雨裡去,跑這一場。」她說著眨了下眼。

  馬有喜心中恍然大悟,當然明白這潛台詞是什麼意思,心照不宣的干笑兩聲,心裡對蟲蟲大有好感,覺得這位七姑娘知情識趣,精於世故,比全天門派的人都好。

  可是,這位七姑娘看來不好對付,不知道她的條件又是什麼。他打從一進來就感覺到的殺氣,說不定就是她的算計。

  「我是打算在亂石山腳下蓋一座快活林,把各行各業的商販全集中在一起,所謂不怕不賺錢,就怕貨不全嘛。這樣,百姓想買什麼,只要到快活林就可以了。」

  「和臨海城的喜榮街一樣?」馬有喜雙眼放賊光。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05 PM

  第二十九章 小搶不如大搶

  「比喜榮街還要好。」

  蟲蟲向往的歎了口氣,「集中經營是最好的商業手段,呃,不說這個。我只是要告訴馬大人,整座快活林都是我建的,只要把店鋪全租給商戶,財富就會滾滾而來。

  我調查過了,聚窟洲的經濟基礎比較差,可是消費需求卻非常龐大,這絕對是一座挖掘不盡的金山。只是我要先允許商戶們賒欠費用,給他們一點好處,以後才有得賺。」

  蟲蟲的現代詞匯讓馬有喜聽得半懂不懂,但他長年管理全國的商戶,蟲蟲所說的意思他是明白的,而且聽來心癢難捱。

  「那本官要怎麼配合七姑娘?」

  不會有這麼好的事吧?這不是天上掉陷餅嘛!

  他知道聚窟洲百姓不少,但是分布零散,別說外洲的物產,就是本洲的東西都流通不暢,好多人有錢也買不到東西,所以行走的商販才能賺大錢。

  如果真的有人把商販們集中在一起,商人們自然節省成本和勞力,而全洲的人都到這裡買東西,那肯定是賺翻了。

  百姓賺得多,繳的稅也就多,稅官扣的油水也就多,看來他要上書北山王,調到聚窟洲來當差。

  這裡是苦寒之地,又是魔道的地盤,朝中無人肯來此處,他倘若自薦,北山王必定歡喜,這麼做的話,升官發財指日可待啊。

  只是,這七姑娘挺會算計的模樣,別是挖好了坑,等他跳水的。

  「還能怎麼配合,憑大人的官威就行啊。只要馬大人和當地官府通通氣,不找麻煩。路路通行,我會從每年的經營收入中抽出一定的比例用做稅銀。至於具體數額——」

  蟲蟲遞了個相當具有暗示意義的眼神,沒有說下去。

  此時無聲勝有聲啊!

  馬有喜眉開眼笑,早把籠罩在他身上的殺氣定義為福氣了。

  這位七姑娘很聰明,不用他引導就知道官商聯手對大家都有好處。

  決定了,一定要申請外調到聚窟洲來!

  「這確實是為國為民、兩全其美的好法子,不過貴派的封地稅——」

  「大人您目光高遠,自然知道我天門派現在雖然拿不出現銀,但不久後即可補上。還造福了一方百姓。大人是欽差,代天巡視的,把稅期延後個一年半載還是做得了主吧?」

  馬有喜當然可以做到這一點,北山王的旨意到達他的手裡後,自然有好多花樣可以玩,反正,北山王要的只是稅銀好充實國庫,才不管下面如何做。

  但是,為了顯示恩情巨大,他一定要裝得為難和躊躇才行。

  蟲由表面上恭順的等著馬有喜的答話,心裡卻早把這個虛偽貪婪的稅官罵了一百遍。

  本來她是絕對不想繳這無理的稅銀的。甚至想過先從雅仙居和有有錢莊調來一萬金元寶,當著白沉香的面交給馬有喜,然後再化妝成土匪搶劫回來。

  但是後來她靈機一動, 覺得小搶不如大搶。

  於是她決定先利用這個吃百姓肉喝良民血的貪官,等他如一只吸飽了血的蚊子一樣放松了警惕時,再來一招劫富濟貧。

  這才叫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呢。

  這些日子她籌劃快活林的事,魔道的人倒還沒怎麼,當地官府卻來搗亂好多次了,苛捐雜稅名目繁多不說,還總是人為的設置障礙,讓她頗費心力。工程進度也慢。

  她想,與其把錢這麼零散地讓人勒索了去。不如許馬有喜以重利,讓他幫著打通各個關節,這樣她疏通官府的錢不會多花,事卻省了不少。

  以後——嘿嘿——

  要抓碩鼠的時候,目標也比較固定和集中。一刀下去,就能見血,這俠女當得,真是大快人心。她姚蟲蟲也算打入敵人內部的間諜分子了。

  聚窟洲是魔道的勢力范圍,亂石山更是他們的封地,但這裡畢竟也在北山王的統治之下,魔道倘若不立即和人道翻臉,好歹也要給當地官府幾分面子。

  就好像挺大個黑幫,無論江湖地位多麼崇高,至少也不會與警方正面交惡是一樣的。

  而她在大黑幫所在的山腳下胡鬧,自然得找個靠山才行。她自己倒是不怕,可既然想把快活林租給商戶,造福於民,就要考慮人家的安危。

  這樣說來,以官府當保護傘是最方便的,而馬有喜是最佳撐傘人。

  正是基於這些方面的考慮,她才對馬有喜這麼客氣,否則依著她顧前不顧後的脾氣,就算白沉香威脅她,她表面上遵命,暗地裡也會搗亂,肯定不給馬有喜好果子吃。

  現在,她忍!

  這叫:別看現在鬧得歡,小心將來拉清單!

  果然等了不到四分之一盞茶的時間,馬有喜面色為難的表示同意,似乎為保護天門派做出了很大的犧牲,承擔了很大的風險,他死了要在雲夢山給他要立個牌位似的。

  蟲蟲也跟著演戲,表現出感激涕零的模樣,讓伙計領馬大人及手下到樓上去,說道那裡早安排下了幾間上房和酒宴,讓大人好好休養疲憊的身心,呆會兒聚窟洲的地方官就會來拜會欽差大人等等。

  馬有喜料想天門派耍不出花樣,一會兒又可以和當地同僚打聽一下情況,高高興興去了。

  他打算第二天就回祖洲,北山王的王廷在那兒,他要請命盡快奉調到聚窟洲任職。

  可是當他前腳離開,蟲蟲立即就見到白沉香陰沉的臉和擰得死緊的眉頭,她立即知道她又要受教育了。

  「螞蟻,你解了天門派之危,算是天門派上下的功臣。」

  算是?本來就是!話說他這是和功臣說話的語氣嗎?猜他後面一定有個「但是」。

  「但是——你要和為師回雲夢山,不能在這裡胡鬧了。」

  「為什麼?我的事業才剛剛開始。再說了,楊師伯一派對我懷恨在心,我回去不是當靶子嗎?師父要治死我就直說,用不著繞彎子。」

  哼,花四海沒有找到,打死我也不回雲夢山。

  雖然汪小二和渡海人夫妻的嘴巴死緊,任她百般虐待和引誘,始終不肯說出花四海的下落,可是客棧本身就是個消息散布的地方,尤其是渡口包吃住,代銷船票的客棧。

  聽來來往往的魔道門人和不相干的八卦貨郎說,花四海到了流洲,人才一到,七十二地煞中有五十一就歸降了,這樣說來,他一定是進行統一大業去了。

  可是,七十二減五十一,就是還有二十一地煞沒有投降,以那個死魔頭的性子,一定是以雷霆手段武力治服的。

  他強大無匹,可是只要是打架就會受傷的。這讓她很擔心,無緣無故的擔心,他如果受傷怎麼辦?

  真想跑去流洲看看啊!  



  第三十章 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胡鬧,這是什麼事業?修道才是大業,別忘記你是八劍弟子之一,有天命的責任在。如果你是怕報復,有為師在,誰敢難為於你?」

  白沉香拍了一下桌子,但力量不大,因為他還在擔心摔破茶盞,他無良的徒弟給他造成了可怕的心理陰影。

  「那我可以在塵世修煉。你布置作業好了,我一定完得成。」

  「塵世污濁,會染了你的心。你看看你,居然做出官商勾結的事,像什麼樣子。」白沉香真的有些怒了。

  他可以原諒這七弟子頑劣、原諒她到處闖禍惹事,還把他氣個半死,但是不能原諒她做一個不正直的人。

  不知從何時起,他開始偏愛起這劣徒來,真是對她又氣又愛,恨鐵不成鋼!

  蟲蟲就知道白沉香介意的是這個,於是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未了還給她可憐的師父扣上一頂大帽子,「我們仙道總說要為國為民,那麼讓百姓豐衣足食有什麼不好,所謂心動不如行動,我這也是為了讓聚窟洲的百姓過得好點,袖手旁觀算什麼英雄好漢!」

  當然,她沒說她利用完貪官污吏還打算下手懲治他們的事。

  白沉香有時候迂腐的過分,仙道的人好多都是如此,抱著死觀念,不知道靈活變通,所以有些事做了就好了,不必明講,也不必等掌門大人同意。

  蟲蟲的歪理總是很奇特。是白沉香聽也沒聽過的,百分百能讓她唬一氣,最後她還還趁熱打鐵地說:「再說了。我這麼做也是為了我們仙道,為了我們天門派。」

  「小兒之言,你要造福於民就是了,我天門派遠在深山,與你之行為有何相干?」

  白沉香一伸手,還沒摸到茶盞,蟲蟲已經諂媚地雙手捧上了。

  「傻了吧,師父。」蟲蟲口沒遮攔地道:「您不是一直說西貝柳絲把生意做到鳳麟洲,事實上是釘了釘子在我們天門派眼皮子底下。讓我們做事處處受到掣肘嗎?人家的密報工作做得那麼好,我們為什麼不可以借做生意之機,插把刀子在魔道的心口?」

  咦,也對!

  白沉香一愣,再一次被蟲蟲忽悠得進入圈套。

  他一直提防魔道,從沒想過要主動進攻,這劣徒的說法倒新鮮。

  想想也是,魔道最近並動頗大,他來時聽說花四海到了流洲追剿七十二地煞,其中大部不戰而降。魔道的勢力更加龐大可怕了。

  花四海到底要干什麼?魔道究竟要做什麼危害蒼生的舉動?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有個人能監視魔道的舉動是不錯的,況且這間客棧和快活林的選址一個是在交通咽喉、一個是在魔道老巢附近,是非常好的地點,而因為有人道官府的支持。魔道也不能公然鏟除這兩處。

  但是,這太危險了,能放心這個丫頭嗎?

  換別人,只怕沒有她這麼熟悉經商事物,也沒有她在塵世中的機靈勁兒,可是她又太機靈了點。就怕她耳軟心活走了歪路,到時候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嗎?

  可是如果強行換人,她心裡不服,還不知道要做出什麼事!

  順毛驢、順毛驢,千萬別忘記她的稟性,得順著她來。

  這麼想著,他的目光掠過蟲蟲表情生動的臉,心裡有了打算。

  「你說的對。不過別忘記你受的懲罰除了為天門派上繳稅銀外,還要為本派辦三件大事,所以你不能總是待在此地不動。」

  白沉香假裝沉吟道:「這樣吧,等為師分派下任務,你就去完成,事後即可回到此處。這裡就做為你的修行地,但辦事途中的功課也不能荒廢。你若答應就這麼辦,如果不答應,就和我回山吧。」

  「答應答應!」蟲蟲忙不迭的點頭。

  她本來就是想建好了圍堵花四海的據點後,倘若他再不回來,她就要去「萬裡尋魔」了,怎麼真的會耐著性子在這裡做生意,努力把西貝柳絲踢下十洲三島首富的寶座?

  錢,她非常愛。

  可是錢就散落在塵世中,什麼時候都可以賺,而意中人可不是常常出現的,尤其花四海這種極品。

  這是上天給予的機會,一生有一次都是極大地幸運,她當然要緊緊抓住。

  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還有人曾說機會從來不會敲你的門,他是一個裸體長跑者,在你身邊「嗖」的一下就竄過去了,你要用力抓住,而且因為它滑不溜手,還要使出吃奶地勁才行。

  不知道花四海裸體是什麼樣子?

  這色女的腦筋裡轉著不純潔的念頭,感覺師父的目光盯著自己,連忙擺出淑女的樣子,再度很認真的承諾,「親愛的師父,我絕對他對服從於您,您是這樣英明啊。」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嘿嘿。

  至於情報站雲雲,根本是為她真正的目的打掩護的,她對天下蒼生並沒有很深的意識。

  在她心中,花四海是她的天下,這個世界裡對她好的人就是蒼生,平時行俠仗義是善良本能,遠還不是人生的選擇。

  白沉香還以為蟲蟲聽了他的話,心裡略有些得意,可是她答應得那麼痛快,又有些不安,但一時也想不出辦法來約束她,只得道:「這裡的事情多且雜,為師派幾個幫手給你,不如——就是你三師兄和四師兄如何?」

  蟲蟲想了想,覺得師父就是師父。真是英明,如潮諛詞不禁脫口而出。

  三師兄張太乙持轉魄劍,劍出能使日月倒轉。他為人精明,很善於預測吉凶,呆在有間客棧最是合適,他洞若觀火的敏銳和汪小二的陰險狡猾真是絕配,兩人斗智斗勇一定精彩。

  四師兄程天乙持懸翦劍,是速度最快的劍。他為人冷靜沉著,頗有大將之風,如果有魔道的人來砸場子、踢館,他保證能不卑不亢,應付自如。

  回頭她挑兩個機靈的伙計在一邊幫襯。就算她身在外洲,這費了無數心血的商業計劃一定可以實現。

  白沉香見蟲蟲愈發乖巧,不真實感更加嚴重,於是繼續提要求,「你的入門功夫已經練得不錯了,從今天晚上起,我教你一套心法,你每天都要練習,哪怕是在路途之中。你要學會以此心法調動你體內天生就有的真氣,過一百日我來考你。如果沒有進境,為師自會懲罰於你。」

  話未說完,滿意的在蟲蟲臉上看到反對、意外和反抗的神情。

  啊。這就對了,她應該是這個樣子才正常,看來平時被她氣慣了。偶爾,溫順一回還真不適應。

  她一聽話,不反抗他,他就覺得這劣徒又有陰謀詭計,變著法要氣死他。

  那樣更可怕,不如她鬧在表面上,他也好有個應對和計較。

  「啊。這個?小徒魯鈍,還是不要了吧。至少……至少要過幾天才開始,我最近身體不舒服,不能練功。」

  「不行,今日開始。」

  「還是先說說我的第一個任務,這個比較重要,小我服從大我嘛。」

  白沉香又好氣又好笑,「懶惰!這任務是胡亂派的嗎?說有就有啊?還是先練功!」

  「不是啊,師父,我受傷可還沒好呢,不信的話——」

  蟲蟲正在亂編,就見白沉香突然面色一凜,騰身站起,做了個噤聲的姿勢,一手把她拉到身後,一手對著雅室的大門用力一劈。

  隨著嘩的一聲爆響,厚實的實心雕花木門灰飛煙滅了。

  「我的門!」 蟲蟲在白沉香身後哀鳴,「師父,您能不能不要這麼野蠻?好貴的!」

  白沉香沒回話,而蟲蟲的七個師兄弟巳經從內室躍了出來,忽啦啦圍在門口,全是戒備的架勢,商帝乙喝道:「魔道奸人,居然偷聽我師父講話!」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09 PM

  第三十一章 特色招牌菜

  他聲若洪鍾,中氣十足,和他的掩日劍一樣霸道威猛,蟲蟲只覺得新屋頂上都有灰塵被他的聲音震得撲簌簌而下,不由得咳嗽了兩聲,從白沉香身後繞了出來,艱難的在師兄弟們的身側擠出了半個身子。

  雅室外,客人們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的霹靂之響嚇住了,大堂內一時鴉雀無聲,無數雙眼睛盯著雅室門外的方寸之地。

  那裡,有一張八仙桌正對著雅室的大門,因為在樓梯的拐角處,本是個相對安靜的所在,可此時卻聚焦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桌子和雅室大門之間,有一條好幾米長卻只有尺寬的淺坑,青磚地面粉碎著,顯然白沉香一掌劈出,對方發力抵擋,結果雙方雖然沒有受傷,卻損壞了地面,震驚了客人。

  桌邊,坐著一個男人。

  他單手托腮,半伏在桌上,似乎身體的重量全掛在那兒了,漂亮但又男人味十足的臉上掛著戲謔的笑容。

  身上穿著雪白刺錦繡的華服,長發隨意地綁在腦後,額前有幾縷調皮的散落下來,給那雙飽含玩味神色的黑眸憑添了一絲邪魁之氣。

  總之,他整個人慵散之極,衣服、發式和動作都無比隨意,但能把這份隨意演化得如此精致華貴、謾不經心又引人想犯罪的,除了西貝柳絲不做他人想。

  「我的石板地啊!」蟲蟲幾乎要哭了。

  她一出聲,店裡的人都回過神來了,大呼小叫著慌忙逃跑。全部到既不會被誤傷,又能看清八卦江湖的好去處集合。

  大家都是走南闖北的人,見慣這種風雲變色、草木含悲的大陣仗。人家仙魔兩道要「好好談談」,他們平頭百姓犯不著淌混水,反正一會兒能按時開船就行。

  一邊跑,三、五親朋還互相招呼著不要忘記拿行李,順手再捎點吃的。

  要知道按照打架的慣例,客人跑出店後,這餐飯就免單了,不捎帶一點出來實在可惜。

  而店裡們的伙計們並沒有走,表面看來好有義氣,實際上是因為工錢還沒有發,此時一走等於自動放棄。

  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為了銀子,躲在桌子底下,大門後面就行!

  「白掌門,仙魔兩道一直相安無事,干什麼突然出手打我?」西貝柳絲問。

  這死狐狸!一個男人,聲音怎麼能那麼好聽,那麼勾人?

  可是,為什麼每次看到他,都忍不住有點氣急敗壞?

  很想把他關在籠子裡,折磨欺侮,想S就S,想M就M,看他還笑不笑得了這樣愜意了!

  他這模樣明明是一種要不得的優越感,似乎眾生在他眼裡似塵埃般不值一提。這滾滾紅塵也不過是他的一場游戲。

  這種支配和游離感總是讓蟲蟲不爽,但又不得不承認他實在是迷人極了,若不是她心裡裝著那個帥呆了、酷斃了的大魔王,差點被他勾了魂去。

  「魔道無恥之輩,居然偷聽偷窺我天門派,要不要臉!」大師兄帝乙喝道。

  蟲蟲就站在他身邊,感覺腦邊像打了一個悶雷似的,震得耳朵嗡嗡作響。不禁向前走了幾步:「死狐狸,你來干嘛?」

  「你打開店門做生意,難道不想人上門嗎?」還是笑得溫柔而無聊。

  蟲蟲硬著頭皮走了過去,指指地下的淺坑和滿地的木屑:「先賠了我的地板和我的門,還有這些食客的費用也全部由你支付。」

  這男人的眼神帶鉤子,一眨眼的功夫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三遍,讓她渾身不自在,總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恨不得那個小花牌冰山在場。

  在那個人人退避三分、連正眼也不敢瞧的大魔頭面前,她反而很自在,他在她身邊時

  ,她也不覺得西貝柳絲有那麼魔力四射。

  在這種場面下,花四海的身影在蟲蟲心裡慢慢浮現了出來,似乎是自然而然的事。

  蟲蟲沒有注意過,當她遇到危險或者無法處理的意外狀況,想到的不是師父,不是感情融洽的師兄師弟們,而是那個本該不共戴天的魔道魔王。

  她只是不束縛自己的想,依著自己的本意,依賴自己真心依賴的人。

  「哇,這好像有些不講道理,明明是令師出手在先,客人也是被嚇跑的,與我何干?

  蟲蟲雖然走近了,西貝柳絲還是保持著懶洋洋地姿勢不變。

  「我們天門派正在密議,你跑來探頭探腦,一副細作的行徑,我師父沒打死你已經是顧全大局了。說到底,還是你的錯!」

  蟲蟲一伸手,早有機靈的伙計從桌子下面爬出來,遞給她一個算盤。

  「給你兩條路走,要麼賠錢,要麼走人。」她胡亂打了兩下算盤,其實根本不會。

  西貝柳絲終於動了一下,卻是伸了伸懶腰,輕笑道:「看來你真要趕客人啊,這可不是做生意的手段。」

  「要你管,這是我的店,本小姐不喜歡招待你,不行嗎?」

  「行行行,一切照蟲姑娘說地辦,多少銀子你說個數目。我也是要等船的,當然要讓自己呆地舒服點,外面天寒露重,哪比得上蟲姑娘娘的客棧暖燈香風的。」

  蟲蟲知道他是個人財主,故意說了個高價,西貝柳絲和預計的一樣滿口答應,之後問道:「我花了這麼多銀子,有沒有特色菜好介紹啊。」

  蟲蟲本來轉身要走,聽到西貝柳絲的話又停了下來,因為一直也不能在氣勢上占這個死狐狸的上風而有點微惱,張口就說:「有啊,我准備了四樣專門招待西門大官人的好菜,就不知道您老敢不敢吃。」

  她態度惡劣,一點沒有服務意識,好像要故意惹惱顧客似的,迅速想出四樣她胡亂杜撰的特色招牌菜。

  「好啊,說來聽聽。」西貝柳絲的眼神亮閃閃的,頗為好奇。

  「巴豆燉雞、大黃炒蛋、烏頭爆鯉魚、五香砒霜牛肉、外加一碗鶴頂紅雞蛋湯,我多給你放點香油!」

  西貝柳絲一愣,之後哈哈大笑,開懷之極。

  他有太多女人了,加在一起也不如這個丫頭有趣。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惡趣味,就是喜歡氣得她暴跳如雷,然後看她柳眉倒豎的樣子,心裡就軟軟的升起一股說不清的東西。

  她怎麼想得出來的?居然這麼毒!哈哈,這個丫頭啊,變化多端,有時像一匹小野馬一樣難以馴服,有時卻又像小白免一樣溫柔甜美。

  怪不得!怪不得!

  「看來西門大官人很喜歡,我這就吩咐廚下去做,這個給你買藥排毒用。」

  蟲蟲伸手進腰間的小花布袋中摸啊摸的,好半天才大方的拿出一個銅板,放到桌子上。

  兩人離得近了,西貝柳絲手掌一翻,握住了蟲蟲的手,拇指輕輕摩梭著蟲蟲細嫩的手心,聲音忽然變得低而正經:「多日不見,可想我了嗎?」

  一瞬間,蟲蟲有些訝異,由於變化過於劇烈而恍然以為自己是在夢中。

  這邪魅的男人已經沒有半分調笑之意,眉梢眼底全是關切和溫柔。

  他什麼意思?怎麼變得那麼快?



  第三十二章 媽的,有鳳來儀!

  她呆楞了片刻才想起要抽回手來,臉漲紅了,不是因為他的調戲,而是因為他忽然讓她不懂。

  可用力之下,西貝柳絲卻似乎只是一團清晰的影像,居然一點重量也沒有,飄然起身,伸臂抱向她。

  蟲蟲對這意外完全不能反應,眼看著西貝柳絲修長的身體靠了過來。

  可誰知他並沒有擁抱她,而是湊近到她的耳邊,輕聲細語地道:「對不起,傷到了你,還好巳經痊愈了。」

  他呼出著熱氣燙著蟲蟲的耳朵,他的長指極輕的撫觸著她脖子上那道淺淺的淡紅色印痕,這一切的一切都讓蟲蟲確定了一件事情:這個男人果然是縱橫花叢的高手,每一個舉動都妥帖著女人的心。如果他鐵下心泡妞,被泡女人會死得連渣也不剩!

  她要離他遠一點,保持著極高的警惕,把他一切想泡她的念頭全狠狠的,毫不留情的抽死在搖籃裡!

  「妖人,放開我的小徒!」

  白沉香的怒喝聲響起,接著一道光芒再度從雅室中激射而出。

  西貝柳絲攬緊蟲蟲飄然左移,同時揮掌縱劈,一道氣刀快速迎了上去,和白沉香的氣劍在半空中相撞。

  蟲蟲只覺得眼前青影一花,接著是「卡嚓辟啪嘩啦」的噪音亂響,她的鼻端還聞到了一股異香。

  她知道西貝柳絲的武器是一枚像玫瑰花似的東西,但沒想到居然還是有香味的。只是這香淡淡的、冷冷的、若有若無。只一恍神,就從她的頰邊滑過,余韻尤在,可卻再也捕捉不到。

  男人家身上有香氣最娘娘腔了。比如她的花四海,身上就只有清爽干淨的味道,有時候顯得有些陰暗,好像月光的味道,時時讓她沉迷。

  但是西貝身上的香卻一點也不娘,自有一股飄逸和高貴的感覺,她可以非常負責任的說,絲毫不討厭,相當不討厭。

  再回回神,就看到原來的淺坑變成了一個可怕的深坑,那張八仙桌和雅室的門一樣化身而為滿地木屑,後面的樓梯還被從中間削掉了兩階,像斷橋一樣顫微微的半懸著。

  此情此景,讓蟲蟲怒火中燒。

  敢情那個自稱為她師父的人和這個一直向她拋媚眼的男人是毀她來的,她的店才開沒多久,他們倆就來鬧事、砸場子嗎?

  感覺西貝柳絲還緊緊環抱著她,她使出一招現代防狼術,狠狠踩向西貝柳絲的腳面,暗暗遺憾自己穿的不是細高跟鞋。而這個世界特有的平底布鞋。

  這種鞋穿著舒服極了,可惜攻擊效果大打折扣,沒有作為武器的好處。

  和上回咬傷花四海一樣,西貝柳絲沒有預計到蟲蟲會這樣詭異的招數,一時躲閃不及,痛呼之下放開了手。單腳跳了幾下,「蟲姑娘,不用這麼狠吧?我是怕令師傷了你。」

  「你不調戲我,我師父怎麼會出手?再說我師父打的是你,絕對傷不了我,連這點准頭也沒有,還是堂堂天門派掌門嗎?」

  蟲蟲說得大義凜然,之後又很不厚道地誣陷。「你就是怕了我師父,拉著我是想找擋箭牌。」

  她的臉頰上還浮著兩朵淡淡的紅雲,眼睛裡卻又亮晶晶地惡意,看得西貝柳絲心中升起一團曖昧溫暖的氣流,彌彌漫漫地堵在胸口。

  這感覺,難受又舒服,辣而火熱,像是喝了一杯濃烈的醇酒般。

  而在蟲蟲心中,他在這種情況下還不急不燥,神態舉止依然輕閒適意,更顯得有些紆尊降貴的高貴氣派,讓她很想去欺侮他。

  就像一個頑皮的孩子在玩泥巴,很想把袖手旁觀的孩子也拉到泥地中一樣。

  「西貝,你沒事吧?」

  「螞蟻,你沒事吧?」

  雙方都有人表示關心,蟲蟲這邊自不必說,白沉香在七位弟子地簇擁下來到了蟲蟲身後,但是西貝柳絲那邊卻莫名其妙地出現了一個奇怪的人。

  女人。極其美麗的女人。

  憂雅小巧的臉上,五官如細瓷般精致漂亮,齊腰長的濃密烏發沒有像一般女子那樣梳著,而是由一條繞在額頭的翠玉鏈子攏在腦後,眉心垂著似淚滴一樣的一粒珠玉,映得那飽滿的額頭泛著不帶半分煙火氣的牙白微光。

  身段更是沒的說。

  本來穿著一件素色裙裝,但是埋金線繡著大朵的牡丹花,纏繞輕舞的花蔓下透出隱隱的淡青色,極清雅卻也極艷麗,襯得她高挑的身姿分外婀娜。

  她的身材不像蟲蟲那樣屬於凹凸有致的玲瓏型,而是胸部小小,雙腿長長,約有一米七五高。

  年紀雖然估計也有幾百歲了,臉卻像十八、九歲的少女,再加上氣質上的清冷和雍容,盡管是魔道的人,卻比仙女還仙女,反襯得真正的劍仙派姚蟲蟲同學像個流連於布井的小破落戶。

  蟲蟲沒來由的不喜歡眼前的女人,並不是因為她的美麗窈窕讓她有些妒忌,而是一種本能,一種莫名其妙的第六感。

  這個女人是她的敵人!

  有那麼個幾秒,大堂內的人都不說話,雙方的對峙及不上兩個女人互相的「深情」凝望和「友好」打量,半空中看不見的藍色電光在四只美女的眼睛中激烈碰撞,發出可怕的「磁磁」聲,電壓超過萬伏,空氣中慢慢散發出濃烈的火藥味。

  比眼睛大,她的丹鳳眼顯得比不過人家顧盼生輝的黑眸。不長時間,眼睛就覺得好干澀,眼前的景物都模糊了。似乎是有淚水出來搶救。

  比身材高挑,她一米六二比人家一米七五,簡直二等殘廢。現在對視巳經仰得脖子疼了。

  比年紀,毫無疑問在這個世界她是很年輕。可是對方保養得好,那皮膚真正是嫩得可以掐出水來,兩下一比,她這偽蘿莉馬上露餡了。

  比頭發,呃,就憑她那頭到了劍仙世界後就再也不長的紅毛?

  那麼比三圍好了,她挺了挺胸膛。

  本來她的腰算是纖細,可是那女人偏偏有一條看來不盈一握的纖腰。抵銷了蟲蟲地優點。

  幾秒鍾的時間,她在心裡罵了無數次,長那麼高個子,腰那麼細,不怕折斷嗎?明顯人體工程學出了問題。

  也就是說,這女人八成是個異形!

  哦買糕的!

  不過既然比不過中圍,只好比比其他兩圍了。切,那美女的胸了不起有B-,她至少有C+,顯然雄偉多了。

  呼呼。終於勝了一局,哦也!

  她忙忙碌碌的胡思亂想,卻不知她一會兒咬牙、一會兒沮喪、一會兒好斗。一會兒又一臉壞笑的樣子一點不漏的落入了西貝柳絲的眼裡,讓他覺得無比有趣。

  而西貝柳絲的神色又落在了白沉香眼裡,立即解讀這魔頭對自己的愛徒起了歪心。當下怒不可遏,罵道:「惡徒,休得輕狂!」掌心發力一吸,把蟲蟲拖回到身邊來,另一掌猛力揮出。

  他是一派掌門之尊,行事從來穩重得體。只是以為魔道的惡人輕薄自己的徒弟,哪裡忍得住怒火。這一半居然有七成之力。

  「彭」的一聲,蟲蟲看也不看,把頭枕在八師弟的肩頭,淚水漣漣。

  心裡哀歎道:完了,她的樓梯全保不住了,為什麼不出去打,地方多寬綽!

  「白沉香,你欺人太甚! 我們進門是客,你已經三次出手,傳揚出去,你有何顏面!」珠落玉盤之聲。

  那個女人美麗成這個樣子,連聲音也這麼好聽,還有沒有天理了!憑什麼啊,憑什麼天底下的好處都上她一人占了去!

  這老天長不長眼啊,公不公平啊,就算偏愛某人,也要差不多一點,這樣偏向也太明顯了!

  這不是找罵嘛!

  「鳳凰,莫急,只怕是有些誤會。」西貝柳絲不疾不徐地道。

  媽的,有鳳來儀!

  蟲蟲本來巳經因疲勞瞇起的眼睛再度瞪得溜圓。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10 PM

  第三十三章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原來這就是魔道的女軍師鳳凰!

  蟲蟲一直以為鳳凰是個面容聰明、舉止呆板的中年婦女,哪想到居然是個絕代佳人。

  換句話說,有一個美人常年待在花四海的身邊,同舟共濟、生死與共、互相信任、彼此扶持、郎才女貌、日久生情、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干柴烈火、激情時分、陰陽融合、XXOO、同歸於盡——

  停,不能想了!

  妒忌的毒牙把她的心咬穿了一個大洞,讓她瞬間蟲血沸騰。

  原來這就是她對鳳凰本能的敵意,只因為她確定肯定以及一定是自己的情敵!

  可是好奇怪,如果那大魔頭對鳳凰有情,為什麼那天會那樣吻她。

  她雖然經驗不足,但這個時候女人是極其敏感的,她能肯定,那一刻的花四海是動了情的。

  難道男人真的能做到靈肉分開,難道花四海那樣冷漠的性子也還是會擁有無數女人?

  她只是單純的發現自己愛上他,感覺胸中有一團熱火燒得她全身發燙,必須要待在他身邊才不會被自己燒死,從來沒有想過現實中的事。

  不過這也不難理解,他是魔道的魔王,在這個世界活了漫長的歲月,又有那樣極品的素質,圍繞他的六道的美女必定無數,而女人對他不過是個調劑,得來會非常容易吧。

  但是她想把這個冰山男追到手,然後和許多女人一起分享他嗎?

  她能容忍他的不專一,而她只是他眾多女人中的之一嗎?

  不,她不要!她要麼要他的全部,要麼一絲也不要!

  她不管他的前塵,她要的是他的未來!

  愛,也是有自尊的。

  所以,她要找到他,問問他的身世,問問他的生活,然後才能決定以後要怎麼辦。他說過,只要她救他三次命,他就說出他的身世,他的感情狀況當然也包括在身世問題內。

  救他的命?很難!非常難!

  因為他是魔王,強大到無敵。但再強的人也有弱點,她哪怕使用陰謀詭計也要做到。

  所謂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還好上回她成功的賴到一次,也就是說再救他兩次就能打聽到魔王那沒有任何人知道的內心秘密了。

  但是眼前的女人要怎麼對付?剛才明明只看到西貝柳絲一個人,沒見有人進來啊,難道這位鳳凰美女會隱身術?

  但不管怎麼說,她已經下定了決心,等打發走這些人,一定要去找花四海。

  她不能等了。如果只是等他回來,這其中漫長的日子,如果鳳凰再和他有些什麼,可怎麼辦?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好多事晚了一步,結果天差地遠。

  她在有間客棧和快活林都布下眼線,如果花四海回來,她會知道,他不回來,她也不至於枯等。

  而據她判斷,那大魔頭大概有大事要做。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的。

  聽說他在流洲,雖然那是不受約束的魔道殘余出沒的地方。雖然她是有點怕的,可是她還是要去找他。

  她從來是個沉不住氣、心裡放不下事的人,何況那麼嚴重酌情況,那決定了今後她對他的態度,是千萬錯不得地。

  「有什麼誤會的?」八師弟黃乙非常氣憤,「明明是魔道敗柳色迷迷的盯著我七師姐看!」

  這小正太義憤填膺,覺得魔道的男軍師冒犯了自己的師姐,實在罪無可恕,應該千刀萬剮。

  對待別人的指責,西貝柳絲一向是微笑以對地,其實是心裡根本不怎麼在乎,可聽到這個指控,他忽然面色一正:「小兄弟言重了。」

  他難得一本正經地道:「在下並無意輕薄貴師姐,實在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因心生愛慕而有意親近而已。在下唐突無禮,賠罪賠罪。」

  在他看來,他對蟲蟲的舉動不過是私人之間的事,可看樣子要扯到魔道惡徒輕薄仙道女劍仙的大局上,他不得不退一步。

  這個丫頭,為什麼要和師門中人在一起,如果她獨自一個,兩人都會開心自然得多。

  倘若白沉香不在這裡,蟲蟲大概會和他大打出手,不至於這樣又羞又惱吧。

  也怪他,為什麼要唐突這丫頭呢?好像他把她當尋常女子一樣。可在他心裡,她絕不尋常。

  這番話,他說得坦蕩直接,神氣又正經,倒使別人一時無語,更有心地純潔、經歷簡單的八劍弟子中的幾位面露羞赧之意,心歎魔道中人果然邪惡,這些心情小事也拿來大庭廣眾下說起。

  裝吧!就裝吧!明明輕浮慣了,自然而然的就做出嬉皮笑臉的事,明明是不想挑起兩道爭端,卻說得好像要上門求親一樣。

  別說,還真像那麼回事,居然表現得這麼偽真,連她都有一秒鍾的時間真的有些相信了。

  蟲蟲斜眼看著表現奇怪的西貝柳絲,感覺渾身發涼。

  她是窈窕淑女?!

  死狐狸這樣說,真不知道是誇她還是罵她。

  這死狐狸是天生的表演人才,他沒有去演戲真是觀眾的不幸和演員的大幸!

  「西貝大官人福澤深厚,小徒命薄,恐怕受不起。」白沉香穩穩的聲音響起,「再者仙魔兩道門規嚴謹,此舉只怕也不妥,只能多謝西貝大官人錯愛了。」

  「在下真心實意。」

  真你個頭!說瞎話也不怕穿堂風閃了舌頭。

  還什麼西貝大官人,怎麼看那副漂殼的嘴臉怎麼像是西門大官人那個淫賊!

  「西貝大官人家裡花團錦簇,小徒山野村姑,任性無理慣了,就不給西貝大官人添麻煩了。」白沉香軟中帶硬的道。

  明明是那死狐狸不好,是她看不上他,為什麼反而說得她一錢不值?!

  蟲蟲不服氣的向前踏了一步,卻被白沉香攔住,眼神威脅她不准搭話,只得噘著嘴,憤憤不平的低聲咕噥不息。

  西貝柳絲一直「正派」地垂著目光,但蟲蟲的一舉一動都沒有逃脫他的觀察。

  蟲蟲這樣不服氣,他不禁莞爾,好在低著頭,除了身邊的鳳凰,天門派的人都沒看見。

  場面一時尷尬,本來魔道的兩大軍師突然出現,使兩派之間的氣氛有些緊張,但卻讓西貝柳絲幾句突然而不著調的、類似於求婚類的話攪得不倫不類,到現在雙方干住,不知要如何收場。

  在這種危急時刻,活雷鋒出現來救場了,汪小二探頭探腦地走進大門,施了個禮道:「兩位軍師大人,渡海人的船要開了,屬下特來稟報,您倆——」

  「啟程。」鳳凰突然插口道,意味深長的看了西貝柳絲一眼,轉身離開。

  奶奶的,連走路都這麼美,風擺楊柳似的,真正的貓步,哪像她,風風火火的,像小狗一樣亂撲騰!

  蟲蟲生氣地想,隨即把怒火全轉嫁到了汪小二身上。

  哼,看以後怎麼收拾他,居然請示鳳凰而不請示她。

  敢情他是忘記了,魔道並沒有給他一口飯吃,他現在要靠蟲大小姐才能生存,一個伙計不該看老板眼色嗎?!

  「慢著,沒有船票不能上船。」

  她存心找茬,白沉香都攔不住她越眾而出,「某人也還沒賠錢呢,這就想走了?這是魔道的魔功嗎,溜得這樣快!」

  她故意說得很大聲,就是要鳳凰聽到。

  那美人果然停下腳步,回身望來,道道電光瞬間又隔空激烈碰撞,雖然是無形的,但每個人都感覺得到。

  「老板娘,渡海人是我道門徒,坐他的船,只怕用不著船票。」鳳凰冷冷地道,看蟲蟲就不順眼。

  「這倒是沒錯,可惜魔道不許他殺人放火,搶劫為生,卻又不發點餉銀,害他不得不在我的地頭兒找生活。既然如此,規矩就要由我定,我說沒有船票不能上船,就要這麼做。」蟲蟲很不講理。

  「你的地頭兒?笑話,聚窟洲是什麼地方,是個人就知道。」

  「十洲三島是人道北山王轄下,誰會不知道呢?魔道,不過是有座亂石山而已。」



  第三十四章 唇槍舌劍

  「說到亂石山,蟲姑娘在山腳下大興土木,是要蓋起大批店鋪嗎?」西貝柳絲插嘴道。

  他家中姬妾無數,女人間爭吵前的預兆他再清楚不過了,這時候不加阻攔,待會兒真打起來肯定會不可開交。

  女人啊,無論是仙是魔,還是普通人,都對斗嘴這檔子事樂此不疲。一吵起來不可理喻,無論多強的男人,遇到此事也無可奈何。

  所以,還是提早終止這場爭論吧。

  這兩個女人好像天生就是天敵,才不過見面半盞茶的時間,彼此之間的厭惡和敵對已經太明顯了。

  「我要蓋一座快活林,已經得到了北山王的同意,今天還派馬有喜大人頒下了聖旨。」

  蟲蟲回答西貝柳絲,眼睛卻還不服輸的看著鳳凰,撒慌連眼睛都不眨,害一邊的白沉香不自然地輕咳了一聲。

  這劣徒!馬有喜明明是收稅的,卻被她說成是頒聖旨,說得那麼自然順溜,真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

  仙道以誠為本,她這算是犯門規嗎?可是考慮到對方是魔道,所謂兵不厭詐,那個……這個……咳咳……

  「倒沒問問我魔道同不同意。」鳳凰冷哼一聲。

  「我又沒上亂石山做生意,用得著您點頭嗎?這話說的,好奇怪。」

  「呃,可是我來時,看到蟲姑娘在修路啊。」

  西貝柳絲再度打岔,努力驅散空氣中再度聚起的火藥味。

  唉。真累真累!女人打架,男人總是會又尷尬又不知所措,就連他也不能幸免。

  其實,他應該有多遠躲多遠,可是,又怕這兩個女人瘋起來沒邊,在這裡大打出手,會耽誤了小花的正事。

  「要想富,先修路。去往亂石山道路難行,來往客商太不方便了,我是為民謀福。」蟲蟲頭也不回。

  「西貝,你說我們發給屬下一些餉銀好不好?這樣以後渡海人的船就只給魔道中人使用。平常就讓他閒著,犯不著為了點凡塵俗事在死海上風裡來雨裡去的。大家不過海還落個干淨,省得買票那麼麻煩。」

  鳳凰平日是個極冷靜沉著的性子,城府又深,就算是動怒,表面上也絕對不會顯露出來。

  可不知為什麼,和蟲蟲對答兩句後就情緒失控,話不經大腦就說了出來,一點沒有足智多謀的軍師樣子,倒像個斗氣的姑娘家。毫無理智的想打敗對方。

  她點明來往於聚窟洲的人沒有魔道、沒有渡海人不行,是想殺殺那個紅毛丫頭的氣焰,哪想到那個可惡的丫頭不但沒有低頭,還挺直了脊背,一臉無法無天的樣子。

  「不要以為聚窟洲與世隔絕就無法做生意。人啊,真是生命力頑強,到哪都能過活。本洲地方大,物產也不少,難道還能抱在一起求死?再說聚窟洲也是北山王轄下,我倒不知道以北山王的性子還能讓本洲成為隔絕之島?魔道不給往來於聚窟洲的人方便,北山王會讓魔道中人在其他洲府通行無阻嗎?

  呵呵,鳳凰大軍師這笑話說得還真好聽。

  就算北山王允許吧,魔道的人不需要外洲的物產嗎?也是,你們魔道人多,自己就可以往來運輸、自給自足,可這樣一來,魔道改成商道好了,也不用練功修行了,不知道魔王大人願不願意?我好心提醒一句,魔道鮮與外洲做生意,千萬當心被騙,到時候得不償失。還有還有,我修好的路可不許魔道的人走哦,大家下了船就直飛亂石山吧,誰踩一下我的路,我就把誰的兩個腳丫子剁下來!」

  哼,跟她玩釜底抽薪?到底看看誰狠。

  她現代的腦袋還能輸給古人!古人是有大智慧,可是小心機就差得遠了,這死女人左看右看也不像個有大智慧的,怕她什麼!

  聚窟洲面積很大,怎麼折騰都能討生話,而魔道的人雖然能飛行,但運著貨物看他們怎麼飛?難道也像游戲似的弄個儲物手鐲啊!

  不讓她坐船,她就不讓魔道的人走她的路,她甚至可以把商販組織起來,以不賣給魔道任何一樣東西來抗議他們掐斷海上通路。(感覺好像工會斗爭哦!)

  在這一點上,事關廣大聚窟洲人民的切身利益與她完全相同,除非魔道要造反,否則魔道要麼閉門吃石頭,要麼妥協。

  閉關鎖國?哼,這巳經被驗證是錯誤地,並且早就被現代社會所拋棄,沒想到鳳凰居然玩這種不上檔次的招數,必敗無疑。

  再說,她還有最後一招,就是開發一個「神仙飛渡」項目,讓四大師叔和師父帶著聚窟洲的人在死海上空飛過。就算只能滿足個別人地要求,好歹也算打破封鎖。

  這是一種態度,所謂態度決定一切!

  蟲蟲這邊滿心打算讓天門派的高手來當拉洋車的車夫,那邊氣得鳳凰把背在身後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肉中。

  她怎麼忘記了?

  六道之戰後,魔道本就受到了壓制,成了各方角力下的犧牲品,雖然在王的帶領下重振雄風,但其他五道一直緊緊叮著魔道,可謂牽一發而動全身,怎麼能輕舉妄動?怎麼能在王還沒有准備好地情況下,就招來北山王的敵對和其他各道地警惕?

  王想做什麼,沒有人比她更請楚,那是在兩人還很小的時候就深深知道的。

  所以她覺得她是王最親近的人,這讓她感到幸福、感到她的地位與眾不同,同時也感到責任重大。

  怎麼能?怎麼能為了和一個丑丫頭斗氣而失去理智。怎麼能為了一時之氣而破壞表面平靜的局勢,耽誤了王的大事?

  她要忍!哪怕忍字是心頭的一把刀!雖然她很想揮刀把眼前的女人斬成齏粉。

  論相貌,這條蟲不及她;論武功,遠不及她;論法術,拍馬也趕不上她,所以她是為王而忍耐,那是她心甘情願的,沒有什麼不平。

  但是她多麼希望王的行動快點開始啊!

  她想看他如浴血魔神一樣把其他五道踩在腳下;她想永遠跟隨他、幫助他、崇拜且愛著他;她想看著魔道失去的一切再奪回來;她想伴他一起稱霸天下。

  沒有人能近王的身邊,除了她。

  雖然,她也走不進他的心。

  魔道能做到所有的事!北山王算什麼?仙道算什麼?那隱居蟄伏又蠢蠢欲動的妖鬼二道算什麼?那高高在上的天道又算什麼?

  有了魔道中蘊含著無弄黑暗力量的王,毀天天地也只是指掌之間的事,哪怕那五道聯手與魔道為敵!

  只是,現在不能動。

  那麼就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蟲子再得意、囂張一陣子吧!

  這十洲三島注定是要變天的,因為自從有天地的那天起,已經注定了有毀滅這一切的人。

  而她做為毀滅者唯一不排斥的女人,有的是機會把今天的侮辱千百倍討回來!

  「鳳凰軍師,王說——王說不要招惹蟲小姐,說就由著她鬧,不理她就是。」

  汪老板站在鳳凰的身後,清楚的看到他們美麗多智的軍師,被這不講理又難纏的丫頭氣得拳頭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忍不住上前勸道。生怕兩道真的在這裡打將起來,那蟲姑娘有個閃失,他無法向魔王交待。

  這一番唇槍舌劍實在太可怕了。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10 PM

  第三十五章 男人啊,可恥的動物

  鳳凰心裡咯凳一下,汪老板的話像閃電般擊中了她的心。

  王說不能動她?為什麼?是因為有深意的安排,還是因為——

  只一瞬間,她聽到心裡發出了「卡」的一聲響,似乎有什麼裂了一道縫隙。

  是她前一刻還深信不疑的信念漸漸虛無了嗎?那是她多年來暗示自己而形成的,那是她在王心中的地位,那是不能坍塌和損毀的。

  一絲連她自己也沒覺察的慌亂,使她急忙用理智以及多年的規律在那條裂縫上塗沫欺騙的灰膏,直到信心重又變得完美無缺。

  她暗吁了口氣,重新恢復平靜的心緒,不過還是有許多被強壓在心底、努力忽略的事被勾了上來。

  她聽她的嫡系手下說過,無窮山上通天塔一事是毀在八劍弟子中第七的女弟子手裡了,可是王根本沒有傷她,甚至還救了她一命。

  為此她曾經心懷疑慮,可是又深知魔王冰冷漠然的性格,那從不為女人動心的冷酷,所以雖不安,但隨後就勸服了自己,命令自己不去想起。

  再之前,還曾聽過魔王也放過一個女人,任那個女人大鬧雅仙居,並從逍遙山帶走了一件寶物。

  在渡口的時候,汪老板等人因為不能傷害此女的王命而被仙道擺了一道。

  難道前兩個女人和眼前的這個是同一個人?

  而聽他們說話的意思,她確實是白沉香的七弟子,叫什麼姚蟲蟲。可為什麼魔王要對她另眼相看?

  看她的模樣,也就是中上之姿,性格和溫順根本掛不上邊,而且十分多話。王怎麼會喜歡?

  王平日裡雖然不喜女色,但千百年是漫長的歲月,他有過的女人也不少。每一個女人無不是溫順少言的人,即便如此,王也從來不要同一個女人第二次,這不正說明,他只是偶爾「需要」女人,而不是「喜歡」嗎?

  什麼時候王變了口味?還是這個姚蟲蟲根本不是王喜歡的女人,而是有其它未知的原因使王留了她的狗命?

  是了。是了。

  既然王不會喜歡她。那麼一定是因為這條蟲子是八劍弟子,她的劍又是專門斬妖除魔的卻邪劍,大概對魔道有所威脅,所以王有這樣的安排。

  這其中必另有深意,她還胡思亂想個什麼勁,真是可笑。

  鳳凰這樣想著,潛意識中逃避著可能的可怕答案,只接受自己想接受的可能。

  一個自負聰明,能運籌帷幄的女軍師,卻在這一刻有意蒙蔽自己的心靈,或者那是因為恐懼。

  而另一邊的女人,腦海中卻色色的反復出現一男一女XXOO的鏡頭。不過她沒有熱血沸騰,或者臉紅心跳,而是心下一片發涼,因為那男人在顛鸞倒鳳之機,經常會抬起頭來,對著鏡頭笑。

  明明是花四海嘛!而那女人是鳳凰。

  不行不行,重來!一定要幻想出她是這出以花四海為男主的黃色小電影中的A片女主角的影像。

  她在現代的時候,一個帥哥曾經說過:根據量子物理學的定理,只要意念夠強大,一切幻像都會變成真實。

  她要用力想:看到花四海。撲上去,撕、咬、占有、顫抖、最後仰天狂笑。囂張的狂呼:哇哈哈,大魔頭是我的人啦!

  嗯,切記切記。一定要GOINGDOWN(英文音譯為夠淫蕩),一定要加強意念,才有可能成功。

  兩個女人各懷心思,但在局外人看來卻似乎是這兩個女人在凶狠地對視著。

  可這一切不過很短的時間,西貝柳絲看准時機,連忙丟了個眼色給白沉香,走上前擋在兩個女人之間道:「即如此,在下就先告辭了,白掌門、各位天門派的道兄,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慢著,拿錢,賠償,買票!」

  蟲蟲正在用力幻想,期望意念成真,眼看就要撕開幻覺中花四海的衣服了,突然被西貝大導演喊「卡」,氣憤之下想起了一些「小事」。

  西貝柳絲有點尷尬的站住,那一慣淡定的微笑在嘴角稍微變形抽搐:「可不可——賒賬?」

  從來沒有過啊。他居然會沒錢。

  他是什麼人?十洲三島的首富,銀子比北山王的國庫裡的還要多,居然現在要賒賬。

  這都要怪小花那個死家伙,傳令讓他和鳳凰火速趕到流洲,還什麼「不容有誤」,害得他連衣服也沒換,直接被鳳凰從那間聚窟洲最有名的賭坊中扯出來,一路到了死海邊。

  偏巧那天他遇到一個好玩的賭徒,開心之下把錢全輸光了,而鳳凰的功力又不足以飛渡死海,只得等乘渡海人的船。

  他早就聽說有位大小姐要在亂石山腳下做生意,還在死海邊開了間客棧了。但他沒有來調查過,因為他知道能做出這樣胡鬧而異想天開的事,能這麼不按常理出牌的,除了天門派的姚蟲蟲不會有別人。

  雖然他拿不准蟲蟲要干什麼,但早料到會有這一場相遇。

  之前他很期待這場重逢,可又不願無緣無故地跑來,只因他發現他居然有些想念她。

  只是當相遇不期而來的時候,他發現他漏算了這位大小姐對錢財的執著,結果害自己如此下不來台。

  蟲蟲眉毛一抬,還沒等說話,白沉香踏前一步,攔住蟲蟲。

  「西貝大官人請了,錢財俗事,不提也罷。螞蟻,把船票取來。」

  白沉香威嚴的看了蟲蟲一眼,在他的劣徒眼裡明顯看到了反抗和憤怒,生怕她拿自己這師父不當回事,當場翻臉,連忙加上一句沒什麼力量地威脅話,「不得任性妄為!」

  在兩個道不同不相為謀的女人就要喋碟不休的爭吵前,他毅然選擇仙魔聯手,比在無窮山時還痛快決斷,何況西貝柳絲丟過來地眼色再明白不過了。

  蟲蟲卻氣壞了,眼神像兩把小刀子一樣,在師父身上砍了九九八十一刀,但還是乖乖地到櫃台拿出兩張船票。走過去遞到西貝柳絲的手上。

  男人啊,可恥的動物!無論是什麼形態,無論是什麼地位,也要在眾人面前給他面子,這種修煉千年的一派掌門的面子更是表面堅強,實際脆弱。

  她的門、她的地板、她的樓梯、她的八仙桌子和上面的小點心啊!

  敢情錢不是他賺的,這時候居然好意思頤指氣使,反正他不心疼。可是她卻心如刀割,不得不為了死白沉香那種門規嚴謹、弟子聽話的虛幻影像而付出金錢代價。

  算了,好歹他是師父。真的讓他下不來台,他一把老骨頭氣得葬在這兒,到時候辦後事用的錢更多。

  「放心。小財迷,我會雙倍奉還今天所欠。」

  西貝柳絲一手接過船票,一手拉下綁在頭發上的頭帶。「這是我的信物,這世上獨一無二,拿著。」

  蟲蟲下意識的接住,發現那居然是一條草編的頭帶,墨綠色,編織的花樣很奇特。那股神秘的冷香再度襲來,然後又再度消失。

  不過這次,她感覺清晰了些,這香氣前調像蓮花的清香冷淡,中調卻如玫瑰般濃郁誘人,尾調是綿延的纏綿、欲語還休,意味悠長,好像最昂貴的香水,復雜而讓人沉迷。

  「有什麼了不起,我們雲夢山上有的是這種花草。」拿根破草來忽悠她啊,有錢人就是奸詐。

  「小財迷,這可不是普通的草,是只有我才種得出的,這種草編的東西從沒有送過人。」西貝柳絲輕笑一聲,「拿著它,就不必怕我賴賬不還。」

  「大家走著瞧,有的人就是說的好聽。」

  蟲蟲不信任地說,本能的聞了聞頭帶,追蹤那縷香氣,可是卻沒有找到,只得把它隨便塞在錢袋中,「不過這香味倒還雅。」

  西貝柳絲的笑容有些僵,看來有些驚訝,但身後傳來汪老板小心地催促和鳳凰不耐煩的輕跺地面之聲,他終於什麼也沒說,大步走了出去。



  第三十六章 迷情冷香

  「西貝,你不是真的喜歡上那個女人了吧?」

  坐在船上,鳳凰見西貝一直盯著黑黝黝的水面不語,不禁懷疑地問。

  「哦,你說呢?」西貝柳絲心不在焉地反問道。

  鳳凰沉吟著,不知怎麼回答。

  西貝的女人多是出了名的,對女人慷慨溫柔也是出了名的,他可能不是好人,卻是個一等一的好男人。

  只是他對每個女人都那麼好,倒顯得他並沒有對誰特別好些。可這次她冷眼旁觀,總覺得西貝對姚蟲蟲的興趣格外濃烈。

  西貝家中姬妾眾多,內府比北山王的後宮還要龐大,外人都以為他極度好色,夜夜笙歌,實際上他只是和王一樣沒有真正愛過一個而已,飲酒作樂雖然很常見,卻沒有坊間流傳的一夜御數女那麼誇張。

  他把那些女人帶回家,好像是把各種鮮花種進自己後花園,而且他從來不強迫,所有的女人都是自願的。

  他是魔,其他五道的人還說他是色魔,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從不孟浪,那些女人都是主動貼上來的。

  她們其中有美貌絕倫的,也有相貌平平的,但只要真心愛著他,他就會給予她們平等的待遇。

  他常說:每個女人,無論長相、稟性如何,總有可愛的地方。

  他這樣的男人究竟是色還是不色,她已經分不清楚了。

  而她、西貝和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她自認為了解這兩個男人,

  所以她才有些不安,似乎他們魔道最出色的兩個男人都在為姚蟲蟲有所改變。

  這念頭一閃而過,她的理智不肯相信,心頭卻又留下淡淡痕跡。

  「你吃慣山珍海味,大概是想偶爾來點鄉野小菜解解膩吧。」

  她想了半天才說,不過更像是勸服自己,「只是這女人語言粗俗、態度惡劣,你的口味真是越來越奇特了。」

  西貝好看的微笑著,不置可否,眼神飄得很遠,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等船到岸時才看似無意地輕聲道:「她——這丫頭——我是說蟲蟲,能聞得到我的迷情冷香。」

  「不可能!」鳳凰沖口而出,與其說是堅定,不如說是震驚。

  從沒有人聞到過西貝的迷情冷香,那是他的本命香,除了他自己,應該沒有任何人能聞到的,為什麼那個女人可以?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一定是有人撒謊!

  「西貝,你搞錯了!」

  「我也希望如此。」

  西貝柳絲輕喃著,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帶著三分驚訝、七分迷惘。狹長的眼睛閃著看不懂的光芒,之後就再不多言,念動法咒,騰身而飛。

  鳳凰無暇細想,心裡雖然不安,卻也只能緊緊跟上。

  過了死海,山長水遠的路程也不過是幾日光景,兩人到了流洲的時候正值深夜。

  月光還是一樣皎潔明亮,夜空也一樣高遠幽曠,不過在徹地連天的清輝之下,一道沖天的銀色魔氣彌漫散發了出來,像是一片銀雲一樣籠罩著流洲最高、最凌厲的山峰。閃爍著星耀神光。一絲絲黑氣盤繞其中,似有幾條游龍在傲視天地。

  那是魔王的光芒。好美麗!

  鳳凰贊歎著,和西貝柳絲一起落下雲頭,站在地面上仰望著絕頂之上那孤獨傲然的、靜靜立於天地之間的偉岸身影。

  王啊,偉大而絕對性的存在,就是因為他有毀天滅地的力量,就是因為他讓人總是不由自主的產生來自心底地恐怖,就是因為他這麼難以靠近,拒絕著一切,他在她心裡才是獨一無二的,才能讓她這樣高傲無比、視天下男人於無物的女人臣服。

  而現在,王站在那冥想,就算她與西貝是和王一起長大的人,就算他們是王所倚重的男女軍師,但只要王沒有召喚的表示,他們兩個就只能等在這兒。

  但是就這麼望著他,一切就足夠了。

  她是最接近他的!她心目中的神、比天地還要重要的存在、雖然背著身,很帥、很酷、很屌地站在山頂上,連月光也要閃避他,怕打擾了他的安靜,連山風也不能輕撫他,怕驚動了他地沉默,但他卻根本不是在冥想。

  而且,也不是在吸取日精月華以修煉魔氣,不是考慮著顛覆天下的大事,更不是見山而悟道,而是望著平躺在掌心的那半個水心絆,從不在別人面前洩露秘密的臉上,眉梢眼角都纏繞著一絲苦惱和無奈。

  這個丫頭,怎麼這麼愛說話,每天晚上都要對著水心絆說上一個時辰,有時候還要多!

  她一定是不知道水心絆的作用,所以只圖自己開心,全然不管遠在萬裡之外的他,要「被迫」聽她的那些無聊的小秘密。

  她身邊發生的一切瑣事,她的開心、她的氣憤、她又怎麼折磨了白沉香和汪小二、她的心神不寧,還有——她對他的想念。

  每當她似乎是排解心頭的相思那樣,一遍又一遍輕輕呼喚著他的名字時,他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心裡有海浪沖上沙灘,湧上又退去,退去又湧上,反反復復,沖刷得他的平靜蕩然無存。

  有時候他有些煩躁,不想再聽她說下去,不想讓她再影響他,可是他封印不了這神物傳來的聲音,又不能扔掉它。因為這是他自從有記憶起就擁有的東西,也許有極其重要的作用。

  所以他只能忍耐,當水心絆傳來熱力,他就立即來到四野無人之處,以魔氣驅走一切生物,就連草葉和露珠都被他封住聽覺,天地間只有他一個人靜靜的聆聽著。

  幾天下來,仿佛幾千年來聽到過的話加在一起,也沒她一個人說得多。

  有些時候,這感覺就像是他與一個女子在午夜私會一樣,因為是秘密所以甜蜜,因為只有兩個人分享,所以帶些香艷和刺激。

  從她的話裡,他了解到北山王居然跑到仙道去收什麼封地稅,不知道這可憐的人類是否敢到亂石山也來這麼一回?

  他了解到她荒謬卻又新奇的開店計劃,覺得她實在胡鬧,又煩惱他回到總壇後,要怎麼處理她作為天門派八劍弟子的挑釁行為。

  有時候會聽她說起九命又給她做了什麼好吃的東西,她會嘻嘻哈哈的詳細描述,這來自吃美食的快樂感染著他。

  有時候她會說起白沉香又逼她練功了,唉聲歎氣著十分可憐,總不由得讓他心想。倘若她是自己的徒弟,他決不捨得讓她因為修煉小事而愁眉苦臉。

  前幾天,他還知道西貝與鳳凰已經過了死海。想必不日就會趕來。那麼,他收服魔道殘余的事就只剩下最後一站了。

  只是,她這兩天經常會問他一個問題。雖然知道他不會回答,卻還是問。

  她說:你有很多女人嗎?你真心愛著她們其中一個嗎?哪怕只是喜歡。那個人是鳳凰嗎?

  然後他知道她要來找他,讓他忽然想躲開,之後又啼笑皆非。他是誰?為什麼要躲一個天門派的低級弟子?

  可是,他還是不想見她,似乎要避免什麼事發生。只是這樣聽她說話,是他能接受的極限了吧。

  「花四海!花四海!花四海!」

  她又輕輕叫他的名字了,這是結束午夜聊天的標志。

  她每回這樣說的時候,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總感覺那柔軟的聲音像是在他耳邊響起。

  「愛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她輕輕地問,停了半晌,好像要給自己答案,之後發出了親吻的聲音,「晚安,我的心上人。mua!」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11 PM

  第三十七章 纖塵無影

  蟲蟲的聲音消失在夜色中,花四海沒有動,又托著那半個水心絆站了一會,才收起寶貝,慢慢拉回情緒。

  轉回身時,那個冷酷無情,喜怒不行於色的魔王又出現了。

  鳳凰和西貝柳絲見他回身,立即施了一禮。

  鳳凰很恭敬,不過西貝的動作怎麼看怎麼像敷衍,隨隨便便俯首躬身,沒有綁著的頭發散了下來。

  花四海皺了皺眉。

  他很小的時候就認識西貝了,西貝勉強算得上是自己在這世上唯一的朋友,也只有他敢在自己面前這樣隨便。

  只是剛才蟲蟲說過了,西貝把自己的頭帶送給了她做為還錢的信物,但他知道那家伙沒那麼老實,一定有其他意思。

  他——要阻止西貝嗎?

  可是這跟他又有什麼關系呢?西貝真情也好,假意也罷,那個丫頭會不會受傷害,與他何干?

  「王,一切可安好?」

  鳳凰的聲音打斷了花四海的思緒,使他想起自己要做的大事,迅速斂回心神。

  他沒有回答鳳凰的問話,只抬頭看了看月色。

  此時月正當頭,還是深夜,黑藍色的蒼穹下,起伏的群山顯得更加神秘莫測。可這於他,不過是絆腳的石頭。

  「時間正好,動手吧。」他簡單的發布命令。

  事不宜遲。無窮山事敗,他得加快行動的步伐。但即使如此,只怕天道和仙道也有所提防了。

  在這件事上,他棋差一著,沒想到通天塔會沒有蓋成,那本來應該是絕對的成功。但是他沒想到出現了姚蟲蟲這個意外因素。

  她是誰?從哪裡來的?真的是天道派來破壞他的嗎?那麼,她應該是他的頭號敵人!

  他略甩了甩頭,把腦海中淘氣的跳出來的頭號敵人的身影拋到九霄雲外,伸指彈出一個小小的銀色光球到天空中,召喚馬小甲和暗處到山頂聽令。

  兩人一到,鳳凰就立即找到一處平滑的大石頭,盤膝坐在上面,從腰間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圓盤,念動心法,祭到了半空。

  那圓盤烏沉沉的,也不知是什麼材料制成,上面刻了天干地支和一些奇怪的刻度,兩側各鑲了一顆三角形晶石。

  當圓盤越升越高,並長大到了石磨大小時,就在天空中轉動了起來,兩塊形狀奇特的晶石驟然發出青白兩色光芒,把天空分隔成上下兩半。

  下方被照得亮如白晝,強光似乎連地面也可以鑽入,而上方則被反襯得黑暗起來。月光像被吸走了光明一般黯淡成灰黃之色。

  天地間,青白兩色光芒交替閃爍,與山間的濕冷之氣結合,像一團詭異的光霧一樣籠罩住整個山頭,晃得人連眼睛也睜不開,不自禁的躲閃。四周曠野和地下發出破碎的驚呼和異響,仿佛有什麼被驚嚇了。

  只有花四海還筆直的站在懸崖邊上,不退不避,俯視著腳下的萬丈深淵。

  他圍堵二十一地煞已經有十幾日了,漸漸把他們逼到了此最高山的地下不敢出來。

  只是流洲多山,山下多洞窟。且洞洞相連,倘若這些不識時務之輩拼命逃竄。也只有鳳凰的獨門法寶「纖塵無影」才能助他一臂之力,免得他在這裡耽擱很長時間。

  如果他對魔道的殘渣都不能速戰速決,還奢談什麼打上天道,完成他那個生而就有的目標?!

  眼前一暗,青白色光華盡斂,圓盤被鳳凰收回。

  「王,已經探查得清楚。」

  西貝柳絲輕聲道,小心體貼的上前扶住欲從石上走下,卻力不從心的鳳凰,輕抹了一下她額頭的冷汗。動作溫柔妥帖,像是最細心的情人。

  花四海頭也沒回,只沉聲問道:「情況如何?」

  西貝柳絲暗歎了一口氣。

  小花是個別扭的脾氣,絕不會承認自己有朋友。可不管小花怎麼想,在他心裡,他們絕對是交心的朋友,過命的交情。

  不過他是懂得分寸的人,在眾人面前還是會守規矩,絕不會稱呼王為「小花」的。

  那是私下的稱呼,魔王大人威嚴冷酷,也只有在他面前偶爾露出點氣急敗壞的神氣。哦,倒忘了,還有蟲蟲可以氣得小花失態。

  可是這死花也太不憐香惜玉了,鳳凰對他這份情,上千年不變,魔道上下誰不知道,他就算不為所動,至少也要稍微表現得關心一點,不要總是冷冰冰的樣子。

  女人無論多強大、多聰明,終歸是女人,就像花兒一樣,最耐旱和最不喜陽光的花,也要偶爾澆一點水,曬一點陽光,長年生長在冰山腳下的花卻還活著的,已經很罕見了。

  其實鳳凰並不是真聰明,否則她早就應該放棄對小花的癡心妄想了。

  倘若一個男人守著一個對他滿懷愛意的絕世美女一千年也沒有反應,那這個男人不是天生不能人道的,就是永遠也不會愛她了。

  話說回來,這麼多年,這樣的深情,就算是捂一塊石頭也捂熱了,何況人心。

  可是小花有這份愛心嗎?他的心是萬年不化的冰,漂浮在內心深處黑暗的河流上,他生來就是為了自己的秘密而活的。

  朋友或者可以站在他的身邊,女人卻絕不可能進入他的世界,除非這女人是異類。

  就像那個天門派的紅毛壞丫頭,但誰又能保證呢?

  他親眼看到小花對她的放過和寬容,親眼看到他幾乎本能的去挽救她的生命,親眼看他為她而失態,雖然這些變化都極其微小,但卻瞞不過他的眼睛,這雙研究了小花一千年的眼睛。

  只是,又能如何?當仙魔兩道對立的時候,小花還會對那丫頭手下容情嗎?這實在是無可預料的。

  而他,不管如何,絕不會對蟲蟲下手。

  和小花相比,他是幸運的,他的秘密沒有小花那麼沉重和不可違逆,他可以做出決定,而小花從沒有過選擇。

  何況蟲蟲聞得到他的本命香,誰要了誰的命還不一定呢!

  「王,纖塵無影小時,魔道殘余就在東面第三座山峰下面,地底的洞窟共有四十七處出口,連綿千余裡,最遠的可以到達外洲。」

  鳳凰堅持著站穩,慢慢走到花四海的身後,雙手平舉那個圓盤,只等他回頭看一下。

  花四海終於回過身來,走上兩步,認真看著那圓盤的背面。

  那上面浮凸著一幅地圖樣的東西,比民間的畫影圖形精致百倍,各種洞窟暗道纖毫畢現。一個個密密麻麻的黑點,代表著躲藏其中的二十一地煞門人,無所遁形。

  見花四海露出些許詢問的表情,鳳凰連忙伸出纖白的手指,一邊指點一邊講解。

  此時,兩人靠得稍近,鳳凰顯出脫力不支的樣子,借機試探地輕輕倚在花四海的胸膛上,而花四海並沒有閃開,靜靜聽著。

  鳳凰狂喜,身子更加酸軟,整個人偎了過去。

  這是多麼難得的一刻啊,一千年來,這樣的機會只有過兩次!

  她多麼希望著一刻能無限延長,可是她深知王的脾氣,最煩人多話,所以盡管這樣親近的機會難得,還是言簡意賅的說完,並且提出圍堵的辦法。

  西貝冷眼旁觀,看得出花四海只是無意間允許鳳凰靠近他的身邊,或許只是因為從小就在一起,他對鳳凰沒有那麼戒備。

  只是這對他是平常的,不帶半分情意的事,對鳳凰卻不是這樣。她會把這當成一種信號,可能接近他,並獲得他的愛情的信號。

  女人啊,傻起來真是無可救藥。



  第三十八章 本王在此,如你所願

  花四海點了點頭。

  論起擺陣,魔道中沒有人比鳳凰的能力更強,她的計策雖看似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卻是長年累月精研陣法形成的,必定為最佳。

  「西貝,你守東邊。」花四海瞄了一眼纖塵無影背後的圖形,知道他看到哪裡,西貝就能領會,接著吩咐了馬小甲和暗處,各守西、南兩側。

  說完,他向前踱了一步。

  鳳凰一直偎倚著花四海,連他說的什麼也沒有聽清,完全沉浸在這難得的親近之中。

  此刻他抬步向前,她完全沒有提防,加上才啟動完纖塵無影,耗費了太多的體力和法力,腳下虛浮,身邊的依靠一空,登時重力全失,身子向一側摔倒過去。

  她差點驚呼出口,卻感覺一股極柔的力量托了她一把,讓她不至跌倒。

  轉頭看了一眼西貝,見他站在王的身側,一手抱胸,一手輕扣下巴,傾聽著王發布一道道命令,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她這邊。

  鳳凰一笑,心裡不知是甜是苦。

  西貝既然不願意讓她尷尬,她又何必說破呢?如此的體貼和關心,是每個女人都想要的,可惜卻不是來自那個她愛了上千年的男人。

  抬頭又看了看那個讓她仰慕不已的冷酷如冰、堅強如山的男人,見他一揮手,鎖麟龍憑空出現在他的掌中,再一抖,那環環想扣的法寶斷成了幾十個獨環,輕落在地上。

  馬小甲和暗處俯身施了一禮,收起鎖麟龍的斷環,轉身回去半山處的魔道駐扎地。

  「王,讓我跟著你。」知道行動就要開始,鳳凰連忙要求。

  「你才啟動過纖塵無影,消耗過大,還是留在山上休息。」花四海略側了側頭,沉聲道。

  鳳凰只覺得心底最黑暗角落裡的花都開放了。

  王在意她呢!

  他知道她現在地虛弱,所以不用她加入後面的戰斗。

  誰說他是最冷酷無情的?誰說他從不為女人回眸?現在他不正關心她嗎?

  可是她怎麼能捨棄他,怎麼能不跟在他身邊,見證他所有的征服?!

  「不,王。我要為你守著後方!」

  鳳凰再要求,甚至借著剛才的膽量,伸手扯住了花四海的衣袖。

  「你確定可以?」

  花四海皺著眉問,聲音裡並沒有溫度,可鳳凰卻覺得他確是關心她的。

  於是,重重點頭。

  「那來吧。」花四海輕輕一震,不著痕跡的擺脫鳳凰的拉扯,身形一晃,人影即隱沒在一團黑色霧氣之中。

  「西貝小心點。」鳳凰匆忙中只來得及說出這一句,也跟著黑霧而去。

  輕歎了口氣,西貝搖搖頭!

  小花雖然無情,可是對手下卻是恩威並重。今天換了任何一個小兵,立下了這頭等偵察大功,他一樣會關心地。

  並不是因為對方是鳳凰,是美女,他才流露出些微的關切。可是鳳凰卻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欺騙自己是人的習慣嗎?

  但是……算了,隨她去吧,至少這能讓她快樂。

  ………………………………………………………………………………………………

  幽洞中,一片漆黑,到處散發著陰森的寒氣和潮濕腐爛的氣息。

  可這於花四海,又有何懼。

  濃得看不透的黑暗中,他的冰魔刀散發著冷冷的銀光,照亮了他周圍兩、三丈的空間。

  山峰下洞口暗道繁多,而且互相連通。但只要封住各個通路,也不過是個形狀復雜點的甕罷了。

  收服魔道殘余的行動對於魔道而言只是小事,不必出動魔軍,所以他此次帶的人不多。

  之前他吩咐三大高手守住三處最到的出口,其余狹小的道路則由分好隊的手下,各帶一個他的鎖麟龍獨環守住。

  鎖麟龍上沾染的他的魔氣,會助那些手下一臂之力,也可以讓敵方在慌亂中以為是他在,進而慌不擇路,最後逃入他布好的陷阱中,一網成擒。

  而他,只要冰魔刀在手就足夠了。

  萬物均有兩面,一個東西的長處,往往就是它的短處所在。

  這些人自認為狡兔三窟,可是一旦被堵住洞口,這些可憐的東西也不過是甕中之鱉。

  或者,是他們的墳墓,因為如果再執意不肯歸順,他會毫不猶豫地殺!

  他心中堅硬如鐵,腳下大步前行,根本不理會暗藏潛伏的種種殺機。而那些不懷好意的窺伺,畏懼於他蕩然猛烈的氣勢,未等他遇到就紛紛躲避,倉皇逃竄。

  這一戰,還沒打,不肯歸降的二十一地煞已經敗了。

  只是他們對魔王的神威過於畏懼,對生命的渴望激發了本能的力量,還是打算戮力一搏!

  鳳凰就跟在花四海的後面,雖然身處地底深處,雖然在漸漸圍攏的包圍之中,心中卻異常快樂。

  王信任她,所以才把背後暴露給了她!一點也沒有防備,就這麼交給了她!

  這不就證明她對他是重要的嗎?像王這樣的男人,信任就是一切。

  「咻」的一聲,前方的黑暗中突然傳來一聲尖嘯,銳利得像要劃破人的耳鼓,穿透人的心髒。

  鳳凰嚇了一跳,但花四海沒有停步,似乎沒有聽到一樣,而就在鳳凰一遲疑的功夫,冰魔刀的光芒已經不再籠罩著她,刺骨的寒意立即浸入她的四肢百骸。

  她是魔道的女軍師,按理說是見慣魔道的手段和氣勢的,可這些地煞垂死前的瘋狂反撲之念,居然讓她有些驚懼,急奔兩步,又跨入前方的銀光之中。

  「止步,向前者殺無赦!」

  幽洞深處一個尖利的聲音厲聲叫道,一對血紅的小燈同時亮起。

  花四海沒有停步,但速度緩了。

  不過他不是變得謹慎,而是要給這些人最後一個機會:「戰還是降?」

  四個字,字字如錐。

  洞中發出人耳分辨不出的嗡嗡聲,像是夜風吹過地心,來自四面八方。

  鳳凰抽出腰間軟劍,與花四海背對背站著,不過她知道王不喜人觸碰,在這戰前一刻,沒有挨近他。

  「魔王,整個魔道全是你的,我們偏安流洲一隅,何必苦苦相逼?」又一個聲音道。

  「戰還是降?」

  「戰又如何?降又如何?」第三個聲音響起。

  而花四海的回答還是那四個字——戰還是降?

  「花四海,不要欺人太甚!你雖然強大無匹,可咱們也不能任你魚肉!當初你統一三十六天罡時,有人反你,被你殺得一個不剩。我們並入魔道,也難免你一個不順心,滅了我們全門。」

  原來,他們是想談條件!

  原來,這些地煞與那些被滅的叛徒是朋友,所以才會拼死反抗,或者還想借機報仇!

  原來是怕死讓他們選擇了錯誤的道路,那麼他只好以殺止殺!

  「你可以了吧?這麼大個魔道,這麼多門人,已經差不多被你一統了,不必趕盡殺絕吧?」

  「別理他的,我就不信他再強,還能在流洲山地討了便宜去!」

  「對,大伙兒抄家伙,強龍壓不過地頭蛇!」

  黑暗中傳來七嘴八舌的聲音,在不知不覺間,花四海和鳳凰已經被團團包圍起來。

  花四海不是料不到這些,不過他並不在乎,強大的實力決定了他的自信和傲慢。

  他也明白這些人是想讓他妥協,甚至給出寬恕他們的諾言,可是他生來就不懂得低頭為何物!

  況且,完全統一魔道是他完成目標的第一步。倘若不能顯示出絕對的統治力,他的下一步就會無法進行。

  「戰還是降?」他一字一頓。

  「打他媽的!」死寂了片刻後,一個豺狼似的聲音嚎叫著。

  「本王在此,如你所願。」他緩緩舉起了冰魔刀。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11 PM

  第三十九章 悄悄話時間到

  黑暗中劃過一道閃電,仿佛巨大的山體裂了一道縫隙,銀白色的月光透山壁而入。

  這些地煞狂徒被逼入地下日久,對突然而來的強光極不適應,幾乎是本能的紛紛閉目躲避。

  但這只是眨眼的光輝,轉眼即逝,當黑暗再度來臨,離花四海最近的地煞們都覺得身體上的某一部位一涼,就像在深夜的密林中行走時,被帶著露水的草葉樹枝劃到了裸露的皮膚。

  細微的刺痛、癢癢的感覺、輕輕的劃過、那清涼一線緩慢的消失在溫熱的皮膚上。

  只是這一次,那涼意沒有消失,反而向深處迅速蔓延。

  接著,身體塌倒、殘缺、分離,像迸裂的瓷器般無可挽回。

  溫熱感,還是有的,那是血液所帶來的。

  不過因為冰魔刀的刀氣太快了,沒有噴濺,只有無聲的流淌。

  這是最極端的死法,肉體沒有感覺到痛苦,靈魂卻被尖銳的冰死死釘住。

  慘叫聲四起,心膽俱裂,只一招,就讓不肯降服的二十一地煞見識到了魔王、魔刀的威力。

  只是生死關頭,人的獸性大於所有,逃跑和反擊是唯一的本能。

  所有的戰斗都是在黑暗中進行的,僅有的光明就是冰魔刀泛起的銀光。

  這銀光在幽洞中縱橫交錯,發出凜冽的破空之聲,照耀到哪裡,哪裡就變成了死亡降臨之地。

  地煞們來不及做出反應。所有的抵抗都如螳臂擋車一樣不堪一擊。而花四海穩步向前,面對著那潮水一樣湧上又退回的人浪沒有一絲憐憫。

  他給過他們機會,很多次。可是他們就是看不清,違背他就意味著死亡。

  他要走的道路本來就充滿黑暗,擋他路的人只有兩個選擇,順從他,或者以生命為代價順從他!

  手中的冰魔刀發出興奮的呻吟,他知道那是它痛飲魔血的快樂,殺戮越多,它的威力就會越大,這一刻他已經分不清是自己要殺,還是冰魔刀要殺了。

  二十一地煞門的眾人變幻著各種形狀,有的像洞中怪石,有的像洞頂落下的水滴,有的是一條貼伏於地的黑影,有的是老鼠爬蟲,有的是暗處的苔蘚,更有的只是一團霧氣。

  他們躲藏著、潛伏著、或者伺機刺殺。但無論怎樣的巧妙、機智和勇敢,在冰魔刀狂舞的刀氣下,也很快成為齏粉。

  在這場以一對眾的對決中,數目失去了作用。狂暴的實力決定了一切。

  哀號聲中,各種法力低微的法寶還沒有發出光華就隕落黯淡下來,曾經也稱王稱霸的地煞們。此刻像被狂風卷過的莊稼,一排排的倒下,直到他們終於明白。他們不過是雷霆下的草木,保命是僅有的選擇。

  地底洞窟眾多,再也沒有組織,再也沒有聯合,只有各自逃竄,而魔王如同浴血的戰神、奪命的閻羅。一步步緊跟在後面,任他們跑得多快也無法甩開。

  四十七處洞口。處處有魔王的魔氣在,那是讓他們心驚膽顫的氣息,遠遠感覺到就要折身而返,就算慌不擇路沖上去,也會被守在洞口的魔王麾下擊退。

  漸漸的,一切熟悉的路徑全亂了,只有逃-逃-逃!

  曾經以為這四通八達的地下通道是他們不敗的陣地,哪想到結果成了他們的墳墓,而那可怕的腳步聲仍然穩定的響起,似乎踏在他們的喉嚨上,讓他們無法呼吸。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山外也不知是何時光景,跑,成了地煞們機械的動作,而洞中的呼喊聲漸漸稀落了下來,腳下的屍體卻越來越多,撲倒的時候,連地面也接觸不到。

  半空中,懸浮抖動著各色的閃亮元丹,那是修魔者可以轉世重修或者重聚魔氣的根本,可是他們的閃亮如同他們的抵抗,轉眼間就成為了劫灰,在洞內任意漫卷的狂風吹拂下永遠消失。

  「王,請饒一命,地幽煞率眾投降!」一人撲倒在地,手舉兵刃高喊。

  頃刻間,像是河堤決口,呼啦啦跪倒了一片,地面上伏倒了密麻麻顫抖的身軀。

  這些魔道殘余巳經精疲力竭,被從四十七個洞口進入的魔王麾下逼到了山腹中一處大石窟中,約有千人,黑壓壓、緊緊縮在了中間的空地上,西貝柳絲等人手持的火把,照亮了洞窟。

  花四海渾身沾染著敵人的血,烏沉沉冰魔刀變成暗紅,散發著濃烈的血腥,他面無表情,眼神可怕的平靜著,臉被火把映得忽明忽暗,宛如死神降臨。

  西貝柳絲走上前去,卻又停住了腳步,皺緊了眉頭。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此時投降不嫌晚了嗎?魔王從不需要搖擺不定的手下,既然選擇了戰,就是戰死為止,中途投降的廢物,不配做他魔道中人。

  不能不說,花四海的行為是霸道的,他想征服什麼,從不給人退路,要麼歸順,要麼反抗到死,沒有中間路線。

  就見花四海一言不發,一伸手收回四十七路追兵手中的鎖麟龍斷環。

  手臂揮處,這些斷環再度聯結成一串銀鏈,盤繞在他周身,珍珠銀的光華籠罩著他。

  在鳳凰沉醉迷戀的目光中,他伸兩指拈決,鎖麟龍的光華洩地,陽光爬升一樣向那群降將浸染,而那些前一天還好勇斗狠的地煞們,此刻卻像待宰的羔羊,被殺氣迫得連頭也抬不起來,無意識的等死。

  西貝柳絲憐憫地看著這些降之已晚的地煞們,輕搖了搖頭。

  魔王心中的殺意好像海嘯一樣,當它凝結成力量,就再沒有什麼可以阻擋。鳳凰說得對,他是可以毀天滅地的人,怒火一旦點燃,只有殺戮和死亡可以平息。

  鳳凰迷戀、崇拜和愛的就是魔王的力量、霸道和睥睨天下的氣勢。

  可是他卻一直有隱憂,因為他知道那殺意是他唯一的朋友——那個稱為魔王的小花心底最可怕的黑暗,如果他有一天因此走火入魔,成為魔中之魔,那時候誰來救他?誰來救天下?

  絕對的天地力量,如果藏在一個孤獨而敏感的人的體內,假如他從不為任何人、任何事物所動,那就是最可怕的存在。

  而現在,他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小花趕盡殺絕,雞犬不留而無能為力。

  「大魔頭,悄悄話時間到。先撲倒親親。」一個聲音忽然從花四海的胸口響起,因為別人都離得遠,又被魔氣阻隔,只有站得稍近的西貝柳絲和地幽煞聽到了些許。

  西貝柳絲一愣,因為話音模糊,一時沒有聽清楚是誰,只知道一個女人在叫小花,而小花的面容驀然變了,那種神魔一樣的凜然神情忽然回復到平靜。

  他眼花了嗎?怎麼小花臉上還有一點懊惱?

  花四海也很意外,遲疑之下,冰魔刀和鎖麟龍的光芒暗淡了下來。

  不知不覺中,已經殺了一天一夜了嗎?

  他正殺到性起,沒想到那可惡的丫頭又來搗亂。

  可不知為什麼,她突然說話,讓他心中燃燒著的熱火瞬間冷卻了下來,殺意頓失。

  「交由你處理。」花四海丟給西貝柳絲一句,隨後立即隱身在黑霧中,消失。

  留下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場原本半條活口也不會留的屠殺嘎然而止,先前沒有半分預兆。

  只有西貝柳絲隱約知道些什麼,卻也不甚清楚,只知道這群不足千人的地煞因為一個女人而保住了性命。



  第四十章 目標,大魔王!

  「六師兄,你能不能走快一點。」蟲蟲有點不耐煩。

  溫道乙連忙應了兩聲,快走了幾步,卻又遲疑了,左右看看,不太敢確定地問:「七師妹,這裡好像不是去滄海島的路。」

  笨蛋,當然不是啦!她是要先繞道到流洲,和花四海見上一面,然後再去完成師父交給她的第一個任務。

  話說也沒有繞多遠的路,不過是出了聚窟洲,上滄海島是向東南,上流洲是往東北方向而巳。

  但是,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溫道乙是茅山道的祖師爺,是他成立的茅山一派。

  多偉大、多了不起的人哪,一柄桃木劍,誅殺人間惡鬼妖靈,令邪祟之物聞風喪膽,落荒而逃,哪成想他在青年修道的時期,居然是個脾氣好得不得了,怎麼欺侮也不發火,隨她捏圓捏扁都不反抗、舉止溫吞吞的小道士。

  不過,他現在拿的是挾之夜行,不逢魑魅的滅魂劍。

  可怕的是,溫六師兄還是個路癡。應該說他和蟲蟲是一對路癡,但他癡的程度比蟲蟲還厲害,蟲蟲看到太平的時候至少分得清東西南,六師兄連分辨這個也有點困難。

  真不明白白沉香怎麼會派他們這一對方向白癡跑那麼遠的路,不過蟲蟲很高興終於可以借機滿十洲三島的亂跑,學孟姜女萬裡尋夫了。

  那天那死狐狸和那只死鳥(鳳凰也是鳥)走後,有間客棧就來了一個人。

  說是人,也不完全算人。只是個半尺高的小東西,五官俱全,黃衣黃帽。長得像匹諾曹似的,蟲蟲以為是木偶成精,抓起卻邪劍就要給斬妖除魔了。

  幸好三師兄張太乙看到,及時阻止了蟲蟲因驚嚇而差點誤殺好人的惡行,保住了這位平寧山禮佛寺派來的信使。

  後來蟲蟲才知道這小東西叫要離,也稱為慶忌,屬於精怪一類,因為能日行千裡,所以很多有修為的人養之以傳信之用。

  小要離躲在三師兄身後,一邊躲避蟲蟲好奇地目光,一邊戰戰兢兢、哆哆嗦嗦、結結巴巴的說完禮佛寺掌門南明大師傳來的話。

  才要離開,就讓好奇心大盛的蟲蟲用卻邪劍攔住,非要捏捏小要離的胳膊腿兒,想看看手感如何,究竟算不算肉身。

  她不用神劍斬妖除魔,卻來欺侮信使,偏偏這兩天被逼練功,因為悟性奇高而修為大進,要離這麼快的速度跑了三回也沒跑走。嚇得放聲大哭,氣得一邊的白沉香差點吐血。

  攔著她吧,她還振振有詞的說什麼好奇是世界進步的力量這種怪話。一套一套的,都不知道她哪裡來的怪思想。

  好不容易保護著要離逃走,白沉香才有時間思考一下南明大師傳來的口信內容。

  這些日子,表面上平靜了幾千年的十洲三島暗潮湧動。各洲府都發現了魔道門人的行跡,妖道和鬼道也離開幽閉之處,頻繁出沒在民間。

  再加上前些日子花四海才在無窮山上莫名其妙的蓋什麼通天塔,事敗後又跑去流洲統一七十二地煞,擺明他在預謀顛覆天下的大事了。

  只是不知十洲三島平靜了這麼多年,魔道為什麼要主動挑起爭端?真的是為了權勢稱霸嗎?似乎又不像。

  花四海雖然是魔道的魔王,但聽說他平時是不太管理魔道事務,一向獨來獨往。這不是一個有稱雄野心的人所應有的行為。

  而他們仙道每年都會在禮佛寺的駐地平寧山開一次「研法大會」,表面上是研習、切磋各自門派的法力仙術,實際上是加強仙道聯盟,互通情報,以保護十洲三島的平安。

  仙道中大小門派眾多,但以三大派為首,就是他們雲夢山天門派、平寧山禮佛寺和滄海島的隱流。

  只是隱流中人全是女流之輩,幽居在與世隔絕的海外三島之一,每回來研法,也只是派幾名管事的前來,從來沒有什麼主張建議,似乎只是應個景。

  從這一點上看,隱流實際上是真的隱居,並游離於仙道聯盟之外的。

  也就是說,好多天下事她們都不知道,包括目前魔道蠢蠢欲動的情況。

  魔道有大動作,仙道各門派要聯合起來商量對策,而隱流力量強大,必須參與。

  但是通知別的門派還算簡單,唯獨去滄海島是不那麼方便的。

  一來,雖然大家都知道滄海島的位置,但通往此地的道路難行,找不到那條只有隱流中人才知道的私密棧道,十之八九會在古怪山、莫嗔澤迷路,耽誤事情事小,能不能保住命還是未知。

  二來,就算找到了路, 到達海邊時沒有龍帝白鶴帶之飛渡,也找不到島之所在。所謂滄海易渡,隱島難尋就是這個道理。

  三來,魔道中人巳經密切監視了仙道的一舉一動,還要提防他們半路截殺送信之人。

  最後,各派的掌門及長老們都已經安排好本門事宜,趕往禮佛寺,不可能親自去隱流送信,而禮佛寺的高手都派去各地探查魔道的行動了,也找不出可靠的人,所以只好麻煩天門派完成這個任務了。

  白沉香想來想去,目光落在了蟲蟲身上。

  這個任務當然是危險的,但他既然要磨練這個頑劣的七弟子,還要懲罰她打死師伯的重罪,這件事是最好的考驗。

  不過他也不太放心讓她一人獨行,於是速招六弟子溫道乙前來同去。

  這六弟子看來溫吞,不顯山,不露水,脾氣也好,但道術卻是八劍弟子中最高的,如果沒有極大天災或者遇到上古妖神、鬼魅,保護蟲蟲是綽綽有余的。

  前提是,這個劣徒不要太欺侮人,想到這兒,白沉香倒真替溫道乙擔心。

  另一方面,蟲蟲雖然胡鬧,可畢竟是女兒身,隱流中人排斥男子,她一個女孩兒家,身上又帶著他的親筆書信,自然不會被拒之門外。

  想好了前因後果,白沉香即派蟲蟲動身。

  本以為她會推三阻四,連軟硬兼施的勸慰之言都想好了幾套,只等著對她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沒想到她竟一口答應,看來還很高興的樣子,倒弄得他很被動。

  他在腦子裡醞釀了很久的、大義凜然的說教就這麼沒有完成,讓他在失望之余,有點懷疑這劣徒,可又一時抓不到把柄。

  看來這劣徒是個坐不住的性子,還以為是游山玩水去的。這一回她就會明白天下並沒有想象中的太平,但是磨練她一下也好,只希望她不要真的出事。

  安排好一切,白沉香又加緊逼著蟲蟲修煉了好幾天,直到溫道乙趕來,兩個人才迅速動身前去滄海島。

  對於蟲蟲而言,她本來就想去找花四海,這兩天又被白沉香盯著修煉,疲勞之極,所以一出門就像從牢裡放出來一樣,感覺無比自由,滿懷著對花四海的向往,也忘記長幼有序了。

  一路上什麼都是她做主,她說怎樣就怎祥。若不是白沉香囑咐他們不能御劍飛行,提防引起魔道的人注意,只怕早就飛到花四海身邊了。

  事實上,她的心已經飛去了。

  他在流洲,他就在那兒,而她正是去流洲,馬上就要見到他了啊。看到他的臉龐,聽到他說話,也許還可以再吻一次。

  然後她要問請,他心裡到底有沒有愛的人。如果沒有,那她就要努力看看。

  小花牌冰山,女花盜姚蟲蟲來啦!

  每夜,她也會背著六師兄,對著那個代表花四海的水心絆傾訴心事,報告行程。

  有時想得厲害了,她會落下思念的淚水;有時走得累了,她會激勵自己,喊上一句:目標,大魔王!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12 PM

  第四十一章 早就迷路了

  不過,訂下目標是容易的,從現實到目標之間的距離就比較難以跨越了,特別是蟲大小姐分辨方向的能力為零,而她可愛的六師兄的分辨值為負數。

  他們出發的時候,白沉香連一個銅板也沒給,照蟲蟲往常的性子,根本不會理會什麼「百日之內必回」的師命,肯定一路磨磨蹭蹭、慢慢騰騰的游山玩水,回到天門山還會逼白沉香白大掌門親手給她做兩雙千層底的軟面布鞋來賠償她球鞋的磨損。

  不過,她存了在「公干」過程中干點「私事」的念頭,自然在時間上就緊迫了一點,況且她那麼想盡快見到那個人,所以只好自己破費了大筆銀子,買了兩匹據說是日行千裡,夜行八百的良駒,但是速度還是不能讓她滿意。

  「六師兄,你說那個要離,是怎麼養的?」蟲蟲喝了一口水,想起了那種專業郵差。

  此時快黃昏了,兩人策馬來到一個至少有五個岔路的山口,一時不知道從哪個方向走,干脆下了馬休息一會兒。

  「那是澤精,不好馴養的。」溫道乙站在路中央亂轉,一會看看夕陽,一會掐指算算,想以他的負值方向感找出通往滄海島的路。

  可是他不知道,在蟲蟲的故意下,他們已經離滄海島越來越遠了,他怎麼判斷都是錯誤。

  「如果師妹喜歡,為兄可以幫你打聽一下。」

  「那你說,它們就是長不大的嗎?也不知道如果它們吃得飽,力氣會不會很大?」蟲蟲又問。

  「要離之形就是那樣小,它們是精怪,不是力士。只怕——」溫道乙有點奇怪蟲蟲的問題,不過相處久了,早知道她總會生出古怪的念頭,也習慣了。

  這位師妹與眾不同,在雲夢山上時就有領教,從沒有人敢頂撞師父,傷了師伯,還私自打開連連看逃跑,居然還在民間開起了店鋪。可這位師妹什麼都做了。

  以前相處少,並不了解,這幾日朝夕在一起,他覺得這師妹很可愛的,雖然有點鬧騰,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但總體上是個好姑娘。

  「我在想,如果它們有大狗的力氣就行,到時候咱們養上幾十只。讓它們套上車,這樣會不會大大提高咱們出行地速度?」

  狗能拉雪橇,大概也能拉小車。如果有了要離,以後想見那個大魔頭的時候,就算遠隔萬裡。也如同近在咫尺。

  嘿嘿,這個世界沒有飛機,一定要找點可靠的交通工具才行。

  溫道乙被蟲蟲吵得更分不清東西南北,心裡雖然焦急,卻仍然好脾氣地道:「要離之所以速度快,是因為它們可以形隨影動。如果套上車帶著人,只怕就跑不快了。再說,平日咱們是可以御劍飛行的,如果把天門心法練到第六重,步行數月的路程也不過只有數日,只是這次的任務比較秘密,我們的道行不高,倘若飛行,容易被魔道發現,所以才如一般旅人一樣趕路罷了。」

  蟲蟲愣了一下,倒沒想到修煉自己比訓練要離省事多了,也可靠多了。

  她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肚子裡全是現代思維,有了問題就想借助外力和工具解決,從未考慮過從自身入手。

  可是達到天門心法第六重?那她要練到猴年馬月去,直接殺了她只怕更容易一點!

  聽說她「可敬」的師父不過才第八重,也沒有突破九重大成。

  而她現在修習的只是入門道術的脫胎篇,後面還有換骨篇、洗髓篇、練精篇、悟道篇,然後才有資格修煉天門心法的第一重。

  好遙遠啊!

  六師兄悟性最高,修了幾百年也不過是第二重。其他的師兄師姐還在突破第二重中,小八更是才過了第一重。

  就憑她?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對修道沒有一點自覺和熱情,自動放棄比較明智。

  再說天門派還有什麼通關考試,和在規代考英語四、六級一樣,可憐她大學年業好多年了,到了另一個世界卻還要考試。

  才不要呢!

  美好的人生不能全浪費在學習上!

  雖然劍仙,也就是他們這種半仙的生命很長,但也不是不死不老的,不過是比正常人類慢了幾百倍。

  總之人生有限,當然要玩樂第一。當然,在玩樂中,愛情至上,在愛情上,花四海坐首把交椅。

  溫道乙見蟲蟲不說話,臉上表情變幻豐富,還以為七師妹是小孩兒心性,這些日子又趕路累了,這才異想天開,不忍看她失望,連忙道:「不過我聽師父說,隱流有一種法術叫『流星閃馬』,修煉之後,出行的速度比要離還快,而且不用飛行,修煉的方法也比較速成。」

  「咦,這個好!這個好!等咱們到了滄海島,我就請她們教我一下。」

  蟲蟲大為興奮,第三次有了主動修煉的念頭。

  第一次主動是為了一只馬桶,解決人類自身的尷尬;第二次主動是為了能擺脫連連看,去見花四海;第三次主動是為了以後跑來跑去方便,辦了錯事也好逃得快。

  萬一再惹了白沉香呢?咻的一下跑遠了多好。省得師徒兩看兩相厭。距離產生美,這回她下山了些日子,白沉香對她的態度好了許多,看來以後在適當情況下,隔三差五地離山出走是好辦法。

  她這樣想著,遠在萬裡外的白沉香此時耳根子發熱,心跳加速,感覺像受了詛咒一樣。假如他知道蟲蟲這樣的心思,只怕會氣得用頭去撞雲夢山,修道之心如此不誠的。全仙道只有他天門派有此一徒!

  溫道乙笑而不語,心道人家隱流的私傳道術怎麼可能輕易教給外人,七師妹想得簡單了。可是看她這樣開心,也不忍說破,只好等以後慢慢勸她。

  只見蟲蟲一躍跳起,臉上的失望一掃而空,心裡也跟著舒暢。他很是喜歡這位師妹的性格,雖然容易沮喪,遇到困難就想放棄,可是總不會沮喪太久,馬上又生龍活虎起來。

  「我覺得是走那邊。」蟲蟲伸手一指。

  這邊是東北方向,也就是去流洲的。是去流放的吧?不過——可能——大概——她也不太確定,可以既然走出這麼遠了,也只好硬著頭皮走下去。

  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只要她心裡想著那個人,一定會找到他的。

  「好像——是這邊吧?」溫道乙搔了搔頭,有點懷疑,指了指相反的路。

  不過,他根本沒有自信。

  「就是這邊啦。」蟲蟲有點心虛,只能以一條道走到黑來支撐信念。

  「聽我的沒錯。」未了,還加了一句。加重語氣,給自己和六師兄信心。

  溫道乙只得上馬,惴惴不安地跟她走。

  當夜幕降臨之際,他們終於走出了山口,看到前方一片黑壓壓的房屋,似乎是個小鎮的樣子。

  蟲蟲一陣歡呼,為自己蒙對了而雀躍。

  雖然她是不確定這邊是什麼方向,也不太認得准哪顆是北極星,連月亮的位置也不太明確,但有人的地方就好啊,可以找個人問路。

  問清了流洲的位置,拐了六師兄走就是了。

  兩人策馬,興興頭頭的往小鎮上跑,溫道乙卻在就要進鎮的時候。猛然攔住蟲蟲,瞇著眼睛盯著前方。

  蟲蟲見他一臉嚴肅,平常笑嘻嘻溫和厚道的神氣全被警惕和認真所取代,有點奇怪。

  「怎麼了?」

  「有魔氣!」

  「啊?不會吧?」

  魔氣,魔道之氣,魔王之氣,有了他的氣息,就證明某人在附近。

  其實以他的能力,掩蓋魔氣只是舉手之勞。但他那樣驕傲,怎麼肯示弱以人?

  她倒真愛他這個性子,敢於正面面對一切,連做壞事、做惡人都那樣光明正大,直接了當。這才是霸氣啊!

  溫道乙閉目以心力探測,之後很確定的點頭道:「沒錯,而且魔氣沛然,想必是大隊人馬。師妹,快進山躲避!」

  啊?躲避?進山?她要的就是魔氣啊,要的就是大隊人馬啊!這證明花四海在鎮子裡。

  可是,這麼快就到流洲了?照理說,到流洲還要好幾天哪。之前她仔細研究過的,至少還要走上七、八天才會到。難道是魔道的其他大人物帶隊出動?

  蟲蟲的心裡亂成一團,又緊張、又興奮、又有點怕失望。

  她雖然一直向東北方向走,而且在六師兄面前裝出胸有成竹的樣子,可是她現在不得不承認,她迷路了,早就迷路了!

  所以她不確定,鎮子裡面是大魔頭還是別的什麼在等她。

  大魔頭在裡面嗎?



  第四十二章 仙魔戀沒有好下場

  「師妹,速速離開此地!」溫道乙一把抓住馬韁,提醒發愣的蟲蟲。

  蟲蟲罕見的沒有爭辯,隨著溫道乙又回到了山口後才扣住馬道:「師兄別急,我們得想個對策。」

  「溫道乙知道這個師妹一向多事,有心想拒絕,可是看她一臉正經嚴肅,好像有很重大的事情。

  事實上蟲蟲上一有很重大的事情要辦,和花四海見面對她而言就是非常重大的事。

  在這個時刻她突然明白了《倚天屠龍記》中趙敏的話:天下大事,生死榮辱都及不上一個他在心中的地位。想的、念的,不過是這樣一個心上人而已。

  「我們得進鎮去看看情況。」蟲蟲全身的血都供給了大腦思考。

  不出所料的,溫道乙覺得此舉非常不妥,不同意。

  「我知道我們師兄妹道行不夠,深入虎穴是很危險的,也知道我們有要事在身,不應該橫生枝節。」蟲蟲又開始忽悠人,「可是六師兄記得嗎?師父說過,現在十洲三島是山雨欲來之勢,天下要大亂了。現在魔道的人出現在這麼偏僻的山中小鎮,只怕在密謀什麼,我們倘若視而不見,沒有探得一星半點的消息,豈不讓我們仙道失了准備防御的機會?」

  「師妹說得對,但我們辦事要有輕重緩急,這封密信非常重要,必須要送到隱流掌門的手中。花四海那大魔頭身世神秘,是幾千年來魔道最出類拔萃的人物,倘若仙道三大派消息不通、無法聯手,就是知道魔道的密謀也無法抵抗。再說,我們可以先送密信,再回來查探一下蛛絲馬跡。」

  溫道乙是個慢性子,一般這樣的人會比較清醒謹慎,不像二師兄燕小乙那樣熱血,很容易就聽信了蟲蟲的話。

  不過蟲蟲鐵了心要冒險進鎮,自然一計不成二計生,假裝思索了一下道:「師兄說的也有理,可是等我們回來,別說探查消息,連黃花菜都涼了。所謂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捨不得老婆逮不住流氓。必要的險還是要冒的。我也知道密信重要,不如我們兵分兩路,然後在前面的鎮子會合如何?」

  溫道乙誇花四海是魔道幾千年來最出色的人物,蟲蟲心裡有些得意和開心,好像「她的人」被表揚了一樣。

  「腦海中出現了那男人模糊的影子,讓她心裡熱乎乎的,更加堅定信心要進鎮去,根本沒有想過,裡面的魔道中人不是花四海該怎麼辦?

  她這邊動著心思,那邊溫道乙卻在認真考慮她說的話。

  她雖然是胡亂編的理由,但從仙魔兩道對立的情況看也有幾分道理,所以溫道乙猶豫了,心中衡量著送信和探秘哪個更重要。

  他一向是個穩當可靠的人。但目前局勢確實非常緊張,有一觸即發之感,又想起蟲蟲說的兵分兩路,把心一橫道:「師妹言之有理,我看這樣吧,師妹帶密信先走,為兄進鎮看看,隨後就來。師妹等我一天,如果我沒到,密信的事就只能麻煩師妹一人了。」

  別啊別啊!她要去私會大魔頭,六師兄摻和個什麼勁啊!

  好家伙,她姚蟲蟲浪漫的仙魔幽會,如果讓一個小道士代替她前往,多煞風景。

  那魔頭表面上雖然冷冰冰的,但對她其實挺好的,幾次三番沒有殺她,還上過一堂吻技訓練課,大概是看在她有七分——呃,不對——是三分——要不——就是一分美色的面子上。

  六師兄雖然長得慈眉善目地,但畢竟是男人,還不去一個辦一個,砍瓜切菜一樣嗎?

  話說六師兄這人怪好玩的,可以隨便欺侮,讓那魔頭殺了,多可惜啊!

  「絕對不行!」她差不多是叫喊出口,嚇了溫道乙一跳,「師兄你要明白一個道理,一強一弱的伙伴遇到了危險,一定要保住強者的性命,因為強者生存下來,才有可能救出弱者,如果是弱者平安,而強者身陷囹圄,弱者早晚也要倒霉,那不是大家玩完?」

  「師妹——」

  「師兄,你要理智一點,不能感情用事。」蟲蟲看到溫道乙動搖,連忙繼續說:「我們這回出來,可是背負著全仙道和天門派的重托,一定要找出損失最小,可是機會最大的辦法。」

  溫道乙一時躊躇,雖然明白蟲蟲說地有道理,可是他又怎麼能讓法力低微的師妹去冒險,而自己躲到一邊做後援呢?

  但這情況也不容他細細思量,就連馬兒似乎也感覺到了危險,一直不安的刨著蹄子,無聲的催促他做決定。

  「依師妹之見呢?」他憂慮之下,嗓子都啞了,說出一句話艱難得很。

  看著溫道乙的臉,蟲蟲感到強烈地內疚和自責。

  為了自己的一念之私,害這位溫良敦厚的六師兄這樣擔心,她實在很自私。可是,她太想見那個人了,胸中像燒了一團火一樣,假如不去見他一面,問個明白,她的心會被烤成一片沙漠。

  不管那大魔頭在不在鎮子中,她都必須去看看。她不能和他擦肩而過,那是沒營養的韓劇裡才有的情節。她不會人為的制造障礙,自己的人生幸福就掌握在自己手中。

  對不起了,六師兄,以後有機會一定報答,這次就欠著吧。她做這一切都不是故意,誰讓她做為仙道高人的愛徒,或者說劣徒,卻愛上了反對派的領袖人物。

  她也不想進入這麼為難的境地,她也想找個志同道合的人攜手江湖,沒有這些門戶之見的煩惱,可是愛情像閃電,在她最不注意、最尷尬、最沒防備的時候劈中了她。

  她能怎麼辦?只能順應著自己的意願,她不能違背自己的心。

  而且假如鎮子裡真有什麼陰謀詭計發生,她倒確實可以探查一番,這個險她是要冒的,如果出了什麼事,也是她為愛情付出的代價。

  機會難得,哪怕這意味著被誤殺、誤抓,甚至大卸八塊,她也要嘗試。

  蟲蟲左右看看,然後指了指鎮子側面的一座山峰道:「師兄,這事不宜魯莽,我們先到那座山上看看。」

  那座山峰比較險峭,鎮子就是依山而建,另一側是寬闊的官道。以前她在現代旅行的時候,在南方不少多山的地方都見過這樣的小鎮。在她看來,其實這種不太科學,倘若有個泥石流、山體坍塌什麼的,鎮子很容易遭到這種無妄天災的傷害。

  回頭想想,這個地方的鎮子是依山而建的,也就是說這個低反個多山。流洲就多山,從這點上看,他們大概並沒有走錯路。

  不過,那個大魔頭這回出來不是獨行,而是帶了一堆人,她這麼大搖大擺的進去,只怕是不成的。

  人家放不放她進去暫且不提,現在這種仙魔對峙的氣氛越來越濃了,她又不是傻子,就算對這個死結再沒有認同感,也知道應該避諱一些,不然會讓大魔頭和師父兩方為難。

  仙魔戀沒有好下場!

  這話哈大叔說過,師父說過,好多人說過,不知道以前發生過什麼慘事,讓大家這麼擔心這場戀愛。

  不過她姚蟲蟲是誰啊?就算是悲劇,她也能給演成喜劇。辛苦,不怕,為這麼好的男人辛苦點不算什麼。

  有句話說得好,到手的東西越貴重,付的稅就要越高,有的地方還加增奢侈稅呢。

  當年仙魔戀的男女主角是誰呢?

  沒有好下場?她不信!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13 PM

  第四十三章 滾石行動

  她作為現代穿越而來的女子,是不介意、也不在乎這些的,但是這些問題確實對她的感情有影響和壓力,她必須小心。

  不能光明正大的進鎮見自己的心上人,她也只好制造一場災禍,前提是不要傷害其他人,不知不覺地混進去。

  再說,倘若她這麼直眉瞪眼地走進去,六師兄那兒也不好糊弄。

  把馬留在山口,兩人也顧不得御劍飛行會被魔道發現了,先遠遠的飛到小山坡的另一側,然後再到山頂,往下俯視。

  「奇怪!」看了一會兒,溫道乙的眉頭越鎖越緊,「怎麼鎮子上還有妖氣盤繞?」

  「啊?你不是說有魔氣嗎?」

  不要啊!如果是六師兄看錯了,她白飛那麼高,又白費那麼多心機了!

  妖道的人她一個也不認識,要見來干什麼?如果不是花四海在下面,那她當然先去迷信,不要冒險了。

  溫道乙把全部法力運於七竅,努力探查著山下的氣息,半晌才喃喃地道:「方才我們是在平地,看不清楚情況,現在在鎮子的上空就可以覺察到了。這個鎮子是個死鎮,沒有一絲人氣,可能荒廢許久了。從其勢上看,妖氣很強,但被壓抑掩蓋住了,不過有一道魔氣更強,所以逼得妖氣顯了形。這說明鎮子上有妖道和魔道的高手雲集。他們果然在密謀大事!幸好聽了師妹的話,不然就錯過了探查的機會!」

  「我怎麼看不見?」蟲蟲有點發急,瞇著略有點近視的眼睛看。只看到一堆沒有人煙的破爛房子,一條主街貫穿這個巴掌大的地方,主街中央有一個相對高大整潔的建築。

  「師妹,用你入門的天門派心法和先天神氣。」溫道乙看蟲蟲瞪著山下,頗為辛苦,提醒道。

  蟲蟲當了劍仙純屬誤會,遇到任何事,假如不是危及生命的,總是習慣於用現代的思維和行動方式來解決,此刻經溫道乙提醒,才想起自己好歹也修煉了些日子,雖然打架不太在行。逃跑和偷窺還是有點長近的。

  再說上回經過那大魔頭的引導,她漸漸可以引導自己體內那道真氣了。那個奇怪的人給了她這道真氣,什麼也不說,真不知道這是福是禍。

  不過現在顧不得了,先用了再說吧。

  把體內真氣導於雙目之上,趁著皎潔的月光,她終於看清黑漆漆的小鎮中的一些情況。

  小鎮兩端的出口都有人把守,不過守衛卻不像是魔道的人。

  那些人的眼睛都賊亮賊亮的,遠遠看去就像一盞盞綠瑩瑩的小燈,讓蟲蟲想起看過的動物世界。據說野獸的眼睛在黑夜中就是這樣發光的。

  難道真是妖道中人?他們一直幽居在妖界,一個與十洲三島相連,卻又隔絕的地方。怎麼會突然跑出來?

  六師兄說,妖氣本來是隱藏著的,結果讓強烈的魔氣給逼得顯了形。那就是說魔氣非常強大。

  那麼,是他吧?

  如果不是他,誰能有這樣強悍的實力?可是為什麼他在的地方,卻由妖道的人守衛著?他不是落入什麼陷阱,被抓了吧?

  想到這兒,蟲蟲心裡一驚。真氣渙散,頓時看不見了。而因為焦急,怎麼也無法再重新聚氣。

  不過她也看清楚了,除了鎮子兩端有守衛外,整個鎮子都非常安靜,鎮中的那個比較高大在建築隱隱現出燈光。

  「還是我去吧,師妹。」環境險惡,溫道乙不放心蟲蟲犯險。

  蟲蟲堅決反對。

  和花四海相會,怎麼能有人代替她去。再說現在情況變了,魔道和妖道不知道在搞什麼飛機,從表面看來,那大魔頭可能有危險,她更要親自去救他。

  他曾經說過,如果她能救他三次命,他就說出自己的身世。而在這一刻,蟲蟲突然發現和他的安全比起來,她根本不在乎他的身世是什麼,他內心的秘密是什麼,只要他平安就好。

  她根本不希望有第二次和第三次挽救他生命的機會。

  「師兄,你瘦巴巴的,能推得動那塊大石頭嗎?」爭了半天,溫道乙還是聽從了蟲蟲,而蟲蟲也想出了一條不算計策的辦法。

  這個小山坡有些坡度,也沒有生長什麼樹木,倒是有許多亂石。顯然這地方的生態不怎麼好,也許是後來變壞的,所以山腳下的鎮子才沒有人居住了,而且破敗成了現在的模樣,簡直和荒墳一樣。

  不過既然鎮子裡沒有人,她的滾石計就沒那麼多忌諱了。

  她是想讓六師兄以法力把這些亂石從山坡上推下來,然後她混在石頭中,滾下山去。如果用勁用得巧,這些石頭可以落到那間大宅的門口,花四海十之八九就在裡面。

  話說,她不是會變大石頭嘛!

  「師妹啊,我是以法術推石,不用擔心我的力氣。」溫道乙這樣穩當的人,這會兒也禁不住緊張,因為要沖鋒陷陣的並不是他自己,而是那個法術二把刀的七師妹。

  「可是,你變成石頭滾下去,只怕——會受傷的。」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蟲蟲,看她一臉健康活潑和堅定自信,但肯定一會兒就變成鬼哭狼嚎的可憐模樣了。

  會受傷?

  蟲蟲嚇了一跳,根本沒想到這一點。不過考慮一下情郎的命和自己的傷孰重孰輕,雖然她極度怕疼,怕流血,怕髒,怕一切城市嬌氣包怕的東西,但還是一咬牙,拼了!

  一邊是愛情,一邊是生命,放棄……那個也不算放棄……是使生命受點威脅,卻能得到愛情,也值得。再說,她命大得很,一定不會有事的。

  算計一下也不算吃虧,如果她狼狽不堪的拼命救那大魔頭,再受點傷啥的,說不定他一感動,直接以身相許了。

  這就叫:捨得一身剮,能把魔王帶回家!哦也,搏一票吧!

  「我來想想辦法好了。」這邊,蟲蟲不斷以美好的前景來做心理建設,那邊,慢吞吞的溫道乙說出了解決辦法,恨得蟲蟲想踹他一腳。

  有辦法為什麼不早說?害她一邊冒著冷汗,一邊以超級想像力在腦海中演習滾釘板上京告狀所遭受的痛苦。

  「我用法術幻化出一塊石頭,你藏身其中,然後以你的金光真氣護住自身,雖然這樣滾下去,師妹還是會頭昏,但至少不會傷害身體發膚。」溫道乙慢慢地說,神色間有點自責,「只是為兄的法力低微,幻石的維持時間不會太長,一落到山腳下,你必須立即自己變幻,

  時間一定要拿捏得好,否則一定會被發現。」

  蟲蟲猛點頭,暈就暈吧,總比渾身被劃傷,甚至被碎石撞得內傷要好。話說她在現代最愛玩的東西就是沖天火箭、叢林鼠、炮彈飛車類的游樂項目,應該對暈眩很適應才對。

  「還有,山上滾石,下面妖道和魔道的高手必會注意到。他們會結成結界阻擋石頭落到鎮中,說不定還會動手毀石,所以師妹此舉是很危險的。你要滾得快,沖在最前面,等那些守衛發現,你已經落到了鎮中才行,這樣他們就不會再廢力氣注意你。」

  啊,這一點她也沒有想到。不過顧不得了,倘若大魔頭真有危險,她無論想出什麼陰謀詭計、付出什麼代價也非要進鎮不可。

  師兄妹二人又商量了一下接應的辦法,決定石頭一落,溫道乙就先離開山頂,提防妖道和魔道的人上來檢查,然後滾石行動就正式開始了。



  第四十四章 命中的天魔星

  暈,真的很暈。

  蟲蟲雖然算計得很好,可一行動起來就不是那麼回事了,根本不能自主,想像中的定點滾動也沒有實現。

  落下來的一瞬間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點綴著點點金星,昨天晚上吃的一點干糧沖上喉嚨,又被強行壓了下去,好在她肚子裡還死死地記著要變幻的事,所以溫道乙的法術一破,她立即石化,萬幸的沒有被喊叫著沖上來的守衛發現。

  彭彭之聲四起,好不容易聚焦起視線的蟲蟲看到幾個妖兵結起了結界,把還沒有掉落的石頭擋在半山坡上。

  不出六師兄所科,石頭都被才打成了石粉,散落了一地,還有幾個妖兵直沖上了山頂,似乎是搜查一下這突然的塌山落石事故是天災還是人禍。

  蟲蟲努力克服天旋地轉的感覺,向四周望去。這才發現自己不知怎麼彈落到了一間破爛房屋的斷壁殘牆上,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卡在窗子上,對面正是那個鎮中唯一還完整的高大建築。

  那是幢二層小木樓,看樣子以前似乎是一間大客棧,不過在門樓的上方,由二樓的回廊伸展出一個又寬又大的露台,頂子已經沒了,只有幾根支撐用的木柱還孤伶伶地樹著,上面掛著幾盞燈籠,正是從山坡上看到的燈光。

  露台上擺了一張桌子,桌面上什麼也沒有,只有兩盞茶,有兩個人對桌而坐。

  右邊坐著一個美婦人,大約四十上下的樣子,徐娘半老,但是風韻絕不是尤存。而是一點沒丟,眉眼水潤、身段婀娜、雪白的衣裙在柔和的燈光下閃著瑩光,烏發高高的盤起,整個人都美得恰到好處,艷麗極了,卻又不會給人過分之感。

  只是她坐的姿勢不太端莊,柔若無骨的身子半趴在桌面上,腿在地上不太老實的擺來擺去,顯得有些調皮和挑逗。還顯得有點怪異,發出輕輕的碰撞之聲。

  蟲蟲沒辦法揉眼睛,只是用力眨了眨,再細看,差點驚呼出口。那哪裡是人腿,明明是一條長長的蛇尾在甩動著。

  果然是妖,蛇妖!

  她穿著白衣服,蛇尾卻是青綠色,那她宄竟是白素貞還是小青?許仙哩?許仙在哪?

  蟲蟲東張西望,看到這美婦人身後站著兩個膀大腰圓的男人。確切的說是男妖,貌似保鏢,青面獠牙,渾身黑毛,害蟲蟲恍然以為自己是在西游記拍攝現場。

  為什麼沒有許仙?許仙雖然不是她喜歡的強悍冰山男類型,而是清秀斯文男。好歹也能養眼,為什麼是兩個狗熊怪一樣的家伙,太嚇人了。做妖也做不好,真是失敗啊!

  憤憤不平的想著,再往旁邊看,蟲蟲的心驀然緊縮。

  一個男人端坐在桌子的左側,黑衣散發,肩寬背闊。手中握著一杯茶,方正堅強的腕骨上有一道新傷痕,猙獰的延伸到袖子裡。

  他的身後,站著一個天底下最帥氣優雅的男人、一個精明干練的男人,一條永遠分不清前後左右的黑影和一個高挑美女。

  但這麼多人圍著他,他卻還是顯得那麼寂寞孤高,仿佛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一切都游離於他的身外。

  自從他的影子闖入眼簾,蟲蟲的心髒就嚴重供血不足,連呼吸也變得困難。

  想過很多次與他重逢的情況,從沒想過他害她出現了心髒病的症狀,心跳過速,喘不過氣兒,身上一陣冷一陣熱,眼前的景物全是黑的,只有他在。

  天哪天哪! 為什麼他要帶這麼多人出來,否則她要立即撲上去,掛在他身上,死也不下來了!

  她這邊激動得不行,拼命控制著才能讓她的障眼法維持住,那邊的花四海卻不著痕跡的輕蹙了下眉頭。

  這丫頭怎麼久跑到這裡來攪局了?她不是說要去流洲嗎?怎麼他躲到生洲,卻還是遇到她了?她是和他撒謊還是迷路了?

  看來迷路一說比較靠譜,不過她本來是要去東南方向的滄海島,結果又想跑到東北方向的流洲去找他,現在卻到了正面方向的生洲來,這路迷得,一般人很難達到這麼迷糊的水平。

  這丫頭的腦子是什麼做的?糊塗得不行,卻又機靈得可以,明明軟弱,卻又特別頑強,簡直天下地下,獨此一份。

  雖然丟人,可是他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想躲開她的,因為他開始擔心起自己的定力。

  每一夜,每一夜,她不間斷的和他說話,他從開始的厭煩到後來的無可奈何,再到現在她偶爾晚來一會兒,就會有些期待。

  或許,還有些不自禁的想念。

  習慣真是可怕的東西。

  他如果想奪回那半個遺失的水心絆是相當容易的,可是他居然沒有,因為他意識到他是想聽到她的聲音的,想讓她帶給他一絲人間的煙火氣和那難得的溫情。

  每當夜深人靜,她的聲音就會響起,似乎她就在他身邊,嘻嘻哈哈的死纏著他,說著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他不明白為什麼每件事在她眼裡都能被發掘出趣味,什麼事她都可以從開心的方面去想,但這樣開朗活潑的性格還真是能讓暗夜都變得溫暖起來。

  從小到大,他不容一刻放松自己,狠絕地逼迫自己,時刻為心中的目標努力著,直到他成為最強大的存在,所有人俱怕的魔王。

  可是聽到她用水心絆呼喚他,他很想縱容自己軟弱一陣,但也僅此而已,並不想與她有太深的糾葛,所以他以魔王之尊,卻要躲避一個天門派的低級弟子。

  只是為什麼就躲不開呢?他從來不相信命運,可是這一刻他忽然有點懷疑,這個丫頭是自己命中的天魔星,就是為了擾亂他的心緒而存在的。

  看來,她的法力提升很快,現在變幻的樣子雖然滑稽,但除了法力高強的人,別人也看不透她的真身。

  但一塊圓咕隆咚的石頭架在朽木的窗欞上,沒掉下來已經是奇跡了,居然石頭頂上還長著幾縷紅草,想必是頭發沒有變下去。

  現在月色盡管很明亮,但畢竟是在夜裡,沒有人注意到這樣奇怪的石頭。但時間一長,倘若別人有心,她就掩蓋不住了。

  而且,她不該來到這事非之地,這危險的漩渦中心。

  想到這兒,花四海略側了一下頭,瞄了一眼西貝柳絲。

  西貝的法力很高,估計也看得出來,只怕馬小甲和暗處也可以,鳳凰就未必了。但是他擔心的是對面的妖道首領,只要妖道的人不發現,等下他們離開,那丫頭就安全了。

  想來,她雖然胡鬧任性,卻不愚蠢,應該不會這時候跳出來鬧事。

  就見西貝抿著嘴,似笑非笑的站著,看到他眼光掃來,假裝無意的踱到妖道首領的身側,正好擋住她的視線。

  「西貝大人有何指教?」那美婦人有些奇怪,輕笑著問。

  說話的聲音這麼膩人,看來這美姐姐是走性感路線啊! 蟲蟲總覺得這美婦在勾引她家小花,心裡一急,差點從窗子上掉下來。

  花四海眼睛沒有看向這邊,但全身的感官卻都在注意,見蟲蟲差點現形,面色沒有變,但握著茶盞的手一緊。

  白沉香為什麼不把她關起來,放到十洲三島讓她亂跑,假如在這裡出什麼事,他不能明著保她,難道看著她死嗎?

  「夜風逼人,龍老大這樣的美人怎麼能無人愛護,還是讓我這粗鄙的男子略擋一擋吧。」西貝扯過話來,舉止瀟灑風流,任誰也不會討厭他。

  他邊說向花四海遞了個兩人才明白的眼色。

  意思是:你快點談,談完快走,只怕那丫頭堅持不了這麼久!

  她有幾把刷子,大家都知道,這會仗著法術突飛猛進還能變型,呆一會兒難保不翻出花樣。

  龍老大是什麼人?讓她看出來,只怕要節外生枝!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13 PM

  第四十五章 分髒不均

  「龍老大,有什麼話請明講。」花四海沉聲道。

  啊,他的聲音多好聽啊,渾厚的男中音從胸腔中發出來,在這樣寂靜的空鎮中傳來隱隱的回聲,聽在人耳朵裡酥酥的,讓人感覺好像有無數小草從心裡破土而出一樣~~~某花癡女雖然被卡在破窗之上,卻仍然忍不住欣賞贊歎。

  被稱為龍老大的妖道首領輕輕一笑,「魔王殿下,你們魔道要想打上天界,和天道那群混賬王八蛋干一家伙,說出個子丑寅卯來,可真的需要我們妖道的助力呢。」她的聲音溫柔婉轉,說出的話卻有幾分粗俗。

  「這正在我坐在這兒和龍老大商談的目的,不然龍老大怎麼會致信於我?」花四海放下手中的茶盞,脊背挺地筆直,不卑不亢的看著面前笑裡藏刀的美婦。

  「是呢。」龍老大仍然笑得妖嬈,「如果我不來,只怕要勞煩您來找我們妖道,我想魔王殿下有雷霆手段,倘若我手下的人不懂禮數,鬧得血雨腥風的,和七十二地煞一個下場,也沒什麼趣味。」

  花四海坐在那兒,冷冷的一言不發。

  龍老大只得繼續說下去,「可不是麼?咱們妖道膽小怕事,要不也不會幽居妖界這麼多年,受那淒風苦雨,過那不見日月的歲月。如今魔王殿下有需,咱們妖道自然不能袖手旁觀,好歹幾千年前還是一派。只是這可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裡的活計,總得劃出點道道來,不然我就是有心助你,也得為手下人想想。」

  花四海皺皺眉頭,心中有幾分厭煩,忍不住又注意了一下蟲蟲的方向。

  他已經明說讓這妖婦有什麼條件就提了,她為什麼就不懂得痛快說話,非要拐彎抹角,連那丫頭半分地直率可愛也比不上。

  「龍老大,我們魔王已經言明,合作的條件請直言吧。」鳳凰跟隨花四海多年,看他不回話,就知道他的心思,不禁回話道。

  魔王的性子冷漠剛硬,不喜別人繞彎子,更不喜多話之人。但他不是莽夫,也並不是不會這些合縱連橫的謀略之術,只是他的實力太強大了,所以不屑於此。

  只是這回他謀劃的事情太大,最好能得到妖道和鬼道的助力,所以他第一步是tong一全體魔道,然後就是和妖道、鬼道聯合。、

  倘若不能聯手,也要保證這兩道不倒戈向敵方才行。

  曾經以為是不容易的,魔王甚至吩咐她做好了先和這兩道血戰的准備,哪想到妖道的首領主動投書,邀請魔王到生洲的茱萸鎮來商談合作事宜。

  但是到了這兒已經一個多時辰了,卻什麼也沒談出來,只怕已經到了魔王的忍耐極限。

  「其實也簡單。」龍老大終於直言道:「我要十洲三島的一半。」

  「我若不答應呢?」花四海慢慢地問。

  「那我妖道就退回到妖界去,再不管六道四界的事。」

  「也好。」花四海站起身來,「就請龍老大約束手下,不出妖界一步,否則本王就視為妖道與仙道結盟,不是本王的朋友,就是本王的敵人。」

  龍老大臉色一變,「魔王殿下,幾千年前的六道大戰,天、人、仙大勝,如今就算魔道強盛,只怕憑一已之力也無法反上天去,咱們妖道可不是求您,不過要個公平罷了。」

  花四海本來抬步要走,聽了這番話,略側了側身,臉上冰冷和傲然的神色令龍老大不敢安坐,直起了身子。

  「天?本王必會反過來!哪怕只有本王一人,又有何懼?」他的聲音裡沒有一絲溫度,連四周的空氣也似乎凝結起來,「龍老大請記著,妖道只是助力,並非缺之不可。但是,妖道若站在天道一方,就是魔道的對手,本王手下絕不容情!」

  聽這話,龍老大也站了起來,蛇尾有力地支撐著身體穩穩地昂著,神情已經沒有了方才的適然,眼神惱怒,連嘴唇也失了血色。

  她身後的兩個凶惡保鏢,喉嚨中發出威脅的嗚嗚聲。

  花四海還是半側身,動也不動,但渾身散發出不容侵犯的尊貴氣息,剛才還和睦的氣氛一時非常緊張。

  蟲蟲本來就呼吸困難,這會兒更是緊張得像石頭一樣了。

  她只是想見見心上人,問他幾句話,沒想到無意中聽到了魔道和妖道要聯手和秘密。那麼她一會兒還能顯出原型來見花四海嗎?大魔頭也許不會殺人滅口,別人可未必會對她客氣,尤其那個蛇妖。



  師父說對了,天下要大亂了,可是最後還不知道是什麼結果呢,這妖道的妖婦就開始為分贓不均來鬧騰了,看來不是個好東西。

  看大魔頭的意思,肯定是受要挾、拂袖而去的,那麼這些妖道的人敢不敢和他在這裡打上一架?他們又會不會在這裡過夜?

  假如妖道留在這裡過夜,天亮時大魔頭不知道會去哪裡,他們就會擦肩而過,不能見面了。

  看來韓劇也不都是瞎掰了,有時候一個小小的意外就會破壞整個計劃。而她,卡在窗欞之中,吹著冷風,看著心上人卻不能撲上去親親抱抱,那心情,簡直欲哭無淚,無法用語言形容。

  就聽那蛇妖道:「魔王殿下這樣說就不對了,我們妖道雖然人少力弱,好歹好是天下六道之一,怎麼著?如今要聽魔王號令了嗎?想走出妖界玩玩,也要支會一聲嗎?」

  「傾巢之下,焉有完卵。」花四海一字一頓地說:「天下大亂之際,偏安一隅尚且難保,若要置身其中,必要選擇一方。龍老大,慎之。」

  龍老大重重地冷哼一聲,但給人感覺底氣不是很足,花四海則抬步要走。

  本來魔王說話,屬下是不能答腔的,可是此刻兩方僵住,西貝柳絲連忙溫言道:「龍老大,何必呢?您是聰明人,要知道天、仙、人三道對我們魔、妖、鬼三道有偏見,也算是勢不兩立。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如果龍老大和我王起了嫌隙,豈不是親者痛、仇者快?合則兩利,分則兩敗,我想龍老大深知這一點,不然也不會為大義而邀我王前來了。有話慢講,可好?」說著看了花四海一眼。

  花四海在這裡耽誤了兩個時辰,雖然遇到了那名天門派低級弟子,心裡不知是喜是憂,可現在真的沒什麼耐心了。

  重要的是,為了避免某人被發現真身,他最好盡快離開,也要引妖道追來,所以說話很不客氣,態度強硬。

  現在聽西貝這麼說,只得停住腳步,背身站著,眼睛望著那塊石頭,一向平靜的心五味雜陳。

  怎麼辦呢?他可拿那個丫頭怎麼辦呢?她不僅糾纏得他心緒不寧,還聽到了魔、妖聯手的大事,不應該放她走的。

  也許讓妖道殺了她,這樣他的世界又會平靜了,秘密也不會洩露。可是,為什麼捨不下?那麼,把她扣在自己身邊呢/

  把她扣在身邊嗎?把她扣在身邊嗎?把她扣在身邊嗎?

  這句話一閃現在心底就不停地回響著,可是想想,他又搖了搖頭,拒絕著自己的念頭。

  「說得好!今天我就給西貝大人一個面子。」

  蛇妖找到台階立即就下,因為她深知妖道獨力不能成事,也惹不起幾千年來最強大的魔王,「我們妖道可是誠心誠意的,只要魔王殿下一句承諾。」

  「天界是我魔道的,人界的十洲三島南北劃分,北邊是盡屬我魔道,南邊~~~有多少派幫本王,就平分了去。龍老大若同意,還請前面青籮鎮上詳談,請了。」

  說著匆匆抱拳,大步走出這個荒鎮。

  他必須要引妖道立即離開,因為他看到那塊石頭抖了好幾下,大概再也維持不下去了。



  第四十六章 他去救蟲蟲了!

  西貝柳絲對龍老大展開了一個無比善意,無比有魅力,讓人亢奮舒心的笑容,轉身跟上花四海,在不經意間,袍袖一抖,一片花辮無聲無息的飄落在蟲蟲牌石頭的頂上紅草中。

  「這不太危險了嗎?」他湊到花四海身邊低聲問道。

  雖然一絲憂慮,卻回身對龍老大再度「微笑致意」,並看著自己人跟了上來。

  花四海微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其實他也覺得此舉不妥,但又沒有別的辦法。

  如果他不離開,妖道的人也不會走,時間一久,就算那個天門派低級弟子能堅持,龍老大也會產生懷疑,唯有如此才能讓這個荒鎮再度空寂無人,那個丫頭也才能逃生。

  他知道西貝追過來的時候留下了「枯榮錦」,他曾經嘲笑西貝總是玩些沒用的把戲,現在才知道這是多麼有用的法術。

  那名曰枯榮錦的工作總結沾染了西貝的法力和氣息,當被附著之人或物有危險的時候,他掌中的紅痕就會呈現枯草之色,反之就會極為鮮艷。在枯榮錦在那丫頭的頭上,他隨時可以知道她是否安全。

  再說,他路過她身邊的時候,拍了一縷魔氣在她身上,可以幫她多石化一會兒,雖然不太舒服,但可以幫她不被妖道的人發現。

  不過西貝這一問,他是有點不確定起來,略慢了下步子,召來暗處吩咐了兩句。眼看那條黑影輕飄飄地隱沒在黑暗中才繼續向青籮鎮進發。

  左道首暗處是最好的監視者和阻擊者。由暗處跟蹤妖道的人,他就可以知道妖道的動向,而青籮鎮距離茱萸鎮有相當一段路程,引妖道到那裡去,那個丫頭就自由了。

  強壓住心裡小小的不安,花四海面色平靜帶部下來到青蘿鎮。為防止百姓恐慌,他特意叫屬下斂起魔氣,裝做普通的商旅,住進了一間偏僻的客棧。

  不久,暗處傳來消息,妖道果然隨後離開了茱萸鎮,但是沒到青蘿鎮,而是在鎮外的小山扎營,大概在怕妖氣隱藏不住,引起當地官府的注意。

  「那妖婦是願意簽下盟約了嗎?」在房間還剩下兩人時,花四海問,其實倒像是自言自語。

  「我看未必,這女人狡猾得很。」西貝柳絲控身在窗外,望著鎮東邊天空中一片不易覺察的妖氣。「基本上,我喜歡所有的女人,可是這一位除外。雖然她美若天仙,可惜心高智短,又沒有眼光和氣度,真是蠢哪。不過,若不是你夠強,她今天吃了你也不一定呢!」

  花四海冷笑一聲,沒有答話。

  龍老大主動邀請魔王來茱萸鎮並無一點誠意,這妖婦給自己鋪了兩條路,一條是歸順魔道,大戰後分割最大的利益,另一條是設計誅殺了魔王,而後自己坐大。

  天下即將大亂,除了人道的愚民,其余五道都嗅得到不安的氣息,而妖道幽居妖界幾千年不出,不甘心日久,可惜他們力量孱弱,不能獨li起shi。

  所以當他們聽說魔道有舉動,立即第一個響應,不過龍老大不甘居於人下,居然想鋌而走險,設計殺害魔王,然後以妖道兼並魔道。

  只是她一向謹慎,魔王威名之下,她不敢輕舉妄動,這才來了一招錦裡藏針,想把魔王騙到提前布好的陷阱裡,試探一下口風和實力再做決定。

  但她卻漏算了一點,魔道的人出了名的好勇斗狠、桀驁不馴,tong一魔道是萬難之難的事。

  花四海以一個身世神秘,沒有一兵一卒的人降服了三十六天罡,做了最大的魔頭,自然身經百戰,不僅是武力強悍,智計也要超群,怎麼能輕易上當?

  所以,枉費她把茱萸鎮擺成了最厲害,外表又看不出來的殺樣,花四海還是早就覺察到了。

  可是他還是來了,因為他從不把那妖婦放在眼裡,了不在乎擺的什麼陣,他要的是兵不血刃地與妖道簽下盟約,得到這個攻上天道的助力。

  果然,當龍老大見到他,感覺到他身上無法抵抗的強大魔氣,立即明白了妖道所面臨時的是什麼,小心翼翼地不敢啟動陣法,試圖通過談判獲取最大的利益。

  一切還算正常,除了那位天門派低級弟子又闖進了是非的中心!

  「給我看看你的手。」花四海忍耐半天,終於對西貝提出要求。

  這混蛋一直把左手縮在袖中,是故意不讓他看的,就等他開口。

  他很想不問,可是結果還是破功。

  西貝輕笑,如果有女人在旁邊,一定會被他的模樣迷死,可是看在花四海眼裡,卻覺得那張笑臉極其欠扁,指節握得卡卡響。

  「有什麼好看的呢?暗處不是說,妖道的人也出鎮了嗎?蟲姑娘假如沒被你的冰魔氣凍死,這會兒怕早就走了。但是以她那個要怎樣就誰也攔不住的個性,你要祈禱她別追上來才好。」

  「我從不祈禱,給我看你的手!」

  「兩個男人拉拉扯扯成什麼樣子?」西貝柳絲從小到大很少看花四海惱火,這會兒突然很想看。

  嘿嘿,看這冷冰冰的家伙眼神閃著火苗,可臉卻繃得死緊的模樣,真是好笑死了。

  「給我看,還是要我剁下你的爪子?」

  有什麼好看的呢?

  回答他的是一聲刀出鞘的聲音,西貝連忙展開手掌,「你這人真是開不得玩笑,活得像你這樣拘謹,還有什麼樂趣。看到了嗎?顏色鮮艷得很,她沒事啦。你都到這裡來了,龍老大怎麼會費力氣再去啟陣呢?」

  「沒事就滾吧。」

  西貝還是一笑,沒有再挖苦這個別扭的老友。

  看到小花這麼在意蟲蟲,他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他們從小到大都在爭奪東西,連睡覺時的床、吃飯時的筷子都要爭。不過小花狠絕冷漠,他一次也沒有贏過,還欠了小花上千條人命沒有還。就連上回爭奪蟲蟲那條奇怪的紅鏈子,也是爭奪的意味大於對貨物的喜歡。

  可惜那一回他還是輸了。

  那麼這回呢?要和小花爭取蟲蟲嗎?

  冷眼旁觀,似乎那丫頭對小花有情,小花似乎也動了心,對待她的態度與眾不同。

  照理他不應該插一槓子,可是 ̄ ̄蟲蟲聞得得自己的本命香啊。

  在那個從小就有的夢裡,能聞到他本命香的人對他極其重要。現實中會和夢境中一樣嗎?

  況且,問問自己的心,沒有問那個莫名其妙的丫頭而動嗎?

  他沒有回話,也沒有滾,只在房間裡踱著步,無意識地握緊左拳,把那個代表蟲蟲安全的痕跡遮住,仿佛她也在自己的掌心。而就是這時,忽然感覺手心一涼,大驚大下低頭望去,見那紅色印跡慢慢變成一種發黃的粉紅。

  花辮要枯萎了!蟲蟲有危險,可是哪裡出錯了呢?

  正要抬頭和小花說,卻見走到窗邊的他神色一凜,冷聲道:「帶人回聚窟洲,我隨後到!」

  說著,身形迅速淡成一團黑霧,消失不見了。

  他去救蟲蟲了!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14 PM

  第四十七章 有蛇啊!

  「蛇啊!有蛇啊!別過來!」蟲蟲大聲尖叫,可是喉嚨裡卻發不出聲音,只能徒勞地晃動著身體,呃,或者說是 ,因為她還是一塊石頭。

  本來她是能夠變幻自如的,可那個大魔頭在臨走的時候袍袖一抖,她只覺得寒氣撲面,然後就感覺身體僵硬起來,比石頭還石頭。

  這個男人真陰險,看來小看他了。

  本以為自己法力提升不小,障眼法也學得有模有樣了,沒想到還是給他發現。但發現就發現吧,為什麼要制住她?

  雖然她是聽到了一點魔道和妖道的內幕消息,可也不必用這種方法殺人滅口。

  回頭想想,他似乎沒想讓她死,倒像是拿她的窘樣尋開心,或者是困住她好為魔道爭取時間。但是他怎麼能這麼對她,她多麼愛啊,好歹要給個面子才是。

  從一開始見到他時的心髒緊縮,到後來全身心的渴望,雖然身體石化了,心卻著成了火,他的一舉一動在她眼裡都是那麼特別。

  所以看到他要離開時,一想到可能要好久才能找得到,她沖動地想立即顯身相見。至於妖道的人會怎麼看,魔道的人要怎麼辦,都不在她的考慮之內。

  沒想到這死魔頭早就計劃好了,在走近她的一刻,在她的渾身發熱得就要融化的時候,出手制止了她!

  什麼意思?欺侮她法力低微嗎?這樣的高手偷襲她是不公平的,應該兩手兩腳只能運用其一跟她斗法。

  可是,似乎那樣,自己也不能贏。

  但是,不能贏,至少可以跑。她對逃跑還是很有天賦的。現在算什麼?人都走光了,只留她一個人卡在破窗子上,做為一塊被凍住的石頭,她沒辦法移動分毫。

  如果只是被困住就算了,現在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那麼多蛇,密密麻麻、擠擠挨挨、爭先恐後地從四周的斷壁殘牆處鑽出來,並迅速向她靠攏。

  她知道自己學藝不精,但變石頭這事她經常做,本以為可以糊弄人的。沒想到不僅瞞不過那魔頭的眼睛,說不定那個妖婦龍老大也看出來了。否則這裡怎麼會出現那麼多蛇,而且似乎要吃掉一樣。

  做為從小生活在大城市的人,她看到黃鱔都會害怕,何況這麼多黑地、白的、綠的、花的蛇?

  她可能不怕殺人如麻的魔王,不怕仙道之翹楚的白沉香,可是她卻怕死了這些靠肌肉蠕動爬行的東西。

  「救命啊!不要過來,我可有雄黃!」她怕得大哭大叫,但還是不能出聲,拼命全身用力,幻化成石頭的身體也只是搖晃了幾下,根本不能從窗子上掉下來。

  做為一塊圓石,她現在連滾動離開的權力也沒有。而且,她發不出聲音,更別提蛇是聽不懂人類語言的,也不會明白那並不存在的雄黃所具有的效用。

  一團一團的,蛇迅速靠近了,蟲蟲甚至聞得到它們身上帶來的腥氣和涼氣。

  來十洲三島後,她第一次感到真正的恐懼,那種生死不由自己,想咬舌自盡也辦不到,只能干等著受到傷害的恐懼。

  「大魔頭,救命!」

  眼見第一條蛇吐出的信子已經挨到了她的腳,她叫得聲音都岔了,有那麼頑強的神經的人也幾乎昏倒。

  但是這一次聽到了自己的叫喊,感覺身子一松,瞬間從石變人,同時被一股大力吸出了窗子,落入一個人的懷中。

  狗是憑借氣味來判斷事物的,這會兒蟲蟲驚得滿臉滿眼都是淚水,一時也說不出話,只覺得抱著自己的人有著熟悉的味道,於是本能地四肢大張,死死地抱著來人。

  在他的頸窩嗅嗅,雖然沒有理智判斷,但卻直覺地感到,吁出了一直哽咽著的哭場。

  花四海看蟲蟲沒事,心中不安頓去。往常,她總是氣得他要死,如今看她怕成這樣子,居然產生了一絲憐惜之意。

  以往,無數人慘死在他面前,他的眉頭都不皺一皺的,此刻他卻被一股不熟悉的情緒所包圍,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心疼?

  成千上萬條蛇嘶叫著,雖然被來人的氣勢所逼產生了怯意,卻似乎被什麼摧趕一樣繼續靠近。

  花四海抱著蟲蟲,冷冷地盯著這些冷血的爬蟲,身體沒有動,只一跺腳,他的狂猛之氣就從腳下呈扇形擴散,連土地都顫動了,地面更是出現了一道隆起的分隔線。

  蛇群被震住了,它們昂著頭,蛇身交纏,威脅地吐著信子,可硬是不敢靠近一步,就在那條分隔線後蜿蜒掙扎。

  「下來吧。」他拍了拍八爪魚一樣,死死扒住自己的蟲蟲,無意的撫了一下她柔軟的深酒紅色短發。

  「堅決反對。」她止住了哭聲,卻故意往他頸窩裡鑽,把眼淚全抹在他頸側,還向他耳根處吹了一口氣,真正是凶星未盡,色心又起。

  啊,果然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她這福報還真不錯,似乎還賺了。這個男人很難接近,現在要借機會探一探他哪裡比較敏感,以後勾搭起來比較容易。

  不過這男人是什麼做的,怎麼沒反應的?是她不夠魅力?唉,在現代的時候,花樣繁多的勾引男人的方法,好多女性雜志上教過,可惜理論始終不如實踐。

  蟲蟲挫敗地又蹭了幾蹭,感覺環在自己腰間的手臂松了,她的手腳感到一陣涼麻,輕輕啊了一聲,驀然松開四肢,落到地上。

  「死魔頭,居然陰我!」她橫眉立目地叫,隨即一瞄眼間看到蛇群還在蠢蠢欲動,嚇得向旁邊一跳,無比自然地把自己的手塞到花四海掌中。

  她的臉哭花了,頭發蓬亂,臉色潮紅,說不清是憤怒還是害羞,可是淚後的眼睛如此清澈,看得花四海忽然心裡一虛,不禁別開頭去。

  「耶?你這是什麼態度?你傷害了我,卻一笑而過。你甚至笑都不笑,難道我應該讓你欺侮嗎?」

  「滿口胡言。」憋了半天,花四海只說了四個字。

  「本來麼,我正在變石頭修煉,結果不小心從滾下來,卡在窗子上,是因為怕受到你和那個死女人的迫害,才不敢出聲。說話這地方是你的嗎?你來得,我就來不得?你如果是一個有風度的男人,就應該假裝看不見,免得淑女尷尬。你呢?不僅沒有善良地無視我,反而用你的魔氣凍住我,然後跑掉了,害我差點被萬蛇所噬,害我鬼哭狼嚎的,僅有的幾點淑女值都變為負數,這~~太不像話了。」她滔滔不絕、蠻不講理的編排人。沒想到沒編排的人一言不發,突然伸手橫抱起她。

  她驚呼一聲,還以為這魔頭沒人性,一怒之下要把她扔到蛇群裡,沒想到他卻抱她凌空飛起,同時地面傳來奇怪的聲響。



  第四十八章 再蓋個章

  回頭望去,前一刻還好好的地面突然燃起了雄雄大火,火焰遠看像張牙舞爪的枯黑枝蔓,好像隱藏在其中的惡靈,要沖出火海,把飛上半空的兩人卷下去。

  花四海抱著蟲蟲向上疾升,不過才到半空就感覺頭上傳來巨大的壓力,淡藍色的電光時隱時現,看似有五雷轟頂,而地面的火苗升騰,火舌已經舔到了兩人的腳底。

  「幻術!一定是的。」

  蟲蟲在慌張中做著判斷,不過隨即悲哀地發現這不過是自我安慰而已,這為絕對絕對是真的!

  人間的荒鎮忽然變為熾火煉獄,一定是有緣故的,而且火苗只在街道上燃起,兩邊的房屋卻沒有一絲火星。地面上的蛇群在大火中痛苦的亂竄、翻湧、掙扎、頃刻間變成了黑炭,但還在微微抽動,看得人心驚肉跳。

  可是窩在這大魔頭的懷裡,還有什麼可怕的嗎?

  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花四海心念急轉,抱著蟲蟲落到那間大屋的屋頂之上。放下她,拔出冰魔刀橫向一揮,一條冰線憑空出現,接著迅速擴大為一層帶著寒氣的雲霧,把兩人籠罩在裡面。

  「妖火。」

  他說出兩個字,也不知道是不是向蟲蟲解釋,只感覺一只柔軟小手又強行鑽到他那只沒有握刀的手掌中,略有冰涼,大概是驚嚇所致。

  茱萸鎮是個陷阱,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但是要誘他進鎮。龍老大必須親自作餌。當他們見面時,來自他的威脅逼得龍老大不敢啟動陣法,因為她明白她絕對不會全身而退。

  只是這個丫頭突然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了,他一再掩飾,但終究是瞞不過那妖婦,事情沒有按他預計地那樣平息。

  「我被你連累了。」花四海還沒說話,惡蟲先告狀,還搭配了一聲幽怨地歎息。

  花四海掃了一眼緊挽著他手的女人,看她臉上沒有絲毫恐懼和無奈,反倒是有些唯恐天下不亂和幸災樂禍的神色,讓他恍然以為被困的是別人,而不是他們。

  這是一個被困在凶陣中的人應該有的態度嗎?這丫頭是腦子壞了還是真的不怕死?剛才那個被蛇嚇得哭得可憐,叫得淒慘的人和現在這個是同一個人嗎?

  「干嘛這樣看我,好像我是個白癡。」

  蟲蟲把臉頰貼在花四海的手臂上蹭了蹭了。「這個~~雖然我不願意承認,可是我帶給你很多麻煩,所以偶爾被你連累一次,我感覺心理平衡一點。要是我能為你受個傷什麼的就更好了,當然不能太重。我怕疼。」

  這個笨蛋!她到現在還不明白自己到了什麼凶險的地步,居然還有心思去想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花四海微惱,甩了一下手,卻沒有甩開。蟲蟲的小手握不住他的大手,干脆緊抓著他的一根手指。

  「你發脾氣哦,我又沒讓你來救我。」某蟲無良地倒打一耙,「你如果不凍住我,我自己也能逃命。」

  沒叫他?那為什麼她呼喊救命的心聲催促著他不顧一切地闖進來?為什麼那半個能夠使他們心心相連的水心絆在他胸口劇烈地扭動,刺痛了他的皮膚?凍住她?那還不是因為要幫她維持石殂?難道她直接在龍老大面前顯了身會有好下場嗎?

  在那種情況下,他就更沒辦法救她了。

  「本王高估了你的法力。」本以為不到一柱香時間她就能恢復地,哪想到她雖然有先天神氣,平日裡又詭計多端,道術基礎卻實在差得可憐,一夜時間也沒能緩過來。

  「什麼意思?說我笨?哼,你都說是你估計錯了,笨的是誰?」

  「你。」花四海不理會蟲蟲的挑釁,簡單回答。

  透過薄薄的霧氣,他冷漠地望著鎮上的,鎮靜地等待那個設局者忍不住跳出來說話。

  這種情況下,一動不如靜。

  不過在這凶險的陣中,在危機四伏的環境下,聽這丫頭胡攪蠻纏,還真有一種說不出的趣味。

  她真是個莫名其妙的,有時簡直舉止古怪得不可理喻,好像她的心靈不受任何事務的束縛。可是他不得不說,他不討厭她,甚至還有一點點喜歡,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感覺心有些自由,天地有些光亮,這天下也不過是游戲,重要的是要玩得開心。

  不過,他不僅高估了蟲蟲的法力,還高估了那妖婦的決斷力,她居然在惱羞成怒之下失去理智,選擇了鋌而走險與他為敵。

  相信妖道現在一定兵分兩路,一路在鎮外控陣,另一路去伏擊西貝等人。

  可是,魔道是那麼好解決的嗎?果然西貝說得沒錯,那妖婦心高智短,想借機做大,卻選擇錯了時機和方式,也選錯了人。她要麼開始就耍狠,要麼就隱忍不發,這樣投機取巧,中途變卦,只能自取滅亡。

  西貝是多麼機智的人,就算他的法力不是最強,就算妖道精心策劃准備,他也深深相信,西貝一定會帶手下回到修羅微芒。等他們反過來,就是妖道降服或者滅亡之日。

  他的尊嚴不容許有任何人冒犯!

  「哇,果然是混魔道的,真是不講理哇。」

  耳邊那個活潑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大概因為他每夜聽得習慣了,雖然不喜歡別人多話,卻居然不怎麼反感,「其實就算我法力高深,你們一離開我就能自由行動,但如果對方是針對你的,會讓我離開嗎?說是你連累了我吧,你還不服氣咩?」

  花四海想了想,隨即點了點頭。

  這丫頭說得沒錯,是他考慮不周了。當時他只想盡快離開好讓她脫身,但既然龍老大看出了什麼,還因為被他拒絕要求而懷恨在心,怎麼會放過報復他的機會?

  暗處報告說妖道到了青籮鎮鎮外,只怕是被表象蒙蔽了,一定有一支控制凶陣的人馬潛汰在周圍,只等他自投羅網。假如他不來,證明他與這丫頭沒有瓜葛,但她還是會被殘忍的殺死。假如他來了,妖道就會從外部啟陣。

  他不是沒到這一點,也不是不明白這等於告訴別人,強大無敵的魔王在乎一個仙道的小菜鳥,今後會有很多人利用這個弱點。

  只是,聽到她在呼喚救命,感覺到她強烈的恐懼,他什麼也顧不得了。所謂關心則亂就是如此。

  但是從什麼時候,在他沒有注意的情況下,他就捨不下她了呢?

  「既然是本王連累了你,本王就會保證你的安全。」他承諾,聲音和神情都是冷冷的,卻讓人感覺其言如山,安全感撲面而來。

  嘖嘖嘖,這男人真不錯,真是越看越可愛,最難得的是犯了錯誤,勇於承認。那一句保護,如此鄭重,在她的現代社會幾乎是鳳毛麟角的諾言了。不用說甜言蜜語,這一句就是一切。

  「那我們抱抱來慶祝互相理解吧。」

  在生死關頭還有心情調笑,大概是個男人就無法理解吧。可男人永遠不會明白,一個女人假如深深地愛一個男人,只要和他在一起,貧與富,生與死又有什麼重要呢?

  她半轉身,給花四海來個大大的擁抱,然後趁他還在適應她這樣的舉動,踮起腳「叭噠」重吻了一下他的下巴,「再蓋個章!從今後,本蟲的安全就由花四海大魔王負責了。」

  她可真會賴,真會順桿爬啊。他說什麼了,不過是要救她出去而已,為什麼聽起來像賣給她了呢?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15 PM

  第四十九章 亡命鴛鴦

  「好一場仙魔戀啊,原來魔王殿下的心上人是白沉香的七弟子姚蟲蟲。哈哈,都道魔王殿下無情,依我看,那些人全都是放屁,魔王大人不但不無情,還多情得很,明知道此處凶險,卻還只身來救。」火海中傳來一個聲音。

  花四海拉開蟲蟲,不著痕跡的把她護在身後,冷冷一笑,「龍老大,有話就盡量講吧,除非你懸崖勒馬,否則等本王出陣,你就再沒有機會說話了。」

  龍老大的聲音窒了一窒,似乎被花四海話中的冷酷之意嚇到,但隨即又道:「魔王殿下,事到如今,小婦人已無退路,面對這不死不休之局,我怎麼會不小心?寧願魚死網破,也不會任人宰割。」她聲音笑意盈然,語氣卻凶狠。

  花四海冰魔刀一指地面火海:「既如此,還等什麼?」

  龍老大笑了起來,「還是放了這位仙道姑娘吧,她與此事無關,不過是釣魔王殿下的餌罷了。小婦人本想在您的羽翼下討點生活,哪知道談不攏,只好得罪魔王殿下了。」

  「我在哪兒,她就在哪兒!」花四海的冰魔刀還是直指地面,分毫不動,對著那團妖火中一張模糊的、歪斜的、惡意的笑臉。

  為這就個字,沖洗心裡一甜。

  她也不是白癡,自然看得出剛才的談判破裂,花四海的態度還有那麼一點惡劣。這個男人哪,性子過於剛硬,不給別人也不給自己留余地。特別容易招來妒忌和敵視,只是因為他太過強大,所以沒有受到傷害。但一旦有了機會,想要他死的人是很多的。

  只要給那些意圖傷害他的人一點機會,他一定會傷到極慘,所以一定不能讓他有事,一定不能。

  他這樣子真只讓人心疼呢!

  雖然在武力上,他可能不會輸給任何人,但是越剛強的也是越脆弱的,一旦他受了創傷,必定是無法彌補的。

  再說龍老大讓她離開也不是好心,她只要離開花四海半步就會被殺死,說不定還會被抓到再掣肘大魔頭。

  因此她不能離開他,而且還要想辦法保護他。

  大魔頭也是明白這一點,才不讓她落單吧。

  「沒錯,我不離開,你有本事就來吧。」蟲蟲欲抬步向前,卻只能從花四海背後探出半個身子,「你這女人真陰險,不過大家都明白是怎麼回事,不用再裝模作樣了吧?戲過了,只會讓人惡心。媽啊,我隔夜飯都快吐出來了。」

  「真真一對亡命鴛鴦。」龍老大冷哼了一聲。

  「別怪我沒提醒你,得罪了我家小花都沒有好下場。」蟲蟲采取攻心之計,據說抗日戰爭時期,我方就向敵方以日語喊話,宣傳他們的侵略行為是多麼荒唐可恥。「你掌管著整個妖道,不為自己想也要為手下想想,不要有僥幸心理,否則死無全屍,連 重修的機會也沒有,最後化為劫灰,多可怕。」

  龍老大冷哼了一聲,顯然不為所動。「仙道的姑娘,你說的比唱的還好聽,我既走了這一步,拼死也要走到底。你倒好心,怎麼要為我求情麼?」

  蟲蟲嘿嘿笑了兩聲,心想我還不是為了拖延時間,讓大魔頭有個准備。

  況且,這死女人別的不好,單眼光不錯,看出她是魔王殿下的心上人,還說了出來,實在算有點小功。

  「女人何必為難女人?」蟲蟲悄悄摸了一下背上的卻邪雙劍,此時神劍感受到了情況的危險和她的心意,正微微顫抖著,劍身發熱,鬧得她好像背部過電似的,「再說我也好奇呢?你是怎麼發現我的?本姑娘的障眼法天下第一。」

  花四海無奈的眨了下眼睛,沒想到這丫頭吹起牛來這麼順溜。

  天下第一?倒著數吧!

  連頭發也變不下去,大概是太想護住卻邪劍的劍氣和劍形了,卻忽略了自身。可是她這顧頭不顧尾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

  白沉香是干什麼吃的,就教不會一個徒弟?這天門派掌門也不怎麼樣!

  「還不是因為姑娘奇特的發色嗎?開始我還以為是我們妖道的人呢。哈哈,西貝大人擋了我的眼,魔王殿下封了你的氣息和氣味,我本來是發現不了的,但我有一個手下,修了千年就是修的一雙眼,只怕魔王殿下也比不上他的目力,一個小小的障眼法算什麼。」

  蟲蟲有點疑惑,伸手摸了摸頭發,卻碰到了一片花瓣別在發跡,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沾上的。她想摘掉,但那花瓣就像粘上一樣弄不掉,一氣之下干脆不管,只問道:「沒變下去嗎?」

  「閉嘴。」那男人沒有理會問題,只兩個冰冷的字奉送。

  「哈哈,魔王大人眼光真差。」一個死女人來火上澆油。

  蟲蟲眼看時間耽誤得差不多了,才想回兩句諷刺挖苦的話,耳邊卻傳來那男人穩定且強硬的聲音:「廢話少說,要戰便戰吧。本王數三聲,倘若再不撤陣,就是於本王為敵!一、二——」

  「三」字沒有出口,一股不知從哪裡卷來的腥風撲面而來,同時四周傳來妖獸的嚎叫。

  什麼路數?勇敢都地游戲還是魔獸世界?

  蟲蟲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這意外一來,她立即抽出卻邪雙劍,慌亂之中差點割到花四海的背,又因為要避免傷了魔王殿下而幾乎從屋頂上摔下來,幸好花四海一手拉住她的手腕,另一手的冰魔刀縱一劈、橫一劈,看撕簡單,空中卻幻化出無數冰晶一樣的東西,瞬間擴大和加強了冰寒霧氣的保護圈。

  「不要搗亂,站好。」他厲聲道。

  蟲蟲一撇嘴。

  有必要那麼嚴肅嘛,再說她是想幫忙啊。不領情就算了,干嘛說她搗亂。

  不錯,她法力不高,這樣的人在高手決戰中是有點礙手礙腳,但是她有天授神氣,那道金光連白沉香都贊歎,想來是好東西。

  還有她的卻邪雙劍,專門斬妖除魔的——呃——這男人是魔,斬了那妖婦倒是可以,千萬不要傷了她的魔頭,要小心,小心!

  想著,蟲蟲連忙把卻邪雙劍合在一起,交由左手握著,右手拉住花四海的衣袖:「情況如何?」

  「此陣名星月,就算魔王殿下能戰天斗地,也是沖不出此陣的。這是我妖道的護道之陣,兩位請受死吧!」花四海還沒有回答,龍老大的聲音再次響起,之後就沉寂了,只有陣中傳來陣陣野獸的低吼和另人不安的躁動,聽似極遠,又極近。

  正值正午,但太陽亮晃晃的白得□人,又刺目又寒冷,方位地形也似乎發生了變化,東西南北無法確認,天地全是圓的,連腳下都陣陣發軟,大屋似要塌了。

  「怕嗎?」花四海對周遭的一切仿佛沒有在意似的,實際上已經細數觀察得清楚。

  「跟著你怕什麼。」

  「過來,抱緊我。」

  耶?這都什麼時候了,這魔頭怎麼提出這種要求。蟲蟲心裡一喜,決定還是滿足他。

  女人嘛,大方點,哪像男人那麼小家子氣。

  女人偉大,女人萬歲!



  第五十章 妒忌的女人沒有理智

  「笨蛋,放開我手!」花四海低喝一聲。

  「早說清楚嘛。」蟲蟲咕噥一句,放開了手,改為從背後抱著他的腰。

  嗯,很好,腰部一點贅肉也沒有,六塊腹肌早就摸過了,這男人的身材還真是好得冒泡。

  不過她被這大魔頭擋著,剛才只能把卻邪雙劍重插入鞘,從背後給他大大的來個個熊抱,連他的手臂也給攏在了一起,妨礙了他的行動。

  「抱緊。」

  嗯嗯,這個不用他說,肯定抱得緊緊的。

  好吧,再緊一點。

  貼著他堅實的後背,就算身處在這凶陣之中,就算四周遍布危機,還是覺得非常安全。對了,把護體神光散出來,好歹護著後背。

  現在周圍那些分辨不清的聲音和動靜更加清晰可怕了,冰晶之霧漸漸變薄,似乎就要被妖火吞噬。

  蟲蟲明白總是呆在屋頂上也不是辦法,也明白花四海要采取行動,她只是不知道在這種四面楚歌的情況之下,他要怎麼做才能破陣而出。

  啊——

  就在她引導體內真氣時,突然感覺腳下一空,兩人騰空而起,然後直落到火海中心。

  蟲蟲不自禁的驚呼出口,若不是因為本能地相信這個男人,差點松開手。

  瞬間,兩人已經身處妖火之中。

  干什麼啊?浴火飛升還是鳳凰涅磐?要不就是烤獅子配乳豬?要置之死地而後生也不是這麼個玩命法!被燒死的人全是萎縮鹹斗拳狀,黑乎乎的,可怕而難看。

  可是,她並沒有感覺灼熱和焚燒感,倒是感覺有些冷,定晴一看。見那妖火被花四海的魔氣逼得退了約兩米的距離。

  「放開我。」

  「絕不!否則你扔下我,自己跑了怎麼辦?」某個沒良心的人不負責任的誣陷。

  「你的安全,本王會負責到底!」他說話簡練,可是一字一諾。這點她是明白的,但她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想放開。

  並不是她犯花癡,而是心底有些莫名其妙的不安,覺得一放開他,就又會山長水遠,前一刻還歡樂的心,有些微的刺痛。不明顯,可是痛點很深,彌漫到每一根神經。

  這是預感嗎?是不是離開這個鎮子,他就會又不見了。這麼天天追在他身後,真的好累。他為什麼從不為她停留,哪怕是一分鍾?

  花四海輕輕一掙,蟲蟲只覺得四肢發麻,呀的一聲放開了手。

  「死魔頭,你干嘛電我?」她對花四海怒目而視,眉毛擰成了一團,可眼睛卻有一層她自己也沒意識到的霧光,只因為想到即將的分離而已。

  花四海反轉過身,蟲蟲眼裡的水氣令他心裡一緊。

  怎麼了?為什麼她看來有些可憐,神情中的不捨和留戀又是因為什麼?他不會扔下她不管。她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他從來都是沉著冷靜的,但這一刻卻動作快於思想,情不自禁的伸手摸摸她的短發。

  那頭從沒有長過的頭發本是深酒紅色,此時被妖火邪異的紅映得奇異的美麗。

  他的手停頓了一會,掩飾似的取下粘在她發際的花瓣,拋在地上。他不喜歡西貝的痕跡在她身上出現,但還是一個字沒說。

  死魔頭,多說一句話會死嗎?蟲蟲怨怪的瞪著面前的男人。他就不能說一句,什麼寶貝、小心肝、親愛的、小肉肉,不要怕,我來保護你之類的話嗎?

  真是沒有一點情調,不愧為冰山男之名!

  可是為什麼就那麼喜歡他呢?突如其來的就喜歡了,好像被閃電劈中頭頂。

  本來,她被扔到這個世界後是恐慌的,但想開了後,就想好好過平靜快樂的生話,遇到這個魔頭就開始不平靜了。

  開始是擔心被殺,因為她實在冒犯過他太多次,據說冒犯一次的人都會死無全屍。然後看到他危險,她不知為什麼會心疼了,看到他離開就牽腸掛肚。

  什麼時候,並沒有明顯的界限,好像很突然,又好像很自然,就這樣變成了現在的情況,而且心緒加深了。

  「哈哈,果然是郎情妾意,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候,沒想到冷酷無情的魔王還能給我們演上這麼一出濃情戲啊。」龍老大的聲音傳來,也不知道是從哪個方向。

  蟲蟲從來沒有這樣恨過一個人,因為這死女人打擾了烈火中的愛情。他們正曖昧的四目相對,看花四海神情,仿佛是要吻她似的。

  這個男人太冷漠了,偶爾的失神和溫柔是多麼難得,簡直比買彩票中五百萬的機車還要小。

  「拔出你的卻邪劍。」他冷冷的對蟲蟲說,果然回復到平常的樣子。

  蟲蟲憤恨中「唰」的拔出卻邪劍,對著空中亂斬道:「妖婦,看我卻邪神劍斬妖除魔!」隨後想起身邊的「魔」,低聲道:「這個——不會傷害你吧?」

  花四海冷哼一聲,「還早得很哪!」說著伸指在劍尖上一拜。

  卻邪劍本來就是八把神劍中專門對付妖魔的一柄,魔氣襲來時,嗡嗡作響。抖得差點讓蟲蟲脫手,但最後卻被魔氣逼得如凡劍一樣靜寂。

  蟲蟲這才直觀了解到自己和花四海的實力相差的距離,大概要用光年來計算。果然修道沒有捷徑,就算在她落入這個世界前,那個怪人給了她那麼了不起的金光神氣也是一樣。

  「要怎麼辦?」蟲蟲看看四周。

  妖火猙獰吞吐,雖然看著可怕,卻不能靠近,不過她總覺得妖火後隱藏著巨大的危險,只是因為花四海站在這兒,一時給震住了。

  不過他們想出去,恐怕也難。

  「你說我們要不要耳語?以免作戰計劃給人家聽到。」她湊過去,一臉戒備,還神神秘秘地揚揚眉。

  花四海差點微笑,看她那小鬼樣子實在有趣,「本王的隔音結界怎麼會有人能突破?」

  「哦,原來我們聽得到那妖婦的聲音,她聽不到我們的,這個法術不錯,回頭有空教我一下。」蟲蟲了然的點頭,「那我們研究一下要怎麼打敗龍老大吧?」

  「你會破界嗎?」

  茫然搖頭。

  「你懂陣法嗎?」

  撓撓頭,還是否定。

  「知道陣眼在哪裡嗎?」

  裝模作樣的四處看看,然後惱羞成怒的一皺眉,「我連陣法都不懂,怎麼會知道醉眼在哪兒?如果我們女人什麼都會,那男人就沒有在這個世界生存的價值了!」

  「鳳凰會。」

  三個字,如五雷轟頂。

  某人聽得愣了一下,之後淡淡的柳眉倒豎,嘴唇緊抿,眼睛裡的火焰比妖火還明亮,雪白的小牙吱得吱呀亂響,「她就不算個女人!」

  呃,好吧。外形至少挺像那麼回事,不得不說——是個美人。

  「哼。有什麼了不起!我也能找到。」賭氣的跺了一下腳,「亂拳打死老師傅,我就不信本小姐憑著天生神力找不到什麼陣眼。」說著不顧死活的往火裡邁步。

  到達妖火的邊緣時,感覺一股極其古怪的力量沾染到了身體,那不是火熱,而是一種說不清的難受,好像身體的每一寸都要裂開,每一個毛孔都有東西要竄出。

  她想追,卻又追不回來,看到妖火後有一雙碧眼,不懷好意的盯著她,幸好一股渾厚的力量把她吸回到熟悉的胸膛上。

  「拜托,你別總把我吸來吸去,換個別的方式不行嗎?」怒火還在,要知道妒忌的女人是沒有理智的。

  「別亂來。」花四海皺緊眉頭,覺得這女人真麻煩,可是看她妒忌得發瘋,不能否認心裡還有一些開心。

  他平生經歷的大小危局數不勝數,但沒有一次像這樣,是在心情愉快下戰斗的。而這次雖然凶險,卻暫時沒有性命之憂。

  只是,要想出去,也很麻煩,只怕會耽誤時間。

  他剛才在屋頂上觀察得清楚,這是個四處皆圓的陣。

  圓是最完美的圖形,一時找不到陣眼在哪裡,但可以感覺到這陣由五方守護,守護之人在陣外不停的變換方位,陣的防御力又強,從裡面很難攻擊,要慢慢對付才行,急不得。

  但是,既然龍老大開始時敢在鎮內與他會面,既然有了在鎮內啟動星月陣之心,就證明陣眼在鎮內,方便她啟動後還能離去,只是因為被他氣勢所逼,沒敢行動罷了。

  所以,他一定可以帶這個丫頭出去,然後他要把押陣的人趕盡殺絕,奪下妖道的聚妖旗!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16 PM

  第五十一章 哼哼哈HI

  嗤——

  破空之聲傳來,帶著嗡嗡的顫響,好像有看不到的蚊子在人的耳邊俯沖,聲音分辨不出從是哪個方向傳來,但又清晰無比。

  蟲蟲還在發愣,花四海已經率先做出反應,攬過她略一側身。

  蟲蟲只覺得一道涼風掠過她鼻尖前零點零一公分的地方,「咚」的一下打在妖火後一間破屋的牆上。

  再怎麼破,好歹也是一間石屋,可這風吹雨打都沒倒的房子卻像堆起的積木似的,在那個聲音到達後不久,轟然倒塌。

  蟲蟲嚇了一跳,更緊的縮在花四海懷裡,「媽啊,這是什麼?聲學武器?妖道很先進啊!」

  「妖箭。」

  「無形無影的、防不勝防的?」

  「沒錯,妖氣凝成。」

  「那怎麼辦?」

  「跟著我。」

  哦,這個容易辦到,而且她很樂意。

  蟲蟲想著,立即挽住花四海的手,感覺他的大手穩定又溫暖,讓她安心不少。

  「那下面又要怎麼辦?」好奇寶寶再問。

  這次花四海沒有回答她,只是認准了一個方向,抬步就走。

  妖火凶猛的燃燒,一點沒有耗盡的跡象,花四海緩緩向著小鎮的一個方向走,他路過的地方,妖火就被魔氣逼退開一個豁口,而他一離開,火焰就再度融合。

  兩人走在雄雄大火之中,卻仿佛是在草叢中穿行。如果想像一下,可以把這當成夕陽下的金黃色麥浪,被如血夕陽染成了紅色,被風吹得彎下腰去。露出走在麥田中的情侶來。

  一般躲在這種地方的男女,都是要干點啥少兒不宜的事,可是他們此刻卻在躲避殺戮,或者說是戰勝殺戮。

  殺機四伏。

  隨著時間的延長,陣內黑暗了起來,不是天氣變換,而是星月陣漸漸阻隔了陣外的一切。

  但是陣名雖為星月,身處陣中的蟲蟲卻看不到星星和月亮,除了妖火,就是黑暗降臨後,周圍越來越多的碧綠眸光。似乎有無數野獸伺伏著,隨時准備沖進火海,把兩人撕成碎片。

  一路上,妖箭時時襲來,盡管蟲蟲極力壓抑,也忍不住驚叫連連,從挽著花四海的手,改為了抱緊他的胳膊,全怕給這隱形箭穿個透心涼。

  她嘗試過凝起防護光罩,可是有幾只妖箭在掠過她身邊時卻毫不留情的穿透了她的防衛,後來她干脆把一切交給身邊的男人,左手晃當當的握著兩柄卻邪短劍。 權當是和心上人雇麾幻世界散步了。

  奇怪地是,花四海並沒有嫌她吵鬧,全付心思都用來觀察鎮上的布局以及暗藏的方位。右手握的冰魔刀還要時時揮舞,以磕飛力道越來越足的妖箭,四掠的刀氣時而驚得躲藏在火焰外的妖怪不得不逃竄,以免被魔刀所傷。

  他們從鎮中走到鎮東,然後又折返鎮西,路上走得很慢。盡管鎮子不大,也走了不短的時間,其間一句也沒有交談。

  花四海是在用心思考破陣良計,無暇多話,而蟲蟲沒吱聲則是因為在乎受二人獨處的時光。

  她反正也不懂什麼陣法,所以決定服從命令聽指揮。她本來就是個樂觀的人,在最危急和困難的環境下都能想出很多開心的事,何況現在身邊還有一個她所喜歡,她所愛的人呢。

  此時無聲勝有聲,心意相通也不錯。

  不過,她也不想自欺欺人,這男人的心外有一個結界,阻隔一切,只偶爾會有些情緒洩露,但也轉瞬即逝。

  但她不氣餒,上小學時勵志的第一課就是:只要功夫深,鐵稈磨成針。

  早晚有一天,她要讓百煉鋼化為繞指柔。

  情人之間約會的各種浪漫橋段,現代電影電視中都展現得差不多了,但像她這樣,和一個超級冰山大帥哥,手挽手走在妖火中,半明半暗的火光映著他剛毅沉著的側臉,隨時有可能松手,心情卻平靜甜蜜得如沐春風,恐怕獨她一份,太難得了。

  「魔王殿下,看景哪?很悠閒嘛!可是這麼耗下去不是辦法。雖然我們也會消耗,可遠不如身在陣中的您啊,難道您是采取的對峙之策嗎?嘿嘿,這可不是什麼聰明招數。」龍老大的聲音並沒有給自己屏蔽,這討人厭的女人再度來打擾蟲蟲的好心情。

  花四海頭也沒抬,揮手就是一刀。

  刺耳的嘎吱聲劃過半空,龍老大驚叫一聲,之後就是一長串粗魯的罵聲,顯然這一刀雖然沒能突破結界,也沒有傷到她,卻嚇得她不輕。

  站到花四海身邊的蟲蟲親眼看到他嘴角微微上翹,看樣子似乎找到了破陣的辦法,就算沒有,至少也弄懂了陣外之人所守方位的流動規律。所以他那一刀才准確的襲向了龍老大,驚得龍老大以為會被力斃於魔王刀下。

  但是他笑起來的時候真是好看哪!盡管那也不算笑,算笑也是冷笑,但還是非常好看。

  「舞劍。」他突然進出兩個宇。

  他為什麼就不多說話呢?聲音多好聽啊,低沉,性感,有點沙,像從胸腔中發出來的,聽得人麻酥酥的。

  不愛說話的人卻有副好嗓子,簡直是暴殄天物。

  他不動,想等他多說幾句,但卻等來了怒目一視。

  「好吧好吧,我舞,嚇唬我有什麼意思。」她岵噥著,隨手練起太極劍來。

  慢是慢點,但動作挺熟練的。

  自從上回用這半調子太極劍引來天雷後,在客棧中被白沉香逼迫練功時又完善了一下,現在耍來有模有樣。

  白沉香曾經說這劍法蘊含陰陽道術,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實在是奧妙無窮。可惜她的劍法中大義雖通,卻招式粗略,說回去後要和師叔們研習一下。

  他還問她是從哪裡學的?她能說是和小區內健身的老人們學的嗎?只得又裝失憶。

  好在她本來就是「失憶」的人,身上又有一道說不清的金光神氣,白沉香也沒有再問。

  蟲蟲當時還興奮地想,說不定張三豐以後是她的徒弟,原來武當的開山祖師是她!

  而此刻得意洋洋的舞動起來,卻招來花四海嚴厲的訓斥:「動作快些,運氣於劍,背轉身去!」

  干嘛?打屁屁啊!她把白沉香氣得嘔血數升,他還沒打過自己呢!還四個字四個字的說話,哼!

  想是這麼想,但在這凶陣之中要依靠人家大魔王生存,所謂形勢比人強,也不得不聽從一句。

  背轉身去,假想眼前的火苗是龍老大和鳳凰那兩個討厭的女人,雙手持劍一通亂揮。招式也不管了,看來像是連環惡貓抓,完全是上學時打群架時的德行。

  奇怪的是花四海沒有嘲笑她,難不成魔都是這樣練武的?也是,瘋魔瘋魔,不瘋怎麼會成魔。原來像瘋子一樣亂打,就是成魔的最高境界。

  以前學校的武術隊有個帥哥,她為了接近帥哥,還曾經鑽研過一陣武術,這帥哥就是練什麼瘋魔棍的,據說和地躺刀一個系列,就是躺在地上一通亂揮,專攻人下三路,看來威力是很大的。

  當時那帥哥在一次練習中,手中棍不幸脫手,飛出的白臘桿子不偏不倚飛向她的腦袋,讓她當場昏倒。

  其實不是砸到了,是她看到木棍飛來嚇得摔倒,自己撞了後腦。

  但她後來還是賴著武術隊帥哥鞍前馬後伺候了她一個學期,直到她迷上籃球隊的新帥哥,才說後遺症已經完全消失,放了人家一條生路。

  不過這種瘋魔的頻率真的很費力的,她缺乏鍛煉的胳膊揮了兩下就累了,必須發出哼、哼、哈、HI、的喊叫才能繼續下去,和周傑倫練雙截棍一樣。

  她以為這是破陣所必須的,所以老老實實地折騰了一會兒,之後頭也不回地道:「可以了吧,魔王殿下?」

  回答她的是「當當」兩聲,一聲來自腦後,一聲來自眼前。

  有兩只妖箭同時襲向了她,後背的被花四海磕飛,眼前的是自己的卻邪雙劍抵擋的。但是那妖箭力量太大,震得她雙手發麻,劍差點脫手,啊的叫了一聲。

  原來那魔頭是讓她護住自己前身,他只負責她背後,那麼他騰出手來要干什麼?



  第五十二章 我冷,需要取暖

  偷眼回身望,就見花四海揮舞冰魔刀虎虎生風,雖然也是虛空而劈,但招式;凌厲直接,動作簡單有力,只幾個動作罷了,看來居然也帥得冒泡。

  花她正要開口詢問,但那種蚊子叫聲卻又出現了,而且聽動靜像是超大只的,正對她進行前後夾擊。

  她急忙收斂心神應付,可是有點晚了,妖箭來得又疾又快,她連眼都來不及眨,致命的涼風已經吹動了她的發梢。

  她大驚,但這只是受到攻擊的本能反應而已,心裡其實並不害怕。因為花四海說過,她的安全他會負責,所以就算他讓自己對付了一些小問題,也絕不會疏忽她的安全。

  他就是那種男人,要麼不說,說了就是承諾,一定會做得到。

  咬牙閉眼,耳邊聽到「當當」兩聲,張開眼睛時就看到自己身前身後的地面上有兩個不小的深坑,果然是妖箭撞擊所致。

  蟲蟲不禁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妖箭是妖氣所化,無影無形,但破壞力很大,她是血肉之軀,也沒有凝起防御光罩,用得著這麼狠嗎?

  如果這兩只妖箭打在她身上,她一定會變成蟲泥的。殺人而已,非得那麼殘忍嗎?

  「還是站過來吧。」花四海手中不停,沒有溫度的語氣中有一絲輕視。

  「哼,我不會分神了,攔我者死!」蟲蟲怒道,體內真氣激發得卻邪雙劍閃亮起紫青之光。光芒穿透妖火,引起火外一片驚呼,顯然威力很大。

  蟲蟲得以的一抬下巴,再度亂舞起來。

  陣內有點冷,這樣雖然累,但可以適當保護自己,還能暖和一點,免得大魔頭看不起她,回頭再分了神,讓龍老大有機可乘,一仙一魔的生命都要受到威脅。

  她可不是全憑王子拯救的公主,她是自由獨立的女人,自己能幫自己。好吧,有時候只需要一點點幫助,但是她也是有能力的。特別是,論起逃命,她可是一把好手。

  再說,哲理就是哲理,果然生命在於運動。

  而她每回主動引導體內真氣都不太成功,反倒是本能地調動,真氣能自然散發。

  再看她的卻邪雙劍,有了真氣的激蕩,劍光是多麼漂亮啊!比星球大戰中的光劍強一萬零一倍。

  那些小氣兮兮的日本刀,發光後就像四十瓦的彩色燈管。切,哪比得上她的神劍!

  美國人就是土包子。沒眼光!沒文化!

  劍主與神劍是心意相通的,不過蟲蟲一直以來都不想修煉,所以對這兩把劍沒有愛。從來不像其他師兄弟一樣,對自己的神劍愛護有加,時時細心擦拭,恨不能又抱又親,天天摟著睡覺。

  對於卻邪雙劍,她基本是隨手亂扔。因為劍身較短,她還用神劍切過水果吃。

  諸如這般惡行她做得多了。此時突然心有感觸,對神劍的愛意如泉湧,而神劍平時受到虐待,頗為郁悶,現在感受到她的愛意,雖然這愛意小得可憐,但在久不被重視的情況下突然被誇獎,立即興奮得光芒暴漲,劍柄發抖。

  看到這麼熱情的反應,蟲蟲也很開心。

  紫青光芒像兩只歡快飛舞的仙鳥,在空中雜亂無章地飛舞,卷起一股股仙道正氣,竟一時迫得妖箭不能襲來,也使在陣外施法的龍老大異常震驚。

  「看她身上那層金光。」美女外形的兔妖手下驚愕的道。

  龍老大反手一掌,把兔妖打飛。

  她長了眼睛,看得到,那一層淡金光圍著姚蟲蟲周身隱隱流動,使她看起來特別美麗,兩柄神劍更是流光溢彩,雖然好看,可是殺傷力巨大,果然是斬妖除魔之劍,是他們的克星,連星月陣都不穩了。

  她一心要對付花四海,看到蟲蟲連石頭也變不好,從來沒把她放在心上,以為殺了她就如捻死一只螞蟻般容易,她的全部作用就在於當引誘花四海的餌。

  其實就算這樣,龍老大也有些不屑,不明白從不把任何一位佳人放在眼裡的冷酷魔王,怎麼會迷上這樣一個姿色中上,舉止隨意的女子?還以為魔王是一時被鬼迷了心竅,哪裡想到這天門派的小劍仙居然深藏不露,是一個仙道高手。

  (她並不知道蟲蟲的仙術和護體神光是時靈時不靈的,倒不是故意隱藏實力。話說蟲蟲的實力這樣一時一變,確實蒙了不少人。)

  如果仙魔聯手,星月陣能困得住他們嗎?如果這孤注一擲的賭博不能贏,那麼魔王——

  額上有一滴冷汗落下,那只兔妖已經爬回,諂媚的幫龍老大輕輕拭去,然後小心收手,不知道這喜怒無常的老大會不會再打她。

  只聽她歎息單:「看來妖火要破了,快去看看鳳凰來了沒有,第五方一柱香內就要守位了。否則——」

  她回頭看了看施妖火的那只熊妖。

  見他的黑臉紅彤彤的,渾身顫抖,已經現出了原形,明白這是將死之兆。

  花四海滅了妖火,但他不肯饒恕施術之人,魔氣與妖氣如影隨形,火滅之時,魔氣隨妖氣反噬,這熊妖千年道行一朝喪,連命也保不住了。

  魔王真是霸道可怕啊!

  他說過,不是他的朋友,就是他的敵人。他對敵人的無情冷酷,十洲三島無人不知。

  她站錯了邊,高估了妖道的力量,是她太貪心了嗎?可是事已至此,再反悔也來不及了。如今怕也沒有用,只能死頂到底。

  「咕咚」一聲,熊妖栽倒在地,痛苦的抽搐著,可是誰也幫不上忙。

  龍老大一咬牙,回頭看了一眼兔妖,嚇得她立即領命而去,但臨走時仍回頭看了一眼陣內,不禁驚歎,對那殺她族人的男人不禁流露出崇拜和愛慕之色,但終是不敢停留,急急向青籮鎮方向趕去。

  此時,陣內的蟲蟲也驚咦了一聲,停下手中雙劍的揮舞,因為她看到了地上點點斑白。

  再抬頭,大片大片的雪花紛紛揚揚的灑落,那黑衣散發的男子在漫天飛雪中靜靜站立,停下了手中刀,擔了一肩白。

  陣內於外部隔絕,絕對不會下雪,是冰魔刀凝成的冰晶化雪而落,逐漸覆蓋在妖火之上。火焰發出「滋滋」的響聲,像是垂死的呻吟,之後火苗越來越小,雪層中隱含的魔氣,完全壓制了火中的妖氣,使它再也不能形成新火,只能等著熄滅。

  而蟲蟲哪裡還分辨得清現實與夢幻,就見鵝毛大雪從空中飄落,片刻間就覆蓋了地面,整個世界不再可怕,美得像是在水晶球中。

  那個被稱為惡魔的男人就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身處一片銀白之中,深黑的眸子比黑夜還要黑暗。

  他是死神,卻無比迷人。

  「我冷。」蟲蟲昧著良心說。

  她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她要和大魔頭抱抱。

  話說和魔王殿下戀愛就是好啊,風花雪月,他只要一揮手就什麼都可以給他,實在太浪漫了!

  花四海沒說話,只看著她。

  「呃,這是嚇出的冷汗。」蟲蟲抹抹額頭,把良心死死踩在腳下。

  一股大力吸來,蟲蟲有三分無奈。他就不能走過來,或者等她撲過去嗎?總是把她當個彈力球一樣吸來吸去!不過不管了,在他身邊就好。

  蟲蟲張大手臂,抱住花四海的腰,只聽頭頂傳來冷冷的聲音:「放開本王,妖箭已過!」

  原來他吸她過來是為了幫她躲避還在不時偷襲的妖箭,但是目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實。

  「不放,我冷,需要取暖。」良心是什麼?不認識。

  花四海無可奈何。

  她明明因為舞劍而流了汗,身子柔軟溫熱,散發出一種水果的甜香,居然睜眼說瞎話!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16 PM

  第五十三章 他心中有魔

  「不許再電我。」蟲蟲滿足的歎息了一聲,臉頰在花四海的胸口上蹭蹭,「如果你電我,我可咬你啦。」她埋首在他的懷中。

  「咬你的在身後。」他果然沒有電她,但身子緊繃,傳遞著戒備的氣息。

  再怎麼胡鬧也知道現在不是時候,蟲蟲放開手,歎息著轉頭望去。

  雪停了,妖火已經全部熄滅,空氣中彌漫著說不出的冷。

  她本來以為妖火後會有妖怪,但茱萸鎮的小街上卻空蕩蕩的,只有街的盡頭,一盞盞陰森的小燈亮著,紅的、綠的、藍的,凶狠地盯著兩人。

  妖們,隱身在黑暗中,只用眼睛威脅著對手。

  蟲蟲明知道這陣不會輕易被破,也知道妖道中妖怪眾多,但所有的心理建設都比不上此刻的真實感覺,雖然花四海就在身邊,仍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四周死寂一片,只有她的呼吸聲急促地起伏著,還有那不知是什麼東西的輕聲鳴叫,像有人再黑暗中竊竊私語。

  嘎——

  半空中有體型巨大古怪的妖鳥飛過,無月的天空卻掠過陰影,蟲蟲本能地抬手一揮,卻邪劍紫光暴漲,居然斬掉了一只妖鳥的腳爪,哀鳴聲中,妖鳥砰的落地,抽搐著爬起,倒嚇得蟲蟲渾身發麻。

  「咱們飛不上去。」蟲蟲抬頭看看,發現陣頂不僅還有電光閃動,妖鳥也越聚越多。有的像蝙蝠,有的干脆就像個畸形的人,形狀可怖極了。

  「不飛,打!」花四海只說了三個字,緩緩抬起冰魔刀。

  啾啾的鳴叫聲中,鎮兩端都有妖物湧動著沖了過來,半空中腥風陣陣,妖鳥們盤旋著。蟲蟲背對著花四海站好,緊緊握著卻邪雙劍。因為緊張,劍光亮得耀眼。

  看來這是要打群架啊,上回在無窮山,可是有師兄弟七人一起罩著她,現在這情況,守護好大魔頭身後的責任就要由她負責了。

  前後一看,不僅鎮兩端有妖怪沖了出來,個個全是獸行,四蹄刨動,就連那些殘牆斷壁後也黑影重重,地面也開始顫抖,隨妖火和妖箭兩輪攻擊後,第三輪妖獸也來了。

  媽啊,這是勇敢者的游戲還是侏羅紀公園?!

  蟲蟲心驚膽顫卻不肯退縮,發誓要和花四海並肩作戰。

  哪想花四海單手一揮,覆蓋在地面的雪片忽然全部被卷起。瞬間形成隱隱的龍形,在蟲蟲驚愕的目光中龍頭翻轉,呈螺旋狀盤繞在她身外兩米左右的地方,把她護在其中,雪龍帶起的風全部向外卷,保護圈內寧靜異常,圈外卻飛沙走石。

  他在就要戰斗的時刻也沒有忘記保護她的諾言,可是他一個人如何能瞻前顧後,對付這麼多妖獸的進攻呢?

  妖獸到了,冰魔刀揮起,慘叫聲此起彼伏。

  蟲蟲身處局外,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場戰斗,或者說是屠殺。

  她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花四海,殘忍冷酷,宛如殺神降臨,下手絕不容情,一刀就是一條亡魂,沒有一絲憐憫。

  他身邊,血液四濺,殘肢亂飛,茱萸鎮瞬間成了修羅地獄。

  那些妖獸奇形怪狀,許多是蟲蟲根本沒有見過的,有的大如恐龍,有的小如老鼠,但無論大小,近到花四海身前三丈之內就逃不過一死,有的誤闖到雪龍這邊,會被雪龍卷起的離心力甩出很遠。

  不知為什麼,蟲蟲感覺得出那些妖獸的恐懼,可是妖獸們卻仍然前撲後續的沖過來,似乎為什麼所控制,一切都身不由己,明知道是死,也擺脫不了命運!

  甚至,她對這樣的花四海也感到陌生和懼怕。

  他是魔道的魔王不假,但接近他的時候會發現他是個講信義且並不濫殺的王者。雖然冰冷,卻不凶殘,偶爾的溫柔能讓人融化,而如今的殺戮卻讓他如同魔神,一點人念也無。

  他不是他了!他似乎不能自控,鮮血讓他興奮,屠殺讓他暢快,他心中有魔!

  蟲蟲忽然眼淚迸流,驚恐盡去,心疼卻浮了上來。

  這個男人生病了,他心裡的黑暗是致命的病毒,隨時會激起他的狂性把他殺死。

  要救他,無論如何也要救他!她那麼喜歡他,絕不能讓他「死去」!

  時間很長又很短,長到足以讓妖怪們屍橫遍地,短到花四海只是做著同一件事。

  蟲蟲不是迂腐的聖人,不會在別人欺侮到頭上時不反擊,更不會在生命受到威脅時還要談仁義,可她不願意她的心上人陷入這種瘋狂的血腥屠殺中不可自拔。

  「蛇妖,你這個混蛋!有本事自己來啊,為什麼要讓你的手下現了原形來送死!」蟲蟲憤怒得大叫。

  一切全都是那個蛇妖的錯,是她以法術控制妖獸,讓它們雖然驚恐卻不得不來送死;是她讓大魔頭殺意濃烈,不可阻止!

  蟲蟲想沖出雪龍的保護圈,但沖了幾次也不行,就連卻邪劍上的光芒也似乎被吞沒在龍身裡一樣。

  「還敢稱呼自己是龍老大,明明是一條無膽的小菜蛇。」她繼續叫:「妖道的人聽著,你們為什麼跟著她?她先是錯誤地做出判斷,與魔王為敵,然後又無視手下的生命,拿你們的千年修煉做為消耗魔王法力的東西,這是一個首領應該做的嗎?」

  「妖婦!你為什麼不現身?來和我單挑啊,我一個天門派最低級的弟子也能斬蛇為王,別說魔王殿下了,你居然癡心妄想要戰勝他,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十洲三島也是你能覬覦的嗎?」

  龍老大在陣外聽得真切,氣得花枝亂顫,想說話而不能。

  再看周圍的手下,眼神中都流露出懷疑的神色。

  這情景使她心法大亂,控制力立減。陣中的妖獸本來就因懼怕而產生怯意,此刻稍感自由,立即四處逃竄,生怕跑晚了一步,就被可怕的魔王斬於當地。

  龍老大知道自己這個首領當得名不正、言不順,本來就有許多長老級的人物不服,她本想以壓倒魔王之事來立威,現在看來實在大錯特錯,但她必須贏這一局,否則不僅妖王之位不保,性命也堪虞。

  想到這兒,她對另一只熊妖使了個眼色。這是她兩個貼身近侍之一,他的兄弟因為被破了妖火而死於魔王手下,現在輪到他實行妖術了。

  他心中一定憤怒又傷心,報仇的念頭會使他法力加倍。

  而魔王看樣子法力消耗不少,如果第四輪妖術能成功的話,她就能扭轉局勢!

  「大魔頭,住手住手!!」蟲蟲又喊,語氣中的焦急任誰都聽得出來,因為她看到妖獸四散,再沒有一只攻擊花四海,可本來站在原地不動就殺了無數敵人的魔王忽然起身追擊,似要趕盡殺絕。   



  第五十四章 本能和預感

  她的叫聲鑽入了花四海的耳朵裡,正殺得性起的他心裡一凜,追擊—頭豬妖的念頭登時斷了。

  眼看周圍的地面上堆滿了屍體,他忽然止了殺意,那燒得他渾身發熱的,只有鮮血才能冷卻的心火漸漸熄滅。

  蟲蟲的聲音好像那涼森森的雪片,融在他心底,一陣清涼舒服。

  以往的征服與殺戮,是西貝和鳳凰站在他身後,西貝從不多說什麼,而鳳凰卻只有崇拜和狂熱,今天嚇到這丫頭了嗎?

  她這樣的女子,那樣快樂開朗、活潑清新,只怕沒有到過最黑暗地方,沒有看過最殘忍的事。

  所以她是仙,而他是魔,永遠不同路的。同生共死又如何呢?終究是兩條道上的人。

  想到這裡不知為什麼,他有些悲涼,有些厭倦,很想就這麼回到修羅微芒去,在黑石神殿中安靜的渡過歲月。可同時,心裡又湧出一團熱火,要他打到天道,完成必須完成的事。

  他似乎失去了什麼,必須要拿回來。

  回身望去,見那丫頭拼了命的和雪龍掙扎,想要沖出來。雪龍凝結著他的法力,他不解除,以那丫頭的修為,是無法擺脫的。

  他一揮手,雪龍落在地上,化為雪堆,那丫頭收手不及,向前沖了幾步,摔了個大跟頭,在地上滾了好幾滾才停住。

  他下意識的想上前抱起她,但隨即意識到自己滿身血污,冰魔刀因飲血而興奮地輕鳴著。只能止了步,心內糾結但眼神冷漠地看著她艱難地爬起。

  這樣她還會纏著自己嗎?大概不是嚇跑了,就是厭惡了吧?她是劍仙。雖然法力很低,畢竟是仙。他終於可以擺脫她的糾纏了。

  很好!很好!

  他感覺心裡有點空,但飛快地遮掩了過去。

  哪想到蟲蟲爬起來後,突然飛撲了過來,「沒事了。沒事了。」她用力擁抱著他,喃喃的說,並不怕那些惡心的妖血沾染上她的臉龐,小手繞到後面,輕撫他的背。

  她在安慰他嗎?真是可笑!

  他想冷笑,卻只能眼看著那片雪融化了個干淨。

  地面上,還有心頭。

  西貝看看掌心,應有的紅痕沒有發黃,但也不鮮艷,因為——痕跡沒了。

  他施放的枯榮錦,蟲蟲自己是拿不下來的,除非是小花或者龍老大幫她。而痕跡消失了,證明他與蟲蟲的聯系斷了,如果是小花摘下的枯榮錦還好,倘若是龍老大呢?

  結果他不敢想。蟲蟲太冒失了,犯在小花手裡,十成十會被寬容。可是到了龍老大手裡,必死得極慘。

  女人殘忍起來,等閒男人是比不得的。這位龍老大,本不是妖道命定的首領,也不是像小花一樣以武力服人,而是憑借陰謀詭計上位的,一定心狠手辣。

  想到這兒,他不禁停下了腳步,直到招來馬小甲詢問的目光,才又猶豫著抬步向前。

  他很想回到茱萸鎮去看看,可是小花說要他帶手下人回修羅微芒去。

  朋友歸朋友。在那個情況下小花說出的話就是命令,做為屬下他必須遵守,何況小花一向軍令如山。

  只是,小花遲遲沒有趕上來,讓他覺得茱萸鎮那邊一定有麻煩,否則以小花的性子,就算心裡對蟲蟲有些特別的感情,有些流連,也不會拖那麼長時間。

  小花冷漠慣了,對自己很苛刻,就算心中愛煞,表面也不會怎麼樣,甚至還會逼自己做出相反的事。他背負了太多的東西,必須要還的。

  何況,以現在的情形看,小花只是對蟲蟲上了心,還遠沒到生死不離的地步。而且他很懷疑有沒有那一步。

  妖道的人並沒有來青籮鎮繼續商談合作事宜,而是守在鎮外不動,暗處暗中偵察過幾次,只說妖道的大帳防守嚴密,似乎龍老大和長老們在商議什麼。

  對此,他不信。

  那女人智商不高,眼光也不遠,玩點妖道的內部斗爭、耍點陰謀詭計、搶個老大地位置坐坐還行,絕不是個放眼天下的料子。她一定不在青籮鎮外,一定是去給小花下絆子了。

  而且妖道對魔道也沒有了好心,這些天他也注意過動靜,有妖道的人在附近監視他們,有點不懷好意思之感,天上還有幾只怪裡怪氣的蛇尾鳥。

  可是以小花的能力,就算拖著個天門派低級弟子,也應該沒什麼大礙,他不應該擔心的。

  但,他就是莫名其妙的擔心。

  問題是,他在猶豫是不是違反魔王令,趕回去救援,特別是在沒有收到小花的救援信號的情況下。

  不過從小到大,小花就算面臨死亡的一刻,也沒向任何人求過援。

  唉,那個人真是——真是沒辦法說了。他那樣又悶又生硬的人,雖然皮相很好,但有蟲蟲那樣活潑可愛地姑娘喜歡,也算是奇跡了。這個世界啊,看來真是顛倒了,活該要大打一架才能安生。

  要怎麼辦呢?回修羅微芒還是去茱萸鎮?

  「西貝,王走得那麼急——沒說有什麼事嗎?」走在隊伍最前面的鳳凰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他身邊,「我瞧妖道的人跟了一路了,他們會不會對王不利?」

  「哈,那可真是找死了。」西貝故意用輕松的語氣說。

  不過他說的也是真的,他對小花的實力有著無比的信心,他只怕他會落入陷阱,或者殺得性起,一舉滅了妖道,平白失了助力。

  小花魔性大發的時候特別嚇人,蟲蟲那樣粗疏天真的姑娘不被嚇到才好。

  至於小花離開的原因,他沒告訴任何人,但他覺得馬小甲和暗處一定有感覺,他們只是不問,鳳凰也懷疑著什麼,所以一路上怏怏不樂,這會兒問出口,想必是鼓足了勇氣的。

  「西貝——」鳳凰欲言又止,心裡感覺有些什麼在滋長,卻又不能確定。

  「這可不像你了。」西貝平靜地微笑道:「王要攻上天界,很多事要做,修羅微芒要有人守著。你一向是王的左膀右臂,這時候可不能慌了神。」他故意把話題往正事上帶,因為他明白鳳凰沒有看出蟲蟲就是茱萸鎮的大石頭,現在只是疑惑小花的奇怪舉動。

  不能讓鳳凰知道小花對蟲蟲的特別,這會讓她受不了的。無論多麼智慧沉著的女人,面對一個愛了上千年,守了上千年,一個小小的關懷就能使她激動許久的男人來說,如果突然知道這男人別有懷抱,都會受不了的。

  說不定會發瘋,瘋起來還會沒邊兒,到時候還不知會出什麼事呢。

  唉,英雄難過美人關,想想那天和龍老大談判,情況雖然拖延,但進展還算好,但蟲蟲一出現,小花似乎心都亂了,恐怕是動了真情。

  這種情況對於鳳凰來說就是絕望的。

  對他呢?這算什麼?一個能聞到他本命香,還讓他心癢癢的女人。蟲蟲跟他沒有瓜葛嗎?那麼為什麼是她聞到本命香?

  「好吧,是我多想了,最近我不知道怎麼——」

  「你是太累了,咱們魔道雜事一堆,前幾天啟動纖塵無影也損耗了注力。」西貝看了看天色,一指前方的小鎮說,「今晚就住在這兒吧。真鬧不明白小花,為什麼不讓咱們御器飛行,非要裝扮成一隊商旅,在陸路上慢慢走。」

  其實西貝根本是在撒謊,花四海從來沒有說過讓他們在地面行走的話,一切是他的決定,因為他要等小花趕來,還要注意一些必須注意的事情。

  鳳凰搖搖頭,感覺心裡像有一只老鼠竄來竄去一樣,愈發覺得王最近舉止奇怪,就好像這次他突然離開。

  王一慣獨來獨往,也不愛管道中雜事,這本沒有什麼,可是他從來不會一聲不吭就消失。

  雖然西貝說王留了話給他,可是他們三個從小一起長大,她總覺得西貝和王有事情瞞著她。

  可是她以什麼地位去了解最近發生的古怪呢?這一切不是和天門派的臭丫頭有關吧?這種猜測沒有根據也沒有邏輯,就是一種女人的本能和預感。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17 PM

  第五十五章 我叫孔雀

  西貝是貴公子的氣派,到哪裡都前呼後擁,從來不管雜事,衣食住行也要精致,所以鳳凰心裡雖然煩亂,進了小鎮後,仍然協助馬小甲安頓好眾人,特別還給西貝安排到清靜且干淨的後院獨樓上房,然後才有時間洗澡、吃晚飯。

  夜裡,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胸口一直堵得慌,腦海中想起千萬遍與魔王相處的情景,又有無數幻想的場景出現,那些她內心深處的期望,那些王與其他女人在一起時的可怕場面。

  她發現她可以接受王擁有許多女人的肉體,卻無法容忍王心裡有一個女人的名子,特別是那個姚蟲蟲。

  越想越悶,於是她干脆起床,趁無人之機跳到屋頂上吹夜風。

  月光明亮,白晃晃地遍灑在客棧門口的小街上,夜是那麼安靜甜美,只有夜蟲在鳴唱,這應該是美好的夜晚,可是她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慌,好像有什麼正從她身邊越行越遠。

  而正在這時,她忽然心生警覺,看到長街盡頭有一個男人正慢慢走了過來。

  這男人身材修長,體態風流,一副濁世翩翩佳公子的模樣,只是這樣的人孤身走夜路已經很奇怪了,他的腳步踏在小鎮的青石板路上,還發出「得得」的響聲,有點像一匹馬!

  可是他走路的姿態明明好像輕得踏著羽毛一樣。

  「止步,什麼人?」鳳凰站起來,居高臨下一指。

  現在是非常時期,她要警覺。妖道合作之心不誠,鬼道在暗中蠢蠢欲動,做為魔道的女軍師,她要格外小心。

  那個人的衣袂被衣風吹拂起,像花瓣般層層展開,美則美哉,但卻有一縷妖氣送到了她的鼻端。

  鳳凰皺皺眉頭,不明白妖道的人來干什麼。

  這個人這般作怪,似乎是特意要找她一樣,可是為什麼這妖怪的腳步聲那麼大,他們的人沒有一個發現?

  先不說西貝的法力如此之高,不可能瞞得過去,暗處的警覺性也是非常強的。

  想來對方一定是趁她剛才亂了心神之機施了妖障,把她圈住了,所以其他人才發覺不了。不過看這人似乎沒有惡意,難道是有什麼秘密的話要說嗎?

  再說,妖障只是隔離了她與其他人的聯系,可是卻不能關著她不放。

  「鳳凰姑娘,在下有一事相問。」 男妖抬起頭,一張絕美的臉,黑發半覆的眼晴如秋水含煙,一個男人居然比她還要美上幾分。

  可惜,只有一臂。

  「你知道我的名字?要問什麼?」鳳凰大聲說,打定主意見機行事,伸手摸一下後腰上的武器。有妖障也不怕,她的法力雖然比不上魔道中其他幾個大頭目,但自保或者示警還是可以的。

  「魔道女軍師之名,誰會不知道?」男妖笑笑。「聰慧絕倫、貌美如花,可惜這樣的絕世佳人沒有入了魔王殿下的法眼,卻讓一個庸脂俗粉的無賴丫頭搶了先機,占了魔王殿下的心,可惜啊,可歎啊。」

  「你說的什麼意思?」鳳凰的心「咯凳」一下。像有一根弦繃斷了,莫名的驚恐擴散到每一個毛孔。

  「就是你心裡想的那個意思。」男人笑了一下。似乎是同情,卻又像嘲諷,「魔王殿下現在正和那個賊丫頭卿卿我我呢,你難道不想知道嗎?」

  「滿口胡言!我王是什麼人,也容你這樣的人來編排?」

  鳳凰大怒,輕輕一躍,落到地面上,唰的拔出腰中軟劍,直接刺向那男妖的咽喉,「我王有大事在身,你若誣蔑,也要找個好點的理由。」她本能的拒絕相信男妖所說的話。

  那男妖不閃不避,笑得無比美麗,「是啊,魔王殿下有大事要做,照理應該快回魔道總壇才是,怎麼會無緣無故失蹤?不管鳳凰姐姐信與不信,我都知道魔王殿下身在何處。」

  「在哪裡?」

  「茱萸鎮。」

  「笑話,我王去而復返?」

  「鳳凰姐姐,想必你知道當時出了一場山上滾石的事故,有一塊大石落到了鎮中。不瞞你說,正是天門派白沉香的七弟子姚蟲蟲!」

  鳳凰倒歎了一口涼氣,魔王和西貝的種種可疑行徑一瞬間有了解答。

  仔細回憶,自己當時也覺得奇怪來著,但一時沒有理會,現在腦海中突然想起那塊石頭上有一叢紅草,想想那賤丫頭的古怪發色,什麼都明白了。

  怪不得王會突然不耐煩,要離開茱萸鎮,甚至言語間和龍老大很不客氣;怪不得他才到青蘿鎮又立即離開了;怪不得西貝說話遮遮掩掩;怪不得她心裡會有那麼強烈的不安感。

  「她是仙道派來破壞我們魔、妖兩道聯手嗎?」她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我們妖王龍老大也是這麼懷疑,所以在魔王殿下走後,以我妖道特殊的星月陣圍住了那賤丫頭。不過還沒等抓住她審問,魔王殿下居然不顧安危的闖進了陣裡。」

  那男妖說得輕松優雅,仿佛是在和別人講解戲文一樣,可是他特意加重了「不顧安危」四個字,就好像四枚釘子,牢牢把鳳凰的心釘在了絕望的空地上。

  「原來龍老大沒安好心,早就想脅迫我王就范,居然設了陷阱。」鳳凰臉孔雪白,似乎全身的血液都提在了一起,壓在心頭,讓她喘不過氣來。

  可是她不能在這個妖怪面前表現出無助,讓他抓住自己的弱點,於是只能指出妖道的居心叵測,借機搶占這番對答的上風。

  也許,他們是想擾亂魔道內部的團結;也許,他們說的王和那賤丫頭的事也是故意挑拔離間的呢?

  她之所以稱為女軍師,不是因為她足智多謀,而是因為她把修羅微芒管理得井井有條,更因為她精研各種陣法,所以這男妖一說,她立即意識到先前的種種不對之處。

  只是星月陣是潛藏著的,沒有啟動之前,以她的法力不足以發現,這才出現疏忽。

  現在這男妖說王和那賤丫頭在陣裡,是真是假呢?

  如果是真的,她是要去救王,還是要間接弄死她的情敵呢?以王的本領而言,那什麼星月陣根本不足為慮,可是真到了生死關頭,王會不會丟下那賤丫頭?

  王有大事要做,對那賤丫頭若有幾分好感只怕也是一時之意,生死關頭應該會先顧著自己吧?

  這樣的話,也許她應該助妖道一臂之力,讓那個陣更凶險些,把姚蟲蟲殺得魂魄無存。

  王能怎樣?那種沒用的女人,王也許是一時好奇,一定會過去的。

  這不是背叛魔道,也是為了王好,他是做大事的人,要毀天滅地、顛倒乾坤的人,怎麼能為了一個下賤的女人而荒廢?

  「兩派相爭,魔王強大,本道也是做個防御,並無二心。魔王殿下和眾位道兄在鎮內之時,我老大不是沒有啟陣嗎?」男妖道,「現在多說無益,只請問鳳凰姐姐是否要看魔王殿下和那賤丫頭在陣內的情形?」

  「為什麼要給我看這個?」鳳凰懷疑的皺緊眉頭,「我王不在,道中之事自有西貝大人作主。」

  男妖哈哈一笑,「我們老大是女人,自然覺得和女人說話親近些,何況鳳凰軍師對魔王有情,我們老人豈會不知,不過想送姐姐一份人情,日後好方便辦事,有得罪魔王殿下之處,也有人可以幫襯一下。再說魔、妖本是一家,我們老大也不想看魔王誤入歧途,和仙道扯上關系。不過如果鳳凰軍師堅持要向西貝大人言明,我這就撤了妖陣,找西貝大人稟告。」

  「慢著。」看那男妖欲撤妖陣,鳳凰心中的懷疑終於戰勝了對妖道的戒備,「給我先看。」

  「請鳳凰姐姐撤劍。」

  「你是誰?報上名來。」

  「見笑了,我是妖道中的無名小卒,我叫孔雀。」



  第五十六章 最貴氣的魔

  孔雀?!

  這個比美人還要美三分的男人,尤其那雙眼睛,簡直是奪魂攝魄一般。

  鳳凰慢慢收回軟劍,情不自禁的盯著孔雀的眼睛,感覺一股突如其來的熱力急速流遍全身,使她感覺懶洋洋的無力,只喃喃地道:「哪裡,從哪裡能看到我王?」

  孔雀笑了,依然美得能令人屏住呼吸,卻顯得分外惡意和嘲弄:「鳳凰姐姐,只要看著我的眼睛就行了啊,我修了千年,修的就只是這一雙眼睛,百羽翠芒也不過是庸俗的外物罷了。」

  鳳凰「唔」了一聲,沒有回話,心神巳經完全沉浸在孔雀的碧瀲眼波之中。

  荒鎮、妖火、黑暗的街道、群魔亂舞,一個高大的身影就在這紛亂凶險中慢慢地走著,那樣鎮靜高傲、霸氣凜然,群妖的攻擊仿佛只是跳梁小丑在徒勞作怪。

  她心頭一熱,幾乎呼叫出口。那身影那麼熟悉,就算死去也無法忘記。那是她凝視過千年的,每一次戰斗,她都站在他身後。為他守護,也崇拜的垂首。

  他多麼偉岸啊,天下萬物於他而言不過是螻蟻蟲蟊,這樣的男人不應該是天地的主宰嗎?

  只是,這個占據了她全心的男人右手握著冰魔刀,左手卻挽著一個女人,那個白沉香的七弟子姚蟲蟲!

  他為那女人親歷險境;他為她阻擋蛇群;他擁著她躲避危險;他允許她接近他、親吻他,抱著他;甚至為她幻化出一場飛雪,寧願自耗法力,凝成雪龍以保護她免受攻擊。

  這樣的好,他未曾對任何一個人有過,即便是她,也從未見過一絲這樣的溫柔。

  他的溫柔如此沉默,卻又如此珍貴,不發一言,卻妥帖著人心,這種溫柔出現在他這樣的男人身上,比世上的一切都珍貴。

  可惜,那不是為她!

  眼淚滾了下來,比夜風還要冰涼。心,凌落成塵,這麼多年的感情一直潛藏在心底。心意未流露出來過,這時候沒有預兆的瘋狂湧出,卻一下子成灰。

  原來感情真的不是用時間可以衡量的!

  原以為呆在他身邊最久,原以為他不會愛上任何一個女人,原以為悠長的歲月後,她就可以得到他哪怕一眼的眷戀,可意外發生了,他遇到了姚蟲蟲。

  那個下賤的丫頭出現在十洲三島不過一年,和魔王見了沒有幾面。卻可以讓冷漠如冰的王付出這麼多不經意的關懷。

  她有什麼好?相貌?身段?武功?法術?還是真心?姚蟲蟲沒有一樣比得上她,為什麼卻可以讓王的眼睛只停留在她的身上?

  她會妖術嗎?

  雖然她是劍仙,但看她那頭發色,是妖物修仙也說不一定?否則為什麼王會動心?

  或者王有什麼天下大計,只是利用這個女人而已。可是王那樣高傲的男人,怎麼會為了一點利益而出賣自己的感情?

  動了心吧?看樣子,他一定是動了心的!那她怎麼辦?這千年的守候不能是一場空啊。

  「看到了嗎?鳳凰姐姐,魔王很回護那個賤丫頭。」孔雀好聽的聲音響起,卻如同火上澆油,「還有很多事你不知道呢。」他一眨眼,瞳孔中出現另一番景象——

  無窮山上,魔王甩出鎖麟龍擊飛一塊就要砸到姚蟲蟲的大石;裂地石破,為救姚蟲蟲,魔王千鈞一發之際拔出了代替裂地石的冰魔刀,寧願迷蹤地失,通天塔毀。

  原來,他是這樣失敗的!

  她一直想不明白,以魔王之力,以通天塔一計的策劃嚴密,怎麼會功虧一簣,原來他是不愛江山愛美人,為了個平庸的女子失去了唯一可以直接打上天界的機會!害得他自己要走一條艱險的路去完成願望。

  這是很深沉的感情吧?否則姚蟲蟲就是有妖法,從而迷蒙了魔王的心!要想辦法讓魔王清醒過來,一定要讓他明白他在犯錯誤。

  也許——弄死姚蟲蟲是唯一的辦法!

  「為什麼讓我知道這些?」她虛弱地問,聲音拖得很慢,還有些含混不清,就像人在夢囈。

  「因為星月陣的第五方,必須由有魔氣的人來守。」孔雀終於說出他來的目的,想要弄死這個惡劣的紅毛丫頭嗎?鳳凰姐姐要幫我們守陣,這可是有利雙方啊。難道鳳凰姐姐就任由魔王被迷了心,拱手把魔道基業送給仙道?」

  不能,當然不能。

  孔雀沒說出下面的話:以魔氣守第五方的人要以無比的憤怒驅動魔氣,而這世上,沒有比妒忌更憤怒的感情了。鳳凰愛著魔王,龍老大早就知道此事。話說魔王那樣的男人,千百年跟隨下來,是個女人就會動心的。

  「會傷了王的。」鳳凰有一點動心,但也有一點擔心。

  孔雀歎了口氣,好像是自嘲,「魔王殿下是什麼人,小小的池塘豈能圈住蛟龍?重要的是弄死那個賤丫頭! 只要她一死,魔王就會回心轉意,做起事來也心無旁鶩,而仙道的神兵八劍缺了其一,威力大減,對我們魔、妖兩道也沒有多大的威脅了。」

  「讓她死!」

  「對,讓姚蟲蟲死!」孔雀咬牙切齒的重復。

  那個賤丫頭是他的仇人,她知道他和烏龍的秘密,是她的多事害他得不到魔王的真元,是她的阻攔讓他失了一臂,從一個完美的人變成了殘缺的人。

  她必須死,死得極慘也不能消除他心頭之恨。

  姚蟲蟲變成石頭落入茱萸鎮,別人沒看出,他那修煉千年的眼睛可看得一清二楚,報以龍老大後才訂下了誘使魔王復返鎮中之計。

  當時在無窮山,他看得清楚,魔王心中有那個女人,所以姚蟲蟲是最好的誘餌。盡管這有些冒險,但值得一試。

  於他而言,他一方面討好了龍老大,事成之後會得到大大的賞賜和大大的提拔,另一方面,可以殺了那丫頭和魔王,以報一箭之仇!

  「姚蟲蟲必死!」他又叫喊了一句,目中射出兩道幽碧之光,注入鳳凰已經呆滯的眼球之內,聽到鳳凰憤恨的不斷重復這五個字,明白終於讓這魔道的女軍師墜入自己的轂中。

  女人哪!都是如此。

  可能智計比男人高,法力比男人強,但終脫不了一個「情」字,遇到合了自己心意的男人會變得奇蠢無比。

  不過如果真能保持清醒,也就算不得真情了。

  他志得意滿,感覺報仇雪恨之日就在眼前,帶著鳳凰向鎮外走去,但才飛越了城門,踩到鎮外的青山綠地,身後就傳來一個人的輕笑。

  「美人,帶著我家鳳凰去哪裡啊?」聲音真是好聽。

  轉頭一看,竟然是西貝柳絲。

  他身上只著一件雪白的絲綢中衣,扣子沒有系好,露出大片胸膛,赤著腳,長發沒有綁起,隨意的散著,顯然來得勿忙。

  不過這樣的打扮配著他那副慵散閒適的模祥,卻有一股說不出的優雅高貴,比那龍族中的龍神還要魅人。

  他心裡撲通撲通跳,一時沒有說話。在茱萸鎮中初見到西貝大人時,他就覺得此人是人中之龍,最貴氣的魔。

  「啊,原來不是美人,是拐帶美人的美男子來著。」西貝緩緩向前走,看著不緊不慢,但很快就到了兩人身前。

  孔雀這才意識到危險,抽出兩根長長的翎羽,架在一直沒回頭的鳳凰頸中,「西貝大人止步,本道只是想請鳳凰姐姐幫點小忙罷了,不日便送回,就不勞煩西貝大人大駕了。」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18 PM

  第五十七章 愛是最殘忍的

  「哦,原來是幫忙。」西北以兩指輕扣下巴,「不過我道是以魔王為尊,貴道要找女軍師幫忙,還要請魔王殿下回來示下。他老人家沒有命令,如果我們做屬下的私自離開,這不是觸犯門規麼?這位公子看來還很善良,不要迫我家鳳凰了。」

  他說的油煙,語氣誠懇,孔雀一時迷醉,但仍然道:「西貝大人,本道要辦的事性命攸關,倘若您泊得太急,孔雀緊張之下誤傷了鳳凰姐姐就不好了。」

  「這樣啊,可叫我為難了。」西貝搔搔頭,好像很焦慮,手放下時,長指中已夾著兩片花瓣,「魔王麾下軍令如山,抱歉,實在幫不了你。」

  說著手腕一抖,花瓣如粉色飛鏢一樣直襲孔雀的雙眼。

  魔道中,西貝柳絲的法力僅次於花四海,所以他才能和魔王並稱殘花敗柳,此刻他為了救回被挾持的鳳凰,這一招楊花風弄全力施為,威力非常驚人。

  龍老大要對魔道以弱勝強,人手自然緊張,本以為暗地下手,出其不意,孔雀一個人就能偷偷帶走鳳凰,不會惹來紛爭,哪想到半路殺出強敵,讓他連還手之力也無。

  對西貝的攻擊,孔雀雖然早有防備,怎奈實力相差巨大,雙翎一擋,拼命護住雙眼,身子卻被一股略帶花香的狂風卷起,摔到十幾丈開外。

  還還算西貝是以救人為主,力道鈍而不銳。否則他修煉千年的妖眼肯定廢了。

  而在他飛起的一瞬,西貝柳絲左手虛空一抓,背對著他的鳳凰立即回退到他的臂彎中。

  「鳳凰啊,姑娘家家的,不要無緣無故的半夜上房頂看月亮,很容易被壞人鑽了空子,尤其你還是個美人。如果非要看月亮,好歹讓人陪著,免得被什麼妖道美男子勾走。其實——馬小甲長得也挺不錯的,學問又那麼大,你不妨考慮一下。他意志薄弱,你隨便勾引一下,包他上勾。」他開玩笑地說。

  「道中之人都知道他生活奢華,受不得一點粗陋,所以他的房間被安排客棧後院的獨樓上房之內。

  那裡干淨整潔,也沒人打擾,少了好多污穢之氣。

  事先他吩咐了暗處和馬小甲加強警戒,可是睡到半夜,他突然心生警覺。

  那不是被什麼刺激到才會出現的,而是一種本能,長年訓練所形成的本能。

  他急匆匆跑到客棧前,感覺空氣中有一道才撤下的妖障的氣息。而客棧中其他人沒有被驚動,這說明妖障很小,只停留在客棧外,所以沒有引起馬小甲等人的反應。

  除了鳳凰,因為她不見了。

  他不明白妖道的人要抓鳳凰干什麼,連衣服也沒來得及穿就跑了出來。客棧那邊他倒不擔心。魔道的左右道首已經醒了,他們人雖然少,但就算妖道玩調虎離山之計,大舉圍攻客棧,馬小甲等人也能保持不敗,等他和鳳凰回去。

  「走吧,那個小妖不必理會。」他柔聲道,感覺鳳凰有些發抖,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也許,回到客棧他要和鳳凰好好談談,讓她別再執著於永遠也得不到的東西。

  唉,鳳凰也是可憐。可她不明白,愛是世上最殘忍的東西,因為它做不得假。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不能有半分勉強。

  就像他,家裡那麼多姬妾,他對每個人都好,但從另一方面講,卻也是沒有愛上一個。這是一種殘忍,所以他對她們加倍的好。他曾經發誓不傷害任何一個女人,但假的永遠也不能浸透到真心裡,無論多麼努力也是不行。

  就像小花,鳳凰守了他千年,他的心還是一塊拒絕融化的冰。

  鳳凰轉過身來,眼神奇怪地看著西貝。

  西貝柳絲心感詫異,伸手安慰性的撫了撫她的頭發,才要詢問,鳳凰忽然雙手齊推,重重打在他的前胸之上。

  這一下距離又近,出手又狠,西貝柳絲根本連反應的機會也沒有,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出去,直撞到城牆才止住,頹然落地。

  鳳凰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這一幕,不動也不說。夜風吹著她的單衣長發,使她整個人看來就好像一個精美的人形木雕,只聽從心裡的呼喚,卻沒有靈魂。

  她,已經被孔雀的妖障所困,出不來了。

  「她是我的傀儡,已經不再是魔道的女軍師了。」不遠處的孔雀趴在地上嘿嘿冷笑。

  所以人都看不起他的攻擊法術,可是他修煉千年的雙眼卻可以趁人不備,蠱惑了人心,控制別人為他所用。

  傷他?哼,他只要心裡有一絲殺念,就能讓鳳凰把那位不可一世的西貝大人送上貴道。

  不過,西貝大人實在是太優雅迷人了,他從不毀壞美好的東西,所以終究一念之仁,但折中程度的重傷,也會讓他躺上幾個月,直到妖道吞並了魔道也不會出來與龍老大為敵了。

  爬起來走到鳳凰身邊,拍拍她的肩道:「做得很好,跟我走吧。」

  「干什麼去?」鳳凰細聲細氣地問。

  「首星月陣第五方,殺了姚蟲蟲!」他志得意滿的一笑,帶著鳳凰離開,但忍不住運妖力於雙目,遠遠地看向城牆根兒。

  青灰色的城牆之下,暗褐色的土地之上、稀疏的野草之總,躺著重傷的西貝柳絲。

  他略側著身,臉白得似乎是透明的,連同披散的烏發、雪白的綢衣一起,更襯得胸口和唇邊的血花紅得刺目。

  殘花敗柳,響當當的人物,威震十洲三島的英雄豪傑,還不是因為他的情報,他的計策,全間接傷在他的手下了嗎?

  因為他的容貌,多少人嘲笑過他,可是今天他證明,他是可以辦大事的。

  …………………………………………………………………………………………………

  「嘶啦」一聲,蟲蟲割下花四海的半幅衣袖,在井水裡浸濕,擦拭他被血染紅了的半邊臉。

  為了行路方便,她穿的是短打勁裝,沒有地方可以安然撕下衣料而還能保證不走光的。

  其實,如果能脫下肚兜給眼前的男人擦臉似乎比較香艷,可惜她裡面穿的是現代內衣,半罩杯的蕾絲胸圍和流氓兔內褲,屁股上還有一個很短小的兔子尾巴。

  很羅莉!可是誰讓她愛冒充羅莉呢?

  「低頭。」她命令。

  那男人有些不願意,倔強的梗著脖子。她只好毫不留情的抓著他的長發強迫他低頭。看他皺著眉沒有反抗,眼神雖然惱火,卻沒有發作,她不禁心裡暗笑。

  這個大魔頭其實很好欺侮的,很多人為他的冷酷外表所蒙蔽,但他一點也不凶惡,雖然有時候會不耐煩。

  除了,殺人的時候。

  她沒想過魔王殿下對她的寬容是因為她在他心裡是不同的,換做是別人這樣扯他的頭發,只怕手還沒有挨到發絲,人就已經死得連渣也不剩了。

  「好了。」花四海命令,有些不耐煩。

  「沒好。」某人反抗魔王令,奪過他的冰魔刀,在他的錯愕中扔到井裡,不理會冰魔刀在井中發出哀怨的嗡鳴。

  「你——」

  「洗洗刀嘛,反正它有靈性,你一呼喚,它不就回來了。」蟲蟲不喜歡冰魔刀上的血腥,一時沖動,不過立即有些後悔。

  冰魔刀,這男人從不離身的,似乎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上回取真火石時,她已經得罪過魔王的兩大法寶了,居然在兩大法寶上仍穢物,這回又扔冰魔刀下水,也不知道這靈物會不會自行報復。

  恃寵而驕也要有個限度,現在她不敢抬頭,生怕魔王殿下發怒,只是垂首先抹掉他手上的血污,感覺他雖然呼呼喘粗氣卻沒有一掌拍死她的意思,才敢上前換上一端沒有污染的布,再輕抹了一下他的臉,然後退後幾步觀察了一西啊,滿意地點點頭。

  他的衣服是沒辦法換的,雖然她很想看看他的半裸體,但現在至少他不再說浴血魔神的可怕樣子,還是她的小花牌冰山。



  第五十八章 啊,你往哪兒摸!

  「多事。」花四海冷冷的甩出兩個字,不過怎麼看怎麼像懊惱。他一伸手,冰魔刀破水而出,重回他的手中。

  淋漓的井水順著刀背劃過,帶一絲清甜的水香,刀身顫抖著,嚇得一向任性胡來的某人連退了十幾步,出了花四海能就近保護的距離,他只好伸出另一只手把她吸回。

  「大魔頭,打個商量,你能不能別把我吸來吸去?」某人往大魔頭懷裡擠,力圖離那把刀遠一點。剛才丟刀時毫不猶豫,現在卻來害怕,實在無品得很。

  「不能。」他簡單直接。

  星月陣由五方堅守,他破了妖火和妖獸,妖箭威力大減,現在只能零星偷襲。但陣卻沒有破,還有兩方守陣沒有出手,而且他覺得其余三方似乎不可能只有這點威力,畢竟這是妖道的看家陣法。

  在這種情況下,他是不應由著那丫頭婆婆媽媽、四處尋找水井以潔面淨身的,可是他卻任由著她胡鬧了,而且在她面前居然那麼不設防,冰魔刀被她想拿走便拿走,還丟進井裡。

  此刻他的寶刀嗡嗡直響,嚇得罪魁禍首想跑,可是他卻明白寶刀的心意。它不是抱怨或者憤怒,它是怕了,因為它不知道那個丫頭還會做出什麼。

  想來冰魔刀真是可憐,它是他的法寶,刀上自然染了他的霸氣和凶性,等閒人都不敢靠近,哪曾料到會被一個天門派低級弟子當砍柴到一樣對待。

  冰魔刀與他心意相通,自然了解他不願意傷害這丫頭的心。所以不能暴起傷人,只得忍耐,現在居然被她嚇到了,不知道她又玩什麼花樣。

  不過也好,他們這番舉動會被陣外的龍老大看在眼裡,會給她造成一定的迷惑,對最終破陣是有幫助的。

  他非常希望這無聊的對決快點結束,因為他有太多大事要做,因為他不想再和那個丫頭待在一起,因為他不知道心還會不會陷落得更深。

  這個丫頭非常會在不知不覺中與人親近,就像她每夜對著水心絆說話,她自己雖然並不知道話傳到了他的耳朵裡,可她確實慢慢走進了他的心。

  要遠離她!越快越好。

  感覺身邊溫熱的身子偎依得他越來越緊,他微運魔功於體,震開了她。

  這丫頭大膽得很,視世俗於無物,每回見了他都是又摟又抱、又親又咬,他心中對她本來就有些異樣情懷,這樣肌膚相親實在是過分考驗他的定力。

  「砰」的一聲,被他震開的蟲蟲沒有像平常一樣責怪的驚呼,反而一下子撲倒在地。

  他一驚,轉頭望去。還以為她又耍花槍,但見她與平日不同,甚至沒有張牙舞爪的大呼小叫。而是爬了幾下,又伏倒在地上,好像沒有力氣一樣。

  他感覺出事情不對,連忙上前把她扶起。

  「奇怪了,忽然有些頭暈。」她自嘲地笑了下,臉蛋兒濕漉漉的有些潮紅。

  剛才就見她臉有紅暈了,一直以為是她地羞澀和興奮,現在卻隱隱覺出事情不太對頭。

  自他破了妖獸之術後,龍老大許久沒有動靜。直到他們一路找到水井,又在井邊逗留很久,也沒有遭到任何攻擊。

  難道龍老大暗中行動了?

  不可能!他一直小心看護著她,期間並沒有出現任何異常,前一刻她還生龍活虎、精神十足的幫他擦拭血污,要生病也不可能那麼快,一眨眼就兩個人一樣。

  看蟲蟲又偎了過來,花四海單臂攬住她,心裡明白這回她不是要「色」他,而是站立不穩。

  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額頭,觸手火燙,片刻又轉為冰涼,之後又火熱,如此反復不止。再看看她的臉色,一會兒不正常的紅,一會兒慘白,隱隱還有紫黑之氣飄過眉心。

  他心裡有了結論,伸手一探她的靈台,果然。

  只是,龍老大什麼時候下的手?看來,他是小看那個女人了。她雖然判斷錯誤,心高智短,但她辦事很細致,而且牢牢抓住了他的弱點——他對這個丫頭的在乎。

  這就是他不願意和人接近的原因,有了接觸就會注意,有了注意就會在乎,這些情感對他要完成使命都是有礙的。

  何況,這丫頭好像在他心裡埋下了什麼,讓他的心一直生出野草來,拔掉就再長,郁郁蔥蔥,漸漸漫山遍野。

  「我一定是低血糖,怎麼都站不穩啊。」蟲蟲說著令人不懂的話,小手抓著花四海的衣襟,「我想浸浸井水,身上還熱,肚子裡又惡心。啊,不是急性腸胃炎吧?」

  不過這也太急了,眨眼間就從正常情況變得那麼不舒服。

  「你中了妖毒。」花四海蹙緊眉頭。

  「妖——毒?」蟲蟲嚇了一跳,腦子清醒了些。她怎麼會中妖毒的?剛才還好好的,滿腦子想著怎麼調戲冰山帥哥,之後只覺得頭暈了一下,這就中毒了?

  難道是上天對她的懲罰,因為她凶星未盡,色心又起?可是她不是經常這樣嗎?為什麼這次不放過她?

  啊,好難受啊!真恨不得把五髒六腑都抓出來。

  「有沒有覺得哪裡特別難受?」

  蟲蟲搖搖頭,不想他分心,只覺得被花四海抱在懷裡能極大的緩解症狀。她身體一陣陣發熱,一抬頭對向他深黑色的眼睛,不由得心跳加速。

  那個龍老大不會給她下了陰陽和合散、春情大補丸一類的毒吧?那豈不是要吃掉花四海才能解決?

  雖然這種事在情人之間是沒什麼啦,她也很願意,可是據說龍老大在陣外能看到一切,她才不要給那個欲求不滿的女人真人表演哩。

  我忍!我定力強!

  她更緊的貼緊了花四海的身子,感覺了一下,又覺得她中的好像不是催情毒,因為她盡管想全身貼緊他,卻沒有什麼欲望,只想他他的冰涼化解她身體的火熱,好像全身燃燒的人,本能的想抱緊一塊冰。。

  她是沒吃過「豬肉」,可是生長在現代社會,風氣開放、信息爆炸、性不是禁忌,所以她見過許多只豬走路,這會兒雖然腦筋不太清醒,但判斷力還在。

  她很難受,並不想和他立即洞房。

  「很熱啊,把我丟井裡吧。」她現在絕對沒有色心,只感覺肚子要起火了,太難受了,「記得拴點繩子,我游泳技術很爛。」她不忘記囑咐。

  花四海沒動,但是把手掌貼在蟲蟲的額頭上。這是什麼妖毒他不知道,但是這丫頭的病況好像並不像臉色那樣變幻不停,只是一味發熱,於是他凝冰於掌,幫她降溫。

  「想一下,從剛才到現在,有什麼特別的事發生而我不知道嗎?」他揮手隔出一個結界,在她耳側輕聲問道。

  感覺一股清涼之氣從頭頂輸入,蟲蟲胸中的煩惡暫去,腦筋一陣清醒。她知道這是緊要關頭,有可能關系到她的小命,因此廢話很少,非常配合。

  「好像沒什麼啊。」從花四海在蛇陣中救出她後,雖然時間很長了,但發生的事情並不多,所以她很快很容易的把發生的事情在腦海中過了兩遍,並沒有想出有什麼奇怪的情況,其間,她也沒有出現幻覺或者受傷——可是等等——

  一點小小的,極容易被忽略的細節浮上心頭。

  「我沖出雪龍時不是摔了一跤嗎?還玩了一把獅子滾繡球?」她支吾著。

  「怎麼了?」

  「好像——被尖的東西刺傷了——但是連血也沒出,很快就沒事了。」

  「傷口在哪裡?」

  「呃——」

  「哪裡?」

  「不方便講啦。」

  「哪裡?」焦急使花四海有點火大。

  「在左邊屁屁上啦。」蟲蟲沖口而出,尷尬萬分。

  感覺頭頂上的呼吸窒了一窒,然後伴隨著咬牙的聲音,一只大手——不是——是狼爪伸了過來。

  她嚇了一大跳,立即擋開,可是哪擋得住,只等驚叫一聲,「啊,不是那裡!是左邊腰下一點,屁屁上面一點,啊,你往哪兒摸!」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18 PM

  第五十九章 流言止於殺

  「沒有大礙,龍老大種了妖毒種給你。」花四海聲音穩定,並沒有半分色情意味。

  他故意說得輕描淡寫,眉頭卻輕輕蹙著,因為不想傳遞給蟲蟲恐慌。事實上,她的情況非常嚴重。

  「什麼意思?妖毒——還種?難道妖毒還要在我身上開花結果嗎?」蟲蟲傻了眼,也沒時間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當時她因為用力過大而就地十八滾的時候,只覺得有個東西刺入左臀,那種痛法讓人說不清痛點在哪裡,卻一直由神經傳到腦仁兒當中,難受極了。

  不過那個時候,她一心要阻擋似乎就要走火入魔墜入殺念的花四海,哪有心情顧及自己的傷勢。

  後來在兩人找水井的過程中,她悄悄摸過受傷的地方,感覺並沒有流血,但左邊屁屁偏上的地方確實有一個小硬疙瘩,就好像被什麼有毒的蚊蟲咬到。

  當時她並沒有在意,沒想到這咬她的東西這麼厲害,居然還下種子,難不成要在她身上做窩?!!

  「差不多。」花四海的回答差點讓蟲蟲嚇死,便他隨即接著說道:「在陣中沒辦法療傷,但你放心,本王說過,你的安危我來負責,絕不會食言。」

  她絕對絕對相信大魔頭所說的話,可是療傷?在那個部位呀!

  傷口就在當初她莫名其妙被打上的八劍弟子印跡上方一點,雖說早晚大魔頭都是她的人,但在成親之前,這個——這個是不是太開放了一點。

  她臉孔紅紅地瞪著花四海,這次不是毒發導致的熱潮,而是真正的害羞。

  唉,丟人丟人!她就是嘴巴說得凶,遇到真格的,馬上手足無措,根本毫無經驗。只是讓大魔頭在某個有礙觀瞻的尷尬地方拔出毒種來,似乎也不需要她有多少經驗。

  看著蟲蟲的神色,花四海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剛認識她的時候,她的滑稽總是想讓他發笑,之後她辦的事讓他恨得咬牙切齒,卻又覺得有些古怪好玩。從沒有人這麼算計過他,也從沒有人可以從他手裡屢次脫逃,就因為這一絲難得的趣味讓他放過了她,然後只要她在,他的心就能開懷。

  最後,變成了一樣的眷戀和不捨。

  現在,清楚地知道她危在旦夕,他心裡居然生出不顧一切的念頭來。

  要救她,無論如何,不能讓她死,要讓她開開心心活在這個世界上!

  妖毒!這就是龍老大的第四輪攻擊。算計得真是巧妙,施展得也毫無痕跡,甚至連他的心意也算計到了。

  這不僅證明妖道中有一個人深知這丫頭對他的重要,也證明那個人並沒有看錯,她對自己確實非常重要,重要到不能失去。

  仙也好,魔也好,他們不是一個路上的人,注定是對頭。可是在他看來,這魯莽的丫頭是這世上唯一光明的東西,他黑暗心靈中的一絲縫隙,透入溫暖和空氣。

  他要她好好的活著。想到她時,會知道她就在不遠的地方;偶爾,會看到她任意妄為,攪得周圍的人雞飛狗跳;每夜,還可以聽到她用水心絆對他講說無聊的話,呼喚他的名字。

  如此而已。

  這樣就好。

  不過看現在這個情形,說明龍老大忘他之心已決,連不保險的事也拿來賭了。

  假如他不肯冒險救那個丫頭,龍老大功虧一簣,會死得很慘,但即使他捨命救她,兩人攜手出陣,龍老大一樣要死得很慘!

  不是他一定要趕盡殺絕,實在是他和那丫頭之間的情形不能傳開。

  他無意讓她做自己的女人,這違背他不和任何一個女人產生感情糾葛的原則,也違背六道所謂的狗屁秩序。而他對她的與眾不同,會成為殺害她的利器。

  姚蟲蟲是魔王在意的人!只這一句話就能殺那丫頭於無形,能讓她在天、人、仙三道無法立足,也會讓她在魔、妖、鬼山道受到追殺,因為每個人都會知道她是魔王殿下的弱點,都會用她的生命來換取利益。

  他從不接受任何要挾,同樣不想讓她卷進著骯髒的紛爭中,更不想讓她歸順魔道,守在自己身邊。

  對於十洲三島而言,她纖塵不染,如此難得,就讓她平安簡單地呼吸,待在白沉香的羽翼下快樂的活著吧。

  流言止於殺。

  他的刀能讓一切如常,能讓萬物靜默,能讓天下還是原來的樣子。

  「那個——如果有鏡子,我其實可以自己動手。」她艱難地說。

  因為驚慌,她離開了花四海的懷抱,這會兒感覺心口又燒起火來,火燒得越旺,她就越惡心,似乎把五髒六腑都吐出來才甘心。

  但是,就算有鏡子,她真的對自己下得了刀嗎?天哪,她見了太多血會頭暈的,就像剛才看到花四海的殺戮。

  「不需要,本王可以用魔功幫你逼出妖毒種。」因為蟲蟲總不經意的閃避,花四海只好握著她的下巴,觀察她的臉色。

  一見之下,他大為吃驚,沒想到龍老大給這丫頭施了這麼厲害的妖毒。才這麼短的時間,她紅撲撲的好氣色已經變成詭異的淡紫色,中間夾雜著縷縷青氣,口鼻中的呼吸有腥味,假如他再不做決斷,毒氣入心就沒救了。

  給嗎?不給嗎?

  猶豫了半秒,他冷笑一聲,陣陣不明就理的心疼把他的狂傲之心激發了出來。

  千方百計要削弱他是嗎?那他就讓那妖婦看看,法力只剩三成不到的他是如何大破星月陣的。

  單手抱著蟲蟲,另一只手拈決,花四海張口吐出腹中之物於掌心上,舉到蟲蟲面前,「吞掉。」他命令。

  妖毒之種發作得很快,蟲蟲難受得要昏過去了,恨不得把肚子剖開才舒服。但盡管如此,花四海的舉動還是讓她感到吃驚,一時瞪著他掌中之物,呆住了。

  那是個乒乓球大小的銀白色火焰,形狀不定,邊緣不清,釋放著柔和的光芒,像霧又像冰,有一股甘香又冰涼的氣息撲鼻而來。

  「這是什麼?」

  「別問,吞掉。」

  「這麼大一顆,我的嗓子眼兒——」

  她還在猶豫,花四海卻手掌一翻,有些粗暴的把那光焰按在她的嘴邊,一手捏著她的鼻子,手法有點像在小時候她老媽逼她吃藥。

  她本能的張嘴,感覺一條冰冰滑滑的東西像一條小魚一樣鑽入了她的嘴裡,一點不難受,可是那小魚才到她的喉嚨,卻被她體內真氣頂了上來,不上不下的在她口腔裡亂沖,憋得她半口氣也喘不上來,直到蒙在她口鼻上的大手離開,她才得吸入大量氧氣。

  「要謀殺啊你!」身體上的痛苦使她滿臉淚水,看花四海緊皺著眉頭看那光焰,氣憤地道:「那究竟是什麼東西?你不如把我的頭砍下來,直接塞進去。」

  花四海還是不回答,想了一下,把光焰重新吞入自己的腹中。

  「哼,一定不是好東西。」蟲蟲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你再強迫我——」

  她的話沒有說完,因為花四海一把攬過她,唇壓了上來。

  他冰涼柔軟的嘴唇覆蓋在她的唇瓣上,輕輕的摩擦、咬弄,溫潤的舌尖輕易就撬開了她表明絕不張開的嘴,溫柔的纏綿。

  蟲蟲完全喪失了意志,全憑本能攀緊花四海的脖子,熱情地反應著,感覺他緊緊把她箍在懷裡,連後腦也被他的大手固定住。

  她調皮的追逐著他的熱力,不過他太霸道了,唇含著她的唇,舌壓著她的舌,使她急切的吻停住,剛才那條游不下她喉嚨的小魚再度出擊。

  這一次,她體內的真氣還在抗拒,不過只是一瞬,馬上被花四海渡過來的冰涼氣息壓下,小魚順利游進她的腹內。

  瞬間,肚子裡令她煩心欲嘔的火焰熄滅了,清涼的舒適感令她心情愉快,反被動為主動。熱烈的吮吻起「喂藥人」來,感覺他想閃避,但很快就投降,糾纏的和她熱吻在一起,直到他的呼吸危險地越來越重,直到她馬上就要融化,才猛地拉開她。

  「不准偷親我!」他臉色發白,眼神中流動著閃爍的光點,一些看不懂的,熱烈的東西融化在他的目光中。但他的眉頭卻緊鎖著,似乎身體裡有兩種力量,撕扯得他快分裂了,痛苦萬分。

  「我哪有偷親?」蟲蟲紅著臉,實話說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但心裡湧動的感情又讓她理直氣壯,「我是正大光明的親。」  



  第六十章 魔元

  四目相對,氣息緊張又曖昧,抗拒又吸引,眼神像粘在一起一樣,無論如何努力也拉不開。

  感情嗎?說不上來,一定是更掙扎的東西!茱萸鎮淒冷無比,兩人之間的空氣卻像燃著了一樣。花四海沒有動,心卻一直在退,而蟲蟲積聚力量,想要餓羊撲狼。

  而正在這時——

  有人嘖了兩聲,和諧掉兩人間的些許尷尬,也打破了那曖昧危險的情形,「想不到啊,想不到。魔王大人真是多情啊,居然愛死了這位仙道姑娘,把魔元都給了她,我可真是羨慕。若有個英雄人物這樣愛我,我還爭什麼天下?愛的什麼權勢?」

  龍老大慢悠悠地說著,語氣相當虛假,卻又包含著三分狠毒,三分妒恨和四分羨慕。

  「魔元?什麼東西?」蟲蟲的激情暖意冷卻,轉而驚疑而焦急。

  她看到那白色光焰是從花四海腹中吐出,那東西一進到自己的肚子裡,就立即緩解了她所有的中毒症狀,想來那一定是寶貝,是對花四海自身極其重要的東西。

  他拿了自己的什麼當做解毒藥來喂她吃了?給了她,他不會有事嗎?聽龍老大的口氣,那是極大的犧牲。

  「果然是天門派的低級弟子。」龍老大輕蔑地強調『低級』二字,「你何德何能,居然可以讓魔王殿下如此對你。他口渡給你的東西是他的魔元,和我們妖道的內丹一樣,是等同於生命的東西。親爹老子也不能給。倘若魔元毀了,他的修為就全完了,甚至體力法力連普通武夫也不如。一只修為最低的妖獸也可以要了他的命。哈哈,星月陣的前三陣只是消耗魔王殿下的法力只用,第四陣就是要趁亂讓你中妖毒,非魔王殿下的魔元就鎮不住。我的魔王殿下啊,你一世無敵,強大無匹,沒想到居然栽在一個女人身上。倘若你不救她,我可不就敗了嗎?」

  「即便如此,本王保證你還是會一敗塗地。」花四海字字清晰,胸有成竹。

  說著,向一側走了幾步,因為他看到蟲蟲滿臉震驚,臉孔雪白,咬牙切齒的想著什麼,似乎馬上就要撲過來,把魔元還給他。

  果然,還未等龍老大再說什麼,她突然插口道:「傻瓜,你把魔元給我干什麼?我還撐得住。現在我馬上還給你。」

  她早知道那白色光焰不是尋常之物,但沒有想到居然是性命攸關的東西,聽了龍老大的話,她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只想要把那魔元盡快還給花四海,把自己的生命也給他。

  可是以手指摳著喉嚨,干嘔了半天,卻什麼也吐不出來,急得眼淚直掉。

  「白癡啊。」龍老大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你是仙,他是魔,道法相生相克。你的先天神氣本來抗拒他的魔元,可是他為了救你,強行用魔氣壓制住你的先天神氣,現在除非他自己來拿,否則以你的修為,根本不能用真氣拱出那寶貝!」

  蟲蟲一聽,立即跳到花四海身邊,試圖讓他收回魔元,卻被他施法定住身體。

  「本王說過保你安危,必定會做到。」他漠然地說,一點感情也不流露。可是蟲蟲怎麼會不明白,他這樣救她是以命換命,他縱然外表如冰,又怎麼能掩蓋得住心底的好。

  這個男人,她愛定了!不管他是妖是魔,也不管他多麼凶殘可怕,她要愛他,用所有的一切去愛!

  「你怎麼不明白啊?」她急得要命,可是卻動不了。「你快放開我,讓我把魔元還你。你要明白,在遇到危險的時候一定要保住強者才有生存的機會,拜托你理智一點!」

  花四海沒看向蟲蟲,但知道她是真心要把魔元還給他,也知道她是真心地焦慮和擔憂,心下一片釋然。

  本來,他在把魔元給她的時候有那麼一瞬的猶豫。倘若這丫頭是仙道派來針對他的,他把魔元給了她,在仙道面前,他將死無葬身之地。

  有多少人覬覦他的魔元?只要以自己的真氣化了這寶貝,就等於得到了他千年修為中的七成多,而他異於常人的資質,又使他的七成功力相當於正常修煉者千年修為的數十倍、甚至百倍。

  這是何等的誘惑,有了他的魔元,等於不日即可稱雄十洲三島。

  可是,她不要。她要還給他。所以,她值得他這樣對待。

  「哎呀哎呀,我受不了你這樣的高深法力,身體容不下啦,求你拿走你的東西行不行?」蟲蟲變著法苦求,臉上裝出痛苦的樣子,可是心裡的焦慮才是最真的。

  「我才受不了呢!呸,居然在老娘面前玩這種生死與共的把戲。」龍老大不知為什麼突然發火,怒道:「死丫頭,你呀哦還給魔王殿下魔元嗎?你知道你中的什麼毒?那不是普通妖毒,是由劇毒妖物每天對之吐納而形成的毒石所煉,其毒無比,非魔王殿下的魔元不能壓制毒氣攻心。難道你感覺不出毒種發作之快嗎?若不是你有先天神氣,魔王殿下又毫不猶豫的決定救你,你只怕早就死得魂魄無存了!這樣,你還要還嗎?」

  「這是我的命,與你有什麼相干,要你來多嘴!我死了,至少能贏得魔王殿下一絲唏噓,你呢?會害人沒什麼了不起,贏了身後事才沒算你白活了幾千年。」

  蟲蟲對著半空怒道,之後又轉頭向一言不發的花四海,「把你的東西拿走,不然我一能活動就剖開肚子還你。這太貴重了,我的家教非常嚴格,在成親前,除了花和糖,不能收男人的任何禮物。」

  「閉嘴!別吵!」花四海說得生硬,但心卻柔軟著。

  「魔王殿下,您不怕嗎?失了魔元,您就不再是不可戰勝的,就連剛才您設下的結界不也自破了嗎?讓我們有眼福可以一看到二位卿卿我我的香艷場面。」龍老大惱恨蟲蟲,故意插嘴道。

  花四海聞言仰天長笑,聲震結界,四際妖物瑟縮,「妖婦,有什麼招都使出來吧,看本王的兩成功力如何滅你妖道的星月寶陣。今天你親自鋪了自己的死路,本王就成全你!」

  他說的豪邁驕傲,氣勢奪人,龍老大盡管奸計得逞,憑著孔雀的情報了另一只熊妖所煉的妖毒種,出其不意的占了上風,但卻忽然覺得還是不成。

  她,是對付不了魔王的!永遠也不行!

  「報,孔雀已經把女軍師鳳凰帶到。」兔妖悄悄走到龍老大身邊,小心翼翼地說著。

  龍老大一震,也不知心裡是喜是憂,但她已經迫得自己走進了死胡同,只好一直走下去。

  「傳令下去,方位逆轉,五陣同啟。」她一咬牙,決定孤注一擲。

  「只有——四陣了。」兔妖小聲地提醒。

  她揚手欲打,卻想起一只熊妖已死,妖火確已經無法燃起,心裡暗歎一聲,吩咐道:「你和孔雀給鳳凰押陣,四陣也罷,就讓這對奸夫淫婦見識一下我們妖道真正的星月寶陣!」

  兔妖逃脫了被打的命運,立即一溜煙兒去辦事,只等龍老大一聲令下。

  這是他們最後的一攻了,倘若不成,就要立即逃跑,但願魔王殿下暫時找不到陣眼,那樣他們逃走的時間會充裕些,只要進了妖界,魔道就拿他們無可奈何了!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25 PM

  第六十一章 賊小心

  西貝在極度痛楚中醒來,渾身火辣辣的,連頭也疼得像裂開了一樣,胳膊腿兒也似乎不是自己的。

  他沒有睜開眼睛,而是先回憶了一下,貌似從小到大,除了和小花掉到山崖下那回,沒這麼疼過。

  那次,他和小花說好不用魔力,只憑武力在山上大打一場。可惡!他還是輸了。不過他偷襲了一下,導致兩人掉下山崖。

  他和小花打架、打賭,就從來沒有贏過一次,至今欠小花上千條人命。就連那次,他也是全身的骨頭全跌斷了,需要跌斷一半骨頭的小花給背回來。

  而在不知多久前,他遭受了平生第二次重創。

  又認真回憶了一下細節,他皺起了眉頭,心裡的痛超過了身體,但還是緩緩的睜開了眼。有屋頂,這證明是在屋子裡,雖然身子下的床不比土地軟多少,但好歹沒有霉味。

  判斷這屋子不是乞丐住的之後,西貝才有勇氣向四周看,果然是一間小木屋,簡陋但不破舊,小巧但是整潔。

  謝天謝地,是很干淨的地方,他生平最受不了的就是骯髒。

  呻吟一聲以表示還活著,果然聽到身邊風聲響動,接著一張人臉出現在他面前,或者說差點貼在他臉上,因為太近,沒辦法聚焦。一時沒有看清來者是誰,脖子稍動了動,立即疼得額頭冒汗。

  「厚。你這人真命大,傷成這樣還能活過來。」是個女人的聲音,聲音清脆,年齡不大的樣子,看來他真是天生有女人緣,是個年輕姑娘救的他。

  「請問——」他試著開口,還好,聲音也沒有受損,與往常一樣動聽迷人,雖然有些虛弱。

  不過茉莉花喂牛,這年輕姑娘根本不懂欣賞,閃開了身子粗身大氣地道:「我叫賊小心,前天晚上到張員外家轉轉,跳過城牆時,看你躺在城牆下,一條命去了一條半。本想不理你的,可是看你還會喘上那麼一口半口的氣兒,只好搭回來試試。哪想真的能救活你啊,我將來一定有好報的。」她說著開心的一拍西貝的肩,震得他受傷的五髒六腑都移了位。

  定晴一看這位姑娘,見她一張圓圓的臉上,有一雙圓圓的眼睛,非常可愛。再聽她名叫賊小心,還大晚上到張員外家轉轉,她的職業也很明確了。就是不知道她為救自己花了多少診金來請大夫。

  賊咬一口,入骨三分,錢他不在乎,他的命也金貴,不過他怕他的窘迫被這姑娘說出去。

  那個半死不活的人是誰啊?西貝大官人!這大金主怎麼了?你聽我說啊,可好笑了。來,咱們找個沒人的地方,我慢慢講給你聽。話說——

  「姑娘的名字真有意思。」他試圖擺出他無敵的微笑,好讓這位賊姑娘死心塌地的為他辦事。現在他比一個廢人也不如,必須找個人好依靠,一般來說,女人是非常願意讓他依靠的,相信這鄉下姑娘也不例外。

  可是——可是他笑得無比辛苦,本來是臉上幾塊肌肉在動,身上卻也被牽連得疼痛,看來傷得非常非常之重,而賊姑娘對他的魅力直接無視。

  「那當然,做咱們這一行,小心是最重要的。所謂安全第一嘛!」賦小心大刺刺地說:「不過看你這樣子——」她擠了擠眼睛,「只怕是非常不小心,一定是偷香去了吧?」

  「在下不是采花賊。」西貝嚇了一大跳,又牽得身體大痛,甚至還咳出一點血。

  賊小心見狀,忙上前按下西貝。

  她力氣很大,這動作無疑於讓西貝又挨了一掌,只得強忍著不動,生怕她撲上來救護,那他肯定會完蛋大吉。

  「你當然不是采花賊啊,否則我一定在你胸口踩上幾腳,怎麼會救你。」賊小心拿出塊帕子,租魯地幫西貝擦了下嘴角的血。「采花賊,本姑娘也見過幾個,都長得巨難看,哪有你這麼俊的。你這樣的男人不用采花,會有花來采你的。」

  嗯,這姑娘雖然是山野之人,倒是很有見識。西貝傷重之中心情大為舒暢,心想有魅力的男人到哪裡都被認可啊。

  他心裡略有得意,想不到自己重傷之下,還被誇長得好,不禁微笑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在下傷愈,必有厚報。」

  賊小心爽朗一笑,「也不用回報了,我看你也吃不下東西,頂多喝碗水,不破費什麼。至於診金,劉大牛收費很低,只拿了你的衣服走。你的衣服料子太華貴了,我不肯給。他說你活不了,回頭賠你口薄棺材也對得起你了。不過現在你既然活了,我去找他去,至少也要弄點雞鴨魚肉什麼地,好補補你的身體,再來兩貼草藥調養一下。」

  西貝大吃一驚,這才發現自己一絲不掛的躺在被子中,粗布的被子緊貼著他的皮膚,不由瞄了眼賊姑娘。

  賊小心只是大大咧咧的女子,可不是傻子,立即明白了他眼中之意,「騰」地紅了臉,雙手亂搖道:「不是我脫了你的衣服,是大牛,大牛幫你脫的,他是——他是男人。」

  「聽名字聽得出來。」西貝安慰性的眨了眨眼,心中卻想:我倒寧願是你,聽那大夫的名字,不知道是什麼山野村夫。一想到那人的手碰到過自己,還真別扭。

  接下來的話,差點讓西貝死過去,因為賊小心姑娘說:劉大牛是個獸醫。

  這是青蘿鎮外的小山村,村民大多窮苦,只有一名自學成才的獸醫,雖然平常治的是豬狗牛羊,但村裡有人受個外傷什麼的,也是他來救治。

  也說是說:劉大牛是人獸通用。

  聽賊姑娘的意思,能請到劉大牛出診,他還是很幸運的,因為平常只有母牲口難產,他才會半夜出診。

  勉強喝了兩口水,西貝打發賊小心姑娘去找大牛獸醫索診金去,順便借些紙筆,再到青蘿鎮上打聽一下情況。

  他感覺自己身子弱得很,半分法力也使不出,傷得著實不清。可是在這種情況下,他無法安心休息,腦筋一直在急轉,考慮下一步要怎麼辦。

  看來妖道是鐵了心要和魔道較量了。他們采取了蠶食的辦法,阻隔了小花、鳳凰、馬小甲等人、他和修羅微芒的聯系。

  雖然魔道強大,可是這次隨小花出征的人並不多,修羅微芒還是群龍無首的狀態,倘若真讓妖道奸計得逞,魔道怕是有一難。

  他自己沒辦法行動,必須找個人使喚,而目前他身邊只有這位賊小心姑娘。

  他閱人無數,看出這位姑娘雖然行竊為生,但心地憨直善良,做賊做成她這樣子而一直沒有被抓,還愜意的生活在民間,和左鄰右捨關系密切,不僅說明有奇跡,還說明這姑娘是天生福將,誠實有信、所以是他在危難中最可依靠的人。

  他昏昏沉沉的睡了會兒,重傷使他的精力大不如前,這傷若是在普通人身上,只怕一百回也死了,正因為他修了魔,體內魔氣自行運轉,保著他折斷的肋骨快速愈合,但內傷和法力只怕要調養好幾個月才能完全恢復。

  不久,賊小心姑娘就回來了,並帶來了青蘿鎮的信息——青蘿鎮在大白天有妖魔對峙於鎮上唯一的客棧,鬧得百姓不敢出門,地保跑去附近的衙門報案去了。

  西貝明白,北山王屬下官吏一定會采取拖字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會介入兩道紛爭。

  而雙方既然是對峙之態,就證明馬小甲和暗處守衛得極好,暫時不會有問題,所以他要做的就是找人帶他的手書到聚窟洲去,調一隊魔兵來救援。

  到那時,解了馬小甲那方之圍,再讓他們來會和他,最後一起得重返茱萸鎮,妖道必敗。

  「你是妖還是魔?」拿著他寫好的、上面標有特殊印記的書信,賊小心在出門前不禁好奇地問。

  「我是魔。」西貝用人不疑,直言道,「你怕嗎?」

  賊小心搖搖頭,「仙未必就比魔好,我看你一定不壞。這封信我會交給那個什麼渡海人的。你可說過,事成之後要送我十間店鋪。」

  「我住在姑娘家養傷,還勞煩姑娘請了大牛神醫來照顧,謝禮是應當的。」想起那位粗手大腳,又膽小貪財的獸醫,西貝苦笑。

  「那好,我的腳程出了名的快,五天內一定把信遞到。」賊小心沒有心機的笑笑,轉身離開。

  看著空蕩蕩的屋子,西貝不敢多睡,忙著調息養傷。

  他必須快點站起來,小花那邊一定有危險,他得去援手。

  至於調兵信,是一定會送到的,因為賊姑娘是純正的人類,妖道反倒不會注意她。



  第六十二章 心疼,還是心疼!

  星月陣一直無星無月,但當星月聚齊的時候,陣已大成。

  蟲蟲盯著頭頂上一輪碩大得好像假布景一樣的黃月亮和遍布的閃爍星星,心裡頗為憂慮。

  在陣中沒有時間觀念,不過從她的饑餓程度上來看,她和花四海困在陣中至少有一周了。在白沉香的教導下,她的道術是有些進步的,不超過一周時間是不可能餓成這個樣子的。

  好,做三十次腹式呼吸,這樣能緩解饑餓感!可是她一這麼做,肚子裡的魔元就四處亂跳,鬧得她的內息全身亂竄,害她只好停下,強迫自己不理會這可怕的新陳代謝。

  咕——

  胃壁摩擦發出了刺耳的聲音,因為是身處死寂的陣中而顯得特別清晰。蟲蟲用力按住肚子,尷尬萬分。人家一個重體力勞動的男人還沒餓呢,她什麼也沒做,怎麼好意思餓?沒良心啊!

  好在,這男人被她調教得有風度多了,一直假裝聽不到。

  這幾天,兩人已經數不清應對過多少回合的攻擊,轉遍了多少次小鎮來尋找陣眼了,可是似乎還沒什麼進展。這個星月陣攻擊不強,但防御特別嚴密,且力量源源不斷似的。

  「花四海失了魔元,僅憑兩成多的功力力保兩人多日來的平安,雖然他不說,可是蟲蟲看得出他已經漸生吃力之感。他的衣衫再度被敵手的鮮血染紅,幾天的戰斗下來,身上添了不少傷痕,部分汗濕的長發貼在他寂寞的側臉上。

  這一刻,蟲蟲突然覺得自己是真正地罪魁禍首。

  假如她不拼命想要見到他,不突然出現在茱萸鎮。就算星月陣防御堅強,陣眼隱蔽,又能奈魔王何?

  他有魔元在體時,實力強大到無敵,雙方消耗之下,陣外的人一定會越來越衰弱,此陣不攻自破。所以,在蟲蟲沒有出現時,龍老大不敢啟動星月陣。因為她心裡明白得很,要想有一絲在此陣中戰勝魔王殿下的希望,就必須綁住他的雙手。

  而蟲蟲就是從天而降的繩子,恰巧孔雀又深知她與魔王的關系。這樣的機緣巧合,難免使龍老大覺得這是老天助她,她才敢生出鋌而走險的念頭。

  難道想念他、愛上他就是傷害他嗎?假如有一天要在愛他和遠離他之間做出選擇,她要怎麼做?

  「忍耐些。」花四海突然說。

  蟲蟲低頭不語。

  她在忍耐,而且在嘗試幫忙,可是他的魔氣太厲害了,壓得她體內的金光神氣一直無法應用自如。除了還能凝成光罩,稍微保護一下自身外,根本再使不上一絲力。兩柄神劍因為沒有神氣的支持,仿佛變成了凡鐵。

  天上星月齊現時,她就感覺出此陣與剛才不同了。

  妖火已滅,不能再重燃,可是妖獸的數量卻越來越多。而且體形、力量和妖氣都比剛才的大出數倍。

  妖箭雖然零落,但力量增大不少,花四海魔元在體時,抵擋起來舉重若輕、毫不費力,現在每擋一箭都不很輕松,手臂肌肉賁起。

  妖毒種更是肆無忌憚,一枚枚如同泥丸一樣混在亂草泥土之中,時常出其不意的從各個方位竄出,試圖打在兩人的身上。

  幸好,蟲蟲的金色光罩還能用,那妖毒種每每落到光罩外部就會被神氣彈開,落到地面上後瞬間化為一朵朵形狀美麗的花,白慘慘的花瓣邊緣銳利,腐黑的花心散發真陣陣惡臭,他們在鎮上走了幾趟後,街道上已經遍布白骨之花,在黃得充滿死氣的月光下妖異地開著。

  花四海祭出了鎖麟龍,那美麗的銀鏈盤旋在他周身,清脆地環環擊響中,他銀光護體,與蟲蟲身上的淡金光芒交相輝映,阻隔了妖毒種的傷害。

  星月陣有五方守護,妖火、妖獸、妖箭、妖毒種和未知的第五方,除此之外,這個陣也沒什麼天雷地動的可怕。但對於失了魔元的花四海和不能仗劍直行的蟲蟲來說,如果不盡快找到陣眼破陣而出,每交手一個回合就向劣勢的方向走了一步。

  「你還好吧?」幾天下來,兩人不眠不休地防備著,唯有兩輪攻擊的間隙才有一絲喘息之機,「我給你帶來麻煩了,可是,我只是想你。對不起。」

  「這妖婦除我之心不死,有你沒你,她一樣會對付我。」想了一下,花四海回答。

  他其實是個溫柔的男人哪,知道她心裡的愧疚,故意說得輕描淡寫,果然日久見人心,如果不共同經歷生死,怎麼能了解到他的內心?

  「與你無干。」他補充了。

  蟲蟲「嗯」了一聲,繞到花四海身前去看他的傷口。

  他手臂上有一條非常嚴重的劍傷,大概是征服七十二地煞時受的,已經快愈合了,現在因為過度用力又迸裂了開。胸前,有一條橫貫胸口的新傷,是一個長著獨角的妖獸頂的。

  當時它橫沖直撞過來,嚇得蟲蟲差點昏倒,因為花四海一步不退,直面那堪比霸王恐龍的大家伙,在即將撞上之時,他才身子一斜,揮刀斬掉了妖獸之頭。但這妖獸力大無窮,前沖的慣性劃傷了花四海的前胸,衣服也撕破了。

  他在無窮山中受的內傷還沒有痊愈,之後又去征討七十二地煞,再之後就馬不停蹄的來到茱萸鎮,現在又在失去魔元的情況下苦戰,這對他——是不是負擔太重了?

  「得快點找到陣眼,不然他們沒完沒了的攻,你——」蟲蟲有些發急。

  「亂之無益。」他輕描淡寫地說,似乎完全沒把這些凶險放在心上,「星月陣的防御力完美無缺,陣眼是唯一的出路,必定是隱蔽的,再找找看。」他說著掩上了衣襟,不願蟲蟲看到他掛在脖子上的水心絆。

  蟲蟲正要回答,地面突然傳來一陣震顫,其動靜之大,連附近的白骨花都震斷了幾朵,顯然這次的攻擊比以往都凶猛。

  「她一下子跳起來,抓住花四海的手,感覺他的手穩定而堅決,心下稍安。但是向前方一望,絕望地看見一個黑壓壓的東西密密實實堵在鎮東的方向,從黑暗中那兩只血紅眼睛的大小來判斷,妖獸的體積一定驚人,他們現在正身處白堊紀!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25 PM

  第六十三章 秘密武器

  「退後。」花四海毫不畏懼,一揮冰魔刀,凜冽的刀氣像在半空中劃過一條閃電一樣,短暫但燦爛。

  而在這關鍵時刻,蟲蟲也沒有婆婆媽媽的爭辨,果斷的向後連退了幾步,奮力躍上一間荒宅的屋頂。

  她本來已經會飛了,可是現在有勁使不出,只能笨手笨腳的行動。不過,她可不是十洲三島養在深閨的大小姐,不能只依靠花四海保護她,得想點歪門邪道的招數拉點偏手才行。

  沒有條件上,創造條件也要上。

  顧不得腳下的房屋搖搖欲墜,也顧不得那好像建築工地砸地基一樣的地面顫抖,蟲蟲東張西望,想就地取材找到趁手的武器,可放眼望去,除了遍地的碎石、殘破的屍體、就是妖異的白骨花了。

  用石頭砸那些皮糙肉厚的大型妖獸顯然是十分白癡的行為,況且她也沒那麼大力氣,看來只有白骨花可以利用了。

  白骨花是妖毒種所化,外形本如泥丸一般,但被擋開後即落地開花,生長在哪裡,哪裡的枯草立即成灰。它的花形極美,毒性卻超強,還好它散發的惡臭並不能通過人類的呼吸系統傳遞毒素,否則像蟲蟲這樣不能長期閉氣的低級劍仙麻煩就大了。

  就在蟲蟲所站的荒宅門前,有一株白骨花因為釘在了一間荒屋前的大槐樹上,那棵本來枝繁葉茂的大樹現在看來好像一大段燒焦的朽木一般,黑氣沉沉、風吹木斷。

  厲害啊!

  不過話說回來,白骨花毒性如此之強。應該對任何人與物的破壞力是一樣的。也就是說,如果在她不小心碰到,不死也掉塊肉的情況下。妖獸也是會中毒的,除非這無數的妖獸各個都提前吃過解藥,想來龍老大也沒有那麼大的手筆。

  好了,就用它!

  「大魔頭,給我白骨花,越多越好!」她喊了一聲,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星月下回蕩著。

  她知道花四海正全神貫注的准備對付那不同尋常的巨大妖怪,可是她好不容易占領了居高臨下的位置,不可能也沒有時間跳下層頂,像個采蘑菇的小姑娘一樣,一朵朵去收集這些劇毒的花朵。

  花四海頭也不回,右手握緊冰魔刀,眼睛還是盯著前方,左手抓住鎖麟龍的一端,揮灑一甩。

  鎖麟龍像自有意識一樣,在空中盤旋了一個半圓,宛如一條銀色游龍,從左至右,從前到後。吞吐翻轉地掃蕩,眼花繚亂的飛舞,之後准確的把一大叢白骨花扔到屋頂上。就在蟲蟲身邊三尺的距離。

  妖花離開地面,生命力還在,白花花的鋪滿了整整一個屋頂。你挨我擠、爭先恐後的似要跳起來,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就好像有人的骨頭正在寸寸斷裂,聽得蟲蟲頭皮發麻。

  她咬牙不理,伸手從自己的小腰包中拿出來一件武器——應該也算是武器吧。

  那是一個彈弓,但不是簡略的木制。而是鑲金帶銀的銅制,不僅外觀華麗,手感符合人體工程學,連弓弦都是最好的、最有彈力的牛筋所制。

  當然啦,這是用來招呼天下第一神物——萬事知的,自然要選料精良,工藝精湛,否則怎麼對得起它的身份。

  這個家伙太過懶惰,並且奴大欺主,拒不聽話,有事情要找它辦時,它總是躲在犄角旮旯的地方睡大覺,好不容易找到了,又無論如何叫不醒,一只黃茸茸的小雞睡得像死豬一樣。

  蟲蟲懶得和它羅嗦,於是特制了這彈弓,想找它時,直接賞它一枚彈丸,有時候是石子,有時候是糖豆兒,有時候是桔子皮,彈藥隨手拈來,並沒有特別要求。

  在開始時,蟲蟲打得並不准,但她大感好玩之下勤加練習,現在已經達到了小李飛刀的境界。於是,有間客棧的後院經常上演這樣的戲碼,一個美姑娘一臉興奮地拿著彈弓亂射,一只小雞一邊大叫著討饒,一邊滿院飛跑。

  現在蟲蟲覺得自己確實是被老天罩的,想吃冰時下雹子,隨便做點什麼事日後都有大用處。這不,她虐待萬事知的小玩意兒,這會兒居然能小兵立奇功,成了幫助花四海的一大利器。

  可是,如何把彈藥裝在彈弓上呢?

  白骨花是劇毒,邊緣鋒利,而且因為是妖物,仿佛是活了一般,花辨開開合合,就像森森的白牙在等著咬噬活物。如果她直接用手去取「彈藥」,拼著咬傷事小,反正她身體裡有魔元壓制劇毒,就算中毒也可以堅持一陣子,但如果被吞掉手指可怎麼辦?

  正急得團團轉,一聲驚天動地的嚎叫聲,那巨型妖獸在與花四海對峙半晌後,直沖了過來!

  跑得近了,蟲蟲才赫然發現是一只體形超大的黑熊,身上的黑毛根根豎起,恕睜得血紅雙眼滿是仇恨與凶殘,雖然體形龐大到把街道都擠滿了,可是奔跑的速度卻非常快。

  咚咚咚——

  地面震動劇烈,蟲蟲腳下一軟,差點跌倒在白骨花叢中。

  再抬頭,就見在黃得邪異的月光下,跟隨在那只黑熊身後的,還有大大小小的妖獸,它們呲著閃亮的獠牙,對花四海采取了圍攻之勢。

  花四海巋然不動,地面上卷起的妖風吹得他的長發飄舞,黑色的衣擺也向後飛揚,勾勒出他的身體肌肉繃緊、線條優美,整個身子像一張充滿力量的弓一樣,隨時准備爆發。

  頃刻間,黑熊一馬當先撲了過來。

  花四海沒有移動,而是雙手握刀、縱向一劈。

  那熊妖一沖之力本有開山裂地之勢,卻被冰魔刀銳利無匹的銀色弧光逼得側向躲避,龐大的身子撞倒了一排廢屋。而它身後一隊妖獸根本來不及躲避,刀光掠過,血色中躺倒一片。

  熊妖也算靈活,雖然因為躲避冰魔刀一擊之力而失去平衡,但干脆就地一撲,順勢咬向花四海。它的體形巨大,血口張開,似乎能把花四海整個人都吞下。

  蟲蟲就站在不遠處的屋頂,因為角度關系看不到整個場景,只見到熊妖張口噬人,因為擔心花四海的安危,差點從屋簷上摔下來。花四海的身材本來在她所見的人中是最高大的,可是和這熊妖一對比,顯得異常單薄,處境看來分外凶險。

  在她的驚呼聲中,只見一團霧狀黑影沖天而起,熊妖一撲而空,黑影已經穩穩躍過熊妖的頭頂,落到它的背上,左一劈右一斬,冰寒魔光數度閃現,熊妖的背部刀刀見骨,鮮血迸流。



  第六十四章 時靈時不靈

  花四海重傷未愈、失了魔元、還應付了幾天的車輪大戰,所剩的不到三成功力此刻已經消耗到一成左右,否則以他的實力,一刀就能讓熊妖身首異處,絕對不是現在這樣,只是重傷熊妖。

  不過熊這種動物的性子是非常烈的,受到重創後不但不會退縮,反而會被激起凶性,這只熊妖也不例外。因為吃疼,它返轉身去,前肢離地,身子立了起來,像一座小山似的,同時前掌猛揮,狂拍向花四海。

  蟲蟲在一邊緊張得心都要炸開了,就見那熊妖像瘋了一樣,咆哮不止,雙掌狂揮,掌風所到之處,房倒屋塌,就連己方的妖獸也被波及,躲閃稍慢就被打得骨斷筋折。

  就在這開碑裂石搬的金戈之聲、橫掃千軍狂猛之勢中,花四海閃展騰挪,一絲不見慌亂,冰魔刀於熊掌相比雖小,但每回刀上的冰寒魔氣和熊掌上的火氣相碰都不落下風,熊妖動作雖猛,卻也沒傷到他,熊身上的傷口反倒越來越多。

  可是旁觀者清,蟲蟲看得出來,這樣耗下去,最終花四海雖然還可取勝,卻一定會傷害己身。如果龍老大再派來個更大的家伙來,情況就不容樂觀了,雖然她很懷疑龍老大還有沒有更強的手下可以派遣。

  握緊手裡的彈弓,蟲蟲再顧不得自己,伸手就去抓白骨花。

  咬就咬吧,手指掉了也沒辦法,和花四海的命比起來,一切都微不足道。再說,師父說過,如果要運用體內的真氣,就要拼命把意念集中在要運用的地方。她平白從那個山洞怪人那兒得到了人人艷羨的金光神氣,可惜不能運用自如,每回到了最危急的關頭,反而能自然激發,現在事情緊急成這樣,還有什麼可顧慮的呢!

  手碰到那妖毒種化為的白骨花,她不禁驚叫一聲,因為那妖花的花瓣一張一合,果然吞掉了她半根手指。不過預料中的劇痛並沒有來,驚愣中一看,自己身上的防御光罩沒了,手上反而浮動著一層薄薄的金光,她在焦急間,心隨意轉,居然再一次調動了先天神氣為己所用。

  原來她和段譽是一個系列的,功夫雖然好,卻是時靈時不靈,完全看心情!

  而既然有了保護,她還怕什麼?緊張之下,她渾身麻痺,也沒注意體內魔元亂竄,被花四海的魔氣生生壓住的先天神氣好像水面下的氣體,已經從裂開的屏障之中湧出一串串的氣泡。那神氣原本靜靜地流淌在她體內,只等著她通過修煉慢慢融入她的四肢百骸。可在魔氣的強行壓制之下蘇醒了,又因為她不顧一切的要引它出來,漸有爆發之勢。

  架上白骨花、拉緊彈弓、瞄准、發射,動作一氣呵成,帥氣十足,這是平常「虐待」萬事知所得來的寶貴經驗,不過也仰仗她調動出了真氣,否則也射不到那麼遠。

  她本來是想消滅那些小型妖獸,幫花四海打掃外圍的,因為她覺得以白骨花的體積,就算是劇毒,想撩倒熊妖也沒那麼容易,而且它瘋了一樣揮舞熊掌,萬一彈到大魔頭身上怎麼辦?

  但這只熊妖挺客氣的,自己就消滅了不少同伴,而它身上被大魔頭刀傷無數,如果白骨花打到傷口之中,一定會加速中毒的速度,它動作一緩,大魔頭殺它就容易多了。

  她剛才開口要白骨花,大魔頭問也不問就用鎖麟龍甩過來一大堆給她,既然他這麼信任她,她也一定不會讓他失望,一定可以幫上忙的。

  哇,好准!

  第一枚白骨花就打中了那熊妖的後背,不過它沒什麼反應,大概與其自身相比劑量太小,所以「毒醫」姚蟲蟲打算繼續。

  仗著手上有金光保護,她忍耐著心裡麻麻的不適感,忽略那可怕的蠕動,抓起一把白骨花,不斷的用彈弓發射出去,全部打在了熊妖的身上。

  因為熊妖身上被花四海砍出的傷口又多又密,十之八九的白骨花都沒入了傷口之中,所以盡管這妖毒種是為它所煉,時間一久,毒素也開始在它身體內曼延,加之失血過多、和花四海的劇斗又大大消耗了體力,這巨型的怪物動作遲緩笨拙了起來,一對血眼慢慢迷蒙。

  這使陣外的龍老大看得焦急萬分。

  困在陣內的兩人縱然急於出陣,實際上她也坐不住了。青蘿鎮遲遲無法剿滅左右道首一行,西貝柳絲下落不明,如果消耗的時間過長,所謂夜長夢多,局勢越來越對妖道不利,倘若讓魔王活著出來,魔道的援兵一到,妖道將面臨一場浩劫。

  她所謀劃的不過是投機取巧之事,如果失了先機,硬碰硬,妖道必敗,作為主事的她,肯定死無葬身之地!

  想到這兒,她咬破舌尖,雙手拈決,運用上所有的心法與妖力,以控妖之術逼迫出幾方守陣者的最後一絲潛能!

  施妖火的熊妖已死,施妖毒種的另一只熊妖在陣內,除此之外,陣外只剩下控制妖獸的她,施妖箭的金雕妖和能讓陣勢、陣力加倍的守第五方的鳳凰。

  金雕妖法力即將耗盡,已經是半死之態,半天發不出一箭。但只要它把剩余的全部力量凝成妖箭攻向那個天門派的女人,魔王必會分心回護,熊妖的機會就來了。

  而鳳凰被孔雀控制,她的修魔之體的加入使星月陣的威力加大數倍,一度讓魔王非常吃力。但是魔王似乎在鳳凰心中的印象太深也太過重要,使她看到他的身影就一直無法將憤怒之氣發揮到極致,影響了星月陣發揮最大的力量。

  「現在她要想辦法讓手下和鳳凰都喪失意識,為她做最後一搏。這些守陣的人再也不是她的心腹、不是她請來的上賓,而是她保命的工具、擋箭的盾牌!

  「不是魔死,就是妖亡!」她大喝一聲,這帶著心法和妖力的聲音宛如無形的鋼針刺入其他人的耳朵。

  熊妖和金雕妖瘋了,全部的意念就是要殺死花四海和姚蟲蟲。而鳳凰眼前滿是她愛了千年的心上人和一個她最討厭的女人溫柔擁吻的畫面,魔王的捨命相救,兩人的生死與共,眼神交纏,這一切都使她更加絕望,嫉妒像毒蛇,把她的整顆心都吞噬了,所以她也瘋了。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27 PM

  第六十五章 魔王不死,妖不能生

  「卡」的一聲,星月遍布的天空中突然閃過一道張牙舞爪的電光,凶氣四溢。

  月亮黃得像是天地都陳舊褪色了,星星比無數妖目還刺眼,簡直讓人不能抬頭觀望。

  那熊妖本來已經勢弱,此時卻狂吼一聲,力量暴漲,直立著熊身咆哮著,垂死前的掙扎煥發出了巨大的力量,逼迫得花四海一時只能自保,無力再攻。

  而受它的妖氣所染,那些幸存的小型妖獸本來瑟縮在一邊,此刻也是情緒一震,圍攻不到花四海身邊,卻奮不顧身的向著蟲蟲的方向跑來。

  登時,陣內形勢大變,給人感覺像是加了蓋子的高壓鍋一樣,連氣流都凜冽起來。

  蟲蟲嚇了一跳,連忙抓起一把白骨花侍候。雖然這些妖獸體形較小,剛才又被發瘋的熊妖自傷了大部分,卻仍然讓蟲蟲手忙腳亂,等殺掉最後一只妖獸,一只長著翅膀的猴子已經飛快撲到了她臉上!

  而她一口氣還沒喘勻,就聽到正前方傳來破空之聲。

  她受這樣的襲擊很多次,不用判斷也知道那是又未來襲的妖箭,不過這次的妖箭感覺特別,力量和速度都格外強大。

  危急之中,她本能的臥倒,以期躲避。

  可是這妖箭是那金雕妖最後的生命所化,又是在星月陣的威力突然加大地瞬間射來,其勢非比尋常。就算蟲蟲在危難中再次調動金光神氣從手上回轉到身體上,提成防御光罩,還是感覺妖箭的箭尖已經貼到了後背的皮膚上,刺得她的背冰涼生疼。

  她咬牙閉目,心想就算被穿個透心涼,當場斃命,也不能痛叫出來,那會分了大魔頭的神,讓他處於危險之中。

  可是等了幾秒,她並沒有感覺到疼,卻滿耳聽到「啵」的一聲,妖箭被一股巨力擊得粉碎,化於無形。抬頭一看,一條閃著銀色光華的長鏈正迅速回退到花四海手中。

  在和熊妖對峙之中,在那種生死相搏的情況下,大魔頭也沒有忽略保護她的承諾!

  但蟲由來不及感動,只有緊張,因為她滿眼看到花四海正是因為救她而失了自己的先機,在鎖麟龍還沒有回位的時候,那熊妖已經揮出裂地碎石般的一掌,甚至周圍的大塊亂石都被掌風帶得滾動起來。

  花四海倉促間來不及躲閃,只有揮刀硬抗。冰魔刀的刀氣和巨大熊掌猛然撞擊,發出短促的悶響。他用盡全力站穩,雙腿已經深陷到泥土之中。但仍被這驚天勁力擊破護體銀光。巨力猛推之下,他向後連退了幾個米,地上趟出一道深溝。最後以冰魔刀插入地面,在火星四濺中才阻住退勢。

  他強忍心中翻江搗海般的痛楚,一聲不吭,死死咽住喉嚨中的熱氣,但仍有一絲血跡止不住從嘴角湧出,洩露了他受傷的秘密。

  蟲蟲的心瞬間揪緊,眼看那熊妖未等花四海站穩就揮出第二掌,她什麼也顧不得了。腦子裡根本沒想過有個詞叫「螳臂擋車」,只想擋在大魔頭面前保護他。

  他是為救她才分神的,說到底她拖累了他,所以她也要救他!

  奮力一躍,同時抽出卻邪雙劍,蟲蟲依著自己的本能而為,實際上如果有腦子思考,就會考慮到這麼遠的距離她是躍不到的。可是她體內危急關頭就會隨心而動的真氣散發出一道光芒,真的把她送到熊妖的面前。

  一切都沒有時間計劃,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行動,她甚至沒想過,卻邪雙劍沒有神氣所依,不過是兩柄凡物。可是她根本不想,眼睛也來不及眨,只在就要躍到熊妖面前的一瞬,揮劍砍去。

  白沉香說過,想要引導真氣地流動,就要集中意念於某一部位,意念越純正,真氣的運用越熟練。

  而在這一刻,因為蟲蟲太過關心花四海,連自己的安危也全不顧及,一心只有阻住熊妖的念頭,所以意念不僅集中而且格外強大,體內的金光真氣沒有顧忌的爆發出來。

  她只覺得四肢像融化了般的溫熱,真氣狂湧著在體內流淌,手中卻邪雙劍的紫青光芒從沒有這麼凌厲燦爛過,當空揮下的時候好像天空中跌落的流玉碎錦,美麗卻又殺氣十足。

  熊妖的右掌才揮出,兩道艷光就縱掠了過來,無聲無息的,熊妖的雙掌被削落在地,伴隨著淒慘的嚎叫,熊血狂噴。

  但,熊掌雖然落地,掌風卻在。蟲蟲把力量全集中在了卻邪雙劍上,自身沒有一點保護,被掌風掃得如秋天的落葉一樣,劍勢未收就遠遠的飛了出去。

  花四海顧不得胸中悶痛,一抖鎖麟龍,想要把蟲蟲拉回到自己身邊。但是蟲蟲被震飛的速度實在太快,鎖麟龍居然連她的身子都沒有挨到,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的身影被星月陣中的黑暗吞噬。

  與此同時,幾乎是對戰斗的本能反應,他縱身而起,在半空中握刀直劈向熊妖的腦袋!暴喝聲中,驚怒和說不清的痛楚令這一刀凝聚了他僅剩的所有法力。

  熊妖被卻邪劍砍掉手掌,疼得滿地亂轉,咆哮陣陣,龍老大的控妖之術立破,但它再也沒有能力對抗這一刀,血紅的妖目中閃過亮銀色的優美弧線,之後頂上微涼。

  冰魔刀太強大、太迅速、也太鋒利了,熊妖甚至沒有感到疼痛,只看到眼前的景物撕裂成兩半,扭曲著變換方向。

  它看不到自己由頭至腳已經被生生劈開,鮮血狂濺,但那個殺他的魔王連腳都沒有落地,在半空中轉身,向著蟲蟲消失的地方疾飛而去。

  陣外,盡管對龍老大懼怕萬分,免妖還是驚叫出聲。

  星月陣守陣五方已去其三,妖道之中並稱第一勇武的熊妖兄弟全部戰死,熊兄更是死狀慘烈,她甚至沒有看到他們的魂魄透體而去,歸去鬼道。

  冰魔刀好可怕,死於刀下之人絕沒有重生再修的希望,那意味著永遠的寂滅,是誰也承擔不起、接受不了的。

  跑吧!快跑吧!

  她站起身來,可是沒能動彈,連同快了一步的孔雀,一起被一條突分兩岔的蛇尾纏住。

  「我們還沒輸哪!」面色死灰,但又浸染著可怕紅暈的龍老大突然開口,「天門派的賤女人生死未卜,等魔王亂了心神之機,我們可以趁亂下手!」

  「可是——」孔雀汗如雨下,轉過頭,鳳凰卻還癡癡呆呆。

  「你們要明白,魔王必須死,否則妖道將無寧日!你們的小命早晚是他的。」龍老大恨聲道,「快去守住其他兩方,我的分身會兼顧一方!」

  孔雀和免妖嚇得手腳酸軟,可是明白龍老大說的是對的。現在是最後的機會,假如魔王不死,他們就不能生!



  第六十六章 這還是她嗎?

  星月失去了光芒。

  胸前,有著萬箭穿心般的痛楚,可花四海無心理會,只把法力運於雙目,焦灼的尋找著那個身影。

  她穿著黑色的勁裝,而他的法力幾乎喪失,在這黑漆漆的陣中難以尋找。好在,他在鎮子的上空穿越了一遍,當回身時,發現地面上的卻邪雙劍發出微弱之極的紫青光芒。

  這靈性十足的天授神劍是斬妖除魔之劍,卻在此刻不得不呼喚一個魔頭來拯救它們的主人。

  他落下地面,看到一個小身影蜷縮著半倚在井台上,好像一只受傷的小鳥般柔弱無力。抱在懷裡,感覺她死去般安靜,心裡酸澀的膨脹出說不清的感情,從來沒有過。

  這還是她嗎?不是了。

  自從認識她的那天起,她就是生機勃勃、詭計多端的。做什麼事都是率性而為,花樣百出、從不考慮後果,好像全十洲三島的熱力都集中在她身上一樣。

  有時,會覺得她太鬧騰,害得他有一點點繁亂,心緒不寧,打擾了他平靜的生活,後來她更是連夜晚也占據了,不斷和他說著無聊的話。

  只是沒想到,她居然惡劣到這個地步,在他習慣了她的吵鬧後突然一言不發,沒有光、沒有熱、沒有言笑晏晏、讓他感覺心上那道可以透進一絲光亮和空氣的縫隙驟然合攏,心底再次幽暗一片。

  「蟲蟲。」他低喃出她的名字,無比自然。

  可是她不回答。一動也不動。

  驚、怒、裹纏不清又絲絲蔓延的心疼無情地湧上來,讓他有瞬間的失神。

  而這瞬間在陣外的龍老大看來卻是絕無僅有的寶貴機會——魔王殿下此刻周身全是破綻,強大到無敵的他現在脆弱到不堪一擊!

  「啟陣!」她忙叫了一聲。那千均一發的緊張、就要勝利的狂喜、終於能保住生命的激動,讓她的嗓音都扭曲了,變成一種嘶嘶的抽氣聲。

  魔王就要和他的心上人一同毀滅於陣中了。沒有了魔王的鉗制,魔道眾人互不信服,魔道將如一盤散沙,而不明就理的天門派將與魔道紛爭不休。

  那時候,妖道坐收漁利,稱雄的日子將為期不遠啦!

  然而星月陣的其他三方並沒有動,甚至連她自己都沒有動。

  但是,她確實是施出了法力,為什麼陣沒有反應?她有一些驚惶,半轉過頭,驚見一柄寒光閃閃的利刃正架在她的脖子上,冰冷的劍鋒正對著她的咽喉,嚇得她一陣止不住的戰栗。

  「龍老大,暗箭傷人可不是一道之首應該做的事。」一個懶洋洋,聽來略有輕浮,但實則篤定安穩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是西貝柳絲!是他!

  可他不是生死未卜嗎?現在怎麼能精神頭兒十足地站在她身後?怎麼可能?難道她施力過大,身子虛耗,因而產生了幻覺?

  不,不對,這劍和這死亡臨近的感覺是如此真實。她千年修為,絕對不會感覺錯誤!

  劍鋒逼得並不緊,但卻定住了她,使她只能戰戰兢兢的回顧身前身後。

  就見眼前,她施出的法力被一道氣牆消弭於無形;身後,沉著利落的魔道右道首馬小甲正仗劍於她的頸上;而面如死灰的孔雀和免妖也被魔道他人治住了。

  在大隊的魔道人馬中,還站著幾個奇形忙狀的人。

  或者不能說是人,有人有妖有獸。一個十六、七歲的漂殼少年,瘦高的個子。衣服和發色都是黑白相雜,俊帥到極點的臉上,眼神迷離而憂傷,衣袋中蠕動不止,似乎藏著什麼活物;一個二十出頭的小道士,溫吞厚道的模樣,不過眼神溫潤,一見就是大智若愚之人;一只幼犬,此刻正對她橫眉豎目,喉嚨中發出嗚嗚地威脅聲,神氣四溢;最後,是一頭灰色的小毛驢,個頭小小、四蹄漆黑、毛色柔軟干淨、長著兩只長耳朵和一雙漂亮的眼睛。

  她認得它!

  這毛驢是她的死對頭,是讓她寢食難安的家伙。為什麼它會在這兒?難道她的事就壞在這毛驢的頭上嗎?而這些人和魔道又是怎麼遇到的?

  再往後看,就見面貝柳絲半躺在一個搖椅上,搖椅下面有抬槓,顯然是被手下抬來的。

  他的臉色蒼白瘦弱,面露倦意,但那天生的貴氣和優雅絲毫不減,加上這三分憔悴,此刻就算是病臥在那兒,也讓女人禁不住心跳。

  「西貝大人別來無恙?」功虧一簣的打擊和對結局的絕望令龍老大語露嘲諷,同時腦子裡轉著念頭,尋找著逃跑的時機。

  「拜龍老大所賜,有恙得很,好在本大官人福大命大,就算有宵小之輩暗算於我也是枉然。唉,所謂天命難為啊!」西貝不急不躁地道,抬手揮了揮手指。

  暗處立即行動,像瞬間移動一樣,從守陣五方圍坐的那塊巨石拿下一只彩陶水盆,擺到他的面前。

  西貝欠了欠身子,只一個動作罷了,卻全身牽痛,和剛才揮手的動作一樣,沒一樣輕松的。

  他骨折的地方雖然迅速愈合,可內傷比他想得還要嚴重,可惜他沒有時間安靜修養,必須馬不停蹄的來支援小花。

  賊小心姑娘不辱使命,甚至比預計中還要早一天把消息送給了渡海人,調來了一隊精銳魔兵,三下五除二就擊敗了與馬小甲等人對峙的妖道中人,殺傷一半,另一半關押了起來,等著小花示下,之後他們立即趕往茱萸鎮。

  他不能急速行走,更不能御器而回,打從出道到現在,頭一回讓人抬著到處跑,比得上人道中那些作威作福的大老爺了。

  而還沒到地方,天景就已經呈現凶險之像,估計小花與妖道已經大戰了多日,雖未呈敗意,但也危急之極。

  正急行的時候,他遇到了一隊奇怪的人,有驢有狗,有九命和八劍弟子之一,見這幾個正沒頭蒼蠅一樣也趕往茱萸鎮,聽說是要來救蟲姑娘的。

  那年輕道士叫溫道乙,是八劍弟子之六,西貝在無窮山見過他,當下也不起疑,並攜而行,也方便監視。

  溫道乙說此陣名為星月,守陣會在鎮上方的山頭。他還說,守陣五人圍住的水盆能顯示陣中之像,並能與陣內聯絡,現在拿來一看,果然。

  可是西貝並不相信這是溫道乙這種小道士能明白的事,一切似乎是那個毛驢的古怪。只是他現在沒空注意這些細枝末節,全副心神都用於觀察水盆,就見全鎮像是遭了戰亂一樣荒敗破爛,生跡全無,空蕩蕩的陣中只有小花抱著一動不動的蟲蟲坐在井邊。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27 PM

  第六十七章 星月陣,水中生

  「龍老大,如果你還有點腦子,配得上妖道之首之名,現在馬上撤陣。」他看小花情形不對,似乎蟲姑娘出了大事,不由緊張嚴肅起來,「命,你是活不成了,但至少我可以保你死個痛快,或者還有魂魄可留。」

  「星月陣有設無破,除非陣內之人死絕。」龍老大縮緊身子,表面上卻不動聲色,「而且,守陣之人倘若收手,星月陣會自動吸取風、火、雷、電之四時之力。西貝大人,並非我危言聳聽,自然之力非人力所能抵擋,就算法力超群的魔王殿下也不能。你逼住我們,此刻就有四時之力從五方湧入,這樣只怕對陣內之人有害無利。除非——你們是想魔王殿下死,自己好做了魔道的老大!」

  她試圖誣陷西貝柳絲,好讓魔道中人離心離德,哪知道這些人無動於衷,西貝柳絲更是輕笑出聲,「龍老大,別來這套挑撥離間了,你快快撤陣,否則我保證你會遭遇天下至慘。我從不願女人受罪,可是魔王殿下怒火沖天之際,沒有人敢違背。」

  全魔道中誰不知道他比小花還懶,道中的事務能躲就躲,說他要篡位?不如說一只豬會飛更容易讓人相信!這女人果然自作聰明,其實其蠢無比。

  「笑話,我妖道中人就任人宰割麼?」龍老大說大話壓寒氣,「西貝大人,你只有兩天路走,一是讓我們繼續守陣,大家干耗;二是連干耗的時間也沒有,我們死,魔王死!」

  話一出口,四周寂靜一片。龍老大本以為嚇住了魔道中人,沒想到西貝輕歎了口氣,微蹙起了好看的眉,似乎非常懊惱她的不明事理,「現在需要選擇的是你,不是我。」他說,「魔道魔王在此,輪不到你來講條件。」

  說著又望向水盆,感覺身邊陰影重重,溫道乙等幾人不知何時圍到了他身邊。

  「星月陣,水中生。陣眼就在陣內,與水有關,托水而聚、以水掩形。只要能在水中找到陣眼就能破陣,不用聽那妖婦威脅。」溫道乙突然說。

  西貝略抬頭,奇怪地看了溫道乙一眼,心裡更加疑慮。轉眼一看那小毛驢,見它忽閃著長睫大眼,大腦袋直往水盆上方伸,看不出什麼意思。阿斗也湊熱鬧似的擠進毛茸茸的頭來,只有九命一臉焦慮,瞪大眼睛望著水中兩人的影像。

  「找到陣眼又有什麼用?魔王殿下的魔元已失,又重傷於我妖道手下,同廢人無異!」龍老大突然道。

  她說的固然誇張,但魔道眾人卻都是大吃一驚。

  魔王強橫霸道、囂張驕傲,視天下於無物。在眾人心中,他就是不敗的戰神,不倒的象征,此刻驟然聽聞魔王失了魔元,這打擊不是一輕半點,而是非常震撼。魔元對於修魔中人的意義,只要是修魔的人沒有不知道的。

  龍老大處心積慮,要的就是這一刻的放松。眼見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劍勢稍緩,她突然身子後仰,甩出蛇尾向第五方呆坐之人。

  可是她小看了馬小甲的反應。他雖然因為魔王失了魔元的消息而處在震驚之中,手下卻雖緩不松,龍老大一動,長劍隨之卷上。

  西貝大人吩咐過,如果這妖婦發難,格殺勿論!

  感覺劍上的如花美膚變為堅硬的鱗甲,馬小甲運功於劍,對著那妖婦之頭猛然砍下。隨著一聲長聲慘叫,美女頭落,掉在地上後變成了一顆三角形碧綠蛇頭,雖然身首分離卻還在地上亂竄亂轉。馬小甲隨手將長劍一拋,准確地把蛇頭釘在地上,任她長信亂吐,卻再不能動彈分毫。

  然而做完這一切,馬小甲卻突然感到有些不對勁,那妖婦似乎沒死!

  電光火石間的回身一瞥,驀然發現化為女身的蛇身還直坐著,鮮血染紅了半邊衣衫,頭卻仍然還在,不過表情猙獰,痛楚和得意兩種表情交織,使這妖婦看來再無半分風姿,只有可怖惡心。

  同時「啪」地一下,本來坐得稍遠,發呆如石的鳳凰被伸出的蛇尾卷到了龍老大身邊。

  雙頭蛇!沒想到她居然是傳說中的雙頭蛇!砍掉一頭,只能讓她損失一半法力,卻不能讓她立即死去!

  「站住!誰再往前一步,我就擰掉魔道女軍師的脖子!」龍老大五指成爪,掐在鳳凰纖美的脖頸上,疼痛令她面容曲扭,脖腔處的一個血洞散發著沖鼻腥氣。

  這突然的變故又使場中有幾秒鍾的寂靜,都沒想到這妖婦這麼執迷不悟,居然還綁架人質。

  鳳凰相當於魔道的管家,魔道中人很少見到魔王,有事都是與鳳凰交割,如果犯了道規,也是求鳳凰請魔王殿下開恩,所以她在魔道中人緣相當好,所有人都不想傷了她,何況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西貝。

  龍老大就是算准了這一點,才故意東拉西扯,還抬出魔王目前的處境來使眾人分心,然後抓到這最佳人質。

  早在鳳凰被迷,前來守陣的一刻,她就已經備下了這一步棋。她費盡千辛萬苦拐騙來魔道的女軍師,不可能只讓她發揮一點作用。

  只是她並不願意真的走到這一步,真的失去了自己一顆寶貴的頭顱。這是她逃命的招數,而她本來是想贏的!

  抓著鳳凰的脖子又緊了緊,聽著這看似聰明,遇到感情事就失了心智的美人「呵呵」呻吟了兩聲,她心中焦慮無比。

  以後,就只是逃亡了吧?好在她有自己的老巢,待在那個地方不容易被人找到。她走錯了這一步,以後的歲月就只能在幽居中度過了,前提是她有命能活下去。

  只聽西貝柳絲平靜地道:「閃開路,讓她離開。」居然沒有一絲氣憤和猶豫,這優雅的男人在戰斗中有著無以倫比的果斷絕然和可怕的冷靜。

  「西貝大人真聰明!」龍老大仍然語氣輕佻,渾身卻緊張著,生怕西貝柳絲玩什麼花樣,她沒料到他這麼痛快就答應她的要求。

  西貝微微搖頭歎息,不再說什麼,痛惜地望了一眼眼神空洞的鳳凰,示意手下放龍老大離開,不要阻攔生事。

  他並不是歎息自己一招漏算而放走龍老大,他是歎息這上古傳說中才有的雙頭蛇只怕要在不久的將來徹底滅絕。

  假如龍老大現在懸崖勒馬,小花也許看在她的特異身份上,留天地間一絲靈物的魂魄存在。

  而現在,沒有機會了。

  而對於鳳凰,他痛惜她一念的執著有可能會毀了她。

  為什麼她就是執迷不悟?為了一段從來沒有過可能的感情而走上不歸路?為什麼她可以這麼狠絕?這還是他認識的鳳凰嗎?

  「西貝大人,請快通知魔王殿下,盡快找到陣眼破陣。」溫道乙看著龍老大帶著鳳凰、兔妖和孔雀離開,連忙催促,看摸樣有些發急。「修妖的守陣者離開,四時之氣開始湧入,陣中熱鬧不宜久待,現在也不知道我師妹如何了?」

  「我來問。」西貝抱過水盆,忍耐著身體的疼痛,運功於心,叫了一聲陣內的男人。



  第六十八章 他要她活著

  水面一陣激蕩,陣內的男人從短暫的失神中恢復了過來,又是冷酷平靜的模樣,面無表情地聽著西貝柳絲簡略的轉述鎮外的情況及尋找陣眼的方法。

  沒有人知道他心裡的亂與痛,因為懷裡的女人在一刻前曾用生命去試圖挽救他。

  他的死士很多,可以隨時為他送命,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付出卻讓他格外在意。

  也許,因為他們本來應該是對頭;也許,因為她這麼做的時候沒想過要從他這兒得到什麼,只是一種本能;也許,僅僅因為她是他最珍惜的。

  「我師妹怎麼了?」一個陌生的聲音大聲問道。

  花四海輕撫了一下蟲蟲的柔軟紅發,低聲道,「重傷,中毒。」似乎蟲蟲睡著了,怕吵醒她一樣。

  「啊!那怎麼辦?快救她啊!師父讓我保護她的,可是我——」一向溫吞吞的溫道乙大急,腦袋差點扎進水盆。

  倒是西貝還很理智,一邊費力的擋開要發瘋的小道士,一邊遲疑地問道:「還——活著嗎?」

  她?這算活著嗎?

  花四海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是的,她活著,因為他要她活。哪怕她真的死了,他下到黃泉鬼道也要把她搶回來!

  西貝柳絲本來怕這答案是否定的,此刻聽到花四海的回答才松了一口氣,同時聽到身邊傳來很多舒氣聲。包括小道士、身上有妖氣的美少年、一只狗、一頭驢、外加美少年衣袋中不明物體發出的聲響。

  看來,蟲姑娘人緣不錯,仙、人、妖、魔四道都吃得開,如果她哪天交了鬼道和天道的好友,他也不會太意外。

  只是那個活力四射的姑娘,就是現在窩在小花懷裡不動也不說的人嗎?

  蟲蟲不會死的。她聞得到他的本命香,這一定是有意義的,不可能這麼輕易死去!

  想到這兒,他忽然心念一閃。連忙摒退左右,只留下溫道乙等人,低聲道:「小花,你的魔元不是給了蟲姑娘鎮毒了吧?」

  「沒錯。」他輕描淡寫。

  可這回答令在場的人都吃了一驚。如果說其他人還是習慣性倒抽涼氣的話,西貝柳絲的驚訝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雖然他已經有了心理准備。

  魔元可是比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

  那本來是寧死也不能給別人的,小花卻這麼輕易就給了一個仙道的弟子。這證明他這回動了真情,把蟲蟲看得比生命還要重要。

  平日裡見他不動聲色,什麼時候情根深種了呢?可是這怎麼行?他要做的事會和仙道產生激烈的沖突,到時候要怎麼辦?

  修魔人的魔元開始提聚時是混沌的黑色。形狀不清,等修為高起來,魔元就會變成黑色的圓球狀。修為越高,魔元的顏色就越黑得發亮。等成了一等一的高手,魔元會變為清澈的清灰色圓球。

  他的就是。

  而小花的魔元是純白冰焰,那是麾修的絕頂境界,有了它,幾乎算是無敵!

  自從魔道創立的那天,從沒有人達到過這種境界。

  那是在千百年來的寂寞和苦修形成的、那是在千百年來的磨煉與戰斗凝結的,那是無數的汗水和鮮血鑄就的。

  而他,只為了給蟲蟲解毒,就那麼當糖果一樣拿了出來。

  正要再問幾句,就見陣中的花四海把懷中的蟲蟲拉開了些,俯下頭去,溫柔的吻她。

  除了西貝柳絲,注視著水盆的人都被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

  溫道乙首先反應過來,爆跳著要一頭扎進水盆裡,嘴裡叫著:「大魔頭,休得輕薄我的師妹!」幸好那頭毛驢大腦袋一伸,好巧不巧的攔住了他。

  西貝柳絲啼笑皆非,「我們魔王並沒有輕薄貴師妹,不過是把魔元取回而已。再說,溫道兄,你如果要進陣也不是從水盆中吧,這只是一個觀景之物而已。」

  溫道乙怔了一下,臉孔微紅,嚅嚅的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平時雖然行事穩重,但因為久居深山,很少出門,在應變能力上差了一點。

  七師妹變成大石頭滾下山坡後,他就一直被沖上山頂的妖兵追殺,一直跑出好遠,回來時就迷了路。

  要不是遇到在七師妹店裡幫忙的九命和阿斗,他不知道要再十洲三島轉多久才能重新回到這兒。

  話說師父算非常寵愛七師妹了,不僅允許她收留來歷不明的神獸阿斗,連妖道中人九命呆在師妹身邊,師父也不過意思意思反對了一下,之後不了了之。後來他更發現了九命衣袋中有一只會說人話的小雞,半路上又摻和進來一頭可愛的小毛驢。

  他自己跑丟了,好多天後才回到茱萸鎮來和師妹裡應外合已經很不該了,居然還讓師妹受了傷、中了毒,所以再見到她被大魔頭輕薄,當時腦子全亂了,內疚和焦急讓他恨不得一頭扎進水裡,和那惡魔拼了。

  不過,這魔頭把自己的魔元給了七師妹鎮毒,應該算是友好了,但七師妹奇毒未解,這時候收回魔元不會有事嗎?

  西貝柳絲見這小道士臉上白一陣紅一陣,明白他心中所想,更看那妖道美少年急得好像要哭了,連忙道:「如果此刻蟲姑娘是活蹦亂跳的,收回魔元是很危險,但目前看來她不省人事,內息必定暫時無法運行,毒素不會太快擴散。小——呃,我們魔王如果不收回魔元,只怕不容易打開陣眼,所以暫時收回。等出了陣,自然有辦法給蟲姑娘解毒的。」

  眾人一聽他說得也對,慌忙又擠到水盆邊來看,見花四海和蟲蟲的嘴唇相接處閃出耀目的白光,一時之間把兩人的身體都包裹在其中,似夢似幻,仿佛有霞光在兩人之間流動,直到花四海直起身來,陣內又重回黑暗。

  「星月陣,水中生。與水有關,托水而聚、以水掩形。」他低聲重復著尋找陣眼的要訣,把懷裡的蟲蟲細心溫柔的放在身邊的平地上,以鎖麟龍覆蓋其身,然後回頭看了看那口水井。

  見了蟲蟲後,他的心亂了,忽略了太多線索,犯了太多的錯誤。在陣內被圍了這麼多天,他居然沒有發現陣眼就在這口井裡。

  雖然濃烈的水氣擋住了陣眼的氣息,但因為他分了心,就算蟲蟲在井水邊為他擦洗傷口和血跡時,他也沒注意到。

  冰魔刀被蟲蟲拋下水,重回他手中時刀身亂顫,他只感覺到他的法寶很怕遭了這壞丫頭的毒手,卻沒感覺到淋漓井水中隱含的生氣,那說明,生門和陣眼都在井水深處。

  想通這一層,他不再猶豫,大步走到井邊。

  魔元重歸他的體內,使他的身體充滿力量,雖然此前受傷不輕,體力消耗也過大,但身在陣中的他已經感受到了風火雷電這四時之氣對陣的影響,陣內空氣炙熱,好像就是爆炸一樣。

  而且,他等得,蟲蟲可等不得了。

  他要她活著。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28 PM

  第六十九章 毛驢頭目

  忍耐著胸口撕裂般的疼痛,花四海凝全部魔氣於全身。冰魔刀受到了魔氣感染而嗡嗡作響,覆在蟲蟲身上的鎖麟龍也散發出珍珠色的柔和光芒。

  他凝視著水井,若不是魔氣激蕩起的微風拂動了他的長發,他整個人就好像石雕一樣靜默著。

  嘩!平靜的古井之水突然卷起了一朵水花,騰在半空,而後四散飛濺。

  花四海低喝一聲,雙手持冰魔刀猛然下揮,隨著驚天動地的爆響,整個茱萸鎮都震動了起來。凶猛決然的刀氣不僅把井台瞬間夷為平地,連地面也被震出一條長長的深溝,地面撕裂開了,圓弧型的刀光更是直入井底。

  與此同時,他胸口鑽出一朵銀色蛟龍,身上纏裹著縷縷黑絲,張牙舞爪的在他周身盤旋起來,平地帶動起狂風,把周圍的碎石、雜物、殘屍全卷了開去,除了被鎖麟龍保護著的蟲蟲,井口方圓幾丈內的地面像鏡面一樣干淨。

  緊接著,銀龍隨刀光鑽入井中,一團黑色霧氣自花四海身邊彌散開,逐漸擴散到全鎮。地面抖動不止,就連站在山頭的人都感覺到了,幾欲站立不穩。

  「看不到了!」溫道乙盯著水盆。

  那本來清澈如鏡的水現在就好像倒進了墨汁一樣,全是一團漆黑,再也顯示不出陣中景象。

  九命一扯溫道乙衣袖,示意兩人到山崖邊去看,但他們才轉過身。就見一道銀色光柱從陣中沖天而起,其勢威猛,似乎要把天也穿透了一樣。

  卡!

  晴朗的夜空突然劃過一串驚雷,從天空縱向貫穿過去,雲氣像被狂風卷起的波浪一樣從天野四際迅速集中,片刻間就烏雲蓋頂,傾盆大雨漫山遍野地灑下。

  「星月陣,水中生。與水有關,托水而聚、以水掩形。」西貝柳絲拂開面頰上濕漉漉的一縷長發,微笑著:「此陣原來與天象相對應,不愧是妖道鎮道之寶,只可惜遇到了魔王。到頭來還是要改天動地,水出則煙消雲散。哈哈魔王殿下,別人不服你,我可是服了!」當著外人的面,不敢過分放肆。

  「什麼意思,這陣破了嗎?」溫道乙忙問,抬頭看了看瓢潑大雨,任豆大的雨點打在臉上,生疼生疼的,心中卻有莫名的興奮。魔道男軍師念的那幾句破陣的口訣,他也明白其中之意,只是不敢確定,師妹終於逃出這個陣了嗎?西貝沒有回答他,回答他的是一條從陣中飛身而出的黑影。他站穩在山頂,懷中還抱著一個沉睡不醒的女子。

  「七師妹!」溫道乙又驚又喜的叫了一聲,卻沒有靠得了前。

  他動作慢了半拍,被九命、阿斗和小毛驢擠到了一邊,差點摔在仍坐在搖椅中的西貝柳絲身上。可是那三位也沒有靠近得了蟲蟲,黑衣散發的高大魔王懷抱著蟲蟲,像是呵護著寶貝一樣,只一道掌力就把所有人都擋住了。同時還為蟲蟲擋住了漫天風雨。

  「止步!」他冷冷的說出兩個字,語氣中有著不容拒絕的威嚴。

  「魔王殿下,您不是要把魔元再渡給蟲姑娘吧?」西貝柳絲驚問。

  他剛才已經向小花說明龍老大挾持鳳凰跑了,依著小花以往的脾氣一定會立即追擊,直到全殲那妖婦及其黨羽為止。可他現在明顯是先要救蟲蟲,因為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把魔元繼續渡回去。蟲蟲雖然處於昏迷狀態,毒性擴散不快,但時間久了也只怕會有損害,而現在到哪兒去找解毒神醫呢?

  「我是大夫,我來看看!」一個人突然插進話來,嚇了所有人一跳。

  因為「他」不是人,居然是那頭小毛驢!只要是修妖的,會口吐人言本來沒什麼稀奇,但它沉默良久,讓人以為它是妖獸,此刻突然說話,還自稱是大夫,實在讓人覺得驚訝又古怪。

  它「得得得」的向前走了幾步,卻被花四海攔下。

  「報上名來。」

  「我就叫毛驢。」毛驢抖了抖落滿雨水的身子,顯得有點驕傲,「或者你可以叫我毛驢頭目,這是我的全名。不過你要快點做決定,此女臉色已呈紫灰,再不救就來不及了。唉唉,放心,有你在這兒,誰敢耍花樣,那不是找死嘛!」

  花四海還沒回答,九命就沖上前去,一手按在小毛驢的頭上,一手指了指花四海懷中的蟲蟲。他不會說話,只用力的點頭,表示他對這毛驢的絕對信任。急得發出類似於哽咽地聲音,心疼和焦慮全寫在了臉上。

  花四海收回阻擋結界,讓毛驢走近,不是他信任了這頭毛驢,是因為信了九命。九命的眼神他能明白,那是心上人受傷後的痛楚和為她可以犧牲一切的絕然,這貓妖不掩飾。但他不明白,小小的貓妖幾時對蟲蟲產生了那麼強烈的感情?

  每天夜裡,他聽著蟲蟲說起很多生活瑣事,當然也提過這個叫九命的貓妖。蟲蟲不知道水心絆能把聲音傳達給他,所以說得毫無顧忌。聽她的語氣,她很喜歡這只貓妖,但卻像姐姐對弟弟,疼愛他也欺侮他,壓搾他卻也給予他。

  這粗心大意的壞丫頭,不明白她引得單純的貓妖九命喜歡上了她,還當一切都是自然的事,這不會說話的小子如果一輩子不開口,她就會一輩子不知道。那麼,西貝呢?

  唉,她什麼時候能停止惹是生非?只安安靜靜地生活就好。可是她現在安靜了,他為什麼覺得一切都變了,變得毫無生機。

  看著毛驢頭目走上前來,伸出了左前蹄。

  大夫診病可是要用手指的,一個圓圓的蹄子能做什麼?

  在花四海的驚愕目光中,毛驢得意地又甩了一下長耳朵的雨珠,漆黑的蹄子在碰到蟲蟲手腕的一剎那突然化為了五指。雖然像蘿卜一樣又短又粗,可確實是手指。

  「放心,我可是解毒聖手,特別是我們妖道的毒。」它說,然後微閉雙目。

  山頭上,大批魔兵散站在周圍,幾個大人物圍在一個中毒女子的身邊,但大家的目光全集中在一頭搖頭晃腦、閉目深思,口中還念念有詞的毛驢身上。

  「怎麼樣?」一向沉著的魔王率先沉不住氣。

  「危急。」毛驢頭目收回前蹄,「此女外息尚存、內息全無、魂魄無蹤。」



  第七十章 玄黃珠

  什麼意思?

  眾人面面相覷,之後一起把目光再度投射到毛驢的身上。

  「就是說,此女現在是活死人。」它解釋。

  還是面面相覷,每個人心裡都是一沉,感覺這結果比雨水還要冰涼。

  她、姚蟲蟲、紅毛丫頭、離奇的從天而降、天門派八劍弟子之七,從逍遙山取回了真火石、破壞了魔道的無窮山大計、讓北山王的官吏言聽計從、把生意做到了魔道的眼皮子底下、簡直是十洲三島最大的破壞力,一直生龍活虎,活蹦亂跳,好像死亡這種事和她根本搭不上界,現在怎麼會——

  九命喉嚨中發出「呵」的一聲,伸手抓住毛驢的長耳,用力搖了兩下,渾身哆嗦,臉上全是水,也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

  「唉唉,你聽我把話說完,我叫她是『活死人』,不是還有個『活』字呢嘛!」毛驢似乎對九命異常寵愛,雖然被揪住了耳朵卻不反抗,毛茸茸的頭湊到九命胸前,「小九啊,你的獸性已經退化了,對生命的感覺不再敏銳。你看阿斗,它能感覺出主人一息尚存,一直坐在地上搖尾巴求我。看那表情是多麼懇切——」

  「那你到底能不能醫?」西貝柳絲打斷它,些掩飾不住的焦急。

  「哈,我是毒醫聖手,有什麼不能醫的。」毛驢和九命客氣,對西貝柳絲就高傲了,「只可惜我開得出方子,你們未必找得到對症的藥!」

  「說來聽聽,我們雲夢山上珍貴草藥很多。」溫道乙道。

  「這藥非比尋常,要從活物身上取。」毛驢又伸出前蹄搭上蟲蟲的手腕。似乎是又診一下,以確定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

  「什麼活物?仙、魔兩道的人都在這兒,總會有些辦法。」西貝柳絲道。

  「對啊對啊,我師父最疼我七師妹,拼了命也會救她的。」溫道乙道。

  「我女主人是天生福將,想什麼來什麼,你只要開方子就得了,別賣關子。」一直隱身不出的萬事知也忍不住從九命衣袋中探出頭來。

  「唔——」九命說。

  「汪!」阿斗說。

  「#¥%……εε#8226;!!!!!」七嘴八舌的一起說,把毛驢團團圍住。

  「她的魂魄在哪裡,我去取回來。」一片吵鬧聲中,花四海突然冷冷插嘴。

  聽到毛驢對蟲蟲的診斷,他心中有股說不清情緒。不是心疼,那情緒似乎比心疼還要強烈,以至於他的心髒和肚子都一直麻麻的,沒有了痛感。

  外息尚存、內息全無、魂魄無蹤。

  其他兩項還可以緩些救治,魂魄如果離體太久就會有大麻煩,他必須先把她的魂魄找回來。無論她的魂魄去了哪裡,無論是誰搶走的都是一樣。

  「不用去取,就在她身體裡啊。」毛驢眨了一下它的長睫大眼,看似無辜可愛。但驢嘴咧得太大,露出了惡意的笑和大板牙。

  話音一落,有幾秒的沉寂。接著眾人又是一陣吵嚷,夾雜著一、兩聲憤怒的狗叫。

  魂魄在蟲蟲體內,那這驢子說什麼魂魄無蹤?還說什麼外息尚存、內息全無、活死人之類的話?敢情天底下的大夫都一樣,就會誇大病人的病情以騙取診金!可是,如果蟲蟲傷得沒那麼重,為什麼到現在還不蘇醒?

  凜冽森寒的刀氣凌空而過,越過眾人的重圍,落到驢頭上方一寸。「她傷在了哪裡?到底要不要緊?給本王說清楚!」

  「又不是我傷的她,我毒的她。為什麼都沖我發火!魔王殿——」

  毛驢住了嘴,因為那道亮銀刀光下降了半寸,幾乎挨到了它的頂上毛,「魔王殿下容稟,我慢慢給您說清楚。唉唉,小心,魔王殿下英勇蓋世,動一根小手指,小獸就沒辦法幫蟲大小姐治傷了。」它改口非常快,配合著諂媚地表情,很有感染力。

  花四海不說話,刀也沒放下,就這樣冷冷的盯著毛驢,眼神比雨夜還要黑暗,比冰魔刀還要鋒利。

  暴雨驟停,和來時一樣突然,可毛驢還是打了個激凌,再不來欲言又止那一套,把它的診斷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在場的各位。

  原來,蟲蟲雖然中了奇毒無比的妖毒種,但因為花四海把自己強大無匹的魔元給了她,所以毒性被死死的鎮住,並沒有發作。

  不過,蟲蟲體內的金光神氣是屬仙道一派,不能接受魔元,花四海只好以自己的魔氣強行壓制住仙氣。只是這樣一來,蟲蟲就無法任意調動自己體內的真氣了,僅憑洩露出的一絲真乞凝成護體光罩和護手光罩,保證沒讓白骨花傷到。

  但當花四海面臨危險時,蟲蟲要救他的願望實在太強烈了,體內的金光神氣沖破了魔氣的壓制,不可阻擋的噴湧了出來,這才能飛躍這麼遠的距離,力斬已經走火入魔、妖力加倍的熊妖雙掌,給花四海爭取了反擊的時機。

  可是她雖然身懷不知名人士給她的先天神氣,但自身修為非常之淺,於仙道的法術才只是入門,身上的經脈承受能力十分脆弱。這放好像她身體裡有一條就洶湧騰的大河,要取用河中之水必須慢慢引導,使之如涓涓細流般散入四肢百骸才可以。

  只是當時,蟲蟲心裡想的全是花四海的安危,焦急之情加上拼命想突破魔氣壓制的反抗力,幾乎算是把河堤炸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河水洶湧而出,她的身體怎麼受得了?以至於內息全被吞沒,魂魄被壓在體內不知什麼地方,只有微弱的呼吸還在。

  「這麼說她是被自身的金光神氣所傷,那要怎麼才能醫好?」西貝柳絲皺眉道:「你剛才說藥應取自活物之身,到底是什麼?」

  「倘若魔王殿下信得過我,當然還有溫小道兄——」它情不自禁地縮了縮脖子,把要長篇大論的願望強壓了下去,因為魔王的樣子實在駭人,「我先給蟲大小姐拔出毒種來,之後你們要想辦法取到玄黃珠。」

  「那是什麼?」溫道乙急問。

  毛驢凍得打了個噴嚏,繼續道:「此一寶物能凝神淨血,調息順氣,就算經脈全損也可恢復。只要把此寶喂於蟲姑娘,使其融盡於腹,蟲姑娘的外息立即強健,內息復元,被壓制在體內的魂魄自然歸位,再來幾付湯藥,這傷病可不就好了嗎?」

  「玄黃珠在哪裡?」花四海握緊刀柄。

  「傳說,在上古異獸之雙頭蛇的腹內。」萬事知沖口而出。

  龍老大!

  這個名字像閃電,劃過所有人的心房。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28 PM

  第七十一章 拔毒

  「我先給蟲大小姐拔毒吧。」眾人的沉默中,毛驢笑瞇瞇地道,「只是不知道妖毒種種在哪裡?」

  花四海抱著蟲蟲的手臂緊了緊。

  哪裡?有礙觀瞻的地方,左股以上,座腰以下,能隨便給人——不是——給頭驢子看嗎?

  雖然有病不避醫,但他就是不想她的身子給誰看到,哪怕對方只是一頭自稱神醫的驢子。而且看起來還是公驢子。

  「告訴本王要怎麼做,我來為她逼毒。」他坐在一塊大石上,把蟲蟲托抱於膝。

  毛驢一笑,又露出一口大板牙,「對魔王殿下的法力,小獸沒有一點不敬的想法。只是您自己身上就有傷,妖毒種又不同於一般的毒,需要我們妖道特別的心法和手法,恐怕您不屑於領會,就是領會起來也需要一點點時間,又怕時間久了對蟲小姐的傷不利。所以,還是由小獸代勞吧。」

  花四海猶豫片刻,縱然心中有萬般不願,也知道毛驢說的是對的,於是輕輕把蟲蟲的身子微側,讓她背部向外。

  看到花四海的動作,其余無論人與獸都很好奇蟲蟲的傷處,伸長了脖子看過來,卻被他冷電似的目光逼得情不自禁地看向旁處,待轉回眼神,已經被他揮手凝結的一道黑幕所隔絕,只有毛驢在結界的那邊。

  「魔王殿下其實不必如此。」毛驢煞有介事地搖晃著大腦袋,「小獸給人拔毒,不必傷者脫衣。只要指明傷處,隔衣——」它閉了嘴,因為它理解了魔王殿下為什麼要隔個結界出來。原來蟲小姐傷的地方有點特殊,魔王殿下的長指正指向她的左股。

  它想笑,但實在不太敢,不過心中也一片了然。魔王殿下對仙道弟子有情啊,這種占有和不容別人染指的神色,只有用情很深的男子才會有。

  雖然它只是一頭驢子,可它卻是個修為極高的妖驢,人類感情上的這些彎彎繞,它明白得很。

  走過去,再度伸出前蹄,在魔王殿下緊張又具有監視性的可怕目光下,前蹄沒有化為五指,而是化為一個漆黑的小罐子,凝足了真氣,扣在傷口處,緊接著連運真氣與妖力。

  妖毒種種得不深,因為魔元的作用沒有能鑽入肉裡化成細末,繼而隨血流向全身,但是卻因為妖力的原因而牢牢的與周圍的肌膚融在一起,非常難以拔除干淨。

  倘若受傷的是別人,它使一下蠻力也還容易些,頂多再挖點肉下來就萬無一失了。了不起就是傷者皮開肉綻,肌膚上落下疤痕。但,是命重要,還是皮膚重要?多半人不會為了外部的傷痕和療傷過程中的痛苦責備於他,還會千恩萬謝。

  可現在這位傷者與眾不同,她是魔王殿下心尖尖上的人,別說挖肉了,只怕多損一根寒毛,它恐怕也會落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所以說,有時候它只願意給賤民、賤獸、賤妖來診病,金貴人兒它一般不招惹。醫得好還行,好處多多;如果醫不好,驢頭也保不住了,眼前這一趟可不就是騎「驢」難下嘛。

  雙耳抖動不止,它用盡自己的法力探毒、吸毒、然後小心翼翼往外拔毒,片刻間渾身就濕透了,剛才的雨水還未抖落干淨,現在的汗水又不停地湧上來。

  「啪」的一聲輕響,毛驢感覺力道一松,差點驢失後蹄,腳步踉蹌之中,就見一個小小的黑色圓球激射而出,從它眼前掠過,彈在結界壁又掉落在地上,鑽入土中,頃刻間就從地面上伸展出枝枒,開出一叢白骨花瓣鋒利如骨碴,花心漆黑似腐眼,極美麗但又極陰森,好像是地獄來的使者,而它的毒性則使得周圍的青草瞬間枯萎。

  「好了好了,沒有傷害蟲小姐的身體一分,毒種也全部清除,總算不辜負魔王殿下的信任。」

  有它這樣的嗎?自己累得呼呼直喘,傻頭傻驢似的,損耗不少功力,救人一命,還要向別人諂媚,假裝自己應該這麼做。憑什麼啊!

  毛驢憤憤不平地想,但表面上還是擺出討好的模樣,隨即想到魔王殿下付出的診金如此高,心下又覺得一切全是值得的,乖乖地退出黑幕,好方便病人家屬檢查傷口。

  它一退下,花四海就小心地拉開一點點蟲蟲的衣服,見她左股上方肌肉平滑,只在受傷的位置滲出少量的血絲,也不知道這麼大個毒種是怎麼沖破肌膚卻沒有留下外傷的。

  伸指按了一下,確定她已經不會再受妖毒的侵害,心中放下一塊石頭,又把她的衣服重新整理好。

  看著懷中不動也不說的人,他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額頭,「本王說了保證你的安全,就一定能救活你。蟲蟲,等我。」說著一揮手,把黑幕結界撤掉,橫抱著蟲蟲來到西貝面前。

  「替本王看著她,我去找玄黃珠,十日內必回。」他不想把蟲蟲交到別的男人懷裡,可是除了西貝他不相信任何人,不得不把她放在坐在搖椅上的西貝膝頭。

  「慢著。」毛驢突然插口。

  花四海微蹙眉頭,實在不喜歡它一驚一乍的。

  這驢子聰明得很,必然看出他對蟲蟲格外親近,照理應該殺了它滅口才對。可這驢子畢竟算是救了蟲蟲,他只得網開一面,如果這驢子沒有看起來這麼聰明,對外胡說八道,那就怪不得他下手無情。

  毛驢敏銳地感覺到花四海身上微微散發餓殺氣,嚇得向後一縮,連忙道:「魔王殿下要活捉仙道的人質,小獸一定盡力。但我忘記提醒魔王殿下了,玄黃珠必須自活體取下,還要在取出後半柱香內喂與傷者並立即以功力化之,否則玄黃珠就會石化,再無用處。」

  「就是說魔王必須帶著蟲姑娘同行嘍?」西貝柳絲問道。瞄了花四海一眼,一想到他自己現在就帶著傷,還要背著人事不知的蟲蟲去追剿狡猾異常的龍老大,不禁有點擔心。

  「沒錯。」毛驢點頭道:「而且我還有十幾顆靈藥贈送,每天一顆,可保蟲小姐貴體暫時安然無恙,好像睡去一般。但是如果藥盡之前取不到玄黃珠,只怕——毒性雖然除,但她被自己的法力傷害的經脈就永不能復原了。」

  它先是假裝以為魔王殿下挽救姚蟲蟲的生命是為了要活捉人質,不涉及男女間的私情,然後又以靈藥贈送,讓魔王殿下承了它又一個人情。

  這樣,就算這可怕的男人想殺人滅口,也不好意思太直接了,等龍老大一死,它的計劃得以實施,也就不必再擔心安全了。



  第七十二章 九命的猶豫

  九命靜靜地站在一邊,眼神圍著蟲蟲轉,根本容不下旁人,恨不得上前搶蟲蟲到自己懷裡,此刻聽毛驢這麼說,連忙走上前去,伸出雙手,直接討要毛驢的靈藥。

  毛驢長歎一聲:「唉唉,小九你別急嘛,你逼那麼近,我怎麼拿得出來藥?」

  大家見它全身光溜溜的,也沒個袋子,都不知道它的靈藥從哪裡來,西貝甚至瞄了瞄它的嘴,卻只見到了大板牙,沒見吐出的靈藥。話說回來,真是從它嘴裡吐出來的,小花會喂給蟲蟲吃嗎?想想就惡心。

  好在這驢子沒那麼做,只是向後退了幾步,猛然全身抖動,除了無數水滴被它甩下來外,還落下來十幾顆東西。但那些東西沒有掉在地上,而是懸空浮著,好像十幾只紅色螢火蟲一樣。

  九命喵嗚了一聲,全部抄在手中,攤在掌心中一看,果然是十幾粒丹藥。每顆丹藥外都有一層似蠟非蠟的外膜,正是那外膜單縣著淡淡的微光,似乎是藥外的保護層。

  「魔王殿下,這是銷售畢生所煉制之保命丹,現在全部獻與您,算是我們妖道的一點歉意。只要您能在丹藥用盡之前取出玄黃珠,我擔保仙道的人質會活蹦亂跳的。」毛驢走上幾步,看了看四肢軟垂,臉上一絲痛苦表情也沒有的蟲蟲,又道:「魔王殿下謹記,玄黃珠喂與蟲小姐後,您必須立即以法力相助,讓其融於蟲小姐的丹田之內。否則她虛不受補,大造化就變成了大危害。」

  花四海略點了點頭,俯身把蟲蟲負在背上道:「西貝,招你的人來。」他說得咬牙切齒,森然地目光每一個人看了都怕。那是一種無與倫比的信念和堅決,預示著蟲蟲必活,蛇妖必死!

  西貝柳絲沒有多話,只圈指於唇,打了個呼哨,立即有一名魔道的嘍羅跑過來,單膝跪倒在花四海面前,然後又給西貝柳絲行了禮。

  「那妖婦向哪個方向去的?」西貝柳絲問。

  「東南方向。」那個嘍羅伸手一指,頭也不敢抬。

  西貝柳絲轉過頭,對花四海道:「我的人沿路會留下記號,但是那妖婦太精了,我想他們不會跟得很近,你自己留意。還有,鳳凰在她們手中——」

  「明白。」他就兩個字。

  眼看馬小甲和暗處也恭敬地走了過來,他又馬上命令道:「西貝柳絲聽令:你火速帶隊回修羅微芒,連妖道的殘兵一起帶回去,如有逃竄,格殺勿論!在本王回來之前,你要盡快養好內傷,戒備妖道來襲。並按計劃布置好魔兵部署。馬小甲,你帶一隊人守在萬妖山口,妖道的人不許進也不許出,違者一樣格殺勿論!暗處,你挑十幾個得力的人隨本王去!」

  「只帶十幾個人嗎?」西貝知道魔王令不可違背,但仍有點擔心。

  花四海冷笑一聲,「那妖婦一共只帶了兩名屬下,如果我魔道連這種事也要大動干戈,也不用立足於十洲三島了。事不宜遲,速速去辦。」

  眾人領命而去,西貝柳絲看了蟲蟲一眼,還是由人抬著離開。

  九命又喵嗚了一聲,指了指蟲蟲又指了指自己,意思是要和花四海一起去。

  但還沒等花四海拒絕,毛驢就搶先道:「小九啊,你聽我說,蟲小姐就算能醒轉過來,也不能完全康復。咱們還需要一種叫——叫——『調和草』的珍貴藥材。那東西生長在火熱之地,只要炎洲才有,你得幫我采來才行。不然,蟲小姐就算保住了性命,但只怕一逢陰天下雨,四肢就會酸疼無比,生不如死。咱們救人救到底,你不會這麼對待收留你的恩人吧?」

  這話,讓九命愣在當場,看看蟲蟲,又看看毛驢,一時難以決斷。

  她說要去幫師父送信,不能帶他同行,要他乖乖待在店裡,看著阿斗和萬事知。要他當個好廚子,研究出更好吃的菜,等她回來好品嘗。

  她捏著他的臉說:小九聽話哦,如果敢違抗命令,姐姐最擅長滿清十大酷刑,一樣一樣全用在你身上,讓你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不聽話的孩子就應該這麼對待,而且她以後永遠不理他了。(她總喜歡捏他的臉,但從來不疼,因為她不用力,感覺就像撫摸。)

  他不知道什麼是滿清,什麼是酷刑,但是他很怕她再不理他。一聽這話,他覺得他的天都黑了。

  她看他嚇著了,又摸著他的臉說,小九只要聽話就有好果子吃,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要殺妖怪,她也不會拋棄他,不讓他一個人孤零零的,沒人理沒人管。有她一口湯喝,就有他一口熱的,以後再給他找一只小母貓,生一窩小貓。

  他不要母貓,也不要小貓,他只要跟在她身邊,聞到她的味道,給她做好吃的,看她半夜鬼鬼祟祟摸到白師父門前設機關,第二天看著白師父暴跳如雷,然後就把臉悶在他的手臂上,不敢大笑出聲。

  可是,她一走那麼久,他開始日日夜夜地想她,想到連最好吃的魚也覺得不香了,然後他莫名其妙地預感到她有危險,就再也坐不住。

  了不起被姐姐打一頓吧?她不會不理他的。現在她有危險,這是妖的直覺,他不能放任不管。頂多,以後他永遠聽話就是了。

  阿斗當然願意跟來,萬事知卻不願意,可是它更不願意單獨待在店裡,所以他們三個一路來到了青蘿鎮。他不知道姐姐去了哪裡,但阿斗和萬事知好像和姐姐有心語聯系似的。最好的是:他在鎮外遇到了毛驢叔叔。

  幸好有它,不然姐姐可能會死。那他,怎麼辦呢?他寧願自己死,也不能讓姐姐死!

  看著伏在花四海背上的蟲蟲,九命眼裡的眷戀像柔韌的絲蔓,雖然纖細卻連續不斷,纏綿繾綣,迷離中浸滿了最純真的不捨和思念。

  好不容易找到姐姐,難道就要分開了嗎?可是他不去找調和草,姐姐就會疼。那,還是離開吧!寧願自己的心痛死,也不能讓姐姐痛。

  想到這兒,他毅然點頭,轉過身去再不看蟲蟲一眼。

  毛驢松了一口氣,一邊的花四海也心中了然。

  根本不需要什麼調和草,毛驢不知道和九命有什麼瓜葛,所以在盡力讓九命離開蟲蟲。它大概是為了九命好,大概是看出這傻小子表錯了情,總之,它是要保護九命。

  不過這樣也好!這丫頭是仙道的,本不該惹上這些情債。九命——還有他,都不是她的幸福。等救了她後,他一樣也是要離開。

  「小九,決定得好!」毛驢有點興高采烈,但又怕被看出來,掩飾地轉頭對溫道乙道:「你呢?要跟哪一路走?」

  溫道乙木頭一樣的站在當地,似乎神游體外,魂不在身,毛驢連叫了三聲才回過神來。

  「我回雲夢山找我師父。」他說,大大出乎在場之人的預料。

  「你不去幫魔王殿下殺那條可惡的蛇妖?」毛驢訝然問道。

  「我怕你的醫術終究不牢靠,我要把我師父找來,在茱萸鎮等著。」溫道乙看了看花四海:「懇請魔王殿下,如果事情不順利,能否把我師妹帶回到這裡,由我師父再想辦法。畢竟她是我八劍弟子之一,說不定我師父可以救她。」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29 PM

  第七十三章 高山大澤

  古怪山。莫嗔澤。

  花四海一路追蹤著魔道門人沿途留下的標記,不眠不休的潛行了七日七夜,才來到這通往滄海島隱流的必經之地。

  引路標至此消失,最後一個追蹤者也被他甩在了後頭。

  沒想到龍老大這妖婦不是隱居在萬妖山,而是藏在仙道隱流的地盤上。

  這是一片深山大澤,參天古木林立、水霧之氣彌漫、人跡罕至、潮濕陰暗,果然是適合蛇妖修煉的絕佳場所。

  此前,在距莫嗔澤不到百裡的地方,三妖分道揚鑣,所以花四海也分出兩組人馬去追擊,跟隨他到大澤深處的只有最精銳的四員戰將。

  十洲三島地貌奇特,有的地方溫暖如春、物產豐富;有的地方是苦寒之地,寸草不生;有的地方極為炎熱;有的地方天時變化多端,一天四季,而此刻花四海及其屬下所到之地更是地如其名。

  古怪山的山形多變,前一刻還近在眼前的山峰,後一刻就變成了遠在天邊的重重巒影,明明走到了山口山路,眨眼間就又處於絕谷之中。

  這座所謂的古怪山,似乎永遠藏身在雲霧繚繞中,讓人根本分辨不清這山是真實還是虛幻,使人一進入此地就迷了路,不知道身在何方。

  莫嗔澤就如同一個巨大的迷宮,無欺小沼澤被地面上的荒草枯葉覆蓋得嚴嚴實實,形成了天然的陷阱,扔塊石頭都會立即沉下去。好像是吞噬生命的怪物之口。

  水澤深處常有精怪出沒,走在窄如田梗的濕滑泥地上,時常可以看到陰沉的水面下有人臉、妖臉、鬼臉無聲無息地浮到水面上來。死氣沉沉的盯著人看。

  更何況,潮濕的空氣中還有腐爛的、血腥的氣味在暗暗湧動,無不顯示著此地的凶險和詭秘。

  「咻」的一聲,一只長著翅膀的魚形怪物從草尖上慌忙溜過,忽匆匆地鑽入水澤之中,似乎受了很大的驚嚇。

  誠然,這是個可怕的地方,但進入沼澤的人才更可怕,他身上散發出的強烈殺氣令所有生物心驚膽寒。躲避著不敢露面,整個沼澤仿佛全死去了,半點生機也無。

  只有他沉穩的腳步聲,卡-卡,似催命的更鼓。

  站在大澤的中間,花四海停住了腳步,伸手上肩,溫柔地把蟲蟲的頭擺正些,讓她的下巴妥帖的靠在他的肩頭。大概走的時候太長了,她的頭歪了過來。溫熱的呼吸吹在他的頸窩中,酥癢酥癢的,令他分心。

  已經七天了。救命丹藥還有五顆,他必須在五天之內找到龍老大,活取她腹內的玄黃珠,讓蟲蟲完全恢復過來。

  可奇怪的是,他心中並不覺得焦慮,反而有一種安寧,或者是因為他與她之間從未沒有這樣親密過。

  七天來他一直背著她,偶爾的休息也是喂她吃藥的時候。她不說也不動,這情形縱然讓人心疼。懷念她活潑清新的舉止,卻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能安然地照顧她,時刻與她在一起,而不用有所顧忌。

  毛驢沒有騙他,那些丹藥確實神奇,每吃一粒,他就感覺蟲蟲的經脈強健一分,呼吸也正常一點,就像現在,她呼吸得如此有力,仿佛只是伏在他身上睡著了。

  而那四個手下雖然不算是他的心腹,但相信他們絕不敢在私下議論此事半個字,那他就把這一段路看成他一生中唯一與她相處的時光,等她傷愈,他就絕不再見她了。

  仙魔戀?他沒有興趣,對她也是不好的。

  要把這一切的根苗全扼殺在最初的地方!

  「王,那妖婦是向那個方向走了。」一個手下走上前來,指指地下一處極不顯眼的壓痕。

  花四海凝視著一大片水澤的對面,微點了點頭。

  他看得明白,那妖婦已經盡量收斂妖氣了,但他還是感覺得出,她確實是在對面的一片叢林深處。

  龍老大受了重傷,雙頭被砍掉一個,精力法力都損耗不少,加之心裡驚惶不安,還帶著個癡癡呆呆的鳳凰,總會不小心有蛛絲馬跡留下來,以至於在自己的地盤也掩藏不了行蹤。

  她機關算盡,生怕在天上飛行容易暴露,從茱萸鎮一出來就一直走陸路,還盡量七拐八拐,留下許多行動路線和故意的痕跡,企圖湮滅行跡或者引開追兵。

  但自從她挾持人質離開,西貝就已經派人跟在了後面,雖然相隔較遠,但這些人全是西貝平日培養的追蹤高手,一直沒讓龍老大甩掉,直追到了她的老巢。

  「看著這個仙道的低級弟子,若傷她一分一毫,提頭來見。」花四海取下鎖麟龍,置於地面,以自身法力借這法寶提成一個保護層,然後細心的把蟲蟲放在這保護層之中。

  沼澤潮濕、多蟲豸,他生怕那四個手下不夠小心,所以先用自己的法寶護她一層。

  「王,我們兩個隨您去,剩下兩個保護蟲小姐吧。」一個手下建議。

  「不必,對付那妖婦,本王一人即可。」他堅定自信,「你們好生看著她,不能有絲毫閃失。」

  魔王令沒有人敢違背,所以那四人躬身答應,分四個方位護住位於中央的蟲蟲,目送魔王的身影鬼魁一樣陷入一團黑霧,之後出現在水澤的另一邊。

  四個人交換了一下目光,對王與這位蟲小姐的關系沒什麼可懷疑的了。

  七天來,他們雖然不敢正眼觀察,不敢靠近,但王的溫柔體貼,細心呵護,每一樣都看在他們眼裡。

  這蟲姑娘現在是個不能動也不能說之人,王尚且如此愛憐於她,如果會說會笑,王還不愛到心坎裡!

  這情形讓他們相信,假如蟲姑娘不是仙道中人,將來必是魔王夫人。可惜她偏偏是仙道的人,這事還不知道怎麼終了哪!

  不過,他們有了這認識,至少以後不會去得罪她,免得魔王降罪,而現在則一定要拼死保護她才行。

  雪地中央銀光溫潤,包裹著一個熟睡的女子,好像是蠶繭是的蠶寶寶,周圍四個彪形大漢,一臉視死如歸的看護著她。

  而那個可以毀天天地的男人,已經手握令人聞風表膽的冰魔刀,穿起叢林來到一片雜草叢生之地,對一個黑黝黝的洞口站定。



  第七十四章 借刀殺人之計

  古怪山的山形多變,似夢似幻,但此山洞所依附之小山卻是實實在在的。

  山洞的洞口有水桶粗細的寬度,腥臭之氣撲鼻而來,洞口寸草不生,滿地骸骨,連巖石都呈現暗紅之色,結著嶙峋的黑晶,顯然妖蛇的毒性非常強,且吞噬了生靈無數。

  花四海冷冷一笑。

  此山洞必定是那妖婦的修煉之所,洞口僅容蛇身通過,洞內卻必有乾坤。她以為躲到這個地方,他就對她無從下手了嗎?

  沒錯,他以魔王之尊,縱然能化身變形,也不屑鑽進這窄小的蛇洞,但這妖婦即將命絕於此,卻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他向後退了兩步,騰身而起,繚繞的黑霧像一朵烏雲一樣托在他的腳下。

  在半空中,他穩穩停住,左手拈訣於胸,右手冰魔刀橫向一揮。

  銀色的弧光掠過,潮濕無風的沼澤上空突然傳來颯颯的風聲,絲絲裹凜冽之氣,陣陣兼隆隆之雷,彌漫蒸騰、終年不散的客氣被這股刮骨樣的冷風帶得打起了轉兒,向冰魔刀聚攏,漸成一個漏斗型的慘白色氣旋,居高臨下的與洞口相對。

  瞬間,殺氣四溢,連濕泥裡的蟲豸蚊蟻也受到了驚嚇,慌亂中更深的才扎入土裡。

  風雷聲中,花四海拈訣的雙指拜開,雙臂一展。那條夾雜著黑絲的銀龍再度從他地胸口鑽出,咆哮著沖到天際,之後又俯沖下來。在氣旋中上下翻飛,興奮異常。

  「黑龍氣。」花四海口唇微動,輕輕吐出這三個字。

  銀龍聽到主人的召喚,立即在氣旋中定身不動,身上的縷縷黑絲漸漸增多、密布,直到整條龍幾乎是半黑半銀之時,龍身才盤旋起來,威風凜凜地龍頭向後昂揚著一個角度,做勢欲撲。

  大澤龍蛇。龍蛇相對,無論蛇多麼強,在龍面前也不堪一擊。

  花四海右手一揮,指向蛇洞的洞口。

  隨著冰魔刀的指示,銀龍張口噴吐出一團黑色氣鏈,撲天蓋地的向地面砸來,慘白色的漏斗氣旋立即被這狂猛之氣沖擊得破碎無形。

  黑氣落地,發出一聲霹靂般的炸響,黑氣中火氣沖天,洞口生生被轟掉一半。地面上雖然沒有任何可以燃燒之物,魔火卻盤旋吞吐,發出「嘩剝」的可怕聲音。若加些風勢,一定會卷入洞中。

  花四海又揮刀指向小山之頂,龍隨刀走。一條黑色氣鏈瞬間擊向山頭,只一下就幾乎把山尖轟平,碎石泥沙滾滾而落,其威勢讓沼澤中的潛藏著的所有生靈膽顫心驚。

  洞中更是傳來欺聲女子地尖叫,緊接著是「嘶嘶」的驚恐抽氣聲。

  「妖婦,如果你不想同此山同化為齏粉。就速速出洞,本王賞你一個全屍。」他站在半空,冷酷的注視著下方,稜角分明的臉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沒有半分憐憫。

  銀龍飛舞,盤繞在他周身,空氣中肅殺之氣酷烈,死亡尤如一張無形的網,緊緊地籠罩在這片沼澤之上。

  這情勢,不容人有一絲拒絕。

  驚叫靜止了片刻,洞中人似乎在判斷眼前的局勢,之後在一片悉悉索索聲中,蛇洞內慢慢走出一個人。

  修長高挑的身材,齊腰的烏發被一條珠鏈繞額攏著,五官美則美矣,卻如同一個木頭美人,沒半分生氣與活力,眼球死死的盯著前方,就連走路的姿勢都僵硬無比。

  她的身後,跟行著一條巨大的蟒蛇,碧綠的蛇身上有著一塊一塊的火紅斑點,鱗甲如鐵,每爬過一處,地面就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蟒蛇跟得並不近,一人一蛇間相隔著約一丈的距離,而且一個是走,一個是爬,但不知道為什麼給人以步調一致之感。

  「魔王殿下饒命!」蟒蛇在洞口停住,蛇尾還在洞中,蛇身躲避著山頂上落下的石頭,曲折婉轉的伏在地面上。

  「龍老大,你從與本王為敵時就應該想到這個結局。」花四海依然冷漠如刀。

  「小婦人知錯,萬望魔王殿下網開一面。」龍老大依然是蛇形,卻口吐人言,「我冒犯了魔王殿下,本來該死,但請念在我一介女流,貪心不足,一時糊塗,這才釀成大錯。我們妖道為了我一己錯念,損失慘重,我如今悔之晚矣。倘若魔王殿下饒我不死,今後我妖道願誓死效忠,願為魔軍中一隊小卒小兵。」

  她的語氣說不出的謙恭和誠懇,還帶著幾分哀求和悔過之意,再搭上她的迷心妖術,簡直能讓聞者傷心,聽者落淚,可惜她面對的是魔王,根本不可能為她的虛偽懺悔所動。

  他本就冷酷,何況這條由上古繁衍下來的雙頭蛇妖還是造成他心愛女子重傷的罪魁禍首,現在更是醫好她的唯一藥材,他怎麼能寬恕?

  「本王說過,你只要自己走出洞,乖乖就死,定會給你個痛快,留下全屍。」他往後一抹冰魔刀的刀身,指掌間立即出現了一枚銀色光球。

  只要龍老大不反抗,光球打中它的七寸,她就會毫無痛苦的死去,就連被活取玄黃珠也會感覺不到,而且還能留有一些魂魄,讓這上古異獸能繼續存留於世。

  冰魔刀魔氣超凡,死於冰魔刀下的就意味著魂飛魄散,他這樣做是對敵時從沒有過的寬容。

  「魔王殿下!」龍老大看出花四海的殺念,嘶聲叫道:「我知道您是為『聚妖旗』而來,我願把此旗獻與魔王殿下您,請饒小婦人一命吧!」

  花四海略皺眉頭,「龍老大,本王說過,妖道助我魔道必有好處,倘若不助,只要避居在妖界,不與魔道為敵,本王也不強求。你道本王真的非要聯合妖道不可嗎?」

  龍老大本以為花四海是為聚妖旗而來,所以留著這妖道之寶來換取性命,自忖奇貨可居。此刻見魔王毫不放在心上,不由得驚疑交加。

  要知道,只要展開聚妖旗,萬妖均會聽命。

  她名不正、言不順的做了妖王,全憑的是無意間得到了這面旗子,雖然從沒有展開過,但也足以震懾眾妖了。

  「妖旗展,萬妖聚,魔王殿下——不要麼?」

  「不要。」回答得斬釘截鐵。

  「不是那驢子告訴魔王殿下到這裡找我麼?不是它告訴您此旗的重要麼?」問得驚恐萬分。

  花四海略蹙眉頭,心中有些厭煩。

  他很想立即取珠殺妖,可是呆立在一邊鳳凰的情形不對,他不能輕舉妄動,只能在這聽兒龍老大絮絮叨叨,不斷哀求他饒她一命。

  見花四海不語,龍老大心知自己判斷失誤,眼珠一轉,高聲道:「魔王殿下,我死於您的刀下,本不該有怨言,所謂天作孽、尤可為,自作孽、不可活。可是魔王殿下您是誰?切不可中了別人的借刀殺人之計,成為別人的手中刀!」

  「如何?」

  「毛驢頭目!」龍老大見花四海語氣稍緩,連忙趁熱打鐵道,「就是它,它是我妖道的叛徒,幾百年前被我逐出了妖道,一定是它挑唆您來殺我。我死,它就可以在妖道內為所欲為,我雖該死,但不甘心魔王殿下為它利用!」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30 PM

  第七十五章 斬蛇

  「本王並非為聚妖旗而來。」沉默了幾秒,花四海慢慢地道:「本王要的是你的玄黃珠。」

  龍老大大吃一驚,不明白自己身懷玄黃珠的事怎麼會被魔王知道。但想想也就了然了,毛驢是她的死對頭,它自己殺不了她,就千方百計激魔王來。

  玄黃珠,哼,真會要啊!這寶貝是天下奇珍,她得了寶珠後,為了能更好的與之相融,把本命與妖法全與寶珠相連。所以,寶珠在,她在,寶珠失,她亡!上古神獸的血又如何?到頭來還不是一團腐肉!

  「魔王殿下要我的玄黃珠何用?」她盡力保持聲音不要顫抖得太厲害。

  「救人。」

  只兩個字,龍老大就明白了一切。原來天門派的丫頭並沒有死,而毛驢本身確實是妖醫。

  在控制星月陣時,她親眼看到姚蟲蟲不顧一切的沖向因為能力強行提升而陷入瘋征的熊妖。當時那丫頭全身散發金光,卻邪雙劍的光芒更是耀目,好像有什麼強大的力量正通過她的身體顯現出來。

  但隨後,那神力驟然像燃盡了一樣,光芒瞬間黯淡了下來,那丫頭也無聲無息的,好像死去了。

  她曾經想利用魔王失神的機會做最後一搏,沒想到西貝大人來的那麼快,結果功虧一簣。不過,她一直以為姚蟲蟲是救不回的,因為當時那丫頭看起來確實是一點生氣也無。

  毛驢能不能救活姚蟲蟲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毛驢一定是利用了姚蟲蟲的傷情,來借魔王的刀殺她。沒人比她更了解的自己的玄黃珠,那是個寶貝,能增加功力,能使人百毒不侵,百病不生,但絕沒有療傷的功效效。

  「魔王殿下,想必我說什麼您也不會相信。」想到這兒,龍老大仍然試圖說服花四海放過她,「但是我的玄黃珠確實並沒有療傷功效。倘若蟲小姐需要什麼奇珍異藥來將養身體,倒不如由我去尋。這古怪山莫嗅澤中,寶物無數,沒有人比我更熟悉這裡。」

  花四海冷冷地看著她,眼神中殺氣不減。

  難道他不知道毛驢要借刀殺人嗎?從它劃出道來,他就明白了。可是他沒有選擇,因為他不能拿蟲蟲來冒險。不管這妖婦和毛驢有什麼糾葛,他相信毛驢絕不敢騙他。只要它說出能救蟲蟲的辦法,就是天上的月亮他也會給摘下來,絕不會放棄任何一點唏望,哪怕那希望聽來非常沒有邏輯。

  何況龍老大陰險狡詐,貪心不足,將來必是他打上天道的絆腳石。所以,她今天必須死!

  「多說無益。直接做個了斷吧。」他身上彌散著濃烈的死亡氣息,冰魔刀背於身後,右手兩指間的銀色光球散發著可怕的亮光。正對著蛇妖的七寸,「你不再害人,本王說到做到。留你全屍。」

  龍老大此刻終於明白,她已經沒有生的余地,不禁生出魚死網破之心,仰天狂笑道,「全屍也是屍,死都死了。還計較那些有何用?不過既然魔王殿下這樣大方,不如一刀兩屍如何?哈哈。看到沒,你的左膀右臂,你的女軍師,她在我手中!」

  「那又如何?」花四海眉頭皺緊。

  他從剛才就覺得鳳凰不大對勁,幾次試圖以傳音術召喚她,她都沒有反應。於是他趁龍老大廢話的功夫調度好了銀龍,只待他一動手斬蛇,銀龍就會卷走癡呆的鳳凰,使她免受波及。

  可現在看龍老大有恃無恐,看來必有陰謀。

  果然,龍老大看花四海仍然高高在上,心中有氣,怒道:「魔王要人死,鼠輩哪得生!命數如此,我也認了。可是我和你的女軍師在洞內之時,已經施法把她的命和我的命連在了一起,就算遠隔千萬裡,我傷幾分,她傷幾分,我死,她也不能活!想我不過是一只蛇妖,卻有魔道的女軍師陪葬,余願已了!」

  花四海仿佛沒有聽到這威脅,一言不發,只把銀丸握於中心,伸出兩指向蛇尾處輕輕一點。「咻」的一聲,一道寒光自他的指尖激射而出,正打在龍老大的尾巴上。

  龍老大尖叫一聲,一直拖在洞內的尾巴像被火燒一樣甩了出來,擊碎了旁邊的大石。與火同時,鳳凰悶哼了一聲,單膝跑地,長袍上浸出血來。

  不過,她的臉上並沒有痛苦的表情,眼神仍然沒有神采,似乎痛感並不能喚醒她。她現在就是個傀儡,怪不得龍老大不用以武力制住她,她就會乖乖配合,一妖一魔間步調一致。

  原來,她的心已已經了。

  「小婦人怎麼取騙魔王大人呢!」龍老大痛得咬牙切齒,卻笑得得意,「我聽說魔王殿下雖然冷酷,對屬下卻是極愛惜的。我令天倒要見識一下,您是怎麼對待鞍前馬後為您效力了千年的女軍師,且看是天門派的下賤丫頭重要,還是您手下的助力重要!」

  「你不會見識到的。」

  花四海面無表情,也不知道心裡想的什麼,只是回答得松快,好像答案早就成熟於胸。他邊說邊把冰魔刀猛揮而出,對著蛇妖的腹部縱劈而去,一點也不遲疑,冷酷無情。同時,另一只手把銀丸捏碎,化為一條細長的銀光,直擊鳳凰的天頂靈台。

  龍老大以為花四海就算再狠也要念及主僕之情,就算要殺也會猶豫一下,沒想到他居然絕然動手,因此完全沒有防備。只見銀光一閃,感覺自己腋下一涼,巨大的蛇身已經變成了兩段,污血橫流。

  一個泛著柔和綠色光芒的寶球滾了出來。

  她的玄黃珠離體了!她的生命也終結了!她有著最高貴的上古神獸的血統,可如今一樣要面臨永恆的死亡。因為斬斷她的是冰魔刀,所以她連魂魄也失去了!活了千年,她從沒有這麼後悔過!

  她不甘心,可是來不及了。

  劇痛夾雜著一絲冰涼,她變為兩截的身體在地上翻滾著、掙扎著、摔打著、發出震天動地的嚎叫,赤紅的雙眼看到鳳凰沒有像她一樣被腰斬,而是完好無損的站在那裡,而且因為她的將死,控制力盡失,鳳凰神智清醒了,正一邊後退,一邊驚恐的看著這一切。

  而那位強大的魔王殿下,倒像是被腰斬了一樣,此刻衣衫盡裂、鮮血狂噴,但他還是鎮定如恆,一手收回凌空飛舞的玄黃珠,一手以冰魔氣凍住傷口。



  第七十六章 她不能動,卻醒了

  「王,你怎麼樣?」鳳凰回過神來,向前跑了兩步,但腿上的新傷使她膝蓋一軟,差點跌倒。

  「無妨,皮外傷。」花四海伸出手,阻止了鳳凰要靠近的舉動,小心的把玄黃珠握在手心,漠然地看了一眼地面上龍老大的屍體,轉身離開。

  鳳凰看著他的背影,猶豫著跟了上去,心裡又驚喜又憂慮,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她做了什麼?她從來不想傷害王。她愛了他千年,只想繼續留在他身邊,只想掃開糾纏在他周圍的障礙而已。為什麼結果是這樣的!

  但是,他終究是救她了!

  在王揮刀斬蛇的一瞬,她驀然清醒過來,親眼看到素以冷酷無情著稱的魔王為了救她,居然運用移轉之術,把龍老大加之於她身上的連命之術強行破解,轉嫁到了自己身上。

  他等於是自己挨了自己一刀!若不是在斬斷蛇妖的一瞬間,他以銀龍纏體擋了一下,只怕此刻他也會被自己的冰魔刀腰斬。

  王強大無匹,這個世界上,除了他自己,有誰能殺了他?而王為了她,居然毫不猶豫地做出了這生死一線的決定,這不證明王對她是與眾不同的嗎?多少是有些感情的嗎?

  那一刀太可怕了,幾乎橫貫他的腰部,看樣子差一點就砍入了腹腔,是非常嚴重的外傷。而實際上,他的傷也不只是皮外傷那麼簡單,要知道銀龍是他的魔氣所化。銀龍被生生劈成兩段,慘叫著鑽回他的胸口,相當於他的內息也受到了重創。

  王為了她受傷!王居然可以為了她!

  她走近幾步,試圖攙扶他。可是他雖然不說話,但那沉默卻是最明顯的拒絕。她怎麼忘記了?王在任何人面前,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流露出軟弱,她不該冒犯他的尊嚴,只跟在他身後就好。

  一步一步的,他們來到水澤邊。

  強烈的血腥氣如最甜美的早餐,在這黎明將至的時候吸引了水澤中的凶物與死靈。它們蠢蠢欲動,浮上水面,卻又紛紛躲避。給那個渾身是血的男人讓路。等他隱沒於黑霧之中,連同那個垂頭喪氣跟隨著的女人一起,回到水澤的對岸,這才撲向那死去的蛇妖所提供的血肉之軀。

  這蛇妖一直是沼澤的霸主,以這裡的萬物為食,如今卻反過來喂養了這裡的萬物,天道真是公平啊!

  「王!」看到花四海出現,四名魔道手下驚呼一聲,顧不得一直守護著的沉睡姑娘,圍到花四海身邊垂手而立,不時偷眼看看他腹間可怕的傷口。

  「要不,立即傳了那驢子來?您的傷——」一個手下低聲問。

  「無妨。」他還是那兩個宇,然後吩咐道:「你們兩個去一起水澤那邊的蛇洞,給我取一面旗子來。要小心,洞內可能有機關。」

  兩個人應了一聲,轉身就走。

  花四海又看看另兩個人道:「你們,即刻護送鳳凰軍師回修羅微芒。」

  「不,我要和王在一起!」兩名手下還沒應聲,鳳凰搶道。但一抬眼間看到花四海蹙起的眉頭和冷冷的目光,心頭一顫,忙解釋道:「我是說,我們和王一起回修羅微芒。王受了傷,沒有人照顧——」她說不下去了,因為這實在不是個好理由。而從來沒有人敢違抗魔王令。

  一到水澤這邊,她就看到了姚蟲蟲。當時,她的心整個涼透了。王一直跑到這裡,難道就是為了那個賤女人嗎?那麼王就她只是舉手之勞,只是王對屬下之義?對姚蟲蟲呢?王是什麼感情?

  姚蟲蟲有什麼好,可以讓王不惜冒險,不顧一切的想就回她的賤命!那麼她呢?她所遭受的這些折磨又算什麼?為什麼這女人就像一只打不死的蟲子一樣,非要在十洲三島礙眼,怎麼也除不掉呢?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從王為她捨命而帶來的一絲驚喜和甜蜜,到現在如墜冰窯般的失望寒冷,相距不過眨眼的時間,鳳凰的恨意如火焰般在心頭悶燒著。她真想沖上去殺掉那個搶了自己有可能坐上的位置的女人,可是又不敢輕舉妄動。

  王呵護著那女人,而她不敢違背王的意願。她愛他,卻也怕他。

  「速回修羅微芒。」花四海破例解釋,「西貝傷重,那些繁重的事,他一人做不來。」

  「西貝受傷了?」鳳凰臉孔慘白,「他——他沒怎麼樣吧?」

  「沒死。」他簡短回答,然後補充了四個字:馬上離開。

  縱然萬般不願,鳳凰還是和那兩名手下一起離開了莫嗔澤。而就在她離開的同時,另兩名手下已經快手快腳的從蛇洞取回了一面卷起的小旗子。

  龍老大在將死之際並沒有騙人,這世上真有一面聚妖旗的存在,而且也確實放在她手邊了。據這兩名手下來抱,淚內雖有機關,但並不復雜,顯然龍老大沒想到有人能追她到了她的老巢。而她身為蛇形的時候,旗子自然不能隨身攜帶,所以花四海讓手下直接到洞裡去找。

  他不為這寶物而來,但既然遇到了,當然要取之為己用。倘若真能聚起眾妖,對他打上天道是極有好處的。

  只見這旗子只有尺來大,卷得緊緊的,呈暗黃色,皮質,上面寫滿了奇忙的深紅色文字,而且無論如何用力也無法展開,看來需要特殊的方法才行。

  收好旗子,花四海吩咐那兩個人去沼澤外的小鎮買點凡人必須的東西,方便這位修道心不誠,與塵世沾染太深的天門派低級弟子醒來後享用。

  然後他四處觀察了下,看到有一處不遠的峰巒絕壁山形實在,因為地勢高,能遠離沼澤內的死氣、濕氣和精怪的打擾,於是抱著蟲蟲飛了上去。

  毛驢說過,玄黃珠要取自活體,取出後半柱香內必須喂與傷者,並且立即運功助之與本體相融,否則有害無益。現在時間剛好,他要為她療傷。

  這舉動讓他的傷口重新迸裂了開,但他顧不得自己,只隨便結冰氣止了一下血,就把蟲蟲安放在一處柔軟平整的草叢中,讓她盤膝坐好。自己則單膝跪在她面前,含了玄黃珠,輕輕扳開她的嘴,俯下身去。

  蟲蟲一直對外界完全沒有反應,這麼多天來,每回喂藥都是靠他口渡。有時候,他會情不自禁的流連在她的唇邊,她的沉默使她顯得格外溫順,但他卻懷念著她的火熱。

  這個丫頭,永遠考驗著他的定力,可是現在她的老實模樣著實讓他心疼。所以,他一定會救回她,讓她回復原來的樣子,盡管那會讓他煩惱不已。

  玄黃珠散發著一股涼甜的味道,食氣四溢,靈氣逼人,在他口裡打著轉,輕輕滑入蟲蟲的腹中。不過,他忽然感覺有些奇怪,臉上濕漉漉的。拉開點距離一看,見蟲蟲正大睜著一雙清亮的丹鳳眼看他,臉上流淌著淚水。

  她還是不能動,卻已經醒了。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30 PM

  第七十七章 難道是--結石?!

  花四海大喜過望。

  毛驢畢竟不敢騙他,看來玄黃珠果然有奇效,才渡入蟲蟲的腹中,她就有所反應。

  雖然看樣子暫時還是不能動也不能說,但意識卻清醒了。

  「本王現在就幫你把玄黃珠融入體內。」

  他似乎很高興,一向冷漠堅毅的唇角,居然掛著一絲微笑。

  他平常不笑的,但一笑起來可真好看,好像冰山春融,那是最溫暖的景象。

  不過蟲蟲高興不起來,因為她看到這從來不知道珍惜自己的男人的傷口又流血了。

  說不了話,就從喉嚨間溢出點微弱的哼哼聲表示不滿,四肢不能動,就從眼角擠出兩滴淚水以表示焦急。

  再說,眼珠子還是能轉動的,完全可以表達她強烈的情緒。

  瞪他!死命的瞪他!瞪得眼睛發干也不放棄!

  「無妨。」他明白她的眼神,她的心意,伸手摸了摸她濡濕的臉龐。

  有妨!有妨!她憤怒的,其實是心疼如絞的盯著他腰上的傷口。

  為什麼?為什麼在他的意識中,好像受折磨是應該的,他能那麼無動於衷地忍耐著呢?每個人都只看到強大到無敵的樣子,誰知道他一個人的寂寞和傷痛?那日日夜夜的,不間斷的千年時光。

  「先治好你再說。」他試圖反轉她的身子。

  不不不不不不不!

  她不能反抗,可全身上下都是堅決的拒絕、極度地任性。明確告訴那個男人,假如他不先處理自己的傷口,她就算咬舌自盡,或者閉氣而亡也絕不接受他的治療。

  花四海無奈。

  這丫頭擰起來,絕對真的什麼都做得出來。他這麼辛苦都只是為了救她,是為了不傳出兩人之間有情的傳聞,現在一切都控制住了,不能到最後關頭功虧一簣。

  依著她吧!

  幾不可聞的微歎一聲,花四海脫掉上衣,快速處理自己腹上的傷口。

  從小到大,無論什麼樣的致命傷,他都不曾在別人面前暴露過,如今卻不得不破例。而自從蟲蟲出現,他破例的事做得太多了。

  他沒有帶著傷藥的習慣,只以雙掌結成冰晶,封住傷口,讓它看來不那麼可怖,並且防止再度出血和開裂。

  「這樣可以了嗎?」他看看蟲蟲,問道。

  鳳鳳對他有情,他不是不明白,但是他對她殊無親近之感,只能當做是普通屬下。

  可無論如何,鳳凰跟了他千年,把修羅微芒治理得井井有條,於他、於魔道都是有貢獻的。

  所以他不能罔顧她的性命。假如當時被挾持的換做是西貝、馬小甲或者暗處,他也會做出一樣的反應。

  而疼痛,他早已經習慣了。自從入了魔道,大大小小的傷就沒有斷過,痛感被磨得麻木,只是這次特別痛一點,因為他是傷在自己的冰魔刀下,只怕傷口也會過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才能愈合。

  低頭看了一眼蟲蟲,見她反抗之意不太激烈了,他慢慢反轉過她的身體。自己則坐在她身後,一掌按在她頭頂靈台,一掌按她小腹丹田、胸口貼緊她的後背,同時祭出鎖麟龍。

  銀龍為他拙了致命的一刀,受損嚴重,以至於暫時無法聚形,他的內傷也是很重,此時調動魔氣,胸中好像有一萬把匕首在戳刺。

  他強自忍耐著,微閉雙目。

  漸漸的,在鎖麟龍圍起的外部結界內,兩人被一團柔和的淡銀色光芒籠罩,他的雙掌也散發出同色霧氣,慢慢貫注在蟲蟲體內。

  遠遠看來,好像兩個人在一個巨大的珍珠內緊緊相擁。

  蟲蟲只感覺有兩道涼絲絲的,卻很舒服的氣息沖進自己的身體裡,知道花四海已經開始給她療傷,連忙收斂心神。

  她全心信任他,因此沒有絲毫抵擋,只讓自己的意念隨著他的帶領走,感覺身體裡亂竄著的破碎氣息都像被磁石吸引一樣,向腹內某一處聚集。

  那熱乎乎的東西不是玄黃珠吧?剛吞下肚時,明明是涼的啊!

  不過話說回來,從嘴裡吞下來地東西是應該進到胃裡的。然後當然是腸子,再然後,呃,好惡心,不能想了。

  可是玄黃珠貌似沒往下走,那是要消化了,融入自己的四肢百骸呢?還是像龍老大一樣就放在肚子裡不動?

  仙也好、魔也好、妖也好、鬼也好、甚至一直只聽聞而沒有出現的天道,想來都是修道一途。作為從現代來的人,她是不怎麼太理解道學一說的,總是習慣性的從醫學和科學的角度解釋。

  也許醫學和科學都是從外部對人體和宇宙進行分析和觀察,所以顯得比較愚蠢,而修道是從人體自身和精神方面探索奧秘,因而比較深奧,反正蟲蟲鬧不明白這些修道的玩意兒,一直感到很奇怪。

  提升自身力量,激發人體潛能,到達另一個空間得到永生倒也罷了,那以好多人修煉出的,放在肚子裡的東西又是什麼?

  難道是——結石?!

  豬的結石叫豬砂,牛的結石叫牛黃,難道妖的結石叫內丹?仙的結石叫真元?魔的結石叫魔元?那什麼元嬰啊、渡劫啊、飛升啊,是否就是靈魂出竅?

  她在療傷時胡思亂想,忽然覺得腹內聚起的熱氣開始四處;亂竄,好像有條小蛇要沖出她的腦門,非常難受,幸好一道涼氣從頭頂湧入,生生把這股煩熱之氣壓下。

  「凝神。」他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蟲蟲一凜,雖然還是不理解道術與修仙,但卻知道,如果她不收斂起心神,全心集中到療傷這件事上來,搞不好要走火入魔,說不定還要連累了花四海。

  話說,他本來就是魔,還能墜到更深的、更可怕的「魔」中去嗎?

  整實上,這麼多日子來,她的心一直很亂,沒有片刻的安寧。

  表面上看,她除了能喘口氣兒以外,幾乎就是死的,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不能說話,不能動彈,但意識一直也沒有喪失。

  當時她一心想擋在熊妖和花四海之間,感覺那個山洞怪人選給她的神秘金光神氣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沖向全身,身體裡似乎燃著了一團火,把她整個都融掉了。

  之後,她怎麼砍掉的熊掌,怎麼摔了出去,她完全感受不到,只覺得自己被關在了一個到處白茫茫的地方,分不出上下左右東西南北,沒有坐標,沒有距離,沒有時間,什麼也沒有。

  她急得大叫,卻沒有人聽到,但奇怪的是,仿佛有一只心眼,把外界發生的一切像放錄像一樣反映到她的心裡,使她什麼都看得到,什麼都聽得到。

  她看到他一刀力劈熊妖,看到他飛在半空中焦急地尋找她,可是卻找不到。

  她一急,不知道為什麼卻邪雙劍明白她的心意,閃爍出了微弱的光芒引導他。

  然後他跳下來,抱著她說:蟲蟲!

  他從來都叫她天門派低級弟子,讓她惱火得很,這是第一次叫她的名字。那麼溫柔自然,仿佛世上所有的愛憐和心疼包含在這兩個字裡了。

  這兩個字從他嘴裡念出來,她的心為之跳、為之融。



  第七十八章 植物人也有尊嚴

  其實,當她體內神氣沖破魔氣的阻擋暴發出來的時候,魔元也沖出了她的喉嚨。但她雖然喪失了行動力,心中卻明白這魔元對大魔頭的重要性,因此死死咬緊牙關,硬是沒吐出來,直到他自行取去。

  她看著他打開藏在水井之下的陣眼,隨他來到小山之上,看到了一臉病容的西貝柳絲、她可愛的六師兄、阿斗、躲躲藏藏的萬事知,一頭面目可疑的毛驢,還有——九命。

  她不知道九命為什麼不聽話,帶著阿斗和萬事知千裡迢迢地跑到這裡來找她,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與六師兄遇到的,更不知道那毛驢的身份和西貝的受傷是怎麼回事,但是她明白,她無意間闖入了妖道意圖算計魔道的圈套裡,並且成為了龍老大手中對付大魔頭的棋子。

  她很生自己的氣,怪自己莽撞地沖進局裡,因為自己想見情郎的願望而間接把大魔頭拖入危局。不過也正因為她有了這一劫,反而使她看清很多東西。

  她不知不覺中已經把那個魔頭愛到心坎裡了!沒有理由,沒有原因,莫名其妙的就到了這個地步。難道是因為共同經歷過生死,所以特別容易貼近心靈?又或者是因為基因的選擇,說不定他們之間有強烈的基因互補性?再或者,是天意?

  老天安排的最大嘛!大到她甚至可以為他而忘卻生死,在那一瞬間做事不會猶豫,不會考慮到自己的安危。

  以前,曾經以為海枯石爛、至死不渝的愛情很了不起、很偉大,現在到了自己身上,發覺這竟然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愛上一個人,慢慢慢慢深下去,然後就變成了這樣。

  但貓妖九命,可愛的小帥哥,她一直當弟弟的人,似乎——大概——可能——對她有了異樣地感情。

  真是傻孩子啊!毛驢都說她可以恢復了,那孩子為什麼還一臉恨不得代她受傷的神情?為什麼滿眼的愛意和心痛?好像遠離她就像割斷心脈一樣難?為什麼自見了她的第一次就那麼喜歡她,依戀她?難道僅僅因為她當時長出了幾根貓須,讓他誤以為他們是同類嗎?

  也許。她不應該再把九命再當做一個孩子來對待。他是個年輕男人了,而且是那樣帥氣和純真的年輕男人。她不能過分親呢和接近他,那會讓他誤會了什麼,以後會成為傷害他的武器。因為她的心早就給了別人,拿不回來了。

  意外的是,她發現她雖然不能動彈,內息也空蕩蕩的,天門派獨有的傳心本卻還有效果,所以她和六師兄可以對話。

  本來,她想和六師兄離開,不想再成為大魔頭的拖累。雖然她那麼想念他,那麼想和他在一起,但假如這會絆了他的腳,她寧願忍痛與他分別。反正山長水遠,神仙的生命如此之長,有的是機會再騷擾他。

  可是那毛驢說,只有龍老大的玄黃珠才能救她,大魔頭想也不想就相信了。

  當時她真想大聲喊叫:她不需要任何東西,只需要一段時間的休養就會好轉。自身情況自身知,她感覺體內好像洪水泛濫過的地方,洪水退了,慢慢就會好起來。而且洪水雖然退了,卻留下了一些東西。使她的功力似乎提升不少。

  她敏銳的感覺到這是毛驢借刀殺人之計,可那大魔頭就是一頭撞了上去,甚至連猶豫一下也不肯。而六師兄這時候顯示出了相當地堅定,任她怎麼說,也不幫她阻止那大魔頭的行動。

  或者,作為仙道的弟子,他希望魔妖兩道自相殘殺,好削弱魔道的勢力。她無法譴責六師兄,只花言巧語的支走他,讓他繼續去隱流送信,至少避免了六師兄跟他們在一起,到時候大魔頭腹背受敵。

  是她背叛了仙道嗎?她不管!誰讓她愛上了一個魔頭呢?她不希望任何人受到傷害。

  六師兄帶走了阿斗和萬事知,毛驢帶走了九命,而大魔頭一路背著她追擊龍老大,一連七天。

  毛驢的救命丹丸倒是有奇效的,說不定那藥丸才是她修復受損經脈的關鍵。她能感覺出自己的身體漸漸好轉,對四周事物的刺激越來越有反應,照這樣再走個十天八天,她一定會恢復。她很想告訴大魔頭這些話,可是無論她多麼急,卻連一滴眼淚也擠不出來。

  直到今天,她「看」到他力斗龍老大,為了破連命之術傷了自身。強烈的驚恐使她睜開了眼睛,以眼淚來表示她的不滿、擔心於心痛。

  這個大魔頭太心急了,假如他肯再等一天,說不定她就可以自然醒轉,用不著他為了救鳳凰那個女人差點把自己一刀兩斷,現在也用不著非要融化什麼玄黃珠了。

  她本想抗拒,但大魔頭似乎很堅決,她僅憑眨眼瞪眼雖然達到了逼他自己先療傷的效果,但卻勸阻不了他的下一步舉動了,只得隨他去。

  至少這行為不那麼危險,實話說,她還有一點喜歡,因為這樣被他抱在懷裡,連呼吸都融在了一起。

  「好了,蟲蟲。」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蟲蟲放任體內氣息自然流淌,玄黃珠似乎已經完全與她融合,而她舒服得快要睡著時,花四海的聲音在她身後側響起。

  他說話的聲音怎麼那麼好聽哪!聽他叫起「蟲蟲」二字,似乎一輩子也聽不膩似的。

  「我說大魔頭啊,咱們打個商量——」她想說這句話,可是沒有說出來,只哼了一聲。看來,想要恢復語言功能還要等些時候。

  花四海聽到她出聲,不明就裡,以為她不舒服,連忙扳轉她的身體,瞧前她雖然因傷而憔悴很多,但臉色又恢復成原來的鮮艷可愛,眼睛亮閃閃地誘人,不禁心中悸動,伸手捧著她的臉,一分一厘的細細望著她。

  她終於回來了!還是那個歡蹦亂跳的女子,雖然有時候惹他生氣,可是所有活力與歡樂都在她身上。既然他不能擁有,就算看看,就算感覺著,也足夠了。

  蟲蟲被看得心中砰砰亂跳,恍然間還以為自己內傷復發,走火入魔了,愣了就秒才發現新內傷是眼前這個男人造成的。

  現在太陽已經出來了,透過沼澤的淡青色霧靄,灑在花四海的身上,因為他是背著光的,身體就像鍍上了一層金色光芒,襯得他整個人都明亮了起來。

  這時候多麼浪漫哪,應該要親親!堅決要親親!

  可是,她只能干看著,根本動不了,試著眨了幾下眼睛,大魔頭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噘噘嘴唇,這小小的動作,卻無論如何做不成。

  這什麼殘花敗柳嘛,簡直是木頭,連這點暗示也看不出來!

  不是她色,這麼多日子天天又摟又抱,口唇相接,因為她不能動,感覺格外敏銳,天天和過電一樣,麻酥酥的,如果她說她沒感覺,那她純粹是胡謅。

  可惜她現在是植物人狀態。但植物人也是有尊嚴的,這男人怎麼能無視她的美色與渴望!等著吧,等她練成蓋世的除魔神功,一定要他好看!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31 PM

  第七十九章 三天

  「啪」的一聲,天空中閃現出一朵火花,在炸響後變為黑煙,飄蕩在空氣中,好像是什麼暗號。

  蟲蟲嚇了一跳,還沒回過神,花四海就站起身來,飛下了這處山崖絕壁,過了至少十分鍾才回來,手中提著一個包裹。

  看到他真開心哪!蟲蟲笑瞇瞇的,放下心裡的石頭。剛才他突然離開,她嚇壞了,以為他有重要的事,所以就扔下她不管了。

  她雖然沒有非常非常正式的戀愛過,但是愛的感覺是一個女人天生的本能。所以她能感覺到,大魔頭現在對她是真的很好,甚至可以說,他是有一點愛她的,不然怎麼會為了她去拼命?

  不過他仍然很有可能突然消失,因為這男人是個別扭,也因為這男人對她也許動了心,卻遠沒有到心靈相通的地步。從他的舉動看,他有心理障礙,在回避和躲閃她,而且還故意劃清兩人的界限。

  是仙與魔之間不可逾越的鴻溝嗎?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嗎?是他不願意以魔王之尊卻被女人征服嗎?也許幾者兼有,也許這感情壓根就是一團亂麻。但她聽過一個外國諺語——要想徹底整理好東西,就要先把一切弄亂。

  那就——更混亂些吧!

  越亂越能渾水摸魚,越亂越能捕獲真心。她是誰?姚蟲蟲,從另一個物質極大豐富,人民為所欲為的地方來的,陰謀詭計層出不窮,早習慣了要什麼都自己爭取。不管他再怎麼拒絕也好,心都失了,還能逃出她的魔掌嗎?哇卡卡卡!

  她很好奇他提來的是什麼東西。事實上從他一飛下去,她就很好奇。可奇怪的是,現在她睜開了肉體上的雙眼,那個讓她在植物人狀態中能看到所有事情的心眼卻關閉了。

  一瞬間她很迷惑,不知道哪雙眼睛是她真正需要的,難道這也是金光神氣帶來的道術修為?當她身體恢復就萎縮回去了嗎?

  可是等等,她在微笑耶,從什麼時候起,她除了眼珠亂轉、擠眼淚、像小豬一樣哼哼外,臉上的肌肉也恢復自由,可以表達情緒了呢?

  為了試驗,她扯開一個大大的笑容,果然非常自由!

  她笑得那麼開心,眼神明媚動人,頭發被陽光映成令人迷醉的深紅,花四海看在眼裡,心也跟著輕松起來。她的身子又軟又香,好像有果子的甜蜜味道,使他緊緊抱著,不想放開。

  哇,他這反應不錯,看來很深情的樣子,也許她再加把勁就能把他釣上了!不過現在不是時候,首先她現在是一名殘疾人士,其次他也是一名重傷患者,再次他們是一對天殘地缺,在這種情況下只怕愛得不完整。養傷為上吧。

  唉,這樣的好機會!

  「小心你的傷口!」她說,以為還會是哼哼聲,沒想到真的出了聲,倒把自己嚇了一跳。不過想來也對,她臉上的肌肉能控制了,聲帶有什麼不可以?那麼吻一下的話,應該沒有問題。

  「為了慶祝我康復,親個嘴吧!」某女邪惡而直接,臉皮厚到紅暈透不出。

  自從她出聲,花四海就拉開她看了,此刻聽到她這麼說,真是哭笑不得。輕輕放開她,站了起來。

  白沉香教育得可真好啊,一個姑娘家居然這麼直接。問題是她說得如此純真自然,好像這是非常光明正大的事,讓他要忍耐著才沒有吻上去。

  「小氣死了,親一下有什麼關系,反正也親過好多次了。」蟲蟲噘噘嘴,有點沮喪。

  這男人雖然深情了,可是還不夠熱情啊。這就是說她的革命遠未成功,只是上了道而已,還需要很大的努力。好,哀怨地望著他,看他怎麼回答。

  「恢復得不錯。」憋了半天,花四海才說出五個字。

  豬啊!真是廢話!她本來休養一段時間就能恢復,結果被他喂了那麼多救命的丹丸,不知多久前還吞了玄黃珠那樣的寶貝,法力強大的魔王還幫她調息,她在不迅速恢復簡直沒有人心,沒有道德!

  繼續望他,最好淚光閃閃地。這很好辦,只要瞪大雙眼,干澀會使眼睛分泌淚水,自動保護,這些個古代人是不懂醫學常識的,用現代知識欺侮他們!

  「不出三天,一定能完全好起來。」某魔醫繼續診斷。

  這回有進步,一共說了十二個字。何況,末了人家又奉送了兩個字「放心」。她就是不放心啊,他怎麼這麼不解風情呢?她的眼神是看醫生的眼神嗎?明明是看著情人,無盡熱烈的眼神中帶三分羞澀,誘人地溫柔中透一絲甜蜜,這麼本色本情的表現,他還不變人狼?

  算了!或者現在天時不對,旭日東升的時候是很難讓人產生溫柔的愛情地,如果是夜晚,說不定就能讓月亮惹點禍。好,等晚上,等手腳等動的時候!

  「那抱抱可以吧?」她伸出手。

  耶!手也能動了。順手掐下大腿,沒反應,還和下肢癱瘓病人一樣。不過以這樣速度,說不定明天就能活蹦亂跳了。大魔頭說是三天,估計得有點保守。

  「不是才抱過?」花四海皺緊眉頭,看著好像比較厭煩,其實他是不知道怎麼掩飾自己的情緒。

  「那叫『被』抱,因為我手不能動,不算。」蟲蟲扯住站在她面前的花四海的袍子下擺,「矮一點,矮一點,這樣我怎麼夠得著!說好,抱大腿也不算抱。」

  要拿她怎麼辦呢?

  花四海無奈,心軟得無法跳動。但立即,內心深處的矛盾不可阻擋地湧了出來,把他的心瞬間又變回剛硬。

  或者——就隨她去吧。

  三天!三天她就會完全康復了,那時候他就離開,絕不會再心軟回頭。心裡的那件事催促得他如此急迫,越是喜歡和這丫頭在一起,心就越像裂開一樣疼痛。提醒他,他有自己的使命,那是必須完成的。

  妖道損失慘重,聚妖旗也在他手中,只要想辦法展開這面旗子,萬妖就無不順服,成為了他的手中棋。再然後就是鬼道,那是多年前就已經開始的聯合,只等他開口一諾,魔妖、鬼三道就能盡歸他麾下,聯盟即成,反下天道之期指日可待。

  那麼,就軟弱這三天吧,放下一切相聚三天。只是三天而已,然後他就要踏上自己的征途,不是他不想帶著她,是那條路上充滿血腥和殺戮,陰謀與報復,根本沒有她的位置,如果能為她留下一片安全之地就已經是奢望了。

  三天,對他而言也許是唯一。



  第八十章 月亮是假的

  接下來的三天就在平靜、平凡、平淡中渡過,但兩個人都格外珍惜這寶貴的時光。

  對於花四海而言,做下相守三天的決定是極其艱難,又是極其決然的,到了分別的時候,他必須狠絕地割捨,絕不能再有一絲留戀。

  他有使命,那是他無法違背的。

  每當他想放棄,一種說不清的憤怒、心痛、疑惑,想不顧一切闖上天道的念頭就會出現,逼得他發瘋。

  不管那從他有意識以來就深烙在心底的念頭是從何而來,不管他多麼厭倦那個模糊的目標,也不管她多麼想和蟲蟲待在這個沼澤中永世不出,他都抵擋不了這最終的願望。

  要打上天道,要做一件事,否則他將永遠無法安寧!

  他不是沒有回憶過,可是腦海裡七歲之前的記憶是一片空白,連他的名字從何而來也不知道。

  偶爾有些模糊的片斷閃現——水聲,花香,極純粹的冰藍色,還有純黑的,卻給人極艷麗感覺的東西。

  那段記憶,他回想了一千年了,從來沒有過結果和提示,就連這些片斷都是最近才出現的。

  每當這些場景出現在他腦海裡,他就感覺全身發熱,血液似乎就要燃燒了,無名的憤怒使他想屠殺了全十洲三島的所有生靈才能平息。

  蟲蟲,是他唯一想放過和保護的人。

  這三天,將是他一切美好的結束。

  而對蟲蟲而言,卻感覺這三天是所有幸福地開始。

  他們兩個人從一開始就是兩個極端。生與死、南與北、背道而馳,所以在一起時的甜蜜特別絕望,同時也特別溫柔。

  蟲蟲恢復得極快,第一天晚上就活蹦亂跳的了。本來她想裝癱瘓,就為了想讓大魔頭把她抱來抱去,但最後還是忍了。為他腹上的外傷極其嚴重,似乎難以愈合似的,稍用力大些就會迸裂傷口。

  這麼大這麼深的傷口如果在現代是要深度縫合,外加打許多破傷風針、消炎針的。

  而在這裡,他只是不斷用魔氣凍住傷口,看的蟲蟲心疼不已,只能用包裹裡的東西給他簡單包扎一下。

  那包裹是他的手下送回來的,有一些吃的東西和衣物,甚至還有些糖果。

  開包裹的一瞬間,蟲蟲感動壞了,因為她知道花四海是個極怕麻煩的人,這些婆婆媽媽的東西都是為她准備的。

  他冷漠的外表下,原來是那樣細心體貼,好在他的手下也夠聰明,自作主張地買了些金創藥和干淨的布條。

  第一次給他包扎的時候,他推三阻四了半天才同意蟲蟲動手,而蟲蟲則落了淚。因為那條傷口像一條猩紅、扭曲、丑陋的蛇一樣從他漂亮的六塊腹肌上橫貫而過,顯得格外猙獰。

  她知道他很疼,雖然他不吭一聲,眉頭也不皺一下。但是當她手指接觸到他的傷口時,他的皮膚會不自然地收縮,讓她明白這男人在忍受著什麼樣的痛楚。

  「答應我一件事。沒我的同意,你不能死。」她忘記了他是個強大無敵的魔,產生了很多可怕地聯想,時時摸他的額頭,以確定他沒有發燒。

  他沒有說話,只是托著她的下巴,望著她的淚眼,深黑的眼睛中閃爍著莫名的光芒。讓她的心悸動不已,連呼吸似乎都忘記了。

  他就這樣望了她很久,望得她有不祥地預感,感覺他是要把她深深記在心裡,而後離開似的。

  正要開口說話,他卻慢慢平躺在草地上,一言不發,任她賴皮地蹭過來,枕著他的胸膛,偎倚在他的懷裡。

  「一起看星星,好浪漫哦。」她輕喃。

  其實,潛台詞是——終於睡在一起了!哈哈,終於!

  雖然這個睡,是真正的睡,不是那種帶有粉紅意義的、與睡無關、明明是一種運動卻稱之為睡的事。

  但是,他在睡覺時允許她如此靠近,這對兩人的關系來說,可是很大的進步。

  三天,緩慢又極快地渡過,蟲蟲總感覺自己和花四海是生活在伊甸園中一樣,四周寧靜安詳,非常原始,但也非常快樂。

  花四海的話很少,不過有她說話就行了。前些日子在昏迷中一個字也說不了,急得要死,現在一旦得到釋放,還不說個夠本?

  據說女人每天說的話是男人的三倍,她則是承擔了兩人份的話,然後再加倍。

  只要她醒著,就會有很多的話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和花四海在一起的緣故,一根小草被風吹歪了,她都覺得特別有意思,能滔滔不絕講上半個鍾頭。

  而花四海雖然好靜,對此卻並沒有厭煩的意思,偶爾,還會回上兩句。

  所不同的是,她的亞當與傳統形象差別太大。冷酷的眼神常常掃過四野,嚇的沼澤中的小蟲和螞蟻都連夜集體大搬家,離他們所在的山峰遠遠的,以免惹得魔王殿下暴怒。

  其實,連引誘亞當和夏娃犯罪的蛇本來也是有一條的,不過它早就被冰山亞當斬成兩段了。

  蛇死了,那誰來引誘她犯罪呢?她真想犯罪啊!

  現在已經是第三天了,前面的時光都在甜蜜和平淡中渡過,讓她覺得,只要和花四海在一起,就是天荒地老地待在這個沼澤中也很幸福。

  也不知道是花四海的法力高深,還是她每天三換藥、時時勤護理的作用,大魔頭的傷口看來已經不那麼可怕了,仿佛好轉了似的。

  換句話說,她如果輕輕撲個一、兩下,應該沒有問題。

  要不,試著引誘他一下吧,他說她的傷三天就好,只怕明天一早就會又板起面孔,要辦正事了。這樣獨處且曖昧的機會簡直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有事?」花四海半側過頭。

  這個丫頭已經偷偷摸摸瞄了他半天了,臉上的神色變幻莫測,一會兒嘴角微動,賊賊地輕笑;一會兒又似乎有點懊惱;一會兒咬牙切齒,好像下定什麼決心;一會兒又有些羞澀,眼睛一眨一眨的,也不知道心裡想什麼。

  事實上,她的心思活潑跳脫,常常出乎他的預料。

  她有點算計的目光讓他本能的有些防備,但隨即又放下了一切戒備。

  今夜是和她相處的最後時光了,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他就要離開,絕不回頭。

  那麼,她愛搞什麼怪,就由著她吧。

  反正,這三天中的一點一滴,他都記在心裡,時光再久,也足夠回憶,無論他們身在何處。

  「你看月亮那麼圓,那麼黃,好像假的。」蟲蟲蹦出來一句。

  話一出口,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這是什麼台詞?真是比豬還笨。豬哼哼還能表達情緒呢,她這算什麼?

  笨蛋哪,平時想像得那麼好,之前心理准備也很充分,怎麼會每到最關鍵的時刻就全完蛋了?!

  花四海詫異地看著蟲蟲,見她臉孔紅紅,眼神晶亮,在月光下相當誘人,不禁心裡一緊,轉開了目光。

  不能犯錯誤,雖然這丫頭的眼睛看來很想犯錯誤,可這一定是他的心在作怪。

  花四海不是個小男孩兒了,當然感覺出氣氛異常,不過以他古代的腦子,實在不能想像有個女人在盤算怎麼把他吃掉,所以就算有感覺,也以為是自己的錯。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31 PM

  第八十一章 色羊撲狼

  蟲蟲僵硬地坐在一旁,心裡又是緊張又是害怕,好幾次想要退縮,可是美色當前,賞心悅目,如果不盡快據為己有,簡直就是傻瓜,所以她把心一橫,向花四海靠了過去。

  死就死吧!沒有點大無畏的精神是釣不到好老公的!

  兩人都有心事,所以對肢體的觸碰都非常敏感,蟲蟲差不多是哆嗦了一下,而花四海則略一閃避。只是蟲蟲決心大,動作生硬,他不但沒有閃開,還讓她撞到了懷裡。

  「唉,安分坐好。」他不自然地歎口氣,盡量保持聲音的平靜,但語氣中的溫柔,讓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就不!」她賴得堅決。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在渺無人煙的沼澤裡待了三天了,不做點什麼有色的事情本身就不正常。這是生物學的決定,好多武俠小說中,女主都是在這個時候懷了寶寶。

  所以這不是她色,是環境造成的。要不是因為他有傷,她早就伸出了邪惡的魔爪。

  就算有人為因素,也不是她的錯。

  這男人身材那麼好,長得那麼帥,衣服在追殺龍老大時損壞得厲害,他手下給他買來的衣服明顯有點過小,衣襟只能敞開,露出強健的肌肉和光滑的皮膚。他就這副模樣在她眼前毫不在意地晃來晃去,明明是故意施展美男計,引誘純情少女。

  伸出手指,劃了一下他的胸膛。感覺他瑟縮了一下卻沒有躲開,蟲蟲心裡展開了無盡地聯想,瞬間想出好幾個作戰計劃。

  方案一:都是月亮惹的禍版。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撩人月色下,某女喁喁私語,借機越來越緊地縮在小花牌冰山的懷中,目光中春情四溢,指掌間看似不經意,實際挑逗地撫摸著他的胸膛,於是兩人開始擁吻,然後——少兒不宜。某女在偶爾透口氣的時候,對著天上的月亮邪笑。

  方案二:狗血詩詞版。

  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某女吟道,之後對冷酷美男沉痛地說:你我仙魔殊途,本不能有情,怎奈造化弄人,如今心既已失,再不能回頭。給我一夜,我只要一夜,之後天長水遠,思念無期。

  冷酷美男深受感動,不顧一切,某女找機會對著鏡頭得意地笑。

  方案三:生物化學版。

  某女鬼鬼祟祟地東張西望,看到四際無人,奸笑著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瓷瓶,瓶子上的字體不要忘記對著鏡頭來個特寫:強效陰陽合和散。把瓶中藥倒在裝山泉用的竹筒裡,搖勻。

  魔王殿下本來斯文有禮,飲下此水後長發散亂,眼神瘋狂,猛撲向某女。之後,高H,鏡頭馬賽克。

  方案四:色誘版。

  某女羅裳半解,眼睛微瞇,香唇半張,露出從現代穿過來的半罩杯蕾絲胸圍,還有流氓兔小褲褲。月光下,肌膚瑩潤動人,在這種情況下,再大的冰山也會融化,他沒反應就不是男人。

  之後衣服亂飛,鏡頭中看不到人,只有一個女的嬌喊:人家第一次,你輕一點哦!

  方案五:女花盜版。

  山大王某蟲搶劫時看中一個美男,直接搶上山成親、洞房。

  女花盜:你就從了本姑娘吧!

  冰山男很有氣節,坐懷不亂,百般引誘也不肯就范。女花盜終於按捺不住,干脆直接推倒,霸王硬上弓。然後自豪地宣布,從今後,你就是我的人了。有人欺侮你,報我的名字就成,本大王名叫姚蟲蟲。

  看看,要推倒一個男人有著無數的方法,這還只是其中最簡單的幾種,簡直讓人選花了眼。

  但對於她而言,月亮惹的禍版和狗血詩詞版對演技有些要求,適當情況下還要搭配點眼淚,實在沒什麼把握;生物化學版最為直接有效,但對材料有需要,可惜她手頭沒有;色誘版對還處於生澀階段的某女來講有點難度,畢竟風情不是想有就有的。

  想來想去,似乎女花盜版最適合她。

  不過一定要小心點,就算有心霸王硬上弓,表面也不要露出霸王意圖,否則給大魔頭留下不好的印象就糟大糕了。再說花四海也算歷盡千帆的男人,只怕不好對付,起碼要迷惑他一下才行。

  總之,今晚誰也攔不住她,她要色羊撲狼!

  「在想什——」花四海見蟲蟲半天不說話,一雙小手放在他的膝蓋上握成拳頭,松了又緊,緊了又松,鬧得他胸口被她倚住的地方感覺愈發火熱,於是想找點話說。

  可是他俯下頭來的時候,沒想到蟲蟲正揚起頭也要說話。

  她本想先說兩句酸話,比如:愛上你之前,我很寂寞;愛上你之後,我更寂寞了。曾經,我以為終其一生,只能以絕望地姿態,守望紅塵外的你,之類之類的話,可是卻一下子碰到他的嘴唇,每一個字都堵回到了腹中。

  一瞬間,兩人都沒有躲開,保持著接觸,似乎這是雙方都想做的事。電流從嘴唇處流轉開,迅速竄遍兩人的全身。不過,花四海還是很快意識到了這危險地情況,躲開了。

  但此時蟲蟲已經被電流擊得熱乎乎的,沒有腦子去想什麼策略,什麼理智,她幾乎是本能地追隨著他的熱度,一下撲到花四海的身上。

  他們是並排坐在草地上,蟲蟲這麼一竄,正好跨坐在花四海伸直的雙腿上。她雙手摟著他的脖子,兩人的視線幾乎齊平,看不見的電流激烈地在空中撞擊。

  「大魔頭,我愛你。」她呢喃著。

  這句話,她說得那樣順溜,似乎潛伏在心裡很久,很自然地浮上水面,好像這感情已經不必再說,說出來就是堅定的事實。

  花四海心悸了,心髒漏跳了好幾拍。

  他有過很多女人,其中大多數都很喜歡他,鳳凰更是追隨了他千年,但沒人敢對他說出半點感情。他從不知道這三個字從自己心愛的女人口中說出來是這麼動人心魄,那麼直接而輕易的就沉到他的心底,被深深地埋藏起來。

  他也是愛她的,以前只知道放不下她,卻也不甚明了,今天當她說出這感情,他才正視到這一點,並不斷被自己的心緒所確定。

  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愛上她,這似乎不太可能,絕色之姿他見得多了,他冷硬的心從沒有過半分融動。可對她,不知不覺間,冰川之水已經泛濫成災。

  「蟲蟲——」他艱難地吐出兩個字。對她湊得越來越近的頭,根本無能為力。

  而她卻在距離他嘴唇最近的地方停住了,不是她調皮,而是迷惑與他的眼神。那本來是永恆不變的黑色深海,萬年不移的絕谷沉冰,此刻卻有兩團黑焰在燃燒。

  這對她有著超乎想像的誘惑,讓他暈眩而迷惘,不禁緩緩地眨了兩下眼睛,恍若身在夢中。

  「大魔頭,我愛你。」她迷迷糊糊地重復著,微一努嘴,跨越了那最後一厘米的距離。

  花四海正在強迫自己遠離,但她芬芳的唇突然襲擊,讓他的血液急速流竄,心髒加速跳動,一股最甜蜜的暖流升上了心頭。他一生中從未如此想要任何東西,而她只是碰了碰他的嘴唇而已。

  他迅速擁她入懷,循著她的唇深吻了上去。他熱烈的親吻迫使蟲蟲略微後仰,可她抱緊他的脖子不松開,再以熾熱的親吻徹底地回應。

  一瞬間,天雷勾動地火,兩人深陷在激烈的熱吻之中,舌頭互相交纏,忽淺忽深,直到蟲蟲忍不住開始呻吟,胡亂拉扯花四海的衣服。

  而花四海呼吸急促,腦海中只有火焰在瘋狂地燃燒,全身的血液都線某一處迅速集中。不管平時如何克制和保持平靜,心底的渴望終究是騙不了人的,身體永遠比思想更誠實。

  他反轉身子,把蟲蟲壓倒在草地上,手情不自禁地在她玲瓏有致的身體上游移,從松開的衣襟下滑了進去。

  她的身子比火還燙,微涼的手掌碰上光滑皮膚,兩個人都是一哆嗦,根本受不了這刺激,只藉由熱烈地親吻來平緩,結果卻越來越熱。

  「大魔頭!大魔頭!」她呻吟的輕喊了兩聲,因為他用手臂支撐起自己,身體稍微離開,她的身子急切地彎成了弓形,想與他繼續緊緊貼合,埋入他的懷裡,沒有一絲一毫的距離,小腹熱的要命,不知道怎樣才能解除。

  火是她點起來的,但到了這一步,她已經完全不能控制,只是本能地尋找著他的熱度。她非常渴望他,卻又有點怕,因為她從沒見過這樣的花四海,像寂靜的冰山變成了奔騰的洪水,似乎要把她徹底淹沒。

  她異常慌亂,雙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差點陷入了他賁起的肌肉裡,感覺自己像一枚美味的糖果,被一層層剝開包裝,直到皎潔的月光照在她半裸的身上,夜晚的涼風吹得她略有瑟縮,直到他粗喘著吻到她半露的酥胸,她的小手也不受控制地摸到了他的腹部。

  花四海悶哼一聲,身子有些僵硬。

  蟲蟲抬起手,想更緊地摟緊他的脖子,卻見自己掌中滿是鮮血,渾身的火熱瞬間被宛如從天而降的冰水澆透。

  欲望像它來的時候一樣,迅速退卻了。

  過於熱烈的親吻、在草地上急切的翻滾,奮力撕扯她的衣服的動作,都使花四海腰上的巨大傷口再度迸裂了,鮮血染紅了她赤裸的皮膚。白與紅,觸目驚心。

  「我地天哪,你又流血了。」來不及穿好衣服,蟲蟲從花四海身下爬出來,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藥呢?藥呢?我幫你止血。」

  花四海翻身坐起,高漲的欲望還沒有平息,因為上身完全赤裸,很容易就能看到。他只得背轉身子,揮手阻止蟲蟲的舉動,以魔氣再度凍住傷口。

  她自己為他傷在自己的冰魔刀下,傷口是不容易愈合的,這兩天表面上的好轉,是因為他怕蟲蟲擔心,每天在她為自己上藥時,都以魔氣提前做點手腳。

  但沒想到的是,她小小的引誘,就讓他根本無法自控,忘記了一切,全身心的投入,結果導致傷口完全迸裂。

  「你怎麼樣?」她眼淚汪汪,看得他心疼,比傷處的疼更甚。

  假如天亮後他離開。她會哭成什麼樣子?

  「沒事了。」他看了看她,從來沒發現她是這樣美麗,令他的目光不忍離開。「穿好衣服。」

  蟲蟲這才發現她的袍子還是敞開的,於是胡亂掩好,想跑過來要看他的傷。卻被他阻止。她以為他是怕再被挑起欲火才遠離她,不敢堅持,心一個勁地抽痛,後悔得不得了。

  她急個什麼勁呢?這男人是她的,早晚跑不了她的魔掌,何必急於一時呢?如果害他再重傷,傷口因此感染可怎麼得了?

  她不是想和他露水姻緣,她想和他天長地久,日子還那麼多呢。不急,不急著吃掉他!她曾經以為沒有什麼能阻止色羊撲狼的行動,卻沒有算計到他快要「愈合」的傷處。

  兩人一時無語,氣氛因尷尬而繃緊、曖昧。

  花四海本不想回頭,但最終還是忍不住看向蟲蟲,正好蟲蟲也看向他這邊。

  四目相對,看著蟲蟲的嘴唇因為激烈的親吻而略有紅腫,眼睛濕潤,花四海忽然有一種沖動,想把她帶在身邊。

  他是魔,本來在世人眼中就是惡徒,那麼何不搶了她去?就算整個仙道與他為敵又如何?他只要她待在身邊,讓他的心妥帖安寧。

  可是,不行。他不能為了一己之私就把她困在自己的局裡,因為他是真的愛她,他要她平安。

  何況,他連自己為什麼打上天道都不知道。他是個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的人,假如當他回憶起前塵往事的時候,假如他明白打上天道的目的的時候,假如那是個可怕的結果,難道他要她一起承擔嗎?

  不行,一切,還是由他自己來吧。

  離開她,她會傷心的,可是總比送了命強,總比傷更大的心強。所謂長痛不如短痛,還是斷了吧!

  想到這兒,他逼迫自己心下剛硬,不再看她。

  而蟲蟲,以為這男人不過是因為剛才和她做愛不成功而尷尬,也不敢上前去問。只挪動了一下位置,坐在月光照在他身上而形成的陰影裡。

  她有不安,所以哄著自己開心,想著待在他的影子裡也好,和擁抱他是一樣的。她並不知道,隨著時間的過去,分離就要來臨。



  第八十二章 後會有期

  花四海本想悄悄離去的。

  從來,他的離開都是沒有眷戀的,可是對蟲蟲,他忽然很怕會不捨、會糾纏、會不能狠決。

  昨夜那番火熱的纏綿雖然及時停止了,卻讓他對自己再沒有信心。

  對蟲蟲,他是沒辦法的,從一開始就是這樣。

  忍耐著腹部的劇痛,他施法設置了一個魔障,把蟲蟲圍在其中。他雖然離開,但還是要保證她的安全。

  她醒過來就能保護自己了,她的身體已經完全恢復,經過這場傷病,法力又提高很多,似乎她體內真氣有著無限的能量,只要她願意,就可以變得越來越強。

  但不管能斬妖除魔的卻邪雙劍多麼厲害,也不管蟲蟲多麼精靈百變,始終,他不能在她睡著時安心離開,必須對她多加一層保護,他的心裡才安穩。

  不過他沒料到,他無意間的耽誤,蟲蟲卻從睡夢中醒了。

  對上他深黑色眼眸的瞬間,蟲蟲臉紅得上初升的朝陽,非常希望有一副墨鏡可以戴,這樣就可以掩飾她內心的羞澀和渴望。

  抬頭仰望著他,見他穩穩的背向陽光站在她面前,神祗一樣威嚴。

  真想擁抱著他啊!蟲蟲咕嚕咽了一下口水。

  不是她色,而是想挨著他,汲取他的體溫。沼澤的清晨總有些微涼,前幾天,每天都是在他懷裡醒來。他一放開,她就會覺得冷。他的性格是冷漠的,他的魔功也是冰的。可他的身體卻非常溫暖安全,被他抱在懷裡地時候,總是舒服得想睡。

  可是「睡」?

  蟲蟲慌忙低頭,幾個小時前的回憶讓她對這個字產生了新的聯想,生怕被花四海看出來,連忙轉移心思到了周圍的環境上。感覺今天早晨好像不太冷,連風也沒有,而且雖然遠離他的懷抱,卻又覺得被他抱著一樣。有他的氣息,他的溫度,他的味道。

  可這一切,都是她的想像吧。

  下意識的看一下他的傷處,見他腰間以白色布條妥帖的纏著,不禁有些汗顏。

  昨夜差點格外走火的熱烈後,他一直不理她,看也不看她一眼,害她不敢上前去幫他包扎,後來不知怎麼就睡著了。

  夢中,仿佛看見他離開,冷冷的一句話也沒留下,她哭了。

  醒來時,模模糊糊的看到他單膝跪在她的面前,手指輕輕撫摸著她的淚痕,眼神中的溫柔可以化出水來。

  不過,她也不太確定。最近發生的一切,她都不確定,不知道是自己的想像還是真實的發生。

  「本王要走了,後會有期。」花四海突然說,聲音在沼澤的淡淡霧氣中清冷地響起。

  一瞬間,蟲蟲沒有意識到說話的人是誰以及這句話的意思。因為這聲音太冷漠了,不是那個和自己相處了三天的男人。

  那個男人的聲音低沉而溫柔,聽在她耳朵裡總有誘惑的意味,他不是這個沒有一點感情溫度的聲音。

  然而,就在她發愣的時候,陽光驟然刺入了她的雙目,眼前地男人一動,不再為她遮拙日光,忽然轉身離開了。

  蟲蟲吃了一驚,來不及思考,跳起來想邊上去,結果卻「咚」的一下撞到無形的魔障壁上,給彈得坐了回去。

  聽到她叫「哎呀哎呀」叫疼,花四海還是忍不住回頭了,一眼就看到她敞開的衣領中露出那個被她當項鏈一樣掛在脖子上的半個水心絆,心中一動。

  如果要割捨她,應該把水心絆拿回來,否則她每夜在他耳邊呢喃,他的心又怎麼放得下?而這東西是他生而就有的,可能與他的身世有關,又不能送給她。

  只好——拿回來。

  「干嘛困住我啊?」看花四海又走了回來,蟲蟲以為他來帶自己一起走,半賭氣半撒嬌的責備,坐在草地上不動。

  沒想到他一言不發,走到來伸手到她的前胸。

  蟲蟲駭住了,不明白這隱忍的男人怎麼突然這麼色了,難道因為昨夜的事完全轉性了嗎?正發愣,就感覺脖子上一涼,水心絆已經被他抓在手中。

  「這個是你的沒錯。不過——呃——既然已經在我手裡那麼久,應該算我——」

  「還給我。」他不看她的眼睛,手指用力,掛著水心絆的細繩立即繃斷。水心絆扭動不止,似乎不願意離開新主人,但還是回到了花四海的手中。

  這樣,就徹底和她沒有聯系了吧?

  蟲蟲就算再迷糊,此刻也看出情形不對了。人和人之間的關系最為敏感,有一點隔膜和疏離都會感覺得到,何況是情人之間。

  他是怎麼了?因為昨夜不成功的性愛而發脾氣嗎?可是看來又不像,他似乎是要故意隔斷和疏遠兩人之間的關系,和她劃清界限,並且再不回頭一樣。

  怎麼會變得那麼快的?

  昨夜,他明明像野火一樣熱烈,像夏風一樣溫柔。為什麼一夜之間,事情就可以變得完全不動。或者說,他早就有什麼打算?

  「還給我!這已經是我的了!」看他不帶一絲感情的臉,蟲蟲忽然氣苦,不講理的抓住花四海的手,實施強盜邏輯,想把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搶回來。

  被她溫軟的小手拉著,花四海差一點把她拉到懷中,但心裡強烈的渴望和腦海中緊張的拒絕交纏在一起,使他手臂僵硬,冷冷地甩開了她。

  蟲蟲再伸手去搶,卻再一次撞到了魔障壁上,而花四海則轉過身去,連看也不看一眼,更別說拉她起來了。

  這魔障是花四海以法力凝結,他可以隨意突破,別人卻不行。

  蟲蟲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著花四海,淚水湧上眼框。

  怎麼了?不過幾個時辰光景,一切就都變了。溫柔變成了冷漠,寵愛變成了拒絕,兩個人之間好像一夜之間就運隔了千山萬水。

  初相見時,雖然陌生,卻也沒有這樣的感覺,而此刻,仿佛連心都被冰凍了。

  可是到這個時刻,她反而確定這三天的美好光陰不是夢境或者幻覺,是真實存在的。

  那麼,為什麼他突然變了,昨夜只是一時的沖動,他今天後悔了嗎?

  蟲蟲努力睜大眼睛,就是不讓淚水落下來。

  被自己的情人冷落,那委屈不是可以用語言形容的,可是他忽冷忽熱,實在很傷自尊,所以她才不要在他面前示弱。

  她雖然愛他,可是她愛得有尊嚴,有驕傲!她的愛一樣是昂著頭的。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32 PM

  第八十三章 郎心似鐵

  「魔障兩個時辰自會消失,那時候你就可以離開這裡了。」花四海把水心絆握在掌心,低著眉,不敢看她,生怕自己又心軟,讓足足一夜的心理准備化為烏有。

  「把這個撤掉,我可以保護自己。」蟲蟲賭氣,「你才是我的魔障。既然甩手要走,干嘛要加慈悲,你是魔,為什麼做事不痛快點!」

  「出魔障後,跟著本王的腳印走,半日即可走出莫嗔澤,不會麋鹿。」他不回答他,也不看他,只按照自己的思路繼續說。

  龍老大死後,這個沼澤中都是小精小怪了,沒有人敢隨意靠近卻邪劍。而他只要留下自己的腳印,蟲蟲就可以順利走出沼澤,回到自己的地方去,繼續待在白沉香的羽翼下。

  也許,他應該即刻派暗處守在沼澤外,蟲蟲一出來就暗中跟隨保護,以防不測。

  「要你管,我喜歡迷路。」她任性。

  「切記。」他不責怪她生氣,是他自己突然要抽身離去,所以他說出最後兩個字,沉默片刻,然後猝然甩甩頭,大步離去。

  蟲蟲見他真的說走就走,可急壞了,第三回忘記魔障的存在,當然也第三回被彈得坐在地上。幸好此處草地平整而柔軟,不然她的屁股一定會重傷。

  「大魔頭,你回來。」她大叫,淚水終於滾落,又是急又是氣又是傷心,不知這男人哪根筋搭錯了,變臉比眨眼還快。

  「你不要我而已。我不纏你就是,你關著我干什麼,放了我。我保證不追你!」她繼續大叫,但這話說得連她自己也不信,當然那男人也不會停步。

  「你走就走吧,別把水心絆也帶走!還給我!」她喊得聲音都岔了。

  水心絆是大魔頭的東西,她每天貼身帶著,想像他就在自己身邊,每天晚上對著那東西說說話,感覺他在聆聽。

  他怎麼了?為什麼突然這麼狠絕,把兩人之間變成比陌生人還要陌生。她受不了這個,她的感情已經付出,收不回來了!

  大急之下,她撿起扔在地上的卻邪雙劍亂砍,試圖破障而出。

  登時,耀眼亮麗的紫青光芒充斥在方圓不過兩米之內,像兩色雲霧彌漫飄飛,叮咚之聲不絕於耳。但,還是沒打破魔障。

  因為這次的劫難,她功力大增。又因為花四海化玄黃珠於她體內,她因禍得福,輕松渡過了天門派入門的脫胎和換骨兩大階段,那是別人要修煉百年才能做到的。

  所以,此時已經相當於有百年功力的她一握劍柄,卻邪劍即神氣四溢。

  只是魔障是花四海為了保護她而精心凝結的,兩人的法力相差太大,所以還是無法破解。

  她氣得跳腳,也沒有細細思量。順手把雙劍合攏,對著花四海的方向擲了過去。

  她本是無心之舉,可是劍在她手時,連魔障壁也沒傷了分毫,脫了她手後,卻突然破障而出,對著花四海的背影飛去。想必這神劍是斬妖除魔之物,離開蟲蟲的掌控,就自動循魔氣而追。

  蟲蟲大駭,沒想到是這個情形,大怒改為大驚,呼叫大魔頭別走的舉動,變成尖叫著讓他閃避。

  花四海頭也不回,腳步不停,卻邪劍到,他反手袍袖一揮,哧響聲中,卻邪雙劍穿透他的衣袖,帶著一塊碎布釘在地上。

  蟲蟲如釋重負,挫敗地坐在地上,驚魂未定,想想剛才如果傷了他可怎麼辦,不禁後怕得冒冷汗。

  不管他怎麼絕情,怎麼情緒多變,她恨不得打他兩巴掌,可——還是很愛他。

  「你不能對我做了那麼親密的事後說走就走。」她明白喚不回他,改為攻心政策,「死魔頭,至少你要問問我為什麼會去到處找你。」

  仍然不理。

  「我是想問你一句話,想知道你有沒有心愛的女人,想知道你愛不愛我?」

  腳步頓了一頓,但還是勉強邁了出去,繼續強迫自己不回頭,因為一早上過度運功,此時又僵硬著身子,腰上的鮮血點點滲出,染紅了白色繃帶。

  愛?他沒有權利。

  他有的只是憤怒,生而就有的憤怒,所以他只能辜負她。其實他們之間,本來就是奇怪的發生,因為他們本就應該是沒有交集的。

  他一步一步地走,看似穩健,實際無比艱難。

  好多事,就算是他也不能完全做主。他厭惡天道,討厭命運,不喜歡被操控,可是有時還是會無能為力,總覺得冥冥中有什麼主宰著一切。

  就好像蟲蟲。

  她突然出現,撞進了他的心裡,現在他卻不得不扔下她。

  此刻他越走越遠,感覺兩人之間相隔了萬年的歲月和光陰,還有無法靠近的距離。他覺得心脈上有一條線連在她的心上,此時繃斷,鮮血淋漓。

  「死魔頭你給我記著,我救了你第二次命,我們的約定還沒有結束!」身後傳來蟲蟲的聲音,說這話十都不考慮一下,花四海為她捨命又算什麼?她只是單向計算,只占便宜不吃虧。

  花四海眉頭一蹙,腳下差點停步。

  為什麼她還會記得這個約定?她算救了他的命嗎?如果沒有她擋在熊妖面前,他縱然會受傷,死卻是不會的。但是,不正是她的奮不顧身打動了他的心嗎?

  也好,她的生命裡有他。

  他不回頭,不知道站在魔障內的蟲蟲也和他一樣,好像心裡被撒下一把鹽。

  從沒覺得心上有傷口,此時卻沙沙地疼,想哭,卻又哭不出來。眼睜睜地看著他越走越遠,古怪山變幻的山形連他的影子都淹沒了,她根本無能為力。

  郎心似鐵,果然說得有門道。



  第八十四章 小人物改變大世界

  她喊得聲音沙啞,他不是也不回頭嗎?

  現在既然追不上了,就只好坐在魔障裡歇一歇,想想前因後果。

  熱乎乎的感情瞬間要被冷卻,她心裡的慌亂和焦急讓她一時之間氣急敗壞,但安靜下來想想,又覺得事情隱隱有些不對,不管在她睡著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他的突然離開都不太正常。

  人的感覺雖然會出錯,但從另一方面講也是很難騙人的。

  她能感覺到花四海對她有情,一次兩次如果感覺錯了還有得可說,不可能次次都錯了,除非她得了花癡瘋症。

  一個男人如果不愛一個女人,是不可能為她做那麼多事,為她違背原則,為她捨命的,也不可能有那些看似微不足道,但點點滴滴都妥帖在心頭的溫柔。

  何況,他平時還是那樣一個冷漠無情的大男人,所以他為她所做的一切更是顯得特殊和彌足珍貴。

  由此判斷,花四海大魔頭多少是有點愛她的,打個富余出來,他至少是喜歡她的,絕對對她與眾不同。

  那麼,他為什麼要離開她?

  他是魔,行事從來不顧忌所謂道德天理。他是魔王,狂傲得視天下於無物,他會怕誰?他會為仙魔之間的界限而退縮嗎?白沉香或者會介意,他肯定不會。

  那又是什麼原因讓他不願意愛她,或者說不敢愛她?

  一定是他有隱情,他為難。他有苦衷,他大概是為她好。

  一定是這樣的!

  不是她自欺欺人,而是作為一個聰明的女人,來自現代社會的女人,見過太多的事情,不應該被這點小事而蒙蔽。

  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如果連這點也想不通,也體會不到,如果連他為她著想也看不懂,不體諒他,一味的自傷、自虐、不想辦法解決問題。那就是悲劇小說中的白癡女主,干脆去死好了。

  而且就算死了,也不值得同情。如果讓她遇到這樣的女人,說不定她還會跑上去踩三腳。

  那樣的女人愛的是自己,自己傷情,感到無比悲慘,有了問題不動手解決,什麼全讓天意來決定,那女人是干什麼吃的?

  有誤會?解開!有難題?面對!有障礙?排除!實在不行,瀟灑離開!這才是女人正確的人生態度嘛!

  愛他,就別逼他。要體諒他,找到他猶豫和掙扎的原因。然後共同解決,化解他心中的陰霾。

  就算要撒嬌使性子,也得在他可以全心注意到她的時候才有用,否則會鬧得兩個人不開心。

  沒錯,她是個急躁粗心的脾氣,是塊點火就著的爆炭,可能會在事情發生的時候,做出很激烈和不理智的反應。但只要靜下心來,她就能很明白事理。

  何況,她還有一個極大的優點——凡事不會沮喪太久,雖然會失望,但很快又斗志昂揚。

  所以現在自怨自艾,哭訴大魔頭的無情是沒有用的,當務之急是考慮下一步要怎麼辦?

  放棄他?那是不可能的!

  沒有努力就輕言放棄,不是現代女性的作風。不過,目前她不應該逼得太緊。或者思念會非常強烈,可是要想得到最好的結果,有時候忍耐也是一種必須。

  話說回來,她把店鋪都開到他家門口了,他還跑得了嗎?

  就算十洲三島局勢緊張,商業計劃不能成立,從目前的情況看,仙魔兩道在未來的日子裡會糾葛不斷,著就意味著機會。

  她是白沉香重點培養的弟子,雖然那個無良師父總拿有生命危險的事來讓她做,還大言不慚地說什麼玉不琢不成器,實際上怎麼看怎麼像是讓免費童工去送死,真是有夠歹毒。但這樣一來她出場的機會很多,所以和大魔頭直接對面的機會也多,簡直是天意難為了!

  可是,魔道似乎是要掀起腥風血雨,仙魔兩道注定是對頭,這是他們愛情的最大障礙。

  不過據她的了解,花四海喜歡安靜,怕麻煩,並不是狼子野心,喜歡稱王稱霸的人。那他這麼做,一定是有原因的,也許正是那個原因,讓他放棄了她。

  所以,下一步她應該深入了解十洲三島六道的矛盾根源所在,然後大力進行斡旋,讓大家化干戈為玉帛是最好。

  說不定,她莫名其妙來到這個世界,就是肩負著和平鴿的使命,就是注定來讓這些仙魔保持理智,由談判解決問題的。

  想到這兒,蟲蟲變得開心起來,花四海離開所造成的心痛似乎可以暫時掩藏起來了,滿心打算著要為十洲三島的和平而奮斗。

  她來到這個世界,雖然懷念現代社會,但從沒有渴望回去,因為她十歲時就成為了孤兒,那邊並沒有她留戀的人。

  穿越之前,她還遭遇失業和失戀的雙重打擊,雖然她的所謂失戀是指才看中的人,就被別的女人勾走,大傷她的自尊。

  總之,她正要重新開始新的人生,就在旅行時遇到了山洞怪人,之後做了奇怪的事情,不管那個人的目的是什麼,反正她是被送到了這裡。

  初到貴寶地,無論對這個世界還是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她沒有絲毫的認同感,只想要保住性命,凡事只考慮自己。

  之後,她開始有了師兄弟姐妹,師父師伯,許多類似於親人的人,對他們有了感情,於是她開始不想讓這些人受到傷害。

  再然後,她愛上了一個大魔頭,第一次明白真正愛情的滋味。

  為什麼愛他,她不知道,反正她就是愛。到這時,她就一心想著把他弄上手,賴上他,嫁給他,威風凜凜的做魔王夫人,而且必須是他唯一的女人。

  可是現在,她開始想要十洲三島六道和平了。

  她沒想到過自己有沒有這種力量,可不可以做到這樣的大事,只是信心滿滿打算去做了。因為有一句話她一直深信:小人物可以改變大世界!

  亂世言情雖然動人心魄,百轉千回,不過結局大多悲慘。

  她不要悲劇,她要喜劇,她不要自虐,她要虐想破壞她夢想的人,這雖然俗氣,可惜她脫離不了想要快樂簡單的這種「低級趣味」。

  不管是什麼原因促使她改變的,反正她現在終於從被動的適應這個仙魔人鬼妖並存的世界,想在夾縫中好好生存,想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狀態,進步到了主動參與這個世界上的事,主動維護這個世界的和平,保衛天下蒼生的安寧的事上來了。

  為什麼來到這個世界?難道是命運?她問自己,突然想起了另一句話。

  命運是什麼?命運就是你的心帶你去的地方。

  (第二卷終)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34 PM

本帖最後由 寒玥 於 2011-4-19 07:48 PM 編輯

第三卷 蟲的降魔史

第一章 偷襲者死

  魔障破了,潮熱的風溫柔地吹拂著蟲蟲的臉龐。

  她捨不得離開,貪婪地呼吸著空氣中花四海的氣息和味道,那是他殘留在魔障上的,那是他曾經陪在她身邊的證明,但這一切最終還是消散了。

  既然留不住,那就去尋找吧!

  傷感沒有用,誰說愛情是容易的?好東西從來不可能輕易得到。就算那位一向很罩她的老天爺從天上給她扔下餡餅來,她也得站好位置,張著嘴接得住才行。

  站起身,也不管走不走調,擾不擾民,先大聲哼唱一曲《姐姐妹妹站起來》,然後脫掉衣服,換上包裹裡的男裝。她感到精力旺盛、干勁十足,新想雜草就要有雜草精神和態度,無論什麼樣的環境和情況,都要生機勃勃的生長。

  她不怕沼澤中有什麼東西偷窺她,事實上連蒼蠅蚊子都被花四海嚇跑了,這裡只有她自己。而且她是換外衣,裡面的中衣還好好的穿著。

  包裹裡的食物已經被她一夜之間消耗光了,比耗子磕的還整齊徹底。兩套衣服中,花四海穿的是那套大號的,不過還是顯得有點小,而她現在穿上這套小號的卻還是有些大。

  於是她撿回來卻邪雙劍,拿這神器當剪刀,割掉衣服的下擺,捋胳膊挽袖子,卷褲腳整腰帶,折騰得滿頭大汗才打扮好自己,還跑到一個水窪邊照了照。

  為什麼同樣是黑色的粗布衣服,那死魔頭穿來就那麼有型有款。好像是身著為世界頂級男模量身定做的高級男裝,可是穿在她身上,就像披著個在泥地裡撿來的麻袋片呢?敢情連衣服都欺侮她。她改動了半天,還是好像穿了乞丐服一樣。

  算了,內在美才重要,跟他拼內涵!

  蟲蟲想著,挫敗地把剩余的布條全包在了她那永遠不長卻也永不褪色的紅色短發上,恢復了印度阿三的造型,然後左右看看,大步離開。

  脖子上空蕩蕩的,只有召喚萬事知的金尾羽,水心絆已經不在了。之前她有點心慌,似乎不拿著那大魔頭的一點東西就感覺與他再無瓜葛一樣。不過她撿回卻邪劍時,發現劍鋒上穿著一塊巴掌大的碎布,是從大魔頭的衣袖上割下來的。

  她心心念念寶寶貴貴的把這碎布貼心放著,總覺得老天爺對她不薄,從來不湮滅她的希望,心情大好之下,腳步也輕快起來。

  跟隨著花四海在沼澤中延伸著的腳印一直向前。那腳印因為施了法力,一直很清晰,但當蟲蟲走過後就消失了,似乎他不想讓她回頭。

  好,她就不回頭!凡事本來就是要向前看,她絕對比那大魔頭想像得有勇氣得多。

  這三天放在她的心裡,就算天荒地老也是抹不起的存在。現在她要離開這裡,回雲夢山去,然後問問天門派的掌門白沉香師父,究竟在幾千年前發生了什麼,讓六道之間有那麼大的對立情緒。

  照理說,對立或者斗爭都關乎到利益和權利。十洲三島的歸屬、人道信徒的爭奪、法寶資源的占有等等,而和平是因為平衡,戰爭是因為一方實力暴漲。也就是說,真正的意氣之爭很少。

  但是仙魔兩道畢竟和純正的人類不同。他們有著很長的生命,所要的東西也不會太凡俗,就算有利益沖突和仇恨,幾千年下來,還有什麼想不開的?

  難道這其中另有隱情?有天大的秘密?

  她真正待在雲夢山上混日子的時間不多,但她的八卦精神也曾經淋漓盡致的發揮過。不過山上的人雖然大部分很友好,對好奇寶寶的問話,也會很和藹親切、耐心細致地解答,但當她問到幾千年前的六道大戰之事時,小一輩的人沒人知道,老一輩的人又都吞吞吐吐地不肯說,被逼得急了,往往或長歎一聲或搖頭苦笑,一副天機不可洩露的欠扁模樣,似乎有著不能與人言的苦衷。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蟲蟲不是不想深刻挖掘,何況還有幾百年前,天門派的上一代高手盡數失蹤的事件,這些都很奇怪。可惜她是個禍頭子,各種麻煩事一直不停的發生,讓她沒有時間當福爾摩斯。

  但她現在想化身為和平鴿了,自然要把事情的根源調查清楚。想了想,他們不是為了什麼渡劫、飛升這類的事情而互相敵對吧?

  蟲蟲邊想邊走,一顆心都系在她的和平鴿使命上,根本沒有注意到周圍。自從她穿越到這個地方,從來沒有這麼認真過。

  而古怪山、莫嗔澤雖然變幻多端、精怪繁多、暗藏著無數危險,但因為花四海的腳步在,就意味著他的威嚴在,他的保護在,居然沒有任何東西有膽量潛到蟲蟲身邊,意圖不利於她。何況卻邪雙劍神氣凜然,普通妖魔靈精避之唯恐不及,更加不會跑上來自找倒霉。

  所以,蟲蟲雖然是獨自走在一個人人聞知色變的地方,卻比大白天走在臨海城的街道還安全。眼前,花四海的腳印在亂草水澤中穿行,景物變幻也不能湮滅掩蓋,好像他在帶領著她離開。

  蟲蟲的心驀然升起一股柔情,蹲下身子量他的腳印,異想天開地打算著回頭也給大魔頭做雙靴子穿穿。電影裡的古代不都是這樣嗎?女人要給心上人繡給荷包、做雙鞋什麼的。目前她是不會,但她可是勤學好問的小兒郎嘛!

  正量得興高采烈,口中念念有詞的計算尺寸,耳邊卻忽然聽到「喀嚓」一聲,似乎是有人踩在枯草斷枝上,之後就躲藏起來,再不動了。

  蟲蟲警覺頓起,假裝蹲著不動,暗暗把卻邪劍握緊,全身都在感覺著敵人。只覺得那個人挺笨的,正一點點向她這邊靠近,卻不知道隱藏腳步聲。

  她不知道這是因為她突然暴增了百年功力,感官全部提升了能力所致,還以為是對方比較菜,心裡有了一較高下的念頭。話說盡管她參與了多宗仙魔兩道的械斗,但單獨對敵卻是第一次,她忽然發現自己在關鍵時刻是非常冷靜的,腦筋轉得快,而且並不害怕,倒是一點點興奮。

  嚓—嚓—嚓——

  敵人悄悄的、緩慢的、小心翼翼地靠近,蟲蟲甚至聽到了對方輕輕拔劍所發出的刺耳刮擦之聲。

  「偷襲者死!」蟲蟲緊張得手心出汗,再也忍耐不住,雖然兩人之間距離還不是最恰當,卻一躍而起,卻邪雙劍驀然揮出,紫青劍光「咻」的激射而出,燦爛活潑。



  第二章 一對路癡

  敵人顯然沒料到她突然暴起,驚叫一聲後,也揮劍相迎,一道幽蘭光芒橫空掠過。

  三色劍光在半空中凜然相交,煞是好看,但卻沒有發出激烈碰撞之聲,而是攪纏成了麻花似的,看來殊無殺氣,貌似還很親熱。

  蟲蟲一愣,看這劍光分外眼熟,但還沒等她回過味兒來,只覺得虎口一麻,卻邪雙劍脫手而出,帶著美麗的光尾,流星一樣飛出好遠。當然,同時飛走的還有對方之劍。

  「六師兄!」

  「七師妹!」

  「哎呀,神劍!」

  「追!」

  「敵我雙方」亂成一團,慌張中只照了一面就手拉手追著劍光而去。那可是比生命還重要的東西,白沉香反復強調的,雖然蟲蟲不怎麼認同,還是認為自己的小命更為要緊,但那兩把短劍正是能保住她小命的東西。

  好在三把神劍飛得並不遠,兩人攜手同飛,眨眼間就追到了。眼見溫道乙的滅魂劍插在一片濕地的中央,卻邪雙劍一左一右圍繞著它,三劍嗡鳴不止,似乎玩得正開心。

  蟲蟲大步向前,把卻邪劍抓回手中,雙劍相交,猛磕了幾下,直到火星四濺才停:「你兩個不聽話的賤劍,沒有我的命令居然自己跑來會朋友?找死啊!信不信我用真火石融了你們!」

  溫道乙目瞪口呆地看著蟲蟲,細心的把自己的滅魂劍收起來。

  師父曾經說這八把神劍是上天留下的神器,寧願自己死了,也要保住神劍。他們平時對神劍是相當愛護的,不僅日日擦拭,白天帶在身邊時小心翼翼,晚上睡覺時還要放在特制的檀香木劍架上供著。

  沒有人像七師妹一樣,天天把神劍隨手亂丟,切水果、砍柴、當剪刀、有時候還用來當飛刀一樣亂擲,現在居然雙劍互砍,也不怕傷了劍身。

  蟲蟲看到溫道乙不可置信的表情,知道他心中所想,向前走了一步,指著滅魂劍道:「神劍是有靈性的,和小孩子一樣。不過畢竟是鐵石之物,是要人來教、來訓的。所謂棍棒底下出孝子,你們這麼寵著神劍,到底是人使劍,還是劍使人?」

  「可是師父說——」

  「師父這人挺好的,長得也不錯,不過有時候說話類似於那個——算啦,你明白我說的是什麼就好。照他那樣說,神劍就不是拯救天下蒼生之物了,因為會受傷嘛!干脆當鎮山之寶,等人來瞻仰好啦。師兄你要知道,如果一把劍不能發揮作用,它就沒有存在的價值!」她說得振振有詞,努力忽略自己對神劍根本沒有尊敬之情的行為。

  不過卻邪劍斷而重鑄,等於是新生的一樣,又因為重鑄時用了蟲蟲的血,所以與蟲蟲心靈相通,也習慣了這樣的待遇。另外,蟲蟲心靈自由,卻邪劍就反映成靈氣逼人,其實就目前的狀況來看,神劍與劍主之間的末期,倒真的是她們這一對最好。

  「六師兄,你把滅魂劍給我,我幫你修理它。太不聽話了!居然勾引我的一對乖寶寶到處跑,脫離我的掌握。」蟲蟲又向前走了一步。

  溫道乙後退,尷尬地把劍藏在背後,「不敢有勞師妹。我——我——對不住。」

  「你的滅魂劍是天下最驅邪避凶的東西,可以壓制所有的鬼怪,挾之夜行也不逢魑魅。」蟲蟲文縐縐地學刀朗師叔的口氣,「不過現在戾氣未脫,正氣沒有完全蘇醒,我可以幫你。來吧,讓我以卻邪之氣幫你驅一下。」

  「還是——還是不麻煩師妹了。」溫道乙一時轉不過彎來,不敢突然轉變對神劍的態度,嚇的直躲。滅魂劍感覺到他的心意和卻邪劍主的強大「殺氣」,也發出驚慌地嗡嗡聲。

  「別怕,魔王的冰魔刀都被我扔進過井水,洗去過血腥,小小的滅魂劍算什麼。」女魔頭繼續伸出魔爪。

  溫道乙忽然聽到花四海的名號,被蟲蟲折磨的腦子立即清醒過來。

  「師妹,你的身體完全恢復了麼?是那個魔頭幫你治的傷嗎?」他轉移話題,結果相當成功,因為他提到了花四海,女魔頭的心登時柔軟起來。

  是啊!他幫了她,他總是幫她。縱然他是中了毛驢的借刀殺人之計,縱然她總是無意間阻撓了他,可他還是幫她,並且捨命。這不是愛又是什麼?!

  溫道乙看蟲蟲臉上露出微笑,以為她是為能康復而開心,連忙道:「師妹才恢復,不宜太過勞累,不如我們先找到路,然後再為下一步打算如何?」

  嗯,師兄說得對,果然冷靜理智。要找路,對。可是路?路!

  蟲蟲大吃一驚,急忙向四周看看,只見到處都是相同的沼澤景色,花四海的腳印完全找不到了!

  剛才她和六師兄誤會對方是敵人,結果想都沒想就出手互相攻擊,但是卻邪劍和滅魂劍同為陳兵八劍,氣息熟悉,靈犀相通、於是游戲一樣飛到一邊去了。他們兩個心急之下就去追,結果跟丟了花四海的腳印現在就給困在沼澤中了。

  怎麼辦?古怪山,莫嗔澤變幻多端、地形復雜。她和六師兄是一對超級路癡,在正兒八經的官道上都能迷路,在沼澤中還不被困死?

  「怎麼了,師妹?」溫道乙看蟲蟲紅撲撲的小臉剎時變得慘白,不明就裡的問道。

  師妹受傷後,以心語叫他先去滄海島送信。他雖然不放心師妹,但知道這位師妹素來很有智謀,她這麼做想必是有深意的,所以自行離開。

  不過要去滄海島就要找到秘密棧道,否則就要繞過古怪山、莫嗔澤,他走著走著就迷路了。明明是跟著日月星辰走的啊,怎麼會這樣?還好天可憐見,讓他遇到了師妹,但看她的臉,似乎也沒有把握找到路。

  「啊,萬事知和阿斗呢?」蟲蟲突然想起來。

  溫道乙瑟縮了一下,生怕師妹會暴起傷人,抬頭見她眼神凌厲,也不敢隱瞞,嚅嚅地道:「不小心——不小心走散了!」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35 PM

  第三章 兩根臘腸

  「走散!什麼意思?」蟲蟲難以置信。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溫道乙撓了撓頭,艱難地道,「我猜它們認路的本事大概比我強,也許現在回雲夢山去了。應該——會這樣吧?」

  蟲蟲看著眼前溫吞厚道的六師兄,挫敗感從未沒有這麼強烈過,一時之間大腦空白一片,「怎麼會丟的呢?」她喃喃自語,眼神呆滯。

  他們找不到花四海的腳印,十之八九會給困在沼澤中。

  如果阿斗在,她可以把花四海衣袖上的那塊碎布給它聞聞,讓它找到那救命的腳印。

  雖然沼澤中水氣彌漫,會影響阿斗的嗅覺,但好歹他們走出去的機會要大些。

  現在連阿斗都丟了,要怎麼辦才好?

  「我們到沼澤邊緣的時候,休息了一下。 阿斗玩得開心,後來就不見了。」溫道乙覺得非常有必要和蟲蟲解釋一下,於是慢慢地道,「我怕它丟了,就去找,當時那只小雞在睡覺,我想反正走不遠,就沒有叫它,結果——我丟了。」

  他丟了?!蟲蟲瞪著溫道乙。

  阿斗是小狗崽,特別容易興奮,經常跑來跑去,在外面的時候當然要盯著它才對啊!萬事知個頭兒那麼小,就算去追阿斗,也該把它放在衣袋中。

  六師兄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路癡的程度。在變幻莫測的古怪山外這麼大意,實在不能不說失誤很大。

  「師妹,你別瞪我。我——對不起。」溫道乙自知理虧,擺出一副很「哈」的樣子,好像是阿斗的人形版,就差吐出舌頭了。

  蟲蟲是有些生氣的,因為她實在放心不下阿斗和萬事知。

  阿斗太活潑,分辨不出好壞人,萬事知雖然特別狡猾,又會隱形,不過一只小雞要靠自己走回雲夢山,那可是堪比長征的艱巨任務。

  這兩個家伙平時總惹她生氣,也不是人類,可它們不在身邊時,蟲蟲才發現她對它們很有愛。

  而現在的情況是——被困、丟了伙伴、大魔頭離去、師父交給的任務也沒有完成,接下來要怎麼辦呢?

  「師兄,脫衣服。」她忽然說。

  溫道乙嚇了一跳,雙手自然抓緊衣襟。他當然不會覺得師妹對他有情或者有不良企圖,但這舉動無論如何不能說是正常的。

  「被困在這裡不是辦法,我們必須想辦法盡快出去。」蟲蟲解釋道:「白天還好辦,一到晚上,沼澤是很危險的。」

  只有待在大魔頭的身邊,她才會感覺安全。他一走,她就覺得危機慢慢伏上了水面。而看看天色,她心裡又是一陣感動。

  如果她不是意外遇到六師兄,不是跟丟了的腳印,等她走出沼澤的時候還是下午時光。那大魔頭為她算計得很准,幾乎事無巨細全想到了。

  他是麾道的魔王,卻為她費這番小心思,這樣不經意的溫柔才萬分珍貴。

  「我脫了衣服就能找到路?」溫道乙不明白蟲蟲要干什麼,因而顯得格外傻氣。

  蟲蟲無奈的歎了口氣。

  「古忙山總是動來動去,我想那不是真實的山在動,而是有幻影,而莫嗔澤則到處都一樣,讓人無法分辨出路徑。所以我們把你的衣服撕成小條,綁在一路走過的樹枝上。這樣免得我們在原地繞來繞去,雖然不敢說能找到出路,至少會有點幫助。」

  溫道乙一聽,大贊有理,立即把外袍除下,手腳麻利的撕成小條。他人本來很聰明,不過是山中歲月太久,不聞世事,難免有些迂了。

  「現在往哪個方向走呢?」溫道乙有些不自然。

  他是男人,貢獻道袍的事當然是他來。不過他現在只穿著中衣,雖然身體沒有裸露,但還是覺得於理不合,有些不好意思,倒是他那個古怪的師妹,大刺刺的毫不在乎。

  蟲蟲沒有半點野外生存的經驗,只抬頭看了看太陽,賭博似的往一個方向一指,率先開步走,溫道乙懷揣一包碎布條,匆匆忙忙跟上,隔三差五就拴一根布條。

  「走出古怪山、莫嗅澤,我們要去哪裡?」他問。

  「先走出去再說吧。」蟲蟲有些不耐煩,實際上是因為沒有信心而產生的焦慮。

  「不是啊,師妹,我覺得我們應該計劃一下。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完成師父交給的任務,雖然我們這一趟不很順利,但不能因為不順利就不完成,再說任務如果能順利完成,也不是師父給我們的考驗了。順利不順利和完不完成任務是沒有直接聯系的。」溫道乙喋喋不休,讓蟲蟲以為他是唐僧轉世。

  波拉波拉波拉!~!¥%……$X!接著又波拉波拉波拉!

  「我們要麼就找到秘密棧道,要麼就繞過古怪山、莫嗔澤,否則就送不到信,師兄弟覺得機會有多大?」蟲蟲憤然打斷溫道乙想繼續「波拉」下去的行為。

  她敢保證白沉香絕對不會只讓他們一路人馬來送信的,因為這個長得還挺帥的老白臉是個非常謹慎的人,不可能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他們送不到,自然有能人可以。

  她現在急著找到阿斗和萬事知,一來怕它們被壞人捋去,二來她想問萬事知幾千年前六道大戰的事。

  萬事知號稱知道一切已經發生的事實,簡直是仙界活百度,她以前從沒想到過要問它,真是一葉障目,不見南山。

  溫道乙被問得啞口無言,但心裡又有堅定的信念,要完成師父交給的任務,於是道:「師父說師妹是福將,說不定我們就能找到路。到時候我們立即去送信,可好?師妹想,既然我們走出了那麼遠,既然找到了路,當然要堅持到底。依我看——」

  他邊走邊說,沒注意路,「砰」地一下撞到了驀然停住的蟲蟲身上,撞得她差點跌倒。

  溫道乙想道歉,卻見蟲蟲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只是呆呆的站著,一臉失望。

  他抬頭一看,赫然見他拴過布條的樹正在前方迎風招展,像是示威一樣。

  原來,他們這麼小心地走,還是繞回原路了嗎?

  「再來!」蟲蟲一咬牙,帶著溫道乙繼續走。

  波拉波拉的魔音穿腦聲中,一次、一次、又一次的走著,但每一次都還是回到原來的地方。

  布條用光了,前方沒有路,也沒有腳印。

  「也許跟著星星走是可以的。」眼看天就要黑了,蟲蟲又急又累,不禁異想天開,也不想想在深夜的沼澤中行走是多麼危險的事。

  溫道乙不置可否,也沒有半點主意。

  正沒有計較的時候,借著黃昏時的微弱光線,他突然看到不遠處的爛泥地上有一處古怪,好像是一個小小的泥包,上面的葉子和苔蘚全是新長的,綠色極嫩。

  「那是什麼?」他伸手一指。

  「看看不就知道了。」蟲蟲也覺得奇忙,不過她向來冒失,所以也沒和溫道乙研究一下,立即跑過去看。

  一腳踏上,就聽到地面傳來撲簌簌的聲響,好像有一條蛇正極快地爬來。

  蟲蟲嚇了一跳,大腦還沒有指揮身體躲閃,就看到地面迅速騰起一條線,直奔自己的腳下,纏住了她的腳腕。

  她想躲,可是來不及了,只是本能的抽出卻邪劍,在身體被拉起的一瞬間,揮劍便砍。

  卻邪劍鋒利無比,卻沒能砍斷拴在她腳上的東西,倒是溫道乙奮不顧身的來拉她,結果同樣中招。

  驚叫聲中,蟲蟲很快明白過來了。原來他們兩個踩上了捕獵的陷阱,被倒吊在樹上了,在沼澤的夜風中晃來晃去,像兩根要被風干的臘腸。

  只是,什麼人會在這裡狩獵?



  第四章 龍帝白鶴

  由於被倒吊著,全身的血液都湧向了頭部,蟲蟲難受極了,覺得眼珠子都發漲,不過正是因為供血充足,腦筋倒很清醒,於是他努力睜大眼睛觀察四周。

  照通常的狀況來看,視覺上應該是地在上、天在下才對,可蟲蟲卻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她仿佛置身於一個球體中,四周的景物包圍著她,讓她分不清上下左右、東西南北,只有綁在她腳腕上的野籐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在一片寧靜中分外刺耳。

  這沒有坐標、還有點失重的感覺使她想起重傷的時候。那時她好像進入了一個並行於時空卻又獨立存在的空間裡,似乎是天地之初的混沌,沒有方向,也身不由己。

  想來,嬰兒待在母體的子宮中就應該就是這種滋味吧?

  「師妹,你還好嗎?」溫道乙抓緊衣服的下擺,因為只穿中衣,倒吊的時候衣服卷起,倘若不拉著,就會裸露了。

  蟲蟲「唔」了一聲,才想說在這種情況下怎麼算是好,就有一股不知從哪裡來的巨大吸力把她的身體猛力拽到一側。瞬間,她腦海裡閃出「黑洞」二字。

  聽說物質被吸入黑洞後,寬度為零,長度為無限長,那她豈不是——

  驚叫聲中,兩人無力的掙扎根本起不到哪怕一丁點兒的作用,身體被猛力拉扯,然後是下落感,最後是重重的撞擊。

  還好,他們撞向的東西很軟,身體只感覺到了劇震,疼痛卻不太嚴重。

  如果現在畫出蟲蟲的樣子,那她的眼睛一定是螺旋狀的圈圈,因為她實在是頭昏腦漲,連身體平衡也無法保持。

  於是她干脆閉上眼睛,心想就算有什麼危險,也要緩一下才能對付。

  嘩嘩——

  怎麼會有流水聲?過了好一會兒,蟲蟲的感官終於恢復了功能,驀然發現自己躺倒在一片沙灘上,那嘩嘩的水流產正是海浪湧動的聲音,沙灘溫柔的沿著海岸線延伸。一輪皎潔明月掛在頭頂的天空。

  「六師兄。」她叫了一聲。

  不是穿越到了另一個空間吧?前一刻還明明是在黃昏的沼澤中,怎麼一下子到了夜晚的沙灘上?四周如此寧靜安詳,而且這安詳中沒有四伏的殺機,仿佛到了世外桃源似的。

  「我沒事,師妹。」

  蟲蟲循聲望去,見溫道乙坐在不遠處,雖然沒有被陌生環境嚇到,但從臉色上來看,他也對這種情況感到意外和不安,甚至有點不知所措。

  她爬起來,抓起沙子看了看,前後左右跑了幾步,又到海邊踢了踢水。最終得出結論——她一定肯定以及十分確定這個地方是個真實的存在,不是幻覺。

  那個陷阱是個扭曲的空間嗎?所以她和六師兄被拋到了這裡。可是為什麼和她一起來的不是那個大魔頭呢?那樣的話,所有的煩惱都解決了。

  她和他在一座孤鳥上。沒有門派之別、沒有利益紛爭、沒有別人的打擾、沒有塵世煩惱、只有海枯石爛、天荒地老。

  「師妹,在陌生的地方,一動不如一靜。」溫道乙看蟲蟲上竄下跳,溫言道:「走了一個下午,你也累了,不如安心歇著。等天亮看看情況再說。此處——並無肅殺之氣,我在想,或者這就是傳說中的隱流的私密棧道。」

  蟲蟲想了想,覺得六師兄說的對。

  隱流避居在滄海島上,既然有島,就會有海,這不正是海邊嗎?而且,傳說找不到秘密棧道就要繞過古怪山、莫嗔澤,這說明秘密棧道離古怪山、莫嗔澤非常近,也許就是在其中也說不定。

  「師妹的身體才剛痊愈,太過勞累只怕於氣有損,所以師妹先歇著吧,我來守夜。」溫道乙又道,擺出個既來之、則安之的勁頭。

  雖然心裡懷著對陌生環境的不安和警惕,蟲蟲還是不再爭辨什麼,默默找了個地方坐下。望著天上的明月,忽然想起昨夜的火熱,不禁血往臉上湧,連忙背身躺倒,生怕被六師兄瞧見。

  為什麼不是他和她在一起呢?為什麼除了那三天,很少有機會單獨相處?為什麼越是聚少離多,心裡的火就越是熱烈地燃燒著,心都爆裂開了,只有見了他才能回復柔軟?

  他現在在干什麼?是否像她想念他一樣,也想著她?

  只覺著心裡的渴想無處消散,於是悄悄拿出那塊碎布,貼著臉摩梭著,聞著他的味道,回憶著在一起時的細碎柔情,淚水莫名其妙的落下來,點點滴滴。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隨月華流照君。

  真想,變成一片月光,就照耀在他身上,溫柔而清淺,哪怕靜靜的無語也好。

  想著想著,蟲蟲睡著了。

  她很佩服自己到哪兒都耽誤不了吃和睡的豬性,可是她本來就算大病初愈,之後遭遇了花四海的「拋棄」,再之後又因為迷路而跑來跑去,體力早就透支了,所以疲勞戰勝了一切。

  夢中,她沉浸在他眼底那深色的海裡,感覺他極溫柔的懷抱著她,搖著她,哄她入睡。他的呼吸起伏著,他的心髒有力的跳動著,後來他還吻著她的額頭,不過他的唇比巖石還要粗糲,使她的額頭有些尖銳的疼痛。

  她想躲開,可是又捨不得,忍耐了一陣,終於抵不過越來越清晰的疼痛,叫道:「大魔頭,你的吻不是這樣的啊。」確實,他的人雖冷酷無情,可他的吻卻溫柔和熾烈。

  可是不對,為什麼她說話的聲音變成了清亮的叫聲,就好像一種鳥類。難道——

  猛的一睜眼,蟲蟲嚇得大叫起來,因為她正對著一對漆黑如豆的眼睛,面前還有兩只長長的腳,一片白晃晃中,一張長長的尖嘴正在她額頭上輕啄著。

  哇勒,這是什麼東東?!

  「師妹別怕。」溫道乙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不怕?說的容易,仕誰睜開眼看到這奇怪的東西都會害怕。還好還好,這東西似乎毫無惡意,黑豆眼溫潤潤的,還打招呼似的清亮的叫了一聲。

  蟲蟲閉了下眼睛,然後睜開,重新聚焦。這才發現面前站著的是一只大白鵝,雪白的羽毛、火紅的長腳和尖嘴、頭頂有兩根金黃的翎羽,在陽光上閃著金光。

  咦,陽光下?天亮了嗎?她感覺只是閉了下眼睛而已啊!原來她睡得那麼沉,原來夢中花四海的吻和她的叫聲全是這死鳥造成的!

  「哪來的大白鵝?」她萬分寶貝的把碎布放在懷中,翻身坐起。

  「這位姐姐,它不是大白鵝,它是龍帝白鶴。」一個人回答她,不是溫道乙,而是一個十六、七歲的美貌少女。

  那少女穿著一身雪白的衣服,金環束發,腰間懸著一根碧玉竹笛,看來溫柔又乖巧,蟲蟲一見就很想捏捏人家白嫩的臉蛋兒。在她身邊,站著另一名少女,年紀略大,但一樣的美貌逼人,一樣的服飾,奇怪的是長著東方人的面孔,卻有一雙碧藍的大眼睛,手裡含著一柄尺子樣的東西,臉上掛著爽朗的笑容。

  「我叫藍天,她是小雨,奉師父之命,引龍帝白鶴來接兩位天門派的道兄。」藍眼美人說。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36 PM

  第五章 歡迎來到滄海島隱流

  溫道乙聞言大喜,蟲蟲配合性的笑笑,但心裡卻有些失望。

  這兩位仙女妹妹既然說是奉師命前來,就證明她的猜測是對的,已經有人把信送到了滄海島隱流。

  她早就知道白沉香不會只把希望寄托在她和六師兄這一組上,畢竟魔道也注意著仙道的動靜。

  說不定,他們還是白沉香故意放出的誘餌呢。

  這個死沒良心的師父!果然越是道貌岸然的人就越是陰險狡詐,天理昭然!

  不過,她倒真沒想到所謂的秘密棧道其實只是一個通往隱流的結界,就藏在古怪山、莫嗔澤中。

  它的位置本來就不好尋找,而那種的陷阱模樣的偽裝,大概只有她和六師兄這樣的白癡才會去踩。

  「蟲蟲,你果然是福將,師父沒有說錯。」溫道乙因為開心,臉色奇佳,雙目星星閃,不過也可能是看到美人後的狼性反應。

  哼,他的潛台詞不就是說她沒有真才實學,就是憑著狗屎運好,胡打亂撞也有出成績的笨蛋麼?

  他個古人懂什麼,《火影》裡的卡卡西塞塞說得好,運氣也是一種實力!

  「兩位道兄,我們還要去向師父復命,不如現在就走吧。」藍天說著看了看蟲蟲。

  蟲蟲只好慢吞吞地站起身來,心中有十八個不情願。

  她要去找阿斗和萬事知、她要去探尋六道不和的秘密、她要去找大魔頭、她不想來什麼隱流啊!也許會被圍在這裡一些時日,但她有太重要的事要做了,耽誤不得。

  可是現在騎虎難下,怎麼辦?

  腦子裡胡思亂想著,心裡卻知道躲不過這次隱流之行。幾乎是下意識地,她伸手樓過身邊白鶴的脖子。抬腿就要跨上去,不過還沒爬到白鶴的背上,周圍就驚呼四起,有人有鳥,熱鬧非凡。

  蟲蟲眨了眨眼,眼看白鶴跑出老遠,頗感意外。

  這大鳥好像挺喜歡她的,不僅啄她的額頭,在她發愣的時候還一直蹭她。拿爪子向她撩沙子玩,一點不像神鳥,比萬事知還討人嫌,這會兒怎麼像避鬼一樣?

  「這位蟲道兄——」那個溫柔的小美人小雨臉上一紅,輕聲道:「龍帝白鶴不是坐騎。」藍眼美人干脆笑了起來。

  不是坐椅?那怎麼渡海?不是說滄海易渡,隱島難尋嗎?還有,小雨小美人為什麼一和她說話就臉紅?

  疑惑中,她低頭看了看,恍然大悟。

  她現在是印度阿三的造型,身上那套花四海的手下給他買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像個破布袋子,掩蓋了一切女性特征,頭上還包著布。想必臉上也不太干淨,怎麼看怎麼像是「天門派的道兄」而不是「仙道的師姐」。

  怪不得剛才六師兄不叫她師妹而稱呼她為蟲蟲,看來他憨厚中帶著精明。雖然這兩個美人不像是騙人的,但他還是做了提防,不透露她是女人的私密。

  話說,他們師兄妹二人見面就大打出手,肯定也是因為她著男裝,六師兄沒有認出她來。

  如果不誤會多好,那麼現在他們一定沿著大魔頭的腳印走出古怪山、莫嗔澤了。不用非到隱流去!

  「隱流的師妹請了,那到底要怎樣才能渡過滄海呢?」溫道乙問道。「我們師兄——弟二人很想拜見隱流的掌門師叔呢。」

  咦?掌門師叔?就是說是一位老人家?也就是說,她老人家就算沒經歷過,也聽說過六道大戰?換句話說,她的間諜話動不一定非要回雲夢山天門派,在這裡也一樣可以才打聽?那樣的話,她的隱流之行也不算浪費時間嘛!

  蟲蟲慣會在絕望中尋找希望,既然不能轉頭就走,發現了有利的地方後心情也就放松了,對著小雨擠了擠眼晴道:「小雨妹妹,不是你背我過海吧?我聽說隱流的行走術是仙道中最高明的。」

  小雨聞言臉一紅,低下頭去。

  藍天在一旁看到,還以為蟲蟲調戲自己的師妹,心裡略有不快。但她對這兩位道兄奇怪的並沒有惡感,再說姐妹們都盼著他們上島哪,現在也不好拂袖而去,只擋在小雨面前道:「龍帝白鶴,腳踏星雲。咱們只要拉住它脖子上的天蠶絲,跟在它後面就行。蟲道兄,滄海上星霧彌漫,倘若卸器飛行,就算是我們也常常會迷失方向,只有龍帝白鶴才可以輕易找到滄海中的島嶼。而它這麼小,又怎麼駝得起人呢?」

  溫道乙連聲稱是,回頭瞄了蟲蟲一眼,咳了兩聲,意思是提醒她要舉止端方,保持天門派的氣派。

  蟲蟲使勁瞪了他一眼,害溫道乙莫名其妙,不明白哪裡得罪了這位師妹,師父的新寵兒。只得和兩位隱流的師妹陪話,只覺得背後殺氣騰騰,後背直冒涼氣。

  「小雨,你帶著溫道兄,我來帶蟲道兄吧。」藍天道,打了個口哨,招呼躲得遠遠的龍帝白鶴,然後引一只到蟲蟲面前道:「蟲道兄拿著這根天蠶絲,站在白鶴的那一邊就好。」

  蟲蟲愕然看著伸到自己鼻子下的纖白手掌,不知從哪裡拿起,因為她根本沒看到任何絲線,難道這位隱流的師妹精神上有點問題?難道是皇帝的新裝?她要配合她們來一場虛假的飛渡嗎?

  據說精神不正常的人是非常可怕的,搞不好發起怒來會把他們師兄妹二人剁成天門牌放心肉餡。

  「蟲道兄,拿著啊。」藍天催促。

  蟲蟲看了溫道乙一眼,見他也在對著小雨的手掌發愣,知道師兄和她一樣,沒看到什麼「天蠶絲」,而且正指望她拿主意。

  她沒辦法,只得伸出手去,在藍天手上摸了一把。

  不是她要輕薄這位師妹,她的性向很正常,對女人沒有興趣,實在是看不見所謂的天蠶絲在哪兒,和盲人摸象一樣,完全憑手感。

  一抓之下,看著藍天漲紅的臉,她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看不到的東西不證明是不存在的,因為她手裡確實握住了一根柔韌的細絲。

  天蠶絲是存在的,只不過是透明到瞧不見的狀態,造物主果然神奇,劍仙的世界果然與眾不同,連物理現象也不是她這種仙界小白可以理解的。

  朝著溫道乙點了一下頭,蟲蟲握緊看不見的天蠶絲,轉到白鶴另一側偏後的地方。

  溫道乙大喜,依葫蘆畫瓢,看得一邊的蟲蟲直生氣。他這是哪門子的師兄,什麼事都讓她這個師妹拿主意!這讓她不僅懷念起燕二師兄。

  那位師兄不僅長得比較帥,性格也很Man。誰說大男子主義不好來著,完全看女人們怎麼適應並且加以利用這一點。

  白鶴叫了一聲,清亮的聲音聽來格外悅耳。接著,它翅膀一揮,飛了起來。

  蟲蟲開始時還有些緊張,但身體一騰空就發現腳下出現了一片淡紫色霧氣,約有幾平米的面積,形狀不規則,霧氣中星星點點的閃光,漂亮亮了,讓人感覺是踩到鑲滿寶石的地毯上。

  原來這就是龍帝白鶴,腳踏星雲。

  她驚奇著,隨著白鶴越飛越高,只見眼前霧氣騰騰,向上看不到天,向下看不到海,連不遠處的溫道乙和小雨都看不見了,霧中也有忽明忽暗的閃光,與別處的霧氣大不相同。

  不過他們飛行的時間並不太長,不過片刻,藍天就轉過頭來對她說:「蟲道兄,歡迎來到淪海島隱流。」



  第六章 燕師兄,我們生個孩子吧!

  一島的仙女!全體是美人!

  這是蟲蟲對滄海島隱流的第一印象。並且她很慶幸自己是男裝,相互之間對比不明顯,否則她會自卑得去跳海自殺。

  以前在現代的時候,她在網上看過清宮嬪妃的照片,感覺巨難看。當時她很有優越感,琢磨著自己清穿後,憑目前的姿色一定能傾城傾國,享盡阿哥貝勒的完愛。

  可是見了隱流的師姐師妹們她才發現——原來,美色在民間哪!

  她對滄海鳥隱流第二印象就是人間仙境四個字。

  本來雲夢山,已經奇美,但總有些孤冷清寂之氣,高處不勝寒的感覺,不似滄海島這樣溫潤、精致、不染人間半點煙火般的脫俗。可能,也只有這樣如夢如畫的山水才能養育出這些精靈般美麗雅致的女人來。

  第三個印象就是——整個島上都沒有男人。

  蟲蟲甚至懷疑島上連小蟲小獸也都是母的,所以導致了他們天門一派的人備受矚目,走在花木扶疏的小徑上,總有無數雙美目偷偷觀察他們,讓蟲蟲感覺天門派的是送展的珍稀動物。

  除了她和六師兄一組外,白沉香還派了十幾組人分不同時間,走不同路徑前來隱流送信。不過到達隱流後才知道,真實的信件只有八劍弟子手中才有,大師兄商帝乙和八師弟尚黃乙手中一封,二師兄燕小乙和五師姐白玄乙、也就是容成花落手中一封,還有一封是在她和六師兄手中,其余弟子所持之信全是空白。

  三師兄、四師兄還在聚窟洲督造快活林,這次並沒有來。

  現在蟲蟲終於明白白沉香並不是拿她做誘餌,而是這個狡猾的中年大叔把送給隱流島主的信分為了三個部分。必須三封信都送到,拼接起來才能看明白信的內容。這不僅是為了防止魔道中人半路截殺天門派中人,也是對八劍弟子充分的信任,因為有一組不到,信的內容就不會完整。

  這樣想來,蟲蟲心裡舒服多了。白沉香還算有點良心,沒把她當廢物、當吸引敵人目光的白癡看,終於把她當成真正的八劍弟子,終於把她和其他七個師兄弟一視同仁了。

  而這一次,是二師兄和五師姐這一組人最先到達的滄海島隱流。

  五師姐容成花落本來就是隱流出身,母親在隱流中身居高位,但她每五年才回隱流一次看望母親,而秘密棧道每三個月就換一次位置,所以她和二師兄在路上雖然沒有耽誤時間,但也是費了很大力氣才尋找到秘密棧道。

  他們稟明了島主送信的事後,隱流的姐妹們就四處活動,尋找其余的迷信人,不過陰差陽錯之下,只有蟲蟲和溫道乙一組遲遲未到。大家一直擔心他們出事了,哪想到他們居然神通廣大到自己通過秘密棧道來到滄海岸邊。

  「哇,二師兄。那邊有個姐姐一直看你耶。」蟲蟲以手肘碰碰燕小乙的肋下,曖昧的笑。

  「七師——弟,不要頑皮。」燕二師兄臉上露出可疑的紅暈。「島就那麼大,你已經逛了好幾天了,我們回住處去好不好?」

  「當然不好了,這美景我看多少遍也不夠。再說,天天待在屋子裡有多悶,我們說好去島那邊的礁巖釣蝦嘛!是吧,小八?」她擠擠眼睛,小八是她死黨,當然點頭附和。

  燕小乙無奈,只得跟在蟲蟲身後向前走,努力忽略背後兩道熱辣的目光。

  島上容光逼人的仙女太多了,蟲蟲采取了逃避政策,一直裝男人,並且逼迫自己人對她改變稱呼,容成師姐也不能洩露她的身份,所以現在她是仙女們的蟲師兄,而不是蟲師姐。這樣還有另一樁好處,那就是仙女姐姐們對男人相當主好,如果問什麼問題,都會臉蛋紅紅的老實回答,配合得很。

  幾天來,蟲蟲打聽了些隱流的情況和她們島主的名字。島主叫竺竹,據說經常閉關,島上的事務全交由容成花落師姐的母親來管理。不過這回天門派來信,她卻是匆匆出關,親自處理的。

  信上要求八劍弟子聚齊後,連同隱流中人一齊去往平寧山禮佛寺,其余弟子即刻返回雲夢山,所以現在這島上的天門弟子只有六人了。

  事實上天天守在一起的是三個人。

  容成師姐見了母親,自然日日陪伴;大師兄做為六人之首,時時要聽從竺竹島主的招呼,研究一些「正經事」;六師兄一上島就被島上的奇花異草迷住了,整天蹲在花園裡當見習園丁;只有二師兄和八師弟在蟲蟲的帶領下在島上四處閒逛。

  他們一心等著竺竹島主安排好島上的事,大家就會啟程前往平寧山了,聽說要召開仙道聯盟大會,商議如何對付魔道最近越來越危險、越來越明顯的舉動。

  無時無刻的,蟲蟲都在想念花四海。不過她沒有地方傾訴,而且仙魔兩道愈發劍拔弩張,她必須要為兩道的和平共處做出努力,使她和大魔頭的愛情障礙小一點。所以她目前看似到處閒逛,其實是一直試圖打聽幾千年前六道大戰的事。不過大家不熟,問得太突然會引人懷疑,不得已先套套交情再說。

  還有,以前六師兄曾經跟她說過,隱流有一樁功夫叫「流星閃馬」,學會後能跑得飛快,比肩澤精。蟲蟲心裡一直打著小算盤,

  打算著怎麼才能讓隱流把這私技大公無私的傳授給她,以後她私會大魔頭或者氣暴白沉香而逃跑時,跑路比較方便。

  「小八,你打聽過那位經常穿綠衣服的師姐叫什麼名字了嗎?」蟲蟲拔了一根草在嘴裡叼著,感覺著草根處土腥中帶著清甜的味道,心裡忽然想起躺在草地上,窩在大魔頭懷裡安穩睡著的情景。

  不能想!不能想!辦正事要緊!她甩甩頭。

  小八以為她著急聽他回話,連忙道:「那位師姐是隱流三大堂的中堂大師姐哦,聽說叫碧草,大家都叫她草草師姐。我猜就是因為她的名字,她才總是穿綠衣服吧。」

  「哦,原來是草草師姐。二師兄,我看草草視界八成是看上你了。」

  蟲蟲語出驚人,著實嚇了燕小乙一大跳,但更驚人的還在後頭。蟲蟲的話音未落,師兄弟三人只覺得眼前一花,那位英婆颯爽,美艷逼人的草草師姐忽然站在他們面前,直眉瞪眼咬牙切齒地對燕小乙道:「燕師兄,跟我生個孩子吧!」

  哇勒!真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啊!居然有人比她還直接!而且看來這位草草師姐會流星閃馬啊,一眨眼就瞬移到了他們面前。

  蟲蟲目蹬口呆,再看二師兄和小八,前者臉色蒼白得像個鬼,之後皮膚發紅到像個煮蝦,後者就像活見鬼了一樣。

  「那個——我們到了打坐的時間,先閃,這事慢慢商量!」蟲蟲看二師兄連氣也不會喘了,試圖以練功遁逃離現場。

  燕小乙從來沒這麼機靈過,聽蟲蟲一說,匆忙抱了一下拳,之後立馬逃跑,那速度也不比流星閃馬慢多少。不過他慌不擇路,鑽進了一條他們從沒有走過的小徑,蟲蟲和小八急忙追趕,三人都沒注意路口石碑上寫的「立止禁入」四個字,任草草師姐在後面大聲阻止也沒用,直到小路盡頭豁然開朗,一潭清泉出現在他們面前,潭後的石壁上寫著三個大字——綿延泉。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36 PM

  第七章 這就叫歪打正著

  別說只是一潭泉水,前面就是刀山火海,燕小乙只怕也會毫不猶豫的沖過去。

  可是眼前又是一花,草草師姐再度施展流星閃馬,攔住了三人。

  「這是本派禁地,外人不得擅入。」草草羞澀的神色這會兒正氣凜然起來。

  蟲蟲本來佩服這位師姐的直率,想看熱鬧的,但見燕師兄嚇得那德行,又有點於心不忍,抬步隔在兩人中間道:「草草師姐唐突美男,我師兄嚇壞了,慌不擇路,應該被原諒。」

  草草師姐雖然氣勢逼人,但身材嬌小玲瓏,比蟲蟲矮一些,此刻被蟲蟲擋住視線,看不到心儀之人,只得向後退了一步,耐心解釋道:「綿延泉是我派立派之本、延續之根,就算本門中人非經許可也不能隨便進來。現在三位天門派的道兄——實在大大違禁。」

  「不是那麼嚴重吧?」小八到底是沒見過世面的,一聽說闖了人家的禁地,有點害怕。

  「萬事也講個前因後果吧?如果不是草草師姐突然冒出來,我師兄不會被嚇得暴走。」蟲蟲挺了挺胸,但立即又佝僂起身子,不敢展示女性驕傲,只鏗鏘有力地道:「人在驚嚇中兩眼一麻黑,哪還認得路徑。所以這無心之過,所謂不知者無罪,這裡又沒別人,草草師姐就當沒看到好吧?」說著眨了一下眼睛,「真把我們師兄弟三人關到地牢裡,有誰和草草師姐生個孩子呢。難不成,你喜歡我大師兄,或者六師兄?」

  草草很果斷地搖頭,伸手一指燕小乙道:「我要他的孩子。」

  「還是的。大家都快成親戚了,有什麼事不好商量?」蟲蟲笑瞇瞇地,全不管身後的二師兄直抽冷氣。

  這個七師妹啊,問都沒問他一聲就把他賣了!

  本來上島後,他是覺得有點不正常,隱流的師姐師妹們雖然絕少與異性相處,但也曾出島執行過任務或者參加過仙道論法會,不是完全與世隔絕,可為什麼她們注視天門派一行人的眼神那麼奇怪呢?充滿了算計和審視,似乎要有什麼重大決定,並在他們之間進行挑選。

  這讓他有些不安。但因為這種審視不是只針對他,後來想想,以為這只是隱流對外界的戒備而已,因此雖然忐忑,倒也忍耐著沒說什麼。

  沒想到,隱流的師妹這樣大膽,居然提出這種大違常理的要求,而他的七師妹,居然為了脫身攀起親戚來!

  「七師弟!休得胡鬧。」懊惱慌張中,他也沒忘記不要洩露蟲蟲的身份,一向剛正的心居然有點惡意的快樂。

  那個叫小雨的小師妹對七師妹好得很,說不定也要和七師妹百年好合,到時候看這位古靈精怪的七師妹要怎麼辦?

  蟲蟲回肘撞了一下燕小乙的胃。心想他們哥仨跑到人家的聖潔之地了,雖說是無意,好歹也脫了身再說。不過讓他施個美男計,他那麼緊張干什麼?

  她不理燕小乙,改變談判策略,決定懷柔,對著隱流的中堂堂主笑著,顯得又純真、又沒有心機。全沒剛才誓死保衛師兄清白的勁頭,「草草師姐啊,別看我師兄長得怪好看的,實際上是繡花枕頭,膽子一向不大。師姐也知道,你的要求確實那個——太突然了一點,師姐是世外高人,不理世俗,我師兄拘禮慣了,所以嚇得跑路。不過他跑得倉皇,我們追得也急切,根本沒看清這裡是怎麼回事,這個不應該算冒犯了貴派禁地吧?」

  她說一句,草草就點一下頭,似乎大為贊同,但還沒等蟲蟲得意,她又加上一句:「蟲師弟說得對,但事關重大,我只好稟明島主,看要如何處理。放心,我會為你們求情的。」

  蟲蟲無奈的翻了翻白眼。

  看來這位師姐人雖然直率,好像很好糊弄似的,卻認死理得很。她不過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保持一下禮節,免得白沉香將來為難,難道還有什麼好害怕的嗎?

  但既然現在怎麼說也說不通,她也不費勁了,就不相信隱流做為天門派的友好幫派,竺竹島主能把他們怎麼地?

  想到這兒,她不再偽裝友好善良、謙恭可愛,挑釁似地轉身繞過草草師姐的身邊,直接向那個什麼綿延泉走去,把其他三個人嚇了一跳。

  如果說剛才是誤入,現在她可是明目張膽硬闖了。

  「蟲師弟,止步!」草草是個火爆脾氣,看蟲蟲這樣,不禁有點火了。

  「干嘛止步?反正我們無辜的,師兄弟三人也要以莫須有的罪名問罪,我何不看個夠本,也不枉我們白擔了這個虛名。小八過來,你看這潭水好清澈啊。」

  「男人更是不得靠近!」草草要跳腳了,可是卻站在原地不動,因為這地方不止外人不能進,隱流中人未徑許可,也是不能接近的。

  切,誰理她!惦記她師兄,卻和她這小姑子橫眉立目,哪有這麼不明事理的。再說了,這到底有什麼寶貝,這麼緊張?

  他們本就是無心之失,如果非要拉他們見官,正好借機和竺竹島主過過招。

  反正這麼多天了,她一直試圖求見島主而不成,現在機會不是送到眼前了?

  這就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這就叫歪打正著。

  這就叫富貴險中求。

  呀?不過是一潭平平無奇的泉水而已,雖然潭水清澈,潭邊種著些奇花異草,走得近了,迎面一股撲鼻的泉水甜香,但也沒有什麼稀奇。不過,似乎今年滄海島有旱情,潭水水位偏低,大概只有一半水量。

  小八聽到蟲蟲的招呼,但沒敢上前。他為人純真質樸,雖然年輕愛鬧,畢竟也是守禮的,沒有蟲蟲那種規矩就是用來破壞的思想。

  一邊的草草見蟲蟲根本不理會她的命令,意外之下大為焦急,揮掌虛空一劈。

  燕小乙離草草較近,看得清楚,心知自己這位七師妹有多少道行,雖然她已經奇跡般渡過了脫胎期和換骨期,輕松擁有了別人要苦修百年的功力,但畢竟不是人家隱流中堂堂主的對手,匆忙中伸手去拉草草的手腕。

  兩人皮膚一經接觸,蒸小乙感覺入手滑膩,心頭一跳,草草則干脆反手抓住燕小乙手掌。

  燕小乙有心想要甩開,卻又怕草草傷害蟲蟲,只得尷尬僵住,終於還是為這個師妹獻了身,呃,手。



  第八章 不一樣的島主

  「蟲師弟,倘若你再不回來,休怪我出手無情!」草草繼續威脅。

  蟲蟲怎麼會理會她,還故意半轉過身做了個鬼臉。白沉香不在身邊,想氣人一直找不到機會,還是草草師姐善良,讓她的惡劣因子可以偶爾散發一下。

  不過她沒得意多久,正要廢話的時候忽然看到草草身後出現了一名美貌少女,身著鵝黃的衣裙,臉上笑盈盈的,年紀和她相仿,法力卻很高,隨便一伸手就把她吸了過去。抓住她的衣領。

  這樣對她吸來吸去的,以前只有大魔頭才會做。想著,蟲蟲心頭一酸。多日的相思,終於化為淚水。

  黃杉少女嚇了一跳,忙問:「怎麼了怎麼了,傷著你了?罪過罪過,白師兄會生氣的。」

  白——師兄?就是說這美妞和白沉香是一輩兒的人,也就是她的師姑了?都怪這個世界古怪,修行的人都有很長的生命,法力高到一定程度,人的自然衰老就會變得極為緩慢。弄得幾十和幾百歲,甚至上千歲的人呆在一起都分不出大小。

  就像她和花四海,本來是千年魔頭對新鮮偽羅莉人類,絕對的老牛吃嫩草,可是從外表上看,似乎相差不過五歲,般配得很。

  「干什麼拉我過來,難道這是隱流的待客之道,就是以武力服人麼?」蟲蟲掙扎了兩下沒有掙開,知道與這黃衫美人的法力相差太大,於是先開口擠兌人,好保護自己的安全。

  「不是啊,綿延泉是不能隨便靠近的。如果不小心掉下去就會鑄成大錯,我絕對好心。」黃衫美人點了點頭,很真誠地說。

  蟲蟲還沒回話,就見草草搶上兩步,施了個姿勢極其優雅的合掌禮道:「島主,草草有罪,讓外人進了綿延泉禁地,請島主責罰。」

  島——島主?就是這個年輕的美妞?她不是應該和白沉香一樣是個中年人嗎?為什麼看起來倒像是草草的師妹呢?難道隱流換島主了?不對啊,這麼大的事天門派應該知道。可是他們從沒聽說啊。

  蟲蟲愣了。燕小乙和小八也愣了。

  黃衫美人似乎很滿意這種效果,略帶得意的笑道:「看來我閉關成果顯著,這駐顏術算是小成了。果然功夫不負苦心人,只要努力,沒什麼辦不到的。」

  她自顧著說得開心,似乎把外人闖入禁地的事扔到脖子後面去了。

  蟲蟲就站在她身邊,聽說鳥主閉關是研究駐顏術,不是為了修道升天,立即湊近了過去,鼻子都快撞到人家臉上了,只見那肌膚細膩光滑,吹彈得破,不禁贊道:「原來這就是最完美肌膚,嬰兒般的。柱子島主,教我教我,美容心得應該分享啊。」

  「柱子?這名字不錯哇,聽起來很厚道似的。」竺竹笑道,一點不以蟲蟲的胡說八道為意,「駐顏術你想學嗎?我可以教你。」

  蟲蟲對竺竹島主大生好感。她心目中,竺竹島主和白沉香應該是同一類人,拘謹嚴肅,到哪兒都端著一派之主的架子,每天憂國憂民、不苟言笑。沒想到這位與白沉香齊名的人物居然嬌憨可愛,爽朗大方,不像是一島之主,倒像個在江湖中闖蕩的武林少女,讓人覺得親切、放松。

  「流星閃馬也教一下吧。」蟲蟲沖口而出。

  竺竹一愣,隨即臉上微紅道:「白師兄要你來學的麼?」

  「我師父沒告訴我這些,不過是我仰慕貴派道術法學而已。」

  話說出口,蟲蟲覺得自己的要求有點得寸進尺了,畢竟這是人家的私技,直接提出要求實在太唐突了。聽說古代人都是以技自秘的,怎麼會輕易教人?

  沒想到竺竹微微搖了搖頭道:「我雖是一島之主,但我們隱流分上、 中、下三堂,道學略有不同,流星閃馬是中堂之術,你倘若要學,不如請教草草。她的師父是我的師姐,修為比我可強多了。」

  蟲蟲聞言瞄了一眼垂首站在一邊的草草和燕小乙,心頭大樂。HOHO,既然草草師姐惦記著二師兄,那找她想學點,什麼秘技可方便多了。不急不急,慢慢等魚上鉤。

  「鳥主,道術切磋之事暫可後議,天門派三位道兄闖入綿延泉,這事——可怎麼辦好?」草草插嘴道。

  蟲蟲氣不打一處來,心想草草師姐也太耿直了,島主都不太在意,大家裝著不知道不就算了嗎?非要她三番五次的提出來,真是沒事找事!

  就見竺竹有些為難地撓撓頭,猶豫了一下道:「那大家就到明月樓台去,看看要怎麼處理這事吧。」

  她既發了話,別人哪有反駁的,一行人七拐八拐,來到一處地勢寬闊的亭台。一進門就看到一個外貌約三十上下的美婦正吩咐幾名女弟子事情。

  那美婦是容成師姐的娘親,蟲蟲等三人入島時見過,島上的人都叫她容成管事。而這些女弟子中包括小雨和藍天,看到他們進來,小雨瞄了蟲蟲一眼,連忙又低下頭去,面紅過耳。

  蟲蟲心裡一凜,突然有些警覺害怕,心想隱流的姐妹不知為什麼,好像個個懷春似的,他們師兄弟五人一到島上就備受關注,別回頭小雨真看上她,那可怎麼辦才好!狼多肉少,被人分而食之,只怕滋味不太好受,況且她還是個假冒偽劣的。

  「島主。」那美婦起身施了個禮,見竺竹丟了個眼色過來,連忙把房間內的人都譴走,只剩下草草和天門派的三個「罪人」。

  「出了什麼事?」容成管事問。

  竺竹沒說話,坐到正當中的太師椅上,對草革點了點頭,顯示出幾分島主的氣派來了。

  草草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說了一遍,居然連她向燕小乙求偶的事也沒落下。她說得正大光明,沒有一絲扭捏,倒讓一邊的燕小乙面紅耳赤。

  竺竹歎了口氣道:「草草,這事你做得對,沒有聲張,沒有讓這事最後鬧得沒有回護的余地。不過你也真是的,我明白你是為了隱流著想。可是——人家外面的人會嚇壞啊。」

  草草挺直了脊背,「男歡女受,繁衍生息,這是天道自然,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她說得有些道理,又理直氣壯,讓竺竹和容成管事一時沒有說上話來。

  草草要和二師兄XXOO,生個孩子,這和隱流有什麼關系?難道這裡發生了什麼驚天大事,要靠男色來拯救?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端莊的仙女們會看到男人就好像要流口水似的了。

  可是這也太蓋了,能有什麼天大的理由?實在說不通!這麼想著,蟲蟲的腦海裡突然有一道亮光一閃而過,因為太快了,沒有讓她抓到,但就是讓她覺得有什麼事不對頭。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37 PM

  第九章 被軟禁了

  不過,蟲蟲非常非常不喜歡草草那種把她的二師兄看成是囊中之物的樣子,忍不住反駁道:「你說的沒錯,可是人與人不同,生長的環境也不一樣,接受事情的程度也不同。我師兄熟悉倫理綱常,不喜歡這麼直接不可以嗎?難道男歡女愛,繁衍生息一定要按著你的那套來?我們天門派偏偏喜歡兩情相悅,花前月下,有罪嗎?我看草草師姐的態度硬得很,難道要強了我師兄去?」

  抬頭一瞄竺竹,見她似要笑出來一樣。

  容成管事忙道:「蟲師侄真會說笑話,哪能呢。可是你們——怎麼就跑到綿延泉去了呢?」

  大家都知道天門派白沉香手下的七弟子叫姚蟲蟲,道號螞蟻,但隱流鮮少與外界交往,所以就連容成管事也不知道她是女的。

  「還不是讓草草師姐追得慌不擇路。」蟲蟲對著草草偷偷吐了下舌頭,「再說了,既然是這麼重要的地方,就應該有人把守啊。島上沒有別派門人的時候還好說,既然來了客人,就應該防范。而且你們事先也沒提醒我們啊,如果我們師兄弟三人誤入禁地是錯,那麼貴派也要負上一點責任。」

  她很會狡辯,在雲夢山時能氣得白沉香吐血,這會兒據理力爭,自然在口頭上占了上風。

  「如果之前是誤入,後來我攔著你們,你干什麼非要跑到泉邊去。」草草懊惱地道。

  蟲蟲語結,後悔自己剛才是太仕性胡鬧了一點,勉強辯解道:「不就是普通泉水麼。我又沒跳進去洗澡,再說泉水都沒了一半了,難道我看一眼水會更少嗎?」

  說完,她偷瞄隱流的三人,見她們臉色驀然全變了。

  「幾日未去,泉水又少了嗎?」竺竹一直笑瞇瞇的神色變得沉重起來,秀氣地眉蹙著,顯得分外懊惱。

  不過她這話不似問別人,倒像是喃喃自語,一邊的容成管事和草草也不說話,全部一臉憂愁,房間內的氣氛一時壓抑無比。

  天門派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隱流究竟出了什麼事情,只知道肯定和這表面平平無奇,但實則事關重大的泉水有關。

  過了半晌,竺竹才道:「綿延泉本是我隱流中的私密,非我隱流中人,只有禮佛寺的南明大師才略知一二,就算容成花落師侄拜在天門派下修行,也會絕口不提此事。如今——此事真是難為,只好暫時先委屈三位師侄一下,待在住處不要隨意走動。我們商量商量再做決斷,可好?」

  蟲蟲往燕小乙身邊縮了一下,頗感意外。

  可好?她說不好能有用嗎?到了人家的地頭上,只有聽話的份,他們師兄弟三人現在是待牢的小羊羔。

  這位竺竹島主給她的第一印象是個隨意而好說話的人,沒想到遇到大事也不含糊的。

  聽她弛意思是要把他們軟禁起來,研究後才決定是殺是剮、是蒸是煮。

  不過,那個泉水有什麼秘密,居然重要到看一眼也會被抓?可是表面看來真的沒有奇特之處,難道是人家的聖地,有宗教意義?就算無意間冒犯了也會被殺人滅口?!

  不會不會,大家是友好幫派,她們不會下毒手,再說白沉香也不會答應別人魚肉自己的弟子。

  他老人家雖然平時比較嚴厲,卻頗有點護犢子的傾向,他可以打罵,別人動他的八劍弟子,他絕對會拼了老命。

  但,就算他不答應,他現在也不知道這裡的情況,如果隱流的人把他們殺了吃肉,等天門派的人發現有三個倒霉蛋掛了也晚到世界末日了。

  難道她要魂飄十洲三島,讓白沉香也弄個什麼壺中世界,把她當寵物養?而且她吏成了魂魄,要怎麼推倒花四海,和他雙宿雙飛?

  不行,不能把命運交到別人手上,得想辦法跑路,就這麼定了!

  「此乃我們師兄弟的無意之舉,但既然鳥主有令,我們自當遵從,希望這個誤會能盡快解釋清楚。」耳邊傳朱燕小乙淳厚穩定的聲音。

  關鍵時刻,二師兄還是很有點沉著風度,十足仙氣的,聲音也誘人。

  如果此時他是站在高高的懸崖之上,讓衣風吹動他的長衫,讓明月映照著他的臉頰,就是好一張帥哥擺酷圖。

  只可惜目前形勢不對,氣氛不對,雖然草草師姐還是兩眼發亮的看著他,好像餓狗看到了肉包子。

  也許——可以好好利用一下草草師姐對二師兄的企圖呢? (撫著下巴思考中,邪笑中——)

  「師侄們放心,我派並非有意為難,不過事關重大,要想個萬全之策才好。」竺竹依然溫和地說:「容成師姐,麻煩你帶三位師侄下去,然後即刻回來議事。對了,一定不能怠慢了天門派的貴客,不然白師兄要生氣的。」

  切,你把白沉香的三個心肝寶貝關起來,他不生氣才怪。

  說不定,為了防范,還會把另三個也軟禁起來,包括五師姐也不能幸免。

  蟲蟲想著,轉頭向後望去,就見草草目光殷切的盯著燕小乙,而竺竹神色古怪,但那張皮膚好到讓人流口水的臉還是容光煥發,不禁道:「柱子島主,駐顏術別忘記教我。」

  死也要死得漂殼嘛!這叫此生為了美,死都不後悔!

  竺竹點頭道,「嗯,我一向說話算話的,這不過是末流小術,回頭我把心法寫下,讓草草給你送去。」

  嗯,這個島主真是大方可人,連自己悟出的駐顏秘術也說給人就給人。

  蟲蟲開心地致謝,然後故意挽起燕小乙的手,以眼神威脅他不准甩開,在草草的殺人目光中被帶去軟禁了。

  她是故意的,因為她想明白了,要想逃離滄海鳥,跑到平寧山禮佛寺去找白沉香作主,燕二師兄怕是要犧牲了。

  不過他當師兄的,為了保護師弟師妹而豁出命去本來就是應該。所以,不內疚不內疚!

  事實上蟲蟲對隱流的秘密並無興趣,她只想知道十洲三島的第一次六道大戰是為了什麼?魔、妖、鬼三道為什麼會輸?為什麼仙、天兩道會心甘情願把花花世界讓給最沒有法力的人道來管理?花四海又為了什麼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挑起爭端?

  不過她發現她的命運軌跡相當奇怪,越是不想卷入什麼事,就越是有各種奇怪的事情如一團亂麻似的纏上來。

  出於萬事偶然中也有必然的規律,隱流突然摻合進她的生活,會不會和當年的六道大戰有關聯呢?

  白沉香總說她是福將,那麼她會不會誤打誤撞的找到她要的答案呢?

  三人就在蟲蟲的一路胡思亂想中回到了住處。

  其實,他們沒有龍帝白鶴根本就離不開滄海鳥,但隱流中人也許是怕他們在島上亂闖,居然還安排了崗哨,雖然還不至於把門鎖起來,可蟲蟲已經很惱火了。



  第十章 勝利大逃亡

  要離開滄海島,而且要快!

  這是蟲蟲的決定,也是和其他師兄弟達成的共識,包括大師兄和六師兄。雖然他們單獨被軟禁在一個隱蔽的院落中,大師兄和六師兄被用種種借口擋在了外面,但天門派有一種秘技,名曰傳心術,只要是天門中人就可以通過心語交流。

  隱流的人當然會防著這一點,在院外設置了法術屏障,不過他們不了解,法力最低的姚蟲蟲同學在其他方面雖然菜得很,卻身負古怪而強大的金光神氣,本人又對傳心術很有心得,幾乎是無師自通的,所以心語穿透屏障,和外面的師兄隨意交流不在話下。

  他們被關起來的時候是頭一天下午,所以他們決定第二天晚就行動,以免隱流很快會做出於他們不利的決定。

  殺他們滅口倒不至於的,但用仙法封住他們的部分記憶,或者關上個千八百年的也夠戧啊,蟲蟲將會許久見不到花四海,肯定會相思致死。

  其他師兄弟本來覺得封住記憶的處罰也不是不可以接受,誰讓他們看到了人家秘不外傳的隱私的,雖然他們是無意,雖然那泉水實在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可蟲蟲堅決反對。記憶是他們自己的,同身體發膚一樣屬於自己,別人憑什麼說封就封!這還有沒有王法,還有沒有人權?其他師兄弟說不過她,又覺得隱流確實小題大做,心中起了同仇敵愾之意。於是同意了蟲蟲的計劃。

  其實蟲蟲這麼急著離開隱流,還有一個原因——她懷疑花四海跑到滄海之濱來了!

  他們被軟禁起來的當晚,她雷厲風行地趁著月黑風高,蹲在牆根下的花樹叢中,尋找院牆上有無方便逃生的狗洞。

  這時候,忽然聽到兩名隱流的看守在牆外小聲聊天,說最近幾天魔道的人在滄海邊活動頻繁,不僅古怪山、莫嗅澤中出現大量魔兵,似乎要搜山一樣,還有小股魔門中人試圖渡過滄海,尋找滄海隱流。

  她們猜測魔道是要對隱流動手了,驚慌之余又非常驕傲。覺得沒有龍帝白鶴帶領,魔道肯定會在滄海上空的星雲中迷路,根本找不到隱流的所在。所謂滄海易渡,隱流難尋嘛!

  這些話聽到蟲蟲的耳朵裡,使她心頭劇震,猜測出另一種可能。

  大魔頭人雖然走了,心卻還在惦記著她,也許是派人守在了古怪山、莫嗅澤之外,見她久久未出,以為她出了什麼事,於是又返回來尋找。如果她猜的是對的,證明大魔頭心裡有她。

  或者說,不只是「有」,而是「很有」。

  這讓她又開心又擔心,開心的是自己的感情是有希望的,大魔頭想拒絕卻情不自禁。擔心的是他冒然闖到滄海上來,迷失在星雲之中。雖然他法力無邊,但再強大的人也無法和自然之力抗爭。何況他身上的傷那麼重,從無窮山上開始,就一直傷上加傷,越傷越重。

  所以,她更急著要走。

  問題是要想從滄海島上離開,不能力敵,只能智取。一來不能傷了兩派的和氣,二來想要硬闖也是不明智的。

  想來想去,也只有利用人際關系,造成對方防守的漏洞才能實現目標。她的設想很完美,師兄弟們兵分五路出擊,除了五師姐容成花落,每個人都有任務。

  五師姐是隱流出身,因為是天命的八劍之第五劍主,能駕御驚鯢劍而拜入天門派門下。現在她的地位比較尷尬,忠於隱流就會背叛師門,忠於師門就會背叛出身之地,所以蟲蟲和師兄們商議,決定所有地事都瞞著她,到了離開的時候,迷昏了她直接帶走就是,不必逼她選擇,讓她為難。

  大師兄負責逼宮,堵在議事廳門口,一定要求面見島主,如果見到自然據理力爭,但很大的可能是竺竹島主避而不見,那麼大師兄就繼續「強烈」要求,吸引隱流中大部分人的注意。

  也就是說,大師兄起的是聲東擊西的掩護作用。

  趁著大部分人被大師兄吸引了注意力,六師兄就去尋找龍帝白鶴地所在,並為晚上偷走這些領路鳥而做好准備。

  六師兄的障眼法是師兄弟八人中最厲害的,很有技巧性和欺騙性,他和大師兄雖然沒有被軟禁,但實際上也有人監視,而他如果施展障眼法,騙過幾個低級的小仙女是絕對絕對沒請問題的。

  說來可笑,八師弟手持的真剛劍最是狂猛暴烈,但他的獨門小法術卻居然是迷魂術,對比懸殊,不過這也使他在整個行動中要負起非常重要的責任。

  八師弟未修仙前是獵戶出身,因為無意間跑到雲夢山玩,無意中撼動了神劍而被收為八劍弟子。他修行時年紀非常小,千百年的歲月後也不過是少年的品性和樣貌,活潑好動,喜歡肉食,和天門派的清靜苦修之舉格袼不入,不過他為人老實忠厚,不像蟲蟲那樣專門藐視權威,所以這麼多年也沒鬧出大事。

  不過天門派還有一位率性而為,屢犯門規的人物——西師叔蒼穹。

  他老人家好酒,而有酒就要有菜,於是一老一小非常投機,常常到後山偷獵。但蒼穹師叔覺得直接殺死動物,讓它們直面死亡有些殘忍,所以從他的法術「酒迷離」中創造出一個小分支「迷魂術」,傳授給了八師弟,讓他在打獵時使用,可以使動物進入昏睡狀態,在甜美的夢境中成為下酒菜。

  蟲蟲覺得蒼穹師叔的「善良」是做給掌門人看的,因為白沉香不可能不知道師弟和徒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殺生。這不過是讓他睜一眼閉一眼的招數,但卻在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在逃離滄海島的時候,八師弟只要施法迷昏守衛的仙女們,大家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大功告成了。

  當然在整個勝利大逃亡的計劃中,二師兄燕小乙起的作用是最大且最無可取代的。總的來說——就是——那個——恐怕——必須要他犧牲色相,因為守衛的頭兒正是草草師姐。

  為了說服二師兄出力,蟲蟲費了相當的口舌。從天門派的榮辱興衰,到師妹她的人生道路,縱橫時間與空間,貫穿人生和道法,並反復強調這不是卑鄙無恥而是兵不厭詐,是智謀的最高境界,才讓燕小乙好像慷慨赴死般點頭。

  因為怕隔嬙有耳,這番肯談完全用心語來表達,蟲蟲差點累吐了血。

  其實,不過是讓二師兄當一把男間諜,和草草師姐到院子最西端的空房間內獨處一下,哄得草草師姐不認識東西南北,不用真的獻身,只讓法力最高的守衛隊長遠離行動中心,並蔬忽防范就好。

  要知道草草師姐修為高深,比大師兄還高出不少,小八那點法術迷不倒她,反而有相當大的可能在行動時被發現。但是讓她和二師兄耳鬢廝磨、戀奸情熱,他們逃離滄海島的行動就簡單多了,到時候以雞鳴為號,小八以迷魂術攻擊草草師姐,同時燕小乙近距離出手,不信草草師姐不倒。

  萬事俱備,只等天黑啊!

  蟲蟲做為行動總指揮磨拳擦掌,不但不怕,反而有些興奮和期待。也許出了滄海島,就又能看到大魔頭了,而且她還有點好勝和競爭之心。滄海島隱流又如何,照樣關不住天門派小小的八劍弟子!

  話說,小八學雞叫還真像!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39 PM

  第十一章 天門派的笨蛋們

  一切都很順利,或者說太順利了,順利到蟲蟲心裡直發毛,感覺不真實。

  正當燕小乙羞羞答答的不知如何提出要與草草師姐「單獨談談」的時候,草草師姐卻來提審「犯人」了,因為審問的問題比較秘密,所以他們去的地方是院子的最西邊,比蟲蟲所盼望的還要西。

  一瞬間,蟲蟲心裡隱約預感到二師兄有可能清白不保,產生了一些想要停止行動的念頭,但最終還是自動忽略掉不安,心想二師兄法力不低,肯定不會任人宰割。如果草草師姐真的要霸王硬上弓,二師兄肯定不配合,十之八九還會暴怒,大家鬧起來,頂多就是他們逃跑不成,勝於現在連嘗試也不做。

  她從沒有想過男人是有天生的弱點的,計劃往往趕不上變化,任何事情也都會有發生意外的可能。她只是等草草帶著二師兄離開後,就立即宣布離島大計正式開始。

  小八率先施展迷魂術,不過以前他迷的都是動物,如今要迷人,自然要費上一番力氣。

  事實上,他費了相當的力氣與時間,急得蟲蟲以為要這麼耗到天亮,大家通通被抓,跑路不成。

  好不容易等小八滿頭大汗的偷跑到院子中,然後興奮地跑回來表示所有的崗哨都已經放倒,蟲蟲連忙以心語聯絡大師兄和六師兄,通知他們立即行動。

  按計劃,六師兄會用障眼法騙過監視他們的人,然後他去偷龍帝白鶴,大師兄去偷五師姐。而小八會潛到院西頭去,以雞嗚為號,雙管齊下偷襲草草師姐,救出虛以委蛇的二師兄,再然後大家直奔島南而去,最後會合在一起,駕鶴渡海。

  駕鶴是很帥的舉動,很有神仙氣,雖然如果是駕鶴往西彩頭不太好,但現在也顧不得了。

  (駕鶴西去一般是指修道的人掛了。)再說他們根本不知道出了島要飛哪個方向,一切交給白鶴就是了。

  為了節省時間,她施展傳心術的時候,就打發小八去救二師兄了。以小八那能力,她估計至少也要一柱香時間,沒想到還沒到半柱香,小八就跑回來了。他跑得慌張,腦袋直撞向門框,居然不知道疼。

  「怎麼?草草師姐發現了嗎?」蟲蟲急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不過好奇怪,小八一張臉漲得通紅,嚅嚅的欲言又止,半天才說出兩個字:「好了。」

  「好了?什麼意思?救出二師兄,放倒草草師姐了?」

  這話問得小八頭都抬不起頭來了,只「嗯」了一聲。

  蟲蟲雖然奇怪,但她一心想跑,也沒多想,拉著小八就往外沖,正看到二師兄從院西急步走過來,衣衫有些不整,整個人的狀態不太對,不敢看人似的。和他說什麼都偏著頭,神色間有些慌亂和氣急敗壞。

  「速度!速度反應!」蟲蟲神氣兮兮地低聲命令。然後帶頭跳出牆去,沒有忘記控制法術,以免引起巡島仙子的感應。

  三條黑影鬼鬼祟祟的從偏僻的院落直奔島南。

  月色很亮,這給三個人增加了難度,而且大概是隱流中人故意的,關他們的地方在島的最北,他們差不多要橫穿過整個島嶼才行。

  好在蟲蟲不是和六師兄一起行動,而是方向感極強的二師兄和小八,否則說不定在花木蔥郁,地勢迂回的島上亂跑,蟲蟲會直接摸到竺竹島主的房間去,讓人家逮個正著。

  她所擔心的六師兄的路癡狀態也因為他提前趟過道、踩過點、而不存在了。

  總之,清醒的師兄弟五人外加昏睡狀態師姐一名順利的在島南集合起來。

  「白鶴啊白鶴,今天全靠你們了。」蟲蟲欣喜的看著六師兄牽著三頭白鶴,它們脖子上的天蠶絲在日光下看不到,此刻在明亮的月光下反射出象牙白的光芒,看來美麗極了。

  其實滄海島上的一切都美麗極了,地方好像是人間仙境,人也好像是精靈下界。如果有選擇,她很想和心上人、和喜歡的師門中人一起生活在這個地方,只可惜這裡不屬於她,她的自由和愛情就在遠方。

  「我們走吧。」大師兄商帝乙回身望望,微歎了口氣。

  隱流本是天門派在仙道中的朋友,沒想到居然為了一點小事而做出趁夜逃跑的舉動。

  這相當於是—種挑釁,以後不知道要怎麼和師父交待,如果隱流興師問罪也不知道如何終了。

  他是八劍弟子之首,應該負起照顧師弟師妹的責任,但願,他這回聽了七師妹的話不是錯誤的決定。

  他背著昏睡的五師妹牽起一只白鶴,二師弟和七師妹牽一只,六師弟和八師弟牽一只,當三組人全部准備好,他深歎了一口氣,低喝道:「起!」

  龍帝白鶴,腳踏星雲,多麼優雅和神奇的畫面啊!

  可是——這畫面沒出現。因為白鶴根本沒動,倒是有一只伸出長長的脖子,在七師妹身上蹭了蹭,發出輕細的叫聲,似乎在撒嬌。

  師弟妹的眼睛都詫異地看著他,商帝乙有點尷尬,再低喝了一聲,在聲音中還夾雜了幾分法力,並抖了一下天蠶絲做成的韁繩,但,白鶴仍是不動,悠然自得地站在原地。

  接著第三次、第四次、第N次,結果是一樣的。

  焦急之下,他的聲音不禁大了起來,嚇得小八一個勁兒的打手勢,要他小心別吵醒隱流的人。

  「是不是要駕御白鶴,需要——特殊的法咒?」一直不開口的燕小乙突然道,雖然還是眼神躲閃,不敢看人,但這句話卻說得一清二楚。

  大家面面相覷,蟲蟲則一直祈禱有條地縫突然出現,好讓她一頭扎進去。作為整個行動的總指揮,每一步計劃都是她定的,沒想到她和往常一樣,又忘記考慮最關鍵的問題。

  他們要想離開滄海島,沒有龍帝白鶴是不行的,她以為偷了白鶴就萬事OK,卻沒想到這些家伙不聽外人的話。

  難道就這樣失敗了嗎?難道就這樣功虧一簣?不行不行不行!

  蟲蟲放開韁繩,在白鶴身上東摸西摸,尋找「開關」,嘴裡念念有詞,全是指揮白鶴起飛的話,威逼利誘、軟語相求、諂媚賄賂全用上了,但白鶴只是回頭輕啄著她的頭發,卻連翅膀也不肯揮動半下。

  「死鳥,再不帶我們離開,就殺掉你吃肉!」無奈之下,她偽裝凶狠,伸手扯了一下白鶴頭上金黃色王冠樣的鳥冠。

  這一次,白鶴終於有反應了。

  但,不是蟲蟲預期中的。它嗚叫了起來,在夜深人靜之際,清亮的聲音立即響徹整個島嶼。

  幾個人大慌,全體不約而同的回身望去,失望的發現一切都晚了。

  月光下寂靜的滄海島上,各色霞光四起,宛如一個黑而透明的罩子被四湧的寶氣紛紛穿透,顯然受到驚動的隱流中人已經發現他們逃跑的事,已經各御法寶追了過來。

  而白鶴繼續一聲一聲地叫起,仿佛在說:來啊,天門派的笨蛋們在這兒哪!



  第十二章 精神控制

  「怎麼辦?怎麼辦?」蟲蟲下意識地看向商帝乙,因為他是「大」師兄,身材也最高大,心理上有主心骨的感覺。

  商帝乙不愧是大師兄,雖然心裡也亂了,表面上卻很平靜,微睞起來的眼睛看來還很有點高深莫測的感覺,「很簡單,有兩條路。一是被抓回去,二是我們徹底迷路,你們要如何?」

  幾個人大眼蹬小眼,一時不能決斷。

  照理,當然是被抓回去比較安全,但是這太丟人了,不僅沒有擺脫被關押或者被強行封住記憶的命運,還使天門派顯得很無能,計劃了半天,居然要灰溜溜的回到人家的地盤上去。

  可是,如果要威風,要面子,就可能迷失在星雲裡,那還不知道要怎麼終了呢!

  「燕-師-弟!」風中傳來一個女子的呼叫,有一道赤紅霞光當先向島南飛來。聽聲音、看氣勢,一定是草草師姐。

  燕小乙一凜,而後神色扭捏,在月光下都看得出來他的臉有多紅。

  「我贊成離開,不能再被抓回去,免得墜了我八劍弟子的名聲。」他說:「雖說沒有龍帝白鶴就不能找到陸地,但我們有神劍,說不定能受到指引。」

  蟲蟲懷疑地看著二師兄,忽然覺得他剛才一定和草草師姐發生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不過她現在沒有心情八卦,因為那些霞光已經越來越近,害她心慌萬分。知道必須做出決斷。

  「我也選擇離開。」她一咬牙。

  無論如何,絕不能未戰先退。再說如果真的迷路,竺竹島主一定會派人尋找。天門派的人是從她手裡丟的,說到哪兒她也要負責,所以他們不用龍帝白鶴渡海未必是死局,而且至少還贏得了一點點兒的逃跑機會。

  萬一成功,白沉香一定大大的有面子,因為八劍弟子是唯一沒有用龍帝白鶴引路而離開隱流的人,到時候就算隱流竺竹島主來興師問罪,白掌門開心之下也會大力回護他們。

  「物品跟七師姐。」自從加入天門派那一天,小八就盲目崇拜蟲蟲這個什麼都敢做、什麼都敢說的師姐,此刻當然一心向著她。

  商帝乙看了看六師弟溫道乙,見他無可無不可的笑笑,知道他一向隨和,目前的決定都在自己了。再回身一看,見追到最前面的霞光已經落地,僅身著中衣的隱流中堂堂主鬢發散亂,率先急步走來,心中忽然升起被敵人追擊的感覺,豪情頓起。

  他以前的身份無比尊貴。未被師父帶入十洲三島修煉之前,千軍萬馬也不放在眼裡,置之死地而後生的事做得多了,難道怕了這些小小的追兵嗎?

  「好。我們走!」他大喝一聲,氣貫丹田,一舒一直小心翼翼的悶氣,害蟲蟲以為半空中打了個悶雷。

  「五師妹怎麼辦?要她也冒險麼?」五人都祭出自己的神劍,只等躍上飛走時,溫道乙問。

  商帝乙人手一揮,「她是八劍弟子之一,入了師門,終身就是天門派的人。我們八劍弟子共同進退,生死有命。」說著縱身一躍,踏在他的掩日劍上。

  一邊的二師兄比他動作還快。

  「燕師弟!」草草師姐距他們已經不過幾百米,蟲蟲的眼睛雖然近視,又已經躍到劍上,但她無意間的修煉已使她能比一般人類看得遠得多,所以還是清清楚楚的看到草草師姐臉上的些許憤怒和幾滴淚水。

  緊跟在她身後的,是竺竹島主和容成管事。

  「小八,快迷倒白鶴!」蟲蟲叫了一聲。

  小八以迷魂術迷人很慢,但多年的打獵生涯使他對付動物相當有心得,一個虛無符咒施出去,白鶴雖為神物,也立即倒下昏迷。

  與此同時,蟲蟲腳踏卻邪雙劍之青劍,手中持紫劍向下猛力一揮,一道紫光劈空而下。

  她見機快,心思靈活,生怕隱流中人在情急之下沒有白鶴也會追來,於是有此—招,成功的在半空中形成一道波浪狀的屏障,阻住了追兵。

  匆忙中回身四顧,就見沙灘上的人有的搶救白鶴,大概以為他們傷了這靈物,有的指空大叫,但人影卻越來越小,漸漸變成了黑點點,顯然他們已經急速飛上了半空,離滄海島越來越遠了。

  「七師妹做得好!」商帝乙又大喝一聲,感覺這好像是自己師兄弟幾人在和隱流眾人的斗法中取得勝利,心情舒暢。

  蟲蟲也很開心,但馬上又憂愁起來,因為他們飛得太高太快了,目前真的身處在厚厚的雲霧之中,而且到處是星星點點的閃光,讓人難辨東西南北。

  「既然沒有方向,就朝一個方向飛吧,而且大家不宜分開。」溫道乙道。

  幾人都知道這是唯一的法子,當下也不爭論。商帝乙點了點頭,一馬當先,溫道乙和小八緊跟在後面。

  蟲蟲凶星未盡,八卦之心又起,故意縮在最後,與燕小乙並肩而行,因為腳下只踏一劍而有些不平衡,抓緊了燕小乙的衣袖,一臉小鬼樣子地問道:「二師兄,你是不是已經被——卡嚓了?」

  「卡嚓?」燕小乙心中又是煩亂又是不安,一時沒明白由蟲之意。

  「就是——被強了去?就是那個XXOO成功,唉,你不會懂這個。我是說,你是不是真和草草師姐做了夫妻了?」

  燕小乙一驚,身體晃動,差點掉下斷水劍,帶得蟲蟲也一趔趄。

  「小心哪,師兄,你要去殉惰,我可還要活哪。」蟲蟲抓緊他的手臂,「再說了,你干嘛想不開啊?」

  燕小乙呆愣無語,臉上又是紅又是白,可見內心斗爭激烈,半晌才道:「師兄愧對天地,實在無顏——」

  「關天地什麼事?」蟲蟲搶道:「飲食男女,人之大欲,萬物繁衍生息,男歡女愛很正常啊,再沒有比這更光明自然的事了。雖說師兄你這次算是失身,可是我瞧你們彼此本來就有好感,不管草草師姐為的什麼,事已至此,將來稟明師父,未必不能成就好的姻緣。」

  燕小乙是青年男子,被草草師姐那樣的美人色情攻擊,把持不住是正常的,但這事終究和他以往的觀念不和,長歎道:「我心已亂,此事還是要由師父責罰。」

  交給白沉香就好辦。她做別的事也許不成,對付白沉香就很有心得,蟲蟲想著。要說這事,呃,她是要負上一點責任的。是她要二師兄當間諜去,也是她沒有把時間算計好,哪想到草草師姐動作這麼快,所以這得了手。所以這事她以後要管到底,哪能闖了禍不收底的。

  她一定會弄出個大團圓結局,她這種俗氣的女人就是希望皆大歡喜。

  「反正你等著師父發落就好!萬一有了孩子呢?你尋死,是對孩子,對草草師姐,對天門派的三重犯罪。」

  蟲蟲嚇唬燕小乙,因為她知道對於被白沉香管得迂腐了的二師兄,以責任壓他是最好的辦法。可是對二師兄實施「精神控制」易,從星雲中找出路卻難。

  這不,飛了半天,也許已經有幾千幾百裡遠了,為什麼還看不到陸地?
作者: 寒玥    時間: 2011-4-19 01:40 PM

  第十三章 風神在扔保齡球

  星雲翻湧,似乎沒有盡頭—樣。

  四周,除了乳白色的霧氣以及霧氣中的閃亮結晶,天、地、海,什麼也看不到。看來僥幸心理是沒有用的,他們還是迷失在星雲之中了。

  剛才逃出生天時的得意感已經消失殆盡,師兄弟幾人不約而同的產生了挫敗感,速度不由得漸漸慢了下來,最後干脆停下。

  「還要這樣直飛嗎?」小八問出了大家的心裡話。

  所有人都沉默,隔了半天溫道乙才道:「我們一直朝著一個方向飛是沒錯的,但這星雲中包羅萬象,並不是我們想的那般簡單。星雲的范圍未必很大,主要是阻擋了我們的視線,我們走了這麼半天,恐怕一直是在繞圈子。」

  「有人在星雲中擺陣?」蟲蟲問。

  燕小乙搖搖頭,「此乃自然之力,所以才變幻萬千,不能堪破。師父常說,自然之力無可匹敵,倘若我們硬闖,只怕——要看造化了。」

  「那為什麼白鶴可以?」 蟲蟲又問,之後又喃喃自答道:「難道是這裡物理磁場不能影響動物的天然導航系統,何況它們還是神物?」

  商帝乙等人面面相覷,實在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只聽她又懊惱地說什麼還是現代高科技好,之後苦著臉問他們要怎麼辦?

  被圍在這裡,大家也不知道要怎麼辦?等隱流的人來救實在是沒出息,再說他們飛得又急又快,隱流的人一時半會兒未必找得到。

  如果想自己沖出去,首先是方向無法選擇,其次會加快體力消耗,老大、老二和老六倒還罷了,只怕七師妹和小八堅持不住。

  「要不,我們把神劍聚在一起,跟著神劍走就得了。」蟲蟲突發奇想。

  商帝乙長歎一聲。

  八劍聚齊,神劍才可能發出神喻,現在又怎麼能夠?

  他聽了七師妹的話,選擇不顧一切的逃出滄海島,終究是錯了嗎?以前在塵世的時候,他鮮有這樣沖動,或者是山中清靜的歲月反倒使他想得少了,變得莽撞。

  倘若真的和師弟師妹圍在星雲中不出,如何對得起師父的再造之恩?

  「啊!」商帝乙正自我譴責,耳邊突然傳來一聲驚叫,嚇了他一跳,還以為是那位道學修為半吊子卻身負神氣的七師妹沒有站穩,要掉下神劍,連忙伸手攙扶。

  手上雖然抓實了,七師妹卻沒有看向他,只對八師弟道:「小八,你鬼叫個什麼勁啊。」

  「風。有風!」八師弟道,面有喜色。

  「廢話,半空中當然有——」蟲蟲住了嘴。

  對啊。她為什麼沒有注意到?空氣中本該有強烈的氣流才對,但身處星雲中就好像被白色玻璃罩子籠住,一絲微風也無。

  而現在。正有涼風從她的左邊吹到了右邊,師兄弟幾人的頭發和衣衫都被拂動了。

  「看!」小八又興奮的朝右邊一指。

  幾個人齊刷刷地扭頭,都看到了一抹魚肚白色出現在遠方,雖然風過即逝,星雲再度阻住了視線,但他們都看到了黎明即至的天空。

  呼——

  正發愣,又一股風吹來,比剛才的微風要大得多。吹得蟲蟲站立不穩,幸好大師兄拉著她。不過她並沒有害怕,反而興奮的大叫,「哈哈,造化來啦!」

  「是啊,托福托福。真真是天助我也!」溫道乙笑道。

  這意外的助力使蟲蟲等人分外驚喜,感覺這怪風一陣緊似一陣,愈吹愈強,吹得星雲聚散無形,從偶爾露出的雲隙中,眾人漸漸可以看清不遠處的陸地,正是古怪山、莫嗔澤的方向。

  接著這沒來由的風開始嗚嗚的咆哮,奇怪的是氣流一點也不混亂,就是從左吹到右,一條直線似的猛吹而過,好像風神在星雲中扔保齡球,滾出一條又長又直的跑道來。

  不管了,就算是海上突然刮起的風暴也好,被雷劈、被龍卷風卷走都好過被圍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蟲蟲開心地想著,終於相信白沉香說她是福將的話是對的了。HOHO,法力高強、智計百出比得上她傻人有傻福麼?

  「小八當心,別站在風口。」燕小乙一把拉過比蟲蟲還興奮的八師弟,「等下回風頭過了,我們就一直沖,大師兄意下如何?」

  這些星雲分外古怪,別的雲霧如果被狂風吹過就會消彌於無形,星雲則散了還聚,觀察了半天,只有跟在風尾之後飛行,才能順利沖出,再不費周章。

  「好,准備。」眾人全明白這個道理,因此等商帝乙一聲令下就各自准備,感覺狂風一掠而過,前方雲霧向兩邊閃開,大家立即御劍而飛。商帝乙背容成花落一馬當先,燕小乙和溫道乙分別護著蟲蟲和小八。

  蟲蟲不覺得驚險,只覺得好玩無比,感覺像沖浪中穿越水胡同一樣,乘風破浪。眼前,白霧波浪般分開,身後霧氣又迅速閉合,晚一步就又會被關在星雲之中。

  「喔喔!刺激死了!」拉緊燕小乙的手,她開心得怪叫,忘記這是生死悠關的事,那種樂觀忘我的勁頭已經到了白癡的級別。

  很快,幾人拽著風尾直沖出了星雲,眼前一片豁然開朗,看得人連心胸也跟著開闊了。

  這一次不僅蟲蟲,其他幾人也開心的大叫起來。直到這一刻,他們才算擺脫了隱流的控制,得到了自由。

  落到沙灘上再轉身回望,就見海面上波濤洶湧,好像台風過境,但似乎沒有起風暴,突如其來的狂風正在慢慢平息。

  而且,海平線萬裡無雲,上升起萬道霞光,太陽就要出來了。

  「這風來得好怪。」驚險一過,溫道乙感覺出事情有些不對。

  「一定是我們天門派的先祖暗中保佑。」燕小乙輕輕一歎。

  風起得突然,吹上不吹下,而且不帶半點回旋,直來直去的,不像是風,倒像是有人以法力催動,暗中相助他們一樣。

  可是有這種級別的法力,除非是師父親臨,但這又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這樣解釋了。

  「無論如何,我們都要盡快回稟師父,讓他老人家來定奪。師父本來就命我等和六師弟、七師妹會合後一起去平寧山。現在這樣也好,只希望此舉不要令師父為難。」商帝乙看了看天色道,「天色已亮、事不宜遲。走!」說著,轉身大步離開。

  「七師姐,你在看什麼?」小八看走在最後的蟲蟲東張西望,問道。

  「看看有沒有追兵。」蟲蟲撒謊。

  其實,她忽然有些懷疑這陣風是大魔頭弄出來的。不過想想,又覺得自己可笑。

  他既然離開,走得那麼狠絕,連一個信物也不肯留給她慰籍相思,怎麼會回來?

  假如真回來了,又為什麼不出來與她見一面,哪怕遠遠看上一眼也好。

  聽說附近有魔兵出現的消息,她一直告訴自己,那是他不放心她,但現在又覺得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

  他是千年大冰山,沒那麼容易融化,加油啊,姚蟲蟲小螞蟻!

  偷偷摸了摸懷裡,大魔頭衣袖上的碎布還在,好像他的心貼著她的心。她為自己加油打氣,心中卻苦苦的、酸酸的,很混亂卻又有渴望。



  第十四章 就那麼愛她嗎?

  「就——那麼愛她嗎?」當天門派幾名弟子的身影隱沒在古怪山、莫嗔澤中,西貝柳絲忍不住問。

  花四海沒有回答。

  兩人隱形站在雲端中,既不能被天門派的人發現,還要引出那麼大的風,重傷之體的他實在感覺有些吃力。西貝這麼精明,只要他一開口,就會被發覺身體狀況的不妥。

  「還是下去歇一下吧。」西貝輕撫著自己的胸口,一語雙關地道,「魔王大人,也請您體恤體恤,我是重傷未愈之體,受不了這樣的折騰。」

  「你硬要跟來,生死自負!」花四海感覺胸腹內的疼痛海浪般一波浪湧上來,有體內的,有體外的,低頭一看,腰間纏的干淨白布又被血浸透了。

  他有些煩躁,為救鳳凰而傷在自己的冰魔刀下,傷口至今也不能完全愈合,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煩惱。高興的是,這證明冰魔刀魔力無邊,傷於魔刀之下傷口不愈,死於魔刀之下魂魄無存,就算是他這樣的功力、就算是黑龍氣為他擋了一記也不可能不受影響。煩惱的是,

  現在許多事情迫在眉睫,他還有人要保護,沒有時間耽誤和選擇,可傷口深處卻愈合緩慢,慢得他等不及,結果使傷口幾度迸裂。

  不過,也正因為他是冰魔刀的主人才有恢復身體的機會,否則早就死得連渣子也不剩了。

  凝成冰魔氣,凍住傷口止血,花四海感到額頭上有冷汗滴落。回身一看,見西貝這家伙已經率先落到地面上,心裡明白一定是西貝看到他疼得冒冷汗,才故意以己為借口到地面上休息的。

  「你沒回答我的問題。別以為裝聽不到就完了。」西貝不放過他,「你真的那麼在意那個丫頭嗎?居然在自己離開後還留下腳印給她引路,又讓暗處在暗中保護。聽報說她沒有走出古怪山、莫嗔澤,都到了修羅微芒門口了,人馬上千裡迢迢返回來。

  你是也不管鬼王的使者在等你歃血為盟,也不管仙道的聯盟大會已經開始,也不管北山王的軍隊正在集結,也不管天道已經有了動靜,也不管聚妖旗要如何展開。就這麼直眉瞪眼的跑到這稀奇古怪的地方來。更別說為了能讓她順利逃跑,居然冒險使用呼風術為她開道。嘿嘿,

  誰知道這丫頭又干了什麼壞事,居然拐帶師兄和她一起胡鬧。只可惜這星雲暗合天地混沌之氣,非你魔眼是看不穿的,任誰沒有龍帝白鶴,也只有中間轉圈圈的份兒。不過,是這丫頭有造化嗎?遇到你這無情的種子多情爆發?喂,小花,我長篇大論、聲情並茂地說了一堆。

  你倒是給點反應啊!」

  「你的舌頭不想要了,言明即可。」花四海慢慢仰躺在沙灘上,伸直了長腿,無奈地等這一波疼痛過去。

  蟲蟲這會兒出了沼澤了吧?雖然他的腳印消失了,但商帝乙和燕小乙都有些道行,斷然不會迷路。

  唉。她就不能讓他安生點嗎?好好的出了沼澤多好,為什麼又去隱流惹麻煩? 多少次他告訴自己別去管她,結果還是做不到袖手旁觀,一向冷硬的心就是狠不下來。

  如果說他對她無情,欺騙得了自己,瞞得過別人的耳目嗎?放任自己軟弱下去,這事遲早有一天會十洲三島盡知。那時,終究是害了她!

  「你傷我傷,殘花敗柳卻是一對兒天殘地缺,已經可憐至此,何必欺侮於我?」西貝也順勢躺倒,話語很無辜,可語氣中卻滿是調侃。

  「你又跑來干什麼?」花四海無法回答西貝的問題,只得反問。

  倘若回答不愛,連他自己也不相信,倘若回答愛,這個「愛」字讓他如何說得出口?而且不知道為了什麼,他每想念蟲蟲一分,心裡的痛就加一分,沒來由的,也不知道是從哪裡痛起,就覺得有一根刺,掛著他的血肉,從心底一直冒出來,直到他心中占滿了木楔,使他的心千瘡百孔、鮮血淋漓,痛得他恨不得殺了自己,痛得他恨不得從來沒有遇到過蟲蟲。

  以前還好,現在這感覺強烈到無法忽略。

  那也不是他的想像,是真正的疼痛,雖然他不明白是為了什麼,卻感覺絕對真實。一定有原因的,一定有問題的,難道與他的前塵往事有關?難道和他七歲前的記憶有關?難道蟲蟲是和他有淵源的?

  「我來是因為——」西貝拖長了腔,「我還沒告訴你,蟲蟲聞得到我的本命香。倘若她是我命裡注定的人,我不能讓她出事。別問我細節,我不知道那個殘夢是怎麼回事,不知道為什麼是她,也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什麼意思?」

  花四海一言不發,但身子卻僵住了。前一刻,因為心裡莫名其妙的痛,他才考慮蟲蟲的前世今生也許與他有些糾葛,這一刻卻知道她對西貝也是極其重要的人。

  她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出現?難道真的是天降克星,要亡他們魔道嗎?為什麼打從他有記憶,就有強烈的願望打上天道?那為什麼又有這樣一個女人出現,不斷軟化他的意志呢?

  「你說是不是天生緣份?」西貝問。

  「天是什麼東西?我不信!我只相信自己。」花四海抓起一把沙子,看它們從自己的指縫間不停留地流淌而下。

  天下六道,都將是他手裡的沙!

  提到了天,打上天道,殺盡其他四道的念頭像野火一樣在他心裡燃燒起來,那可愛的影子瞬間變淡了。不過它很頑強,再度浮上,他壓下,它就重來,反復多次。

  「鬼王為什麼不來修羅微芒,卻派了個使者。」他只好轉變話題。

  「鬼王說既然早有盟約,如今相見不過是為了合作細節。他現在有兩件寶貝要去取,之後自會來與你商談。」

  「還有?」

  「他說希望你盡快想辦法展開聚妖旗,到時候群妖聽命,這助力自是不小。」

  「魔道的事,不用他來管,召集好他的陰兵就行!」對鬼王早有的厭惡使花四海皺緊眉頭,「人道、仙道和天道的動靜如何?」

  「天色晴朗,微風清新,你非要在這兒提這些煞風景的事嗎?」西貝把雙手枕於腦後,「你還是沒回答我的問題,你宄竟愛不愛蟲丫頭。其實,我心裡早有答案,只不過想聽你說出來。」

  「說出來又如何?」

  「就是知會你一聲,她既聞得到我的本命香,就是我的夢中人。也就是說,只要你沒娶她做老婆,我肯定會去勾搭。不過這丫頭有股子傻氣,因為認定了你,所以你占了先機,我勾搭起來有些費力。」

  花四海本來就嘴笨,這會兒關系到蟲蟲,更不知道說什麼,只覺得心亂,倒不如心痛來得直接,於是站起身就走。

  西貝沒動,只望著花四海的背影。

  今天他說出這番話不是無緣無故,想必小花那千年冷硬的心突然為蟲丫頭融化也不是無緣無故的。現在真是好玩了,似乎好多掩埋了千年的秘密都將要揭開。




歡迎光臨 伊莉討論區 (http://www.eyny.com/) Powered by Discu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