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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九年塵 -【天下珍玩】《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2:01 AM     標題: 九年塵 -【天下珍玩】《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fk2010 於 2017-5-18 12:51 AM 編輯

【書名】:天下珍玩

【作者】:九年塵

【內容簡介】:

    腦有九宮,盡收千年寶光,眼觀五色,通識百般珍玩。

    無名小子强勢崛起,古玩江湖再起波瀾!

   一塊神秘莫測的龜甲,一段綿延百年的恩怨,一架迷離千古的神燈,一種大道無形的推演。

    奇术慧眼,風云變幻,無盡寶緣,彈指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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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2:02 AM

第1章 債主上門

    剛進7月,山海省的省城山州,就反常地迎來了38度的高溫。

    下午,熾熱的陽光烘出了一股股的熱浪,長長的古玩街上,几無人影,從東口能望到西口,街邊楊樹的葉子依然蔥綠,卻無力抬頭,蟬鳴聲仿佛也帶著几分干渴和嘶啞。

    古玩街東口第三間鋪面是一個好位置,不僅比兩側的鋪面大,而且避開了街邊楊樹的遮擋,一進街口便能看到。門楣之上的牌匾,“多寶閣”三個大字遒勁而又寫意。

    唐易就站在這塊牌匾下面,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還是點上了一支煙,看著熱浪蒸騰的街面,兀自罵道:“這老小子怎麼還不來?”

    他在等人,確切地說,是在等前來收賬的王八蛋徐寬!

    老爸唐中峰拿出全部積蓄,還跟徐寬借了50万拿下一件元青花玉壺春瓶,結果賣的時候竟被買家帶來的專家用最冒險卻最直接的方法戳穿是件贗品!老爸當場氣得突發心髒病,進了醫院。

    從搶救室里出來后,徐寬就猴急地堵在病床前催著還錢。

    老爸的住院費是家里剩下的最后積蓄了,哪里還得起徐寬的50万?老爸好說歹說,可徐寬就是不答應,抖著借條,指著還款日期,不依不饒讓老爸今天還清欠他的錢。

    無奈之下,老爸只得答應以貨抵債!

    老媽要留在醫院看護老爸,所以,只能唐易一個人來多寶閣等著徐寬上門取貨。

    本以為撿了漏,卻不想打了眼!小富之家,轉眼間一貧如洗,眼看要負債累累,連帶著苦心經營了十几年的多寶閣這塊招牌,也因老爸頭腦一時發熱想博一把,也賠了進去。

    一系列的劇變,人情的冷暖,讓唐易打心眼儿里難以接受,面對徐寬這種人,一種冰冷的陌生感油然而生,讓他平時頗懂禮數的他開始出言不遜起來。

    但,事已至此,不管徐寬的嘴臉有多難看,說話再怎麼陰損刻薄,欠錢還債,天經地義,沒地儿說理,也沒理可說!

    唐易長嘆一口氣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抬頭間,唐易瞥到從雅玩齋店鋪里走出來三個人,為首的中年男子面黃發稀,濃眉下一對鼠眼,端得不搭,讓人心生厭惡,而中年男子身后,跟著兩個年輕的伙計。

    雅玩齋離多寶閣十來步遠,店主正是徐寬!

    唐易仰頭把手中的半瓶可樂咕咚咚一口喝光,突然揚手將空瓶扔向了店鋪的玻璃門,發出“嘭”的一聲。

    “喲,唐易,你這是摔給誰看呢?”徐寬走上前來,對唐易陰陽怪氣地說道。

    “我就想自己聽個響儿。不行麼?”唐易十分煩躁,從褲兜里掏出一包皺巴巴的紅塔山,結果發現只剩了個空皮儿,只得揉巴揉巴甩到了地上。

    “抽我的吧。”徐寬不屑地一笑,“你說你,大學畢業也沒找到工作,你爸又要强好面子跟人專家較真打賭,結果打眼不說,錢和招牌都賠了進去,這買煙的錢以后還是省省吧。”徐寬說著,拿出一盒硬中華,自己先點上一根,然后才抽出一根遞給唐易。

    如果徐寬是先把煙遞給唐易,唐易可能就不會接了,但是他自己先抽上了,吞云吐霧地勾引著,唐易猶豫了一下還是拿了過來。

    進了店門,唐易指了指玻璃櫃台,讓徐寬先從玉器開始挑。

    “唐易,這五塊就是你說的和田玉牌子吧?不過都是俄料,值不了几個錢。”略略查驗之后,徐寬便指著几件貨說了起來。

    唐易看著這五塊玉牌說道,“我爸說了,這五塊和田玉牌雖然是俄料,但是都是上好的料,白度高,油性足,而且又是一流的工。這一塊牌子最少能賣3万塊。”

    “3万塊,那你去賣啊,抵債的話,最多只能按一塊一万五的價儿。”徐寬吐了一口煙,翻了翻眼皮。

    唐易沒說話,但拳頭里卻攥出了一把汗。老爸進這五塊俄料玉牌,是老朋友的友情價,即便這樣,進了五塊牌子也花了八万,也就是折合一万六一塊,這徐寬居然壓價壓到了一万五,著實黑得可以。

    “徐叔,壓價沒這麼壓的吧?一万五你能進到貨嗎?”唐易家教極好,雖然心里十分厭惡,還是叫了一聲徐叔。

    “呵呵。就衝你這一聲叔,我一塊再加一千塊錢。唐易,你得搞清楚,這是以貨抵債,不是現金,一天賣不出去,我這店里的房租水電都是費用,你看,這還有倆伙計,也得開工錢。”

    “好,那你繼續看其他的。”唐易咬著牙點了點頭。

    旁邊的一個伙計的眼里,放出羨慕的光,他側過頭對另一個伙計小聲道:“來來來,快看看,這俄料可不錯啊,做工不說,單一塊料最少得一万二吧。前几天我見老板三万八賣的那塊,料子還不如這個呢。這几塊要賣出來,嘶······”

    “要不怎麼人家是老板,咱們是打工的呢。別說了,趕緊點吧。”另一個伙計有些酸溜溜地說道,語氣里更是羨慕嫉妒恨。

    兩個伙計聲音很低,但是唐易看他倆的表情也大体能猜到一些內容,他狠狠抽了一口煙,盯著徐寬左挑右揀的身影,心里暗罵了一句:“真他媽是一副小人嘴臉!”

    指揮著兩個伙計搬來搬去,徐寬最后終于拿出計算器開始劈里啪啦,“唐易,我都挑好了,按照咱們談好的價儿,但是只有四十九万,還差一万塊錢。”

    “那你再挑兩件!”唐易胸口起伏,看向徐寬的雙眼几欲噴出火來,心下暗罵:“王八蛋,遲早有一天,老子讓你個龜孫連本帶利吐出來。”

    “沒有什麼看上眼的了,而且你這大熱天都不舍得開空調,眨眼一身白毛汗。”徐寬盯著唐易,見唐易沒有作聲,他笑了笑,轉身打量了一圈店面,繼續說道:

    “這多寶閣的招牌,你爸跟人專家賭的時候說要是贗品就摘牌子,我看這店啊,估計也很難再開下去。不如這樣吧,你回去跟你爸說說,店我接手盤過來。租金呢,讓你爸說個數,回頭我給你拿過去,怎麼樣?”

    唐易被氣笑了,這狐狸尾巴露得未免也太騷氣了,你落井下石,急著要賬,就是想把多寶閣一口吞掉吧?多寶閣凝聚著老爸的心血,但有一絲生機,他也不會放手!

    “不就差一万塊錢嘛?錢我這剛好有,借條拿來!”唐易居然從挎包里拿出扎得整整齊齊的一万塊錢,扔給了徐寬。

    徐寬臉上閃過一絲吃驚的表情,但是隨即又變成了不屑,掏出唐中峰打的借條遞給唐易:“那行吧,現在兩清了。不過唐易,臨走我得勸你一句,有一樣千万別跟你爸學:死要面子活受罪。這一万塊錢是要續交你爸的住院費吧?”

    唐易沒有說話,不耐煩地朝門口的方向甩了甩手。

    看兩個伙計將東西搬出了多寶閣,徐寬又掏出一支煙點上,掂著手里的錢,得意洋洋地走了。

    徐寬走后,多寶閣里已是凌亂不堪,玻璃櫃的底板抽了出來,地上雜亂堆著一些線裝本和木器,原來放置瓷器的架子空了大半,剩下的七歪八扭隨意放置著,兩張木椅也被搬到了貨架旁邊,上面還留下了大腳印子。

    唐易站在原地,雙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順勢揪住了頭發。想起老爸的后續的住院費還沒有著落,眼眶紅了。

    “嘭!”唐易一拳打在了一處貨架的一側,這一拳用力很猛。

    貨架搖晃了一下,一個物件從高高的貨架頂部掉了下來。

    “嘩啦”一聲,物件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摔碎的,是一件青花瓷臂擱。

    臂擱,也叫腕枕,是文房用品,古人用毛筆書寫繪畫時用來擱放手臂,防止墨跡沾染衣袖,也會使腕部感到非常舒服。制作臂擱的材料很多,竹、木、象牙、瓷器都有。不過,瓷器的臂擱出現在清康熙以后。

    畢竟有個開古玩店的老爸,唐易也看出,這件臂擱顯然不是清代的,青花的發色生硬而黯淡,釉面凹凸不平。簡單來說,是一件質量一般的現代工藝品。不過從碎片上來看,臂擱上繪制的青花圖案卻很少見,竟然是環抱的太極魚。

    “碎碎平安。”唐易拿起掃帚簸萁,歸攏碎了一地的瓷片。“咦?”碎瓷片中間,居然有一片褐黃色的東西尤為醒目,似乎是原先被封存在臂擱中。唐易蹲下身來,撥拉開碎瓷片,用兩根手指捏了起來。

    這一片褐黃色的東西,竟然是一片龜甲!

    龜甲不大,只有普通扑克牌大小。但是顯然經過無比精細的磨制,處理得異常干淨,外圍圓滑,形制優美。

    龜甲之上,刻著九宮格。最中間的一格空著,其他八格,分別有一個字,字体有些像金文,卻又不同。

    “甲骨文?”唐易大學的專業是歷史,思忖了一會儿便認定,這龜甲上的圖案,很像是九宮八卦,八個字就該對應:乾坤震巽坎艮離兌。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2:03 AM

第2章 寶上生光

    如果是甲骨文,那該不會是商代的東西吧?唐易雖如此想著,但隨即又苦笑著搖了搖頭,因為他不覺得自己會有這麼好的運氣。現代瓷器,商代龜甲,越想越離譜。

    這時候,唐易突然感覺手指上有點儿疼。抬手一看,卻見指肚上扎了一小片薄薄的碎瓷片,他順勢拿著龜甲就把瓷片刮掉了。

    一絲鮮血沾到了龜甲的九宮之上。

    唐易正打算將龜甲收起,卻突然聽到一陣 “咝咝”的輕響,沾了血的龜甲,突然間有光閃動,緊接著,又爆出了一道匹練似的光芒,亮度極高,唐易的眼睛立馬受到了刺激,一片白色光團,瞬間失明。

    唐易大駭,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而龜甲竟在光芒中化作飛灰。

    閉上眼睛之后,唐易眼中突然生出一股無比清涼的感覺,就如大熱天里抹了清涼油一般,這股涼意有如滑刃,直切入腦。唐易覺得自己的腦仁似乎變成了豆腐,被薄薄的刀片切割的七零八落,雖無痛感,卻很明顯。而后,竟又有了重塑的感覺,如同旋轉的魔方,要拼出一個個完整的立面。

    足足過了一刻鐘,唐易才覺得平靜下來。他一邊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一邊在心里念叨著:千万別瞎了!

    睜眼之后,唐易近看眼前,又遠看門外,擔心被那道光照壞了眼……

    他意外發現,不管看眼前的東西,還是街道對面的店鋪,都格外得清晰。

    不對勁,很不對勁,相當不對勁!

    自己可是近視二三百度,平時看近處還好,看遠處絕不可能這麼清晰。

    臥槽,不會真把眼睛照出事了吧?

    唐易心里咯噔了一下,閉上眼揉了揉,然后再度睜開看向街道對面的店鋪,清楚,真的很清楚!

    “近視眼怎麼突然就好了?”唐易既感到納悶儿,又驚疑未定,扭過頭,眼睛愣愣地盯著一處貨架的格子上,心下琢磨著,會不會是龜甲上爆出的那道光的原因?

    “嗯?什麼東西?”

    唐易聚精會神,卻發現正盯著的格子上,有一片深黃色的光,這片光,還有一定的厚度。透過光,依舊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格子里擺著的一尊木質圓雕彌勒佛。

    “臥槽!還真把眼給照壞了?”唐易一驚,腿一軟差點儿坐倒在地,心里咚咚咚跳得厲害。

    唐易急忙閉上眼,心里暗暗祈禱:這是幻覺,一定是看錯了。

    過了一小會儿,等到唐易調整好心緒,再睜開眼看的時候,發現光沒了,心下不由一喜,看來剛才是出現幻覺了。

    為了充分驗證這個想法,唐易又瞪大了眼,盯著貨架格子一通猛看。

    但是,當他集中精神的時候,格子上的彌勒佛突然又生出了一片深黃色的光。

    尼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唐易几欲抓狂。

    莫名其妙看到東西發出詭異的光,這誰受的了?

    “艸!”唐易罵了一聲,壯膽大步走到貨架旁,又盯著彌勒佛看了一會儿,而后咬了咬牙,一把將彌勒佛拿在了手中。

    沒了彌勒佛,貨架格子空蕩蕩的,沒有任何的光源!低頭一看,深黃色的光還浮動在那彌勒佛的上面。

    唐易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差點甩手把彌勒佛扔出去,左右認真掃視了几遍,發現店里沒有任何東西發光,只有這個彌勒佛。

    定定神,細細琢磨了一下,唐易暗自猜測,這應該是自己的眼睛被龜甲上爆出的那道光照出了問題,不然,為什麼他中午進店的時候沒有看過光?徐寬來斂貨的時候也沒發現異常?

    一個人不做准,但徐寬當時還帶了兩個伙計呢?

    如此想著,唐易縱然不願相信,但心里已基本承認應該是自己眼睛的問題。

    再試試!唐易先控制著自己,不去集中精神,漫不經心地在店里左瞄右瞧一陣儿,而后目光又落到彌勒佛上。

    果然,彌勒佛上沒了光。

    他立即集中精神,全神貫注地盯著彌勒佛瞧了瞧,那片深黃色的光赫然再現。

    唐易倒抽了一口氣,臉上浮現出啼笑皆非的表情。明知道是自己眼睛出了問題,但是,既琢磨不透原由,也不知該怎麼面對。

    不過,這個問題有些特殊。首先,並不是所有的東西上都能看見光,只有這彌勒佛上有;其次,並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看到光,只有集中精神才能看到。

    “看來這個問題不是很嚴重。”唐毅生性樂觀,体雖不胖但卻心寬,不知道該咋辦也懶得細究,便帶著好奇重點研究起手中的彌勒佛來。

    這件圓雕彌勒是烏木質地。烏木,又稱為陰沉木,不同的木質,價格差異很大,比如金絲楠烏木,價格相對就高一些,還會有一些閃動的金絲。

    看這件高不過10厘米的圓雕彌勒,是普通的紅椿烏木,而且工藝一般,估摸著價格不會過千。

    雖然唐易平時不玩古玩,但生在古玩商之家,于古玩之道,也算略懂。金絲楠烏木所謂的金絲,也只是在木質表面閃動,不會形成籠罩一般的光芒,而紅椿烏木更不用說了,壓根儿不會有光。

    這確實有點儿違和。

    如此想著,唐易又把這件圓雕彌勒掉轉過來,底朝天。緊接著,那片光又浮動在了彌勒佛的底部之上。

    這一幕又把唐易嚇了一跳,手一哆嗦,差點儿把彌勒佛掉地上,額頭上更是唰地冒了一層汗。

    這種情況出現,就不是彌勒佛本身在發光了,不然,光不會如此移動!

    唐易咬了咬牙,右手抓著彌勒佛貼近耳朵,然后跟搖可樂似的用力上下一陣晃蕩。令他失望的是,他沒有聽到彌勒佛里面傳出任何的聲響。

    “難道這里面沒東西?真是邪門了!”唐易停下來,又反復仔細打量起了彌勒佛。彌勒佛笑容可掬,大頭圓肚,但是姿勢有些怪異,一手指向大肚子,一手指天。

    看著彌勒佛指著大肚子的一只手,唐易突然恍然大悟!

    這是肚憋油啊!

    所謂肚憋油,是指物件內部另有乾坤,藏有寶物,往往外物有一些暗示,比如這彌勒的一只手指向肚子。

    翻看彌勒的底部,唐易終于發現了兩處很隱蔽的小突起,同時用手指按下,彌勒的底儿掉了下來,里面嚴絲合縫地嵌了一個小木盒。

    難怪怎麼搖也沒有聲響,小木盒嵌得非常牢固,唐易用了不小的勁儿才抽出來。而隨著木盒的抽出,那片深黃色的光也隨之移動。

    木盒做工做精致,側邊還一條細縫,顯然里面裝了東西。

    有了彌勒佛“發光”的經驗,唐易猜測,木盒里面的東西,才是真正“發光”的正主儿。

    想到這里,唐易的心跳再一次加速,他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木盒。

    木盒里,有一件長方形的小玉件,玉質為白色,微微泛青,長兩厘米多,底邊長一厘米多,上下打了通天孔,四個豎面上都有刻字,唐易從未見過這種字体,而且細若游絲,還有斷筆,很難認出什麼字。

    將玉件儿拿出來后,木盒上立即就沒了深黃色的光,這片光轉而浮動在了小玉件上。

    這是什麼東西?

    唐易正全神貫注地查看著玉件,忽然,那玉件上深黃色的光之中,嗖地飄出了一縷,進入了唐易的眼睛。

    速度迅捷無比,唐易根本沒有反應過來,連躲的機會都沒有,他只覺雙眼一陣清涼舒適,仿佛是滴了滴珍視明似的爽。

    唐易急忙揉了揉眼,睜開后四處打量了打量,發現眼睛並沒有什麼異常,還和剛才一樣,唯一不太對勁的,就是那玉件儿上深黃色的光,似乎比原先薄了一些。

    怎麼回事儿?唐易搖了搖頭,更是琢磨不透。

    好在,剛經歷了眼睛能看到一層光的事儿,當下玉件儿上的光入眼的事儿並沒讓唐易過于擔驚受怕。仔細推敲了一番,唐易還是只得將剛剛發生的一切異象,都歸結于龜甲那道莫名其妙的光芒上。

    雖然不知道眼睛的異變是好還是壞,有沒有副作用,但生性樂觀的他隱隱覺得,應該不是壞事。最起碼有光入眼時非但不難受,還很舒服。

    唐易心里別扭了一會儿,算是暫時接受了眼睛異變的結果,轉而低頭研究起了手上的玉件儿,想搞明白為什麼只能看到這個小東西“發光”。

    唐易反復查看這個小玉件,覺得形制有點儿面熟,包漿很是酥潤,但一時卻想不起來是這到底是什麼。

    突然,他仿佛想起了什麼,在櫃台邊的一個抽屜里找出了一本翻印的《古玉圖譜》,最終,在其中的“壓勝部”找出了關于這個小玉件的圖譜和介紹。

    這個小小的玉件,是漢代佩飾中的寵儿,材質各種各樣,王侯將相佩戴的是白玉的,地主富商戴象牙犀角的,老百姓戴木頭的。而每個豎面上的8個字,共32個字,為殳書字体,正是其典型特征。

    仔細對照了七八遍,唐易不得不相信,這玩意儿確實是剛卯。

    “分毫不差!”唐易震驚了,又有著一種莫名的興奮。

    如果這件剛卯真是漢代的話,那豈不是件寶貝?

    “老爸常說珠光寶氣,寶上生光。這件剛卯上的深黃色的光就是寶光?”

    “我能看到寶光?”

    唐易揉了揉眼睛,全神貫注地盯著剛卯。

    剛卯上的深黃色的寶光仍在,顏色鮮明,光芒穩定,如同一小片誘人的年糕,浮動在小玉件上面。

    隨后,唐易故意放松精神,懶散不在意地左瞧右看,時而掃一眼剛卯。果不其然,精神松懈后就看不到剛卯上面的寶光了。

    “嘶……果然集中精力就能看到寶貝上的寶光,精力分散就看不到。”一念至此,唐易腦子里突然冒出一個疑問:漢代剛卯有寶光,那其他朝代的寶貝是不是也有寶光?

    琢磨了一會儿,唐易發現,除了手上這件應該是漢代的剛卯以外,店里再也沒有有價值的寶貝供他驗證猜測,只得暫時作罷。

    “老爸說寶上生光,回醫院問問他去,万一這是剛卯發的光呢。”唐易嘀咕了一句,他一時之間經歷了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這句話,顯然是很凌亂的自我安慰。

    不過,唐易畢竟是得了一件寶貝,眼睛這個異變,也不算太大的毛病,終于松了口氣,看了看表,已經是下午3點半了,他把玉剛卯重新裝進小盒,揣起來之后,轉身出了多寶閣。

    唐易匆匆到了醫院病房門口,透過門上的玻璃,看到老爸唐中峰上半身靠著被子,臉色已有些許紅潤,正在和老媽易素梅說話。雖然隔著房門,但唐易卻是聽得真切。

    “素梅,是我太自負了,這下子家當全砸進去了。”

    “中峰,你人沒事就行,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唉,我都當著那麼多人說了,如果玉壺春瓶是假貨,多寶閣的牌子就得摘下來。現在連貨底子都被拿去抵債了,想翻身,難啊……”

    “哼,提起這件事儿我就懷疑那姓徐的沒安好心,買那個破瓶子的時候,他就在旁邊頂價,結果你報了高價之后,他立馬就不爭了。還有,你剛買回來才几天,就有買家直接上門要這瓶子?買家怎麼知道咱們有?我看八成也是徐寬透的風儿。”

    “還有,那個買家帶了專家來,你和專家頂牛的時候,徐寬就那麼巧帶了一幫人來店里找你吃飯?接著又慫勇你砸瓶子打賭。我看這事儿跟他脫不了關系。哎呀!沒准儿,就是這個王八蛋做的局,故意坑咱們家!”說到后面,唐易的老媽易素梅,恍然大悟般發出了一聲驚呼。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2:06 AM

第3章 又見寶光

    唐中峰皺著眉頭,陰著臉不說話,但他心里卻是有些相信了老婆的猜測。當時一群人吵吵地他心煩意亂,腦子也不靈光,沒細想這事,可現在這一琢磨,發現沒准儿真是徐寬做的局!

    “素梅,這事儿你和唐易說過嗎?”

    “沒有啊,唐易問我的那會儿,我正擔心你手术有事呢,光大体告訴了他這個過程,倒是沒細說剛才猜測的這些。”易素梅想了想說道。

    唐中峰點了點頭,“那就好,先別告訴唐易了,省得這孩子胡思亂想,再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來。等咱們家緩過勁儿來再說!”

    易素梅也覺得唐中峰說的有道理,點了點頭,正要應聲時,病房門打開了。

    唐易一臉憤怒地走了進來,“我都聽到了,爸,真是徐寬做的局坑的咱家?”

    唐中峰見儿子都聽到了,知道瞞不住,嘆了口氣道:“就算不是徐寬的主意,他和這事儿也脫不了關系。唐易,大人的事儿你就別管了。”

    “爸,我都已經大學畢業了,還算小孩子?徐寬和人聯手做局,一起坑咱們,為什麼不讓我知道?”

    如果是以前,唐中峰懶得多解釋,但經歷了這麼一出,心態多少有些頹然,他陰著臉嘆道:“這事儿,別說沒證據,就是有,也沒用!古玩一行,撿漏那是本事,要是打了眼,帶血的門牙也得往肚里咽。”

    “那就這麼算了?”唐易脖子一梗,語聲陡然提高,肚里一陣憋屈,臉上寫滿了血氣方剛。

    “吃一塹,長一智,花錢買個教訓吧。等我身体好了,再琢磨個活計……”

    不等老爸說完,唐易就接口問道:“難道就沒辦法把錢要回來?”

    “要回來?古玩這行,全憑眼力,基本沒有包真包退的事儿。而且瓶子都砸了,能退也沒得退。除非,做局讓他鑽進套子,把錢再套回來。”唐中峰雖然自認倒霉,但也是心有不甘。

    做局讓徐寬入套?唐易咧了咧嘴,這法儿不錯,但難度太大了,徐寬那可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貨,又精又滑,給他做局設套,那可不是一般的難。

    而且即便是做局,哪那麼容易找合適的東西啊!唐易不由一陣氣餒,但心頭的憋屈感卻是少了几分,最起碼,還有撈回來的可能不是?

    “行了,你知道這事儿就知道了吧,以后見了徐寬小心著點。跟我說說,他都拿咱們店里什麼抵債了?抵了多少錢?”唐中峰問道。

    提到這件事,唐易剛剛下去了些的火氣又蹭地冒了起來,連忙把情況大体說了一遍。

    唐中峰聽完,眉頭緊蹙,喘息加劇,一只手緊緊把住了床沿,顯然是氣得不行。

    “中峰,別動氣,身体要緊!”易素梅見狀,忙在一旁勸道。

    “徐寬這王八蛋,太他媽黑了!”唐中峰史無前例地爆了粗口。

    “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雜碎。”唐易罵著掏出借條,當唐中峰的面撕了個粉碎,扔進了垃圾簍。

    易素梅見儿子和老公都火氣騰騰的,急忙勸道:“你們爺倆都別窩火了,咱以后不干這個了,干點儿其他的,也就和徐寬這種人打不著交道了,眼不見心不煩,都別生氣了。”

    唐易喘了几口粗氣,見老爸也氣得不行,急忙勸道:“爸,沒事儿,咱遲早都能討回來。給你看件東西,你肯定就不氣了。”說話間,唐易從包里掏出了小盒子,遞給唐中峰。

    “什麼東西?”唐中峰仍是氣乎乎的,問了一句后打開盒子。

    當看到里面放著的玉件時,唐中峰的眼睛頓時亮了,心頭的怒氣立即拋到了腦后,一把拿起玉件,翻來覆去看過几遍,帶著興奮地朝唐易說道:“這是一件漢代的剛卯啊!和田白玉質地,32個字,跳刀游絲,絕對是一件真品!你從哪得來的?”

    “我在咱們店的一處貨架上看到了一件陰沉木的圓雕彌勒,姿勢有些怪異,手指向大肚子,經常聽您說肚憋油,感覺分量也不太對,所以就想看看,結果底儿能打開,然后就掏出來的這個東西。”唐易解釋了一遍后,又小聲地說道:“爸,你凝神看看,這剛卯上是不是浮動著寶光?肯定價值不菲吧?”

    唐中峰有些納悶儿,低頭看了看,“哪有什麼寶光?”

    “爸,你不常說寶上生光嗎。這剛卯是漢代的吧,也算是寶貝了,難道你聚精會神也看不到剛卯上的寶光?”聽到老爸的話,仿佛在自己騙自己的唐易猛地咯噔了一下,卻慣性般心有不甘心地又問了一句。

    “傻小子,寶上生光就是這麼個說法。玉件瓷器,表面細滑,倒是能微微泛光,那也是反光的原因,書畫上你能見到光?你上了十几年學,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這件剛卯沒入過土,包漿確實有潤澤的光感,但這又不是夜明珠,怎麼可能發光?更別說什麼寶光了,那都沒影的事儿!”

    “原來,真的是只有我自己能看到。”聽了這番話,唐易心里徹底接受了能看到寶光的事實。不過,他沒有辯解,這種事儿說出來估計老爸老媽也不信,而且還會擔心,所以,他默默地將自己眼生異變的事儿放進了心底。

    就在這時,一名小護士走了進來,“36床,不是給你說了嗎,已經欠費8000了,怎麼還沒去交費?”

    “馬上去,馬上去。”說著,易素梅對唐易說道,“唐易,那一万塊取了嗎?趕緊先去交了吧。”

    “護士,能晚點儿交嗎?我的銀行卡丟了!”唐易卻對護士說道。

    “最晚明天上午10點!我們每天上午結算,交不了只能讓出床位。”護士說完,徑直走了出去。

    “丟了銀行卡?你怎麼這麼不小心,看著你爸,我抓緊去補辦吧。”易素梅有些著急了,銀行卡是她的戶名,必須她去補辦。“媽,先別著急,剛才騙她的,您聽我說。”

    聽唐易說完過程,得知一万塊給了徐寬之后,愁云立即上了易素梅的臉。

    “有了這件剛卯,一万塊錢算什麼!”唐中峰突然笑著說道。

    “這指肚大小的玉,能值一万塊錢?”易素梅瞪大了雙眼。

    “你太小看這件剛卯了,你看這上面一共刻了32個字,一万連一個字也買不來!”唐中峰道,“現在家里急等用錢,這樣,唐易你拿著這件剛卯,再跑一趟古玩街,到五德齋去找張老板,你喊他叔就成,他一准儿會收!”

    “好,爸,賣多少錢?”唐易問道。

    “這件微微泛青,白度達不到一級,玉質也略有棉紋,但是勝在保存完好。這樣吧,張老板曾經幫襯過我,先讓他看著給,咱們保底50万。”龍少峰原本臉上的陰霾已經一掃而空,紅光涌上了臉龐,有了這筆錢,慢慢倒騰几年也許還能東山再起。易素梅也高興起來,立即催促唐易快點儿走。

    “好!”唐易把剛卯裝進盒子,又返回了古玩街。

    當天不是周末,加上天儿太熱,古玩街上的大部分鋪子,這時候已經關門了,所幸,五德齋還開著。玉有五德,五德齋是專門經營玉器的店鋪,老板張七星在古玉鑒賞方面也算是一個專家了。

    “你好,想看點儿什麼?”五德齋里開著空調,涼爽得很,一個年輕的伙計走上前來問道。櫃台后面靠里位置,一名身著寶藍色t恤的中年男子正坐在茶桌前泡茶,留著精神的板寸,襯得國字臉更顯方正,劍眉星目,面色紅潤,可算是儀表堂堂。

    “我找張老板。”唐易對伙計說道。

    “噢?我就是,小兄弟有何見教?”中年男子站起身來,走到了櫃台邊。

    “張叔好。我叫唐易,是我爸唐中峰讓我來的。”唐易微微一笑。

    “你就是唐易啊,經常聽你爸提起你,小伙子挺帥!”張七星立即把唐易讓到了里面,拿出一只茶杯,“來,嘗嘗我剛沏的觀音王。”

    唐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香氣直沁心脾,不由精神一振。放下茶杯,唐易從包里拿出了小盒。

    “看來,你爸是讓你給我送寶來了?”張七星爽朗一笑,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嗯,張叔,您先看看吧。”唐易把小盒拿出來,放到了桌上。

    打開盒子,唐易就注意到張七星的眼神起了變化。拿起這件小小的剛卯,張七星仔細審視起來。屋里的光線一般,張七星隨手從旁邊的桌子上拿起了一個强光手電,對著剛卯豎面上的文字照了起來。

    “跳刀游絲,妙啊。”張七星問道:“唐易,這樣少見的傳世品,你爸從哪里得來的?”

    “呃,我爸收藏很久了,要不是缺錢,也不讓我拿出來了。”唐易回答道,頓了頓,又加了一句:“我爸說讓您開價。”

    古玩街上,傳言極快,唐中峰的事儿,張七星自然是知道了。古玩一行,打眼,如同吃飯喝水一般正常,吃虧上當者,往往是打掉門牙往肚子里咽,但唐中峰這事,想捂也捂不住,張七星心里跟明鏡儿似的,以唐中峰的人品,斷然是不會故意賣假貨的。

    “好東西啊!”張七星嘆道。

    按說,喝彩是閑人,褒貶真買家。但是,一來,這件剛卯確實不錯,二來,唐易在張七星眼里還是個孩子,再加上唐中峰現在這個境況,所以張七星就沒有掩飾。

    “既然你爸讓我開價,我也不能太寒磣不是。這樣吧,如果白度夠了,又沒有棉,這件開價一百万也不為過,但是玉器就是這樣,品質差一點儿,價格差很多,我出個吉利數,60万,你看行不行?”張七星說道。

    “張叔,我爸說了,讓您開價儿,您開多少就是多少。”唐易心想,既然開過了保底數,那就干脆點儿。

    “小滑頭,我出這個數,肯定高過你爸說的底價了吧?這東西行情價,也就是50几個數。”說到這里,張七星頓了頓,呷了口茶,道:“你爸的事我也聽說了,大家都在這條街上刨食,所以我也不壓你價,多出的几個數,也是為了等你爸東山再起的時候,也好多點儿本錢。”

    唐易聽得一陣心暖,急忙感謝道:“多謝張叔。”

    “這東西我就收下了,告訴我卡號,我這就給你轉賬。”張七星哈哈一笑,將剛卯收進小盒,小心放了起來。

    唐易告訴了張七星卡號,張七星在店里的電腦上操作著轉了賬。

    就在這個時候,吱呀一聲,五德齋的門又被推開了。進來的是一個小伙子,白色的短袖襯衣,略顯短的西褲,黑紅的臉膛,看起來很是憨厚,身上背著一個黑色的大書包。

    伙計上前,還沒開口,就聽年輕男子問道:“老板,你們這里收古董嗎?”

    “可以,先看看東西吧。”張七星剛拿下剛卯,心情顯然十分之好,絲毫沒有在意小伙子土里土氣的打扮,直接說道。

    小伙子把書包放到櫃台上,拿出被厚厚的報紙包著的一件東西。小心地扒開報紙,一件黃綠色的瓷壺出現在唐易眼前。

    “咦?”唐易集中精神盯著那瓷壺看了看,發現壺的上方,居然也飄出了一片寶光,不過和剛卯上飄動的深黃色寶光不同,這片寶光是深紅色的,厚度倒是差不多。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2:11 AM

第4章 陌生青瓷

    “唐易,你也懂瓷器?”張七星見唐易發出了驚奇聲,不由問道。

    “我不懂,就是覺得挺好看的。”唐易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此時,一絲深紅色的寶光又飄進了他的眼睛,瓷壺上方的寶光卻薄了一分。

    “噢。”張七星點點頭,他本來也覺得唐易這麼年輕,應該不會在瓷器方面有什麼研究,唐易這一說,他便又把注意力放到了瓷壺上。

    這件黃綠色的瓷壺体積不大,高20厘米左右,壺口卻開得很大,倒像是一個盤口。壺肩有倆半耳環,釉色自然就是看到的黃綠色。不過,這釉,和平常看到的瓷器有所不同,顯得非常薄,而且給人感覺是刷上去的,有些地方不太均勻,而且細細看去,釉面下還能找出氣泡和雜質。

    “你這東西哪里來的?”張七星看了一會儿之后,問小伙子。

    買賣古玩的時候,其實經常聽到這句話,買家問,賣家答,即便賣家隨口說一個,買家也無從考證。這句話的潛台詞其實就是:來路不正的東西不收。所以在回答時,聽到最多的一句,也往往是“祖傳的”。

    這小伙子顯然不通此道,猶豫著問道,“買東西還得問這麼詳細嗎?”

    張七星看了看小伙子,耐心解釋道:“要是來路不正的東西,我們可不能收啊。做生意總得守法不是?”

    “那不會,這是我奶奶陪嫁帶過來的,現在老家要蓋房,缺錢,我帶過來了,老板你給看看能值多少錢?”小伙子這才恍然大悟,明白過來之后連忙回答道。

    “你去過其他店里嗎?”張七星又問道。

    “今天開門的店太少了,好几個掛著瓷瓶大廣告牌子的店都關著門,要不我就不到你這個店來了。”小伙子倒也實誠。

    “我給你說實話,你看這釉這麼薄,而且很不均勻,還有氣泡和雜質,雖然外形很漂亮,但是這個形制,據我所知,在宋代以來的有名窯口中應該是沒出現過。雖然是個老東西,但是應該是民窯的普品,值不了几個錢。”張七星解釋道。

    其實,正所謂术業有專攻,張七星所擅長的是玉器,瓷器雖然也不能算是外行,但是在真正的行家面前斷然是不會說這麼多的,因為看小伙子比較憨厚,加上收了剛卯心情很好,所以說了這麼多。

    “那老板你能說個數嗎?”小伙子不甘心地問道。

    “這種瓷器,讓我開價,也就是兩三千塊吧。”張七星說道。

    “這哪成?德叔說了,少了一万塊不賣。”說罷,小伙子用報紙開始包裹瓷壺,顯然是准備要離去了。張七星有些無奈,心說你這個“德叔”是哪路神仙啊?

    唐易一看,正要開口要求上手看看,不料手機響了起來,一看來電顯示,是老媽打來的。

    “唐易!你還在張老板店里嗎?收到了收到了,一共60万!”雖然現在銀行卡還在唐易手上,但是易素梅收到了短信提示。

    “嗯,媽,你告訴爸,是張叔開的價儿,我這就回去。”唐易應道。

    “好好謝謝你張叔啊,對了,回來的時候給你爸買個西瓜,記得挑。”易素梅帶著興奮勁儿喋喋不休,唐易卻看到小伙子已經把包好的瓷器裝進了書包,轉身向門口走去。

    “好了媽,我知道了。”唐易急忙掛了電話。“張叔,我媽催我了,我得趕緊走了,謝謝您!”唐易向張七星告辭道。

    “好,我不留你了。好好照顧你爸,改天我去看他。”張七星點點頭。

    “張叔再見。”說罷,張揚匆匆向外走去,他看到小伙子已經向東走了。

    唐易出了店門,往東一看,小伙子已經走出了二三十米,急忙快步追了上去。

    “老兄,等一等。”唐易直接繞到小伙子身前,這才出聲叫道。

    “你干嘛?”小伙子嚇了一跳,猛地抱緊了黑色書包,往后退了半步,定睛一看,“哎?你不是那店里的伙計嗎?你們老板又想加價了?”小伙子認出了唐易,他把唐易當成了店里伙計,表情這才放松下來。

    “別緊張,我剛才也是去店里賣東西的,而且我對你手里的東西挺感興趣。”唐易笑著說道。

    “你都去賣東西了,還有閑錢買古董嗎?”這會儿,小伙子的腦袋瓜儿轉得倒是不慢。

    “剛賣了東西,正好有錢!你先等等。”唐易看了看小伙子流汗的臉,轉身走進路邊的冷飲店,買了兩瓶冰鎮可樂出來,順手遞給了小伙子一瓶。小伙子猶豫了一下,“大熱天的,拿著。”唐易直接塞到了他手里,然后自顧擰開蓋子,喝了一口,一陣涼意順喉而下,“真爽啊。”

    小伙子拿著可樂,舔了舔嘴唇,但是仍舊沒有開蓋。“我想買,也能買得起,但是你得讓我上手看看吧?”唐易說道,“放心,可樂是我請你的,和買賣沒關系。”

    “行,給你看看!”小伙子似乎下定了決心,不過卻沒有立即打開書包,而是先打開可樂,灌了一大口。

    “那邊有個小涼棚,咱們過去看怎麼樣?”唐易順手一指。古玩街上,有不少小涼棚,平時都是賣家擺攤的地方,現在沒人擺攤,自然空著。

    小伙子打了個嗝,點點頭,走向一處小涼棚。他先是小心翼翼地將瓷壺從包里拿出來,然后把包著瓷壺的報紙取下,鋪在了地上,這才把瓷壺放到了報紙上,他一只手似乎是在扶著壺的一只“耳朵”,但是手指卻用力勾住了。

    唐易注意到了這個細節,也沒有把壺拿起來看。

    寶光依舊。看這瓷壺的器型,倒有些像戰漢年代的陶器,但這只壺明明是個瓷器。唐易隱約記得,瓷器應該是宋代開始大規模出現的,畢竟,鼎鼎大名的唐三彩,還只是陶器呢。

    如此一來,唐易便有點儿發懵,確實是拿不准了。“書到用時方恨少,早知道多看些古瓷器書籍了,哪怕平時多跟老爸學點儿也行啊!”

    “老兄,你能把手拿開,讓我拿著看看嗎?”唐易看了小伙子一眼,決定上手仔細看看。

    小伙子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把手拿開了,不過目光卻仍舊緊緊盯著唐易的手。

    唐易雙手拿起瓷壺,看釉面,應該屬于青瓷,宋代越窯的青瓷基本就是這樣,只不過工藝更精細。他又把瓷壺倒過來,看了看底部,上面刻了“王尊”兩個字,基本上算是隸書的字体。

    “你打算賣多少錢?”猶疑中,唐易先放下了瓷壺。小伙子並沒有著急回答,而是先把手放到了瓷壺上,然后才囁嚅著說道:“德叔說了,少了一万不賣。”

    “你說的德叔到底是干什麼的?”唐易喝了一口可樂。

    “德叔是俺們村長。”小伙子臉上,顯現出一副尊敬的表情。

    “噗!”唐易一個沒忍住,口里的可樂噴了出來,饒是他反應快,迅速把頭扭向了一邊,才沒噴到壺上。

    等唐易扭過頭來,卻發現小伙子一邊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一邊用報紙開始包裹瓷壺,准備收起來。

    “別,一万就一万,旁邊就有取款機,我這就取錢!”唐易終于下定了決心,一把拉住小伙子的手說道。

    厚厚的一沓紅票子拿在手里,啪啦啪啦數完,小伙子的眼神立馬就不一樣了。

    “你是個講究人。”小伙子拿著包裹報紙的瓷壺,遞到了唐易手里。

    “你走吧,拿好錢。”唐易點點頭,把瓷壺拿起來,將包裹瓷瓶的髒兮兮的報紙取下,扔進了街邊的垃圾桶,他正准備把瓷壺放進書包,一輛黑色加長林肯駛過,剛經過數米,倏然又停了下來。

    一個精明干練的中年人從駕駛位下車,拉開了后車門。

    一根深紫色的實木拐杖先從車里探出來,接著一只穿著精致的圓口布鞋的腳落地,然后才是淺黃色絲綢短袖衫,一個老人探出了車門。

    滿頭銀發,卻面色紅潤,所謂鶴發童顏,也不過如此。老人慈眉善目,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嚴透出來。

    “小伙子,我能看看你手上的東西嗎?”老人踱步走到唐易面前,聲音渾厚,中氣十足。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2:17 AM

第5章 東漢越窯

    “這瓷壺我已經買下來了。”唐易說著,順勢把瓷壺裝進了包里,又瞥了一眼離去的小伙子的背影。

    “我只是想看看,別無他意,可否?”老人雙手拄在了拐杖的龍頭上,微微一笑。

    看了看豪華的加長林肯,唐易將瓷壺拿了出來,然后輕輕放到了地上,伸手向老人示意。

    這個讓一般人看似不敬的舉動,卻讓老人投來贊許的目光。

    古玩瓷器一類,在交接的時候,內行人是沒有手遞手的,因為只要手遞手交接,就可能有閃失,東西砸了,誰的責任說不清楚。畢竟有個古玩商老爸,這點儿規矩唐易還是懂的,只不過這是在街邊,只能暫時放到地上。

    中年司機竟然從車里拿出了一個馬扎,扶著老人坐了上去。拿起瓷壺,老人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眼神有些迷離起來,嘆了一口氣:“三十年了。”

    這口氣讓唐易有些不爽,聽這意思,好像是他家三十年前丟的東西一樣,正待開口想把瓷壺要回手中,突然一陣銀鈴般的聲音傳來,“外公,怎麼還不走啊!”

    伴隨著一陣香氣,出現在眼前的一個女孩,把唐易的眼睛又差點儿亮瞎。

    足有1米70的個頭,身上穿了一條牛仔短褲,兩條大長腿就這麼白生生地露在外面,腳上蹬著一雙愛馬仕帆布鞋,上身則是一件緊身粉色t恤,胸前簡直是呼之欲出。

    身材差點儿讓唐易流口水,看到臉蛋他更是差點儿叫出聲來,精神的短發之下,是一張精致的瓜子臉,眉毛細長黑亮,一雙大眼睛如兩泓秋潭,挺拔的鼻梁,還有一張粉嘟嘟的小嘴。那臉上的皮膚,吹彈可破,如同熟透洗淨的水蜜桃。

    “咳咳。”老人的咳嗽聲喚醒了唐易。

    “外公,你看得這麼入迷,這是什麼東西啊?”女孩雙手輕輕搭在老人的肩頭,把臉湊到老人一側問道。

    “這是東漢青瓷,最早的嚴格意義上的瓷器。”老人笑著解釋道。

    “我聽我爸說,最早的瓷器不是商代出現的嗎?”女孩瞪大了眼睛。聽了女孩的問話,唐易一陣汗顏,自己還以為瓷器最早是宋代出現的呢,虧自己還是學歷史的,這古玩知識,真該惡補了。

    “你爸的古玩水平,要是有他做生意水平的一半,那就好嘍。商代出現的是原始瓷,不算嚴格意義上的瓷器。東漢的青瓷與之前所謂的瓷器相比,有質的飛躍。你看這表面,雖然還是用了刷釉法,釉很薄,不足一毫米,但是已經明顯有透明的光澤,燒成的溫度,應該超過了1200度。”老人向女孩介紹道。

    “那市場價值也很大了?”女孩忽閃著大眼睛繼續問道。

    “說到市場價值,其實還不如很多明清的官窯器,更不用說元青花和宋五窯了。市場,永遠是世俗化的,歷史文物價值,是最后才會考慮的。”老人微微搖了搖頭,“這個瓶子,放到拍賣會上,未必能拍出好價錢。”

    “外公,那你嘆什麼氣啊?”女孩的問題接著又來了。

    “我已經有三十年沒有在市場上見過東漢青瓷了。見多了過于精美的瓷器,這種返璞歸真反而別有一番韻味。而且,當時的刷釉法與后來的浸釉法相比,釉薄,很容易脫釉,但這一只瓷壺卻是頂級工藝,沒有脫釉,只有囿于歷史條件,有些雜質和氣泡而已。”

    聽了老人的一番介紹,唐易受益匪淺,這下子,這只瓷壺的全部特點他都掌握了。

    “小伙子,這只壺你花了多少錢買的?”回答完女孩的話,老人抬頭問向唐易。

    “這是東漢越窯的青瓷,一万塊絕對是撿漏。”唐易答道。剛才老人几乎已經把瓷壺的特點說透了,唯獨“越窯”沒有提,而這,又是一個比較關鍵的地方,唐易故意把價錢放到后面,前面强調了“越窯”。

    “后生可畏啊!這樣的漏儿可不好撿。”果然,老人的語氣中帶著贊賞,“打算出手嗎?”

    “暫時還沒有。”唐易看了一眼女孩。說沒有,其實倒是有一多半原因是怕女孩把他看扁了。

    “不出手最好,出手的話,市場價頂天不會超過几十万。還不如留著當成標本研究。”老人點點頭,回頭看向女孩,又笑了起來,“我說的也不對,要是碰到老夫子,恐怕上百万他也舍得出,哈哈哈哈。”

    “謝謝你小伙子,老朽今天沒白從從古玩街走一趟。”說罷,老人起身,在女孩的陪伴下上車了。臨走前,女孩瞥了唐易一眼。

    “您客氣了,慢走。”唐易將瓷壺裝進包里,告別時略有些失望,看著女孩纖細的腰肢,心想下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這樣的驚艷大美女。

    帶著瓷壺,唐易回到了醫院,直接去交費處先去交上了一万塊錢,走到老爸病房的門口,他突然想起,中間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儿,居然忘了買老媽交代的西瓜了。

    好在醫院就有小賣部,咱現在有錢了,貴點儿就貴點儿吧,于是又跑去了小賣部,買了一個大西瓜才進了病房。

    這時候,病房里的氣氛已經很歡快了,老爸老媽都是喜笑顏開。唐易從書包里拿出了這只瓷壺,遞給了老爸。

    看著唐易笑而不語的樣子,唐中峰拿起瓷壺看了起來。“這件東西哪里來的?”看著看著,他面帶驚奇地問了唐易一句。

    唐易把買壺的經過大体說了一遍。易素梅一聽又花了一万塊,直接喊了出來:“你這孩子,剛有點儿錢就不知道姓什麼了?”

    唐中峰卻突然擺擺手,打斷了易素梅,轉而問道:“唐易,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唐易胸有成竹,把老人說的話又照搬了一遍。

    “這是你的看法?”唐中峰大吃一驚,但知子莫若父,馬上就變了口氣,“快說,到底聽誰說的?”

    唐易只得老老實實把碰到老人的經過說了。

    “聽你說的樣子和派頭,這個人該不會是秦老吧?”唐中峰這次是真的吃驚了,轉而沉吟起來。

    “秦老是誰?”

    “秦伯毓,山海省收藏家協會名譽會長,全國聞名的收藏大家,山州最大的典當行和拍賣行,都是他名下的。在古玩城,還有整整一層的鋪面,名叫泛古堂。”

    “行了,爺倆別念叨了,這樣的大人物,咱認識他,他不認識咱,吃瓜吃瓜。”這時候,易素梅已經把西瓜洗了切好端了過來。

    “嗯,這瓜甜,唐易還挺會挑的。”易素梅咬了一口瓜說道,其實,唐易根本就沒挑,隨便選了個大的就買了下來,只不過易素梅心情特別好,心甜嘴才甜。

    “對了,唐易,你們什麼時候發畢業證啊,供你上了四年大學,媽也見識見識這大學文憑。”吃著瓜,易素梅樂呵呵地問道。

    “壞了!忙乎一天把這事儿給忘了!”唐易突然想起來,今天上午他接到老媽電話,說老爸突發心髒病被送到醫院搶救,他本來馬上就要上台進行畢業論文的答辯,結果卻急匆匆從答辯現場跑了出來,這尼瑪也算“曠辯”,估計畢業證和學位證懸了!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2:20 AM

第6章 投壺問路

    “啊?該死該死,這可怎麼辦?”易素梅接著急了起來,忽然又覺得在病房里不該說這個“死”字,忙又呸呸呸了几口。

    唐中峰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半晌才開口道:“唐易,你這種情況,也算是事發突然,來不及請假,能否找老師說說,看能不能事后補假,爭取重新答辯?”

    “嗯,也只能這樣了。對了,爸,這次歷史系論文答辯委員會的主任是方教授,我聽說他很喜歡古玩,要不我登門拜訪一次,把這只瓷壺送給他,看看能不能通融?”唐易計上心來。

    “小小年紀,哪來的這麼多歪門邪道?”唐中峰似乎有些不滿。

    “不能這麼說啊爸,登門拜訪總不能空手吧?方教授是學界泰斗,送別的東西或許很俗,送一只文物價值很大的瓷壺,也算是寶刀送英雄了吧?”唐易解釋道。

    “我看行,你不是也說了嗎?這只瓷壺放到市場上就糟蹋了,送給教授搞研究,蠻好蠻好。”易素梅連忙拉了拉唐中峰的胳膊,“你就不要老腦筋了,唐易要是畢不了業那可是天大的事儿啊!”

    “下不為例!”唐中峰終于點了點頭,畢竟孩子的前途要緊,而且唐易這次缺席答辯,也是因他而起。

    “好,我今天晚上就去,方教授就住在學校后面的專家宿舍樓。”唐易這才拿起一塊西瓜啃了起來。

    晚飯,一家三口是在病房里吃的。吃完飯,唐易又陪爸媽聊了會儿,瞅瞅時間到了7點,這才拿起瓷壺,去往方教授家。路過學校門口的禮品店,唐易買了一個大小合適的錦盒,把瓷壺裝了進去。

    穿過山海大學的校園,在一處人工湖之畔,就是一棟30多層的住宅樓,這棟住宅樓之所以叫專家樓,是因為能有資格分到這棟樓的房子的,都是在各個專業里有一定聲望的專家。

    專家樓一樓大廳一側,還設有條桌,有保安負責來客登記。

    “大哥,歷史系的方承恪教授住在哪里?”提著錦盒,唐易來到條桌前問道。

    “噢,方所長啊,你是他什麼人?”保安30多歲,一臉嚴肅。他之所以稱方承恪為方所長,是因為方承恪兼任華夏古代史研究所所長。

    “我是歷史系的學生,有問題想請教。我給他打過電話了,不過掛得匆忙,忘了問房間號了。”唐易彬彬有禮,怕保安起疑,又多扯了一句。

    “學生證帶了嗎?”

    “噢,帶了。”說著,唐易掏出了學生證。

    “上去吧,2105。”

    唐易道了聲謝,走向了電梯。專家樓是四梯八戶的結構,2105,就是在21樓。到了門前,唐易長呼了一口氣,按響了門鈴。

    “來啦。”門打開,唐易一下子愣住了。

    這不是下午在古玩街見到那個的女孩嗎?超級大美女!她怎麼在方教授家?

    “咦?是你?你找方爺爺?”女孩也認出了唐易,不由得問了一句。

    “呃,我是方教授的學生。怎麼,不方便嗎?”唐易見女孩並沒有讓他進門的意思,不由得多問了一句。

    “娉婷,誰來了?”洪亮而略帶沙啞的聲音從女孩背后傳來,一位面容清臒,身材高瘦的老人走上前來,正是方承恪。

    “方教授您好,我叫唐易,是歷史系大四畢業生。”唐易立即說道。

    “唐易?”方承恪輕敲著額頭,似乎對這個名字有印象似的,“你有什麼事儿嗎?”

    “是這樣的,方教授,今天本來是我論文答辯,結果家里出了點事儿······”

    “噢,我想起來了,你的論文我看了,進來坐吧。”方承恪好像終于想了起來,招手示意唐易進屋。

    女孩見狀,立即讓開了一條道。

    換了拖鞋,進了客廳,唐易和坐在沙發上的另一位老人不約而同地“哎”了一聲,原來正是老爸懷疑是秦老的那位老人。

    “小伙子,想不到一天之內,竟然能見面兩次。”老人笑了起來。

    “老秦,你見過他?”方承恪略顯示驚訝,轉而對唐易說道,“隨便坐。”

    唐易在沙發一側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這一聲“老秦”,讓唐易斷定,在方承恪家中的老人,定然是秦伯毓無疑了。

    “何止見了他,還見了你夢寐以求的寶貝。”秦伯毓笑得更得意了。

    “您說的是這只瓷壺嗎。”唐易反應倒快,順勢抓住了秦伯毓的話頭儿,打開了錦盒,拿出了瓷壺。

    “怎麼,信不過我的眼力,還得讓老夫子再看看?”看到瓷壺,秦伯毓的臉上雖然仍舊掛著笑容,但眼神微微一變。

    “不是,其實······”唐易正待解釋,卻被方承恪打斷:“我以為你是來找我說論文的事儿,也罷,我先看看這件瓷壺。”

    拿起瓷壺略一端詳,方承恪立即戴上了老花鏡,認真審視起來,翻過壺底,看著刻著的“王尊”兩字,方承恪突然說道:“就這兩個字,夠寫一篇論文了。”

    “方教授,這兩個字有什麼講究?”唐易接口問道,當時,秦伯毓因為時間匆忙,並未提及這兩個字,而老爸更斷不出這兩個字的來歷,對這只瓷壺,唐易最大的疑問就這兩個字了。

    “東漢青瓷底部刻字,是一個關鍵的特征,一般都是兩三個字。但是學界並沒有統一的說法,有人說是工匠的名字,有人說是定制者的名字,但是,奇就奇在,刻在器物底部的字,一般都給人高高在上的感覺,比如‘王尊’這兩個字,哪像個普通人的名字?”一談及專業,方承恪立即滔滔不絕起來。

    “會不會是器物的級別?比如這件越窯青瓷,如此頂級的工藝,這在當年,一般人哪能用這麼好的東西?”唐易就著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方承恪的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雙眼向上越過老花鏡片,盯著唐易說道:“你和老朽想到一起去了。只不過,目前能收集到的器物太少,所以不能妄下定論。”

    “這只瓷壺我就是來送給您的,在我手里糟蹋了。”唐易心想,今天說話間出現了這麼多順坡,自己之前費勁想了許多搭話的方式,居然全沒用上。

    “送給我?”方承恪一把摘下了眼鏡,如同盯著一個外星人。而秦伯毓也露出驚訝的表情,這只壺雖說不是什麼頂級的珍玩寶器,但對于一個學生來說,也算一筆不小的財富了。

    “唐易,你知道這壺價值几何?”方承恪輕輕放下瓷壺,正色問道。

    “市場價值,能有几十万吧。”唐易小心答道。

    “市場價值!市場價值!”方承恪突然一按沙發,站起身來,回頭嚴肅地對秦伯毓說道,“文物界這潭水都被你們這些古玩商給攪混了!”

    “哎,老夫子,你別借機打擊報復啊,上大學的時候,你不是也偷偷賣過一塊玉佩嗎?”秦伯毓並不氣惱,反而提起陳年舊事,直戳要害。

    “我當時窮得快沒飯吃了。再說了,那是塊普通的民間佩玉,和這種文物能相提並論嗎?”方承恪突然轉過身來,正色對唐易說道:“唐易,這只壺我不能收,如果你真想給文物研究做點儿貢獻,我建議你捐給古代史研究所。”

    唐易也慌忙站起身來,“方教授,這事儿我聽您的,捐給研究所我當然沒意見。我今天來主要不是因為這只壺,確實是因為畢業論文的事儿,壺只是附帶的。”

    “嗯。”方承恪臉色緩和了一些,坐下身來,“你能有此舉動,讓我很欣慰。哦,都忘了給你介紹了,這是秦伯毓秦老,這是他外孫女林娉婷。”

    “秦老好,林妹妹好。”唐易連忙打起了招呼。

    林娉婷咯咯笑了起來,“方爺爺,您的學生挺有意思的。”

    唐易這才意識到,林妹妹這個稱呼確實有些不合適,不過,林娉婷最初給他的驚艷感覺,確實有點儿“天上掉下個林妹妹”的意思。

    “他的論文也有點儿意思。”方承恪隨即看著唐易說道,“當時是一位老師拿著你的論文給我看,說你接了個電話就跑了,連論文都忘了拿,落在了答辯現場的桌子上。說實話,我看了之后,根本不相信這篇論文是一個本科生寫的。”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2:24 AM

第7章 畫中有畫

    “呃······”唐易有些惶恐不安了。因為這句話有歧義啊,一個意思是,以本科生的水平,寫不出這麼好的論文,應該是研究生寫的;但另一個意思是,這論文水平太差了,根本達不到一個本科生的基本水平。

    “《試析清宮珍玩流出的社會意義》,提出了一個全新的論點:加速了民國高仿品的泛濫。這個論點不好闡述,取巧的話會多用些事例性的論據,但你卻很有邏輯地提出了很多觀點性論據,還是很能站得住腳的。”方承恪說著,突然話鋒一轉,“不過我現在憑你認出這把壺的眼力,就能確定十之**確實是你寫的了。”

    “說吧,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方承恪說著,走到了唐易的身邊。

    唐易急忙站起身來,調整角度,正對方承恪,“方教授,當時我都准備上台了,但是突然接到我媽的電話,我爸突發急病。”

    說到這里,唐易的心頭又浮現出了今天所經歷的一系列的事情,不由略略有些走神,目光定格在了牆上掛的一幅畫上面,不知不覺集中了精神。這一看不要緊,他突然愣住了。

    方承恪一聽,以為觸及了唐易的傷心事,心里也知道了大概,連忙安慰道:“別著急,慢慢說,令尊現在沒事了吧?”

    其實,唐易愣住,完全是因為他調整了角度之后,目光集中到牆上掛的一幅畫上面,這幅畫上,浮起了一片青綠色的寶光!如果說先前出現的深黃色,深紅色都是偏深的顏色,這片綠色寶光卻是相對正常的青綠色,但是卻明顯要比前兩次出現的寶光要厚得多,簡直就是一塊方塊!

    “突發心髒病,經過搶救沒事了,晚上已經能下床了,我在醫院病房吃的飯。”唐易回過神來,繼續說道。

    “你這也算是特殊情況,而且本科生的畢業論文答辯,本來就是抽答,只有三分之一的人參加,這樣吧,你對研究所捐寶有功,論文就算通過了吧,明天我給系主任說說,85分入檔,你看怎麼樣?”方承恪大手一揮,竟然一句話就把這事儿定了下來。

    論文答辯通過有三個等級,60分到70為及格,70分到85分為良好,85分以上為優秀。唐易沒有參加答辯,能及格已經燒高香了,沒想到不僅不用補答,而且直接拿了優秀,臉上登時笑開了花,連連向方承恪道謝。

    他知道,方承恪所言絕非誑語,現在的歷史系主任,就是方承恪當年帶的第一個博士生。

    不過,高興之余,唐易仍舊忍不住瞟了那幅畫好几眼。

    “喜歡這幅畫就過來看。”方承恪為古代史研究所爭取到了一件珍貴文物,心情大好,也看出了唐易的眼神所向,拉著唐易就走到了這幅畫跟前。

    “外公,這幅畫很珍貴嗎?”林聘婷坐在秦伯毓身邊,悄悄問道。

    “這幅畫在客廳了掛了十几年了,設色山水,大開門的東西,一眼就是清末民初的一般畫工,你看,畫面太滿,而且無名無款,這怎麼能算得上珍貴?”秦伯毓不以為意。

    “不珍貴,方爺爺怎麼會掛在客廳,而且那個唐易怎麼這麼感興趣?”經歷瓷壺一事,林娉婷似乎對唐易的鑒寶能力很肯定。

    “這幅畫,我聽說是你方爺爺也是無意中得到的,畫的是你方奶奶老家蜀地的山水,所以掛在客廳。至于唐易,雖然看起來懂瓷器,但卻未必懂字畫。”秦伯毓最疼愛這個外孫女,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看他看畫,多半是想討好老夫子。”

    說完,秦伯毓走上前去,林娉婷見狀,也跟了上去。

    “我能摸摸看嗎?”此時,唐易問了一句方承恪。

    得到肯定的答復之后,唐易用手指輕輕摩挲畫紙和裝裱的綾子,不過並未發現什麼特別之處。

    “剛卯上出現了深黃色寶光,東漢越窯上出現了深紅色寶光,都是一等一的古玩文物,這幅畫也有寶光,但是,感覺不出什麼特別之處啊,也太普通了!”

    “不對,前兩次出現的寶光,見到實物后,總會有一絲光進入眼睛,微微發涼,這幅畫的青綠色寶光,為什麼沒有一絲光進入我的眼睛?難道······”

    唐易苦思冥想,倒把一旁的方承恪和秦伯毓看得有些郁悶了,這幅畫雖然有點儿年頭,但是不過是一幅普品,這小伙子這是要鬧哪一出?

    “這幅畫有問題。”唐易突然說道。這句話,完全是他在思考中無意識的一句話,說出來之后,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在兩位大家面前,沒頭沒腦地說出這樣的話,這可是犯忌諱的。

    “嗯?”秦伯毓此時竟然也發出了驚訝聲,因為,細瞅之下,他也發現了問題。他一生鑒寶無數,但卻偏偏應了“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的老話,這幅畫一眼望去,開門的民國普品,所以他從未細看過,直到唐易說出有問題,他又湊到了近前,這才細究起來。

    “這裝裱用的是頂級的好綾子,裱工是大師級的,用在這麼一幅普通的畫儿上,確實有問題。”細看之后,秦伯毓眼中突然閃出著驚奇的光。

    唐易沒有想到,自己的這句話,竟然得到了秦伯毓的肯定。其實他只是根據前兩次寶光入眼的經驗,猜測並沒有直接看到發出青綠色寶光的本源,所以猜測這幅畫里面是不是還有什麼玄機?

    聽了秦老的話之后,他更加篤定了自己的想法,這幅畫里面,很可能夾藏了另一幅畫!

    “畫中有畫!”唐易語聲鏗鏘。

    聽唐易說出此話,秦伯毓眼睛一亮,隨即看了一眼方承恪,方承恪點點頭,秦伯毓便把這幅畫從牆上摘了下來,開始摸索畫的背面。

    “裝裱用的是加厚的云鶴絲綾,果真是名不虛傳,里面多出一層,畫面居然還如此平整!”秦伯毓說話的聲音陡然大了几分,他中氣十足,聽得唐易耳中一震!

    “走走走,到書房來!”方承恪也很激動,把眾人拉進了書房。

    碩大的書畫桌上,這幅畫被平鋪開來,方承恪拿起了裁紙刀。

    “老夫子,我看還是找一個專業的裝裱師傅來吧,原畫雖說不濟,但好歹也是一幅民國的畫作。”此時,秦伯毓反而比方承恪要冷靜几分。

    “等不及了,沒事,我從邊上開!”方承恪比量著,就要下刀。

    “几十年了,你這臭脾氣總是改不了。也罷,大不了再補。”秦伯毓其實也很著急想看看內中乾坤,但是與方承恪相比,他的心性要沉穩一些。

    方承恪按住畫,用裁紙刀輕輕划開了畫的側邊,果然,此畫是用兩幅綾子襯底,划開結合處,綾子中出現了一個夾層。方承恪繼續下刀,將畫的側邊完全划開了。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2:28 AM

第8章 中正是誰

    方承恪將划開的側邊撐開,發現里面果然藏有一張古畫!

    秦伯毓搭了把手,方承恪從里面慢慢將這張古畫抽了出來。

    厚重的青綠色的寶光浮動在古畫上方,又有一絲飄進了唐易的眼睛。唐易心跳加速,胸腔內咚咚咚地響了起來。

    這幅古畫,是宋代常用的絹本,微微泛黃。畫面是一幅意境深遠的水墨山水。雪山,孤亭,山下有河,水面上,有三兩小舟橫臥,河邊一渡口,有三五人求渡。

    入眼此畫,唐易覺得如同進入了畫中,仿佛一陣寒意襲來,差點儿忍不住打一個哆嗦。而后,又忽然想起現在正是大夏天,忍不住失聲笑了起來。正在欣賞古畫的方承恪和秦伯毓一愣,隨即竟也跟著大笑起來。他們誤解了唐易笑的原因,還以為是面對寶物的無盡歡喜。

    “后生可畏啊!”方承恪笑道,這顯然是在誇贊唐易。

    “老夫子,你這算是拾人牙慧。”秦伯毓搖了搖手。

    “這怎麼算是拾人牙慧?”

    “在看到東漢越窯瓷壺的時候,我已經對唐易小友說過了。哈哈哈哈。”秦伯毓又笑了起來。兩人相交數十年,卻總是少不了拌嘴斗氣。

    “看在這幅畫的份上,不跟你計較了。”方承恪又把目光投向了古畫,這幅畫沒有筆墨落款,只有兩個朱紅的印章,都是小篆,倒是好認。一長方形朱印為“中正毫巔”,另一印章只印了一半,勉强能認出是“紀察司”。

    “印有紀察司的半印,說明此畫曾被明代內府收藏,斷然真品無疑,這‘中正毫巔’,那就應該是作者的印章了,毫巔二字,那真是自負到了極點,但放到這幅宋畫上,一點儿都不為過!”秦伯毓看著古畫,目光如炬,沉聲說道。

    “雪山孤亭圖,大師之作!”在美女面前,唐易不甘示弱,也恰到好處地拋出了這句話。

    “然也!”方承恪笑出了一臉皺紋。

    之前,林娉婷在一旁一直插不上話,不過,看著中正二字,她倒是提出了一個疑問:

    “中正是誰?這名字好熟悉。”

    “唐易,你來介紹下?”方承恪顯然已是胸有成竹,把機會給了唐易,而秦伯毓也是笑著看向唐易。

    唐易心里一陣叫苦,“早知道不在美女面前裝逼了,秦老只說了句‘這幅宋畫’,宋代畫家很多,我哪能一下子看出是誰的作品?中正,我知道的只有老蔣,但顯然不是他啊。哪位宋代畫家的名字里帶有中正呢?”

    “一般人看到中正,往往會想到老蔣,你說的熟悉,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巧了,宋代一位書畫大家,名諱里也有中正兩字。”唐易猶豫了几秒鐘,先是說出了這句話拖延時間。

    “別賣關子了,快說,到底是誰?”林娉婷著急之下,竟一只手抓住了唐易的胳膊。唐易的胳膊上一陣溫軟滑膩,差點儿就醉了,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往下接了。

    “雨紛紛,舊故里草木深,我聽聞,你始終一個人······”恰在此時,唐易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此時,林娉婷的臉色也起了變化,仿佛有些奇怪。

    “我先接個電話!”唐易也發現了林娉婷表情的變化,但此時如蒙大赦,哪顧得了這些,立即從書房走到客廳,接起了電話。

    “媽,我還在方教授家里,嗯,沒事了,論文通過了,好,這邊有事,回頭打給你。”

    掛了電話,唐易立即在手機上點開度娘頁面,輸入宋、畫家、中正几個字。看到彈出來的頁面,唐易放下心來,“原來是他!居然是又名中正!怪不得我想不來。”

    “不好意思啊。這時候來電話。”唐易笑著走回書房,林娉婷則是瞪著他,等待下文。

    “北宋四家,董巨李范,果然是名不虛傳,這幅畫是范寬的巔峰之作。而且並不用筆墨落款,只是蓋了一方朱印,更是罕見,稀世珍品啊。”唐易接著笑道。

    所謂北宋四家,董巨李范,指的是北宋年間山水畫的四個宗師級的人物,南有董源、巨然,北有李成、范寬。

    范寬,又名中正,字中立,性情疏野,嗜酒好道。因用筆强健有力,皴多雨點、豆丁,故而雪景畫乃是一絕。存世作品極少,均為博物館收藏。

    “雖然沒有筆墨落款,但這確實是范寬的手筆,而且印章中的‘毫巔’二字,足以表明了這是他自己都非常滿意的作品。”方承恪突獲至寶,語聲中竟然帶了几分顫抖。

    “李成之筆,近視如千里之遠;范寬之筆,遠望似不離座外。欣賞這幅雪山孤亭圖,如入畫中,寒意頓生,正是應了這句評價。”秦伯毓本是沉穩之人,但此時手指輕撫畫作,竟是一時不能自已,另一只手捂住了口鼻,發出了誇張的呼吸聲。

    秦伯毓也是見慣了寶物之人,但是面對著這幅畫,竟然也是難以自抑!

    這也難怪。目前流傳在世的古畫,公認最早的是隋代展子虔的《游春圖》,而唐畫宋畫,也是十分稀少。況且北宋以后,無數畫家對范寬推崇備至,但是一直以來,除了博物館中的少數几幅珍品,民間從未有過他的畫流傳出來的消息。

    “這寶物在我家中雪藏十數年,今天終于重見天日!”方承恪興衝衝走出了書房,“我去拿酒,咱們今天好好喝几盅!”

    “秦老,這幅畫的市場價值······”見方承恪走了出去,唐易這次悄聲向秦伯毓請教道。

    “市場價值?”秦伯毓聽到這個詞儿,臉上居然出現了一種難以定奪的表情。

    “市場價值恐怕我估不出來!這幅畫如果上拍,最終成交價儿將會是多少,只能看現場的具体情況了,恐怕會是個驚人的數字。”

    “這麼跟你說吧,九年前,鬼谷子下山元青花大罐,拍了兩個多億,開創了當時華夏古瓷器的拍賣記錄。如果這幅宋畫上拍,恐怕,要創下華夏古代字畫的拍賣紀錄!”

    “如果非要我估價,不是我賣乖,我看用‘無價之寶’這個詞儿更合適。還有,這件事儿你一定要守口如瓶,不要對向任何人泄漏。”秦伯毓一連串地說道。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2:33 AM

第9章 何去何從

    “我滴乖乖!”唐易一陣咋舌,半晌說不出話來。心想,怪不得兩位大佬都這麼激動!我這就是所謂的撞大運吧!要知道,即便靠著“眼光”發現了這寶貝,但是,如此寶物,平時哪里有碰上的機會?恐怕比中彩票大獎的几率還低!

    “要不是老太婆去燕京看孫子去了,真得讓她好好整几個菜!”唐易還在思索間,方承恪一手端著一盤花生米,一手端著一盤拍黃瓜,胳肢窩夾著一瓶茅台,走進了書房。

    “你難道不能親自下廚?這樣的千年奇珍,一輩子能見几回?好事都讓你碰上了!”秦伯毓目光里的艷羨味儿,迅速在房間里彌漫,連唐易都能輕易嗅到。

    “哈哈。”方承恪毫不在意,在書房的另一張小桌上擺下了酒盅。“方爺爺,我不喝酒。”林娉婷見方承恪擺了四個酒盅,急忙說道。

    “方教授,我也不喝酒,再說我也該告辭了。”唐易站起身來。

    “你不能走!這寶貝要不是你,怎麼能重見天日!”方承恪放下酒盅,一把拉住了唐易,把他摁到了座位上。

    “男子漢,不喝酒哪能成。”秦伯毓打開茅台,先給唐易倒了一杯,然后深嗅了一下酒氣,“老夫子,這酒,你最起碼得藏了20年了吧?”

    唐易看著眼前的酒盅,“好,我聽秦老的!”端起酒盅,一飲而盡。他一天之中遭遇這麼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大片還刺激,突然豪氣頓生。

    “咳咳”一股辛辣順喉而下,嗆得唐易咳嗽起來。平時同學聚會,唐易倒是喝一些啤酒,但是從未喝過白酒,沒想到味道如此之衝,他一邊咳嗽一邊擺了擺手。

    “哈哈哈哈。”方承恪和秦伯毓一起笑了起來,“你這喝酒的本事可比鑒寶的本事差遠了!”秦伯毓說道。

    “給!”此時,林娉婷竟然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一罐旺仔牛奶,遞給了唐易。

    唐易接過來的時候,無意中碰了林聘婷的手指一下,纖纖玉手,蔥白凝脂,不由心里一甜,臉頓時紅了。

    “不用不好意思,酒量是練出來的。”秦伯毓見唐易臉紅了,還以為是被笑得不好意思了,開口安慰道。

    喝了一口牛奶,唐易這才覺得嗓子里舒服多了,感激地看了林娉婷一眼,而林娉婷也是微微一笑。

    “唐易,你這都畢業了,找到工作沒有?”抿了一口酒,秦伯毓突然問道。

    唐易心里正甜著呢,突然被這句話拉回了現實,唉!人家可是豪門千金!隨即低聲說道:“還沒有。”

    “有沒有興趣到我的泛古堂來幫忙?”秦伯毓嚼了一顆花生米,笑意盈盈。

    “我能行?”唐易吃驚地瞪大了眼睛。老爸說過,秦老的泛古堂,可不是一般的地方,這個品牌之下,有古玩城、拍賣行、典當行,涵蓋了藝术品和珠寶的各個門類,在整個華夏,都享有極高的知名度。

    “你怎麼不行?撿漏買了東漢越窯,一眼識破畫中玄機,在我泛古堂,機會多的是,假以時日,你的前途無可限量!”秦伯毓一邊說,一邊心想,如果這個小伙子品性能靠的住,倒是個值得培養的人。

    “不行!”還沒等唐易說話,方承恪突然反對道,“年紀輕輕投身商海,好好的人也會學壞了!”

    “唐易,你在歷史和文物的研究上有很高的天賦,我建議你繼續攻讀研究生,本來我精力有限,去年開始已經不帶碩士生,只帶博士生了,但是為了你,可以破例增加一個碩士生名額!而且可以碩博連讀!”方承恪轉頭又對唐易說道。

    好嘛,上午還是一個找不到工作又從答辯現場趕向醫院的倒霉小子,晚上就成了香餑餑,兩份帶著巨大的誘惑性的前途從天而降,擺在了眼前!

    “哎,你說你,怎麼老不知足啊,東漢越窯你弄到研究所了,范寬真跡你收在家里了,我好容易發現一個人才,你還要來當當攔路虎!”秦伯毓看著方承恪,手指輕扣了几下桌子。

    “我恰恰是為了保護人才!商界面臨的誘惑太多了,而且俗話說,無奸不商,唐易太年輕了,面對誘惑,如果不懂得拒絕,很容易掉進泥潭而不能自拔!而且我也不是完全反對他走你這條路子,但是最起碼也得等研究生畢業了再說!”方承恪朗聲應道。

    “無奸不商!我奸嗎?我光是文物回流就為國家做了多少貢獻了!老夫子,你這純粹是强詞奪理!”秦伯毓似乎有些激動了,聲音猛然抬高了。

    “這怎麼能是强詞奪理?我又沒說你奸!”方承恪的聲音也跟著抬高起來。

    唐易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頓時感到有些手足無措。

    此時,坐在一邊的林娉婷,突然笑了起來,好像越笑越覺得可笑,一會儿工夫,便捂住了肚子,有些笑岔了氣的感覺。

    方承恪和秦伯毓的爭辯自然被打斷了,兩個老人看著林娉婷,都有些疑惑,這丫頭這是怎麼了?

    “外公,方爺爺,你們倆剛才讓我想到了小時候,我和表哥搶蛋糕吃。”林娉婷終于止住了笑聲,緩了緩說道,“更可笑的是,人家唐易就坐在這儿,你們也不問問人家自己的決定,就這麼搶了起來。”

    “我也不是蛋糕啊。”唐易一臉尷尬地說道。

    “哈哈哈哈。”方承恪和秦伯毓一起放聲大笑起來,火氣瞬間都降了下來。

    “鬼丫頭!”秦伯毓笑著點了點林娉婷,而后又對唐易說道,“唐易,你的意思呢?有沒有決定?”

    唐易看了看秦伯毓,又看了看方承恪,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氣。換做旁人,這兩個機會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一個是收藏界巨擘拋來橄欖枝,一個是學界泰斗破格錄取重點栽培,無論走哪條路子,都可能成為業界翹楚。

    唐易低頭冷靜了一會儿,又感激地看了一眼林娉婷,最終堅定地說道:“秦老,方教授,我確實已經決定了,研究生我不能讀,泛古堂我也不能去。”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2:37 AM

第10章 決不摘牌

    這下子,不僅秦伯毓和方承恪吃驚,連林娉婷都跟著吃驚了,“難道是他自尊心太强,想自己找工作?”

    “唐易,不要逞一時的意氣。”秦伯毓勸道。

    方承恪感覺有些不對勁儿,接著問道,“唐易,是不是有什麼難處?”

    “這件事儿如果出現在昨天,隨便哪一個機會,都能把我幸福地砸暈了,但是今天發生的事儿,讓我已經下定了決心。”唐易緩緩說出了老爸被設局陷害的經過。

    “我老爸在古玩街經營了一家名叫多寶閣的店鋪,一周前有人送來一件元青花玉壺春瓶,老爸覺得是真品,就收了,這畢竟是個大件儿,除了拿出了所有積蓄,還跟當時正在現場的雅玩齋老板徐寬借了50万。”

    “但今天上午,買家來提貨時,卻不知道從哪找來個專家,鑒定是贗品。老爸和專家起了爭執,專家竟要砸瓶一賭——要是真的,他們高價收走殘片,要是假的,一分錢不給,多寶閣關門摘牌。”

    “結果瓶子砸開,里面竟然發現了一處高仿品的內印。這事儿,徐寬從頭到尾都跟著攙乎,而且這個打賭本身就很玄乎,他還在一旁拱火。老爸現在也明白了是徐寬做的局,但是明白了也晚了。”

    “正是因為這樣,我老爸才會氣得心髒病突發,我才會從答辯現場臨陣脫逃,跑到了醫院。所以,我要把多寶閣撐下去,哪里都不能去!”說完,唐易的胸口開始起伏起來,眼睛里已閃動起了淚光。

    兩位老人相顧默然,林娉婷也低下了頭。

    “你看吧,我早就說了,古玩一行,如果完全商業化,必是爾虞我詐,做局設計,坑蒙拐騙,害人不淺啊!”方承恪嘆息道。

    秦伯毓這次沒有針鋒相對地反對方承恪,而是緩緩說道:“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有無寶緣,金睛火眼。”

    唐易點了點頭,心想,此言確實不虛,吃虧上當者,歸根結蒂,還是由于自己的眼力不夠,眼力夠了,這些問題就不存在了。

    “不過,你說的這個雅玩齋的老板,手段也太齷齪了些,遠親不如近鄰,兔子不吃窩邊草,看來確實是個見利忘義的小人。”秦伯毓接著說道。

    “我覺得,有時候真小人要勝過偽君子。”唐易說道,“如果他再多有一些耐心,多加一些表演,恐怕最后就能徹底把多寶閣給吞掉了!”這刻骨銘心的經歷,讓唐易陡然間加深了對人性的洞察。

    聽聞了如此經歷,又見唐易心意已決,秦伯毓和方承恪也不便再多勉强。聽到唐易隨后的這番話,秦伯毓突然問道:“唐易,你准備換個什麼店名?”

    “多寶閣的牌子我堅決不摘。”唐易回答道。

    “這······”方承恪沉吟了一下說道:“雖然是小人做局,但是既然當眾說要關門大吉,那意思就是這塊招牌不能留了,即便是你子承父業,也算換了老板,但是仍舊保留這塊招牌,恐怕會留下口食,招人非議啊。”

    “古玩一行,往往把聲譽看得極重,這件事,唐易你要三思。”秦伯毓也是贊同方承恪的觀點。

    唐易看著兩位老人,微微一笑,“雖然招牌還是那一塊,但是已經不是多寶閣,而是閣寶多!”

    “閣寶多?”兩位老人不約而同發出了疑問。

    “嗯,我准備去工商部門注冊更改店名。原先的多寶閣是從左至右讀的,但古人行文,卻是從右至左,這樣,牌子不摘,店名卻換了,而且更有意味!”唐易笑著解釋道:

    “人過多寶閣,閣寶多過人,這閣寶多,聽起來也很是順暢。”

    “好,好,好!”秦伯毓聽后,一臉說出了三個好字,這個小伙子,一天之中給了他太多驚喜,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誇贊了。

    “據說,乾隆皇帝當年在一家名為‘天然居’的酒樓,想出了一副上聯: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他讓身邊的紀曉嵐對出下聯,紀曉嵐對出的是:人過大佛寺,寺佛大過人。你這個閣寶多,倒是更有一番風味。”方承恪贊道。

    “其實我也是被逼急了,有些投機取巧了,在方老秦老面前,真是貽笑大方了。”聽了兩位老人的誇贊,唐易一時也有些飄飄然,但這樣的情況他哪敢托大?卻仍是一副謙遜的樣子。

    “難得,難得。”聽了這句話,方老和秦老相視一笑。

    “時間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擾了,這就告辭吧。”借著這個話茬,唐易起身告辭。

    “好,有什麼事儿,盡管來找我。”方承恪瞥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已經9點多了,也就不再挽留。

    “我也走了,順道捎你一程吧。”秦伯毓也跟著站起身來。

    “老秦,我告訴你啊,可別再打他的主意。”方承恪正色說道。

    “你看看你,老是瞎琢磨什麼?我還能暗度陳倉不成?走,唐易,讓這老夫子自己在家里守著這張畫偷著樂吧。”秦伯毓笑道。

    見此,唐易也不好拒絕,辭別了方承恪之后,下樓跟著秦老上了那輛加長林肯。

    “唐易啊,開店,尤其是開古玩店,千頭万緒,也極容易有麻煩上身。以后如果有什麼麻煩事儿,可以聯系我。”車上,秦伯毓說著,一摸口袋,“哎,我的手機沒帶?這樣吧,娉婷,你把唐易的號碼存下來。”

    “我給你打過去吧。”唐易心中一喜,連忙掏出了手機,問詢林娉婷的號碼,然后撥了過去。

    “雨紛紛,舊故里草木深,我聽聞,你始終一個人······”林娉婷的手機鈴聲,居然和唐易的一模一樣!

    “怪不得我來電話時,她的表情有些奇怪,原來是因為這個,不是因為我沒有立即回答問題。”唐易心里一陣舒坦,立即將林娉婷的號碼存了起來。晚上車輛不多,車子很快開到了醫院門口。“唐易,今天事出匆忙,我就不去看望令尊了,你好好照顧,自己也多保重。”停車后,秦伯毓說道。

    唐易自然不會把客氣話當真,“秦老,讓您繞路送我回來,已經很過意不去了,謝謝您!”說完,又看了一眼林娉婷,發現林娉婷的一雙大眼睛也在看向自己。

    “呃,林妹妹,再見!”

    “再見!”林娉婷笑著擺了擺手。

    剛下了車,車窗突然落了下來,“對了,唐易,明天晚上有一場拍賣會,你如果感興趣,可以去看看。”秦伯毓說著,從車窗里遞出一張請柬來,“想去的話,自己填上名字就行了,章印已經蓋好了,時間地點上面都有。”

    唐易雙手接過請柬,連忙說道:“我一定去學習一下!”

    “要是拍賣會上你還能撿漏,你真得大擺一桌了,呵呵。”秦伯毓開了句玩笑,車窗玻璃緩緩上升,車子從醫院門口駛離。

    “娉婷,你覺得這個唐易是真有本事還是運氣好?”駛離的車內,秦伯毓突然問道。畢竟是馳騁古玩界數十年的老人,興奮勁儿一過,稍加回味,便覺得唐易還有一些稚嫩之處。

    此時,林娉婷正在擺弄手機,要給唐易的手機號碼加個備注,聽到外公的這句話,她停止了手頭的動作,略加思索后說道:“不管是真本事還是運氣好,能夠得寶,才是王道!”

    “哈哈哈哈,說得好,得寶才是王道。”

    林娉婷重新低頭擺弄手機,卻發現已經輸入了一個“寶”字,不由抿嘴一笑,在“寶”字后面加上了“哥哥”兩字。

    “林妹妹······不知道我能不能成為寶哥哥。”此時,走在醫院甬路上的唐易,突然幽幽感嘆了一句。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2:43 AM

第11章 我要撿漏

    唐易回到病房,老爸和老媽正在商量怎麼處理多寶閣的事儿。

    “這麼晚了,明天再商量吧,媽,你回去睡吧,今晚我陪床。”唐易說道。

    “教授把瓷壺收了?”易素梅卻直接問道。

    “他不收。”唐易笑了笑。

    “不收?不收你怎麼說論文通過了?再說你也空著手啊。”

    “他讓我捐給古代史研究所了。媽,你太小看方教授了,他讓我論文通過,是因為論文質量高,而且我確實是有特殊情況。”唐易解釋著,臉上露出了興奮,轉而對唐中峰說道:“爸,你猜我碰到誰了?”

    “碰到誰了?”唐中峰還在琢磨店面的事儿,接口應了一句。

    “秦伯毓秦老!”唐易拉過一把凳子,坐在床邊,“原來秦老和方老是大學同學,兩人有几十年的交情了,對,就是下午給看瓷壺的那個老人。”

    “這麼巧?“唐中峰也來了精神,又看了看唐易,接著說道到:“臭小子,光是碰到秦老,不會這麼興奮吧?”

    “我靠!爸,你這也能看出來?還有一張宋······”唐易剛想說宋畫,突然意識到這是在醫院里,而且秦老也交代過他,對此要守口如瓶,還是找機會再告訴老爸吧。

    “秦老還送我一張請柬。”唐易切換得倒也平整,從兜里掏出了那張請柬。

    “這個拍賣會檔次不低啊,一定要去看看!”唐中峰接過請柬認真看了看,指著請柬上的“拍賣交流會”几個字說道,“拍賣后面還有交流二字,估計參加的都是山州古玩的圈儿里人,是個難得的學習機會。”

    “嗯,我現在需要的就是學習!對了爸,關于多寶閣的事儿,我也征求了方老和秦老的意見,我決定不找工作了,繼續經營咱家的店鋪!”

    “什麼?”聞聽此言,易素梅先是驚叫起來,“你一個大學生,怎麼能去當二道販子?”

    “素梅,怎麼說話呢?”唐中峰皺起了眉頭。

    “媽,現在遍地都是大學生,我這個專業工作又不好找,你說我干什麼好?再說了,這怎麼能是二道販子呢?這是正儿八經的生意,而且還能和我的專業結合。”唐易按住了老爸的手,轉頭對老媽說道。

    “唐易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不等易素梅搭腔,唐中峰先開了口,“只不過我當眾說過要關了多寶閣,另起爐灶會很麻煩。”

    “放心吧,爸,這店不用關,招牌也不用換!”唐易接著把在方老家的說法又說了一遍。

    聽著聽著,唐中峰的眉頭舒展開來,最后,猛地拍了一下巴掌,“好,就這麼干!”

    “干什麼干!不行,我不同意!”易素梅被唐中峰的拍巴掌聲嚇了一跳,直接冷著臉說道。

    “媽!”唐易上前,拉起了易素梅的胳膊,“現在找工作很難,一時半會儿也找不到好工作,再說了,多寶閣是老爸半輩子的心血,你就忍心看著這麼毀了?我向你保證,如果經營店鋪賺不到錢,我立即把店盤出去,重新找工作!”

    說著,唐易將一只手在背后朝老爸做了個手勢。“嗯,要是在經營店鋪的同時,有好的工作機會,也可以把店盤出去!”唐中峰立即打起了配合。正說著,唐中峰發現,唐易的背上,有著一塊塊的白漬,這是t恤濕透又干了形成的汗印子,唐易整整跑了一天,也不知道出了多少汗。

    “孩子長大了!”唐中峰突然長出一口氣。

    “好,你們爺倆可別合起來誆我!”聽到唐中峰這句話,易素梅也是一愣,終于松了口。

    “老媽万歲!”唐易一把抱住了易素梅,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這孩子,弄了我一臉口水!”易素梅擦了下臉,嗔怪道。

    “媽你回去吧,今晚我陪床。”

    “那好,明天早上我買了早點來替你。”

    易素梅走后,唐中峰說道,夏天是古玩市場的旺季,應該盡快開張,開張時大張旗鼓說明“閣寶多”新店開張,趁機消除誤解。根據醫生的說法,唐中峰情況不是很嚴重,大約一周左右就能出院,爺倆暫時商定,就在唐中峰出院后,立即著手准備。

    一夜無話。第二天易素梅來到病房,唐易吃了早餐之后,先回家休息了一上午。臨近中午,唐易剛睜開眼,“雨紛紛,舊故里草木深,我聽聞,你始終一個人······”

    一看來電顯示,唐易立即一個激靈,從床上蹦了起來,滑動了接聽鍵:“林妹妹你好!”

    “未來之星,我外公讓我告訴你一聲,今天晚上的拍賣會,大多是圈子里的人,拿到請柬的,一般都會帶著東西上台參拍,有點儿私下交流的意思,也有點儿斗寶的性質,你要是感興趣,最好也帶件東西過去。”林娉婷銀鈴般的聲音出現在聽筒中,更加悅耳,她給唐易起了個未來之星的名號。

    “啊?怎麼昨天沒聽秦老說?”唐易問道。心想就這一下午的時間,讓我去哪里找東西?還未來之星,是今晚發懵吧?

    “是這樣的,外公本來沒想讓你帶東西,但是又怕你有東西但是因為不知情沒帶去,剛才突然想起來,才讓我給你打電話的。另外還想告訴你,這個拍賣會是一個古玩商主辦的,他手里正式的拍品主要是銅器。”

    “哦,那你去嗎?”

    “吼吼,我今天晚上同學聚會,就不過去了,祝你揀到寶哦!”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林妹妹,玩得愉快。”掛了電話,唐易沉思起來,按說他一個新人,帶不帶東西無所謂,擺明了抱著學習的態度去,也沒什麼,但是很顯然,秦老對他是抱了希望的,不然也不會讓林娉婷再打個電話。

    這該如何是好?

    唐易起身到衛生間,用冷水洗了洗臉。這麼短的時間要找到好東西,不是不可能,但除非出大價錢直接去買大開門的東西。但唐易手里,只有一張几十万塊錢的銀行卡,而且這可是一家人全部的家當,哪能隨便動!

    那剩下的辦法,只能靠撿漏了,而且要在半天的時間內在撿漏!他所能去的地方,也只有古玩市場。

    “我要撿漏!”唐易雙手撐住洗臉池,突然一字一頓地對鏡子里的自己說道。他從來都信奉一句話:不試試,怎麼知道不可能呢?而且現在還有“寶光”相助,機會應該更大一些。

    山州的古玩市場,一共有三處,一處就是多寶閣所在的古玩街,經營各種古玩文玩,玉器翡翠,高中低檔都有;一處是位于商業區的山海古玩城,檔次較高,除了古玩,集中了不少大型的紅木家具店,有老的,也有仿的。

    剩下的一處,名叫山州文化市場,里面的物品相對駁雜,除了古玩文玩,還有各種工藝品、圖書、筆墨紙硯、花鳥蟲魚,簡直是包羅万象。

    唐易決定,去文化市場轉一轉,因為文化市場相對較大,品種也雜,撿漏的機會說不定大一些。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2:47 AM

第12章 重劍無鋒

    文化市場向來比古玩城和古玩街熱鬧,可能是因為多了几分平民氣息。今天趕上周六,氣溫又不似昨天那般炎熱,故而市場里摩肩接踵,就連賣糖葫蘆和賣烤地瓜的生意都很紅火。

    唐易邊走邊看,連看了几十個地攤,一堆堆的東西锃明瓦亮,五光十色,看著豐富極了,一個地攤就恨不能囊括華夏五千年的文明,不過,看來看去,也沒發現什麼正儿八經的好東西。

    走到市場一處不起眼的角落,一塊綠銅鏽色的招牌吸引了他的注意,招牌作長方形,上面是三個頗具金石味道的篆隸:万選齋。

    “万選齋?”唐易突然想起,林娉婷告訴他,庄家今晚主要拍賣銅器。

    這是一家主營古錢幣的店鋪,店名是應了“青錢万選”之意,同時店里還有一些青銅器。唐易先用目光掃視了一下,並未發現什麼特殊的寶光出現。看來,擺在外面的,都是大路貨。

    看了一圈,唐易發現了一枚品相不錯的崇寧通寶大錢。崇寧,是宋徽宗的年號之一,而銅錢上的“崇寧通寶”四個字,正是宋徽宗手書的瘦金体,鐵鉤銀划,風采華麗。這崇寧通寶,是廣大泉友熱衷的一種古錢幣,根據字形的大小、筆畫的差異、穿口的不同,分出了至少數十種類別。

    這一枚崇寧通寶,是東北的干坑,薄薄的一層綠鏽,整体無瑕疵,秀美得很。唐易示意店主拿出來看看。

    “老弟,有眼力啊,我這里的崇寧,就這一枚最好。”店主是一個中年男子,頭頂微禿,臉型較長,一臉的精明相。

    “什麼價儿?”唐易並不啰嗦。

    “少了五百不賣。沒缺,沒流銅,小字隔輪,這樣的美品可不多見啊。你是行家,我就不多說了。”店主笑著說道。行家一詞,做不得真,你就是個棒槌,他也照常誇你是行家。至于小字隔輪,是指銅錢上的字体偏小,同時沒有與銅邊相連,看起來更為疏朗精致,廣受熱捧。

    “那您留著吧。”唐易拔腿就走。

    “哎?小伙子還挺著急的,我這還有一枚好品相‘當十’咸豐重寶,你再看看啊。”店主本來以為唐易會開口講價,不料他想都沒想就要走人。

    “我對古幣不是很感興趣,本來就是進來隨便看看。”唐易稍一駐足說道。

    “得,你也不用來這手敲空盒了,看來是想看好寶貝,古劍感興趣嗎?”老板瞅了瞅唐易說道。

    所謂“敲空盒”,是一句行話,是指進了店鋪掃一眼沒好東西,便隨便選一樣問價,不論開價几何,概不還價,拔腳走人。若店主有好東西,便會從里面拿出來。這一手比直接問店主還有沒有好東西要要顯得周到,畢竟,直接問,對擺出來的東西含有鄙視的意味。

    這一手,唐易聽老爸說起過,只不過他第一次用,並不是十分圓熟。

    古玩店里,各式各樣的人來來往往,大部分都是看個熱鬧,店主喜歡的是兩種人,一種人是有錢的人,另一種人是懂規矩的人,當然有錢又懂規矩更好。唐易有錢沒錢,店主看不出來,但玩了一手敲空盒,最起碼是懂規矩的人。

    “哦?”唐易沒想到,店主還真有東西在里面,“有好東西當然得看看了,里屋?”

    “好嘞。”長臉老板把唐易讓進了櫃台后面的里屋,外面則由在擦櫃台的小伙子應付。

    里屋空間不大,一張八仙桌,兩把椅子,一排大櫃子倚牆而立。

    長臉老板從櫃子底部拿出了一只木質劍匣。集中精神盯著這劍匣看了一會儿,唐易的眼睛就亮了。因為劍匣上方,飄動著一片白色寶光!這白色,是那種很深的白色,有些接近乳黃色了,而且很厚!

    打開劍匣,長臉老板拿出了一把青銅劍。白色寶光在劍上飄動,又有一絲進入了唐易的眼睛。

    不過,這劍的品相著實不咋地。

    整体來看,劍体碩大,劍長約70厘米,柄長約15厘米,劍寬約9厘米,劍柄尾端呈圓箍形,劍柄上依稀有些花紋,劍有中脊,兩刃看起來陰沉沉的,並無鋒芒。

    因為形体過大,所以此劍顯得笨拙,同時,劍身布滿一層綠色的銅鏽,更是有礙觀瞻。最要命的是,靠近劍格的劍身上,似乎有一處方塊狀的修補痕跡,仿佛又貼上了一塊青銅片一般,四周也布滿了鏽跡。

    “這把青銅劍,開門的春秋古劍。”長臉老板見唐易一直在審視此劍,開始壓低聲音講故事了:“這是中原省的土夫子送來的,說是開了一個大墓,他們還損了一個人,來送貨的時候,少了三十塊死活不干,最后我好不容易壓了十塊,最后二十塊收上來的。”

    塊,也是行話,就是万的意思,有時候一塊也指一百元。不過這里,長臉老板的意思顯然是“万”。古玩交易,為了防止隔牆有耳或有人下套,才衍生出了這種行話。當然,長臉店主也是看唐易懂行才這麼說,對普通客人當然不能,人家要是較真那還不麻煩了?

    “就這品相?還二十塊?”唐易露出不滿的表情,但是手卻握住了劍柄,拿了起來。好重!

    “老弟,你也別跟我玩儿虛的,這都是開門的東西,你看這把劍,比一般的春秋古劍都要大,絕對是件寶貝。”長臉老板看著唐易臉上猶疑不決的表情,連忙說道。

    “大就好嗎?拿我買把鍘刀豈不是更值錢?春秋古劍講究的是形制優美,這把劍確實太大太笨拙了,而且鏽得太厲害。”唐易松開了手,“算了,你收起來吧。”

    說著,唐易站起身來,作勢要走。當然,他不是真的想走的。欲擒故縱,他懂,長臉老板也懂,就看誰先繃不住。

    “老弟真是個急性子,如果真想買,價錢可以再商量。你覺得多少錢能照顧這個生意?”長臉老板看唐易快速地走了三四步,這才說道。

    “算了吧。”唐易稍加停頓,接著走出了里屋,走到了店鋪前廳。

    “老弟是個識貨之人。古玩這東西,不怕賣便宜了,就怕賣給不識貨不懂規矩的。這樣吧,今天我還沒開張,我圖個吉利,交個朋友,一口價十八塊。”長臉店主跟著走到了前廳,一邊走,一邊說道。

    這時候才是真正談價的開始,一開始長臉老板說二十塊收的,唐易也根本沒當回事儿。

    “八塊!”唐易沉思了一會儿,開口道。根據市場行情,檔次一般的春秋青銅劍,也就是十万以內,唐易聽到長臉老板的開價,已經確定他不知道這把劍的底細。有寶光浮動,應該不止是十万二十万的東西。

    而且從表面來看,這把劍品相差,形制笨拙,若不是因為這厚厚的濃白色的寶光,唐易斷然是不會開出這個價格的。

    “老弟,這個價儿我真賣不了。”長臉老板擺了擺手。

    “那你忙著,我去別處轉轉。”唐易抬腳向外走去。

    “哎,老弟,你要成心要,十二塊,我再搭你這枚崇寧通寶,你看怎麼樣?真的不能再低了!”長臉老板在唐易身后喊道。長臉老板真是會做生意,一枚几百塊的大錢,竟然也拿來當搭頭。

    “這個品相,八万是個高彩頭價儿,一分錢也不能加了。”唐易說話的時候,頭也不回,一只腳已經跨出了万選齋。

    “好了好了,我真服了你了老弟,八塊就八塊吧,我這個劍匣也送給你,行了吧?”長臉老板小跑上前,拉住了唐易。

    “呵呵。”唐易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個劍匣是榆木制成,后配的,值不了仨瓜倆棗的。

    “好吧。交個朋友。成交。”唐易答應了。店里設有pos機,直接就可以刷卡。

    這一次,雖然一下子花了八万,但是唐易並沒有太多心驚肉跳的感覺。一來,白色寶光給了他極大的信心;二來,接二連三出現的寶物,對他的神經也確實有一定的麻木作用。

    重劍無鋒。只是唐易還沒完全搞明白,這把古劍到底珍奇在什麼地方?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2:51 AM

第13章 錯金古篆

    唐易讓老板用編織繩將榆木盒扎了几圈扎牢,提著便走出了万選齋。

    山州文化市場門外是一條小街,街道不寬,雙向兩車道,加上是周末,所以顯得比較擁堵。喇叭聲四起,一輛車接著一輛車排隊似的慢吞吞前行。唐易提著榆木盒,眼見車輛行進如此之慢,打算直接插空過馬路,于是,便加快腳步,從一輛中型貨車后面走了過去。

    “哎呀!”剛走過貨車的車尾,他突然叫了一聲。因為,從兩排車流的空隙中突然穿過來一輛電動車,眨眼就到了唐易面前!

    可不要小看這電動車,沒牌沒照,時速四五十公里沒問題,最關鍵的是,目標小,不易躲避。

    好在唐易本來就是從車流中穿過,所以也算加了小心,立即將身体往后一縮,但是手拎著的榆木盒子的一頭卻碰在了貨車車尾的一角。電動車唰的開了過來,唐易不由自主地手往上一提,一個把持不住,榆木盒子飛了出去。

    “沒長眼啊!”騎電動車的是個小伙子,撞了人不但不道歉,反而扭頭罵了一句,而且車子並未減速,一溜煙跑了。

    唐易沒空去搭理這個騎電動車的,急忙去看榆木盒子。榆木盒子飛了起來,不偏不倚飛向了貨車的后車斗。后車斗里有几只白色的塑料桶,盒子飛起,落下時一角磕到了一處桶蓋上。

    也不知道是桶蓋蓋得不緊還是這一下磕得太厲害,居然將桶蓋磕開了,咕咚一聲,榆木盒子掉進了桶里。

    唐易清晰地看到,木桶里濺起了液体。

    “尼瑪,這麼巧?”唐易嘀咕了一句。幸虧路上堵,貨車停在車流中止步不前。唐易快步上前,敲了敲駕駛位的車窗。

    “師傅,我有東西掉到你車后斗里了!”唐易見司機搖下車窗,立即說道。

    “你上去拿就行!”司機是個魁梧漢子,下巴上滿是胡茬,他毫不在乎地揚揚手,示意唐易直接爬上去拿。

    “掉你車上的塑料桶里了,我看見好像里面裝的是液体。你要不要也看看?”唐易心很細,心想還是說明白的好,万一是酒之類的喝的東西,別讓人說出什麼不是,這件事儿畢竟和貨車司機沒關系。

    “啊?塑料桶都有蓋子,怎麼會掉進去?你是什麼東西?”果然,貨車司機似乎有些擔心。

    “是個長條木盒,把一個桶的蓋子砸開了······”唐易還未說完,前方的信號已經變成綠燈,打頭的車輛已經開始啟動,貨車司機見狀,立即對唐易喊道,“你先上車,沒事,東西丟不了!”

    唐易見狀,也由不得多想,立即跑到車頭另一側,拉開車門上了車坐到了副駕駛位上。剛坐穩,貨車前的那輛車就啟動了,貨車司機立即跟了上去。

    “剛才沒來得及說,那塑料桶里是氨水,要是掉進桶里,你也沒法儿直接下手拿!”貨車司機倒是好心,建議道,“反正是木盒,在氨水里也沒事儿,我是要去送貨,估摸著十几分鐘就到了,到地方之后我幫你借一副膠皮手套,你再拿吧。”

    唐易想了想,這似乎是最為可行的辦法了,便點頭應允。

    貨車開到了一處洗衣店門前停下。唐易心想,怪不得說能借到膠皮手套,原來是洗衣店。氨水能去除污漬,是洗衣店要的貨。

    “不好!”剛想到這里,唐易突然意識到,氨水是具有腐蝕性的液体,木盒里的青銅劍在里面泡了這麼長時間,會不會被腐蝕了?

    唐易几乎是跳下了車,接著三下兩下爬到了車上,“師傅,麻煩您趕緊幫我從店里要一副膠皮手套!”

    “小伙子挺著急的,你等著。”貨車司機常來送貨,和老板熟得很,立即走到了店里,不多會儿便拿出了一副黃色的膠皮手套遞給唐易。

    唐易從塑料桶里拿出木盒,發現木盒早已被泡得濕透了,提起來之后,里面嘩嘩向外流出了氨水,顯然木盒里面已經被水灌滿了。

    刺鼻的氣味彌漫,唐易屏住呼吸下了車,將木盒放在洗衣店門口,也顧不上那麼多了,接著就把青銅劍拿了出來,放在了地上。而貨車司機也立即上車,蓋上了塑料桶的蓋子。

    好處是在洗衣店門口,貨車司機很熱心,又幫忙從里面接了一根自來水管子出來,對准木盒和青銅劍衝洗起來。

    刺鼻的味道逐漸消散,最終聞不到了。木盒被衝刷后顯得很干淨,青銅劍······

    “臥槽!”唐易看著被衝洗干淨的青銅劍,不禁叫出聲來,銅鏽竟然全都剝落下來,想不到氨水竟然有去除銅鏽的功效!

    綠色的銅鏽去除,整把劍卻沒有受損,反倒是露出了黑亮的青銅底色,一種逼人的寒氣在劍身繚繞。而且,去除了鏽跡,古劍的形制仿佛也發生了細微的變化,在光氣的籠罩之下,碩大的劍身看上去,竟然沒有半分笨拙的感覺。

    唐易急忙掏出手帕,將整把劍細心擦拭了一下。這一擦不要緊,原本覆蓋在劍格上側劍身上的青銅片,竟一下子被擦了下來!這青銅片不知用什麼方法貼合在上面,生出一層鏽跡后,鏽與銅片邊緣齊平,更為牢固,沒想到被氨水浸泡后,竟然如此輕而易舉地掉了下來。

    掉落之后,原先被青銅片覆蓋的地方,竟有絲絲金光閃動!

    唐易一驚,手里把持不穩,青銅重劍的一側劍刃斜著向下蕩了過去。

    “哢嚓!”

    黑黝黝的看似無鋒的劍刃恰好切到了榆木盒子上,這榆木盒子竟然如豆腐般被切為兩段!

    榆木的彈性很好,一般用柴刀砍起來頗為費勁儿,而且這榆木相當于泡了水,應該更加堅韌,沒想到竟然在毫不用力的情況下輕松被切割,斷口光滑平整,如同打磨過一般!

    “這寶光真不是白給的!”唐易心里驚嘆一聲。不過,他的注意力很快便又回到原先被青銅片覆蓋的地方,這里之所以發出絲絲金光,是因為上面有兩個錯金銘文!

    對于青銅劍也好,青銅器物也好,銘文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同樣的東西,銘文越多,價值越大。銘文有錯金,錯銀,鑄刻等種種分別;錯金,無疑是最為貴重的。

    所謂錯金,就是用純金絲將銘文鑲嵌到青銅里,這種技术,春秋時已經達到了很高的水准,直到今天也不禁令人拍案叫絕,不得不贊嘆古人的手段。

    劍身上這兩個錯金銘文,絲毫看不出鑲嵌的痕跡,仿佛自成一体,熠熠生光。反觀當下大量的仿制品,一般是先在表面刻好字,然后涂上金泥,冷卻后再加以修整,終究有失呆板。

    很多青銅器上的銘文,都是金文,金文這個稱謂也大抵是因為出現在金屬器上,如此得來。唐易畢竟是個歷史專業的大學生,稍加辨認便得出結論,這把青銅重劍上的兩字錯金銘文,應該是一種古篆,似乎和金文有些許相通,但終究不是金文。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2:54 AM

第14章 涂鏽奇方

    這兩個字,唐易不僅認不出來,而且端詳了半天,連是哪種字体都不得而知。

    “小伙子,沒事吧?”此時,貨車司機已經卸下了塑料桶,准備離去。

    “沒事,沒事,歪打正著,把劍上的鏽跡給去除了。對了,您車上有編織袋什麼的麼,我的盒子被砍斷了,我包一包帶走。”唐易抬頭看了看司機,立即說道。

    “這是個古董吧?值錢嗎?”司機從車上找出兩個編織袋,又拿出一小捆細繩,遞給了唐易。唐易從古玩街上出來,這把劍又是古劍樣式,司機自然而然有此一問。

    “什麼古董啊,就是個工藝品,我家老爺子好這口儿,買著玩的。”唐易迅速用編織袋和細繩將青銅劍捆扎好,然后掏出一張50元的票子遞給了司機,“大哥,真是麻煩你了!”

    “你這不是罵人麼?”司機擺擺手,立即倒退了兩步,扭頭就要上車。

    唐易快步跟上,“買兩包煙抽!”便把錢塞到了司機的褲兜里。

    “你這小伙子!”司機嗔怪了一聲,卻沒有再把錢掏出來,“這樣吧,你去哪里?我再送你一程!”

    唐易想了想,沒有推辭,“好,去山海大學吧。”

    唐易隱隱有一種預感,想辨識這樣古奧的文字,恐怕放眼整個山海省,方承恪教授是最具權威的專家了。

    貨車司機發動車子,離開了洗衣店。許是剛得了五十塊錢,他心情不錯,伸手按了下車上的cd按鈕。

    “你一十五歲登帝位,少年天子不知愁······”車內傳出了越劇《梅龍鎮》的唱腔,貨車司機竟然跟著哼唱起來,他這麼一個五大三粗滿臉胡茬的漢子居然學著吳儂軟語哼唱,讓唐易直接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越劇?越······”不自在的同時,唐易卻驀然想起,在上春秋歷史課的時候,越王勾踐是個不可不提的人物,而“越王勾踐自作用劍”更是聲名赫赫,唐易自然見過這把劍的圖片資料,劍身上這八個字的銘文也是錯金而成。

    那上面的字体好像和我這把青銅劍上的字体相同!

    難道這兩個字是鳥蟲篆?!

    鳥蟲篆,又稱鳥蟲書,筆畫如蟲,畫首飾以鳥狀,由此得名。鳥蟲篆是春秋中后期至戰國時代盛行于吳、越、楚等南方諸國的一種特殊文字。這種書体常以錯金形式出現,高貴而華麗,富有裝飾效果。

    當年,越王勾踐劍出土,為了辨識這八個字的錯金鳥蟲篆,就連郭沫若這樣的專家也和其他專家產生過爭議,可見當時鳥蟲篆極難辨識。不過,經過數十年的研究,當下對鳥蟲篆辨識度已經有極大提高,想必,對于方承恪這樣的專家來說,認出這兩個字,應該不會那麼困難了。

    想到這里,唐易突然興奮起來,身体微微有些發抖。如果這兩個錯金古篆是鳥蟲篆,這把劍很有可能是春秋時的王侯用劍,加上濃厚的寶光,那就肯定是一件寶物,錯不了!

    到了山海大學門口,唐易謝過貨車司機下車,接著給方承恪打了一個電話,方承恪正在古代史研究所,聽說唐易又入手了東西,直接讓他帶著到研究所來。

    “來來來,今天周末,研究所沒人,我是因為老婆子不在家,自己沒事干,所以來看看。”唐易來到方承恪在研究所的辦公室門前,還沒敲門,方承恪就拉開了門,可能是早聽到了唐易的腳步聲。

    唐易三下五除二將編織袋拆下,小心將這把青銅重劍放到了方承恪的桌上。

    “嗯?”方承恪見到這把碩大的古劍,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他立即抽屜里拿出一副白手套,戴上之后拿起劍仔細端詳起來。

    看著方承恪的認真勁儿,唐易一陣汗顏,事出匆忙,他就用編織袋子包著把劍拿過來了,確實是太不講究了!以后堅決不能再有這樣的情況出現!

    方承恪的目光,最終落在那兩個字的錯金銘文上。

    “鳥蟲篆!真乃神器也!”方承恪終于小心放下古劍,盯著唐易說道,“唐易啊,我真是懷疑,你和寶物的緣分是不是天生的,這樣的奇珍,居然也到了你的手里!”

    “方教授,我確實是無意中在文化市場淘到的,這應該是把春秋時的王侯用劍,只是我不認識這兩個錯金古篆······”唐易撓了撓頭,認真說道。

    不等唐易說完,方承恪就打斷了他:“無意中淘到?這寶劍雖說不是大開門,但是光這兩個錯金銘文就會讓很多人心動了,這樣也能讓你在文化市場撿漏?這豈止是把王侯用劍這麼簡單!”

    “方教授,是這樣的,剛開始時,這把劍布滿綠色的銅鏽,錯金古篆的部分也被一塊青銅片遮擋,結果我不小心把劍掉進氨水桶里的,陰差陽錯,居然銅鏽盡去,而且青銅片也掉下來了。”唐易連忙解釋道。

    “氨水?暴殄天物啊······”方承恪不由立即重新端詳這把古劍,突然間眉毛一挑,“不對啊,氨水雖然有絡合銅鏽的作用,但又怎麼會清除得如此徹底,難道是······”

    看著方承恪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唐易也沒敢出聲,靜等下文。

    “看來,真的有‘涂鏽方’!”方承恪沉吟道:“這傳說中的‘涂鏽方’早已失傳,而且只存在于極少的野史中有只言片語的記載,知者甚少。主要是古人在戰亂時為了保護一些珍貴的金屬器,使用奇特的方法在器物表面造就一層鏽跡,遮擋本來面目,以使攜帶時不易被關注。”

    方承恪接著介紹道:“你說的青銅片覆蓋錯金銘文,也印證了這一點,錯金部位是沒法涂鏽的,所以貼合上了一塊銅片,看起來似乎是修補的痕跡,十分巧妙。不過,就這把劍來說,確實是值得大動心思來保護。”

    “也就是說,這層鏽是涂覆上去的,其實並不是劍体自身的鏽跡,相反還起到了保護古劍,避免生鏽的作用?這正因為這樣,才能被氨水一次性去除?”唐易陡然明白了,不由接口問道。

    “是啊,古人哪里會制造10%的氨水這種化學制劑,涂鏽方肯定有自己的一套除鏽方法。只是你的運氣也太好了,碰巧去了鏽。而且,如果你碰上的氨水濃度過高,或者泡的時間再長一點儿,恐怕劍体表面可能要受損了,現在,竟然是恰到好處!”方承恪面帶欣喜,手指指向了那兩個錯金古篆。

    “方教授,這兩個鳥蟲篆難道就是這把劍的名字?”唐易忍不住立即問道。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2:58 AM

第15章 大師歐冶

    “巧了,這把劍上的銘文還真是劍的名字。唐易,你應該知道春秋時的五大名劍吧?”方承恪一邊問,一邊在在辦公室翻箱倒櫃找起東西來。

    唐易自然也不好去問方承恪在找什麼,略加思索便說道:“這個我倒是知道。湛盧,純鈞,勝邪,魚腸,巨闕,相傳是鑄劍大師歐冶子為越王允常所鑄的五把名劍。允常為勾踐之父,還有人認為,其中的純鈞劍就是越王勾踐劍,不過這個有待商榷。”

    “不錯,知道的不少。好了,我直接告訴你,經過我辨認,這兩個錯金鳥蟲篆,就是‘巨闕’!”方承恪終于從一個櫃子底部拿出了一個紫褐色交雜的的長方形木匣,放到了古劍旁邊,笑著對唐易說道。

    “啊?方教授您的意思是,這把劍是失傳已久的名劍巨闕?!”雖然早有准備,但唐易的下巴仍舊差點儿掉到地上。

    怪不得,方承恪說不是王侯用劍這麼簡單!

    方承恪隨手拿起一張白紙,在古劍的劍刃處輕輕滑過,“嗤!”一聲細微的聲音,白紙的一邊被划下了一條窄邊,切口無比平整。整個過程如春風拂面,不著痕跡。

    這看似黑黝黝的劍刃居然如此鋒利,如此反差確實撼人心魄!

    方承恪拿著白紙說道,“巨闕剛煉成之時,越王持劍端坐露壇,有人駕馬車馳過,因為太快,所以驚擾了他飼養的白鹿,越王生氣抽劍一揮,馬車居然飛了出去,越王又用劍砍向銅鍋,如切米糕一般砍出了缺口,所以稱之為巨闕。”

    “也就是說,這錯金銘文,是命名之后才有的?”唐易在一旁問道。

    “這只是個傳說,無從考證,而且,錯金本來也得在劍身成型之后施為。”方承恪笑著解釋道。

    “如果確定是是巨闕劍,那就果真是歐冶子所鑄?”唐易繼續追問道。

    “根據《越絕書》的記載,歐冶,也就是歐冶子,是春秋末期到戰國初期越國人,歐冶子出生,正值東周列國紛爭,越國當時成為楚國的屬國。少年時代,歐冶子從娘舅那里學會冶金技术,開始冶鑄青銅劍。此人智慧非凡,被稱為中國古代鑄劍鼻祖。《呂氏春秋》有云:得十良劍,不若得一歐冶 。”方承恪先大体介紹了歐冶子的生平。

    而后又接著說道:“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出土的越王勾踐劍,出土時完好如新,鋒刃銳利,劍身滿布菱形花紋,是用相當純粹的高錫青銅鑄成的,黑色花紋處含有錫、銅、鐵、鉛、硫等成分,鑄造工藝非常高超。這一考古發現,其實就可以為歐冶子鑄劍的記載提供一個實物佐證,這完全可以說明,包括巨闕在內的五大名劍並非只是傳說。”

    “但是這把巨闕並沒有菱形花紋。”唐易一邊聽,一邊沉吟道。

    “這把劍通体黑黝黝的,相比青銅底色更深一些,很可能有一層薄薄的類似勾踐劍黑色花紋的東西,我猜測,可能是因為劍体過于碩大,所以沒用花紋裝飾,因為目前這樣會顯得更為剛猛。歐冶子畢竟是一代大師,這些方面他也會考慮到。”方承恪解釋起來。

    “那這把劍比起勾踐劍如何?”唐易又立即接口問道。

    “當然,這把劍無論從歷史文物層面,還是實際價值上,肯定都比不上勾踐劍,但是,也算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寶物了。”方承恪用手輕撫劍身,瘦削的臉上泛起了紅光,嘖嘖贊道。

    唐易心里一沉,心想方承恪又提到了“歷史文物”,莫非又是在暗示自己應該捐獻出去?如此想著,臉上的表情也跟著起了些許變化。

    “你小子!”方承恪見前面不斷追問的唐易沒有吭氣,而是陷入了沉默,表情也有些變化,不由笑道:“你是怕好容易到手如此寶物,結果我又建議你捐獻出去,是吧?”

    唐易聽后,嘿嘿笑了一聲,“不瞞您說,這東西我本來想帶著參加一場拍賣會呢,如果能有賣家出個好價錢,也算是我閣寶多的啟動資金。”

    “拍賣會的事儿我自然知道。這把巨闕寶劍顯然從未入土,而且經過涂鏽保存,說明是在民間一直流傳的,雖然說不上是傳承有序,但也算是長期為私人所有,所以如果買賣的話,應該是挑不出太大的毛病的。”方承恪笑著對唐易說道。

    “我懂了。謝謝方教授。”唐易喜笑顏開,不由對方承恪鞠了個躬。

    “呵呵。上次你捐給研究所一件瓷壺,也算價值不菲。對你個人來說,是不小的損失了。其實我就一直在琢磨,怎麼補償你,現在有了這把巨闕,我就不用太擔心了。你說巧不巧,我手頭正好有個木匣!”方承恪說著,指了指放在桌上的紫褐色木匣。

    唐易審視木匣,木質細膩,花紋美觀,顏色淺的地方是褐黃色,深的地方卻是紫黑色的感覺。湊近一聞,有幽幽的降香。入手感覺很扎實,而且從大小上來看,恰好比巨闕劍大不了太多,果真十分合適!

    “這木匣的用料是海黃吧?太貴重了!”唐易審視之后,抬頭連連擺手,海黃的名頭如雷貫耳,這盒子確實是太貴重了!

    人分三六九等,木有花梨紫檀。在紅木大家族之中,海南黃花梨和印度小葉紫檀無疑最為名貴。海南黃花梨簡稱海黃,市面上還流行另一種黃花梨——越南黃花梨,簡稱越黃。而前者的價格,不知要比后者高出多少倍。

    海黃又有油梨和糠梨之分,油梨也被稱作油格,顏色多為深褐色,紫色。油梨的特點就是比重大,油性足,多產于海南西部。而糠梨也被稱為黃梨,顏色多為黃色和淡褐色,相對油梨來說,糠梨密度稍差,油性不足,但卻勝在紋理漂亮,產地主要是海南東部。

    這兩種海黃各有千秋,所以都有愛好者。不過,油梨因為油性足,所以更不容易開裂,一般制作大件更為穩定,而糠梨因為花紋漂亮,所以用來制作佛珠、手串比較多。

    方承恪拿出的這個木匣,是紫油梨老料。就目前的行價來說,一噸如此頂級的海黃木料,已經飆到了兩三千万,這個盒子塊頭不小,重量肯定超過了10斤,那就是十几万的木料錢。

    但是,木匣的價值,不能機械地用重量這麼算,板材規整,做工精致,內襯上好的皮料,著實是一件精品,所以,這個盒子的價值,應該在几十万上下。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01:02 AM

第16章 又遇徐寬

    看唐易不太好意思,方承恪笑著說道:“你別把它想得太貴,這個木匣在我這里放了小十年了,那時候海黃的行價頂多也就是現在的十分之一,而且是別人送我的。”

    唐易聽了方老的話,心想那也不便宜啊,仍想拒絕,但是一時又不知該怎麼說好,不由沉吟起來。

    “我給你說實話,當時人家送我這件木匣時,里面裝的是一把定制的龍泉寶劍。后來,這把寶劍被我一個老朋友看上了,從我這里順走了。結果,他不喜歡木匣,配做了鯊魚皮的劍鞘,說要掛在家里。所以,我這盒子也沒用啦!”方承恪踱步上前,拍了拍唐易的肩膀,再一次勸說道:“再說了,你幫我發現了范寬真跡,連個讓我謝你的機會都不給?”

    “好吧,方教授,那我恭敬不如從命!”唐易聽方老這麼說,突然有了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點了點頭。接著,又問道:“剛才您說拍賣會您知道,您去嗎?”

    “我是要去捧場的。主辦人算是一個老相識。”方承恪一邊介紹,一邊拿起巨闕古劍,放進了海黃木匣之中。

    唐易看到方承恪一副認真的樣子,便沒有上前幫忙。

    合上蓋子,方承恪接著說道:“這個人名叫余鴻光,原先是山州園林局的副局長,我們是在一次保護古建筑研討會上認識的。后來,他居然下海做起了園藝公司,這兩年又搞起了房地產開發,現在也算是知名企業家了。他在青銅器上面的造詣很深,不誇張的說,比起一些所謂的專家來,毫不遜色。”

    “看來,帶著這把名劍去,真是太合適了。”唐易笑道。

    “他有主場優勢,如果你真的想出手,除了老秦,我看沒人能和他搶嘍。不過老秦痴迷瓷器,對青銅器主要喜歡鼎啊簋啊之類的大件,對兵器不是很感冒。”方承恪分析道。

    “感冒?”唐易略有驚訝,沒想到老爺子還能用上這麼新鮮的詞彙。

    “怎麼?是不是要給我點個贊?”方承恪哈哈大笑起來,“令尊如果已無大礙,晚上不妨陪我這個老頭子吃頓飯吧,然后一起去拍賣會如何?”

    “我問問情況。”唐易點點頭,給老媽易素梅打了個電話,得知老爸確實已經好多了,不過,發現巨闕的事儿,唐易沒有提及,他打算拍賣之后,再給老爸一個驚喜。

    當聽說唐易打算和方教授吃飯,易素梅捂住話筒,和唐中峰說了一句。

    “應該的,方教授是學界泰斗,這樣的機會求之不得!”唐中峰忙不迭說道。“你爸沒事了,晚上還吵著要吃紅燒肉呢,你吃完了直接去拍賣會就行了,你爸現在晚上也不用陪床了。”李素梅囑咐道。

    “好,媽,你也多注意休息。”唐易掛了電話,心里一動,對方承恪說道,“方教授,你喜歡吃紅燒肉麼?不如我們去附近的湘菜館?”

    “好啊,我喜歡吃辣,那家湘菜館的毛家紅燒肉確實不錯。”方承恪點頭應允。

    吃飯的時候,唐易得知,方承恪有一子一女,女儿在國外,儿子在燕京發展,平時家里就老兩口。因為老伴儿想孫子了,所以去燕京住一段時間。方承恪雖然平時不主動涉足古玩圈,但是在歷史文物方面名氣太大,所以經常有人慕名前來求教,總有拗不過的時候。像這次拍賣會,就是因為主辦人余鴻光三番五次的邀請,才不得不賣這個面子。

    飯畢,兩人一起前往拍賣會現場。

    舉行拍賣會的山海會館,是位于山州市南郊的一處園林式酒店,宛若一座小公園,綠樹成蔭,花草鋪展。夏日天長,將近晚上7點還是大亮,但已有些許涼意,漫步在甬路上,鳥語花香,唐易的心情舒緩了不少。

    沿著林間道路,唐易和方承恪一老一少來到了一棟白樓門前。大門兩側,站立著兩個保安,迎接客人,檢查請柬。

    兩個保安身材挺拔,眉清目秀,唐易心想,這余鴻光為了這場拍賣會倒是費了心思,連保安都經過挑選。

    方承恪正要遞上請柬,突然一陣笑聲從門內傳來,一個身材高大,頭發梳的一絲不亂的中年男子走出門來。

    “方老光臨,蓬蓽生輝, 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中年男子一步趨前,握住了方承恪的手。

    “鴻光老弟客氣了。”方承恪微微頷首,面露笑容。

    “方老您這是折煞我啊,我是晚輩,怎能擔得起‘老弟’這兩個字!快請!”余鴻光說完,伸手示意禮讓方承恪先請。而后,伸手就要拿唐易手中的盒子,“小伙子,我來!”

    唐易一愣,隨即便明白了。余鴻光以為東西是方老帶來的,還以為他是方老的司機,拿過東西的意思,自然是不想讓他進入會場。

    方承恪駐步,微微抬手,對余鴻光道:“這位小友也是來參加拍賣會的,是老秦給的請柬!”

    “秦老給的?”余鴻光的臉色微微一變,又重新打量起唐易來,這小伙子除了長得帥氣點儿,哪里也看不出和古玩沾邊,而且太年輕了,山州古玩圈里有點儿頭臉的人,余鴻光大多也都認識,年紀怎麼也都在40歲以上。

    不過,能讓秦老送出請柬,又和方老一起前來,實力和背景自然不容小覷,余鴻光反應很快,哈哈一笑,“青年才俊,青年才俊啊,小兄弟怎麼稱呼?”

    “余總過獎了,我叫唐易,初涉古玩圈,還望多多指教。”唐易主動伸出了手。

    “唐易?”此時,恰好有一人走到了門口,唐易話音剛落,他就發出了聲音。

    唐易定睛一看,竟然是徐寬!

    唐易松開了和余鴻光握住的手,怒火突然中燒,他胸口起伏了几下,像是在强壓自己的怒火,而后,才盯著徐寬說道:“徐老板,又見面了!”這一聲“徐老板”,一字一頓,語聲間仿佛帶著一股鐵騎突出刀槍鳴的氣息。

    “你來干什麼?你認識余總?”徐寬沒當回事儿,雖然是和唐易說話,但是目光卻朝向余鴻光,微笑示意。

    “看來,你也是來參加拍賣會的。話不投機半句多,失陪!”唐易前行兩步,遠離了徐寬,而后突然又覺得不妥,回頭示意方老,讓他先進。

    “他一個小屁孩儿,也能來參加拍賣會?”徐寬的手里,提著一個長方形的錦盒,他轉頭問向余鴻光。

    “咳咳,是啊,唐易小友今天也帶了寶貝,哈哈哈。”余鴻光看了一眼方老,這時候自然沒法多說,不由打了個哈哈。

    一聽“徐老板”,又看到唐易這個樣子,方承恪心里明白了几分,他徑直向里面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莫欺少年窮······”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01:07 AM

第17章 徐寬登台

    聽了方老的話,徐寬一愣。他沒有見過方老,只是和余鴻光相熟,待唐易和方老走進去,這才小聲問向余鴻光:“他是?”

    余鴻光看了看徐寬,“他就是方承恪方老!”

    “啊?那你剛才怎麼不介紹一下?”徐寬連忙道。

    “唐易是和方老一起來的,你這個態度,我怎麼介紹?還有,唐易的請柬是秦老給的。”余鴻光簡明扼要地介紹了一下。其實,余鴻光和徐寬並不是很熟,只是都是圈子里的人,平時免不了打交道。時間快到了,余鴻光不再多說,接著對徐寬做了個請的手勢。

    這一下,徐寬卻是結結實實地吃了一驚,唐家本來差點儿垮了,這才一天工夫,怎麼唐易就拽起來了?竟然有兩位大佬保駕護航,這是什麼節奏?回過神來,卻見余鴻光已經等不及走了進去,不由也立即快步進去了。

    唐易和方老一道,進入門口,接著又按照指示進入了一個大廳。大廳非常大,平時應該是一個宴會廳,但是現在被布置成了拍賣廳。和一般拍賣廳不同的是,座位並不是一排排的,而是在四周布置了沙發,沙發面前還有方桌,上面擺放著煙灰缸和茶杯。兩名穿旗袍的服務員,正在穿梭忙碌,添茶倒水。

    而在大廳前側中央,則擺放了一個展示台,作為拍賣時展示物品之用。

    看到方老進入,相識的人立即上前打起了招呼。當然,沒人認識唐易,所以他不知不覺便被隔在了一邊。

    “秦老來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不少人的目光頓時調轉過來。

    秦伯毓微笑著走進了大廳。顯然,認識秦老的人要比認識方老的人多,秦老一進入,頓時成了焦點,大多數人都起身上前,和秦老寒暄握手。

    “秦老,您可真准時啊!”余鴻光笑著迎向秦老,此時,距離拍賣會開始還剩5分鐘。

    “鴻光,你的排場搞得夠大啊!連方教授都請來了!”秦老笑道。其實,這時候他還沒看到方承恪,但他早知道方承恪要來,所以直接說了一句。

    這一句,讓剛才沒和方老打招呼的人都有些悔意,他就是方老啊!方老平時參加圈子里的活動不多,事先沒想到方老也會來,早知道上前認識一下,遞張名片也好啊。現在秦老說出來了,再上前就有些不合適了。

    “哎?唐易也早到了?”秦老說完,發現了方承恪,唐易就在方承恪身邊不遠處,他自然也看到了。

    “秦老!”唐易上前几步,笑著上前,雙手握住了秦老的手。這時,周圍的人都露出了驚訝的目光,一時有些安靜。

    “今天帶什麼寶貝來啊?”秦老笑著,眉毛彎了下來,顯得尤為和藹可親。

    “剛淘到的物件儿,方老還送了個海黃木匣,到時候還得請您來掌掌眼啊。”唐易笑著答道。

    “好!到時候等你亮相了!”秦老點點頭,走向了自己的座位。唐易沒有細說,秦老也不會細究,反正今晚要亮相,所以都是無所謂的事儿。

    此時,人群中已經傳來了一片竊竊私語之聲。

    “這小伙子是誰啊,秦老對他這麼客氣?”

    “方老送的木匣?還是海黃的?”

    “兩位大佬都如此看重,他帶來的東西有看頭嘍······”

    而最驚訝的自然還是徐寬,剛才只是余鴻光介紹,現在卻是他親眼所見。他怎麼也想不明白,一天之中,唐易居然從草地飛上枝頭,一個連工作都沒找到的畢業生,現在本應是家徒四壁,從哪里找來的寶貝參加這種檔次的拍賣會?

    “哼,別看你現在有人撐腰,我倒要看看,你帶來什麼東西,要是贗品,我連你老爹買賣贗品的事儿一並抖出來,看你怎麼收場!”徐寬喝了一口茶水,眼神中似有凶光。

    唐易坐在距離展示台較遠的位置。而靠近展示台一側,有三個位置特殊的沙發,方承恪和秦伯毓占了兩席,還有一個,坐了一個打扮時尚,氣質華貴的中年女性。唐易從旁邊的人議論中得知,這個中年女子是山海省珠寶玉石鑒定中心的主任歐陽云煙。

    顯然,這三個人有點儿拍賣會專家團的意思,主要是鑒定點評。所以,秦伯毓雖然不是主辦人,手里卻有一定數量的請柬。

    拍賣開始了。

    “諸位都是咱們圈子里的人,我這個人又摳門,所以就沒有請主持人,我自己來主持,很省錢啊。”余鴻光拿起無線話筒,走到展示台一側,笑著說道。這自嘲式的開場白,顯然是想先幽他一默。

    周圍發出了會意的笑聲。

    “閑話少敘,我也就是對青銅器略懂,那就霸道一次啊,今天哪位帶青銅器來了,我請他第一個上場!”余鴻光環視大廳,朗聲說道。其實,但凡古玩圈的人,雖然一般是只精通一種,但是對各種古玩基本都有些了解,余鴻光說自己對青銅器“略懂”,那是謙虛到家的話。客隨主便,他要求青銅器第一個上台,倒也不算過分。

    唐易不知道都有誰帶了青銅器,他雖帶了青銅劍,但是作為一個新人,是不打算第一個上場的,不由得四下看了起來。實際上,帶青銅器來的人還真不多,一來,有一定檔次的青銅器,多是商周的東西,確實不好尋摸,二來,余鴻光是青銅器專家,帶件普品來,未免自己跌份儿。

    “我來吧!”此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唐易定睛一看,竟然是徐寬站了起來。

    “好啊,那就有請雅玩齋的徐老板上台!”余鴻光點頭示意,待提著錦盒的徐寬走上前來,將話筒遞給了他。

    徐寬微微一笑,將話筒和錦盒都放在了展示台上,然后從錦盒里掏出了一只青銅壺,擺到了展示台上。展示台中央,有一個能旋轉的堅固托盤,一放上去之后,這只青銅壺就開始轉動起來。

    徐寬拿起話筒,卻並不說話,伸手示意,意思是讓大家先看看,目光中充滿了自信。

    這只青銅壺高大端庄,十分秀美。高50多厘米,口徑大約15厘米,腹徑大約30厘米,圈足應該在25厘米左右,有蓋。整個器型上修長下豐滿,有雙耳,為獸首銜環。通体有三層花紋,地儿為雷紋,兩組弦紋將一把壺分成上中下三段,三段都裝飾有波曲紋,而蓋子頂部則是團鳳紋。

    “西周波曲紋雙耳蓋壺,是熟坑的東西,包漿真不錯。”余鴻光看了几眼,心里便基本有譜了。所謂熟坑,指傳世的或者出土很久的東西,由于經常被盤摸,所以器物表面會出現光潤亮熟的包漿,故而被稱為熟坑。與熟坑相對的,是生坑,顧名思義,是剛出土的東西。

    徐寬不是傻子,買賣這種水准的東西,如果是生坑,是涉嫌違反文物法的,當著這麼多人,自然要帶熟坑的東西亮騷。

    唐易的目光自然也盯緊了這只波曲紋雙耳蓋壺,讓他不願意接受的是,青銅壺之上,居然浮動著一片深白色的寶光,而且達到了一定的厚度。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01:11 AM

第18章 寶光缺口

    “今天我帶來的是西周青銅波曲紋雙耳蓋壺。諸位自然知道,波曲紋,舊稱環帶紋,寬闊的帶狀大幅度彎曲,中間飾以龍紋,鳥紋,可謂美不勝收啊。這是一件熟坑的東西,鏽色薄勻漂亮,包漿堪稱完美。”徐寬見展示得差不多了,便開始得意洋洋的介紹起來。

    “諸位再請看,此壺除了鑄造精良,整体無比優美,這一對銜環獸耳也是匠心獨運,實在是畫龍點睛啊······”

    徐寬在台上說到銜環獸耳的時候,唐易盯著浮動的寶光,突然心頭一動,他突然發現,這一層白色的寶光上面,有一個小小的缺口!

    因為這一次的寶光又是白色的,而徐寬恰好穿了件黑色t恤,相當于有底做襯,所以這個缺口就如同黑色的一般。

    唐易細細看這個缺口,審視良久,終于發現了缺口的特別之處!

    這片寶光,像是一個有一定厚度的薄方塊,很立体,而這個缺口,竟然像是嵌入寶光一般,居然是一個銜環獸耳的大致形狀!

    此前見到的寶光,上面都沒有缺口。巨闕古劍上也是白色寶光,而且寶光的顏色深淺和厚度與這只青銅壺差不了多少,但是也沒有缺口。

    唐易放松了精神,先間隔了一小會儿,然后再度凝神看向青銅壺,缺口仍在,並沒有消失。

    “難道······”唐易心下有些意動,“常聽老爸說,古玩作假,有時候並不是全假······”

    作假,其實是一個比鑒定更為高深的技术。全假的東西自然更容易被識破,隨著公眾鑒賞水平的提升,作假的手段也水漲船高,比如瓷器,底款很重要,贗品就可能用老底拼接,底儿是真的,上半身卻是假的。而青銅器的造假手段,也包括重新鑄造、拼接、假鏽偽裝、偽造增加銘文等等。

    唐易在沉思的時候,現場已經傳出了一些贊嘆聲。從外觀上看,這只青銅壺確實几無瑕疵,而且基本看真。

    “既然都是自家人,底價我報個偏低的吉利數,388万!有意的可以上前來細看了!”徐寬恰到好處地報出了底價。

    余鴻光早就盯准了這只青銅壺,心下生喜,但是他並沒有立即上前,而且等著其他人上前先看。作為主辦者,這點儿風度還是要有的。有几個人上前,開始細細觀摩起來。

    “器型,年代,紋飾,特征都很清晰······”一人一邊仔細審視,一邊沉吟道。

    “重量也沒問題。”一人帶著白手套,拿起了掂了掂。

    “鏽色和包漿堪稱經典啊。”一位老者摘下了老花鏡,嘖嘖贊道。

    待眾人基本散去,余鴻光也走上前來。“余總,這樣的精品如今可不多了!”徐寬在一旁說了一句。

    “嗯。”余鴻光應了一聲,仔細看了起來。這時候,唐易也走上前來。

    看到唐易上前,徐寬臉色一變,但畢竟是公開場合,他並沒有說話,仍舊站在一邊。

    唐易先是仔細看了這件青銅壺一遍,然后再度集中注意力審視寶光,他發現,缺口出現在青銅壺上方左側的的位置,沒了黑色的底襯,這寶光中的缺口變成了無色,恍若空氣一般,但還是能辨識出來。

    隨即,唐易便盯著青銅壺的左耳看了起來。

    自從有寶光入眼之后,唐易對器物的觀察深入了許多,也犀利了許多,一番審視之后,他發現,左耳紋飾之間的銅鏽顏色,似乎和右耳以及壺身微微有一丁點儿的色差,而左耳的包漿,潤度上好像也欠了一點點儿。

    當然,這些都是十分細微的,唐易要不是“眼力”猛然提升,即便再仔細看,也是不會看出這些差別的。

    “看來,這只壺的左耳確實有問題······”唐易心下隱隱有了一種感覺。

    余鴻光就在唐易身邊,自然也注意到了唐易的目光所向,不由也盯著青銅壺的左耳看了起來。

    看著兩人都在盯著左耳,徐寬心里一抽,“難道有問題?不可能啊,我不僅找好几個人看了,而且還做了最高科技的年份檢測,絕對是西周的青銅器無疑!”

    這兩人不回到座位上,競拍就沒法開始,徐寬有些著急了,張了張嘴,准備開口提醒一下。

    正在此時,審視良久的余鴻光卻起身走到了秦老身邊,在其耳邊低聲言語了几句。

    秦老雖然坐著,但其實也一直在看這只青銅壺,一番觀看之后,他覺得基本是件開門的東西,所以並沒有上前細看。而方承恪遠觀的重點,自然是紋飾和年代特征,這些更沒有問題。

    但是,聽了余鴻光的耳語之后,秦老的臉色發生了變化,居然立即起身,走到了青銅壺的旁邊。而余鴻光又對方老點頭示意。這意思很明白,秦老如果拿不定主意,到時候可能還得兩人再碰頭商議。

    唐易一見秦老上台,立即讓開了位置。而下面的人也似乎覺察到了什麼,不少人站起身來,有人已經開始湊上前去。

    這一個舉動讓徐寬有些驚詫了。秦老並不認識徐寬,但是徐寬自然是認識秦老的。這競拍還沒開始,余鴻光居然把秦老請上來······徐寬的心中升騰起一種不祥的預兆。

    最要命的是,秦老居然也對著青銅壺的左耳審視起來,而且還戴上了一副金絲邊的老花鏡!

    “你是怎麼注意到的?”秦老一邊看,一邊向余鴻光問道。

    “唐易看這只銜環獸耳看得出了神,好一會儿沒動彈,我就也湊近看了看。”余鴻光道,“不過我這眼睛現在就有點儿花了,還真是看得不是很明白。”

    “嗯。”點了點頭,秦老接著從衣兜里拿出一只放大鏡,又仔細看了出來。

    唐易站在一邊,暗暗覺得自己的想法有可能是對的。

    而徐寬則趁著秦老查看的時候,悄悄扯了扯余鴻光,余鴻光看了徐寬一眼,還是和他走到了一邊。

    “余總,到底怎麼回事?你也不和我說說。”徐寬低語道。

    “左耳的感覺有點儿不對。不是我不和你說,下不了定論的事儿我能亂說嗎?這才讓秦老看看。”余鴻光回應道。

    “我找了好几個人看過,還做了斷代的高科技檢測,不會有問題。”徐寬一聽“感覺不對”,十分緊張,忙不迭地解釋道。

    “嗯,不一定有問題。再說了,就是有問題,在咱們圈里,不是很正常嘛。”余鴻光輕輕拍了拍徐寬的上臂,轉頭又回到了青銅壺旁邊。徐寬心里一聲叫苦,“你說得倒是輕巧,要是有問題,今天圈里的人來了個七七八八,我這名聲可就臭了!”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01:14 AM

第19章 老胎移植

    “呼······”審視之后,秦老長呼了一口氣,摘下了老花鏡,轉頭對唐易說道,“你為什麼盯著這只左耳看呢?”

    此時,很多人已經圍了上來。處在最靠近銅壺位置的,是唐易、秦老、余鴻光、徐寬。聽到秦老向唐易問出了這句話,余鴻光和徐寬立即緊緊盯住了唐易。

    “我個人感覺,左耳的鏽色和包漿和壺身整体好像有細微差別。”雖然巴不得這是件假貨,但是當著這麼多專業人士的面儿,唐易說話仍十分小心和講究。先强調了個人感覺,判斷的內容又加上了“好像”,而且並沒有直接說左耳有問題,只是說有差別。

    這麼說已經比較有藝术性了,真品因為各種原因,也可能會有差別。但其中的含義,無疑是在暗指左耳有假。

    “你懂什麼!別說你了,就是你爸也未必懂青銅器!”徐寬一直壓著,唐易這麼一說,有些氣急敗壞,聲音陡然提高起來。

    “徐老板,這本來就是個拍賣交流會,有拍賣,也有交流。既然是交流,那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我說的對也罷,不對也罷,都是很正常的事儿。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怎麼說也改變不了事實。再說了,你扯出我爸來干什麼?這事儿和他有關系嗎?”見徐寬有些氣急敗壞,唐易反而冷靜了下來,這一番話說得鏗鏘有力,而且句句在理,滴水不漏。

    “你······”徐寬被唐易搶白得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抬起手指著唐易,忽然又覺得不妥,又將手放下了。

    周圍已有人在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

    此時,秦伯毓突然抬起了一只手,面色沉凝。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唐易更是屏住了呼吸,大氣儿都不敢出。

    “徐老板,我能說說我的個人看法嘛?”秦老問道。

    “秦老,一定要說啊,難不成讓我們拍到假貨?”人群中不知是哪一個快嘴,不待徐寬回答,就冒出了這一句。

    “胡說八道什麼!”徐寬突然暴喝一聲。不過,事情到了這一地步,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隨后只得又冠冕堂皇地說道,“秦老,既然是交流會,但說無妨。”

    “老胎老料老鏽,移植拼接,工藝可謂登峰造極,半真半假。”秦伯毓緩緩說道。

    “嘩!”

    周圍如同炸了鍋,登時從一片安靜變成了一片喧鬧,議論聲此起彼伏!

    這句話其實已經給這件青銅壺定了性。壺本身就是真的,但是左耳卻是移植拼接上去的,而且制造新左耳的材料,也是同年代的青銅器上的銅料,就連左耳上的鏽跡,也是使用了老鏽移植上去的。

    徐寬的腦子頓時“嗡”的一下子,差點儿沒站住,一只手一下子抓住了展示台的桌沿儿。

    秦老說的話並不難理解。這只青銅壺很可能本來是一只殘了左耳的壺,卻被“修復”了。這種“修復”,其實就是一種造假。造假者完全可以找來同時期青銅器的殘片,然后做成壺耳的樣式,再經過添加紋飾、鑄造、打磨,接著用老的銅鏽移植,最后再做上包漿。

    這種造假需要極高的工藝,但是一旦做成,欺騙性也極高。試想,如果不是唐易通過寶光發現了問題,即便是頂級專家,看到壺身沒有問題,右耳沒有問題,而且左耳的銅料和鏽跡又是老的,誰還會如此仔細地專門盯著左耳鑒定呢?

    古玩之道,有時候就是一層窗戶紙,秦老這麼一說,余鴻光立即豁然開朗,而現場精研過青銅器的人,也不由頻頻點頭。

    徐寬在秦老說過之后,也仔仔細細又看了一遍,他心煩意亂,但最終也看出了端倪,不由不相信,自己這次真是打了眼了。

    這件西周青銅波曲紋雙耳蓋壺,是他花了近百万從郊區一處老宅子里淘來的。要不是一周多之前,把那件假的元青花玉壺春瓶賣給唐易的老爸唐中峰,狠狠賺了一大筆,他也不會輕易拿出這筆錢來。

    在參加拍賣會之前,徐寬可謂春風得意,他除了通過贗品玉壺春瓶賺了一筆,還讓唐中峰當眾答應關了多寶閣,這相當于擠掉一個强有力的競爭對手;而且隨后又淘到了一件熟坑的西周青銅波曲紋雙耳蓋壺,這成色的行價絕對在300万以上,又能賺上一大筆,還能在拍賣會上出盡風頭。

    可是沒想到,首先,唐易在以貨抵債、家徒四壁的情況下,仍舊不答應把多寶閣盤給他;接著,竟然在拍賣會現場揭穿了青銅壺的作假,這樣一來,青銅壺不僅沒人會買,而且讓他顏面盡失!

    什麼是現世報,這就是現世報!

    徐寬的臉色變得煞白,身体也抖動起來,“這件西周的,這個青銅波曲紋雙耳蓋壺······”徐寬竭力想讓自己說得平穩一些,但仍舊有些磕磕絆絆。

    “西周的,上周的吧?”徐寬還沒說完,唐易突然冷冷說道!唐易所說的“上周”,除了揶揄,自然也暗含著徐寬坑唐中峰的事儿。

    “唐易。”秦老突然朝唐易使了個眼色,轉而對徐寬說道,“徐老板,這青銅壺的上的活儿確實太過高明,老朽今天也跟著上了一堂課。你也不必過于激動,古玩一行,活到老,學到老,誰也不是神仙。”

    “多謝秦老,受教了!”徐寬是個十分精明的人,雖然已是氣得心肝亂顫,但是仍舊知道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接著便一言不發,要將青銅壺重新裝進錦盒。

    “慢!”此時,余鴻光卻突然說道,“徐老板,殘器都能上拍,你這件修補過的為何要收起來?我有入手的打算的。”

    聽話聽音,徐寬稍加琢磨便明白,余鴻光這番話,那是在盡地主之誼。說“修補”不說作假,也是給自己召集的拍賣會打圓場,意思是拍賣會上沒出假貨,只是修補過的殘器。再者,說有入手的打算,那是要把徐寬掉在地上的顏面捧起來,說明這東西並非一無是處。

    說白了,這一句話只是客套,這樣的東西,余鴻光斷然是不會入手的,他也算准了徐寬不傻,不會真的賣給他。退一万步講,就算徐寬接話茬同意出手,他也可以表示拍賣會之后私聊,私聊了,找個毛病還不容易麼,“哎呀,這里還有毛病,我當時沒看到啊。”一句話就解決問題。

    徐寬不僅不傻,而且精得要命。

    “余總客氣了。這是徐某生平打眼的第一件東西,雖然造假手段登峰造極,足可亂真,加上當時徐某是撿漏得來的,沒有細看,但畢竟是一次敗筆。有此教訓,我也相信,這也將是徐某打眼的最后一件。所以,我准備把這件青銅壺放在家中陳設,時時警醒自己!”徐寬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

    漂亮!

    雖然唐易煩透了徐寬,但是心里仍舊忍不住嘆了一句。徐寬的這番話說的確實有水平,承認了打眼,但不否定自己的水平,拒絕了賣壺,卻又說要放在自己家中。放在自己家中,那就是私人物品,以后誰也見不到,風平浪靜之后,他偷偷賣了大家也未可知。要真的想警醒自己,那應該放到自己的店鋪雅玩齋里!

    “好!大家稍事休息,喝口茶,我們馬上拍賣下一件!”余鴻光恰到好處地揮揮手,對聚集到台前的人說道。

    稍事休息之后,拍賣會繼續。唐易心想,徐寬剛剛打眼,鬧出了假貨,顏面掃地,自己不如趁此機會亮劍!

    想到這里,唐易提起木匣,站了起來!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01:18 AM

第20章 一劍傾心

    “哦?唐易小友今天帶了什麼寶貝。長江后浪推前浪,讓我們一起開開眼?”余鴻光看到唐易站了起來,心想方老和秦老的面子肯定是要給的,不由得立即說道。不過他也留了后手,最后一句,顯然是問在座的各位。

    本來,大家看到這麼年輕的一個小伙儿能受到方老和秦老的青睞,就有几分驚訝,現在看他居然主動要求上台,更是充滿了期待,所以也沒人和唐易來搶這第二拍的機會。

    見大家沒有異議,余鴻光便讓唐易走上前來。

    方承恪已經知道了里面的東西,端坐頷首微笑,而秦伯毓看著方承恪氣定神閑的勁儿,心想開始唐易說老夫子送他木匣,想必是已經提前看過了。而且唐易敢接著在這時候上台,手里的東西也必定不差,于是也帶著几分好奇。

    徐寬喝了几口茶水,一邊努力讓自己平復了下來,一邊想著,一定要把唐易的東西好好看看,若是他帶來的是一件贗品,那自己這事儿的關注度自然而然就降低了。

    所謂各有所思,在眾人關注的目光中,唐易將海黃木匣穩穩放到了展示台上,然后把台上提前預備好的可拆卸架子裝到了旋轉托盤上。這時候,下面的輕微議論聲又起來了。

    “哎,看,海黃紫油梨的木匣,這木匣子怎麼也得几十万啊。”

    “看樣子,好像是刀劍之類的兵器。”

    “兵器,不會再來一件青銅的吧?”

    “這麼好的木匣子,里面的東西肯定差不了。”

    “那可不好說,搞不好是繡花枕頭,到時候,我直接來個買櫝還珠。”

    “你以為就你自己相中了那個盒子啊······”

    議論聲中,唐易打開了木匣,放到了一側,然后小心托起重劍巨闕。展示台中的旋轉托盤上的架子,可以讓這把劍側面對著眾人,唐易自然把有錯金銘文的一面朝外。

    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氣氤氳開來,同時,黑亮的劍身散發出一種幽幽的光芒,兩個錯金鳥蟲篆也熠熠生光。

    兩千多年前的腥風血雨,代代相傳的人世歷練,讓這把巨闕上涌動著一種難以形容的震懾之氣!碩大的劍身,黑亮的色澤,金光閃閃的鳥蟲篆,仿佛將現場所有人都帶入了蕭蕭馬鳴的冷兵器時代,一時間現場寂靜無比,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清楚。

    “我的底價,也是388万!”一片寂靜中,唐易朗聲說道。

    徐寬的臉上狠狠抽搐了一下,但是身体不由自主的前傾,顯然是迫不及待要上去仔細診查診查了。

    余鴻光速度更快,已經直接奔上前去,一邊往手上戴白手套,一邊反復審視起來。

    方老呷了一口茶,依然穩坐釣魚台。

    秦老看了一眼方老,心想這老夫子果然看過了,也站起身來走上前去。

    不少人跟著圍上前去,有些對青銅器和兵器不感興趣的,也被巨闕上流轉而出的這種氣息吸引住了。

    余鴻光看了唐易一眼,唐易知道,這是想上手,看著他已經戴上了白手套,唐易點了點頭。

    余鴻光拿起古劍,目光流轉,眼神中頓時充滿了一種痴迷。審視良久,他忍不住一手持劍,一手用中指輕彈了一下劍身。

    “錚!”

    劍做龍吟!

    “春秋神兵!”余鴻光斷然說道。

    這一次,他沒有征詢方老和秦老,便直接做出了結論!秦老雖然沒有上手,但卻盯著那兩個鳥蟲篆審視良久,眼神中閃過一道難以置信的光。

    “余總,你看完了,也該我們上手了。”旁邊一位老者見余鴻光久久不願離手,不由得出言勸道。

    “噢,呵呵。”余鴻光也覺得自己略有失態,不由將古劍放到了木架上,老者便立即上手了。

    不過,余鴻光對兩個字的銘文,卻沒有太過關注,一來他對鳥蟲篆這種古奧的文字並不精通,二來,錯金銘文在名貴的古劍上出現,並不是什麼太過特殊的事情,有時候即便辨認出來,也很難從中推斷出來歷。

    而且,他把精力集中到了古劍的品相和制式上,已經被深深吸引,也很難分散出太多注意力去研究銘文。“如此成色的春秋青銅劍太少見了!”余鴻光打定主意,准備拿下這把古劍。

    趁著其他人觀摩的時候,余鴻光退到一邊,開始暗中琢磨最高出多少錢。

    從近年來的拍賣紀錄來看,上好的帶銘文的春秋戰國青銅劍的拍賣價格一般在二三百万。不過,其中最具傳奇性的一把,卻拍出了580万的高價,這把劍號稱是失傳的名劍——湛盧。

    但是,那場拍賣會是在海外舉行的,余鴻光沒有眼見實物,更別說親自過手了。湛盧,是歐冶子所鑄造的五大名劍之一,如果真是湛盧,580万的價格是物有所值的。不過,因為沒有親眼目睹,余鴻光也曾經懷疑過,傳說中被拍出的這把劍到底是不是湛盧?

    這兩年青銅器的價格明顯上揚,尤其是青銅劍,品相好制式獨特的,拍賣價出現飆升也是很有可能的。

    盤算來盤算去,余鴻光打算,將最高出價暫時控制在500万左右,唐易的底價報到了388万,本身也不低了,這就意味著他的加價幅度要掌握好技巧。

    打定了主意,余鴻光這才開始注意周圍,他發現,方老居然坐在位置上悠閑地喝茶,他不禁有些詫異,為何方老如此不感興趣?難道······是假貨?

    不會!不會!這麼開門的東西,我怎麼會看錯?

    余鴻光上前來到方老身邊,低聲說道:“方老,這把劍······”

    “認出鳥蟲篆銘文來了麼?”方老微微一笑。

    “還沒有。不過從品相和制式來說,確實是一件極品。”余鴻光回答道。

    “前兩年拍出湛盧的時候,上面可沒有如此特殊的銘文。”方老頗有深意地看了余鴻光一眼。

    余鴻光心里一顫:什麼?方老居然將這把劍和湛盧相比?難道······

    青銅劍上的銘文自然是越多越好,勾踐劍上多達八個銘文,這把劍只有兩個銘文,方老為什麼說是“特殊”?

    如此品相和制式已經很難得了,如果再是大有來頭的名劍,388万倒真是一個不高起步價,500万那就有可能搶不到。看來,關鍵就在這兩個字的鳥蟲篆銘文上!

    余鴻光正在想著,卻聽到一個聲音傳來:

    “老夫子,你不太地道啊!”此時,秦老突然走到了他倆身邊。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01:21 AM

第21章 角逐競價

    看到秦老有些著急的樣子,方老哈哈一笑,“你不是對青銅器感覺一般麼?”

    “感覺一般”是秦老的口頭語,對于看到不喜歡的東西,他一般都這麼說,當然,見到贗品假貨,他也這麼說,模棱兩可,不傷人。

    “這我能感覺一般嗎?”秦老靠近方老,突然壓低了聲音,“千古神兵啊,唐易是怎麼弄到的?”

    “完事了你自己問他吧。現在鴻光還在猶豫不決呢。”方承恪笑道。

    “嗯?”秦老回頭看了余鴻光一眼,“鴻光啊,你對青銅器的眼力早就聲名在外,怎麼到了關鍵時刻,連我這個糟老頭子都不如了呢?”

    “哎呦秦老,您可別埋汰我了,您要是不想拍這把劍,給我提點提點?”余鴻光滿臉堆笑,小聲說道。

    “知道前兩年在歐洲拍的湛盧嗎?”秦伯毓看了看周圍,也壓低了聲音。

    “知道,580万,開出了史上高價。”余鴻光心里隱隱感覺,兩位大佬都提及湛盧,那眼前這把劍應該和湛盧是一個檔次的。

    “你怎麼確定那把劍是湛盧?”秦老接著問道。

    “我沒過眼沒上手,沒法確定啊。”余鴻光說道。

    “沒過眼沒上手,拍賣年鑒上的圖片看了吧,你能從圖片看出來是湛盧嗎?”

    “好像也不能,它不跟勾踐劍似的,上面直接寫明了‘越王勾踐自作用劍’。”

    “也就是說,判斷它是湛盧,全憑所謂專家的眼力和經驗,其實劍上面一點儿可以佐證的東西都沒有!這實際上已經降低了所謂湛盧的拍賣價格。你這下明白了吧?”秦老直接給余鴻光使了個眼色。

    余鴻光不笨,秦老這一說,他立即明白了,這把劍不僅是和湛盧劍是同樣檔次的劍,而且比湛盧更容易被確定,而劍身的銘文很可能就是個明證!同時,秦老也暗示他,出價580万以上拍下這把劍,也並不虧。

    “秦老,您讓我怎麼謝您呢?”余鴻光笑了笑,雙手拱了一下。

    這本來是一句帶點儿玩笑意味的話,沒想到秦老突然一本正經地說道:“這還不簡單,把你撞大運收的那件郎窯紅觀音尊讓給我,我也不占你便宜,出行價,行了吧?”

    “呵呵,秦老您什麼沒見過,怎麼就盯上我這件觀音尊了呢?”余鴻光沒有正面回答,繞了個圈子反問道。

    郎窯紅,是名貴的傳統紅釉瓷器,因為始產于清代督陶官郎廷極所督燒的郎窯而得名。而觀音尊,又稱為觀音瓶,是清代康雍乾時期流行的瓶式,短頸豐肩,瓶体纖長,線條流暢。郎窯紅和觀音尊相結合,可謂代表了清代官窯瓷器的一個典型高峰。

    清代的官窯瓷器,有兩種經常被一些圈里人掛在嘴邊,一種就是郎窯紅觀音尊,另一種則是琺琅彩花鳥瓶。而且,這倒不是完全從價值上來考量的,重點還是因為這兩種瓷器的典型性和藝术性。當然了,郎窯紅觀音尊和琺琅彩花鳥瓶的市場價值,也都十分之高,尤其是琺琅彩花鳥瓶這種皇家極品,已近天價。

    一般的東西,秦老當然是看不上眼的。

    秦老聽了余鴻光的話,微微一笑,附耳對余鴻光悄聲說道:“巨闕。”

    余鴻光身体猛地一震!

    “什麼?您的意思是說那兩個錯金銘文······”余鴻光的聲音也顫抖起來。

    “可以了吧?值得讓你出手那件觀音尊吧?”秦老看了一眼方老。余鴻光隨即看向方老,方老也含笑點了點頭。

    居然是巨闕!兩位大佬不會跟自己看玩笑的,既然他們如此肯定,那終究是沒錯了。

    “謝謝秦老方老!觀音尊,秦老您隨時來取。”余鴻光拱了拱手,便立即重新來到展示台前。觀音尊雖然名貴,但是卻不是唯一的,而且秦老是按照行價買,余鴻光還能比買入時小賺一筆,而巨闕的分量,就不用多說了,孰輕孰重,他豈能分不清?

    “各位,看好了吧?”余鴻光向觀摩的眾人問道。

    眾人都點了點頭。

    “我也看好了這把青銅劍,看來我這個主持人要讓賢了,就讓唐易小友自己主持吧?哈哈哈哈。”余鴻光爽朗地說道。

    唐易早有心理准備,跟著點點頭,“那我在各位前輩面前就托大了,這把春秋青銅劍,拍賣底價388万,我看也不用設定出價固定數了,各位直接報數吧?”

    這場拍賣會,其實本質上還是一場交流會,所謂競拍,不過是大家商量著來,沒有那麼嚴格的程序,否則余鴻光哪能當主持人?所以,唐易說完,大家立即同意了。

    “我出488万!”余鴻光先聲奪人,直接報價道。直接加價一百万,自然是一個策略,最主要的功效,是先震退猶豫不決的人。

    打算出價的不少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這余總看來今天是志在必得啊,上來就加價一百万。說實話,如果看不出這把劍的真實身份,只是當成一把極品春秋青銅劍來拍,388万的起價已經不低了。

    “500万!”正當眾人錯愕的時候,先前提醒余鴻光讓其他人看劍的那位老者,突然接著報出了價格。

    “看來老馮也看上了。”人群中有人議論道。老者名為馮青山,在古玩街上開有一家名為朗潤軒的店鋪,主要經營字畫和錢幣。

    一看馮青山出價,余鴻光暗叫一聲不好,這倒不是朗潤軒有多麼財大氣粗,是因為馮青山的儿子,是山海省一家身家不菲的上市公司的董事長,而且極為孝順,要是真頂起來,還不知道馮青山能出多高的價儿呢。

    而且,最關鍵的是,不知道馮青山“看出來”沒有。

    “550万!”余鴻光略加思忖,便接著報出了價格。

    對于一把春秋青銅劍來說,這已經是一個很高的價格。原本想攙乎的人,眼見這把劍三下兩下就被飆到了這麼高的價格,于是紛紛罷手,都把目光看向了馮青山。

    “余總好眼力啊。”馮青山笑了笑,“600万!”

    “難道,他真的看出來了?”余鴻光心里一緊,心想,以自己對青銅器多年的功力,尚且沒有斷定出這把古劍就是失傳已久的巨闕,難道馮青山就敢如此確定,而且,這鳥蟲篆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認出來的!

    但是,600万,已經超過了近年來青銅劍拍賣的最高價,如果不是認出是一把千古名劍,怎麼會出這麼高的價格?這一場角逐競價,看來真不知到底是鹿死誰手了。

    唐易看了一眼馮青山。馮青山穿一件灰色短袖襯衣,頭發已有些花白,站姿穩健,神情堅毅。

    余鴻光眼珠轉了轉,心想,還是再穩一穩,進而謹慎地又報出了一個價格:610万。

    而這一次,馮青山居然毫不猶豫,直接又大幅度加價:700万!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01:24 AM

第22章 貪得無厭

    誰都沒有想到,馮青山居然會一下子飆升到這樣一個價格,台下頓時一片嘩然!

    徐寬心里一陣煩躁。這把劍他上去看了,大開門的春秋古劍,形体碩大但是不顯笨拙,確實是一把罕見的極品。但是,他怎麼也想不到,居然有人報出了700万的高價,在近年來的青銅劍拍賣中,還從未出過如此高價,在這種圈內的拍賣會上,居然如此出價,這馮青山是瘋了嗎?

    “尼瑪,這小子有這樣的重器,居然還跟我裝窮,怪不得最后輕松甩給我一万塊,看來,我還是小看了老唐一家子!”轉而,徐寬又心里恨恨地想到了這一點。

    他哪里能想到,唐易之所以得寶,還是拜他所賜,要是知道這詳細過程,估計能把腸子給氣斷嘍。

    余鴻光倒抽一口冷氣,心想這馮青山看來是志在必得啊。

    余鴻光除了知道馮青山的儿子富甲一方,對馮青山可以說了解不多。但是,秦伯毓秦老卻是對馮青山十分了解。馮青山年輕的時候,曾經在燕京的一家裝裱店里當學徒,練就了一身看字畫、識古文的好本事,偏偏這裝裱店的老板還痴迷于古幣,所以馮青山對古錢幣的鑒賞力也不低。

    無論是字畫,還是古錢幣,都離不開對古文字的研究。所以,秦老斷定,這馮青山想是識破了“巨闕”二字的鳥蟲篆,看穿了這把古劍的玄機。

    馮青山報出700万的價格后,余鴻光小停了一會儿,沒有接口。此時,唐易輕輕提醒了一聲:“余總不再出價了?”

    還不待余鴻光答話,馮青山卻突然眉頭一皺,低低說了一句:“貪得無厭!”

    其實,唐易眼見拍到了這個價格,已經是覺得到了頂點了,畢竟,700万已經穩穩創造了青銅劍的最高拍賣紀錄。他的意思,就是盡一個主持人的義務,而且方老說過,和余鴻光有交情,所以才出聲提醒了一下。但是在馮青山眼中,卻成了唐易還想多賺點儿,是慫恿余鴻光繼續出價較勁。

    “貪得無厭”這四個字,靠近展示台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秦伯毓和方承恪都聽到了,都有些愕然。秦伯毓心想,就算是唐易想多拍點儿錢,這本來就是拍賣會,也無可厚非,馮青山這句話確實是有些重了,沒想到這老頭子一把年紀了,脾氣還有些火爆。

    唐易自然也聽到了這句話,他冷冷盯著馮青山,並沒有說話。

    “余總,看來這小伙子對這種高價還是不滿意呢?你要不要接著出?老朽還能奉陪兩輪!”馮青山雖然是對余鴻光說話,但是眼睛卻迎向唐易,針鋒相對。

    唐易的鼻子里嗤了一聲,強脾氣脾氣登時竄了上來,他從架子上取下古劍,放到了海黃木匣之中。“啪”地一聲扣上了匣蓋!

    “這把劍610万我讓給余總了!”唐易大聲說道。

    “啊?”余鴻光愣住了。本來他沉默之時,是在盤算下一步出價的最高臨界點,正在猶豫要不要一步步撐到800万,卻沒想到,因為馮青山的一句“貪得無厭”,居然讓唐易直接停止了競拍,將這把巨闕要賣給他。

    “你······”馮青山一指唐易,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看這樣不妥吧?”此時,一個聲音從台下傳來,徐寬竟然走了上來,“這本來是競拍,價高者得,唐易你既然帶著劍上台,就應該知道規矩!”徐寬這一手出得很是時機,既拉攏了馮青山,又暗指唐易不守規矩。

    “這有什麼不妥?這本來就是一場交流會,並沒有競拍合同,也沒有保證金,610万也是余總曾經出過的價格,我認為這個價格比較合適。過高的價格,我承受不起!”唐易看著徐寬,一字一句說道。

    其實唐易說的確實是有一定道理的,這樣的拍賣沒有類似拍賣公司這樣的“中介”,也就是沒有約定固定的條款,他的東西,就算願意一塊錢賣出去,誰又能管得著呢?

    只不過,作為一個新人,這樣一來,確實是明著得罪了馮青山。

    “笑話,照你的意思,既然可以低價賣給余總,那麼,不管有人出多高的價儿,你最后也可以不賣了?這豈不是成了戲耍大家?”徐寬反應很快,步步緊逼。這個說法乍一聽很有道理,其實是偷換了概念,“不賣了”是劍最終還在自己手中,目的只是炒作而不出手;而“低價”賣出,卻是易主,自己甚至吃了虧,這兩者自然明顯不同。

    “偷換概念,巧舌如簧。你媽貴姓啊?關你屁事啊!”唐易之前的隱忍,終于被徐寬拱到了一個臨界點,這次不再啰嗦些虛情假意的表面文章,劍眉倒豎,直接張口噴道。

    還不待徐寬答話,馮青山此時居然哈哈一笑,“余總,你搞這個拍賣會,不會就是為了給這把劍造勢吧?”

    要不說姜還是老的辣,馮青山自然沒想到是自己說的這“貪得無厭”這四個字觸怒了唐易,他也不會相信這年紀輕輕的小伙儿會有錢不賺,稍加琢磨,便認為,這是不是余鴻光導演的一場戲?如果是,目的昭然若揭,就是為了炒作巨闕,以期日后賣出更高的價錢。

    “馮老板,你這句話真是有失水准,我沒法接。”余鴻光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又無法詳加解釋,作為主辦者,也不能輕易發火,只得苦笑著搖搖頭說道。不過,這句話也算綿里藏針。

    “看來這位唐易小朋友是不打算改變主意了?”馮青山不再理會余鴻光,轉而不死心地又問了一句唐易。

    “馮老先生,可以繼續競拍,但因為‘貪得無厭’這四個字,不管你出多高的價錢,我也不會賣給你!”唐易斬釘截鐵地說道。

    馮青山一時有些錯愕,他又仔細回味了一下,看來,真的很可能是這四個字把局面搞僵了。

    “唐易,你也不要意氣用事,誰還會跟錢結仇呢?”余鴻光對唐易莫名其妙產生了一種特殊的好感,不由在一旁勸道。

    “競拍可以繼續,但是我絕不會改變主意。”唐易看了看余鴻光,堅決說道。

    “方老,秦老,歐陽老師······”余鴻光想了想,只得向“裁判團”三人求助。

    “我的專長是寶玉石鑒定,而且我一介女流,這行里的規矩,還是得方老和秦老定奪啊。”歐陽云煙微微一笑,顯然不想多攙乎,一句話撇清了關系。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01:28 AM

第23章 寶光規律

    方承恪和秦伯毓不由自主地對視了一眼,隨后,方承恪站起身來。

    “老馮,我比你年長几歲,叫老馮可以吧?”方老對馮青山說道,他與馮青山並不相熟,是而先客氣了一下。

    “方老嚴重了,您說。”馮青山應道。

    “唐易確實有不妥的地方,既然是在公開場合競拍,不管有沒有合同和保證金,有些規矩還是要守的。”方承恪一邊說,一邊笑著看了看唐易,而后接著說道:“但是老馮啊,導致唐易如此決定的原因,還是因為你說的‘貪得無厭’這四個字啊。所以追根溯源,你也不能說沒有責任,不知我說的恰當不恰當?“

    但凡脾氣火爆的人,其實往往是比較耿直的人,馮青山的火儿來的快,去的也快,此時他已隱隱有些悔意,覺得可能真的是誤會了唐易,接口道,“適才未經深思,確實有失言之處。”

    “以我對唐易的了解,他雖然年輕,但斷不是見利忘義的小人,諸位可能不知道,唐易剛剛捐獻了一件東漢越窯的瓷壺給古代史研究所。”方老接著說道。

    話音剛落,人群中又傳出了一片驚訝聲。

    一來,如此年紀,居然手里有東漢越窯這樣的瓷器,二來,到場的大多是古玩商,“捐獻”二字意味著放棄一筆不菲的錢財,又有几人能做到?

    馮青山聽了,眼神中立即有了明顯的變化,隨即低頭沉思一會儿,心想這小伙子真不是一般的年輕人,既然如此,他說出的話估計也不會更改,我再糾纏下去恐也無用,不如借坡下驢,送給余鴻光一個順水人情。

    想到這里,他復又抬頭道:“罷了,我就尊重唐易小友的意思。”

    “謝謝馮老板抬舉。”唐易眼見馮青山服軟,也就此收場,“還有出價的嗎?如果沒有,青銅劍就是余總的了!”

    眼見沒有人再應,唐易將木匣托在手中,“我這把青銅劍,就讓給余總了!”余鴻光眼中充滿欣喜,他看了一眼馮青山,“多謝馮老板成全!。”

    “倒是我對唐易小友走眼了,小伙子有個性。恭喜余總拍得重劍巨闕!”馮青山擺擺手,黯然說道。

    巨闕?!

    人群中的驚訝聲比方才更甚一籌!

    “原來是巨闕!怪不得兩人爭奪得如此激烈!我怎麼就沒看出來呢!”倏然間生出如此想法的人不在少數。

    “草泥馬啊!這小子這是撞了什麼大運!”徐寬的眼中閃爍不定,又羨又恨,又惱又羞。

    “既然老馮表態了,古劍巨闕的拍賣就告一段落吧,鴻光啊,你是不是該接著主持了?”秦老見狀,也站起身來,呵呵笑著說道。

    而余鴻光又對馮青山拱了拱手,接著面向眾人,“諸位,那我們繼續?”

    人群中逐漸安靜下來,拍賣會隨即恢復正常,繼續進行。馮青山坐下前,不自覺地又看了唐易一眼。而唐易的而精力則放到了隨后而上的拍品上。

    康熙官窯青花筆筒,戰國出廓璧,董其昌書法條幅,甚至還有一對個頭不小的明代紫檀圈椅······接下來的拍品,精品也算不少。唐易借此機會,一一集中精神,查看這些拍品上的寶光,暗自認真總結規律。

    他發現,瓷器上的寶光和越窯瓷壺一樣,是紅色的;而玉器則和剛卯一致,是黃色的;書法條幅和家具,與范寬《雪山孤亭圖》一般,是青綠色;而銅器金屬器,則和巨闕一樣,是白色的。

    同時,似乎年代越久遠,顏色就越深,比如《雪山孤亭圖》上的浮動的青綠色寶光,就要比董其昌書法條幅上的綠色深得多;越窯瓷壺上的寶光,為深紅色,而康熙官窯青花筆筒上的浮動的寶光則是淺紅色。而同是玉器,西漢剛卯和戰國出廓璧年代相距不是很久,黃色寶光上的顏色深淺只是微有差別,戰國出廓璧略深點儿。

    在現場的拍賣中,唐易並未發現其他顏色類別的寶光。而細細思量這四種顏色,紅白青黃,似乎也沒有什麼固有的內在聯系。思索間,他倒是聯想到了《倚天屠龍記》中的紫白青金四王,是啊,如果將紅色和紫色同類,黃色和金色同類,可不是紫白青金麼?紫衫龍王,白眉鷹王,青翼蝠王,金毛獅王······

    想到這里,唐易自己也忍不住啞然失笑,這寶光浮動在上下五千年的物件上,怎麼可能與金庸武俠中的情節暗合?

    唐易又想到了“紅白喜喪”、“青黃不接”,這更是不通······想來想去,也沒個結果,唐易索性不再深究,轉而研究起寶光的厚度來。

    這古玩珍寶上浮動的寶光,並不是散射的光芒,而是成片成塊,是規矩的形狀,而且很明顯,有厚有薄。厚薄顯然和年代沒有關系,比如范寬《雪山孤亭圖》上的寶光最厚,但是年代卻不是最久遠的。況且,經過唐易前面的思索,年代久遠與否,是和寶光的顏色深淺有關系。

    唐易略加琢磨便厘清了厚薄的特點,寶光越厚,價值越大,根據已有的這些寶物,很容易排出個高低順序來。

    太神奇了!

    唐易心潮澎湃,雙手握拳,暗暗用力,剛剛吸收了一些寶光的眼睛更顯得神采奕奕。

    他心下暗道,雖然還有很多規律有待總結,但是總算有了一條大致的線索,只要以后接觸寶物多了,他自信總能完整地總結出其中的規律。

    不過,在研究寶光規律的同時,對唐易觸動更大的是,方老和秦老對各種古玩珍寶的點評。

    自己眼生異變,能看到寶光,所以才會斷定古玩的真假,甚至揪出被隱藏、被偽裝的珍寶。不過,雖然鑒定結果是一樣的,但他卻不能說出識寶的過程,這怎麼能讓所有人信服?而方老和秦老,不僅眼力過人,而且點評時擺出的是扎扎實實的依據和絲絲入扣的道理,這才是他們真正讓大家敬佩的原因!

    震撼之中,一個念頭在唐易心中牢牢扎了根,那就是要不斷學習積累,持續進步提升,最終真正成為古玩鑒定的一代宗師!

    正在唐易沉思的時候,拍賣會已經結束了。此時已經是晚上10點多,余鴻光在大廳二樓預備了茶水宵夜,邀請大家一起上樓稍事休息。

    馬克吐溫說過,悲傷可以自行料理,喜悅還得有人分享才行。得寶的,心情好的,自然留了下來。拍賣會結束,這些人仍興致不減,需要和大家繼續聊聊,分享下喜悅的心情。

    而徐寬,在進行最后一件拍品的競價的時候,已經提著錦盒悄悄離去。而馮青山和徐寬相差了不多的時間,也早就走了。

    方老和秦老是眾人簇擁的重點,想走也走不了。大家漸次有說有笑地上樓去了。

    這樣圈里人聚會的機會,唐易自然也不會錯過,畢竟,閣寶多就要開張了,這人脈還是很重要的。正在唐易要往樓上走的時候,余鴻光卻悄悄拉住了他。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01:32 AM

第24章 一命二運

    “唐易,你是要支票還是直接轉賬?”顯然,余鴻光拉住唐易,是因為兩人雖然已經說好了古劍易手的事儿,但是畢竟還沒有貨款兩清,余鴻光想徹底搞定。免得夜長夢多。

    “隨便。余總,我答應的事儿,不會更改。”唐易笑著說道。

    “那好。”余鴻光直接掏出了支票本,唰唰唰填寫簽字完畢,“這是現金支票,你一定收好了,直接去提現就可以。”

    “這木匣也送給您了。”唐易直接把木匣遞給了余鴻光,順勢接過支票,卻突然說道:“余總,這上面的數目不對啊!”

    唐易雖然沒見過支票,但上面的數目總不會不清楚,這張現金支票上,清清楚楚寫了“6880000”的數字。

    “我主要是圖個吉利,而且你送了我一個這麼貴重的木匣。”余鴻光笑道。

    圖個吉利的說法自然很是牽强,為了圖吉利多花七八十万,這財破得有些大;至于木匣,是余鴻光先開了支票,唐易才說送的木匣,根本就是前后矛盾。余鴻光是個老江湖,這麼做除了感謝唐易剛才的舉動,還有結交的意思,畢竟,能亮出如此寶物,又深得方老和秦老欣賞的年輕人,是值這個價錢的。

    唐易自然知道多出的錢,帶著這些個心意,但是名不正言不順,稀里糊涂可不能要,不由立即說道:“余總,我雖然初涉古玩圈,但是也懂得誠信二字的分量,你這是要陷我于不誠不信啊。”

    “這樣吧,巨闕還是咱們說好的價格,610万,剩下的錢,就是我買這個木匣了,現如今,這麼好的海黃料,可不好找了啊!”余鴻光略略一愣,便迅速笑道。

    這說來說去,其實還是一回事儿,都是給唐易688万,但是說法變了,含義可就大不一樣了。如果是說明是688万買,那就是余鴻光慷慨,唐易占了便宜;如果還是原價610万,又添錢買了木匣,一共花了688万,那就是雙方在公平守信的基礎上,多買東西多加錢,名正言順。

    支票也開了,說法也有了,唐易也不好再堅持推辭,“好吧余總,就按照你說的這個辦法來吧。”說罷,將支票放進了口袋。

    “走,到樓上休息一下!”見此,余鴻光哈哈一笑,抬手引著唐易上樓。

    樓上擺好了一些古香古色的方桌,方桌上有茶壺茶杯,以及各色點心。服務員見眾人上樓,立即穿梭忙碌起來,開始泡茶,上飲料,上小籠湯包一類的熱食。

    畢竟都是吃過晚飯來的,而且這宵夜只是個形式,交流才是重點。稍微坐了一會儿之后,不少人以茶代酒,開始“串聯”起來。

    歐陽云煙開席后打了個招呼就走了,大家敬茶的重點,自然是方老和秦老,認識的人加深感情,不認識的人趁機結交。而余鴻光和唐易,也成了被串聯的兩個小中心。

    余鴻光自不必說,是拍賣會的主辦者,又是圈里有頭有臉的人物。而唐易,則是一劍成名,雖然年輕,但是潛力無窮。而且,年輕本身也是一種資本,年紀輕輕就能亮劍巨闕,誰知道他以后會不會比肩秦老這樣的大腕?

    而且,出手巨闕之后,很多人也開始探聽唐易的口風,詢問還有沒有其他重量級的寶物要出手。總之,几個來回下來,唐易手中,已經多了一沓名片。

    其中有一部分名片,就只有一個名字一個電話。這種名片,有著實實在在的價值。首先,主人都是有一定地位和能量的人,其次,這屬于私人交流名片,不會輕易發出,和到處散發的帶著公司名或者齋號的廣告式名片大相徑庭。

    几輪寒暄之后,唐易終于脫開了身,端著杯子走到秦老和方老面前敬茶。秦老笑了起來,“唐易,今日一戰,你已經成功邁進了這個圈子,下一步閣寶多就看你的了。”

    “剛剛起步,還得請您多多指教。”唐易這句話並非只是客套,今晚見識了不少古玩珍品,拋卻“寶光”的元素,他知道自己的水平確實還需要進一步提升,路還很長。

    “起步。”秦老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這個步起得確實有點儿大。我讓娉婷給你打電話只是提個醒儿,沒想到你直接帶了一件重器過來,聽老夫子說,又是你撿的漏!”

    “是啊,主要是運氣好,做不得數,眼力方面還得多學多練。”唐易答道。

    “此言差異,你知不知道,古玩一行,最重要的恰恰是運氣。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這句話用在古玩行里更恰當;一命二運,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運氣就是和寶物的緣分,而讀書學習包括實踐性學習,雖然必不可少,但終究是輔助的。說句托大的話,要論眼力,我比你强,但是我就遇不上這名劍巨闕。”秦老一口氣說了很多。

    唐易認真聽著,心里泛起了漣漪,仔細想想還真是這麼回事。不過,再深思一下,運氣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而眼力卻是實實在在的本事,提升眼力還是絕不能懈怠的。

    “亂花漸欲迷人眼。眼力這個東西,也受到很多東西的干擾,就和做人一樣。唐易,你的路還很長啊,切莫少年得志,得意忘形。”此時,方承恪呷了一口茶,鄭重說道。

    “方教授,我記下了。”唐易恭敬道。

    ······

    賓主盡歡,散席已是深夜,余鴻光在山海會館內安排了休息的房間,包括方老、秦老在內的不少人就此留下休息。唐易已提前給家里打了電話,也留下了。而且,他沒有告訴爸媽偶得巨闕的事儿。唐中峰認為,多和圈里人聊聊,自然是好的,所以也就沒有催他,而是早早休息了。

    這兩天“熱鬧”得很,唐易真是得好好消化一下。在房間里洗了個澡,唐易躺在床上,靜靜地梳理著發生的一連串的事情。可以說,這一連串的經歷雖然起伏跌宕,但總算有驚無險。秦老說的“一命二運”雖然是舊時形容人生的俗語,但是用在古玩行里確實很有契合度,他的命運,的的確確被一塊龜甲改變了······

    “雨紛紛,舊故里草木深,我聽聞,你始終一個人······”此時,唐易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看了眼屏幕,他伸手接了起來。

    “唐易同學,你這是跑路的節奏啊,怎麼就再也找不著你了呢······”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01:36 AM

第25章 毛遂自薦

    來電話的,是唐易的大學同宿舍的同學,名叫毛逐。名字和毛遂相似,關系一般的,都順口叫他毛遂,而唐易,平時都叫他二遂。

    唐易從答辯會上“逃脫”,同學們也再也沒見過他,而且唐易的手機有一陣關機了,電話也打不通。唐易的宿舍本來住了六個人,除了唐易和毛逐,其他四人都已經離校,毛逐沒有找到工作也沒有租到房子,暫時住在學校里。

    毛逐晚上就喝了一桶方便面,這時候突然有點儿餓了,想找個人擼串儿也找不到,突然間又想起了唐易,不由又打了一個電話。

    哎,這一次打通了。

    “二遂啊,我這兩天家里有點儿事儿。”唐易答道。

    “啊?現在咋樣了?需不需要幫忙?” 毛逐雖然和他的外號一樣,有點儿二,但倒是個熱心人。

    “沒事了。你怎麼樣?“

    “我更沒事,一個人在宿舍呆著呢。你現在在哪里?”

    “我在山海會館。”

    “我擦,夠高級的啊,美人在側?”

    “拉倒吧,一個人在房間里。”

    “出來吧,擼個串儿,我餓了。”

    “今天太累了。哎?要不這樣吧,你過來吧,反正是標准間,倆床,就我一個人住,這里還能點餐,讓服務員送房間里來,我請你。”

    “真的?好嘞!我打車去。你路費一塊儿報了啊。”

    毛逐到房間的時候,已經快半夜12點了,唐易已經提前給他點好了几樣小吃,還叫了几聽啤酒。

    “我說,你論文答辯都跑了,畢業怎麼辦?”毛逐大大咧咧進了房間,拿起一只鳳爪就啃了起來。

    唐易開了一聽啤酒,“當時我爸突發急病,現在沒事了。我給方教授說了,算通過了。”

    “工作的事儿有著落了麼?”毛逐接著問道。

    “我准備自己干,接手老爸的鋪子!”唐易想了想,還是告訴了毛逐實話。

    “臥槽,你這是要變成唐老鴨,不,唐老板了啊。”毛逐有些驚訝。

    “你呢?”唐易遞給毛逐一罐啤酒。

    “別提了。你知道,我選擇歷史專業,就是覺得和考古專業差不多,嘿嘿,挖出一件寶貝就夠我吃了!沒想到壓根儿不是這麼回事儿,學了四年歷史,結果一點儿都不沾邊!”毛逐的臉上帶著一副掀起蓋頭才知道媳婦丑的郁悶表情。

    “你就是去考古,挖出寶貝也是國家的,你哪能獨吞?想通過寶貝賺錢,就得靠撿漏!”唐易似笑非笑地看著毛逐。

    “撿漏?別吹了,誰不知道誰啊,別看你老爸是開古玩店的,你這古玩水平,和我差不多!”說到這里,毛逐像突然想起什麼,“哎,你說要接手老爸的鋪子,你的意思是你來當古玩店的老板?”

    “不行麼?”唐易喝了一口啤酒,看著毛逐道。

    “行倒是行。”毛逐停止了吃喝,擦了擦手,點上了一支煙,眼珠轉悠了几下,“不過,唐老板,所謂獨木難撐,你就不考慮找個幫手?”

    “老爸店里原來倒是有兩個伙計,現在全走了,找個機靈又懂行的伙計,難啊。”唐易道。

    “看來我只能毛遂自薦嘍!”毛逐吐了一口煙,看似悠閑自得的表情,但眼神里寫滿期待。

    “你是毛逐,不是毛遂。毛竹,你是從井岡山來的。”唐易也慢悠悠點了一支煙,打趣道。

    “怎麼,不相信我的眼力?明天我就撿漏去。”毛逐掐滅了煙,身子前探,高聲說道。

    “拉倒吧,大學四年也沒見你撿過漏。哦,對了,你花80塊錢買過一個玉扳指,自己號稱羊脂白玉,結果摔了,一看斷茬儿,毛玻璃做的。”唐易忍不住笑了起來。

    “哪壺不開提哪壺。那時候我儲備不足,這兩年我可是看了不少書,趙汝珍的《古玩指南》我至少看了三遍,什麼尋寶鑒寶一錘定音華豫之門,節目期期不落,這水平漲得那是噌噌地!”毛逐一拍桌子,嚷嚷起來。

    “要是看書看電視就能學會鑒寶,那這古玩街上的漏儿早就被撿光了······哎,玩笑歸玩笑,你要是真想來,我確實缺人手,水平不夠可以學,最起碼我覺得你人品還湊合。”唐易終于點明了正題。

    “那是相當湊合啊!說好了啊,明天我就到古玩街附近租房子!”毛逐一拍大腿,煞是興奮。

    “這樣,我爸也會去店里,不過他身体不好,只能坐陣,端茶倒水掃地搬大件的雜活儿只能你來干。空余的時間主要是學習,有什麼不明白的,多向我爸請教。除了基本工資,你要是收了東西或者賣出好價錢,再加提成,你看怎麼樣?”唐易認真說道。

    “沒問題。唐總,你就請好吧!21世紀什麼最貴?人才!”毛逐瞪大了小眼睛,唾沫星子都噴了出來。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唐易和毛逐在山海會館吃過早餐,就向余鴻光告辭了。方老和秦老正好也要一道回去,秦老提出捎著唐易,唐易則以和朋友毛逐有事婉拒了。

    離開山海會館。唐易和毛逐兵分兩路,唐易讓毛逐找個家政公司,去閣寶多打掃清理一下,登記下所有的貨品;而唐易自己,則去了醫院。

    唐中峰的身体已無大礙,唐易到醫院的時候,恰好看到老媽易素梅正陪著他在醫院的小公園里散步。

    “怎麼樣?收獲不小吧?”唐中峰見唐易來了,便在一處條椅上坐了下來,樂呵呵地問道。易素梅也在一旁坐下了。

    “先看看這個!”唐易一揚手,把支票遞給了唐中峰。

    “688······4個0······”易素梅伸過頭去,還沒說完,就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而后瞪大了眼睛盯著唐易,都不知該問什麼好了!

    “這麼多錢!怎麼回事?”唐中峰也十分驚訝,不過還算能hold住。

    “一把青銅劍,千軍万馬來相見!”唐易確實比較得意,忍不住拽了一句。

    “千軍万馬!”易素梅在唐易腦袋上拍了一下,“咱家再缺錢,你也不能干犯法的事儿!”

    “媽,說什麼呢?我不是說了嗎,青銅劍!我昨天收了一把青銅劍,這是在拍賣會上拍出來的錢!”唐易連忙解釋道。

    唐中峰的神色卻突然凝重起來,“青銅劍?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01:39 AM

第26章 女神來了

    唐易一聽,心說老爸肯定是怕這是生坑的東西,土夫子手里來的,來路不正,涉嫌違法,于是連忙解釋道:“爸,這把劍方老、秦老都看了,應該沒入過土,熟坑的東西,一直傳世的,你就放心吧!”

    “噢,那行······不對啊,就算是春秋時期上好的有來頭的青銅劍,拍賣價格一般也就是二三百万,你這把是什麼劍?怎麼拍了這麼高的價儿?”唐中峰一個疑惑解除,另一個疑惑接著起來了。

    “爸,你看。”唐易掏出手機,把錄了一段巨闕的視頻給老爸看了看。

    “很特殊的形制,碩大但不笨拙,的確是大師的手筆啊,這兩個鳥蟲篆······”唐中峰也沒有認出這兩個鳥蟲篆。

    “巨闕!八万塊錢收的!”唐易介紹著,臉上又涌現出了抑制不住的得意之色。

    “嘶······怪不得!”唐中峰嘆道,但是轉而神色又發生了變化,“還是不對啊,就算大部分人認不出這兩個錯金銘文,這把劍也是開門的春秋精品,你怎麼會撿漏?”

    唐易又把“奇遇”過程說了一遍,順便把拍賣會上余鴻光和馮青山相爭的事儿也說了。

    唐中峰沉吟半晌,緩緩說道,“你做得對!我們老唐家的人,不能讓人看扁了,尤其是在徐寬面前!”

    先后斬獲玉剛卯和古劍巨闕,一下子給唐家帶來了700多万的財富,不僅彌補了玉壺春瓶的損失,而且還結結實實賺了一筆。在低谷困頓之中,出現如此柳暗花明的轉機,絕對是一個天大的驚喜!

    但是,唐中峰的注意力,卻仍舊集中在“正道”上,這讓唐易禁不住感慨良多。老爸的人品的的確確是沒得說,他忍不住為剛才的得意略感羞赧,財富固然重要,但是人生卻不僅僅是財富!

    此時,易素梅卻好似剛剛反應過來,緊緊抓住唐中峰的胳膊道:“這是老唐家上輩子行了多少善事啊!”

    “別信迷信那一套,這一方面是唐易的專業沒白學,再加上運氣好。所謂否極泰來,讓他趕上了!”唐中峰雖然如此說著,但是眉宇間十分舒展,笑意蕩漾在嘴角,顯然已經徹徹底底走出了打眼帶來的陰霾。

    “爸,我有一個同學叫毛逐,畢業沒找到工作,他痴迷古玩,也算知道些行情,想到咱們店里打工,我一時覺得還行,就答應了。我是覺得吧,閣寶多雖然還有你坐陣,但是有些重活儿和跑腿的活儿,我一個人確實忙不過來,多個知根知底的人手,確實更方便。”唐易接著又把“招聘”毛逐的事儿告訴了老爸。

    “古玩水平倒是其次,畢竟可以學。關鍵是人品靠得住麼?”唐中峰問道。

    “大學四年都和我一個宿舍,我感覺雖然人有時候大大咧咧,但是人品正直,很可靠!”唐易說道。

    “嗯。人品可靠就行。咱店里原先那兩個伙計,平時看著挺機靈,但店里出了事儿,跑得比兔子還快。他人呢?”

    “我讓他先去打掃一下閣寶多,清點一下物品去了。”

    “唐易,閣寶多要開張,剩下的這些貨肯定不行。現在古玩街上,經營的品種已經多樣化,玉器、文玩、佛珠都是熱銷品,回頭我聯系下老關系,先進些這樣的貨。至于古玩類的東西,不宜集中進貨,你沒事也多去文化市場轉悠轉悠,那里的東西雜,能淘到三件兩件的先試試。”

    唐易應了一聲,心想,我這接連得寶,老爸開始對我放心了!

    “別亂買啊,有錢也不能亂花!”聽唐中峰說完,易素梅立即在旁邊叮囑了一句。

    “素梅啊,唐易這孩子,眼力雖然現在還需要磨練,但是性子豁達而又沉穩,應該放手讓他試試了!”唐中峰轉而對易素梅說道。

    “沉穩什麼呀,爺倆一個強脾氣!稍微忍一忍,這把古劍不是又能多拍不少錢嗎?”易素梅白了唐中峰一眼。

    “呵呵。”唐中峰聽了這話,倒是沒有生氣,“有其父必有其子,這孩子脾氣是強一點儿。唐易啊,你好運連連,可千万別得意忘形,古玩行里的水深著呢,不少好手都被淹死了,何況你初出茅廬。”

    “我知道了,爸。閣寶多還是靠您坐鎮,我出來就是撐撐場面,堵堵有些人的嘴。”唐易點點頭。因為唐中峰曾當眾說要關了多寶閣,現在通過“閣寶多”解決了不摘牌子的問題,但是如果唐中峰繼續當“老板”,恐怕還是會招來非議,所以唐易說“堵堵有些人的嘴”,其實就是他明著接手閣寶多,實際唐中峰仍在坐鎮。

    本來唐易想陪老爸老媽吃完午飯再去店里,但是又想到毛逐一個人在賣力干活儿,撇下他心里真有點儿過意不去,于是便和老爸老媽解釋了下,從醫院去找毛逐吃飯去了。

    唐易趕到店里的時候,家政工已經打掃清理完了店面,毛逐正在本子上對店里的物品逐一登記。一看唐易來了,立即放下了筆,嚷道,“唐老板,你這閣寶多,寶一點儿都不多啊,瓷器基本上都是民國的普品,玉器也沒什麼大件儿,還有,你看,這几串小葉紫檀的佛珠,都是些棕眼特別大的新料······”

    “喲,二遂,看不出你懂得還真不少啊。”唐易笑道,“本來就是被人掃蕩了一通的貨底子,我爸正在聯系進貨。再說了,你不老嚷著撿漏嗎?吃完了飯,咱們去市場轉轉!”

    “哦也!”毛逐豎起食指,“終于輪到我上場了嗎?”

    “你們要排話劇嗎?”此時,突然有一陣銀鈴般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唐易扭頭一看,居然是林娉婷來了!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無袖襯衫,露出了白嫩的雙臂,搭配一條湖水藍長裙,一雙露腳的半高跟涼鞋襯得足踝更加帶感。

    “女神!”毛逐突然哆嗦了一下,“我這不是在做夢吧?快請進,小店剛開張,您要看點儿什麼?”

    唐易見狀,連忙從背后輕輕掐了毛逐一下。“哎呦!”毛逐疼得叫了一聲,轉頭道:“老板,你先忙你的,我來招呼客人!”

    林娉婷看著毛逐,突然咯咯笑了起來,這一笑,差點儿把毛逐的骨頭給笑酥了。正待繼續開口,林娉婷卻說道:

    “我是來找唐易的。”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01:43 AM

第27章 前任女友

    “找我?”唐易暗暗抑制住心跳,“有急事?”

    女神來了,唐易自然心生歡喜,但是他也確實想不到林娉婷會有什麼事情找他,所以才會如此問道。

    “這話說的,沒有急事就不能找你嗎?”林娉婷接口道,“我是恰好路過,但突然想起來了,有件事儿你能否幫一個忙?”

    林娉婷比唐易小一歲,卻比他大學畢業早一年。林娉婷畢業于英國皇家珠寶學院,專攻設計,畢業后回到父親林楚生的林氏珠寶公司。因為太年輕,也沒安排什麼職位。都是自家公司,其實都無所謂,即便是設計總監的位置,那也不過是林楚生一句話的事儿。

    林娉婷畢業時,本打算留在英國,但是外公秦老卻讓她先回來試試,若是真適應不了,再出國不遲。進入林氏珠寶公司之前,林娉婷和父親林楚生有個約定,就是不暴露自己的身份。

    這些,都是唐易后來才知道的,現在,他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幫忙?自己能幫她什麼忙?

    想是這麼想,但是林娉婷既然提出來了,唐易哪有不答應的道理,“說吧,只要我能幫的肯定幫。”

    “你就讓我這麼站著說啊!”林娉婷的語氣中似乎帶著點儿撒嬌。

    “哎呀,不好意思,我光再想你讓我幫什麼忙了。這樣吧,都到飯點儿了,你還沒吃飯吧?我請你們倆吃飯,邊吃邊說。”唐易心里一陣**,呵呵笑著說道。

    “好,我看行。”不待林娉婷答話,毛逐便搶先應道。

    “行,我開車來的。”林娉婷笑著點點頭,轉身就朝店外走去。

    “臥槽,你小子艷福不淺啊,比你原來的女朋友强多了······”毛逐一臉猥瑣的樣子,在唐易耳邊低語道。

    “別提這茬!鎖門!”唐易說完,也走出了店門。唐易原來的女朋友宋蕊,是山海大學中文系的系花,唐易好容易才追上,結果畢業前几個月,宋蕊卻突然提出了分手。原來是傍上了一個同系的富二代,據說那哥們家里開了一家建筑公司,而唐易這種“古玩販子”家庭,自然就入不了她的眼了。

    這事儿過去几個月了,唐易基本算是走出來了,但毛逐冷不伶仃提起這茬,還真讓他有些郁悶。

    “臥槽,卡宴啊。”毛逐走出店門,發現了林聘婷已經上了車,一輛白色的保時捷卡宴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唐易笑了笑,直接上了副駕駛的位置,毛逐只能灰溜溜坐到了后排。

    “去哪里吃啊?”林娉婷發動了車子,轉而問道。

    “女士優先。”毛逐在后面跟了一句。

    “真要我說啊?”林娉婷看了一眼唐易。

    “南山路有家西餐廳不錯,吃牛扒怎麼樣?”唐易說道。本來,他打算請毛逐吃烤鴨的,但是林娉婷這種歐羅巴范儿,讓他不由得改變了主意。呃,話說上次吃牛扒,還是和前任女友宋蕊一起去的。吃喝逛街購物,宋蕊倒是個行家。

    “ok。”林娉婷痛快說道,卡宴隨即便駛入了車流中,唐易扭頭問道,“林妹妹,你到底讓我幫什麼忙啊?”

    “別擔心,對你來說小菜一碟。我昨天高中同學聚會,都好几年不見了,高中班主任羅老師也去了,羅老師當年對我幫助不小,現在已經退休了。我聽說過几天是他的生日,他沒別的愛好,就喜歡個瓷器,你不是專家嘛,想讓你幫著一起去買一件。”林娉婷說道。

    “別,有秦老在,我算哪門子專家?你隨便挑一件秦老看不上眼的,估計就夠那個羅老師歡喜半天了。”唐易一邊說著,一邊心里有點儿竊喜:“這是不是她故意找借口接近我啊,嘿嘿。”

    “我外公的東西,他拿著跟寶貝似的,看一眼都很難,哪有送人的道理。再說了,我確實也想逛逛,大熱天的,我總不能讓外公陪著我逛市場吧。你是未來之星,又會撿漏,最合適了,咯咯。”林娉婷說著,兀自笑了起來,“羅老師比較耿直,我說從古玩市場撿漏來的,花不了几個錢,他更容易接受。”

    唐易心想,也是,秦老手里哪有一般的東西。反正下午本來就要和毛逐一起逛逛,那就一起唄,于是點頭答應,末了還加上一句:“我給你說啊林妹妹,打了眼可別怨我啊!”

    “我就知道你會答應的。”林娉婷說著,一加油門,車子飛馳起來。“艾瑪,看著這麼個大美女,開車可真夠猛的。”毛逐在后排暗自嘀咕了一句。

    車子停在了南山路的一家西餐店,三人倒也簡單,各要了一份牛扒,又點了些搭配的沙拉和小吃,唐易還很豪爽地點了一瓶紅酒。

    “重色輕友,從來沒請我吃過這麼貴的!”毛逐合上菜單,又暗自嘀咕了一句。

    “我說,你一直都在嘀咕些什麼呢?”唐易白了毛逐一眼。

    “沒什麼,我就是想問問林小姐在哪里高就。”毛逐立即笑道。林娉婷抿嘴微笑了一下,簡單介紹了下自己的工作情況。

    “哎呀,同行,同行啊。”毛逐趁勢伸出了手,一副打算握手狀。

    “珠寶設計和古玩商,同行你個頭啊!”唐易一把打回了毛逐的手。

    年輕人在一起,融合得總是很快,歡聲笑語中,飯吃完了。

    “唐老板,買單!走!撿漏去!”毛逐像模像樣地用餐巾點了點嘴,很豪邁地揮了揮手!

    侍者走上前來,唐易剛掏出錢包,卻見林娉婷掏出一張卡遞給了侍者,轉而對唐易笑道,“前几天剛辦了一張這里的會員卡,而且我找你幫忙,怎麼能讓你請客呢?”

    “那怎麼行!怎麼能讓女士買單!”唐易連忙掏出錢來,臉上有點儿掛不住了。

    林娉婷輕輕一擋唐易遞上前的錢,“看不出你還挺 大男子主義的嘛······”

    就在此時,桌邊有一男一女走來,接著傳來了一個公鴨嗓的男聲:“哎呀,這不是歷史系的學富五車的唐教授嗎?怎麼,聽說論文答辯溜號了,這畢業證拿到了嗎?讓美女買單,真好意思,不對,真有面子啊!”

    唐易轉過頭去,看到了一張十分熟悉的臉。

    正是前女友宋蕊!而在一旁聒噪的公鴨嗓,是她新交的富二代男友,長得倒也不錯,就是油頭粉面讓人有些發膩。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01:47 AM

第28章 唐總女秘

    唐易根本不想多說話,站起身來,看都沒看那個富二代,朝宋蕊點點頭就往外走去。這時候能有什麼好說的?難道要和這個無聊的二代解釋下?

    不過,二代可不這麼想,尼瑪,老子搶了你的女朋友,你一個屁都不敢崩,我不捏捏你這軟柿子,怎麼能過癮?

    “小蕊,你看看,你以前都是什麼眼光啊。拿不到畢業證,找不到工作,還讓女士買單。唉,多虧你后來回頭是岸啊,不然跟了他,你得打工養活他。我聽說,他老爸開得那個舊貨店賣假貨,也要關門了!”二代拉著宋蕊,站在唐易身后,接著說道。

    因為宋蕊長得漂亮,所以二代還是很警惕的,常常打聽唐易家的情況。唐易本是小富之家,現在聽說出事了,二代更放心了。

    唐易稍作停頓,心里一陣怒火翻騰,回頭狠狠掃了一眼二代,但終究還是壓住了,轉而對毛逐和林娉婷說道,“咱們走吧,太鬧騰。”,繼續向外走去。

    毛逐自然認識宋蕊,別看他平時大大咧咧,但是此時也利索地站起身來,對宋蕊說道,“這樣就沒意思了,和你男朋友趕緊走吧。”說完,還不忘了紳士風度,對林娉婷做了個請的手勢,讓她先走。

    女孩儿心細,林娉婷看著唐易的表情和宋蕊尷尬的神色,就知道了怎麼回事,不由眉頭一皺,快步跟上了唐易。

    “這算什麼男人,連點儿血性都沒有!且不說我家開著几百万的公司,就是我現在白手創業,他也不是個儿!”二代看著三人的背影,又是大聲嚷嚷了一句。

    宋蕊在一旁,其實也覺得二代有些過頭了,但是這畢竟是自己選的男朋友,而且,財大氣粗總比窩窩囊囊强吧?而且更不能當眾駁他面子,于是挽住了二代的胳膊,笑著說,“別生氣啦,走吧,還要陪我逛街呢!”

    二代和宋蕊走出門口的時候,唐易、林娉婷、毛逐已經上了車。林娉婷沒有立即發動車子,而是遞給唐易一瓶礦泉水。

    “讓你見笑了。”唐易苦笑著搖了搖頭。

    “你前女友眼光真差!”林娉婷突然冒出一句。

    “嗯?”唐易愣了一下,心想這是几個意思?

    這時候,二代和宋蕊已經走到了卡宴旁邊,“今天開了老爸的奧迪a6,拉你去逛街,夠面子吧?”二代走到了停在卡宴旁邊的一輛黑色奧迪a6車門前。

    這輛奧迪a6是2.4排量豪華型的,他老爸花了50多万剛買下的。說是家里開了建筑公司的富二代,其實說白了就是個包工頭,公司資產只有几百万。而買一輛50多万的車,就算很下本了,不過這都是場面上的事情,咬牙也得堅持,不然客戶看不起,生意自然不好做。

    “卡宴!我最喜歡白色的了!”二代剛才光顧上炫耀,沒注意自己車邊停著一輛白色卡宴。唐易來得比他們晚,所以二代來的時候旁邊自然沒這輛車。

    看著白色卡宴流線優美的車型,二代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口水都快流下來了。二代平時沒別的愛好,無非喝酒泡妞開車。林娉婷這輛卡宴,是4.8排量的新款,價值200多万,他自然無力企及,別說開了,見都很少見。

    當二代貼到車窗想看看駕駛位具体情況時,這才發現車里有人,不僅一驚,立即后撤了一步。

    車玻璃緩緩落了下來,林娉婷的美人臉露了出來,二代同時看到,副駕駛上,居然坐著唐易!

    林娉婷沒有搭理二代,卻向站在一旁的宋蕊說道:“這位女士,我們唐總,和你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勞駕,看好了你男朋友,別沒事貼在我們唐總的車上亂看,弄壞了他賠得起嗎?”

    說罷,不等宋蕊和二代回答,車窗合上,倒車后駛了出去。

    二代的表情,好像剛剛生吞了一個大鴨蛋,好一陣才回過神來。

    “他,他怎麼能買得起卡宴?這款車200多万啊!唐總?那是他的女秘書嗎?怪不得讓她付錢······”二代結結巴巴自言自語起來。

    宋蕊哭喪著臉,表情更加怪異。她暗自想著,怪不得唐易一直不說話,這壓根儿就不是窩囊沒血性,而是根本懶得搭理她了,200多万的車,美艷的女秘書,居高臨下的口氣,唉······

    而坐在卡宴上的毛逐,已經笑得喘不過氣來了,“我說唐總女秘,真有你的!”接著,毛逐又模仿林娉婷的語氣說道:“弄壞了他賠得起嗎?”

    唐易笑著搖搖頭,輕輕說了句,“謝謝。其實我確實沒有太在乎他們說什麼。剛才林妹妹說宋蕊眼光差找了這麼個二代,其實我的眼光又怎樣呢?找了這麼個勢利的女朋友。”

    林娉婷卻得意地按了下車喇叭,岔開了話題:“唐總,去哪家古玩店?”

    “文化市場!几百個攤位,先看看毛逐怎麼撿漏!”唐易向上半握拳伸出拇指,向后指了指毛逐。

    唐易拿下巨闕,就是在文化市場,只不過是在店鋪里。其實,文化市場和古玩街最大的差別就是,古玩街店鋪多,文化市場地攤多。一個接一個的地攤,密密麻麻,形形**,五花八門。地攤上,高檔貨少,但這也意味著撿漏的概率更大。當然了,這年頭想撿漏,尤其是像唐易這樣撿漏,一般人只能呵呵了。

    進入市場,毛逐立即興奮起來,甚至還有一兩個老攤主和他打起了招呼。看來,平時是沒少來。

    林娉婷是第一次到文化市場,看到這麼多的古玩品種,一下子有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其實,攤位上主要是些現代工藝品和仿品、贗品。一般是哪一類品種火了,結果出現一大溜。林娉婷平時主要是聽外公和父親說古玩,聽到的很多都是高大上的東西,眼見這一個個地攤,頓時感到有些花眼。

    因為林娉婷想找瓷器,所以他們的目光也多集中在瓷器上。逛了半個小時,唐易集中精神盯了几十件瓷器,也沒發現什麼好玩意儿。林娉婷似乎有點儿著急了,“你確定這里能淘到寶貝?似乎沒有上檔次的東西啊!”

    “別著急,這才哪儿跟哪儿啊,几百個地攤呢!”毛逐不待唐易回答,便接口道。

    唐易笑了笑,正要說話,毛逐卻突然小聲說道:“說著說著,就來了。”突然一指前面兩三米處一個攤位上的一只花紋繁復的瓷碗。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01:50 AM

第29章 怪異漆器

    三人走上前去。毛逐率先蹲了下來。

    這只碗比平時吃飯的碗稍大,碗內外都有紋飾。內口有兩圈青花圈線,碗心有一叢菊花紋,碗的外壁有六組菊花紋飾,其間點綴勾連紋和貫套紋。碗的紋飾基本是青花打底,再填之以色彩。

    見毛逐拿起了這只碗,攤主的精神頭儿起來了,“好眼力啊老板,這可是官窯!”

    毛逐抬頭看了一眼攤主,沒有搭腔,而是翻過來看了看碗底,上面有六個青花篆字:大清道光年制。

    “撇口,弧壁,圈足,斗彩菊紋碗。”毛逐放下碗,這才開腔道。

    “老板是行家啊!”攤主遞上來一支煙。毛逐笑著推開了,自顧自掏出一支煙點上,噴了一口煙霧才問道,“什麼價儿?”

    林娉婷看著毛逐這幅架勢,不由在一旁對唐易說道,“强將手下無弱兵,你這個伙計也不簡單啊!”

    唐易忍住笑,心想,常見的飯碗,哪個不是撇口,弧壁,圈足?要是收口,直壁,方足,那就成了帶棱的瓶子了!至于斗彩菊紋,那也都是明面上的東西。唐易已經集中精神看了一下,這只碗,要是真品,怎麼也得三四十万,但是卻一點儿寶光也沒有,心中早已斷定是仿品。

    “看攤主怎麼說吧。”唐易笑著回了林娉婷一句。

    “斗彩啊,老板。你肯定知道,成化斗彩雞缸杯,那麼小一個酒杯,拍了兩億八!這碗雖說不是明朝的,是清朝道光的,但也是官窯,你看,色澤淡雅,釉面溫潤,老實跟你說,這可是我家祖傳的,要不是最近手頭緊,肯定不會拿出來賣!你要誠心要,你開個價!”攤主的的唾沫星子都快噴到這只碗上了。

    斗彩,又稱逗彩,確實是瓷器中一個比較特殊的品種,創燒于明代成化年間,是預先在高溫燒成的青花瓷器上,用礦物顏料進行二次施彩,填補青花圖案留下的空白,涂染青花輪廓線內的空間,然后再次入窯,經過低溫烘烤而成。

    所謂的“斗”,也暗含色彩相映成趣的意思。至于成化斗彩雞缸杯,名氣大破天,稍微有點儿古玩常識的人都知道。早在明代文獻中就有記載,“成杯一雙,值錢十万”。本朝本代就是如此高價,何況到了今天。

    見攤主讓自己出價,毛逐抬頭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林娉婷。這可不能亂出,要是林娉婷不要,難道自己掏錢買下來?

    唐易看了看毛逐,笑著對攤主說道,“我們一起的,您開價吧。”

    “感情這才是老板。”攤主心里扑棱了一下,想了想,伸出三個手指,終于對唐易說道,“一口價三万!”

    不要驚奇,別看一個小小的地攤,不要說三五万,十几万的價儿照樣開的出來。不過,漫天要價,坐地還錢,你就是還價几十塊錢,他也不會生氣。這就是古玩圈里的買賣,生意有時候做得不像生意,但仍有人樂此不疲。

    “走吧。”唐易扭頭對林娉婷說道。攤主一愣,“哎,好歹您還一口價儿啊?”

    唐易太過干脆,攤主有些著急,身子半起,腳往前蹭了一下,把腳邊一個物件踢倒了。

    聽到聲響,唐易不由得看了一眼踢倒的物件。這物件是一個紅色的杯子,高約20厘米,但是上寬下窄,口部的寬度得有20厘米,底部卻只有5厘米左右,貌似一個漏斗,只不過底部是封住的。

    如此怪異的杯子,讓唐易忍不住集中精神看了一番。

    這一看不要緊,這杯子之上居然浮起了一片淡黑色的寶光!

    寶光的黑色倒不是很深,但是厚度卻十分可觀,粗略估計,比巨闕古劍的厚度只多不少!

    “呵呵,你這只碗要得確實太貴了,火光這麼重,還燙手呢!”唐易壓抑住心跳,卻和攤主繼續談起了這只碗。

    所謂火光,就是瓷器表面的閃亮的浮光。說白了,新仿瓷器剛出窯不久,這浮光閃亮,自然沒有老瓷器那種柔和的光感。現在,很多瓷器作偽,去除火光是一個必要步驟。唐易說的“燙手”,自然是誇張的說法,形容火光太明顯。

    “遇上懂行的了。”攤主一笑,呵呵著將這只碗擺回了原位。瓷器這東西,新仿的和老的價格差異太大,唐易既然點明了這只碗是新仿的,那就肯定不會入手,也就沒有繼續墨跡的必要了。

    此時,唐易卻蹲下身來,“老兄,你這個攤儿,東西很雜啊。”

    攤主一愣,心想這是看上別的了?立即接口道,“這碗看不上不要緊,別的東西隨便看。”

    “你腳邊那個紅色的杯子挺喜慶的,漆器?”唐易指著攤主腳邊的杯子問道。

    “要不我說你有眼力,這可是正宗的剔紅漆器!”攤主說著,把杯子遞了上來。

    漆器,顧名思義,就是用漆涂在各種材料的表面上所制成的器具。漆,有耐潮、耐高溫、耐腐蝕等特殊功能,又可以配制出不同顏色,使用歷史十分久遠。漆器的種類也很多,有木胎,有金屬胎,也有麻布胎。攤主所說的剔紅,就是在胎上涂上几十層甚至上百層紅漆,然后雕刻的技法。

    這只漆杯上,確實也淺浮雕了一些東西,都是些蝙蝠、壽桃之類的喜慶圖案,倒也不算難看。

    這個杯子的口如此之大,底儿如此之小,說是像漏斗吧,底下還封住了。

    而且,唐易是第一次見到黑色寶光,但是他實在看不出這個杯子有什麼特別之處。

    “太奇怪了!”拿起杯子仔細端詳,唐易輕輕搖了搖頭。

    “不奇怪,工藝品嘛,造型就得奇特一點儿,這件漆器不貴,想要還可以給你便宜點儿!”攤主連忙說道。

    “這杯子您從哪里收來的?”唐易問道。

    “不瞞您說,這東西是我收舊書的時候收來的,當時那戶人家說,這漆器是老一輩儿傳下來的,家里一直用它當筷子籠。別說,還真挺適合。但不管怎麼說,肯定是個老東西······”攤主說起來就剎不住,手也跟著比划起來。

    “筷子籠······里面是筷子······唐易卻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不由一陣暗喜,打斷了攤主的話,問道,“最低多少能出?”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01:53 AM

第30章 搭個小盤

    唐易想起來的,不是這漆器的問題。而是,前几次看到寶光,都有寶光入眼,但是這一次卻沒有!包括上次在方老家里發現古畫,也是這麼個情況。

    “里面”是筷子,唐易想到了里面!能看到寶光,卻沒有入眼,那就是沒有直接看到東西,這寶貝,被漆包裹,在漆器的里面!

    “老板您這麼懂行,我也不能亂開價不是,這麼大個的剔紅漆器,又是老東西,我要您兩千不為過吧?”攤主笑道。

    唐易倒是記得,老爸曾經賣過一個清末民初的剔紅漆器大盤,當時賣了3000多,攤主開這個價儿,雖不能說低,但也確實不算很高。

    不過,這古玩市場里,沒有什麼價格標准,因為進貨價不同,價值上万的東西,几十塊收來的也不是沒有可能。而且,不管攤主開的價格你覺得多合適,也不能一口答應,否則讓他覺得叫少了,總會變著法儿再加上去。

    比如,唐易如果說“好,給你兩千”,攤主可能就會接口:“老板您開玩笑呢?這麼好的東西,我說的那是美金。”然后又得展開一輪講價。

    唐易笑了笑,“我說,這杯子工太粗了,剔紅貴就貴在工藝上,我也就是看你這杯子夠大夠厚實,這樣吧,我也不多砍,兩百,怎麼樣?”

    尼瑪,這還叫不多砍?你砍到兩塊才叫多砍?那我送你得了!攤主似乎有點儿不高興了,收起了笑容說道:“老板,我倒是開了一個實在價格,你這砍得也太狠了,本儿都不夠呢!這樣吧,我再讓兩百塊錢,圖個吉利,一千八,行就行,不行我不能再降了。”

    說唐易砍得狠,其實這漆杯,是他是一百塊錢收上來的,就是賣兩百塊,都是百分之百的利。不過,誰也不知道他的進價,而且張口就是兩千,一般人確實不會砍這麼狠。從南京到北京,買的不如賣的精,就是這個道理。

    唐易畢竟出身古玩商之家,深知第一次還價的重要性,不要怕有多低,再低也是談價,低了可以再加,但是開高了,那就虧了。

    兩個人你來我往,最后,唐易終于八百塊錢拿下了這件剔紅漆杯,其實這已經低于市場價了,何況還看到了寶光,唐易的心里完全能接受。不過,也不要覺得攤主一百塊錢進貨,一下子就賺了七百塊挺爽,他很可能好几天下來就只賣這一件。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雖說是個誇張的說法,但古玩行里,極易壓貨,這種利也是很正常的。

    攤主找了個盒子和塑料袋,給唐易裝了起來。唐易心滿意足地拎起袋子,要不是林娉婷的瓷器還沒有著落,他都要迫不及待回去破開這件剔紅漆杯看看了。

    林娉婷和毛逐都很好奇,這個杯子不倫不類,唐易買這個干什麼?但是,當著攤主的面,自然也不好多問,又向前走了十几米遠,毛逐這才開口問道:“我說,你買這個紅杯,不會真為了喜慶吧?”

    “就是看著順眼,紅色就是喜慶啊,說不定能招來寶貝,林大設計師的瓷器還沒著落呢!”唐易一邊左右看著,一邊笑道。

    “切!”毛逐甩了甩手,正要反駁几句,突然看到前方有個專賣瓷器的攤點,立即說道,“走,去看看!”

    這個攤點不小,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一些瓶瓶罐罐盤盤碗碗,一部分是一些碎瓷片。林娉婷一走到攤前,就被一只青花筆筒給吸引住了。

    這件筆筒保存完整,青花人物,畫的是“松下問童子”,畫工倒也不錯。唐易集中精神看了一下,發現上面出現了一片若有若無的寡淡的紅色光影,而后拿起筆筒,翻看了下底足,是四字楷書款:同治年制。

    無論從釉面,畫工,底款,唐易都看不出有什麼問題,而且寶光雖然寡淡,也畢竟出現了。除去漆杯隱含的未知物件,這算是他們逛了半天碰上的唯一一件老東西。雖然是清末的東西,但是總算是件真品。

    “不對啊,當時在閣寶多,店里也有清末的東西,怎麼看不出光影?”此時,唐易突然想到,“難道,是因為不斷吸收寶光,對光更敏感了?只要稍具價值,就能看到寶光?”

    唐易還在想著,毛逐卻已經把筆筒拿過來了,反復看了一下說道:“民窯的東西。”

    “顏色清麗,挺漂亮的。”林娉婷也上手看了一下。

    看林娉婷表態了,毛逐又拿過筆筒問攤主道:“這筆筒多少錢啊?”

    “老板,看您你也是懂行的人,我給你說,這可是個好東西。雖然是民窯,但同治年間比較特殊,官窯器除了慈禧太后專用的‘体和殿制’,都很一般,民窯中的精品反而要更好。再說了,這個市場里根本也見不到官窯,像這樣的民窯精品也不多見了。”攤主是個精明的小伙子,“剛才有人出8000,我沒賣,貨賣與識家,你想要,7800給你了!”

    “誰說沒有官窯,你這堆碎瓷片里肯定有!”唐易冷不伶仃插了一句。

    “您真會開玩笑,殘片和完整器能一樣嗎?不要說殘片了,您看,這小盤我看也是清三代的東西,結果圈足殘了,就沒人要了,您要是買了筆筒,我搭你這個小盤!”攤主說著,從攤上拿起了一只直徑只有十几厘米的小盤子。

    毛逐仍舊在看那只筆筒,並沒有著急還價。而唐易則接過小盤看了起來。

    小盤為白色,盤內紋飾為兩條釉里紅的游魚,十分活靈活現。翻看圈足,果然是殘了,圈足上至少有五六處缺口,雖然最大的也只有米粒大小,但畢竟很明顯,算是個殘器了。

    盤底圈足中,有兩個隸書字体,顏色和盤中游魚一樣,為紅色:蝸寄。這倒像是對兩條游魚的注解。

    唐易本來也沒把這小盤當回事儿,不料,集中精神之時,一層淡紅色的寶光赫然出現,而且厚度遠遠超過了東漢越窯瓷壺上的寶光!

    唐易心里大吃一驚,“這個小盤就算是個完整器,從下面的款也能看出,應該是民窯的東西,而且就像攤主所說,這應該是清三代的東西,一件清朝的民窯小盤,即便是精品,難道市場價值還能超過東漢越窯的瓷壺?”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01:55 AM

第31章 相當靠譜

    “難道,這‘蝸寄’二字,不是閑趣章?而是某個窯口的別號?這可真沒聽說······”

    唐易完全沉浸在對這個小盤的研究中。絲毫沒有注意毛逐和攤主正在熱火朝天地對著筆筒談價儿。

    林娉婷其實對價格本就無所謂,只要是真品就行,況且她也挺喜歡這個筆筒。筆筒送老師,正好也合適,在市場里逛了這麼長時間,她也有些累了,見毛逐正在談價的興頭儿上,林娉婷只能伸手先拉了一下唐易。

    唐易這才回過神儿來,看了一眼林聘婷,林娉婷點點頭。

    這意思再明白不過,只要是真的,價錢差不多就行。

    “2800,多一分我也不加了!”此時,談價已到白熱化,毛逐放下筆筒站起身來。而攤主,還咬住3800的價儿不松口。

    “六六大順,這樣吧,3600我們要了,你不是說了嗎?還搭我這個盤子!”唐易拿著盤子說道。

    “那不行,我說的是7800搭你這個盤子,3600可以給你,那盤子你得再加一千塊錢!”攤主眼珠子骨碌一轉,接口說道。

    “行!”還沒等唐易和毛逐說話,林娉婷點頭道,“3600,這筆筒我買了!”說完笑嘻嘻地看著唐易。

    唐易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得,我一千塊錢買這個小盤!不過說好了啊,你得找個漂亮點儿的包裝盒給我們裝起來,這筆筒是要送人的!”

    “沒問題!我這里大大小小的錦盒你隨便挑,你這個盤子我也給你找一個錦盒!”攤主臉上喜笑顏開,嘴上卻說道,“我給你說,這小盤絕對是民窯中的極品,不比那個筆筒差,而且年份更老,要不是殘了,那是上万的價儿!”

    別看這個攤主年輕,有一點他還真說對了,就瓷器來說,殘器的價格往往只有完整器的十分之一,甚至更少,除非是一些罕見的名瓷珍品。

    “你倆呀!”毛逐站起身來看著唐易和林娉婷,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儿,看那意思是自己還能砍下不少價儿來。

    大熱的天儿,三個人逛了半天,也確實是累了。交了錢,收好了東西,三人便到了附近一處冷飲店。唐易和毛遂點了冰鎮可樂,林娉婷點了冰奶茶。冷飲店的空調吹著,冰鎮的飲料入肚,三人一陣清爽。

    “不對啊,說是幫我買東西,我就買了一件筆筒,你倒是入手了兩件!”林娉婷好似突然反應過來,瞪了唐易一眼說道。

    唐易哈哈一笑,“趕巧了麼這不是。”

    “別說,你這筆筒倒是很開門。他那兩件,一件漆器不知道是啥東西,還有個盤子是個殘器,讓我說什麼好呢,唉!”毛逐嘆了口氣,搖頭晃腦地說道:“唐老板,我說你能不能靠點儿譜啊!”

    唐易知道毛逐這張嘴沒有把門的,也喜歡開玩笑,他有寶光打底,信心滿滿,看了看毛逐說道,“我覺得相當靠譜!”

    “靠不靠譜的我也沒辦法,誰讓你是老板呢?”毛逐喝著可樂,又對林娉婷說道:“林大設計師,以后再買古玩,就到我們閣寶多,給你升級個vip會員!”

    林娉婷抿嘴笑了笑,“行,肯定去照顧你們生意!”

    三人休息了一陣儿,唐易打算趁機買些古玩類的書籍。林娉婷確實有些累了,表示自己先回去了,唐易也沒有挽留。

    林娉婷走后,在冷飲店里,毛逐就指著唐易就說了起來,“你呀,這麼好的機會,非要現在買書,你應該和美女一起回去啊,一點儿都不會泡妞!”

    “細水長流嘛。再說了,人家為什麼來找我?要沒點儿真本事,再粘糊也沒用。”唐易笑著回了一句。

    “不說你了。你現在是我的老板,總得有點儿尊卑不是?”毛逐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儿,實在看不出尊卑來。

    “哎,我說,我看你經常來啊,一些行話說得挺溜,真的沒有撿過漏?”唐易接著問道。

    毛逐又擺出了一副經驗十足的樣子,“撿漏,主要還是靠運氣,不在于來的次數多少,也不在于買多少,我除了買過一個假扳指,其實很少買東西,主要是來看,來學習!”

    “路子挺正啊,但是不買,永遠也撿不著漏!”

    “買也不能亂買,比如你花一千塊錢買了這個圈足殘了的盤子,純粹是打水漂,你還相當靠譜呢你!”

    “你沒發現,這盤子的釉色和畫工都十分到位麼?對了,我得查查,‘蝸寄’這兩個字,到底有沒有來頭!”

    “拉倒吧,清三代康雍乾,瓷器進入無比繁榮的時期。別看這盤子精美,說不定只是一個老窯工做得東西,蝸寄,聽著就氣短,官窯不會用,有名的民窯也不會用,怎麼也得有點儿氣勢吧!比如中和堂、百一山房這樣的!”毛逐喋喋不休起來。

    “臥槽!”唐易突然看著手機屏幕叫了一聲!

    “嗯?”毛逐拿過唐易的手機,發現了唐易在上搜出了一段話:唐英,能文善畫,1728年奉命兼任景德鎮督陶官,在職將近30年,先后為雍正和乾隆兩朝皇帝燒制瓷器,由他主持燒制的瓷器無不精美,因此,乾隆年間的官窯也被人們稱為“唐窯”。他的字號很多,如:雋公、叔子、蝸寄、陶成居士、沐齋居士······

    蝸寄?唐英?!

    毛逐連忙又拿起那個小盤查看起來,溫潤的釉面,仿佛要一躍而出的雙魚,古朴蒼勁的隸書底款······

    唐英的名頭他們自然知道,唐英手底下的東西,可不僅僅是官窯這麼簡單。唐易暗暗心想,自己還是孤陋寡聞了,沒想到唐英的字號這麼多,他所知道的,只有唐英字俊公,再就是和陶瓷有關的陶成居士。看來,處處留心皆學問,稍不留意就可能漏掉重大發現。

    這個小盤很可能是唐英自制自用的物品,器型雖小,卻一點儿都不含糊。

    不過,唐易轉而又想到,即便是知道“蝸寄”二字是唐英的字號,一般人也可能會覺得,這是個仿品。畢竟,唐英的名頭太大,隨便一個小碗小盤可能就是几百万的價儿。即便是這麼個殘器小盤,也能值上個几十万。

    自己若非能看到寶光,又豈會有這樣的漏儿可撿?想到這里,唐易越發覺得,自己真應該好好學習了,總不能光靠寶光不是?

    “釉里紅雙魚小盤······唐老板,你可能真的撿漏了!”毛逐倒抽一口冷氣,嘖嘖嘆道。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01:58 AM

第32章 洞天福地

    “你不是說我花一千塊錢買了個殘器,是打水漂麼?清三代一個老窯工也能做這麼精美的盤子麼?即便是民窯,也不會用這麼氣短的字號麼?”唐易笑著一連串揶揄道。

    “要不怎麼說,撿漏主要靠運氣呢。你的水平雖然比我差了一點點,但是運氣也太好了!”毛逐撇撇嘴,並不臉紅,“這小盤很精美,隨便一個棒槌,就算不知道‘蝸寄’,覺得漂亮一千塊錢也能買啊。再說了,如果那個攤主稍微勤快點儿細心點儿,查查這兩個字,也未必會當搭頭給了你······”

    “覺得精美就買?查到這兩個字就信?”唐易反問之后,突然話鋒一轉:“不過,我們也別下結論太早,或許是高仿品也未可知。”

    其實,既然有寶光出現,唐易已經斷定這個小盤是真品無疑,只是在毛逐面前,話還是不能說太滿。

    “看不出你還挺謙虛。”毛逐接口道,“找誰鑒定?”

    “走吧,買了書,我帶你去見見林娉婷的外公!”唐易笑道。

    “你是說秦老?”毛逐搓了搓手,“快走快走。”

    “別著急,我們先去買了書,再給秦老打電話,如果他有時間讓我們去,我們再買點儿禮品,空著手去像什麼樣子?”唐易看了一眼毛逐,“再說了,說不定秦老不見生人呢?”

    “我靠!”毛逐叫了起來,“沒你這麼欺負人的啊!”

    “我只是把事情都提前考慮下而已。”

    兩人挑了一些書,唐易給秦老撥打了電話,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

    “噢?又淘到好東西了?來吧,我在家。”秦老在電話中告訴了唐易地址。如果說唐易撿漏越窯瓷壺、看穿畫中玄機,只是讓秦老刮目相看,那麼,識破造假西周青銅壺、拍出名劍巨闕,卻已經讓唐易在秦老心中占據了一個很重要的位置。

    對于毛逐,唐易的描述是一個熱衷古玩的同學,想一同拜訪、學習。對此,秦老也沒有排斥,畢竟,現在好學的年輕人也不多了,而且既然是唐易的同學,也算得上是方老的門生,最起碼來路沒有問題。

    唐易又買了兩盒高檔禮品,按照秦老提供的地址,兩人打了輛車,直奔而去。

    秦老的家,是位于南郊的一片高檔別墅區。這片別墅區,對于生長在山州的唐易來說,自然是聽說過的,能在這里住的人,不僅要富,還要貴,說白了,光有錢不行,社會地位還得跟得上。

    什麼叫檔次,這就叫檔次!開發商算是把這種道道給看透了。

    半個多小時后,他們來到了一處院落門前。透過大鐵門,唐易看到,院內樹木蒼翠,花團錦簇,可謂鳥語花香。面對如此環境,即便是在炎熱的夏天,也頓時感到一陣清涼,不禁讓人心曠神怡。

    唐易上前,按響了門鈴。

    不一會儿,院子里走出了一個精明干練、目光炯炯的中年人,唐易認出,這就是初遇秦老時那個開車的司機。

    “唐易來了?”中年人打開了門,顯然也認出了唐易,而秦老肯定也交代過了,唐易要來。

    “沒打擾秦老休息吧?”唐易進門之后問道。

    “沒有,等著你呢!”中年人說罷,走在了前面帶路。

    進入院落,唐易這才發現,院子里不僅是樹木蒼翠,花團錦簇,鳥語花香,簡直就是一處園林式庭院!一條純白色的鵝卵石鋪就的小路,彎彎曲曲,最終延伸到一棟二層小樓前,而路中間,還被一條人造的小溪隔斷,上面架著竹制的小橋。

    小溪的盡頭,是一處荷塘。而荷塘旁邊,順勢建造了一段古香古色的回廊,回廊盡頭的空間面積偏大,更像是一處亭子,正對著一處假山,假山錯落有致,太湖石上培育花土,花草生機盎然,有蝴蝶翩遷起舞。

    整個庭院周圍,種植著高大的杉木,仿佛是庭院的保護傘一般。

    “真是洞天福地啊!”唐易心中禁不住感嘆道。這是他第一次到秦老家里,心想,此地空氣清新,景象別致,要是長期在這樣的地方生活,想不長壽都難啊!

    回廊盡頭,一個鶴發童顏的老人正在茶桌上烹茶。縷縷茶香隨風而來,沁人心脾。

    “秦老!”唐易立即上前,恭敬說道。

    “來就來,帶什麼東西啊,坐!”秦老擺擺手,讓中年人接下唐易手中的兩盒禮品。中年人也就此離去。

    “秦老,我叫毛逐,冒昧打擾,還望您見諒!”毛逐站在唐易身邊,也恭敬說道。別說,這小子平時大大咧咧,真到關鍵時刻,還有模有樣的。

    “你也不用客氣。”秦老點點頭,又對唐易說道,“你的運氣看來是擋都擋不住了,又撿漏了?”

    “說起來,還得感謝娉婷,我們一起逛古玩市場,她買了一件青花筆筒,我買了一個釉里紅小盤。”唐易點頭。

    “這孩子!”秦老笑道,“看著你撿漏,她也手癢了。”

    “那是件同治民窯的精品青花人物筆筒,也不錯呢。”毛逐接口道。

    “嗯?小伙子張口就來,也很不簡單啊!”秦老看了看毛逐,“在哪里高就啊?”

    “跟著唐老板混唄,現在學歷史不好找工作。還請秦老多多指教。”毛逐笑道。

    “哈哈哈哈。”秦老也笑了起來,“年輕人只要好學,我們這些老頭子又豈有不教的道理?古玩文化,博大精深,不要只看到風光的一面,關鍵是先要能吃得苦。”

    唐易和毛逐不由得一起點頭。

    接著,秦老又對唐易說道:“拿出來看看吧。”

    唐易打開錦盒,取出了釉里紅雙魚小盤。

    “好東西!”秦老還未上手,只是看了一眼,就直接說道。真正的大家,經過日積月累的沉澱,過手的東西不計其數,對于東西的好壞,往往有一種驚人的直覺,這種直覺絕不是純主觀的東西,反而應該是一種高深的眼力的瞬間体現。

    但是,對于剛入門的人來說,卻切記不要相信直覺,那不僅不是眼力,而且是一種武斷和魯莽。

    “釉里紅,乾隆官窯的精品······”秦老拿起小盤,然后又看了一眼唐易。對于秦老這種大師級人物來說,根本就不需要看底款,斷代上手而知。

    他之所以看了唐易一眼,是因為他感覺到,如果只是一件精美的乾隆官窯小盤,恐怕唐易不會這麼著急來讓他掌眼。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02:01 AM

第33章 百万殘器

    唐易沒有說話,而是用一種熱烈的目光回應秦老。

    秦老想了想,終于翻轉手腕,看起了底部。

    “殘了······”秦老眉頭一皺,似乎有點儿覺得可惜,但是,當他的目光落到底款上時,表情中突然又露出了驚喜。

    “蝸寄!居然是蝸寄······”

    說罷,秦老拿起小碗,走到陽光照射的明亮之處,仔仔細細研究起來。

    在陽光的映射之下,溫潤瑩白的釉色愈加顯得肥美,而紅色雙魚的發色也更加艷麗,光影流轉,仿佛是在盤中游動一樣。

    “可惜了!要不是底足圈口殘了几小塊,這個小盤真稱得上是極品。唐英五十多歲才開始學習制瓷,短短時間就已達登峰造極的地步,真乃神人也!不過,好在只是傷在底足,還算不影響觀瞻。”秦老將小盤翻轉,手指輕輕撫動“蝸寄”兩字,若有所思。

    “多少錢撿的漏?”秦老復又問道。

    “呃,其實,本來是娉婷買那個青花筆筒的搭頭,后來我又加了一千塊錢。”唐易說道。

    “什麼?!”秦老驚聲道,“唐英自制的極品,居然讓你這樣拿下來了?!”

    “畢竟是一件殘器······”唐易雖然不願意面對,但終究是不可避免的事實。

    “這可不是普通的殘器,一來,只是底足微小的缺口,二來,近年來,根本就沒出現過唐英自制並特意留出如此底款的東西,這個小盤,上拍的話,如果讓我定起拍價,不會低于百万,如果競爭激烈,拍出几百万也不是沒有可能。”秦老說道。

    唐英,的確是陶瓷史上的一個傳奇人物,他任督陶官的三十年,正是清代瓷器的巔峰,而他去世之后,清代瓷器便走向了下坡路。唐窯,這可不是隨便就能加上的稱謂。清三代,一個唐窯,一個郎窯,都是官窯器精品中的精品。

    乾隆官窯有很多都是唐英主持燒造的,而且市面上並非難得一見。但是,唐英自制並留有特殊底款的器物,那就真是太少見了!

    就以此物為例,直徑不過十几厘米的小盤子,還是有殘缺,起拍價居然就能定在百万!

    毛逐嘶嘶倒抽著氣,轉而看了唐易一眼,心中對這個同學,也不禁暗暗有了佩服的感覺。

    “怪不得你這麼興奮來找我,原來是你老本家的東西!”秦老呵呵笑道。這自然是開了一個玩笑,唐英與唐易都姓唐,但卻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唐易沒有接腔,心想,秦老如此開玩笑,想必還有下文。

    果然,秦老喝了一口茶,接著說道,“泛古堂今年的秋季拍賣會已進入准備階段,這一次主要是清三代精品專場,你如果想出手這件小盤,不妨一試。”

    “如此,再好不過,那就多謝秦老了。”唐易略微思索便應道。這釉里紅雙魚小盤,如果放在閣寶多店鋪出售,定然是沒有上拍利潤大的,而且既然秦老開口了,這種兩全其美的好事儿,唐易沒有道理不答應。

    而且,秦老已經說了百万的起拍價,那就必然不會低于這個數。

    “好,回頭我讓人去找你,填寫單據,收走小盤。”秦老微笑道。

    “秦老您太客氣了,現在留在您這里,單據回頭找人補給我就行。”唐易連忙擺手,“我這里還帶著別的東西呢,挺重的,要是帶回去,路上不小心碰壞了怎麼辦?”

    秦老看了一眼唐易。唐易表情堅決,臉上一點儿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秦老卻突然笑了:“別的東西?莫非你不止淘了一件寶貝?”

    “主要是買了些書,還有個剔紅漆器。”

    “嗯,書還是要多讀的,開卷有益。剔紅漆器?什麼年代的?”

    “我看是民國的普品,就是買著玩玩。”唐易並非不想告訴秦老實話,只是這一件漆器是一個完整器,從外表看不出什麼端倪,他不知道如何解釋,總不能說看到黑色寶光推斷里面有寶貝才買的吧?

    “既然帶來了,一起看看吧。”秦老一邊將小盤放入錦盒,一邊說道。

    裝著書和剔紅漆杯的袋子就在毛逐旁邊,毛逐伸手將裝著漆杯的盒子拿了出來,遞給了秦老。

    秦老打開盒子,拿起了漆杯。

    “這個漆杯有點儿奇怪。”唐易沒想到,秦老一上手,就如此說道。而且他能看出來,秦老說的奇怪,肯定不是因為漆杯上寬下窄的漏斗式造型。

    果然,秦老接口道:“剔紅雕法,成熟于宋元時期,發展于明清兩代。這個漆杯從漆的老舊程度和雕工來看,的確是民國的產物。怪就怪在,這件漆杯上漆成型的工藝水平很高,但是雕刻技法卻相對粗陋。”

    秦老這麼一說,唐易心里隱隱有了一個推斷。當年,此人為了保護漆器里面的寶貝,想必是費了思量,上漆的水平高,是因為要小心護寶,而雕刻的工藝一般,是為了不引人注意。

    “你為什麼要入手這個漆杯?”唐易還在沉思,秦老卻又問道。秦老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單從表面上看,這漆杯沒有入手的價值。

    “嗯?”唐易突然回轉過神來,不由得順口說道,“上漆的水平如此之高,會不會里面藏了什麼東西?而雕刻的工藝一把,會不會是為了掩人耳目,讓雪藏的東西不易被發覺?”

    唐易說的這些,純粹是秦老說出奇怪之處后他思考的內容。他正在思索之間,秦老又突然發問,所以真是順口就說出來了。說完之后,他又有些后悔,這是不是太牽强了?

    不料,秦老卻認真點了點頭,“比重是有些問題,不知用的什麼胎,感覺有點儿不太對頭。我對漆器也只是略知皮毛,不敢妄言。”

    唐易和毛逐聽了此話,均是心中一震,以秦老今時今日的地位,居然說自己“略知皮毛,不敢妄言”,如此的謙虛謹慎!

    “或許是木胎?”唐易沉吟道,“不妨就在今日破開看看,本來買來此物,就是玩玩,這件漆器本身,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

    “這個漆雕的工藝,是江南一帶的手法,此地能工巧匠頗多,而且漆器不容易處理,可不能草率。這樣,我店里有一個木雕師傅,也是從江南來的,找他試試。”此時,秦老也對這個透著古怪的漆杯起了興趣,站起身來,要和唐易一起去泛古堂找木雕師傅。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02:05 AM

第34章 大巧若拙

    山州是一處有著悠久歷史的古城,人文之風濃郁,古玩行當興盛。同時,山州經濟發達,交通也極為便利,所以,除了古玩集聚,也集聚了天南海北的手工藝人。秦老說的來自江南的木雕師傅,就是他聘來專門制作高檔紅木家具的。

    既然是制作家具的木雕師傅,對漆的運用自然不會陌生,讓他來破開這件剔紅漆杯,想必應該是合適的。

    唐易和毛逐都有些興奮。毛逐這才明白了,唐易買這兩樣東西,不是隨便買的,心中也暗暗高興起來,看來,跟著唐易混,前途是光明的。

    秦老所住的院里,純粹是一處園林建筑,車是不能開進開出的,就在院子的大門一側,還有個地下車庫入口。秦老和唐易毛逐走出大門,中年司機已經把車開出來了。

    這一次,是毛逐坐在副駕駛位置,唐易和秦老坐在后排。

    “美女開車你就坐在副駕駛,現在大叔開車,你又跑后面舒服去了。”毛逐這句話並不是暗自嘀咕的,而是直接開玩笑對唐易說的。唐易笑了笑,沒有做聲,秦老倒是說了一句:“要不怎麼他是老板,你是打工的呢?”

    毛逐搔搔頭,嘿嘿笑了兩聲便轉過頭去。車子離開別墅,駛向山州古玩城。

    山州古玩城只有六層高,但是占地面積很大。一樓主要是珠寶翡翠金銀首飾,二樓則為紅木家具和木器珠串,三樓主要是瓷器,四樓則是竹木牙角類的雜項,五樓整整一層,則都是泛古堂的店鋪,六樓是辦公室以及入駐的銀行、快遞公司等服務機構。

    秦老帶著唐易和毛逐從電梯上了五樓,門口早有一個女子在迎接。

    此女子看上去30多歲,身材偏瘦,但仍不失風韻。頭上挽了一個干淨利落的發髻,臉型偏長,但是五官極為清秀,笑意盈盈,“秦老,周師傅馬上就到,您是到辦公室還是到他的工作室等?”

    “到工作室吧。噢,對了,唐易,這是泛古堂在古玩城的運營總監小呂。”秦老介紹道。

    “請多多指教。”女子遞上了一張古香古色的名片。“呂疏桐”——唐易看了一下名片,隨后說道,“不好意思呂總,我沒帶名片,不過我也開了一家小店,名叫閣寶多,在古玩街上,有機會還望多多指教。”

    呂疏桐的眼神瞬間閃過一絲驚奇。古玩街上店鋪很多,但大部分真的都是小店,少有的几個財力雄厚的老板她也都認識,這個年輕的小伙儿名叫唐易,她聞所未聞,秦老何等身份,今天怎麼親自陪著他來了?

    其實,此時唐易也有些驚訝,雖說運營總監主要干的是市場的推廣和銷售,但是古玩一行博大精深,一個30多歲的女子也能擔此重任,想必水平不低。

    而毛竹的目光,則主要盯在呂疏桐的臉蛋和身材上,“稍微平了一點,但是臉蛋清秀,腿又直又長,也算不錯了。”

    “請!”唐易和毛逐琢磨的時候,呂疏桐已經回過神來,伸手示意。此時,秦老已經走到了工作室的門口。

    這個工作室,分為兩部分,一進門是個小型工作間,有辦公桌,電腦,畫桌,還有一個小型操作台,上面擺滿了各種工具。而工作間里側,打開門之后,就是一個百余平米的大房間,里面則擺放著木料切割和打磨的工具。

    唐易看到,這個大房間還做了隔音處理。

    “哎呀秦老,有事給我打個電話,我過去就行了,還用您親自過來嘛?”唐易和毛逐正在大房間打量,旁邊的小工作間里傳來了一陣聲音。走出去一看,只見一個個子不高,身材結實的中年男子正在和秦老打招呼,男子長發,腦后還扎了個小馬尾。

    正是泛古堂的木雕師傅周云帆。

    “小周,你這里不是有工具嘛,主要是想讓你拆個東西。”秦老簡單介紹了一下雙方后說道。

    接著,唐易就把那個漆杯拿了出來。

    “漆器?”周云帆將杯子拿在手里掂了掂,“這里面的胎的材質不好判斷,比木料重一點儿,但是,又比金屬輕得多。”

    “這都能掂出來?”毛逐瞪大了眼。

    “無他,唯手熟爾。”周云帆淡淡一笑,“我感覺這漆器的胎應該不是木料。”

    “那會不會是密度大的木料,比如小葉紫檀?”唐易問道。

    “不會,小葉紫檀要比漆器貴重多了,怎麼會充當漆器的胎?”周云帆答道。

    “那要是為了保護里面的紫檀器物呢?”唐易繼續追問。

    “那也不會,紫檀哪會制成如此形狀的器物?用上漆的辦法保護器物,只能順型而為。”周云帆解釋道。

    几問几答之后,唐易暗道,這周云帆絕對不是“唯手熟爾”這麼簡單,這是個頭腦極為聰明的人,思維縝密且善于思考,看來,找他真是找對了。

    “我試試!”周云帆坐到了操作台前。這就是聰明人,無需多言,就知道唐易的意思是要取出里面包裹的東西,而且不能損傷。

    唐易本想著,周云帆會手如巧蝶,拿著工具上下翻飛,在他眼花繚亂之時將這個漆杯庖丁解牛一般拆卸完畢。

    不料,周云帆竟然拿起了一把厚背薄刃的刮刀,從上圈口開始,轉著圈開始一點點刮了起來。

    “我去,這得刮到什麼年月?”毛逐心中暗叫一聲。秦老倒是饒有興致地站在一米外,看著周云帆刮漆。

    看了一會儿,唐易慢慢看出了點儿門道。周云帆手指穩定,刮削時雖然不快,下手的頻率居然出奇地一致,就這麼一下一下,沿著上圈口刮削。再看看掉在桌子上的小碎片,所有的小碎片的長度和厚度几乎也是一致的!

    漆器相對堅韌,不比干燥的木料,想用刀打開,顯然不可能如先前所想那樣快意為之。而如此刮削,似乎是最好的辦法了。

    但是刮削,還得掌握速度和力度,不能太厚,太厚容易傷著胎,也不能太薄,太薄了速度跟不上,秦老在等著呢。而從哪里下手,也很講究,杯壁太滑,而且側放不穩;底部圈口太小,不容易觀察露出的部分,上圈口才是最好的位置。

    確定目的,找位置、工具、選擇破開方法,周云帆只用了几句話的時間。下手之時,這看似笨拙的方法,其實暗藏技巧和節奏!

    “大巧若拙。這周師傅的確是個人才。”唐易心中暗想,閣寶多要想做大,單純靠買進賣出是不行的。吸引手工藝人才雖然現在來看為時尚早,但必是將來需要解決的一個問題。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0:40 AM

第35章 五色光圈

    “里面不是胎,用麻布包裹著,想必是珍貴的器物。”正在唐毅思索的當口,周云帆放下刮刀,而后拿起一把薄如蟬翼的長刀片,沿著圈口切割起來。這一次,速度明顯加快了。

    不一會儿,所有的漆皮都被剝落下來。里面,是用麻布包裹的物件,解開麻布,還有一層油紙。周云帆又小心取下油紙,一件紅褐色布滿雕工的杯子出現在眾人面前。

    犀角杯!

    唐易盯著這件犀角杯。杯体高約18厘米,根據犀角的自然形狀,雕刻出了上寬下窄的杯型,外壁是山水場景,還刻有几十個字。

    正當唐易盯著此杯的時候,杯上浮動的黑色寶光,有一縷又飄進了唐易的眼中,又是一陣清涼。

    但是,這一次,卻沒有就此完事儿。

    黑色寶光仿佛在唐易腦海中游走,最終定格成一團黑色光影,光影之中,又以圓弧狀延伸出一縷光芒,這縷光芒在不遠處形成了一團青色光影!

    隨后,青色光影“如法炮制”,不遠處又形成了紅色光影,紅色光影之后,又形成了黃色光影,接著是白色光影。

    此時,最初的黑色光影似乎已經耗盡,逐漸暗淡,但是,環繞而來的白色光影中,又延伸出一縷白色光芒,補充到了黑色光影之中,黑色光影又閃動起來。

    黑、青、紅、黃、白五色光影形成了一個圓圈,循環補充光芒,漸漸穩定起來。

    這五種顏色的寶光,唐易都曾吸收過,只不過黑色寶光是剛剛吸收的,其他几種顏色早就有之,但此前毫無動靜。吸收了黑色寶光之后,五色光影循環往復,形成了一個仿佛帶著五色光源的閃亮光圈。

    五色光圈穩定之后,唐易只覺得腦海中一片明亮,隨即在五色光圈之下,又出現了九宮格的影像,五色光圈緩緩落進九宮格的中宮之中,落定后,九宮格也高速旋轉起來······

    唐易一陣頭暈目眩,差點儿站不住了。

    “沒事吧!”毛逐在旁一把扶住了唐易。

    “有點儿頭暈。”唐易在毛逐的攙扶下坐到了椅子上。秦老見狀,也暫時把犀角杯放在桌子上,走上前來。

    “沒事儿,我自己有數,你們先看,我閉眼先休息下。”唐易顧不得多說,將身体和腦袋靠在椅背上之后,就閉上了眼睛。

    “我們先喝點儿水,等會儿看看他沒事儿再研究犀角杯,不差這一會儿!”周云帆開始為大家倒水。

    唐易閉上眼睛之后,九宮格旋轉漸緩,但是上面的八卦符號也開始亮了起來,接著,竟與五色光圈上的光芒逐漸融合,然后又化成了太極魚的形狀。

    太極魚上的陰陽兩點,仿佛兩只眼睛,眨眼之間,光芒大盛,一片閃亮。

    唐易大駭,身体不由自主微微抖動了一下。一片閃亮之后,太極魚又化作了一團光影,逐漸微弱,最后消失了。

    “呼······”唐易等到腦海中再無異象出現,這才長長吐了一口氣。其間,心髒劇烈的跳動聲,連他自己都聽到了。

    黑、青、紅、黃、白,五色,唐易暗暗思忖之后,恍然大悟:這是五行五色啊!

    黑為水,青為木,紅為火,黃為土,白為金,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竟然成為古玩珍寶上的寶光顏色!

    最初的剛卯為玉質,玉為土性,所以為黃色寶光;而越窯瓷壺為瓷器,經過高溫火燒,所以是火性紅色寶光;書畫木器為木性,所以為青色寶光;而青銅器自然是金性,所以為白色寶光。只是,這犀角,為何是水性的黑色寶光?

    犀角,水性······

    難道?

    唐易細思之后終于找到了線索,犀角本來是犀牛身上生長之物,是有過生命的東西,水是生命之源,想必像人一般有過生命的東西,顯現的寶光就對應的是水性的黑色······

    兩儀,五行,八卦,九宮。原來,這寶光,因循了万物的本源規律。但凡寶物, 必經歲月積澱或因質地特異,所以才會有此寶光,只不過常人看不到這寶光,我卻因為這塊神秘莫測的龜甲上的光芒入眼入腦,產生了這神奇的異能。如今五色寶光齊全,所以腦海中又出現了如此異象。

    從之前的情況來看,這異能對我的身体並沒有不良的影響······

    慢慢厘清之后,唐易終于逐漸放松下來,緩緩睜開了眼睛。他卻突然發現,一個穿白大褂的女子正要往他鼻子上套氧氣罩。

    “噌!”

    唐易猛然站起身來,把白大褂嚇了一跳。

    “你醒了?沒事吧?”秦老走上前來,“你這閉目養神都半個小時了,我們都不是大夫,怕出問題,毛逐打了120急救電話。”

    “原來是大夫,對不起啊,我沒事了。”唐易點頭對女大夫道歉道。

    “沒事就好。你別緊張,我給你簡單檢查一下。”女大夫並未生氣,態度和藹。簡單檢查之后,唐易確實沒什麼事儿,大夫隨后便離開了。

    唐易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又四下看了看,沒有發生什麼不對勁儿,不由又說道,“不好意思啊,影響你們賞寶了。”

    “這是什麼話,這寶貝本來就是你的,來來來,一起看看。”秦老笑道。

    這時,唐易又把目光定格在這件犀角杯上,審視一番之后,一種强烈的感覺猛衝而來,他不由脫口說道:

    “斑犀碩材,色如琥珀,明末清初,江南之大師良工!”

    話一出口,連唐易自己都愣住了,這些,的確就是他剛才審視犀角杯的時候的直觀的感覺,只是直覺來的太猛太快,他一時竟沒有控制好自己的嘴,這才不由得脫口而出。

    而在此前,他對犀角器物和雕工,並不是十分了解。這種直覺,純粹自發在腦海中形成,既不知道從何而來,也不知道所據為何,但是卻相當强烈。

    難道,這和剛才腦海中出現的異象有關?之前能看到寶光,這次五色齊聚,九宮八卦輪轉,兩儀生光,讓我在眼觀寶光之外,又多了具体的感受?

    不過,秦老對唐易說出這樣的話卻沒有感到意外,他畢竟不知道唐易能看到寶光的事儿,唐易之前接二連三拿下寶物,怎會沒有這樣的眼力?

    “你再看看底款。”秦老笑道。剛才,他已經看過了底款。

    思慮中,唐易慢慢拿起了這件犀角杯,翻看了一下底款。

    杯底上,刻著兩字篆書方章:直生。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0:40 AM

第36章 治犀第一

    不過,對于這兩個字,唐易卻感到有些陌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但唐易也明白,明清兩代,著名的犀角雕刻大師多世居江南,這既然是江南大師的良工,那麼“直生”肯定是某位大師的名號,只是他的確不知有這號人物。

    “這是一件亞洲犀的犀角制品,明末清初的頂級工藝。存世稀少,年代久遠,還落了大師的款識,怪不得會被人費盡心思,用這個辦法保存。”秦老說道,“這種個頭、這種年頭、這種派頭的犀角杯,可真不多見了!”

    犀角,大多數人都不陌生,沒玩過犀角,還沒見過犀牛麼?鼻子上的角,自然就是犀角。古時,人們視犀角為物珍甚至國寶,古人認為,犀牛可以辟邪、鎮凶,所以,有把犀牛形象作為崇尚物的習俗,如青銅器、瓷器上都有犀牛的形象。

    不過,犀角珍貴的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它有解毒、涼血、鎮驚、滋補的作用,是極不易得的名貴藥材。犀角杯盛酒,藥用成分可溶于酒中,妙用非凡。犀角又很稀少,所以犀角杯廣受推崇。尤其是明中期以后,巨賈富商之家,競相求購犀角制杯,顯富裝逼。

    而在各種文獻甚至文學題材中,對犀角的描述也比比皆是,《戰國策》有云:雞駭之犀,夜光之璧。就連《笑傲江湖》中,祖千秋也對犀角杯飲酒做了一番評價,聽得令狐衝也是醉了。

    不過,就如秦老所說,犀角也是分產地的。主要可以分成兩類:亞洲犀和非洲犀。這兩種犀角,價格差異很大。犀角的價格都以克記,非洲犀角大約1000元一克,而亞洲犀角的價格,卻是非洲犀角的八倍甚至十倍。不過,犀牛是野生保護動物,目前犀角原材料是禁止買賣的。但若是傳承有序的私人物件,那又得另作討論。

    聽了秦老的話,唐易又重新細細查看起杯身的雕工來。

    此杯為爵式杯,個頭儿算大的,闊口外侈,束腰平底。掂量一下,重量恐怕得有400多克。但就本身的材質而言,這件犀角杯就價值400万上下,何況還是明末大師工藝的古董。“怪不得寶光如此之厚。”唐易一邊看,一邊心中暗道。

    杯口內外,都淺雕了卷云紋,連綿不絕,內外過牆,連為一体。

    而整個杯外壁的圖案,為“赤壁懷古”。懸崖峭壁之上,古松怪石,流嵐浮煙,下方大江穿過,驚濤洶涌,小舟之上,人物立于船頭。景物繁而不亂,畫面層次豐富,山上古木森森,水紋細如絲毫,靠岸的山石錯落雅致,刀法精准,構圖精妙。

    秦老站在一旁,隨著唐易目光的移動,指著杯身說道:“此杯最精妙的地方有兩點,其一,利用山間一棵古松,立体雕刻,樹体與懸崖之間是鏤空的,不僅不影響整体構圖,而且還能當做杯柄之用;其二,借用一部分光滑的絕壁,浮雕了東坡先生的半闋《念奴嬌·赤壁懷古》,以刀代筆,平添無限人文雅趣。”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毛逐居然跟著吟誦起來,不過,吟誦了几句之后,卻又沉吟道:“落款直生······”

    直生到底是誰?這也是唐易想問秦老的問題。

    “你們所知道的明清犀角雕刻名家,都有誰呢?”秦老笑著問道。

    “明清兩代,關于治犀,有‘南鮑北方’的說法,蘇州鮑天成,京城方弘齋。尤其是鮑天成,名氣最大,號稱治犀第一人,其他的,我還真不知道了。”毛逐在秦老面前,滿是謙恭地認真說道。

    “嗯,有這個說法。鮑天成之所以出名,是因為他是專注治犀的大師,很少雕刻其他物件。至于方弘齋,一方面他是北方唯一的治犀大師,另一方面因為是個僧人,身份有特殊性。所以這兩人名氣最大。”秦老贊許地點點頭,畢竟犀角類古玩的認知度相對不高,毛逐能說出這兩人來,已經很難得了。

    “其實就明末清初的治犀技藝而言,江南一帶的多名大師,水平不相伯仲,除了蘇州的鮑天成,還有南京周文樞,常州蔣烈卿,無錫尤直生······”秦老接著說道。

    “那這個落款的‘直生’,就是您剛才說的尤直生?”唐易立即問道。

    “沒錯。尤侃,字直生,明末清初犀角象牙玉石雕刻名家。要說誰是治犀第一,我覺得他也算是一個候選人。為什麼呢?第一,他有開創性舉動,犀角雕染色的工藝就是他發明的;第二,在拍賣會上,他的得意之作往往拍出高價。”發現了這麼一件寶貝,秦老顯然興致很高,他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

    “尤侃的犀角作品,被當時的人稱為尤犀杯。但是尤侃之所以不如‘南鮑北方’出名,是因為流傳下來的關于他的文獻太少了,僅有寥寥數語。但他在這種情況下又能被稱為大師,純粹是因為傳世的藝术精品打動了世人!”

    “而關于鮑天成,流傳下來的文獻相對多一些,比如明人張岱《陶庵夢憶》中有云:吳中絕技,陸子岡治玉,鮑天成治犀······俱上下百年,保無敵手。這直接給鮑天成定了性。但是,這只是張岱自己的看法。當然了,鮑天成的治犀水准是極高的,但是我覺得,最起碼尤侃不輸于他。誰是治犀第一?恐怕答案莫衷一是,見仁見智。”

    秦老的這一番話,說得唐易和毛逐頻頻點頭。正所謂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這些經過實踐和思考之后濃縮的精華性論斷,又結合實物講解,讓兩人對犀角藝术品的認知,不知不覺提升了一個檔次。

    “啊!”毛逐仿佛突然反應過來,猛地喊了一聲,又看著唐易說道,“你這下空手套白狼,賺大發了!”

    “我也沒想到,居然會是這麼一件工料俱佳的頂級藝术品,不過你這個‘空手套白狼’也太難聽了,我還花了800塊錢呢!”唐易皺了皺眉說道。

    “800塊?”秦老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了。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0:41 AM

第37章 翡翠公盤

    “你竟然用了連万分之一都不到的價格撿漏,在今時今日,簡直就是天方夜譚!”秦老嘆道。他一生痴迷古玩,應該說撿過的漏也算不少了,但是很多是因為時代原因造就,比如上個世紀80年代,有時候道光的官窯都只是個搭頭而已,而現在全民收藏的熱潮涌動,這樣入手一件古代藝术珍品,簡直就不叫撿漏,而是天上掉漏!

    “犀角杯的行情,一是看作者,二是看題材,風雅意境的題材,好彩頭的題材,就容易拍出高價。比如同樣是尤侃,一件普通題材的犀角杯,可能只有三五百万的價儿;但是,在江南的一場大型拍賣會上,尤侃的一件寓意登科奪魁的犀角杯精品,拍出了1200多万。你這件要是上拍,恐怕超過千万也不是什麼太難的事儿。”秦老看著唐易說道,“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評價你了。”

    “嘿嘿,我就是運氣好。不過現在閣寶多資金還算充足,我短時間內不打算出手這件尤犀杯了,還是放在店里鎮店比較好。”唐易撓了撓頭。

    “嗯,你這個想法不錯,急功近利本來也是行里的大忌。”秦老贊許地點了點頭,而后又像想起什麼來似的,“我看你今天不舒服,早點儿回去休息吧,我讓司機送送你。”

    “不用了秦老,我現在沒事了,我和毛逐自己回去就行。”唐易連忙道。

    “別客氣,我留下還有點儿事儿,他回頭再來接我就行。”秦老擺擺手。

    唐易也就沒有再推辭,不是什麼大事儿,過分謙讓反而會有些做作。而毛逐這一天如坐過山車一般,顯然沒有以前那麼活躍了。兩人向秦老和周云帆告辭之后,就讓司機送回了閣寶多。

    唐易先把赤壁懷古尤犀杯放進了保險箱,剛鎖上,就聽毛逐若有所思地說道:“我們是不是該聘一個美女導購啊?”

    “你是看上泛古堂店里的運營總監呂疏桐了吧?”唐易坐下,扔給毛逐一根煙。他沒有想到,跑了一趟文化市場,居然連續撿了倆漏,尤其是這件赤壁懷古尤犀杯,還真得抽支煙稍微平復下。

    毛逐干笑了兩聲,接過煙點上,裊裊煙霧中說道:“年紀是大點儿,但是現在不是流行姐弟戀麼?而且收入高,基本勉强算得上白富美了。”

    “艾瑪,還真是蠢蠢欲動啊,你知道人家結婚沒有?”唐易的思緒本來也有些凌亂,看著毛逐一副悶騷的樣子,禁不住又提起了精神。

    “讓你女朋友幫著打聽下啊。”毛逐好似真的看上呂疏桐一般。

    “我女朋友?”唐易一愣,隨即便反應過來,“別扯了,林娉婷是什麼家庭背景?門不當戶不對,鴻溝深不見底,猴年馬月才能填上。”

    “就你這撿漏速度,這都不是事儿。再說了,后年就是猴年,農歷七月就是馬月,還有兩年,白駒過隙,指日可待。”毛逐笑嘻嘻說道。

    其實,唐易是有點儿喜歡林娉婷。這丫頭雖出身豪門,但一點儿大小姐的架子都沒有,不僅知書達理,性子純善,而且機靈聰敏,善解人意。只是在他眼中,林娉婷太完美了,完美到讓他有一種即視的自卑感,所以才說出剛才那番話來。

    說曹操曹操就到,正想著,林娉婷的電話打來了。

    “我聽說你那個小盤是唐英自制的精品?漆器里還藏著尤犀杯?好啊,我買了個同治的民窯,你卻撿了大漏!”電話接通后,林娉婷直奔主題。

    “你怎麼知道的?”

    “當然是聽我外公說的,我就在古玩城呢!”

    “啊?我和毛逐剛走啊!你去古玩城干什麼?”

    “我們公司在一樓有專櫃啊,我本來是去看看新款的銷量,結果碰上外公了。哎?說這個干什麼?說正事儿,你陪我走了一趟文化市場,撿了兩個大漏,其中還有一個是我買東西的搭頭,這事儿是不是該好好說道說道?”

    唐易心想,這丫頭,請她吃飯她都搶著付賬,這會儿又來勁儿了,隨后便說道:“我要請你吃飯,結果你搶先把賬付了,這不怪我啊!罷了罷了,你說我該怎麼報答你?”

    “陪我參加翡翠公盤!”林娉婷迅速接口。看來,是早就想好了,不過,說的時候顯得有些急促。

    “翡翠公盤?我也不是很懂翡翠啊!”唐易一聽,心想,這可是個短板,不由急急說道。

    “騙人!連我外公都說你是不世出的奇才,古玩和玉石都是相通的,你會不懂?”林娉婷壓根儿不信。

    “好吧。”話一出口,唐易自己都有些吃驚,還沒搞明白什麼事儿,怎麼就答應了呢?而且心里甜絲絲的。這是因為聽到秦老的溢美之辭,還是因為林娉婷主動欺身而上?

    “哼哼,算你有良心。”林娉婷的語氣放松了許多。

    “不對啊,你不是設計師嗎?我聽說翡翠公盤都是拍賣原石,而且在緬甸,怎麼會讓你去?”唐易反應過來之后,又連忙問道。

    “這不是公司的業務,是一個朋友邀請我去的。而且這次不是緬甸的公盤,是在國內。”林娉婷解釋說。這次邀請林娉婷去參加公盤的,是她在英國讀書時的女同學,也是華夏人,家里就是做翡翠生意的。當然了,趕上公盤是一方面,找同學玩玩聚聚也是一方面。

    翡翠的產地緬甸,早已把礦產權收歸國有,想要在緬甸購買翡翠原石,只能到境內參加公盤。所謂公盤,就是原石拍賣會。只有參加公盤才能交易出境,否則就是走私。緬甸的一年之中一般有三次大的公盤,每期一般在10天左右。

    而在華夏國內,與緬甸相近的城市瑞州,也有公盤,開盤卻不定期,賣家多是從緬甸公盤購進原石的翡翠商,當然,也有一部分緬甸的翡翠商來華夏出手原石。

    林娉婷要參加的,就是瑞州翡翠公盤,也就是她的女同學的所在地。其實,林娉婷學的是珠寶設計,專業課程里是有珠寶鑒定的。只不過在歐洲,翡翠沒有那麼盛行,多是以鑽石寶石為主,所以林娉婷對翡翠了解程度不深。

    既然去參加公盤,那怎麼也得買上一兩塊吧,如果切垮了,面子上還是會有些掛不住的。

    此時,林娉婷一下子就想起了唐易。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0:42 AM

第38章 來看解石

    “什麼時候出發?”既然已經答應了林娉婷,唐易只得繼續問道。

    “一周后。說好了啊,可不許耍賴。”林娉婷說道。

    “好吧。你給我把機票定了,回頭給你錢。”唐易想著,老爸的身体已無大礙,一周后應該已經出院了,參加翡翠公盤,對閣寶多來說,百利而無一害,翡翠制品畢竟是一個市場大熱門。

    “對了,我們公司明天上午要解几塊原石,你要沒事來看看,也算熱熱身。”林娉婷好似突然想了起來,又接著說道。

    “你們公司解石,我去合適麼?”唐易想了想之后問道。

    “不僅可以去,而且解石之后,可以現場定制首飾。也有其他客戶要去,你是外公的朋友,誰敢攔著你啊!”林娉婷打趣起來。

    “別,我可是晚輩。你能帶我進去就行,那就明天聯系吧。”

    掛了電話,唐易正要喝口水,突然看到毛逐正一臉**地看著他,“正餓著呢,就有人送來一份大餐,我說你這都是什麼運氣啊!”

    “別扯沒用的,一起去?”唐易急忙岔開話題。

    “拉倒吧,我可不去當電燈泡。唐老板,明天我看店,把一些邊緣的貨品整理一下,等到正式開張時,看看搞個低價促銷。”毛逐擺擺手。

    “艾瑪,你這個干法儿,閣寶多本年度最佳員工非你莫屬啊!”唐易站起身來,“走吧,幫你去收拾下新租的房子,我這個老板夠体恤員工了吧?”

    毛逐在請家政打掃閣寶多的時候,以無比迅捷的速度,在古玩街附近租了一處一室一廳的房子。本來就帶全套家具,倒也好收拾,兩人忙乎完,毛逐自己開灶,唐易則去醫院陪老爸老媽去了。

    沒想到一進病房,卻聽到了老爸老媽的辯論聲。

    原來,唐中峰覺得自己已無大礙,想明天就出院,而易素梅卻堅持讓他多住几天。

    “爸,還是聽醫生的吧。我知道你擔心店里的事儿,現在咱們資金充足,不急在這几天,你不是常說,身体是革命的本錢嘛。”唐易進門后,給老爸倒了一杯水。

    “我只是在醫院里憋得慌。”唐中峰喝了一口水,悶聲說道。

    “爸,給你說件事儿,你保准就不悶啦。”唐易坐下,把撿漏拿下釉里紅雙魚小盤和赤壁懷古尤犀杯的過程告訴了唐中峰。

    “什麼?!”唐中峰聽完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都是真的???”

    “那還有假!釉里紅雙魚小盤要參加泛古堂的秋拍,到時候我陪您一起去。赤壁懷古尤犀杯就在咱店里的保險箱里!”唐易笑道。

    “我說我這麼想出院呢,這是有寶貝看!”唐中峰這才相信了唐易的話,呵呵笑了起來,“臭小子!行啊!”

    “寶貝什麼時候都能看,還是媽說的對,不能著急出院,聽醫生的,出院之后,咱們有大把的時間,天下那麼多珍玩古董,還怕沒得看?”唐易說著,一抹得意之色涌上臉龐。

    “我給你說,別把尾巴翹上天去了,古玩行里,有撿漏就有打眼!”唐中峰自然看出了唐易的得意,立即嚴肅起來,“不管什麼行當,要做事,先做人!謙虛謹慎是顛扑不破的守則!”

    “嗯,我知道了,爸。”唐易點頭道。

    “就知道板著臉熊人!我看唐易比你强,起碼懂得變通。”易素梅一邊數落唐中峰,一邊卻遞上了一個削好的蘋果。

    “我現在行動自如,不用陪床了,白天來送飯就行了。”唐中峰口氣和緩了一些。

    “對了爸,下周瑞州有個翡翠公盤,有個朋友約我一起去,您看我要不要去探探路?”唐易接口說道。

    “翡翠確實是個熱門,你去開開眼界倒是好事儿,不過不要太投入。原石不比成品,一刀窮,一刀富,一刀穿麻布,去了多掌握信息,別亂拍就行······”唐中峰說道。

    “好了好了,唐易咱回家吧,最不愛聽你爸上政治課。”唐中峰還沒說完,易素梅就打斷了他,拉了一下唐易說道。

    “那······”唐易站起身來。

    “走吧。”唐中峰也不再多說,抬手說道。

    “哎,這小子哪來的朋友,還要去參加翡翠公盤?回頭得好好問問他!”唐易和老媽都出門几分鐘了,唐中峰卻突然想起來似的,自言自語道。

    一夜無話。第二天上午,唐易聯系了林娉婷,直接打車就到了林氏珠寶公司。

    林氏珠寶公司的大樓並不高,只有九層,但卻全部是林氏的產業,樓后還附帶院子和一個小型倉庫。

    到了之后唐易發現,林娉婷已經在大樓門口等候。一進入一樓大廳,就只見當中擺放著一件大型玉雕,高近兩米,直徑也不細,雕的是趙公明。

    趙公明,在民間傳說中是主管財源的神明。其實就分類而言,財神主要分為兩大類:一是道教賜封,二是民間信仰。在《封神演義》中,姜子牙並沒有封趙公明為財神,只封趙公明為“玄壇真君”;后來,民間根據趙公明手下所掌管四名與財富有關的小神:招寶、納珍、招財、利市,因而奉其成為財神。

    林氏珠寶公司將財神擺在大廳,一來寄托了大吉大利發大財的願望,二來也是一種財力的顯示,這麼大塊頭的玉雕,雖然只是一般普通的玉石,但噸位在那里擺著,恐怕光玉料就得几十万。

    唐易跟著林娉婷來到了后院,不由暗暗咋舌。這后院不僅圍牆頗高,而且居然上面還裝了鐵絲,一溜倉庫都是鐵門把守,隨便望去,就能發現不少的攝像頭。

    “防守夠嚴密的啊。”唐易笑著對林娉婷說道。

    “這倉庫里都是珠寶玉石原料,非同小可。要不是我跟老爸多要了一張請柬,我自己也很難把你帶進來。”林娉婷低聲說道。正說著,就有一名安保人員上前,要求查看唐易的請柬。而在進入后院之前,已經由大廳的保安查驗過了,想不到進院之后,還要查驗一遍。

    此時,院子里已經擺放了兩台帶著砂輪鋸齒的解石機。而其中一間倉庫的大鐵門已經打開,從外面望去,里面是一排排的大鐵架子,上面擺放了大小不一的石頭。

    這些石頭,從外表看上去,和普通的山石並無太大差別。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0:44 AM

第39章 寶光投影

    貌似普通的石塊,里面卻可能蘊藏著價值不菲的翡翠,賭石之所以叫賭石,正是因為這種不確定性,而這種不確定性所隱藏的巨額暴利,讓人趨之若鶩。但是,暴利的另一面,卻是血本無歸。有賺就有虧,賭石的背后,總是几家歡樂几家愁。

    一切就緒。只見兩名年輕的小伙子,從倉庫之中抬著一塊長方体的青黑色原石放到了其中一台解石機的台面之上。隨后,一名年紀稍長的方臉師傅,走到了一個戴眼鏡的男子面前,小聲說道:“崔總監,開始吧?”

    被稱為“崔總監”的男子看上去也就三十冒頭,一張臉棱角分明,神情極為倨傲,他看了看原石,“這塊表現不錯,寬頭三分之一划線,直切!”

    “這人名叫崔玉玨,是公司的工藝總監,也是賭石的行家。別看他只有30來歲,但是出身理南省的翡翠世家,是我老爸高薪聘來的,年薪三百万,這還不算賭石賭漲了的提成。”林娉婷在唐易旁邊小聲介紹道。

    “神仙難斷寸玉。這人就這麼神?”看林娉婷這麼誇崔玉玨,唐易莫名生出了一陣抵觸感。

    正說著,解石機上的電鋸發出了巨大而又刺耳的切割聲,方才抬玉石的兩名小伙子則手持水管,向切割處噴水。

    按照崔玉玨的要求,三分之一處的石頭已經切掉了,水管衝掉石漿之后,露出了和青黑色表面不同的干白色內里,而且干白色之中,隱隱約約能看到有綠意透出。

    崔玉玨上前,看了看切面,而后又拿起筆,在石頭上斜著划了一條線,距離切口不過10厘米左右。方臉師傅重新檢查了固定情況,隨后又開始按照這條線切了起來。

    “切漲了!!!”方臉師傅在衝水之后,突然一聲驚呼。

    只見切面上,有一塊足球大小的綠色,鮮嫩如春日剛剛冒出的綠葉。

    “冰種黃楊綠,種水不錯,另一端再切掉四分之一!”崔玉玨似乎並沒有太大的驚喜,仿佛一切都在預料中一般,接著說道。

    此時,唐易卻突然心中一動,古玩上有寶光,如果集中精神審視這這天然的翡翠原石,會不會有寶光出現?

    想到這里,唐易全身貫注,盯住了這塊原石。

    盯了一會儿,原石上並沒有浮動寶光。

    唐易不甘心地搖了搖頭,集中精神繼續凝視。就在這時,青黑色的原石表面,突然閃動起了點點星光般的寶光,這寶光越來越亮,最后在原石中投射出了一處立体的光影,這光影如同一個圓柱体,只是一頭如足球大小,一頭如拳頭大小,長度大約兩尺。

    這光影的顏色,就如露出切面的顏色一般,而且相對通透,就如冰種的質地。

    光影之中,並無雜色,唐易心中暗喜,“看來,這寶光的投影,就是原石之中翡翠的狀態了!”

    大約40分鐘后,師傅連切帶擦,終于將這塊原石中的翡翠全部取出,果然就如唐易看到的寶光投影一般,是一塊不規則圓柱体的冰種黃楊綠料子。

    這料子通体均勻,從形狀來看,很適合做鐲子,出上30多個鐲子是沒問題的,而且鐲芯和剩料還能出上一批掛件、把件、吊墜和戒面,粗略估算,做成首飾后的市場價格,應該不會低于千万。

    崔玉玨的嘴角終于露出一絲笑意。這塊料子是他三月份從緬甸公盤上拍下來的,公司出資390万,如此算來,光是賭石的提成又能賺上一筆了。而几個解石的師傅也很興奮,第一塊石頭就開得大漲,按照慣例,崔玉玨是要給他們派發利市紅包的。

    但是,他們都不如唐易興奮。雖然唐易表面上還在繃著,心里卻已經炸開了五彩斑斕的煙花。

    經濟環境越來越好,這翡翠又廣為國人所熱捧,但是市面上b貨c貨泛濫,自己能通過寶光的投影,看穿原石內部的翡翠情況,這就為購買a貨原料上了一道保險。如果賭石的時候價格偏低,那這里面的利潤太大了!想到這里,唐易已經開始憧憬著瑞州的翡翠公盤之行。

    林娉婷看唐易默不作聲,臉上卻帶著興奮的紅暈,還以為他本來就是個高手,已經忍不住想賭一塊了,便在一旁說道:“今天公司要開三塊從緬甸公盤上拍下的原石,客戶可以根據開出的翡翠訂制首飾。還有十几塊,是公司批量購進,崔總監挑選剩下的原石,客戶也可以買,可以現買現開,你想試試?不過,他挑剩下的,恐怕沒有什麼好成色了·····”

    “看看再說!”此時,唐易已經盯上了抬上來的第二塊原石。這是一塊籃球大小的原石,唐易審視之后,發現里面是一塊長條形的翡翠,星光投影為菠菜綠,不過不是很通透,算是冰糯種。

    看著崔玉玨開始指揮解石,唐易也不禁暗暗佩服起來,崔玉玨這次是四面切割,然后再擦石,和原石里面的翡翠結構基本吻合。這的確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高手!

    要知道,解石其實是賭石當中尤為重要的一環,即便是眼力毒辣,賭中冰種玻璃種的陽綠帝王綠之類的毛料,但是如果解石不到位,很有可能對里面的翡翠產生破壞。對于極品翡翠來說,一寸之差,價值可就海了去了,而且如果切出問題,很可能最后做不了成品,暴跌不止。

    唐易之所以佩服崔玉玨,是因為這里面的東西都是日積月累的功力,他憑借寶光投影,才能知道內部的構造,崔玉玨如此年輕,竟然大差不差,這天賦確實不是一般的高。

    果然,一塊長方体一般的冰糯種翡翠被取了出來,這形態配合菠菜綠的顏色,是做牌子的好材料。

    第三塊原石,塊頭很大,有一米多長,半米多寬。張揚凝神看了一下,這塊原石里面,是很大一塊白色糯種的翡翠,約有原石体積的三分之一,微微有几條綠色紋帶穿梭其間。種水雖差,卻是制作擺件的好原料。

    三塊原石解完,崔玉玨點了點頭。第一塊切得大漲,第二塊利潤豐厚,第三塊也算有微利,總体而言,是一場大勝仗。

    這時候,身心放松的崔玉玨的目光開始打量起四周來,目光所及,發現了林娉婷的身影,冷峻的臉上漾起了別樣的笑意。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0:45 AM

第40章 針鋒相對

    三塊原石取出翡翠之后,已經有不少客戶上前,開始討論要訂制的成品,公司也有兩名工作人員擺開了桌子,開始登記。不過,並不是客戶想訂制什麼就訂制什麼的,公司還要根據原有的型材,進行斟酌,再與客戶進行溝通。

    實際上,翡翠原料如今漲得噌噌噌,假貨又遍地橫行,很多客戶所謂的訂制,其實就是為了親眼所見從原石里解出的實打實的東西。畢竟,不怕買貴了,就怕買假了,買貴了,過兩年就漲上去了,買假了,那是徹底栽進去了。而且,林氏珠寶公司的設計和工藝都是業界出名的,交給他們設計制作確實也放心。

    “快中午了,請我吃飯吧,下午才出賣原石。”眾人忙著上前的時候,林娉婷騰出空來,笑著對唐易說道。

    唐易正待答應,突然看到崔玉玨向這邊走來,一改冷峻的表情,滿面笑容,向林娉婷打起了招呼,“林小姐,你也來了?還沒吃飯吧?”

    林娉婷看崔玉玨過來了,不由微笑應道,“崔總監你好,我陪一個朋友過來,正要一起去吃飯。”

    崔玉玨這才看了一眼唐易,唐易穿的相對隨意,牛仔褲搭配明黃色橫條紋t恤,腳上還是露腳的沙灘鞋。崔玉玨的臉上隨即恢復了倨傲之色,朝唐易點點頭,又對林娉婷說道:“對面海鮮樓剛進了一批石斑和膏蟹,林小姐可否賞臉讓我做東?”

    這都哪儿跟哪儿啊,明明說了我倆要去吃飯,你這橫插一杠子不說,還來了個反客為主,這意思是想把我踢開,這也太沒節操了吧?

    唐易心里一陣煩躁,張口說道,“崔總監,現在是我們本來打算去吃飯。”

    “嗤。”崔玉玨口中擠出一口氣,“和誰吃飯,去哪里吃,恐怕得聽林小姐的意思!”

    林娉婷向來與人為善,不由有點儿作難,她心里是不願意和崔玉玨一起去的,但是要是說只和唐易一起,駁了崔玉玨的面子也不好。要是說三人一起,那就目前的態勢看,這頓飯肯定吃得不爽。一時間秀眉緊蹙,沒了主意。

    唐易看到林娉婷這個樣子,心里突然有些軟了,但也不想就此退出,糾結之際,急中生智,突然說道:“對了,剛才秦老給我打電話,說打你電話沒打通,好像有急事。”

    林娉婷一愣,隨即從口袋里掏出手機,“哎呀,怎麼關機了,借你電話用一下。”

    唐易把電話遞了過去,若有若無地看了崔玉玨一眼。林娉婷拿起電話,“外公······”

    “不好意思啊,外公找我有急事,我得去他家一趟,要不你倆吃吧,下午見!”林娉婷把電話還給唐易,而后和崔玉玨打了個招呼,便匆匆離去。

    “我也有點事儿,再見。”崔玉玨臉色微變,看都沒看唐易,兀自轉身走了。

    “神氣個鬼啊!”唐易低低嘟囔了一句,也向外走去。走到大廳,就收到了林娉婷的短信,“請我到對面吃石斑和膏蟹。”

    唐易微微一笑,出了門直奔人行道而去。

    這頓飯花了唐易1000多塊,要在以前,還是會肉疼的,可是現在,且不說有錢了,關鍵是心理上有說不出的爽,要是在飯店里碰上崔玉玨,恐怕就更爽了。不過,確實沒碰上。

    下午,唐易和林娉婷重新來到后院,只見院內已經擺上了一長溜的架子,上面擺放了大大小小一溜原石,唐易看了看,一共17塊,個頭都不大,最大的有一箱瓶裝啤酒大小,最小的只有一只手掌大小。而前來選購原石的人,只有十三四個人,比原石的數量還少。

    崔玉玨的水平不低,從他手上過一遍的東西,恐怕真的沒啥好東西了,所以來買這些原石的人,要麼是十分自負,想漏中撿漏,要麼貪圖便宜,想賭賭運氣。

    唐易集中精神,挨塊石頭看了一下,發現只有三塊原石里面有明顯的翡翠;其他的,基本是表里如一,就是一整塊石頭。

    三塊有翡翠的原石中,一塊里面是糯種白色,約有易拉罐大小,質地一般。還有一塊,里面是煙盒大小的油青種,色澤不佳。

    最后一塊帶翡翠的原石,是最小的一塊,卻讓唐易有些驚訝,不是因為太好,而是因為太奇怪。

    審視之后,唐易又拿起這塊原石仔細看了起來。原石表面是鐵砂皮,石皮表面還有零散的“癬”,而且,還有一塊褐色的石斑。簡單來說,可以用“丑陋”兩個字來形容這塊原石。

    “嗤——”正看著,唐易耳邊又傳來熟悉而又令人生厭的氣聲發音。

    “這塊如果你想要,送給你了。”果然是崔玉玨,他看著唐易拿在手里的這塊原石,冷冷說道,“要不是這批原石是成批進的,無法細查,否則誰進的這塊原石讓我知道,必定開除他!這是一塊連賭都不用賭的料!”

    “噢?”唐易抬起頭來,盯著崔玉玨的眼睛,似笑非笑地說道,“如果我開出翡翠來呢?”

    “哈哈哈哈。”崔玉玨仰頭大笑起來,“我不知道你是干什麼的,但是,不要挑戰我的專業!”

    此時,有一位中年人也湊上前來,看了一眼唐易手中巴掌大小的原石,不禁連連搖頭,“小伙子,這塊表現太差了,聽崔總監的,算了吧。”

    “你還沒回答我,如果我開出翡翠來呢?”唐易點頭朝中年人笑了笑,而后繼續盯著崔玉玨問道。

    “要是開出來,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要是開不出來呢?”崔玉玨感受到了唐易目光中的犀利,也較起真來,開始針鋒相對。

    “要是開出來,崔總監當場承認唐易水平很高;要是開不出來,唐易當場承認崔總監水平很高,這樣行了吧?兩位大師?”此時,林娉婷笑著在兩人旁邊打起了圓場。

    “我同意。”唐易看了一眼林娉婷,點了點頭。

    “好!”崔玉玨也看了林娉婷一眼,接著說道。

    “不過,這塊原石不能你送我,我得買下來,省的万一開出來,說不清楚!”唐易接著說道。

    “小市民!”崔玉玨又是冷哼一聲,轉而對旁邊的工作人員說道,“給他開**,這塊原石打一折。”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0:45 AM

第41章 血色紅翡

    這些原石,本來都已標好了價格。如果只有一個人買,那就按照標價,如果是兩個人或者更多人看上了,那就競價。而唐易看上的這塊。是最便宜的,標價只有888元,這要是打了一折,那真是石頭價了。

    唐易掏出一張百元票子遞給工作人員,“不用找了!”

    “小伙子,你太固執了,這樣的石頭,怎麼會開出綠來?好在不貴,也算學習了,以后不要這麼意氣用事了!”方才勸說唐易的中年人是個好心人,在現場解石之前,又對唐易說道。

    “誰說一定能開出綠來呢?”唐易面帶微笑。

    “啊?你知道開不出綠來,還賭氣?”中年人面露驚訝。

    “我說的是開出翡翠來,沒說開出綠來。”唐易解釋著。

    “哎呀,你這小伙子,開出綠來,不就是開出翡翠來嗎?這不就是個代稱嗎?”中年人似乎有些不太高興了。

    “差別大了,翡翠翡翠,紅翡綠翠,我要是開出紅來,也是開出翡翠!”唐易突然提高了聲音。

    “嗯?”中年人似乎有些明白了,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著唐易,心想這小伙子是干嘛的?倒是有几分精氣神。

    其實,剛才唐易審視這塊巴掌大小的原石的時候,已經發現了,寶光的投影,竟然是兩盒火柴般大小的血色光影!血紅色十分鮮艷,而且通透度十分之高,玻璃種可能算不上,但是高冰肯定是達到了。

    血色光影,紅郁郁十分誘人。一開始,唐易覺得奇怪,因為他思維定勢的牽引下,光想著翠,而忽略了翡,但是,翡翠翡翠,有翡有翠,既有綠色的翠,也有紅色和黃色的翡。

    而被崔玉玨鄙視之后,唐易一下子轉過彎來,這才明白,這原石里面,應該是一塊血色紅翡,雖然不大,但是顏色艷麗,又達到了高冰種,也算十分難得了。

    崔玉玨聽了唐易對中年人的解釋,也是微微一怔,但是轉而又露出鄙視的表情,這小子又不是透視眼,怎麼可能斷得這麼細,不過是裝逼罷了。

    唐易根據看到的寶光投影,在這塊丑陋的原石上划出了几條線,讓切料師傅照此切割。

    這塊原石不過兩三斤重,切料師傅拿著就擺到了解石機上,按照唐易的划好的線,直接切下。對于表現如此之差的一塊毛料,關注的人不多,而林娉婷饒有興趣地盯著,崔玉玨則是冷眼旁觀。

    但是,唐易的表情卻十分認真。這是他第一次賭石,也是解的第一塊石頭。林娉婷看著唐易地認真勁儿,心里禁不住喊了一聲:真帥!這一聲,雖是在心里,但把她自己的臉都叫紅了。

    認真的男人最帥。唔,有這說法吧?

    解開這塊毛料,花費時間不長,衝洗干淨之后,切料師傅盯著其中一個切面,眼中閃出不可思議的光,禁不住喃喃自語:“居然開出來了,居然開出來了······”

    唐易走上前去,發現其中一個切面上,已經出現了透明的血紅之色,而其他切面上,模模糊糊還有一些白霧。“麻煩你,這里再切一下,然后整体擦出來。”唐易對切料師傅說道。

    最后,一塊長寬高大約都是五六厘米的血紅色翡翠展現在眾人面前。

    確切地說,這是一塊高冰的血色紅翡,透明度高,水頭很足,顏色如同鮮血,十分濃艷。

    從生成的過程來看,紅翡的顏色是硬玉晶体生成后遭到赤鐵礦侵染所致,所以是次生的顏色,一般分布于玉石的表皮局部。

    這也是巧了,唐易選的這塊原石,可能本來就是一塊翡翠礦石的表皮局部,看起來就是塊糟糕的石料,表現很差,誰也不會想到,里面會有如此一塊血色紅翡。但是,恰恰就是因為隱藏在表皮局部,才有可能被侵染,形成如此艷麗的顏色。

    這塊血色紅翡,不同于市面上常見的中低檔紅翡。中低檔紅翡,一般是暗紅色,給人一種“幽幽暗暗”的感覺,欠通透,玉質粗,且多帶雜質,市場價值不高。

    這種鮮血一般的亮紅色,加上細膩通透的玉質,絕對是紅翡中難得一見的極品。而且,紅翡因為質地原因,不存在玻璃種,高冰種已經是極致,這塊紅翡就是高冰種!

    唐易將這塊紅翡托在手中,光彩奪目,登時吸引了不少人上前。多嘴的已經開始議論起來。

    “這是極品紅翡啊,我記得去年,拍賣會上有一件紅翡雕件,也是極品質地,拍了300多万!”

    “那雕件比這塊料子大多了,不過這塊料子也得有兩百克了吧,几十万還是值得。”

    “標價888,一折買的。”

    “什麼?我買的這塊怎麼沒打折,臥槽,什麼都沒開著!”

    “沒看出來麼?這小伙儿和那個姓崔的較勁儿呢!”

    在眾人嘁嘁喳喳的時候,唐易突然將手中的紅翡舉高,大喊一聲:“崔總監!”

    崔玉玨此時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他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栽在了一塊次生礦料上,這塊料的迷惑性太强了,任水平再高的人來看,都是一塊剝落的厚重石皮碎塊,沒想到居然開出了紅翡。

    這誰能斷出來?除非有透視眼!

    他當然想不到,自己的的確確是敗給了“透視眼”,直到唐易喊他,他還是不能相信,這個比自己還年輕的小伙儿,居然能如此篤定能開出翡翠,而且還斷定是紅翡而非綠翠!

    妖孽啊!

    崔玉玨雖然高傲自負,但卻不是一個言而無信的人,事到臨頭,他硬著頭皮走到唐易面前。

    “唐易,你鑒定翡翠的水平很高。”崔玉玨是盯著唐易的褲腳說完這句話的。

    “謝謝。比你如何?”唐易卻看著崔玉玨的眼睛,硬生生說道。

    “根據之前的約定,我說了我該說的,失陪!”崔玉玨臉色鐵青,並未正面回答,直接拂袖而去。

    “得饒人處且饒人。”林娉婷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唐易身邊,輕輕開口。

    “我是不是太張狂了?”唐易也感覺有些過了,隨即問道。

    “也不是,要不是他太張狂激怒了你,你也不會反應這麼大,不過我真沒想到,你賭石的水平竟然比崔總監還要高出一籌。”林娉婷一下子又高興起來,“下周的翡翠公盤,我真是找對人了!”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0:46 AM

第42章 費解款印

    “我陪你去可以,不過你得幫我一個忙。”唐易突然對著林娉婷笑了笑。

    “說好了不耍賴,你又額外提條件!”林娉婷瞪大了眼睛,指著唐易說道。

    唐易沒有說話,而是把這塊血色紅翡托在掌心,送到了林娉婷眼前。

    “本設計師的設計費是很貴的!”林娉婷明白了唐易的意思,小嘴微噘,秀眉一挑。

    “沒問題。只要你肯設計就行。不過我要做成對的東西。”唐易道,“這算是答應了?”

    林娉婷一把從唐易手中拿過紅翡,表情突然有些不太自然,“好,我還要上班,你先走吧。”說著便匆匆而去。

    其實,唐易之所以想把這塊血色紅翡做成成對的東西,主要是因為形狀的緣故。這塊紅翡几乎就是一塊正方体,要是單純做成一個小把件,一來會浪費材料較多,二來,血紅的顏色做手把件,他感覺有些別扭;如果一剖為二,做成一對掛件,那厚薄大小正合適,貼身佩戴,顏色也沒問題。

    但是他一看林娉婷的臉色,頓時也明白了,林娉婷是誤會他有暗示喜歡的意思,但是林聘婷並未拒絕設計這塊紅翡,說明她也是有點儿喜歡自己的。

    回想林娉婷剛才微紅的臉色,唐易心里流過一溪甜蜜······

    “雨紛紛,舊故里草木深,我聽聞,你始終一個人······”電話在此時響起,一看是毛逐:“唐老板,完事了沒?完事了趕緊來閣寶多,有好東西看!”

    閣寶多雖然沒正式開張,但是打掃干淨之后,但唐易和毛邊只要在,就會開著門,雖然沒什麼顧客,但熱熱身找找感覺總是不錯的。

    毛逐很急切,唐易恰好這邊事儿已了,打了個車就直奔閣寶多而去。

    進得店來,卻看見毛逐正和一位四十多歲的男子喝茶聊天,此男子臉型瘦窄,一雙眼睛滴溜溜亂轉,一口津門口音,依稀有些面熟,卻想不起是誰了。

    “老板來了,您的東西得讓我們老板看看。”毛逐一看唐易來了,立即向此男子介紹道。

    “不對啊,這多寶閣的唐老板我認識,沒這麼年輕啊,這是換東家了?”男子站起身來,臉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您好。現在已經不是多寶閣了,改名閣寶多,您說的唐老板,想必是家父。”唐易微微一笑。

    男子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當是出嘛事了,原來是子承父業啊,失敬失敬,鄙人老董,憑著包袱齋山州行里走動,今天有一立軸想讓小唐老板掌掌眼。”

    包袱齋,自然不是店名。舊時古玩行里,有開店的,有擺攤的,有拉纖提成的,有夾包袱竄貨的。這拉纖提成的,純粹是無本買賣,為買賣雙方牽線;而這夾包袱竄貨的,一般是單槍匹馬,也沒多少本錢,收來東西立即帶著到店里或找玩家賣出,衍生出“包袱齋”這麼個名號。

    掛“包袱齋”名號的人,多有几分江湖氣息,同時貨源較廣,善于跑動。

    男子這麼一說,唐易倒是想起來了,這個老董,似乎以前在老爸店里見過一面,而且也聽老爸說過,是個極為精明的主儿,喜歡下鄉收貨。本是津門人氏,但娶了個山州老婆,就此在山州安了家。

    “原來是董老師,失敬失敬,董老師鼎鼎大名,早有耳聞,幸會幸會啊。”老董既然沒說見過面,唐易自然也不會再提,寒暄之后,隨即又說道,“咱們言歸正傳,看看畫吧。”

    “小唐老板是個爽快人哪!那咱們看看?”老董笑著從一個長條形黃綢面紙盒里拿出了一張立軸。

    立軸長一米多,寬約半米,是一幅設色山水,紙本,裝裱倒也考究。

    仔細看去,畫的是疏林暮雨,上方煙云繚繞,下部稀疏的樹林在細雨的氤氳下若隱若現,林邊還有一精巧的茅屋,整体畫面意境幽雅,但似有愁緒彌漫。

    唐易又看了看題字,上面題了一首短詩:茅檐何日霽,溜響漫沉沉,氣郁惟添睡,愁多亦怕吟。

    而當唐易看到落款和印章時,精神一下子被提起來了。

    行楷落款:沈周!兩字篆書朱印:啟南!

    沈周是誰?赫赫有名的明四家之一啊!沈周,字啟南,號白石翁、有竹居主人等,在元明以來的文人畫領域有承前啟后的作用,以山水和花鳥成就最為突出,自成一家。作為明四家之一,沈周的作品向來被收藏界看好,得意之作曾拍出千万高價。

    不過,沈周的作品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流傳很廣,仿品橫行,既有明清時仿制的,也有當代仿制的,不說泛濫成災,卻也氣勢洶洶。

    唐易凝神審視之時,本來此畫上出現了若有若無的一層淡青色的寶光,讓他心中猛然一喜。但是細思之下,又覺得不對,若是沈周真跡,寶光不會如此稀薄,但若要是贗品,又怎麼會有寶光?

    唐易微微搖了搖頭,又仔細將整個畫作詳細看了一遍。此時,又有一種直接的感覺出現在腦海中:落款“沈周”和“啟南”朱印為真,而畫作和題字為明人仿作!也就是說款印是真的,畫卻是假的!

    這是什麼道理?!難道本人還會在一幅仿作上題款留印?!

    這次的直覺,出現得比“赤壁懷古”尤犀杯要晚。唐易暗暗思忖,興許是因為尤犀杯是真品,而這件立軸半真半假,故而直覺在詳細查看整幅畫之后才出現。

    但是,這直覺似乎令人費解。

    倒不是唐易在懷疑這直覺,而是這太奇怪了。如果說畫是真的,款印是假的倒還能理解,可能是作者練筆之作被人取走,為賣個好價錢偽添款印。但是,畫是仿作,反而款和印是真的,這怎麼理解?

    難道是親朋好友仿作,沈周乘興而為?不對,不對,既是沈周的親朋好友,繪畫水准又不低,那必是有一定心氣儿之人,而且,這款章豈是能拿來隨便開玩笑的東西?怎會找到沈周讓其題款落印?

    沈周在明代就已聲名鵲起,明人仿作也很正常,仿作一般是為了賺錢,向來都是仿全套,這幅畫卻出了真款印,這······

    唐易心思細密,卻思來想去不得其解,一時沉默了起來。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0:47 AM

第43章 買個人氣

    “小唐老板,這可是好東西啊,壓了我不少本,您看出個合適的價錢?”老董見唐易久不表態,不由出聲問道。

    “不要著急嘛,這沈周的作品豈是儿戲,市面上仿品橫行,你這幅畫雖然有一眼,但我們老板也得仔細瞅瞅不是?”毛逐給老董的茶杯續上了水。毛逐看了畫之后,感覺是件老東西,但確實也拿不定主意,他親見唐易接二連三撿漏,心中早有了几分期許,就等著唐易定奪了。

    唐易卻卷起了立軸,重新放到了盒子里。老董一看,心里一沉,心想這是連價儿都不想談了?

    “董老師,您是行家,我本不該妄言。不過,既然送來這幅畫讓我開眼,那麼談價之前,我可否淺薄兩句?”唐易放好立軸之后,對老董說道。

    “客氣了,但說無妨。”老董一聽有門,心下略略放寬了些,掏出手帕擦了擦汗:“這壺金駿眉夠味儿,喝得我汗都下來了。”

    “說得不對的地方,您多擔待。”唐易學著老爸做買賣時的樣子,也拿起了架儿,“這一幅不是沈周原作,是一幅仿品,雖說是明代的仿品,但並不是名家仿的,恐怕叫不上價儿。”

    字畫仿作,自古有之,並非仿作就不值錢,若是名家仿名家,待到后世,說不定比原作還值錢。

    “尼瑪,這雅玩齋的徐寬真不是玩意儿,這小子明明帶著道行一針見血,他還特麼說老唐家的小子好糊弄,指條路讓我發財!”老董聽了唐易的話之后,心里暗罵道。不過,這臉上的表情,卻是沒變。

    “哈哈哈哈,小唐老板少年高才,眼力過人啊!不過,這樣的仿作也不好找了啊!”一番思量之后,老董笑著說道。

    “說好聽點儿叫仿作,說難聽點儿叫贗品,董老師是看我閣寶多沒有真東西是吧?”唐易的臉上仍舊掛著笑,出語卻已很不客氣。

    “豈敢,豈敢。”老董的汗又下來了,又掏出手帕擦了擦汗,這才說道,“仿作也有仿作的價儿,小唐老板如果不打算出價儿,我這就走。”

    唐易卻突然話鋒一轉,“董老師既然來了,好歹也得談談不是?”

    “唐老板真是講究啊。這幅畫仿作不仿作的咱不提了,就算是這張老紙,也能值點儿錢吧?我是兩万塊收上來的,今天咱們聊的投機,一万八您拿走!”老董這話,已經把原先“小唐老板”中的“小”字去了,不知不覺氣勢上已經矮了一分。

    “都到這一步了,您也別掰扯了,這畫我們八千拿下,就當是收了張老紙了。就這,您也賺不少吧?”毛逐在旁邊接口道。

    毛逐看似有些隨意,唐易還沒開口呢,他就還價,万一還高了怎麼辦?其實,這里面是有些講究的,籃球場上,有“二打一”的配合,毛逐也是玩了這一手。

    他先開一個比腰斬還低的價儿,先看看老董的反應,如果老董不答應,那咬住了繼續談談看;如果老董一口答應了,那也沒事,老板唐易還沒發話呢,唐易完全可以表面上斥責毛逐:我才是老板呢!你亂開什麼價儿,八千太高,兩千!如此,毛逐和唐易對老董進行“二打一”,保准儿沒虧吃。

    不料,老董是個老江湖,聽了毛逐的開價儿,一聲不吭,而是笑著看向唐易。再說了,就是收一幅明代的仿作,也不是件容易事儿,這幅立軸是他花了八千收上來的,開價一万八是本著淨賺一万去的,雖說不一定行,但低于總價一万,斷然是不會出手的。

    “八千也太低了,就照董老師說的,一万八!”唐易突然說道。毛逐一聽,禁不住抓了抓耳朵,“他這是搭錯哪根筋了?就算是看好了,哪有連價儿都不講的道理?”

    而老董也是喜出望外,急忙向唐易拱手道,“唐老板,不瞞您說,別看我痴長几歲,但您這做派,我是打心眼儿里佩服得緊!”

    “董老師客氣了。畫我收了,但是有句話我還沒說。”唐易依舊面帶笑容。

    “您說!您說!”

    “以后要是有了好東西,只管往閣寶多送。小店過些時日正式開張,到時候還望多多捧場。記住了,是閣寶多,不是多寶閣!”唐易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

    “那是自然,我回頭就跟包袱齋的弟兄們和拉纖的同行們言語一聲,閣寶多的唐易唐老板,不僅眼力過人,而且仁義得很,好東西找他,錯不了!”老董的臉上綻開紅潤,麻溜儿地說道。

    “如此甚好。”唐易說罷,跟老董要了賬號,讓他寫了收條,直接手機轉賬。

    貨款兩清。老董告辭之后走到了門口,突然又折了回來,走到唐易身邊附耳說道,“唐老板,按說有句話我不該多說,但是誰讓您這麼仁義呢,不遠處那家雅玩齋的徐老板,您可得防著點儿······”

    唐易還沒聽完,就擺手說道:“莫在我面前提起此人。”

    “好,那您忙著,回見。”老董略略一愣,便喜滋滋地走出門去。

    “我說,既然看出了是仿作,何必要應他的價儿?”老董走后,按捺不住的毛逐立即問道。

    “畫是仿的,落款和印章是真的,光這款印,也不止一万八!而且不是新仿,是一幅明代仿作,咱們一點儿都不虧。”唐易笑了笑,“還有,我這一万八買的,還有更重要的東西!”

    “你不會要當真畫儿賣吧?”毛逐不由瞪大了眼睛。

    看著毛逐的表情,唐易心里暗暗高興,毛逐能這麼說,恰恰說明了他的人品靠得住。古玩一行,真真假假的事儿多了,但是,如果沒了良心,丟了做人的底線,再多真品也只是沾染銅臭的商品,那便失了古玩的真正內涵。

    “那當然不會,附上明人仿作的標簽,掛起來,標價5万,賺錢賺在明處!”唐易說道。

    “嗯。”毛逐點點頭,卻似又想起什麼,“那你剛才說,一万八買的還有更重要的東西,又是什麼?”

    “人氣!”唐易答道,“閣寶多就要開張了,賣貨是一方面,貨源也是一方面。不要小看這老董,他能收來這樣一幅老畫,還是有些道道的。而且,他在行里一咋呼,這廣告效果應該不錯,連帶多寶閣改名閣寶多也說出去了,我們省了很多事儿。”

    “你變了!”毛逐突然盯著唐易,認真說道。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0:48 AM

第44章 用心險惡

    “哦?”唐易笑了笑。

    “以前只是覺得你心思比較細,知識面挺寬,現在,你儼然一個老江湖啊!”毛逐接口道。

    “古玩行里水太深,不多琢磨不行啊。而且,我現在每天擠出睡覺的時間,逼著自己看兩個小時的書。”唐易看著毛逐,“咱們都得加油了!”

    “我突然發現有句歌詞特別適合你!”毛逐這時又笑了起來。

    “什麼?”

    “操馬的漢子,你威武雄壯!”毛逐說完,已經笑完了腰。

    “你大爺的,那是套馬的漢子!”唐易說著,自己也忍不住笑了,這毛逐,總是改不了插科打諢的脾性。

    笑過之后,唐易又對毛逐說道,“只是這幅畫還有個問題沒解開,既然是幅仿作,為何款印卻是真的?”

    “嗨!外事不決問度娘啊。”

    “這怎麼問?”

    “先用仿作、真款、沈周搜搜看,然后全盤搜索沈周的各種資料。”毛逐說著,便走到了店里的電腦旁。

    “只能先這樣了。”唐易點了點頭,心想這高科技時代就是好,學習也便利了許多。

    就在毛逐點開頁的時候,一個圓臉的伙計,跑進了雅玩齋。

    “老板,走了,我看著上車的,而且空著手。”圓臉伙計跑到櫃台前,對坐在后面的徐寬說道。

    “空著手,那就是唐易收了。哼,前一陣不知他撞了什麼大運,居然搞出了巨闕劍這樣的名頭,果然是碰上的。這幅沈周的仿作,想必他是當真品收了。就是不知道花了多少錢。”徐寬沉吟道。

    “老板,我看那老董走的時候喜滋滋的樣子,估計是賺了不少。這沈周的畫值不少錢麼?”圓臉伙計又問道。

    “你來我這里時間也不短了,不下苦功怎麼能學到東西?這傳出去不笑話你,笑話我雅玩齋!”徐寬喝了口茶,“要說這沈周你不知道,他有個徒弟你應該知道。”徐寬心里想著唐易可能掉坑里了,心里一陣舒坦,話也多了起來。

    “老板,是誰?”圓臉伙計一邊給徐寬續水,一邊問道。

    “唐寅唐伯虎。”徐寬點了點桌子。

    “那當然知道了,點秋香嘛!”圓臉伙計露出驚訝表情,大聲說道。

    “你也就這個檔次了,那都是杜撰的!沈周有兩個很有名的徒弟,一個就是這唐伯虎,另一個則是文徵明,再加上一個仇英,明代畫壇就屬這四人名氣最大,所以被稱為明四家。”徐寬繼續說道。

    “裘英?終于又知道一個姓裘的,以前我只知道鐵掌水上漂裘千仞。”圓臉伙計接著又大煞風景地說道。

    徐寬無奈地搖了搖頭,“真是不學無术!仇英的仇,本是仇恨的仇,是個多音字,讀姓的時候讀‘求’,和裘千仞沒有半毛錢關系!”

    “老板,我記下了。我多問一句啊,這幅沈周的畫,我看挺好的,就是仿作,應該也是精品吧?”圓臉伙計的問題又來了。

    “嗯?”徐寬臉上的表情和緩了一些,“你這句算是說到點子上了,這幅仿作,雖然說不上精品,也算中上,而且是明本朝的仿作。如果我看的沒錯,落款和印章好像還是真的。”

    “啊,那怎麼咱們不收下?為了坑這小子,失去了一個發財的機會啊!”圓臉伙計面帶不解。

    “發財的機會有的是,但是這樣的機會卻不多,如果那款和章是真的,那小子上當的機會就更大了!我們隔岸觀火,適當的時候再澆一次油,燒他個干干淨淨,豈非比賺錢更有趣?”徐寬說著,兀自冷笑起來。與其說這是對圓臉伙計說,倒不如說是他在自言自語。

    “我覺得還是賺錢更有趣。”圓臉伙計心里嘀咕了一句,突然又像想起來什麼似的,“不對啊,老板,那幅畫是仿作,款和印卻是真的,那怎麼可能?”

    “我只是感覺像是真的,也不能完全斷定。不過,出現這種情況,也不意外。今天我心情好,就給你講講,以后你出去說不定還能顯擺顯擺。”徐寬又喝了一口茶。

    “這沈周,世代隱居吳門,他的曾祖父和王蒙是朋友,他的父親又是杜瓊的學生,這些人都是明代書畫界的名人,他學書畫,就像你學燒水掃地一樣平常。所以說,這個人吟詩作畫,優哉游哉,追求的是一種自由,人呢,也十分平易近人,那是一點儿架子都沒有。”

    圓臉伙計表面上認真聽著,心里卻道,“這和款印有半毛錢關系啊?”

    徐寬繼續說道:“就是因為這種性格,所以有人求畫,他是有求必應,就連販夫走卒來了,他也不拒絕。更可笑的是,有人模仿他的畫,拿去讓他落款,他居然也會答應,還蓋上自己的印章。所以,仿作上出現真款,也不奇怪。”

    “艾瑪,這真是個神仙啊!”圓臉伙計恍然大悟道。

    “你還真說對了。他的徒弟文徵明就評價他是‘神仙中人’。”徐寬道。

    “有意思。”圓臉伙計吃吃笑了起來。

    徐寬說了半天,也有些不耐煩了,接著揮揮手道,“干活去吧,今天的事儿記住嘴上帶個把門的!”

    “老板放心。”圓臉伙計喏喏退了下去。

    “原來如此!”此時,閣寶多里,毛逐終于通過一番搜索明白了為何仿作還有真款真印的道理,“看來史料也不全是胡說啊!沈周還真能干出這事儿。”

    “你說你一學歷史的,居然說史料是胡說。”唐易皺了皺眉,突然好似想起了什麼,“你說老董臨走時說讓我們防著徐寬,是什麼意思?難道這幅畫徐寬也看過了?不然老董沒和他見面,不可能沒頭沒腦說出這麼一句話啊!”

    “徐寬這樣老奸巨猾的人,看到這樣的仿作,恐怕會收了當真品賣吧,還會把這個便宜給你?”毛逐撇了撇嘴。

    “真品······便宜······”唐易沉思起來,腦海中又浮現了老爸買下高仿元青花玉壺春瓶的事儿,突然一拍大腿,“真是用心險惡啊!肯定是老董先去徐寬那里了!徐寬一直對我憋著壞呢,于是推薦老董到我這里來賣!徐寬知道我拍了巨闕劍有錢,又覺得我眼力不行,想讓我收了當真品賣,然后他再把這事儿揭出來!”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0:49 AM

第45章 守株待兔

    “哎?好像很有道理啊!”毛逐的臉上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把這幅畫掛起來,仿作說明先不要附上!”唐易突然說道。

    “你這是······”毛逐隱隱有些明白了。

    “我估計買家很快就會來了。”唐易笑道,“咱倆合計合計,守株待兔也得有個准備不是。”

    兩人合計完之后,唐易和毛逐一起去了醫院。本來,唐易想讓毛逐留在店里,但是毛逐聲稱得見見“老掌櫃”,還在半路上買了個果籃。

    唐中峰平日里對唐易相對嚴厲,見了毛逐卻是笑容可掬,端的是慈愛長輩的形象,家庭籍貫愛好問了半天。

    正聊著,唐中峰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問道:“唐易,你上次說和朋友一起去瑞州的翡翠公盤,哪來的這麼個朋友啊?”

    毛逐愛搶答的毛病又犯了,不待唐易開口,便接口答道:“唐叔,那女孩是林氏珠寶公司的設計師,也是秦老的外孫女,我看對唐易有點儿意思······”

    “別瞎說!”唐易立即在一邊喝止。

    “嗯······”唐中峰沉吟不語。

    “唐易,小毛說的是真的假的?”易素梅卻在旁邊高興地問道。

    “別聽毛逐瞎說,就是通過秦老認識的,她是珠寶設計師,瑞州正好有同學,我是去開開眼界,也探探路,咱們閣寶多要想發展,這翡翠是個必不可少的大項。”唐易頓了頓,又說道,“現在我們是朋友,至于以后······以后再說!”

    “我給你說,好姑娘可不能錯過。不過,人家可是千金大小姐······”易素梅想到這里,眼神又有些猶豫起來。

    “別想那麼多了,順其自然。這事儿,我和你媽幫不了你,不過我有話說在前頭,不管是什麼家庭背景,我和你媽都不會因為這個反對,但要是人品不行,別想過我們這關!”唐中峰終于開了口。

    “行了行了,過你這關,唐易能不能過人家這關還難說呢!”易素梅瞪了一眼唐中峰。

    “好了,別說這個了。爸,我還有個事儿要和你說。”唐易岔開了話題。

    唐中峰想說的話已經說了,見唐易有話要說,也便就此打住了。唐易將老董送來沈周仿作的事儿詳細說了一遍,把自己的猜測也說了。

    “別看徐寬人品極差,但在古玩方面卻很有功力。他最擅長的就是字畫,還是山州書協會員。要是真像你說的那樣,他肯定能認出是仿作,我懷疑連題款是真的也能認出來。以他的脾性,多半應該是收了之后當真品蒙出去,但是他卻沒收······”唐中峰又沉吟起來。

    “會不會是他和老董聯手做局?”唐易問道。

    “這應該不會。老董這個人,路子倒是挺野,但是和徐寬交情並不深。我看,應該是他知道徐寬字畫上的眼力,先找徐寬出貨,徐寬認出是仿作之后將計就計,知道我在住院,你可能在店里,想讓你當真品收了仿作。”唐中峰說道。

    “然后他再找人來買,直到交錢之前才亮出獠牙,點明是假貨,如那件玉壺春瓶一般故技重施?”唐易接口道。

    “多半是這樣了,只是這次他沒法讓你破大財,想是要再掀起贗品風波,連帶上一次的事儿,讓咱們店的名聲徹底臭掉,讓咱們再無臉面繼續開店!”唐中峰眼中精光暴閃,沉聲說道。

    “我和毛逐倒是商議了一個守株待兔的計划。爸您聽聽怎麼樣?”唐易介紹起來。

    聽著聽著,唐中峰的眉頭舒展開來······

    只是這兔子來得太快。

    第二天上午,唐易和毛逐正在店里整理唐中峰聯系老關系購入的一批玉件,一名看起來50多歲的男子走進店來。這名男子梳著背頭,帶著金絲邊眼鏡,短袖襯衫搭配休閑褲,看起來十分有派。

    “不好意思啊,我們還沒正式開張,店里有點儿亂。”毛逐見人進來,上前招呼道。

    “沒事儿,我也就是路過,隨便看看。”背頭笑了笑,在店里轉悠起來。唐易把玉件歸置好,便坐到了櫃台后的椅子上,毛逐則不遠不近地跟著背頭。

    “咦?”背頭走到沈周的仿作前,突然低低發出了聲響:“疏林暮雨圖!”

    唐易一看,心里明白了几分。他不由得又望了一眼那幅沈周的疏林暮雨圖。

    對于寶光,唐易雖然還不算游刃有余,但是已經基本掌握了其中的規律。但是,他識別這幅畫,靠的是腦中的直覺,這種直覺的出現,是吸全五色寶光之后的事情,他雖然已初步相信,但是自忖其中定然還有很多東西他沒有掌握,而且也不知會發展到什麼地步。

    所以,他這才又集中精神看了看這幅疏林暮雨圖,這一次,產生的直覺和上次一樣,仿作真款。

    唐易略略放下了心,起身走到背頭旁邊,“您看上這幅畫了?”

    “想不到能在你這多寶閣看到沈啟南的大作。”背頭面帶欣喜地點了點頭。

    “看您對字畫頗有研究,怎麼會把店名讀錯了呢?古人行文,都是從右至左,本店閣寶多,而非多寶閣,這營業執照上也是如此。”唐易接口說道。

    “哦?哈哈哈哈。”背頭一愣,隨即便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搖頭擺手,顯然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唐易心里就此斷定,這就是徐寬找來的兔子了,“呵呵,還是先看畫吧,”

    “好,好。”背頭隨即又打量起畫來。

    “嘖嘖。”背頭一邊看,一邊開始了點評,“什麼玉器瓷器,說白了都是匠人所制的器物,這書畫不同啊,那是文人雅士的揮毫潑墨,看著沈周的精品之作,那就是我與這位古人在交流啊!”

    毛逐心里嗤嗤發笑,“表演略顯浮誇,這是破盤價998的群演水平。”

    “看來您有意入手此畫?”待背頭表演告一段落,唐易這才問道。

    “正有此意。不瞞老板說,我尋訪明四家的畫作很久了,只是這明四家都是江南人士,山州地處北方,少見傳世精品哪!”背頭眼神熾熱,表情認真,鄭重說道。

    唐易突然收起笑容,“謝謝捧場。不過,這幅畫可是有些貴!”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0:50 AM

第46章 偷梁換柱

    背頭看著唐易突然嚴肅的表情,略略一愣,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呵呵,沈周的作品,便宜了也買不著啊,不過貨賣與識家,老板你做生意也不是一錘子買賣,你出個價,咱們好商量。”

    這句話,沒了看畫時說話的那種人文氣息,突然生出了一種追財逐利之感。唐易心想,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稍不注意,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要是按照背頭之前的表現,似乎應該說:“老板莫非看不起人?”但背頭卻立即把重點放到了價錢上。

    唐易微微一笑,伸出了一個手指頭。

    “一千万?” 背頭的臉上又出現了浮誇的表情。實際上,這幅畫如果是沈周真品,這個價格雖然不是很離譜,但只會出現在大型拍賣會上,古玩店中,一般是不會報此高價的。

    看著背頭的表現,唐易和毛逐終于完完全全確定了,這就是徐寬找來的人!

    “一百万,不還價!”唐易朗聲說道。

    “呃,不貴,不貴。我再看看?”背頭的表情似乎有所放松。

    “隨便看。”唐易朝毛逐使了一個眼色,毛逐隨即說道,“您今天就入手麼?”

    “老板你看這樣行不行,我看好之后,先交一万定金,過兩天再來取畫。”背頭一邊看畫,一邊說道,目光並未與唐易對視。

    “沒問題。我給您留著。”唐易答道。

    又看了几分鐘,背頭終于像下定決心似的輕輕握了下右拳。隨后,背頭和唐易在桌前坐定,毛逐倒上了茶水。

    “真的就是一口價了?”背頭坐定后又問了一句。

    唐易並不說話,微笑看著他。

    “好吧,這沈周的作品一百万拿下不算貴。不過······這筆錢畢竟不是一個小數目,我今天就交上定金,但是能否草簽一個小小的合同?”背頭略一皺眉,隨后又拍了拍真皮手包,說道。

    “不知您說的是什麼樣的合同?”唐易面帶微笑,呷了一口茶水。

    “不是我不相信你啊老板,這幅畫我是看真的,價錢也合適,但是我畢竟不是專家。我的意思呢,是這樣,我交上定金,咱倆寫一個聲明式的合同,如果這幅畫是沈周真品,到時候我錢照付,畫拿走,如果不是,畫我不買了,您得退給我錢,我也不多要,雙倍定金就成。”背頭字斟句酌,慢慢說道。

    “這古玩行里的規矩,您難道不知道?貨款兩清,出了這店,這幅畫就是變成了一張衛生紙,也不關我的事儿了!”唐易笑容很濃,話卻極其露骨。

    當時唐中峰被徐寬做局,之前自然沒簽這樣的合同,買家也未交定金,只是口頭約定,而到真買賣時,買家卻帶了一個所謂的專家來,現場起了質疑,這才出了問題。

    這一次,徐寬似乎更精細了,想到了定金,而且在交定金之時,就簽合同,提前落下白紙黑字。畢竟,如果故技重施,唐易未必會和唐中峰那般,衝動之下現場打賭。唐易要是到時候不賣,那這個局就成不了了。

    只是徐寬沒想到,唐易已憑借九宮五色,將這幅畫看了個真真切切,通通透透。

    “這······”背頭提前想到過唐易會不同意,但是沒想到唐易說得如此難聽,“老板,這行里的規矩,我也略知一二,但是這筆買賣,不這麼做,我恐怕真不敢繼續了。”

    唐易的臉上露出一抹焦急之色,但是很快隱去。這一幕,被背頭盡收眼底,他微微一笑,端起了茶杯。

    唐易看著他那自以為捏住別人脈門的樣儿,心里暗罵一句,“草泥馬,你以為都和你一樣只看著這倆臭錢?”

    “好吧,我對這幅畫也很有信心,不過有一點,得我起草合同,然后您看了沒問題,簽字摁手印。”唐易沉思了一會儿,這才開口說道。

    “若是你起草的有問題呢?”背頭放下茶杯問道。

    “若有問題,你提出來就是,我再重寫,直到滿意你再簽字。”唐易答道。

    “好,事不宜遲,這就起草吧。”背頭站起身來,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唐易起身,走到電腦前,不多會儿便敲出了一式兩份買賣合同。說是合同,其實很簡單,不過二三百字,其中最關鍵的一句是:若閣寶多售沈周《疏林暮雨圖》為仿作,交易取消,並退還定金一万元之雙倍,若非仿作而放棄購買,一万元定金概不退還。

    一張a4紙的下方,還打上了甲乙雙方的簽字處和摁手印處,並留出了身份證號碼填寫處。

    “老板的速度很快啊。”背頭拿起合同,仔仔細細看了三四遍,然后又把另一份看了兩遍,這才說道,“沒問題,那咱們就簽?”

    唐易將合同放在桌上,笑道:“簽之前,互相查驗一下身份證為好。”說罷,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證。背頭也跟著一笑,從手包里掏出了身份證。

    唐易看了一下,背頭的身份證是二代證,看上去並不是假的,核對照片和年齡,和本人也完全能吻合,于是拿起身份證,准備給要還給背頭。

    “哢嚓!”

    “哎呦!”唐易身下的凳子突然斷了一條腿,唐易身子一晃,坐倒在地,而手中的身份證也脫手飛出,掉到了桌子旁邊的櫃台后面。

    “哎?”毛逐在旁邊叫了一聲,似乎要上前攙扶,但是動作卻並不迅速。

    背頭在毛逐身前,他立即起身,上前去扶唐易,唐易一邊抓住背頭的胳膊,一邊說道,“這凳子是紅木的,居然斷了,太可惜了!”站起來后,一手仍抓住背頭的胳膊,一手指著凳子道。

    背頭不由得也看了一眼,接著笑道:“我不懂木料,不過如果是老東西,確實容易壞,還真是得小心點儿好。”

    就在唐易和背頭這一番起落的空當,拿著一沓a4紙的毛逐,迅速從底下抽出兩張,換走了桌上的兩張合同,又把兩張合同塞到了一沓紙的下面。

    背頭背對毛逐,唐易卻正好面對毛逐,看毛逐完事儿之后,唐易立即快速走向櫃台后面,撿起了背頭的身份證走了回來,“見笑了。您的身份證,我們這就簽字吧?”

    背頭拿起兩份合同,迅速掃了一眼,點點頭,開始簽字······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0:51 AM

第47章 你的獎金

    簽完字,寫上身份證號,摁了手印,雙方各保留了一份合同。背頭很痛快地從手包里拿出扎得整整齊齊的一万塊錢,遞給了唐易,“唐老板,今天事出匆忙,我回去趕緊聯系這方面的專家,明天下午我就來取畫,你看沒有問題吧?”

    “沒問題。不過這麼短的時間,能找到權威的專家麼?”唐易“好意”提醒道。

    “呵呵,我沒別的愛好,獨獨喜歡個字畫,這方面還認識几個朋友,這就不老唐老板掛心了。”背頭哈哈笑道。

    “好。那就預祝我們合作愉快,今后還望多多照顧小店生意!”唐易伸出了手。

    “合作愉快!”背頭伸手握住。手掌厚實粗糙,哪里像個風雅閑趣之人?

    “我還有些事儿,恕不遠送了。”唐易松手說道。心想,看來只要心細多查,不管多嚴密的局,都會有破綻,即便自己看不出這一幅仿作的玄機,這整個過程仍是有著不易察覺的漏洞,以后在古玩圈里混,可真得處處留心。

    “回見。”背頭笑著走出了閣寶多。

    唐易跟著關上了店門。“一百万的價儿是不是有些低?”背頭走后,毛逐向唐易問道。

    “開多少價儿並不重要,反正他也不是真買。重點在真假上,如果認定是仿作,那就是我們賣假貨!而我們多賠一万塊錢不算多,我估計徐寬都不會要,算是給這個背頭的酬金了。”唐易分析道。

    “你別說,你這個‘假摔’不錯,扔出身份證的位置也不錯!”毛逐繼續說道。

    “我真沒想到他會來扶我,我以為他會先去撿身份證呢。”唐易道,“不過你小子的手夠快的,這也能把合同換了!”

    毛逐得意地甩甩頭,“兩手准備,只要你摔得好扔得好,我都行。不過,我真是怕他又仔細看一遍合同,到時候可真不好收場了。”

    “就是兩個字的調整,沒那麼容易看出來。再說了,沒什麼大不了的,看出來無非他不簽,撕破臉就是了,他本來就是來搞咱們的,罵出去也解解氣!”唐易表情升起恨恨之意。

    “你說徐寬看一遍合同之后會怎樣?”毛逐點了一支煙。

    “以徐寬的特點,應該是能看出來的,看出來又怎樣?白紙黑字,那背頭已經簽了,一万塊錢已經交了。要麼他認倒霉,不要這一万塊錢,要麼他一百万買下來。”唐易也跟著點了一支煙,“這主意主要是你想出來的,雖然有些齷齪,但對徐寬這種人,沒法講文明。所以,這一万塊,是你的獎金!”

    說著,唐易將背頭給的一万塊錢笑著遞給了毛逐。

    “臥槽,這就是傳說中的籠絡人心嗎?”毛逐噴出一口煙圈,故意露出吃驚的表情。

    几乎就在同一時刻,距離古玩街不遠的一處茶樓包間里,徐寬聽背頭說出“一百万”的報價之后,也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他要的太低了!”徐寬隨后說道,“看來,老董給他的價格不高。這小子乳臭未干,不敢叫高價,豈不知這樣的畫作,要得越高越容易賣,越低反而越難出手,要不是你去接盤,恐怕得壓在他手里一陣儿。”

    “是有些毛躁,談買賣的時候,還把一張紅木凳子給坐斷了,呵呵。”背頭喝了一口茶,笑出聲來。

    “什麼紅木!他店里的凳子都是非洲花梨的,看著漂亮,不值什麼錢!”徐寬習慣性地翻了翻眼皮,不屑地說道。

    “哈哈哈哈。”背頭笑了起來,隨即從手包里拿出了合同遞給徐寬,“你給的一万定金我已經交了。”

    “嗯。”徐寬一邊接過合同,一邊說道,“等他們退回一万定金的雙倍,多出來的那一万,就算你的獎金了。”

    背頭面露喜色,這可比原先商定的酬金要多!只不過兩場戲而已,万元獎金確實算不少了,此前,他在山海電影制片廠旁邊的群演一條街蹲上兩個月,也未必有此收入。

    喝了一口茶水,徐寬細細看起合同來,“閣寶多?改名了?”徐寬瞪著不大的眼睛,指著合同上“閣寶多”三字問道。

    “是啊,我說多寶閣,還被那小子搶白了几句,說什麼古人行文都是從右往左,對了,好像營業執照上也是閣寶多。”背頭在一旁解釋道。

    “沒想到唐中峰為了不關門,玩了這麼一手!”徐寬面有怒色,將合同放在了桌上,“這一次,又是一件贗品,我看他還有什麼臉面在古玩街上混!”

    “徐老板,恕我直言,你和這唐中峰到底有多大的仇?要用如此手段?”背頭還以為徐寬看完了,順手收起了合同,同時問道。

    徐寬見背頭收起合同,本想要來再看,畢竟還沒看完呢,但是聽到背頭所問的事儿,火氣又上來了,敲了敲桌子說道:““做生意本就是求財,這唐中峰的價儿卻壓得很低,而且仿品統統標明,嘩眾取寵,最重要的是他的鋪面位置好,一直擋了我的財源!”

    背頭皮笑肉不笑地點了點頭,“徐老板,專家你找好了嗎?明天和我一起過去,打好配合的事儿你得講好了!”

    “不用。我找的是山海畫院的金先生,說你是我的朋友,邀請去幫忙的。金先生為人豪爽,你万不能說出實情,我們要的只是個鑒定結果。金先生是古字畫鑒定的大家,到時候他只要有了定論,放眼整個山海省,估計還沒人能駁斥。”徐寬擺了擺手。

    “徐老板,真有你的,金先生這樣的人,你也能請得動?”背頭頗感驚訝。

    “不是我請動的,是這幅畫請動的。研究字畫的人,聽了沈周,就像你們群眾演員聽了周潤發一樣,只要有機會,想方設法也是要去見見的。”徐寬臉上露出一絲得意。

    兩人又閑扯了几句。隨后,背頭先行告辭,走出了茶樓。

    徐寬的臉上終于出現了笑意,他覺得老天都在幫他,正恨唐易恨得牙根癢癢,老董居然帶了這麼一幅畫來,而他,只是順勢撥弄了几下,老董居然真的就去了,更關鍵的是,唐易居然真的收了。

    “你老子栽在我手里,你一樣栽在我手里。”徐寬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喊了一聲,“服務員,買單!”

    只是,他似乎忘了那合同他還沒看完。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0:52 AM

第48章 徹底懵了

    第二天下午,高溫又來,天空似有些陰沉,悶熱得很。

    “這麼悶,傍晚可能會下一場大雨。”唐易站在閣寶多店門口,自言自語道,“不知道這廝會帶什麼樣的專家來。”

    正說著,門口一輛黑色轎車停下,背頭從車上迅速下來,隨后又拉開了后車門。

    一個身材高大的老者走下車來,說是老者,其實也就六十歲左右,腰板挺直,濃眉深目,頭發黑亮,配合灰色制式短袖衫,給人一種很威猛的感覺。

    毛逐在唐易身后悄聲道,“這不像群演啊,似乎有點儿面熟······”

    老者抬頭看了看閣寶多的牌匾,微微點頭,“這是從蔡襄的帖子中湊的几個字,整体效果還真不錯。”

    唐易一聽,微微一怔,心道,“這徐寬還真是下功夫,居然請了一個高人。”于是快步上前,“我是閣寶多的店主唐易,未請教?”

    老者打量了一下唐易,眼神中似有驚奇。確實,唐易太過年輕,在這古玩街上,恐怕是最年輕的店主了。

    “鄙人金石溪。”老者聲音洪亮,“聽聞小唐老板店中有沈啟南之作,前來觀瞻,叨擾了。”

    “金先生說哪里話,莫要說您撥冗來鑒,即便無事路經小店,也是蓬蓽生輝。”唐易一聽名字,立即想了起來,原來是鼎鼎大名的金先生。

    “怪不得覺得面熟,原來是金先生,在鑒寶節目見過。”毛逐也想起來了。

    這金石溪,不僅是鑒定古代字畫的專家,本身也是書畫界的大家,早在中年時,一幅畫作就已是几十万的高價。不過,金石溪專注于字畫,結交的多是書法美术界的人士,很少涉及古玩圈。即便上鑒寶節目,也只鑒定字畫,其他一概不論。徐寬與之結識,主要是通過書協的關系,而金石溪之所以願意前來,更多的還是因為沈周沈啟南的畫作。

    “呵呵。”金石溪走進閣寶多,心想這小伙子雖年紀不大,說話倒也頗為得体熨帖。

    “唐老板,今天金先生來了,這樣,如果金先生說沒問題,咱們當場交易,如果金先生說有問題,咱們就按照他的論斷決定,你看如何?”背頭在一旁對唐易說道。

    唐易迅速在腦中把整個過程和合同內容又想了一遍,點頭道,“還請金先生多多指點。”

    金石溪微微點頭。

    背頭卻在心里罵道,“艸,跟我耍滑頭!這句話跟沒說一樣。不過既然合同在,金先生只要認定是仿作,到時候徐老板一幫人來看熱鬧,你不承認也沒用。”

    《疏林暮雨圖》就掛在店里,金石溪也不啰嗦,直接就走到了畫作跟前。

    凝神看了几眼,他的臉色就變了。

    “小唐老板,你說這幅畫是沈周的真跡?”金石溪側首問道。

    “不知道金先生您說的是整幅畫,還是落款和鈐印?”唐易在旁不卑不亢。

    “哦?”金石溪面色微變,隨即又仔細看了看款印,而后又變換角度看了看紙張。一番沉思之后,又問唐易道:“你怎麼看?”

    “這是一幅明代本朝的仿作,倒有七八分几可亂真。尤其是款印,我認為是真的。”唐易侃侃說道。

    “什麼?你明明告訴我說是一幅真跡,而且咱們合同都簽了,你現在又說是仿作?就款印是真的?我要花一百万,就為了買這屁大點儿款印啊!”背頭突然氣急敗壞的高聲說道。

    金石溪聽到粗言陋語,禁不住微微皺了下眉頭。

    “我說你這表演,確實是太浮誇了,你這注定是當一輩子群眾演員料啊!”毛逐冷笑一聲,扔到桌上一個錄音筆,“這是昨天從你進店到出店整個過程我們對話的錄音,你哪只耳朵聽到我們說是真跡了?”

    背頭一聽,心里猛地一驚,難道著了他們的道了?不由得伸手撓了撓頭。不過他很快就壓住了慌亂,突然想到:錄音有屁用,我這里可是有合同啊!

    隨即,背頭從手包中拿出合同,抖了几下說道,“咱們可是簽了合同的,如果是仿作,要退還雙倍定金!”

    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金石溪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本來他受徐寬所托,只是鑒定畫作,當然,主要是自己也想觀摩下沈周的真跡,結果不但是一幅仿作,還鬧出了什麼定金和錄音,不由一陣心煩意亂。

    “金先生,您先請坐,喝口茶,稍后我再和您解釋。”唐易上前將金石溪請到桌旁,毛逐倒上了茶水。金石溪看了看那幅畫,還是坐下了,若不是正如唐易所說,款印是真的,他恐怕連坐的耐心都沒有了。

    “來,咱們對一對,兩份合同是不是一樣!”唐易拿出合同,來到了背頭面前,“你自己先仔細看看你手里的那份!我這份上寫的是‘若閣寶多售沈周《疏林暮雨圖》款印為仿作’!明明强調了款印!”

    背頭一聽,連忙拿起合同。

    果然!

    比自己預先看的,多了“款印”兩字!

    不對啊!自己當時看了三四遍,沒有這兩個字!可是,這上面卻簽了自己的名字,摁了自己的手印!

    這到底怎麼回事?!

    背頭的臉上,汗流涔涔,徹底懵了!

    “其實我們不僅有錄音,還有你簽字時的手機錄像。”唐易看著背頭,滿面笑容。

    “你······”背頭看著唐易,臉上的肌肉開始抖動起來。原來這倆小子的准備工作如此充分!突然間,背頭的腦海中電光火石般划過徐寬說的一句話“什麼紅木,他店里的凳子都是非洲花梨的”!

    對,肯定是這小子假裝摔倒,另一個小子換了合同!而且此處加了兩個字,別的地方肯定減了兩個無關緊要的字,我沒仔細看,只覺得段落長短沒問題,就在偷梁換柱的合同上簽了字!

    “你們換了合同!”背頭几乎是吼了起來。

    “呵呵。”唐易依然滿面笑容,根本沒接茬,自顧說道,“你好像還拍過什麼金槍油的廣告是吧?扮演一個暴發戶。對了,徐老板什麼時候來?他應該帶著几個熟人,看看這贗品是怎麼被金先生識破的吧?”

    昨天背頭走后,毛逐居然碰巧在上搜出了一段視頻廣告,背頭的那段疲軟時的表演的確不錯,倆人笑了半天。

    而且,背頭本來確實是和徐寬說好,需要徐寬來的時候,背頭會撥號震一下徐寬的手機,只是背頭現在哪還顧得上撥號?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0:53 AM

第49章 一時興起

    聽了唐易的話,背頭如同廣告中的表現,頓時徹底疲軟下來,呆呆站在那里,似乎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你現在應該去找徐老板,趕緊商量下怎麼辦。我還要和金先生請教几個問題,就不送了。”唐易終于收起了笑容,厲喝一聲:

    “滾!”

    背頭被一聲厲喝震了一個哆嗦,連招呼都忘了和金先生打,腳步踉蹌走出門去,真也不顧得掩飾,就朝西側的雅玩齋去了。

    “同行相輕,手段卑劣,讓金先生見笑了!”唐易上前,為金石溪續上了水。

    “小唐老板,你剛才說的徐老板,莫非是徐寬?”金石溪眼觀了這一幕鬧劇,又想到是徐寬請他來的,不由問道。

    “我方才也只是猜測。此人來買字畫,非要簽訂什麼保真合同,我已看出是仿作,豈能亂寫?只能認定款印為真,所幸有合同為證。”唐易笑著解釋道。畢竟,是否徐寬指使,並沒有真憑實據,所以他只用“猜測”一帶而過。

    金石溪略一回想,便大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他沒心思去想這其中的爾虞我詐,而是在吃驚另一件事:這小伙子年紀輕輕,他居然認定了沈周此畫為仿作,但款印卻是真的!

    古玩行里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儿,金石溪自然是不想摻和的,但是對于這幅畫作,他還是保持著興趣,否則也不會坐這麼久了。

    “小唐老板,我冒昧問一句,你是怎麼看出畫是仿的,款和印卻是真的?”金石溪開口道。

    拿下這幅畫之后,唐易和毛逐是做了功課的,雖說未能全盤通透,但說個大概自是沒有問題。

    “沈周的山水,以粗筆的水墨和淺絳畫法為主,恬靜平和中有一種蒼潤雄渾氣概,落筆點墨,決不苟且。但是這幅畫作,恬靜中卻暗藏躁動,雄渾不足,氣勢偏弱,落筆略帶猶疑。至于款印,晚輩只能說是靠感覺了。”唐易答道。

    “嗯。”金石溪微微點頭。唐易的回答雖說有些籠統,但是並沒有破綻。而且,這鑒定的絕密心得,一般人是不會外傳的,哪怕是見了權威的專家。

    不過,金石溪作為書畫鑒定的大家,面對如此籠統的回答,卻忍不住要說上兩句了。

    “小唐老板提綱挈領,說的是沒錯的,不過此畫我也想說上兩句。”

    “金先生不吝賜教,洗耳恭聽!”唐易一聽,這可是個難得的機會。看來,金石溪的認定和他是一樣的,但是他並不能細細品斷,要是金石溪能說上几句,那必會有點破窗戶紙的功效。

    “鑒定水墨畫,皴法歷來是一個關鍵。沈周四十歲以后,用筆粗勁渾厚,皴法趨于短粗。這幅仿作,仿的就是這種風格。但是,短粗的皴法很難模仿,稍有不慎,不但出不了雄渾的效果,反而顯拙,仔細看看這幅仿作,雖功力尚可,但仍有拙意,這一點就可以定論了!”

    “至于款印,揣摩用筆和刀法,再細加對比,也是能鑒定出來的。只是,敢在一幅仿作上鑒定款印為真,小唐老板年紀輕輕,委實氣魄不凡!”金石溪寥寥几句,說得十分到位,唐易和毛逐不由暗暗點頭。

    “多謝金先生指點!”唐易謙恭說道。

    金石溪的心情顯然恢復了不少,他笑著擺擺手,居然拿出了一張名片,“小唐老板若有好的畫作,不妨聯系我。”

    唐易立即也拿出了剛印制的,帶有“閣寶多”字樣的名片,遞了上去。

    “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講否?”毛逐卻在此時突然說道。

    “請講!”金石溪痛快回應。

    “金先生今天到小店來,也算是個緣分,小店原名多寶閣,因為些許事故,改名閣寶多,金先生乃書法大家,能否為小店題寫店名?”毛逐沒有猶豫,接口說道。

    “毛逐!”唐易心說不妙,輕聲叫道。這種事儿,哪能憑一面之緣唐突提出?

    “這······”金石溪的臉色變了。

    “金先生不要介意,他是開玩笑的。”唐易立即說道,“不過,金先生既然來了,也算與小店有緣分,我倒是有個小禮物,不知道金先生能否笑納?”說罷,唐易也不賣關子,伸手指了指那幅《疏林暮雨圖》。

    金石溪一愣。唐易立即接著說道:“金先生不要誤會,一幅仿作按說不該如此行事。但這幅仿作也是明代之作,況且款印為真,金先生的技藝登峰造極,想必能參悟出更多妙處,有助創作。我留著反而頗有差池。”

    毛逐在一邊心說好險,自己嘴快想討個便宜,但確實太魯莽了,金石溪恐怕已有反感。唐易反應夠快,立即就跟上了別的話題,表達心意,而且並沒有給金石溪說話的機會,接著又用三言兩語把可能出現的誤會消除了。這樣,即便是金石溪不要,也不會覺得唐易過于唐突。這最后一句,更是說明了自己不會以假售真的經商之道。

    其實,唐易在金石溪剛才留下名片,提出若有好的畫作可以聯系他的時候,就生出了送畫的想法,只是因為是一幅仿作,所以要字斟句酌,這才想了一會儿。既然有這個機會,如果不借此拉上關系,那確實有點儿可惜。

    “我倒是可以買下來。”金石溪看了一眼唐易,緩緩說道。

    “金先生說哪里話,這幅畫,只有在金先生手里才能發揮最大的價值,世俗之人哪有研究的能力?金先生和我初次見面,可能還不了解我。古玩之道,錢財僅是衍生的東西,真正的內涵,在于文化的傳承。金先生也有所不知,我還曾捐獻一只越窯瓷壺給華夏古代史研究所。”唐易站起身來,微微彎腰,認真說道。

    像唐易這樣剛畢業的大學生,難免是有一些書生氣的,但是這一番話,配合書生氣,卻讓金石溪感到一陣舒暢。文人意氣,每多一時興起,金石溪竟然大手一揮,“好!取筆墨來!”

    “啊?”唐易本想說“這倒是像一種交易了”,但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如此說出來,反而顯得自己內心陰暗。于是便開口問道:“金先生此次用筆,取何毫鋒?”

    “長鋒羊毫,今日我乘興懸腕!”金石溪的興致顯然是真的起來了。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0:54 AM

第50章 意外大禮

    毛逐立即出了店門。閣寶多里,僅有几張生宣淨皮,一支狼毫,本是唐中峰閑時涂抹所用。不過,古玩街上,筆墨紙硯並不難買,毛逐几分鐘便回來了,手里握著一大一小兩支羊毫,懷里還夾著一刀玉版宣。(章末有附注。)

    桌面鋪上氈子,將玉版宣放置平展,硯內倒好墨汁,化開兩支新毛筆,一切就緒之后,金石溪大步走到了桌前。

    筆蘸濃墨,腕如蒼松,金石溪一氣呵成。

    “閣寶多”三個大字躍然紙上。金石溪的名氣,屬畫第一,但書畫不分家,他的書法亦在大家之列。落筆之處,柳骨顏肉,又兼黃山谷之韻,且自成一体,頗具寫意之美感。這几個字是他興起所致,更是矯若游龍,氣韻不俗。

    字成,金石溪自賞片刻,又取來小羊毫,在字首空白處題到:唐易小友雅囑。而落款處,則寫上了:甲午仲夏金石溪酣墨。

    唐易在一旁看著,驚喜不已。他原以為,金石溪能題寫三個字就不錯了,沒想到上下款皆有,而且稱己為“友”,落款自認為是“酣墨”。這幅字的價值那就大了,金先生的為友人所題的得意之作,光是廣告效果,那就了不得。

    此時,閣寶多的門開了,走進來的竟是黑色轎車里金石溪的司機。“我看到剛才有人出去買了紙筆回來,想必金先生是要揮毫潑墨了,就把車上的印章拿了過來。”說罷,司機提起了一個精致的小木盒。

    “嗯,正想叫你呢。”金石溪打開木盒,里面放著一方“封門青”印章和一盒印泥。取出印章,蘸上印泥,金石溪鄭重壓在了落款之下。

    此時,毛逐已經將《疏林暮雨圖》卷好裝了起來,放進了盒中,遞給了司機。司機也不說話,待金石溪蓋好印章,一並收起,又走了出去。

    金石溪顯然對自己的這几個字也很滿意,自己又欣賞了一會儿,隨后才坐下喝茶。喝了一口茶,抬頭望向店外,烏云漸密,“要下雨了,我也不久留了,小唐,咱們日后再敘!”

    “天氣不好,我就不留金先生了。”唐易起身,將金石溪送出門外上車。

    “看著客客氣氣,都是文人意趣,說穿了不還是一筆交易?”毛逐看著金石溪上車后,對唐易說道。

    “我當時喉嚨里也有這句話,生生憋住了。現在來看,還真不是這麼回事儿。金先生題字之后,自賞連連,這說明他對自己的書法是極為珍視的,一幅仿作而已,不值得他如此出手,更多的還是對我們的欣賞和信任。”唐易分析道。

    “我說,你這不僅鑒寶能力突飛猛進,這思維能力也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你這是吃了什麼靈藥仙丹?”毛逐半開玩笑,但心里確實是帶著佩服的。

    唐易咳嗽兩聲,一本正經:“我最近研究易經,兩儀五行,九宮八卦,頗有心得。”

    “就你這逼格,裝得真惡心!”毛逐笑罵之后,突然又說道:“一万八買了一幅畫,回了一万,竟然又得了金先生一幅字,這要是做成牌匾掛在店門之上,太拉風了!”

    唐易也很是高興,他沒有想到金石溪真的給閣寶多題寫了店名,原本送畫只是借機拉個關系,“嗯,這幅字裱起來,掛在店內。再做一塊牌匾,正式開業的時候掛上,正好換下原來那塊,辭舊迎新!”

    兩人開懷大笑,各點了一支煙,吞云吐霧起來。

    這還得“感謝”徐寬,送了這麼一份大禮!意外之喜!

    只是在此時,徐寬正半躺在雅玩齋的躺椅上,仍舊氣得亂顫。

    剛才,背頭匆忙直接跑進了雅玩齋,看得徐寬一愣:這是怎麼了?不僅沒讓我帶人去,自己還回來了?此時,徐寬正在和邀請來的几個店鋪老板喝茶,准備過一會儿去聲討閣寶多又賣假貨呢!

    背頭將徐寬拉到一邊,將合同又遞給了他。徐寬立即審視了一遍,看到多出的“款印”二字,立即爆出了粗口:“草泥馬!”

    “你當時不是也看了嗎?也沒看出來?”背頭低聲問道。

    “我他媽還沒看完呢,被你裝進包里了!”徐寬罵了一句。此時,几個老板都站了起來。徐寬立即賠笑道,“今天有點儿急事要我處理,諸位對不住了,咱們改日再聚?”

    “好,好,徐老板你先忙。”眾人一看徐寬的臉色,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事,紛紛告辭而去。

    “你簽字的時候,這樣就簽了!?”徐寬沒好氣地對背頭說道。

    “他們肯定換了,你記得我說紅木凳子斷腿,他摔倒的事儿麼?我去扶他了,估計就是那時候換了!”背頭解釋著。

    “艸!你走吧,先別管了。”徐寬一陣氣血上涌,不耐煩地向背頭擺了擺手。

    “我的酬金······”

    “你還好意思要酬金!”

    “話不能這麼說,徐老板,雖然這事儿沒成,但是我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呢,你這是翻臉不認人啊,我去金先生門上請人的時候,禮品是你出的,打車的錢還是我自己付的呢!”背頭也有些急了。

    “拿走!”徐寬順手從口袋里掏出兩百塊錢,扔給了背頭!

    背頭將錢收起,卻冷笑一聲,“徐老板,你這是打發要飯的呢?要是沒有東西堵著,我的嘴可不怎麼嚴實······”

    “哼!”徐寬悶哼一聲,沒有說話。稍頓,徐寬的眼珠轉動了几下,又强擠出了一絲笑容,“我還搭了一万塊錢呢,都不容易,這樣,你說個數吧?”

    “怎麼也得再給我三千!”背頭猶豫了一會儿,報出了價碼。

    附注:關于第一段中的生宣淨皮和玉版宣

    宣紙可分為生宣,熟宣,半生半熟。生宣是沒有經過加工的,吸水性和沁水性强,容易產生豐富的墨韻變化;熟宣是用礬水加工制過的,水墨不易滲透,繪畫時可作工整細致的描繪,反復渲染上色。

    同時,根據原料配比特點,宣紙又分棉料,淨皮,特淨,主要是根據原材料檀皮含量而定。棉料檀皮含量低,輕薄,淨皮高一些,特淨最高。

    玉版宣則是一種半生半熟的宣紙,色白,堅厚,略有洇水但不易擴散,更適合題字一類的書法創作。

    生宣淨皮的暈散還是比較重的,而且店內的這几張是練字用的粗工普品,顯然不適合書法題字,所以毛逐才又跑出去買了玉版宣讓金石溪題字。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0:55 AM

第51章 一個竹筒

    徐寬想了想,返身從抽屜里點出三千八現金,“這事儿我認栽了,你也不容易,加上那兩百,一共給你四千。不過,我得提醒你,這四千塊錢我換個方式花出去,一樣讓你不敢開口!”

    徐寬在氣頭上,還能玩出這一手恩威並濟,讓背頭也有些露怯。他接過錢,恢復了笑容,說道,“有錢都好說,您放心,這事儿我已經忘了。不過徐老板,我也提醒你一句,別看那小子年輕,真是不好對付,收手吧。”

    說完,背頭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啪!”徐寬抓起一只茶杯,狠狠摔在了地上。

    平靜了片刻,徐寬敲了敲腦門,最終掏出了手機,給金石溪打了過去。

    電話接通了,“金先生,那畫您幫我朋友看了嗎?”徐寬小心問道。

    “是一幅仿作,不過卻也難得,落款和鈐印是真的。”金石溪平靜說道,“唐易這個小伙子不錯,我還給閣寶多題了店名。老徐啊,你們都在古玩街上經營,我看還是和為貴啊。”

    金石溪和徐寬通過書畫圈結識,但卻並不是很熟,還沒到朋友的地步。本來這事儿,金石溪有被利用之嫌,但也是因為他自己被沈周的畫所吸引,所以也並未主動點破。但徐寬既然又打來了電話,金石溪自然不能假裝看不明白,所以籠統點了句“和為貴”。

    “我知道了。麻煩您了金先生,您先掛。”徐寬聽了之后,拿著電話的手都抖了起來,看來,這一次,自己不僅給閣寶多送去了一万塊錢,還連帶金先生的題字。

    這真是名副其實的“金字”招牌!如此大禮,竟然相當于是自己送出去的!

    徐寬此時的心情,就差扇自己倆耳刮子了,他强壓住身体的不適之感,半躺到了店里的躺椅上。

    這事儿,確實只能認栽了。莫說徐寬還不知道唐易已經把畫送給了金石溪,就是知道了,難道還能叫囂著拿一百万去買,看唐易能不能從金先生手里把畫要回來?要是那樣,真是不想在古玩圈里混了!

    徐寬在店里躺著的時候,閣寶多里,毛逐卻突然對唐易說道,“你說,我們要不要去看看徐寬?”

    “沒多大意思,倒顯得我們小作了。我爸快出院了,咱們得好好准備開張的事情,等我從瑞州回來,閣寶多就正式開張!”唐易回道。

    話音剛落,一道閃電亮起,緊接著一聲驚雷。過不多會儿,豆大的雨點就落了下來。烏云驟雨,越下越大,塵土被雨點壓住,地面上很快便有了一層薄薄的積水。

    “嘭!”閣寶多的玻璃門此時突然響了一聲,被撞了一下。

    唐易和毛逐一看,原來是有人匆忙從街上跑到門口屋檐下避雨,衝得太快,撞到了門上。

    唐易立即上前,打開了門。

    “對不起,雨起得太快。”門外,是一個三十歲上下的女子,衣著朴素,但面容清秀,氣質上佳。她手里抱著一個中等大小的紙箱,發梢上還在往下滴水。

    “沒事。大姐,進來坐吧。風大,外面避不了雨。”唐易打了個請進的手勢。

    女子本來還有些猶豫,但看了下紙箱,似乎有點儿濕了,便點了點頭,走進了店里。“坐吧,給!”毛逐遞上了一塊毛巾:“這毛巾是新的,沒人用過。”

    女子感激地看了他們一眼,將紙箱放在地上,拿起毛巾,將頭臉上的雨水擦拭干淨。

    “喝茶。”唐易又端過來一杯熱茶。女子也沒推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這才打量起店面來,“你們是這古玩店的伙計吧,你們老板呢?”

    “我就是老板,您這是要買東西?”唐易笑問。

    “啊?”女子看了看唐易,顯然不太相信一家古玩店的老板居然這麼年輕,在她的印象里,古玩店的老板都應該是老頭子,最起碼也得是個中年人,哪成想,是個小伙子,“你們收不收東西。”女子說著,目光在紙箱子上徘徊。

    “您這些東西······”唐易欲言又止,自然是想問問東西是哪里來的。

    孰料,女子眼中似有淚光閃動,輕輕嘆息了一聲。毛逐見狀,立即解釋道:“大姐,我們老板的意思是,照我們行里的規矩,收東西沒問題,是要知道來歷的,不然日后說不清道不明不是?”

    “嗯,我聽我老公說過這規矩。”女子深深吸了一口氣,簡單介紹了一下。原來,這些東西是他老公留下的。她老公一年前病逝,留下她和一個孩子。老公臨終前告訴她,如有錢上的困難,可把自己收藏的東西變賣,而這一箱東西,是他老公預先挑出的,最先能賣的東西。

    唐易聽后,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大姐,那我先看看東西吧?”

    女子點頭后,唐易打開紙箱看了看。里面都是一些文房用品,有一方硯台,一個白銅墨盒,一個粉彩瓷器印泥盒,還有一個不大的竹筒,剩下的,就是一些線裝本的書。

    唐易為了考究自己的眼力,先大体翻看了一下。硯台最重,他先拿了起來,此硯為深褐色,橢圓形,石質細膩,並未雕刻花紋,翻看底部,橫刻有兩行小字:端州麻子坑,1962。“看來是1962年重開的端硯老坑,雖然不算是很老,但是石材上佳,形制規整,也算是好東西了。”唐易心道。

    白銅墨盒和粉彩印泥盒都相對開門,是清末民初的物件。而這些線裝本的圖書,則是一套,為中華書局1912年版的《中華教科書》高等小學的修身、國文、算术、歷史、地理、理科、英文、英文法,8種課本33冊。

    “這些東西,年代雖說都不甚久遠,但也能算是老物件了,而且都是精品,收來想必也容易出手。”唐易一邊想著,一邊拿起了那個竹筒。

    “我老公說,這是兩份東西。你拿的那個竹筒單獨是一份,如果買這個竹筒,其他的東西可以附送,另一份可以單獨買,硯台、墨盒、印泥盒、圖書,都可以,但是竹筒另算。”女子見唐易拿起了竹筒,立即放下茶杯說道。

    “哦?”唐易聽了女子的話,不知不覺凝神看起了竹筒,只見竹筒之上,突然出現了一層淡青色寶光,而且厚度可觀!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0:56 AM

第52章 嘉定三朱

    這寶光的厚度,堪比釉里紅雙魚小盤上出現的寶光厚度!

    唐易心里暗暗吃驚,如果釉里紅雙魚小盤以百万計,那這個竹筒難道價值能達到一百万?這畢竟只是一個竹制物品,而且寶光顏色為淡青色,和物件本身的木質屬性相吻合,必是竹筒本身的價值,沒有暗藏什麼東西。再說了,寶光顏色稍淡,最早也不過是明代的物件。就算是一個明代的竹筒,怎麼會有如此價值?

    此時,直覺尚未出現。唐易便開始詳細觀察起這個竹筒來,依照此前的經驗,直覺最遲也會在全面觀察物件之后出現。

    這個竹筒,確切的說,應該是一件筆筒,只是因為偏小,所以很難一口喊出“筆筒”這個稱謂來。

    此筆筒直徑不過7厘米,高不過14厘米,顏色為發亮的黃褐色,包漿瑩潤,並未有任何開裂跡象,可見一直以來世代相傳,多有盤摸把玩。

    筆筒底部,還刻出了鼎式的三矮足,而筆筒外部,則以去底的高浮雕和鏤空雕刻為主,是一幅山石竹林間,茅屋之前高士撫琴的畫面,展現了一種退隱山林、寧靜致遠的淡泊意境。

    畫面以翠竹、山石為隔景,溪水之畔,小橋之旁,茅屋之前,一神態瀟灑的高士正在撫琴,旁邊茶爐之上,一小童正在打扇,似有一縷幽香飄渺而出。整個畫面有如仙境,景物栩栩如生,而人物的神態也生動得很,真真是情趣盎然。

    縱觀整個筆筒,畫面疏密有致,主題鮮明,雕刻刀法無比圓熟,看不到一絲一毫的錯刀和拖刀。

    翻看竹筒底部,刻有一方印章:三松。

    看到此處,唐易直覺頓起:明代竹刻鼎盛之作,當屬嘉定三朱,此物乃三松朱稚征神來之刀,技臻極妙。

    唐易不禁一陣心旌搖曳,雖說對這朱稚征不甚了解,但當年在學校里學習明代手工藝史的時候,嘉定竹刻,以及代表人物“三朱”,他還是有印象的。

    嘉定竹刻盛行于明清兩代,明正德到嘉靖年間,出現了著名的竹刻家朱鶴、朱纓、朱稚征,一門三代相傳,世稱“三朱”。三朱最大的特色,就是以書畫入竹刻,以刀代筆,獨創了高浮雕、深刻的技法。可以說,三朱是嘉定竹刻流派的開創者!

    朱鶴號松鄰,其子朱纓號小松,其孫朱稚征號三松,這件竹刻筆筒,雖說小巧,竟是朱稚征的得意之作。

    實際上,朱鶴的竹刻,雖說有開創性技法,但是多寫意,欠精美;而朱纓,最擅長的是神聖仙佛,要論這遠山淡石,叢竹枯木,還是到了三松朱稚征這一代最為精美。而且,到了朱稚征這一代,朱家竹刻之名開始聲名遠播,而學徒也開始大規模的出現。

    這些,唐易並沒有了解得如此詳細,但是斷定這是嘉定竹刻,又是三松的得意之作,也就足夠了。

    “這件筆筒,我老公說最起碼是清代的,而且有明代竹刻遺風,保不住還是明代大家的作品。”女子看唐易審視良久,便在一旁說道。

    “三松稚征,你老公沒告訴你這是誰的作品?”唐易接口道。

    “我老公說可能是朱稚征的作品,但是又說,后來清乾隆年間嘉定竹刻鼎盛,不乏名家,仿他的作品惟妙惟肖也不一定,他說自己沒有這個眼力,便不能篤定是他的作品,還告訴我決不能糊弄人。”女子順了順劉海,從容說道。

    這份淡定從容,斷然是裝不出來的,看來,這是一個書香門第,只不過老公病逝,此過經年,想是家里有些拮據了。“大姐,我冒昧問一句,您是做什麼工作的?”唐易又問道。

    “我是中學教師。”女子看了看唐易,“老板,你要買這筆筒麼?”

    “我買了。您開個價吧,想必你老公也囑咐過你吧?”

    “嗯,他說這筆筒,少了10万不能出手,但是現在孩子要上小學了,而且還在學習書畫和鋼琴,花費很多,我准備12万才出手,畢竟還送這麼多東西呢。”女子略有猶豫,但並不忸怩。

    “嘶······”毛逐在旁邊倒抽一口氣,心想即便是明代雅玩,名家之作,不過一竹筒而已,几万塊就叫破天了,居然叫出如此高價!

    唐易心里卻有寶光打底,心想此筆筒絕對不止這個價格,而女子的書香之氣,也讓他頗為動容,“大姐,我直言相告,這筆筒是文房用品,又兼明代大師之作,現在算是市場熱門,實際價值是要高過你的開價的。遇上明眼人,莫說10万,20万的價格也會收的。”

    女子的眼中閃過一抹驚訝之色,她原本做好了唐易壓價的准備,甚至冒雨離去的念頭也閃過,卻沒有想到這個年輕的小伙子居然有此仁心,真真令她一時不知如何對答。

    毛逐在一旁也是無奈地搖搖頭。要說唐易傻吧,他接二連三撿漏,大賺特賺,可要說他精吧,他又在能多賺的時候,幫人家抬價;要說他善良吧,他逮住機會就想爆徐寬的菊花;要說壞吧,面對素昧平生的婦女,卻陡生大大的惻隱之心。

    此時,這女子卻出言說道,“老板,那你出個價儿吧。”

    唐易點點頭,“我就不拐彎了,我出20万,包括所有的東西。我這店鋪畢竟是要盈利的,而且這古玩店不比其他的店,不是走的薄利多銷的路子,一般來說,少于百分五十的利,基本就是賺個吆喝。這筆筒市場價值不低,但是我並不能保證賣出多高的價儿。如果我出的價儿不合適,你也可以到其他店面看看。”

    這番話,言情由衷,說得極盡誠懇,而且有理有節,讓這個女子也禁不住佩服起眼前這個小伙子來。

    “我聽你的,就這麼定了。”女子堅定說道。

    “那我現在給您轉賬,您也不忙走,雨停了再說。”唐易說罷,走到了電腦前,准備操作。

    “如果我還要出手東西,一定還來你店里。”女子感激地看了唐易一眼。

    “不到過不去的坎儿,有些東西能留則留,好歹有個念想儿不是。”唐易應道。此時,女子的眼角卻有一滴清淚划過,她輕輕用手擦了擦,報出了用戶名和賬號。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0:58 AM

第53章 古玩精髓

    “沈岸芷,好雅致的名字!岸芷汀蘭,郁郁青青······”唐易聽了女子報出的用戶名之后,不由心里暗暗嘆道。

    轉賬完畢,女子輕聲問道,“不知老板怎麼稱呼?”

    “我叫唐易,小店閣寶多,若有親朋好友有古玩之好,但來探討無妨。”唐易說著,遞上了一張名片。

    此時,門外雨聲已止。這夏季雷雨,來得快,去得也快,暴風驟雨多是一時大作,雨后空氣頓然清新起來,一抹夕陽露頭,晚霞麗天,煞是好看。

    “謝謝唐老板,東西你收好,我告辭了。”女子起身離去。

    “慢走。”毛逐上前,送出了店外。

    女子走后,唐易將東西在貨架上擺放整齊,然后又拿起這個筆筒,賞玩起來。

    “你呀!”毛逐回身說道,“几万塊錢不是錢麼?剛賺了點儿錢,嘚瑟的你!”

    “呵呵。”唐易笑而不語,走到了電腦上,開始搜索起來。

    毛逐也便不再多言,湊到唐易身邊跟著看了起來。

    從資料上來看,朱稚征的傳世之物,有飲中八仙筆筒、清溪泛舟筆筒、仕女窺簡筆筒等。但是,飲中八仙筆筒存于華夏歷史博物館,清溪泛舟筆筒存于燕京的故宮博物院,仕女窺簡筆筒存于台島的故宮博物館。市面上,並未搜到他的作品,也沒有查到拍賣紀錄。

    “臥槽!”毛逐驚叫一聲,“原來即便是二十万收,也能賺個盆滿缽滿,你還落了個好人!”

    “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唐易笑罵道,“我要是知道,還用上查麼?”

    “切!”毛逐撇了撇嘴,“你怎麼斷定這就是三松朱稚征的作品?”

    “這包漿如此厚重,斷不是清代仿作,明代竹刻還未如此繁盛,哪有如此高水平的仿作!”唐易心里有底,不知不覺竟然說出了關鍵之處。

    打個通俗一點儿的比方,古玩之道,有時候就和感冒鼻塞一般,未通之時,怎麼用力也是堵著,而不知道什麼時候,仿佛一瞬之間,一下子就通了,一陣豁然開朗。

    說穿了,還是量變造成質變,不下藥,不强悍自身之力是不行的。只不過,有的人快,有的人慢,有的人是徹底通了,有的人是偶感一絲疏通。

    隨即,唐易又查了下筆筒的拍賣紀錄,發現不久前,一件清中期類似題材的未具名的一流雕工的筆筒,曾拍出過90余万的價格。稍加對比,不難推斷,這件朱稚征“竹林高士撫琴筆筒”如果上拍,必然會高于這個價格,超過百万很輕松,翻跟頭也不是沒可能。

    二十万收來,確實是大賺了!

    “一件小小的竹筒,居然以超過百万的價格計算,想想真是匪夷所思。”毛逐感嘆道。

    “你整天看鑒寶節目,逛古玩市場,卻還沒有理解古玩的精髓。古玩的精髓,怎麼能以材質論呢?要是如此,瓷土釉料值几個錢?畫紙卷軸又值几個錢?名貴珍稀的官窯器,名家大師古畫,又怎麼能有數億元的拍賣價?”唐易站起身來,仿佛有些沉醉:

    “古玩的精髓,要義有二,一個是歷史文化的傳承,一個是藝术造詣的震撼力!這兩者相輔相成,共同造就了古玩的魅力!”

    毛逐仿佛也被唐易感染了,“是啊,如果只有歷史文化,比如高古的粗制陶器,只是文物;如果只有藝术造詣,比如現代的書畫,只是藝术品;這兩者結合,才發揚了這古玩的魅力!”

    兩個小伙儿在店里搖頭晃腦,渾然不覺店門外正站了一男一女,男的表情有些啼笑皆非,女的卻在掩嘴偷笑。

    原來是唐中峰和易素梅。

    店門開啟。“哎?爸,媽,你們怎麼來了?爸你能出院了?”唐易聽到開門聲,這才發現是老爸老媽來了。“唐叔好,阿姨好。”毛逐笑著打起了招呼。

    “嗯,醫生說我恢復得很好,可以出院了,雨停了我們就辦了手續了。”唐中峰問道,“你倆搖頭晃腦地說什麼呢?”

    “沒啥,正好,爸,剛收了點儿東西。”唐易說著,便指了指桌上的筆筒。

    唐中峰拿起筆筒,易素梅則坐了下來,“你倆收拾得挺干淨啊,不錯不錯。”

    “乾隆工?”唐中峰看了筆筒,立即被精湛的雕工吸引了。乾隆年間,各種器物的制造均達到了一個高峰,精美華麗之雅玩層出不窮,常被人簡稱為乾隆工。唐中峰看出是個老東西,第一印象便想到了乾隆工。

    “您看看底款。”唐易在一旁說道。

    “三松?!”唐中峰露出驚訝表情,“不會是后仿的吧?”唐中峰對竹刻等雜項並不是很在行,雖說知道三松朱稚征的名頭,但是一時之間也不能斷定。

    “看包漿和雕工,應該是就是本人的作品。”唐易解釋道。

    “要真是朱三松的作品,恐怕市場價值得是百万打底。”唐中峰看不出什麼破綻,不由點了點頭。

    “什麼!?”易素梅差點儿把剛喝進口中的茶水噴出來,“這個小竹筒,值一百多万?”

    “哈哈,二十万打包收的,還有些別的物件。媽,這工作比你說的那些正儿八經的工作强吧?爸,你稍等,那件尤犀杯你還沒看過呢!”唐易說著,便走向了保險箱。

    其實,唐中峰從醫院出來沒回家,為的就是先來看看唐易說的這件尤犀杯。

    看著精美絕倫的“赤壁懷古”尤犀杯,唐中峰心中升起一股自豪之感,唐易上大學的時候,他還覺得是個毛頭小子,沒想到這麼快就像模像樣起來,而且青出于藍而勝于藍,自己開店,可沒撿過這麼大的漏!

    這件尤犀杯,完全夠鎮店之寶的分量,而剛收的筆筒也是不折不扣的古玩精品,那些硯台、白銅墨盒、粉彩印泥盒、民國線裝書,也都是不錯的玩意儿,加上新進的玉件和佛珠手串,新店開張算是有點儿場面了!

    “唐叔,還有個驚喜呢!”毛逐說著,已經拎起金石溪題寫的店名,展示到了唐中峰面前。

    “金先生題的?唐易,你是怎麼求來的?”唐中峰呼地站起身來,走到了這幅字面前。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0:58 AM

第54章 兩個燈泡

    “金先生來咱們店里了,這還得謝謝徐寬。明天我就找人裱起來,同時原樣拓字做一塊牌匾。”唐易上前,將前后經過說了一遍。

    “好啊!做好之后,咱就挑個好日子開張!到時候,可得給小毛包個大紅包!”唐中峰出現了少有的高興表情,隨后竟哈哈大笑起來。

    毛逐嘿嘿笑了兩聲,撓撓頭並未說話。唐易則面露欣喜地說道:“嗯,等我從瑞州翡翠公盤回來,正好時間就差不多了!”

    “滴滴!”此時,唐易的手機短信聲響起,一看,竟是林娉婷發來的消息。

    唐易看了看短信:我爸怕我一個人去不放心,非讓崔玉玨和我一起去,還有,我表姐也跟著去。

    這自然是指去瑞州翡翠公盤的事儿。

    唐易心里一陣郁悶,本來還以為就他和林娉婷一起去,成雙成對,這生生添了兩個燈泡,怎能不讓人郁悶?而且崔玉玨似乎對林娉婷有意思,肯定會借機親近,簡直就是自己的絆腳石。

    “怎麼了?”看到唐易面色有變,易素梅不由問道。

    “沒事,約定去翡翠公盤的事儿呢。”唐易答道。

    “對了,讓小毛和你一起去吧,這里有我和你爸在,再說也沒正式開張。”易素梅接口道。

    “阿姨,我可不去當電燈泡,我還是留下吧,正好跟唐叔學點儿本事。”毛逐連忙接口道,他也以為這次是只有唐易和林娉婷去。

    易素梅一愣,隨即笑了起來,“好吧。對了,天不早了,咱們一起去吃飯吧,阿姨請你下館子。”

    “好嘞!”毛逐一揮手,“唐叔出院了,店里得寶了,今天雙喜臨門,值得慶賀!”

    “這孩子!”易素梅也笑了起來,毛逐生性活潑,她也是越來越喜歡了。

    四人找了個環境雅致的飯店,點了一個小包間。人逢喜事精神爽,這頓飯吃得其樂融融。只是唐易心里還有“兩個燈泡”的疙瘩,偶有走神。

    三四天的時間說快不快,說慢不慢,其間唐易找了人裝裱“閣寶多”題字,又找了泛古堂的吳云帆,出錢讓他拓字制作紅木牌匾。去找吳云帆時,毛逐自告奮勇,還借機和呂疏桐聊了几句,並探聽到了呂疏桐還是單身的消息,兀自興奮了半天。

    三四天過去,轉眼就到了出發去瑞州的日子。

    機票是林娉婷早就訂好了的,唐易和林娉婷也約好了機場見面,他只帶了兩套換洗衣服和一些日用品,行李倒也簡單。

    起床后,唐易直接打車到了機場。進了候機廳,四下瞅瞅,沒見到林娉婷,卻看到了崔玉玨,他已先到了。顯然林娉婷沒告訴他唐易也去,他見了唐易有些吃驚,“你不是也要去瑞州吧?”

    “對啊,不是四個人一起麼?崔總監你是專家,理南省又是你的老家,到了瑞州,你可得多多關照啊!”唐易笑著說道。其實,他本來對崔玉玨並無惡感,而且崔玉玨雖然高傲,但也算個言而有信之人,只是想到“燈泡效果”,唐易有些別扭罷了。

    崔玉玨出身翡翠“世家”,祖上一直從事切料開石。他從小在理南省長大,耳濡目染;后來父母早逝,他堅持考上華夏地質大學寶石專業,現在單槍匹馬也算闖了出來。因為對瑞州和緬甸非常熟悉,林楚生讓他陪女儿去,自然是出于安全考慮,又怕一男一女不方便,還拉上了林娉婷的表姐,想得可謂十分周到。

    所以,林娉婷說還有個懂賭石的朋友一起,林楚生也沒多問,當然了,這個懂賭石的朋友就是唐易。

    林娉婷的這個表姐,是林楚生姐姐的女儿,也就是林娉婷姑姑的女儿,姑表姐妹,和秦老這邊並無血緣關系。

    唐易和崔玉玨正相對無言,百無聊賴,突然遠處傳來了一陣招呼聲:“你們早來了啊?”

    唐易扭頭看去,只見林娉婷身邊站了一個身材同樣高挑的女子,只是身材不及林娉婷那般凹凸有致,黑亮的長發隨意在腦后綰了一個蓬松的結,面容姣好,笑起來,一雙眼睛如彎彎的月牙,給人很舒服的喜感。

    “這位,就是你仰慕已久的翡翠賭石專家崔玉玨崔總監,這位是最近在古玩界生猛崛起的鑒寶大師唐易唐老板!”林娉婷走到兩人跟前,抬手對自己的表姐介紹道,不等唐易和崔玉玨說話,又指著自己的表姐說,“這位是我的好表姐何荷,翡翠和古玩的狂熱愛好者,一向以打眼著稱!”

    “去你的!”何荷笑著給了林娉婷一拳,然后對唐易和崔玉玨說道,“你們好,我在律所工作,趁此機會休個年假。”

    “原來是大名鼎鼎的何律師,失敬失敬。”崔玉玨連忙伸出了手。

    何荷伸手與崔玉玨輕輕一握,唐易在此時點頭道:“幸會!”

    何荷就此扭頭說了聲“你好”,也就沒有和唐易握手。

    人齊了,取了登機牌,過了安檢,便在登機口附近坐下,等著登機。

    何荷比林娉婷活潑,剛坐定,就開始問崔玉玨有關翡翠的知識,尤其是對賭石,看樣子恨不能一下子就把賭石的訣竅全給掌握了。唐易看了看何荷,心想她一個律師,又是女孩,對翡翠感興趣可以理解,居然對古玩也感興趣,待會儿問完了崔玉玨,不會纏著自己問古玩的知識吧?

    “賭石雖然有一定的技巧,但是並不是有十足的把握,說實話,有五成把握就很了不得了,我跟你說,你可千万別沉在這里邊,這可是個無底洞!”崔玉玨對何荷勸道。

    崔玉玨說的沒錯,以他這樣的水平,可算是專家了,可是面對那塊紅翡毛料,不一樣走眼了?賭石這個行當,水深不見底,有些几十年經驗的老油子一樣走眼。神仙難斷寸玉,這是傳了不知多少輩子的老話,哪能沒有道理?

    “有翡翠就漲,沒翡翠就垮,就隔著一層石皮,難道不能用儀器檢測嗎?”何荷又向崔玉玨問道。

    “現在的科技確實是很發達,但是我還沒聽說能有儀器鑒定分析賭石的,否則還叫什麼‘賭’啊。以前,這翡翠原石的交易十分神秘,所以才衍生出了這個說法。話又說回來了,要是儀器能鑒定分析,這其中的趣味就沒了。”崔玉玨說得頭頭是道。

    “我聽說主要看什麼原石表面上的松花啊,癬啊,蟒啊,還有綹裂什麼的,這都具体怎麼看?”何荷看來真是一個狂熱的愛好者,問題接二連三。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0:59 AM

第55章 壺內何物

    崔玉玨苦笑一聲,“這里面的道道多了,光是一些自編的口訣就一大堆,至于具体的經驗,我給你講一年也講不完啊。不過有一點你要記住,緬甸翡翠,有一些比較著名的場口,也就是俗稱的老坑,原石的品質相對高一些。”

    何荷對這個回答顯然不太滿意,但想想這樣干說確實也不是辦法,于是接口道,“到時候你結合實物給我講講······”

    看到兩個燈泡閃到一塊儿去了,唐易心中暗喜,對旁邊的林娉婷說道:“林大設計師,那塊紅翡你准備怎麼設計啊?”

    “最近事情多,還沒開始設計呢!”林娉婷低頭看著手機,回答道。

    “哦。”唐易的語氣中透出了一絲失望,也掏出手機看了起來。

    “我記住了,是一對!”林娉婷突然抬起頭來,對唐易壞笑道。

    “嘿嘿。若是公盤上能切出好東西,我還找你設計啊。”看著林娉婷的笑臉,唐易低落的情緒瞬間就如拋物線一般拱起來了。

    “我給你說,你得先幫我賭中好東西,然后再自己賭。”林娉婷昂頭說道。

    “好······”唐易剛說出個好字,通知登機的廣播便響了起來,四人起身排隊等候登機。

    山州距離昆州委實不近,經過三個小時的航程,降落在昆州機場。四人正好打一輛出租車,直接去往預定好的酒店。到了酒店之后,几人均是簡單收拾洗漱一番,而后便相約去吃飯。

    從昆州到瑞州還是要坐飛機的,只不過是明天的航班,而瑞州翡翠公盤要后天才正式開始,他們走得早,整個過程在時間上顯得十分充裕。

    几個人商量了一下,沒去正儿八經的大飯店,而是要嘗一嘗昆州的小吃。

    要說這位于華夏大西南的理南省,多民族聚集,小吃還是很多的,比較出名的就是過橋米線和汽鍋雞,而各種雜七雜八的小吃更是多不勝數,少說也得有几十種。四個人又不趕時間,邊逛邊吃,坐坐走走,倒是愜意地很。

    逛著逛著,林娉婷和何荷發現了一家售賣蠟染布的店面,女孩的性子顯出來了,立即衝了上去。崔玉玨和唐易這次倒是默契,相對一笑,都聳了聳肩膀,顯然,他倆對此是不感興趣的。便在店門口站住等著。

    “唐易,你第一次到理南省,不打算買點儿什麼玩意儿麼?”崔玉玨問道。

    “南紅最好到產地去,昆州買沒多大意思,剩下的,我倒是想買几套云子,據說廠家就在昆州。”唐易笑道。崔玉玨聽后,不由看了唐易一眼,心想這小子果然是有些與眾不同。

    要說在這理南省,除了臨近緬甸,翡翠交易繁榮,再就是保山南紅瑪瑙這一礦產性資源最為珍貴,再說到好東西,還真是數得著這云子了。

    云子,是理南省特產的圍棋棋子,歷史上也有過“云窯子”的稱呼。從這個“窯”字不難看出,云子是燒制出來的,其本質,是一種琉璃。不過,云子為古法琉璃燒制而成,與常見的玻璃、陶瓷棋子相比,手感觀感、落盤聲音等等,都有明顯差別。

    也是巧了,唐易四下打量,發現與這家蠟染店相隔十几米遠,就有一處店面,招牌上寫著“廠家直供云子”。與林娉婷打過招呼后,唐易便向云子店走去,而崔玉玨想了想,還是走進了蠟染店,陪著林娉婷和何荷。

    崔玉玨的表現,唐易早在意料之中,他不是不想抓住機會,而是一來林娉婷現在的注意力在購物上,二來他確實是想購買些云子,這時候上杆子,效果未必佳。

    進了店面,唐易這才發現,這家云子店,其實可算是一家雜貨鋪,除了經銷云子廠家所產的云子,還有各種各樣的工藝品,甚至不乏一些銅器木器瓷器之類的老物件。

    老板是個黝黑敦實的漢子,其時店里並無客人,看到唐易進店,連忙笑著上前打起了招呼。

    擺出的云子,都是成套裝盒,現代仿古工藝,也用不著挑,所以唐易說明要購買云子之后,並未急于取貨,在這家不倫不類的雜貨鋪里看了起來。老板自然更想客人多買點儿東西,便說了一句“隨便看”。

    唐易大体看了一下,店里的老東西多做工粗糙,即便有年頭,也是民間不值錢的物件,而且外觀粗陋。

    倒是有一對灰色的陶壺,器型還是比較美觀的。盤口短細頸,大肚流線身,只是做工粗糙,頗多磕碰。大体打量一下,應該是唐宋年間的物件,不過也是民間常見的陶壺,應該值不了几個錢。

    隨后,唐易蹲下來,伸手提了一下。“臥槽,怎麼這麼重?”從壺口看去,里面已經被泥塊封住了,看了看另一只壺,也是如此,“老板,這陶壺里怎麼不清理一下,泥塊子都堵到頂了。”

    “這是清淤的時候從河里挖出來的,專家說夠不上文物,結果就被施工的工人拿來賣了,我也懶得清理了。不過,既然是挖出來的東西,肯定是老東西,再不好看也值點儿錢不是,而且還是成對的。”來了生意,老板的話說得既快且溜,“這東西占地方,喜歡的話我給你便宜點儿。”

    “多少錢?”唐易一邊審視陶壺,一邊問道。此時,陶壺之上,浮起了一片紅色寶光!

    從寶光的顏色深淺來看,比越窯瓷壺明顯要淺,但是厚度卻明顯要厚。唐易暗暗思忖,就憑這一對民間的陶壺,即便是唐宋年間的,撐死了也就是几千塊的事儿,怎麼會有寶光?而且還有如此厚度!

    那多半是里面的東西的緣故了。

    里面的東西也浮動紅色寶光,想必也是火性的東西,難道陶壺里面還套著陶瓷制品?也不像啊,這陶壺口雖呈盤狀,很大,但是頸部卻細,稍大點儿的物件,根本塞不進去。

    壺內究竟是何物?

    “喜歡的話你湊個整數,一千塊錢這一對你拿走!”老板接口道。

    唐易扭頭看著店里擺放的云子,心頭一動,“老板,這云子歷史上是什麼時候開始生產的?”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00 AM

第56章 擾我好夢

    “要說這云子啊,最有名的要說理南省永昌府所產的‘永昌子’,相傳,明代有位永昌人氏,在京城保管珠玉,結果一次失火,他發現熔化的珠玉具有晶瑩透亮的色彩。回到家鄉之后,他就用家鄉盛產的瑪瑙、琥珀等原料制成了云子。所以啊,應該是明代開始有的吧,不過民國時候,制作云子的古法失傳了,現在的云子是后來研究的,終究比不上老云子。”老板是當地人,說起典故來,頭頭是道。

    “不對!”唐易輕輕搖了搖頭,原先他猜測這陶壺里可能藏著古代云子。但是從寶光的顏色深淺來看,應該是唐宋之物,但如果按照老板的說法,明代理南省才開始燒制云子,那這陶壺里,放的就應該不是云子了。

    “怎麼不對?”老板聽唐易說不對,不由接口問了一句。

    “哦,我是說除了你說的永昌子,難道理南省沒有別的地方產過云子?或者永昌府難道更早的時候沒有產過云子?”唐易想了想,這才反問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這個典故。還有‘永昌之棋甲天下’,和這‘桂林山水甲天下’一樣。”老板說道,“老云子,莫說買了,見都見不到,我聽說現存最早的唯一的云子只有一副半,是永昌城里有人保存的明代祖傳古品。”

    “老板你真是博物洽聞啊。”唐易笑了笑,“這一對陶壺,我買了,能不能再便宜點儿?”

    “什麼掐蚊?蚊子可不好掐。”老板嘟囔了一句,接著說道,“這樣吧,你一千塊買了這對陶壺,我送你兩副云子如何?”這對陶壺,他給了那倆民工一百塊錢了事,而一副現代云子的價格也不高,這老板盤算得倒是好。

    唐易看了看店內貼在云子上158元的價簽,笑了笑說道,“我照價買你四副云子,這一對陶壺我兩百塊拿走,行就行,不行我就走了,都挺沉的,我也嫌費勁儿。”唐易說完,竟真的作勢要走。

    “別著急啊,我給你說,一副云子我就賺二三十塊,你這樣我太虧了。這樣,還是一千塊錢,我送你四副云子,相當于你比剛才只多花一百多塊,怎麼樣?”老板立即喊道。

    唐易站定,略加思索,“成交。不過你得給我找個結實的編織袋,這倆陶壺可不好拿。”

    “沒問題,云子我給你單獨裝,再送一對藤編小棋簍給你,這倆陶壺我給你綁好裝進編織袋里!”老板說完,便開始忙乎起來。

    包裝完畢,交了錢之后,唐易拎了一下,雖說陶壺里滿是泥塊,但好在陶壺不大,分量雖不輕,自己一個棒小伙子,拎著倒不是很累。只是,這街是不能逛了。

    唐易一手拎著四副云子,一手拎著編織袋走出店來,恰好看到林娉婷和何荷也從店里出來了。

    “你這是買了什麼東西?”林娉婷看這編織袋,瞪大了眼睛問道。

    “一對陶壺,我恐怕不能陪你們逛了,這東西太重。”唐易說道。當然,最關鍵的是,唐易想回房間清理一下陶壺,看看里面到底是什麼東西。

    “陶壺,是古玩吧?我跟你一起回去看看!”何荷的勁頭先起來了,竟一把接過了唐易手中的云子,分憂解重。

    林娉婷看到唐易嘴角的笑意,心想他肯定是又撿漏了,從第一次見他開始,他好像就沒斷了撿漏,連外公都不得不感嘆!

    “走吧,一起回吧,讓我們也見識下是什麼寶貝!”林娉婷生在這樣一個家庭里,對古玩的興趣也是不小,雖不如何荷這樣盲目的狂熱,但是也算得上愛好者了。

    最尷尬的是崔玉玨,不僅剛才倆美女購買蠟染布的時候沒插上話,現在又被唐易搶了鏡,他只得撇撇嘴說道,“我也累了,回去休息下。”

    眾人回到酒店,都進了唐易的房間。唐易將兩個陶壺取出放到了浴盆里,又將浴盆的水塞塞緊,先用花灑衝洗起來。

    髒污被衝掉,一對陶壺也顯得好看多了。唐易找了根一次性的筷子,從陶壺的口里戳了戳,感覺有點硬度,而且壺頸太細,根本沒法掏著看,所幸,將浴盆放滿溫水,漫過陶壺壺口,浸泡起來。

    “還得多久啊?陶壺里有什麼東西?”崔玉玨自然不想再等,不由問道。

    “都是些泥塊,時間長了,硬了,得泡泡才能掏出來,估摸怎麼也得一個小時吧。”唐易想了想說道,他當然不能說里面的東西可能是寶貝。

    “我看這一對陶壺也沒什麼稀奇啊,像是民間的東西。”何荷打了個哈欠,“我先去洗個澡補個覺,回頭再來看。”

    “你也休息下吧。”林娉婷也輕聲對唐易說道。崔玉玨一看林娉婷也要走,立即也起身告辭。

    三人走后,唐易和衣在床上躺下,不知不覺竟然睡著了。

    他做了一個夢。

    閃動光影的碩大九宮格從天而降,落在大地之上,地上突然冒出了各種奇珍異寶,發出五色光芒,這些光源源不斷進入九宮格之中,形成五色光圈,又浮動在九宮格之上,如同照射一般。

    接著,九宮格上的外圍八處格子中,出現了八卦符號,符號也閃起光來,隨后投射在中宮之中,竟然依次出現一件件奇珍異寶的影像,每一件奇珍異寶仿佛是被透視一般,不僅從內到外,結構畢現,而且竟然如動畫一般,出現了從制作到成型的復雜過程。

    唐易正看得上癮,突然被一陣電話鈴聲驚醒了!

    “先生,需要保健按摩嗎?”接起電話,一個動人的女聲響起。

    “現在是白天,你們也太敬業了吧?”唐易沒好氣地說道。

    “我們的技术都是特級的,所以要提前預約。”對方不緊不慢地解釋。

    “特你妹啊!”唐易正在做著好夢,似乎再看下去,就要出現九宮寶光的更多秘密了,結果被吵醒了,氣自然不打一處來,開始還略有耐心,兩句之后,再也按捺不住,罵出口來。

    正要掛斷電話,“哈哈哈哈······”對方居然大笑起來,仔細一聽,似乎有點儿像何荷的聲音。

    “唐老板,看不出你還挺正派的嘛!”果然是何荷。唐易也沒法發火了,只得苦笑一聲。

    “等著,我去你房間看看陶壺。”何荷說完,掛了電話。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01 AM

第57章 盛唐華彩

    他們四人,開了四個房間,何荷並未和林娉婷一屋。何荷洗了澡沒睡著,百無聊賴之際,突然想捉弄唐易和崔玉玨一下。她感覺崔玉玨年紀稍大,不好糊弄,于是便給唐易打了電話。

    沒想到,唐易正在被擾了好夢的氣頭上。雖未上當,但氣急敗壞也惹得何荷一陣大笑。

    何荷進來之后,唐易和她一起進了衛生間。唐易拿起筷子,往泡在水里的陶壺口戳了几下,發現里面的泥塊已經徹底散了。

    更令人激動的是,筷子插在里面,居然有插進一堆石子的感覺。

    難道真的是云子?比明代更為久遠的云子?

    唐易找來編織袋,底下鋪上酒店的浴巾,抱起一只陶壺慢慢傾倒起來,隨著一陣嘩啦啦的聲響,黑色的棋子順著泥沙流了出來。而另一個陶壺里,則倒出了白色的棋子。

    唐易反復衝刷檢查了陶壺,發現再無棋子,便放在一邊。“壺洗干淨了,你先看看吧,應該是唐宋年間的物件,不過是民間普品,當時應該是粗制濫造的東西。”唐易將陶壺放到一邊,對何荷說道。

    “看什麼看,我剛才就覺得不是什麼好東西,原來你是為了壺里的棋子!”何荷根本沒去看那一對陶壺,眼睛也盯住了棋子。

    “我一開始也不知道是棋子。”唐易說道,“那好吧,搭把手,咱們把棋子徹底清理一下。

    兩人動手,將倒出來的棋子衝刷清洗干淨,又用毛巾擦干,最后,干脆在床上鋪上了一塊大浴巾,欣賞起來。

    凝視著這一黑一白兩堆棋子,唐易的眼睛亮了。棋子之上,浮動著紅色的寶光,顏色不深不淺,如果對比見過的瓷器上的紅色寶光的顏色深淺,顏色越深年代越久,可以大体推斷出,應該就是唐宋之物!

    一縷寶光又飄進了唐易的眼中,一陣清涼中,唐易上手細細賞玩。

    這些棋子,色澤瑩柔,堅而不脆,沉而不滑。更奇妙的是,白子如白玉般溫潤,但是拿起一枚,對著窗口的陽光,邊緣竟然呈現淡淡的黃綠光彩!而黑子乍一看漆黑潤澤,對著陽光卻微微透明,邊緣竟有綠如藍的光暈!

    “子出滇南,熔融之爐,料有玉珀,火贊寸候,絕佳美質,盛唐華彩!”一種直覺侵襲而來,仿佛將唐易帶到了煙云盡染繁華的盛唐年代,讓他忍不住吟誦駢文般脫口而出!

    唐代云子!美質良工!

    “哇!”何荷看了一眼床上的云子,又看了一眼唐易,確實也被震住了。一是被這云子的美所震,二是被唐易出口成章所震。

    真是太美了,美得讓人懷疑這不是燒出來的,而是美玉磨制而成。“有色同寒冰,無物隔纖玉。象筵看不見,堪將對玉人。”怪不得唐代詩人韋應物如此描述琉璃,這古法琉璃確實美不勝收。

    古法琉璃的礦物原料配方和燒造方法已失傳,其實即便不失傳,這火候也不易掌握。如今仿造的琉璃制品,哪有如此神韻!大部分,都只是帶色的玻璃罷了。

    這一副云子,歷經千余年滄桑,竟然保存了下來,華彩畢現,雖只是黑白兩色,但卻依舊充滿大美之感!

    “子出滇南,熔融之爐······”唐易這才想起,實際上,是有過文獻記載唐代燒制使用云子的,其中就有一句“子出滇南之爐”。但是,考古界卻一直沒有發現實物,而且如此偏僻的史料,自己並無多少印象,只是直覺出現之后,才隱隱約約想起了這句話似乎在哪本史料中出現過。

    而云子店的店主,所說的不過是傳說而已,唐易沒有實證,當時也沒能駁斥。但是現在,實物都出現了,同時,寶光和直覺也很清晰,這些云子斷然是唐代遺珍無疑。

    “云子原來是燒的啊,我還以為是天然的石頭磨制的。”何荷聽了唐易的話,這才明白過來,“這是什麼年代的?”

    “如果我看得沒錯,這是唐代燒制的云子。而且,唐代崇尚瑪瑙,唐八棱,唐球這些瑪瑙古玩名氣很大,看這云子流光溢彩,我估計配方里肯定有品質上佳的瑪瑙沫子。”唐易解釋道。

    “那現在開采瑪瑙更容易,加上瑪瑙沫子燒就是了,不一樣可以仿制?”別說,何荷就是善于發現問題,在機場她纏著崔玉玨問賭石的事儿,唐易就看出來了,現在又開始了。

    “你看!”唐易從買的云子里拿出一顆,“這是現代的制品,乍一看也挺好看,但就怕貨比貨,和這唐代云子有法比嗎?配方古法沒了,關鍵是掌握火候的大師級匠人也沒了,你就是給他一卡車瑪瑙沫子,也燒不出這個感覺來!”

    “那如此頂級工藝的唐代云子,很值錢吧?”何荷依舊沒有停口。

    “以前市場上沒有出現過唐代云子,市場價值自然無從參照,不過我覺得這一副云子,肯定是價值不菲,回頭還得找秦老這樣的大家,給估量一下。”唐易知道,這寶光的厚度反映寶物的價值,這唐代云子的寶光厚度超過越窯瓷壺不少,那定是百万以上的東西,但這只是下限,上限能衝到多高,他一時還不能判斷。

    “我表妹說你是鑒寶大師,看來不是開玩笑啊!”何荷的眼中露出崇拜的表情。唐易心想,終于沒問題了,關于云子,自己知道的,也差不多被掏空了,正待將云子收起,放進云子店主送的藤編小棋簍里,何荷的問題突然又來了:

    “象棋的棋子數量是固定的,這圍棋呢?這些棋子夠數麼?”

    唐易一聽,還真是個問題,自己剛才高興過頭了,還沒數呢。這圍棋棋盤,是縱橫各19道,一共361個落子點,那黑子白子所需的數量也就各是半數。雖說一盤棋一般用不了這麼多棋子,但是一副棋子是要達到這個總數的。

    “這個問題問得好!”唐易心里有些忐忑,要是棋子數量不夠,那可是太煞風景了!

    “咱倆數數!”何荷說著,便挑了白子開始數了起來,唐易一看,也數起了黑子。數完一遍,兩人又換著數了一遍。

    黑子181個,白子180個,完美!

    “為什麼黑子的數量比白子多一個!”唐易剛剛放下心來,何荷的問題接踵而至。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02 AM

第58章 直覺背后

    “圍棋本來就是361路,不可能黑子和白子一樣多。不過,你剛才數的時候,沒發現什麼問題麼?”唐易笑道。

    “沒有啊,都挺好的。”何荷有些奇怪。

    “你先拿了白子開始數的。”唐易提醒道。

    “這和黑子比白子多有關系嗎?”何荷奇怪的表情更重了。

    “你先拿白子,是一種天然的親近感,這和陰陽屬性相通。白子屬陰,黑子屬陽,你是美女,所以對白子有親近感。”唐易看著何荷,忍不住笑了起來。

    “切!”何荷擺了下手。

    唐易見玩笑開得差不多了,便詳細解釋道:“黑子象征陽,為奇數,白子象征陰,為偶數,所以奇數黑子多出一顆。而且,這三百六十一,也是有講究的,所謂一,是天元,万事万物,總是從一開始的;所謂三百六,是模擬周天的數目;棋盤四個角,是模擬四季的數目,每角各分九十路,這是模擬每個季節的天數。而周圍七十二路,這是模擬時令的變化。”

    “我說你懂的真不少啊,看來這古玩店也不是一般人能開的。”何荷贊道。

    “我是學華夏歷史的,你想想,四年看的學的,就是這几千年的事儿,术業有專攻而已。就好像你是學法律的,基本法理你也是耳熟能詳。”唐易心中也有几分得意,微笑說道。

    正說著,傳來了咚咚的敲門聲。唐易開門一看,是林娉婷來了。

    “原來他買陶壺是個幌子,你看!這可是唐代的琉璃棋子!”何荷拉著林娉婷,指著一堆云子說道。

    “真漂亮啊!這黑子對著光,還真有些像色沉的藍寶石!”林娉婷拿起一枚黑子,對光看了看,不由說道。

    “三句話不離本行!好了,我說現在天色尚早,再出去逛逛吧,逛完了吃晚飯。”何荷建議道。

    “好啊!”唐易睡了一覺,又得了一副盛唐云子,心情自是大好,痛快說道。

    林娉婷則是盯著唐易看了一會儿。“我臉上有東西嗎?”唐易不自覺地摸了一下臉。

    “你也不像二郎神啊,沒有第三只眼,怎麼老是能撿到寶貝?”林娉婷突然說道。

    “你沒發現嗎?他特別心細,剛才洗云子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那對陶壺他最后又反復檢查了好几遍,沒有遺漏才開始清洗云子。”何荷說道,“這世界上不是缺少寶貝,而是少了一雙發現寶貝的眼睛!”

    “沒看出有多心細來。”林娉婷似乎略有不快,“走吧,逛街去。”

    “這又是怎麼了?”唐易心想,剛才還好好的,這就有點儿晴轉多云了。但是也不方便問,只能起身准備出門。何荷似乎看出了點儿什麼,跑過去拉住林娉婷的手臂,附耳悄聲說道:“好妹妹,現在是夏天,春天還早呢,你這就躁動了?”

    說著,便將雙手伸到林娉婷腋下,開始咯吱林娉婷。林娉婷忍不住笑了起來,反手又去咯吱何荷,姐妹倆嘻嘻哈哈鬧了起來。

    唐易沒聽到兩人說什麼,無奈搖了搖頭,關上了房門。

    隨后,唐易准備去敲崔玉玨的房門,卻聽林娉婷說道,“他去走親訪友去了,晚上回來睡,明天一早出發!”

    唐易一想也是,崔玉玨在昆州肯定有不少親戚朋友,對這陶壺也不感興趣,想是和林娉婷打了招呼就走了。

    這林娉婷是林楚生女儿的身份,雖然保密,但崔玉玨想是也能猜到了,本來他也以為只有自己陪著林娉婷來,沒想到多出了唐易和何荷,心情也是不佳。而在昆州,他也沒啥好逛的,倒不如去找親朋好友敘敘舊。

    昆州被稱為春城,即便是在這7月盛夏,氣溫卻依舊在30度以下,三人走在街上,並無炎熱之感,反而微風送爽,十分舒服。

    這次出去,雖然沒了崔玉玨,但是林娉婷一直和何荷膩在一起,唐易落單,也無滋寡味的。不過,唐易也注意到,林娉婷在和表姐何荷嬉笑怒罵的時候,也時不時瞟上自己一眼,這也成了唐易無聊地陪著倆興致勃勃的逛街女的動力。

    三人吃罷晚飯,因為第二天一早要趕飛機,所以早早各自回到了房間。

    夜深了,唐易躺在床上,卻有些輾轉難眠。憑他的直覺,林娉婷是有些喜歡自己的,自己要不要趁此機會抓緊點儿推進,甚至表白?可是,認識的時間是不是短了點儿?而且,如果表白被拒絕怎麼辦?

    判斷林娉婷喜歡自己,似乎只是一種直覺,但真要分析起來,卻又充滿了很多不確定性······

    就在唐易翻來覆去思索這個問題的時候,腦中突然有了電光火石的一念,想起了另一件事:

    我最開始只能看到寶光,后來吸收的寶光湊足了五色之數,便開始出現了對寶物的一些判斷性的直覺。看似是一種直覺,其實都是在寶光入眼之后出現的,而我的腦中,也曾出現過九宮八卦的影像,莫非······

    唐易一下子坐了起來,結合下午出現的夢境,不由自言自語道:“看似是直覺,其實是寶物的寶光入眼入腦,被這九宮八卦進行了推演,從而有了判斷!”

    “這直覺並不是直覺,直覺的背后,是精密玄妙的推演,所謂直覺,其實是推演的結果!”

    原來如此!

    看來,寶光並不是獨立的,寶光入眼也並不是泥牛入海!

    而且,吸收的寶光越來越多,自己對寶光的感應似乎也越來越敏感,這一對唐宋年間的陶壺,似乎也能看到若有若無的紅色寶光!這都是因為,自己腦中有九宮運轉!不僅鑒寶能力提升了,更敏感了,甚至連自己的思維分析能力和記憶反應能力也提升了!

    想那龜甲本是角質,卻能在瓷器臂擱里保存完好。要知道,燒制瓷器,都是一千多度的高溫,龜甲居然沒有熔化,卻反而在見血閃光之后灰飛煙滅,這說明龜甲上的九宮八卦圖定有著神秘莫測的力量,保護了龜甲,九宮八卦爆閃離開龜甲,龜甲立即灰飛煙滅。而這九宮,已經牢牢融入自己的腦中!

    現在,唐易最想知道的問題是:隨著不斷吸收寶光,這腦中的九宮還會衍生出什麼樣的能力?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03 AM

第59章 三百塊錢

    不過這個問題,光靠想是沒用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唐易一番深思之后,略感疲憊,不知不覺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唐易是在酒店的電話叫醒服務鈴聲中醒來的,簡單洗漱之后,唐易將裝著唐代云子的兩個藤編小棋簍又放進塑料袋扎緊,隨后又層層包裹處理了個嚴實,而后將四副現代云子以及陶罐一起,送到酒店前台。

    酒店設有存放貴重物品的保險箱,唐易回來之后,還得從昆州坐飛機回山州,這些東西確實不易攜帶,不如先存放到酒店。

    “原來你在大堂啊,怪不得房間沒人。”唐易剛處理完,就聽到林娉婷喊道。

    看著林娉婷的美人臉,想到自己昨夜的想法,唐易的臉微微紅了。

    “你臉紅了!”林娉婷觀察細致,突然指著唐易說道。

    “呃,餓了,走吧,去吃早飯,吃完該出發了。”唐易岔開了話題。

    “還會餓得臉紅?”林娉婷又是壞笑了一下,這才和唐易雙雙向餐廳走去,此時,崔玉玨和何荷已經在餐廳了。

    飯畢,四人趕赴機場,從昆州飛往瑞州。

    瑞州是一個縣級市,並沒有獨立的機場,飛機降落在附近的芒州機場,航程只有几十分鐘。

    剛走出機場大門,就聽到有人大喊:“linda!”

    “tina!”林娉婷對著門口一個小巧玲瓏的女孩揮了揮手。這女孩扎著一個馬尾,膚色稍黑,但是一雙的大眼睛十分有神,個子雖不高,但苗條勻稱。

    她很大方,笑著走到眾人面前說道:“你們好,我叫田娜,是娉婷在英國的同學,我就是瑞州人,家里也是做翡翠珠寶生意的。”不用說,tina是田娜的英文名,而linda是林娉婷的英文名,想是兩人在國外的時候叫順了嘴。

    互相介紹完畢之后,田娜引眾人上了一輛七座商務車,從芒州機場到瑞州市區,還有將近一百公里。

    一個多小時后,商務車駛抵酒店門前,酒店也是田娜提前定好的。

    他們出發時間很早,所以在酒店稍事安頓之后,距離吃午飯還有一段時間,何荷便提出去翡翠交易市場看看。

    瑞州毗鄰緬甸,可以說是華夏翡翠文化緊密相關之處。古時,緬甸的一部分翡翠產地,其實是歸華夏管轄的。經過如此漫長的發展,加上清中期以后翡翠制品越來越受歡迎,而瑞州的地理位置又是如此特殊,早已成了非常重要的一處翡翠貿易集散地,而瑞州翡翠公盤,也如火如荼地搞了起來。

    “也好,明天開始翡翠公盤,今天下午翡翠交易會就結束了,我現在帶你們去會場看看。”田娜笑著介紹道。

    瑞州雖然是縣級市,但是因為翡翠交易興盛,酒店業餐飲業服務業也很發達,走在瑞州街頭,熱鬧得很。

    田娜帶著几個人到了交易會門口,說是會場,其實就是個大市場。看著偌大的會場,何荷問道:“交易會和公盤有什麼區別?”

    不等田娜回答,崔玉玨就說道,“公盤是要拍賣的,有明標,有暗標,但是都要走拍賣程序,價高者得。交易會不管這些,都是直接交易。不過,在公盤之前的交易會,商家不會拿出表現最好的原石。他們既然來一趟,好料次料都想賣出去,交易會上,多半是次料。”

    “崔總監真是行家啊。”田娜笑道,“說得太對了,我們隨便逛逛就行,感受下氛圍。”

    交易會最后一天,但人還是不少的,一個接一個的攤子,大大小小的翡翠原石成堆碼放。“咦?怎麼還有不少‘開天窗’的料子,都露出翡翠來了?”何荷看到這樣的料子有些驚奇,在她的印象里,賭石,應該外表全是石頭的毛料。

    “賭石,有全賭,也有半賭,切出一小塊露出翡翠,就是半賭的料子,全賭的便宜,半賭的貴。但是,不要以為露出翡翠來,就全是翡翠,很可能只有一小片而已,迷惑性更强。”崔玉玨在一旁解釋道。

    唐易並未著急凝神審視哪一塊原石,而是先是隨便看了看。再說了,今天也未必出手,翡翠公盤才是大頭儿。

    而且,在賭石方面,唐易是個不折不扣的新手,雖說有“寶光投影”打底,其他人也都覺得他是個高手,但是他自己心里自然是清楚的。所以他一邊看,一邊也注意聽著崔玉玨和田娜的點評介紹,暗暗學習。

    逛了十几個攤子,唐易多數是在看、在聽,而崔玉玨和田娜似乎也沒有看上的毛料。但是何荷卻著急了,終于在一個攤子前,看了半天,拿起一塊拳頭大小的原石,問攤主道:“這塊怎麼賣?”

    崔玉玨掃了一眼,這是一塊水翻沙的料子,還有條綹裂,表現很差,正待開口阻攔,卻聽攤主說道:“那塊三百八。”

    聽了價格之后,何荷當場就想掏錢,不過好在回頭看了崔玉玨一眼,崔玉玨搖了搖頭,用眼神阻止了一下。

    “試試嘛,又不貴。老板,還能便宜嘛?”何荷當然看出崔玉玨不想讓她買,但是這畢竟是自己看了半天之后選定的,而且對她來說,不過是一頓飯錢,切垮就當玩了,所以仍舊躍躍欲試。

    “敗給你了,隨便吧。”崔玉玨無奈地搖了搖頭。

    “看你這麼有誠意,三百賣給你吧。”攤主也笑了。此時,唐易不由得凝神看起這塊原石來,寶光投影出現,他也無奈地搖了搖頭。

    何荷卻已經爽快地交上了三百塊錢。

    “姑娘,我看你挺爽快的,我也挺爽快,你看,我這里有解石機,要不要幫你解出來?”攤主接過錢說道。

    “好啊,帶著翡翠比帶著原石方便多了。謝謝您了。”何荷連忙說道。此時林娉婷卻抿嘴一笑,“聽你這口氣,好像一定能解出翡翠一樣。”

    “表姐一出手,就知有沒有!”何荷白了林娉婷一眼,將原石遞給崔玉玨,讓他幫著看看從哪里開始切合適。崔玉玨大体看了一下,便確定了位置,攤主也上前來幫忙。唐易早知道了結果,便沒有上前,坐到了攤子一旁的一個馬扎上,准備抽根煙歇會儿。

    電鋸轉起,“滋滋嗡嗡”的電鋸聲中,原石上的一片石料被切了下來,只是還未衝水,布滿白漿,看不出怎樣。

    這時候,唐易突然聽到身邊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垮了,靠皮綠。”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04 AM

第60章 概不還價

    唐易立即扭頭一看,發現攤子邊上,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坐在馬扎上,背對著解石機,吧嗒吧嗒抽煙。老人旁邊,也有三五塊大小不一的原石,其中一塊較大的方形原石上,還放著一個搪瓷大茶缸子和一包紅河煙。

    他怎麼知道是靠皮綠?而且連看都沒看這塊石頭一眼啊!唐易心里起了無比强烈的好奇心。

    就在此時,何荷解的那塊原石已經被水衝了一下,看著切面,何荷突然興奮地蹦了起來,“見綠了,見綠了!”

    果然,在切面上,出現了一片長寬都約兩厘米的綠色,雖然看上去應該是糯種,而且面積小得可憐,但畢竟是出綠了。唐易搖頭笑了笑,他已經看過了寶光投影,整塊原石上,只有這麼丁點儿綠,而且最關鍵的是,非常非常薄,厚度可能還不足一毫米。

    但是何荷卻帶著興奮,自然打算繼續切,想把“整塊翡翠”切出來。林娉婷也被吸引上前觀看。

    看著何荷興奮的樣儿,唐易也不忍心點明,又把注意力集中到老人身上,他挪動了下馬扎,並排做到老人身邊,“老先生,這几塊原石是您要賣的嗎?”

    “嗯,沒想到挑剩下的,居然都是老坑的。”老人扭過頭來,順勢在地上捻滅了煙頭。老人的臉膛呈現古銅色,眉毛很濃,還有一根很長的眉毛特別突出。

    “續一根。”唐易掏出了軟中華,給老人遞了上去。

    “呵呵。”老人沒有推辭,接過煙,笑著打量了一番唐易,“小伙子北邊來的?”

    “是,來開開眼,見識下翡翠公盤。”唐易掏出打火機,要給老人點上

    “現如今的公盤,哪有什麼好料了,也就是比這交易會上强一點儿而已。”老人擺擺手,自己掏出了打火機,把煙點上了。唐易一看打火機,臉色不由一變。

    這是一款都彭限量版的防風打火機,做工精美至極,絕對不是高仿貨。他恰好在上看過,如果沒記錯的話,售價超過万元。如果一個一元錢的一次性打火機一周一換,那麼用這個打火機的錢買一次性打火機用,能用200年。

    這老人,穿著普通的白襯衫,用著大茶缸子,抽著五塊錢一包的紅河煙,居然用著這麼貴的打火機!唐易也掏出了一根煙,點上了,正待發問,卻聽老人說道:“你是好奇我怎麼知道那塊料切垮了是吧?我是聽出來的,這鋸到一半,基本就**不離十了。”

    唐易心里一震,這得多少年的經驗才能有如此耳力啊!確實,切石頭和切翡翠的聲音那肯定會不一樣,但這差別也太細微了!更神奇的是,老人還聽出了是靠皮綠!

    所謂靠皮綠,就是只有靠近石皮的地方出一層薄薄的綠,其他都是石頭。唐易憑借寶光投影確實已經知道了結果,但是這老人居然是聽出來的!

    唐易略略沉默,隨后說道,“老先生,您來賣几塊原石,是不是就為了消遣一下?”老人有如此神耳,加上又用著如此高檔的打火機,怎麼會差錢?所以唐易才如此問道。

    “小伙子,你機心太重。我就是個自給自足的老頭子,這打火機,是有錢的客人買了原石切漲了,送我的而已。”老人噴出一口煙霧,悠悠說道。

    “老先生,您有如此神技,怎麼會只是自給自足?”唐易並未在意老人說自己的話,而是繼續問道。

    “切的時候才知道怎樣,那就晚了!”老人笑了起來,“賭石這東西,有漲就有垮。我曾一天之內切出數千万,也曾一夜之間賠個底朝天,來來往往,能自給自足就很好了。”

    “那肯定不一樣,比如這塊靠皮綠,倒手賣出去還是能賺錢的,總比自己一直切垮了强!”唐易又說道。

    此時,老人卻不再說話,突然看向唐易身后。

    “好啊,你早知道會切垮了,不提醒我,卻坐在一邊扯皮聊天!”只見何荷正拿著一小片兩厘米見方的半石半翠,怒氣衝衝,瞪著唐易說道,顯然是已經聽到了唐易剛才說的話。

    唐易正待接口,老人卻又說話了,“如果明知靠皮綠卻倒賣出去,那就成了騙人了,于心難安;你看,你知道不告訴她,她都這樣了!何況故意騙人?”

    “何律師,我這也是為了鍛煉你嘛,不切垮一次,你不知道這賭石的水深啊。”唐易陪笑道。

    而崔玉玨也竟然朝唐易點了點頭,看來,露出切面之后,他通過觀察,也猜到了靠皮綠的可能性,但是還是耐著性子幫何荷解完,也是為了加深她的認識,提醒她別那麼衝動。

    唐易心里突然莫名翻騰了一下,這世上高人太多了,交易會上一個看似落拓的老人,居然曾經日進數千万,更難能的是,對人生的透徹感悟。一包廉價煙,一個大茶缸子,獨坐一隅,卻已看穿了這繁華過眼,有如云煙。

    如此想著,唐易禁不住又看了一眼茶缸子和紅河煙,對著下面那塊方形的大原石,他突然心里一動,何不仔細看看?

    真是沒想到,這塊石頭里面,竟然是一塊冰種陽綠比足球体積略小的翡翠!

    接二連三撿漏,唐易也漸漸被養刁了,一般的東西肯定不會多在意,但是此時,唐易仍是一陣悸動,如此種水,如此顏色,如此塊頭,這樣的翡翠,在現如今翡翠礦產越來越稀缺的情況下,太少見了!雖不說如玻璃種帝王綠這般如同天書一般罕見,但在這樣的交易會上能見到,也算是撞了大運。

    “老先生,這塊原石你怎麼賣?”唐易按壓心情,出口問道。

    “這是老場口育馬場的料子,雖說是第三層黑沙皮,但表現很好,可不便宜。要不是我要得貴,早被拿走了。”老人緩緩說道。

    俗話說,不識場口,不玩賭石。這場口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育馬場是老場口里規模較大的一個場口,原石表現一向不錯,這塊原石塊頭大,表皮特點也很有誘惑力,確實值得一賭。

    不過,唐易的實際水准,還沒到這個地步,他本以為剩下的毛料可能會便宜一些,沒想到卻是這麼個說法。

    “好歹您報個價不是。”唐易笑道。

    老人又掏出了一根煙,正待點上,突然頓了頓,張口說道:“一百万,概不還價!”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05 AM

第61章 切出來了

    此時,崔玉玨也仔細看了看這塊原石,他的眼中閃爍著猶疑不定的光芒。

    “確實值得賭,不過一百万也太貴了,表皮表現好、但最后切垮了的料子也比比皆是。如果開個窗,是塊半賭料,結合整体表現,那樣叫一百万還差不多。”崔玉玨終于開口道。

    林娉婷和何荷則看著唐易。

    唐易大体在心里估算了一下,這個塊頭的冰種陽綠,鐲子肯定是能出上一些,所有成品件的市場價值,應該很高了,即便全開出來賣原料,那也是穩賺了,便道:“老先生,有賬號嗎?咱這就轉賬?”

    交易會旁邊,就有銀行營業點。

    老人看了唐易一眼,也帶著些驚奇,他沒想到唐易應得如此痛快,真的就沒還價。

    “真的決定了?”老人問道。

    “走吧,轉賬去,回來再拿原石。”唐易笑道。

    此時,崔玉玨張了張嘴,卻終究沒有開口。何荷卻叫出聲來,“你這真是豪賭啊,一百万打了水漂怎麼辦?”剛才她賭一塊三百塊錢的石頭,已經体會到了心里砰砰跳的感覺,這一百万的毛料,可想而知。

    這就是賭石,你可能花很少的錢買來原石,這點儿錢可能你平時丟了也不會太郁悶,但是真到切料的時候,你卻會按捺不住激動心情,甚至會有心驚肉跳的感覺,切垮了,你會無比郁悶。

    這看起來很矛盾,這點儿錢丟了也不會太郁悶,拿來賭了一把,切了一次原石,怎麼會無比郁悶?全當丟了就是了嘛!這其中的關鍵,就是心理的落差,因為你切的時候,不管多麼理性,也會憧憬,万一切得大漲怎樣怎樣,結果一文不值。所以,這種郁悶,來源從大漲到一文不值的落差,而不是損失了這點儿錢。

    如果是一百万買來的料子,再切垮了,那又是一種怎樣的心理落差?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何荷有過了一次賭石的体會,這才知道其中的種種滋味,所以才叫出聲來。

    林娉婷則沒有多說話。她畢竟要比何荷了解唐易要多,雖然認識時間不長,但是印象里,唐易莫說賠本,就是撿漏也都是大漏!剛剛在昆州,還用白菜價拿下一副唐代云子珍品。她隱隱覺得,這塊原石唐易用一百万拿下,開出的翡翠的價值,恐怕要翻几個跟頭了!

    唐易微笑著看了看他們,眼神中帶著一種安撫的意味。隨后,便和老人一起去轉賬了。三人也沒有再多說,留下來幫老人看著几塊原石。

    兩人回來時,旁邊的攤主興奮地迎上前去,“小兄弟,要不你在這里解了吧,解了讓我們也開開眼!”

    唐易想了想,這原石終究是要解的,而且他來翡翠公盤,除了開拓眼界,賺錢也是一大目的。這手頭存著的几百万看似很多,要真碰上大件硬通貨,立馬就會捉襟見肘。在自己有如此“眼力”的情況下,積累資金其實已是刻不容緩。

    “好,麻煩你了!”唐易說罷,遞給了攤主一根煙。唐易看了一眼崔玉玨,崔玉玨點點頭,走上前來。畢竟是一起來的,總得照應一下,再說賭中了臉上也有光。

    為了不讓別人看出自己已經知道了翡翠的具体情況,唐易裝模作樣的看著擺上解石機的石頭,問崔玉玨道:“你看從哪里解合適?”

    解石機上就有粉筆,崔玉玨拿起粉筆,先是在一端畫了一條線,大約占了整塊原石三分之一的大小。唐易發現,這樣一來,就會有大約一厘米厚的翡翠被切掉,搖了搖頭。他又不能明說,想了想才道:“再往外點儿吧,小心點儿好。”

    這本就是唐易買的原石,崔玉玨應道:“隨你。”

    架好刀片,電鋸旋轉起來,“滋滋嗡嗡”的聲音之中,眾人都瞪起了眼睛。而在交易會上,百万的價格購買原石,也的確吸引了不少人前來圍觀,電鋸轉起來時,已是里三層外三層。

    老人的耳朵動了一動,嘴唇翕張,卻沒有說話,而是走到了攤主的身邊。

    一塊石料落地,露出切口,唐易一瓢水潑上去衝掉石漿,切面上,露出了雞蛋大小的一片翡翠。

    “冰種陽綠!”崔玉玨忍不住喊出了口,“看來應該虧不了了!”

    “哇!”何荷也喊出聲來,“真有你的啊!一切就切出好東西來了!”

    林娉婷則是笑了笑,心想,看吧,說不定是個大塊頭。

    開出了冰種陽綠,圍觀的人也如同沸水一般喧鬧起來,前面的人交頭議論,后面看不到的一邊擠一邊打聽情況。

    唐易剛要畫第二刀的線,就有一個身材挺拔、扮相闊綽的中年男子走上前來,“小兄弟,這塊毛料不錯,你花一百万買的,我一百五十万收,你看如何?”

    眨眼之間賺上50万,按說也不錯了,但是這中年男子確實有些唐突,他並沒有問唐易還想不想解下去就開了口,而且,這種半賭的料子,露出這麼好的種水顏色,只加了50万,並不算多高的價儿。

    “我出兩百万。雖然出了翠,但下面也不好說,我這翻倍的價儿,還替你銷了風險,你看如何?”不等唐易答話,一個光頭又從人群中鑽了出來。這光頭的話就有些不地道了。

    “呵呵。”唐易心里冷笑一聲,不好說?不好說你還翻倍來買,是你傻還是我傻啊?

    “不好意思啊,我肯定是要先解開看看的,而且賣不賣兩說!”說罷便低頭繼續畫線,不再理會出價的人。

    反復查看,細致畫線,唐易的認真勁儿又起來了。雖說已經知道了里面的情況,但是唐易仍舊十分細心。別人的注意力都在原石上,而林娉婷的注意力,卻被唐易這股勁頭深深吸引了。

    終于,一塊略似長方体的翡翠切了出來,只是邊角還帶著石皮,露翠的地方還帶著不少白色結晶或白霧。

    崔玉玨也是精神大震,和唐易一起開始擦石。擦石,說白了就是用電動砂輪打磨,自然要比切石要麻煩得多,經過大約半個小時,一塊長圓形,色呈陽綠的冰種翡翠終于展現在眾人面前!

    “八百万!八百万賣不賣?”剛才那個光頭這次搶先第一個出價了!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06 AM

第62章 千万入賬

    光頭話音剛落,旁邊的叫價聲就起來了,“九百万!”

    唐易心理暗想,雖說冰種陽綠不容易開出來,但是市場上的成品還是能買到,並不是可遇不可求的東西,這麼大個頭拿著也不方便,還是換成錢實惠。正想著,崔玉玨盯著這塊翡翠,自言自語道:“出成品,至少賣一千五百万。”

    這塊冰種陽綠的料子,形狀好,開鐲子很適合。要知道,鐲子是翡翠制品里叫好又叫價的東西,判斷一塊翡翠原料的市場價值,行內人經常先判斷下能不能出鐲子,能出多少鐲子。畢竟,掛件把件戒面,是可以根據原料隨型雕刻的,唯有鐲子,得有足夠的体積、合適的形狀。

    出了翡翠,崔玉玨就已開始盤算,這塊料子,雖然和他當時開出的那塊黃楊綠的料子同是冰種,而且要小,但是顏色要高上一個檔次。根據能出的鐲子和各種雕件的市場價值,應該在一千五百万以上,不由得自言自語說了出來。

    聽了崔玉玨的話,唐易也迅速盤算了一下,這塊料子,一千二百万應該有人要。這其中的差價,是給買的人留出的利潤空間。

    在翡翠的市場估價方面,唐易肯定是不如崔玉玨經驗足的,他笑著朝崔玉玨點了點頭,眼神中帶著謝意。同時,也若有若無的看了田娜一眼。田娜畢竟是林娉婷的同學,又對他們盛情款待,而且田娜家也是翡翠商,如果田娜要買,他是可以照顧的。

    “一千万!”此時,競價已經出現了白熱化,有人又叫出了一千万的高價。這邊如此喧鬧,吸引得負責交易會安保的几個民警也走上前來圍觀,一方面是好奇,另一方面,也是生怕出什麼亂子。

    “一千一百万!”竟然又有人加價一百万!

    “一千二百万,這是個頂天價儿!再不賣我就撤了!”早先那個身材挺拔、扮相闊綽的中年男子又喊出了價儿。喊完之后,定定看著唐易,此時,再沒有人跟著出價。

    而唐易則一直沒有表態。

    此時,田娜終于走到了唐易跟前,“這塊翡翠,我出價······”

    “一千一百万,賣給你了!”唐易看著田娜笑道。

    田娜不由瞪大了眼睛,其實,她本來是想說“出價一千二百五十万”的,這塊翡翠她和崔玉玨看得一樣,估計所出成品能賣出一千五六百万,但畢竟有個加工的過程,而且還要押上本錢,算上工費,所以,一千二百万確實是個點;不過,再加五十万還是有的賺,而且關鍵是這樣的料確實不經常碰到,而且升值潛力巨大,她這才上前開價。

    結果,唐易居然以一千一百万賣給她。她一時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可以的話你拿走,有空的時候再轉賬就行。”唐易繼續笑著說道。他心里盤算的是,一塊原石,淨賺一千万,已經很不錯了,而且田娜是“地主”,接下來的翡翠公盤,少不了麻煩人家,她還是林娉婷的同學,又是人家邀請來的。

    有些東西,不是用錢就能買到的。

    “有病!”中年人低聲嘟囔了一句,甩手而去。

    “這小伙儿,不會是想追那女孩儿吧,現在的年輕人啊,就算是富二代,也太不把錢當錢了,那可是少賺一百万啊。”人群開始散去,里面夾雜著議論聲。

    “這合適嗎?”田娜終于開了腔,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好啦,肥水不流外人田,誰讓咱倆是同學呢!這都折騰半天了,都過了十二點了,你請我們吃大餐,不就彌補回來了嗎?”林娉婷笑著上前,拉起了田娜的胳膊。

    此時,崔玉玨也好似反應過來,“對對對,走吧,吃飯去。”而何荷則是默不作聲,她這第一次玩賭石,不僅体會到了心驚肉跳的感覺,還從一個個商人和買家身上,看出了形形**的欲念,這心情,著實需要平復一下。

    唐易取了一個編織袋,將翡翠裝了起來,回頭想再去找那個老人,卻發現老人已經不見了。“剩下那几塊原石,他低價處理給我就走了。”攤主告訴唐易。

    “這人真有几分仙道之氣,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唐易暗暗嘆道。

    這時,田娜似乎也反應了過來,對唐易連聲道謝;同時,又電話找來了人手,將這塊翡翠帶走了。一出交易會門口,田娜立即先和唐易去銀行轉了賬。

    走出銀行,唐易心情格外暢快,牛刀小試,就是一千万入賬!看著天上明晃晃的太陽,他真想大喊一聲,抖一抖氣概,只是這顯然太彪了,唯有將這衝動壓住,心想,在公盤上,一定要拿下更好的翡翠!

    午宴安排在瑞州最為豪華的酒店,極為豐盛,眾人都是喜笑顏開,活絡異常,唯有崔玉玨略有失落。本來,賭石是他的專長,結果唐易卻在這方面出盡了風頭,還送了田娜一個大大的人情,自然,這也是送了林娉婷一個人情。

    自己剛才幫唐易參謀、畫線、出價,主要是畢竟一起來的,而且,他要是沒動作,也怕林娉婷覺得他肚量小。同時,唐易也不傻,他要故意躲一邊,確實也不好看。但是現在,看到大家眾星捧月般對著唐易,崔玉玨又有些后悔不該幫唐易賭石。

    崔玉玨的成長經歷有些復雜,本來是家庭還算富足,但是后來父母早逝,少年稚嫩的雙肩承擔了很多,經過自己努力,考上大學,又進入社會一番拼殺,也算是小有成就。這個人並不壞,卻很高傲,說白了,是一種自我防護;同時,崔玉玨心眼儿小,容易糾結。

    這會儿,他就糾結上了,真要到公盤的時候,自己還要不要幫唐易,而自己有几成把握的毛料才可以出手,万一切垮了怎麼辦······

    一邊想著,崔玉玨一邊喝了一口啤酒,就在抬頭的時候,他忽然發現,林娉婷和唐易居然一前一后出去了,而何荷和田娜卻還在熱火朝天地討論一些名牌珠寶首飾。

    崔玉玨忍不住也站起身來,跟了出去,發現唐易和林娉婷到了走廊的拐角處,唐易背對他,擋住了林娉婷的半張臉,而此時林娉婷笑意盈盈,兩人的手仿佛都在動,似乎是握到了一起。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07 AM

第63章 狗頭軍師

    崔玉玨强壓心頭的煩悶,急急衝上前去,“你們在干什麼?”

    “啊?”唐易猛地回過頭來。崔玉玨這才看清,唐易手上,拿著林娉婷的手機,敢情剛才是林娉婷把自己的手機遞給唐易。

    林娉婷叫了一聲“崔總監”,唐易則朝崔玉玨點點頭,又立即拿起電話說道:“秦老······”

    原來,是林娉婷給秦老打電話,告訴他翡翠公盤的一些事儿,說的時候,提及唐代云子的事儿,屋里有些吵,林娉婷便示意唐易和她一起出去。崔玉玨看到他倆的時候,恰好是秦老和林娉婷說完了,想問問唐易這一副云子的具体情況,林娉婷便把手機直接給了唐易。

    結果,崔玉玨誤會了。

    雖然崔玉玨這句話問得有些急,但是林娉婷並未想到是崔玉玨誤會了他倆,在唐易接電話的時候,便對崔玉玨說道,“我外公要和唐易說點儿事儿。”

    “哦,我,這個,出來有點儿事儿,你們先忙。”崔玉玨揩了下額頭,神色尷尬地走回包間。

    唐易掛了電話之后,將手機還給了林娉婷。

    “我外公跟你說什麼了?“林娉婷接過電話問道。

    “他說,這云子如果真是唐代的精品,又是琴棋書畫這樣的雅玩,市場價值恐怕會很高。不過,真要想賣出好價錢,最好前期炒作一下。”唐易一五一十告訴了林娉婷。

    “那你怎麼想?”林娉婷忽閃著大眼睛,表情很是認真。

    唐易看著林娉婷可愛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不准笑,趕緊說!”林娉婷嘟起了小嘴。

    “其實,我是不想賣的。古玩這東西,按照檔次來分,無非就是普品、精品、極品,但是有些東西超出了這三個范疇。”唐易說著,眼神中閃出了異樣的光彩。

    “什麼東西比極品還高級?那尤犀杯算得上極品了吧?能不能出手?”林娉婷思維極快,問題跟得也快。

    “尤犀杯確是極品,尤侃可算明清治犀少有的几個頂級大師之一,‘赤壁懷古’又是他的得意之作。古玩行里,普品差不多就該出手,精品到高價也可以出手,至于極品,也不是不能出手,但還要看買家。我爸說過,極品的東西出手,一定要找個好下家,像嫁姑娘一樣嫁出去。這種心情,我還不能体會,我沒姑娘啊!”唐易看了看林娉婷,“等你出嫁的時候,想必你老爸會有体會吧!”

    “你別搞得這麼老氣橫秋的。”林娉婷話雖如此,臉卻微微一紅,接著說道:“你還沒說呢,什麼東西比極品還高級?”

    “孤品!”

    唐易鄭重說道,“就如這唐代云子,怕是世間再也難尋到第二副了!”

    “那要是能賣得很貴呢?”林娉婷恢復了神態。

    “不管貴不貴,我都不想出手,而且也不是貴不貴的問題。我真是想自己收藏起來,再配上一副好的棋盤,兩個好的棋簍或者棋壇,想想都是一件很陶醉的事情!”唐易的眼中又出現了異樣的光彩。

    林娉婷暗暗在心里給唐易點了個贊,突然又問道,“你會下圍棋麼?”

    “呃·······不會。”正在陶醉的唐易,被這個問題打了個措手不及,額上急速冒出汗來。別看他對圍棋歷史十分了解,可的確不會下圍棋。好在,唐易正在尷尬中,解圍的就來了。

    “你們倆聊什麼呢?”

    兩人扭頭一看,是何荷也出來了,臉上帶著發壞的表情對林娉婷說道,“你倆還不如去逛街呢,走廊里聊得什麼勁儿呢!”

    “不跟你說了!我去洗手間。”林娉婷白了何荷一眼,兀自走了。

    “小子,看上我表妹了?要不要我幫你?”何荷笑吟吟又對唐易說道。

    “你這話我沒法接啊。”唐易也擠出了一個笑容。

    “看不出你挺賊的,你是怕我表妹有男朋友吧?告訴你,追得倒是不少,但是還沒有得手的,怎麼樣?光這一條情報就很值錢吧?”何荷面露得意之色。

    唐易看著何荷,心想,律師一般都是很嚴肅的,林娉婷這個表姐,完全就不像一個律師的樣儿啊。不過,也可能是生活中是這樣,上了法庭就變了吧?

    “發什麼愣啊?要不要我給你當軍師?”何荷又問道。

    “軍師?”唐易脫口而出,“何大律師,你對此事好像比我還熱衷啊?”

    “我生平有兩大愛好,一個就是台球,另一個嘛,就是文玩,尤其是玉石!不過,你也知道啦,我水平有限。所以,我幫你,你幫我嘛!”何荷笑著解釋道,倒是毫不做作。見識了唐易撿漏唐代云子,又切出冰種陽綠,他對唐易的水平已經徹底認可了。

    “你還真是無間道啊,還你幫我,我幫你。你怎麼不去找崔總監?”唐易此時已經在何荷的帶動下放松起來,說話也隨意多了。

    “他沒戲!”何荷很干脆地說道。

    “哦?何出此言?”唐易眼前一亮。

    “我表妹,那是大家閨秀,兼帶冰雪聰明,那個崔玉玨雖然一副皮囊也不錯,也算有點儿本事,但脫不了商賈算計,不大氣。”何荷撇了撇嘴。

    唐易心中一喜,這句話像是間接給了他一頂高帽,這是說我大氣了?

    “你吧,其實也不大氣。”何荷接著說道,這句話又給了唐易一瓢冷水。唐易表情一陣紅一陣白,是真說不出話來了。

    “不過,你剛畢業,可塑性强。而且,最關鍵的你有根基啊,你身上有書生氣,還有那麼點儿正氣,再加上一身本事,以后肯定不差錢儿,有了這些,離大氣還遠嗎?”何荷繼續分析道。

    “臥槽!”唐易禁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口。這何荷不愧是當律師的,別看平時活潑隨意,鑒定水平不行,但搞起邏輯分析來,還真是見功力啊!剛才還想說,讓她當軍師,肯定是狗頭軍師,沒想到這狗頭軍師有兩下子啊!

    “好,何律師,不對,何軍師,那就有勞你啦!”唐易想了想,終于笑著說道。

    “就是,男人嘛,想追就追,畏首畏尾算什麼!”何荷伸出了手,作勢要和唐易擊掌。

    “追什麼?”此時,林娉婷卻突然回來了。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08 AM

第64章 挑選毛料

    “沒什麼,他說要追你,讓我當臥底,被我斷然拒絕!”何荷朝唐易擠了一下眼,又堂而皇之地對林娉婷說道。

    林娉婷看了唐易一眼,唐易有些尷尬的低頭抓了一下頭發,又聽林娉婷對何荷說道,“你肯定是無利不起早,唐易不是你說的那種人!”說罷,便快步走向包間去了。

    “我靠,這就保護上了?”何荷衝著林娉婷的背影喊了一句,又朝唐易伸了伸大拇指,低聲道:“有門儿!”隨即便追林娉婷去了。

    唐易心里也是一陣高興,跟了上去。

    接下來的飯局,除了田娜想盡好地主之誼,熱情招呼,其他几人似乎都有些心事。最后,崔玉玨提出散場,想回去休息下,明天還要參加公盤,眾人也便趁勢散了。

    下午,四人各自在房間休息。晚上田娜又招呼眾人去吃飯,但是崔玉玨表示不想動彈了,何荷吵著要去夜市吃小吃,田娜便和林娉婷和何荷一起去了夜市。走之前,田娜特地讓唐易一起去,唐易心想,三個女人一台戲,自己就別攙乎了,便說自己也想休息一下,在酒店簡單點餐就行。

    唐易當晚早早就睡了,他的確是想養精蓄銳,因為這凝神審視寶光,還是很費精力的。

    第二天一早,田娜就安排了車,帶著四人前往公盤現場。

    “在緬甸的翡翠公盤中,一般都分出明標區和暗標區,這次瑞州公盤也是這樣。暗標區的原石質量,肯定要比明標區要好。這次夏季公盤,因為是臨時加的,所以時間較短,只有五天。”田娜在車上先大体介紹了一下這次公盤的情況。

    翡翠公盤由來已久,以前市場上的好料子還是不少的,但是到了今天,確實正如交易會上的老人所說,想淘到好料子難度極大;而且在公盤上,高手很多,一旦碰到好料子,競價會相當厲害。

    尤其是暗標,你不知道別人出什麼價,如果自己出低了,拍不到,如果出高了,又可能不划算,里面的學問確實不小。

    近年來,翡翠的價格飆升,高檔品越來越少,一些冰糯種的中檔翡翠都被投機的商家相中開始屯料。而在東南沿海一帶,更是有大量的資金壓在了高檔翡翠上。

    唐易感到,如此稀缺的礦產性資源,只要是a貨精品,只可能漲,不可能跌,這次公盤的確是個機會,自己手里還有剛進的一千万,如果能借機“撿漏”,屯上几塊好料子,那是最好不過了。

    這次公盤的時間是五天,分明標區和暗標區。前兩天集中看標,也就是看原石,中間兩天是拍賣,就是明標的石料叫價競拍,而最后一天,則是是報暗標和開暗標。

    進入標區,需要身份登記和辦理手續,領出入證,同時繳納保證金。這主要是防止有人逃標。叫價不掏錢的逃標者,除了保證金不能退回,今后的翡翠公盤將有至少十場不能參加。

    領了出入證,眾人先進了明標區,田娜大体介紹了一下之后,建議眾人分頭行動,先看看情況,真看中了哪几塊,可以再碰頭商量。這主要是,田娜也得自己看看,雖然田娜家的公司派了經驗十足的老師傅,但是她也是剛回國不久,也想一試身手。

    何荷這個軍師真不賴,主動纏上了崔玉玨,讓唐易和林娉婷一路查看。

    “我想起來了,我在機場答應過你,要先幫你挑的。”唐易當然要抓住機會,趁機笑著對林娉婷說道。林娉婷看著成排成堆的料子,也有點儿興奮,點點頭道:“咱們抓緊看吧。”

    明標區有大約五千塊毛料,但是其中一半其實是半明料,就是基本已經切出來了,露出大面積的翡翠;還有一部分半賭料,就是開了天窗的料子,只有七八百塊是全賭的毛料,外表看上去是純粹的石頭。

    這麼多毛料,即便唐易有寶光投影助力,這一塊塊看起來也不是個輕松的活儿。唐易和林娉婷商量了一下,第一天主要在明標區活動,重點是全賭的毛料。因為半明料和半賭料畢竟露了底,標價也高,而且真到競拍時,競價壓力也大。而唐易,卻只想“撿漏”!

    毛料上都有編號,唐易和林娉婷各拿了一個小本,邊看邊記。

    中午眾人簡單休息,吃了快餐,下午接著看。

    到了傍晚,唐易已經把所有的七八百塊全賭料看了一遍。能出翡翠的其實不到一半,其中大部分還是糯種油青種的中低檔貨。最終,唐易鎖定了20多塊,全都是高端的好料,種水鎖定冰種和玻璃種。

    最令唐易興奮的是,這其中居然有一塊玻璃種帝王綠的料子,雖然里面只有近似鵝蛋般大小,但是品質均勻,整塊成色一致;別看先前開出的冰種陽綠翡翠塊頭大,但是市場價值卻比不了這塊玻璃種帝王綠。

    更為關鍵的是,這整塊毛料塊頭雖然不小,足有一個立方米,但是表現挺差,起拍價只有五万元,拍的時候極有可能“撿漏”!

    說到表現,唐易看上的這20多塊料子,其中有一半外在表現還是不錯的。唐易細致地在本子上做了記錄,根據大体的估價,確定了競拍的上限價格。同時,關注的重點自然還是表現不好的料子,這樣的料子標價低,競爭力差,更容易“撿漏”。

    退場之前,唐易讓林娉婷看了一遍這20多塊毛料,自信地說道:“全都能出翡翠,你挑你喜歡的拍,肯定沒問題。”

    “這麼肯定?這可都是全賭的毛料啊!”林娉婷雖然知道唐易的“戰果”,但即便資格再老的高手,也不敢對著包裹石皮的這麼多毛料說全都能出翡翠啊!

    林娉婷這麼一問,唐易也覺得有點儿失言,立即又解釋道,“我靠的就是感覺,既然一向很准,我就當秘笈了!”

    “這樣吧,我也看了一些,看看有沒有和你選中的重合的,我不是很懂翡翠,那可是純粹靠感覺。”林娉婷想了一下,拿起了自己的本子。

    別說,還真有一塊重合的。

    這塊原石,直徑大約半米,但是卻“皮薄餡大”,不厚的石皮之下,其中大約三分之二的体積是一塊翡翠。而且,這翡翠的種類比較特殊,雖然品質算不上極品,但是也能跨入精品行列,值上個几百万是沒問題的。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09 AM

第65章 垃圾料子

    “還真有咱倆都選中的啊!起拍標價不高啊!那我就拍這塊了!”林娉婷小手一揮,定了下來。

    林娉婷和唐易選擇重合的這一塊原石里面,居然是一塊墨翠(附注),起拍標價為十二万。翡翠公盤上,這個標價確實不算高。

    吃晚飯的時候,几個人又聚到了一起。崔玉玨想拍的不多,只看中了兩塊很大的毛料和一塊表現很好的中等個頭儿的原石料子,而且打電話了請示了公司方面,確定算是公司進貨,並定好了收益比和提成。

    而何荷,看中的倒不少,但是在崔玉玨的建議下,確定了一塊表現一般的料子,個頭儿也小,近似一個盤子的直徑,而厚度也只有十几厘米。這塊料子,崔玉玨的判斷是,出綠的可能性不大,但是種水可能不錯。許是毛料的主人不看好,加上個儿很小,起拍價只有兩万。

    這塊料子當時唐易也看了,看完悄悄對何荷說了一句:“十万八万拍下來也不虧。”

    聽聞唐易選中了20多塊毛料,而且都是全賭的料子,崔玉玨很吃驚:這小子膽儿也太肥了,雖然前面接二連三告捷,但這賭石,哪有只賺不賠的事儿!?

    其實,在唐易心里,選這麼多只是打個保險的基礎,其中只有三兩塊是志在必得的,這當然包括那塊玻璃種帝王綠。其他的,當然還要看價格和性價比。

    田娜的公司里,去了三個老師傅,田娜的選料是和他們一起的,確定的料子更多,足有七八十塊,而且其中一多半是半明料。當然,最后怎麼拍也是要根據行情,畢竟利潤是第一位的。

    第二天,眾人進入暗標區。出乎唐易的意料,暗標區居然都是全賭的原石毛料。而且數量很少,只有兩三百塊。暗標區眾人是一起逛的。唐易一一審視了一遍,發現暗標區的原石質量確實要比明標區要好,足有六成原石里有翡翠,而且其中三成居然都是冰種以上的料子。

    不過這些冰種的料子,大多是無色或者部分帶綠。其中有一塊毛料里的菠菜綠倒是不錯,体積兩三個易拉罐大小,但是起拍標價不低,需要50万。

    最讓唐易注意的,還是其中的十一二塊玻璃種的料子,不過可惜,玻璃種的体積都不大,而且沒有太出彩的綠。最出彩的一塊,不過是蔥芯綠,而且只有兩個煙盒般大小,厚度只有三四厘米。

    在暗標區,唐易只確定了這一塊玻璃種蔥芯綠的料子,這塊料子起拍標價為二十万,但是應該能出兩個鐲子,但是每個鐲子的市價就不會低于三百万,而且還有鐲芯和邊料可以利用,原料總價值不會低于七百万。如果最后控制在百万之內拿下,還是能大賺的。

    唐易之所以在暗標區沒有確定太多毛料,是因為暗標區風險很大,到時只顯示新標主,不顯示價格,如果標低了,很可能拍不著,標高了,又賺不多。他在有寶光投影助力的情況下,自然是一點儿虧都不想吃的,所以自然要把重點放到明標區上。

    兩天的看標時間結束,眾人基本都放松了下來。尤其是唐易,心情十分之好,他先前已經進賬了一千万,哪怕只要再拍下兩三塊料子,尤其是那塊玻璃種帝王綠,這一趟就可以盆滿缽滿地回去了。

    睡了一個好覺之后,明標拍賣開場。這一次,參加瑞州翡翠公盤拍賣的足有兩千人,而被標注上拍的料子也有將近一千塊,兩天的明標拍賣,時間算是很緊張了。

    明標拍賣程序很簡單的,就如同拍賣會一樣,設置了展示屏幕和叫價屏幕,出現標的,大家叫價,價高拍中拿走。每個人手里,都有線控競標器,按動一下,叫價屏幕上都會出現價格,最終屏幕會有顯示,沒人競價了,競價者的編號和拍中信息會出現在屏幕上。

    坐定之后,拍賣很快開始。令唐易沒有想到的是,第一塊上拍的毛料,就是他看中的一塊。

    這塊毛料的体積很不規則,總体算是有一個中等紙箱大小。

    這塊料子是老帕敢場口的料子,雖說是一個著名的老場口,但是,這塊料子的表現,如果只看表皮,即便是唐易這樣的“新手”,無論如何也不看好。毛料周身布滿了密集的小綹,而且還有多處劣質料典型的癬皮。

    常賭石的人都知道“莫怕大裂,就怕小綹”這句話,這塊鐵沙皮的料子的表現可謂差到了低谷,若不是一塊老場口的料子,恐怕主人都不好意思拿來上拍。

    不過,拿來是拿來了,這價儿是不好意思叫高了,起拍標價三万塊,恐怕也是咬牙叫出來的。

    拍賣台正前方的一塊大屏幕上,出現了這塊毛料的圖片展示和編號信息;而另一塊大屏幕上則出現了閃爍的競拍底價。開價的限時是30秒,也就是說,如果30秒內無人出價,這塊毛料就會流拍。同樣,出價的時候,如果超過30秒無人出更高的價儿,那麼就是上一個出價者得手。

    “真夠垃圾的,這綹能釘死人,癬能透到底,純粹石頭一塊,三万塊錢,切,三百我也不要!”此時,唐易身旁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這是一個穿著看似隨意卻制作考究的花襯衫的男子,約莫三十歲,看著屏幕,臉上的表情十分不屑。

    唐易看了他一眼,按下了三万一的數字。原本出現競拍底價的大屏幕上的數字,也跟著迅速變成了三万一。此時,花襯衫並未注意到是唐易出價,他瞪大了眼,突然扭頭對唐易說道,“哎?你看,還真有不開眼的!”

    附注:墨翠,是翡翠中的一種,外觀上看起來是黑色的,但在透射光下顯示出誘人的綠色。墨翠的種、水、色也有好與差之分。墨翠的晶体顆粒粗細以及致密度,決定墨翠的透明度的强弱。因為墨翠的色調很深,因此一般透光度較差,為半透明到不透明。

    品質上乘的墨翠質地細膩,結構均勻,透光度好,黑如墨,又透著翠綠,沒有明顯的瑕疵和缺陷,這樣的墨翠價格很高,甚至可以和一些其它顏色的高檔翡翠相媲美。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10 AM

第66章 有人打賭

    聽了花襯衫的話,唐易微微一笑,沒有應聲,眼睛卻盯著大屏幕,眼看三十秒要過,突然又蹦出了三万二的競價。這一次,唐易也沒有小氣,直接給了一個三万五的價格。

    “敢情原來是你這鄰居在拍啊!”花襯衫看到唐易的手在動,這才發現,“不開眼”的人就坐在自己旁邊,不由得訕笑道,“兄弟,你買這料子,難不成是為了練切工啊?”

    唐易不置可否地微微頷首,眼睛依舊盯著屏幕。“不用看了,肯定是你的了。剛才那個叫價三万二的,就是騎一頭看看,你直接加到三万五,就算拍死了,這種垃圾料子,不會有人上趕了。”花襯衫又多嘴道。

    果然,最終唐易三万五拍下了這塊料子。接下來的一塊,不是唐易看中的料子,似乎也不是花襯衫看中的料子。花襯衫看唐易閑了下來,繼續說道:“兄弟,有錢也不能亂拍啊,你就是買塊石頭,也得買塊好看點儿的啊。”

    “這里面是塊冰種,切出來四五百万還是有的。”唐易終于忍不住了,盯著花襯衫說道。

    “哎呦,我可是頭一遭見你這麼自信的哥們,要不咱們賭一把?”花襯衫看著唐易自信的表情,似乎也來勁儿了。

    “好啊,拍賣會結束,咱們談談怎麼賭?”唐易笑道。

    “好,一言為定!”花襯衫應道。

    要說唐易看中的這塊料子,雖說表現很差,但是里面還真有東西,那些小綹和癬皮居然透入石料不深,里面一塊約似籃球大小的冰種鸚哥綠。鸚哥綠的特點,就是帶一些明顯的黃色,就如鸚哥的羽毛一般,雖然艷麗,但是不純。而且,這里面黃色分布不算少。

    但這畢竟是冰種,而且帶綠的部分也算艷麗,塊頭也算不小了。雖然色雜,卻是巧雕的好原料。而且,最重要的,還是便宜!三万五拍下來,倒手賺四五百万,這是什麼利潤?搶錢啊!

    唐易看中的那塊玻璃種帝王綠的料子第一天沒有上拍,林娉婷和何荷准備要拍的兩塊料子也沒有出現,倒是崔玉玨看中的一塊足有三四個立方米的大料子出現了。

    這塊料子重達七八噸,也是老場口的料子,是不多見的暗灰石皮。這塊料子的表現差强人意,好的地方在于,一般來說,灰皮料子一般容易出大塊翡翠,但是差的地方也很明顯,上面分布著灰綠色的大片松花,而且上面還有“霉點”。

    這種松花,行內一般叫“椿”,很容易理解,有點儿像椿樹的顏色。有個說法叫“有椿難帶綠”,也就是里面的翡翠很難出綠。不過,這塊料子夠大,里面也有可能帶來驚喜,所以算是喜憂參半的料子。

    這塊料子的起拍價是十五万,綜合來說,算是一個比較合理的價格。其中的風險在于,即便開出了大塊翡翠,也有可能是白糯種甚至干白種。這樣的料很尷尬,說是翡翠吧,但是沒人喜歡,可能雕工的錢要比原料還貴;說不是翡翠吧,畢竟也算切出來了,放棄了又很可惜。

    這塊料子,唐易也審視過,內部實際情況要比表現好的多,其中的翡翠大約占了原石一半的体積,是一塊冰糯種的豆青綠。豆青的顏色很好理解,如豆子一般發青,不是很正的綠色。其中,還夾雜一些灰藍的點子。

    雖說不是什麼好種水,但是,這料子太大了,如果請雕工好的師傅,就形直接雕一個山子之類的大件,市場上百万的價儿還是有的,刨除工費,還是有的賺。

    競拍開始,這料子也有人跟著叫價,但是每次加價幅度不大,最終,崔玉玨用二十二万拍了下來。

    中午稍事休息,下午,又一塊唐易看上的毛料出現了,這是一塊含有高冰種晴水湖藍的料子,色澤雖淡,但底子通透,給人的一種淡雅舒爽的感覺。這塊毛料雖是黃沙皮,但也是一塊表現糟糕的料子,且只有一個磨盤大小,里面的翡翠呈現兩層斷層分布,每層也只有兩厘米左右的厚度。

    這塊料子起拍價為八万,最后唐易十一万拿下。這料子的形狀那真是無比適合做鐲子,恰好每層的厚度可以直接在上面切出圓餅。這兩層料子大約能出十個鐲子,一個鐲子賣二三十万是沒有問題的,加上鐲芯和邊角料,原料的價值也得有三百万。

    首戰告捷,唐易放松了心情。就他選定的料子最多,下午還有兩三塊他選定的料子出現,這是這兩三塊料子雖然你都是冰種,但是起拍價都比較高,加上還都有人較勁,唐易果斷放棄了。

    一天下來,唐易收獲了一塊冰種鸚哥綠,一塊晴水湖藍,崔玉玨也拿下了一個大塊頭,田娜也入手了几塊半明料。而林娉婷和何荷,就等著第二天“參戰”了。

    第一天的拍賣結束,唐易正要走,花襯衫卻拉住了他,“哥們,說說打賭的事儿啊!”

    “明天明標拍賣結束了再說吧,難不成你今天就讓我取標?”唐易笑道。

    “這有什麼不行的,拍中的什麼時候都能取,料子又不大,而且三万五也不是什麼大數儿,咱們直接去切了就是。要是真像你說的有冰種,我還可以高價收你的!”花襯衫叫嚷道。

    “好吧。怎麼賭?”唐易心想,聽這花襯衫的口音,似乎帶著點儿粵省白話,料想也不是本地人。粵省揭州,是有名的翡翠加工地,工藝特色明顯,揭州工名頭不小。

    “賭就賭大的,如果開出冰種,不管帶不帶綠,我給你一百万;如果開不出翡翠,或者狗屎一樣的種,你給我一百万如何?”花襯衫毫不猶豫,一口喊道。

    “好啊。”唐易笑出了一口白牙。田娜家在當地也算是“地頭蛇”了,有她在,料想出不了什麼事儿。聽說要打賭,何荷的勁儿又起來了,嚷著大家一起去看。

    與花襯衫隨行的,還有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看著花襯衫張口就叫出一百万的賭價,不由微微搖了搖頭,但是卻什麼話都沒說。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11 AM

第67章 稱兄道弟

    唐易付款先提走了這一塊原石之后,田娜提出,她家的公司里,就有專門解石的車間,可以去那里解石。花襯衫說了句“哪里解無所謂”,便和眾人一起向外走去。

    出門的時候,花襯衫突然對隨行的中年人用粵省白話說了一聲:“輝叔,你又搖頭,難道你看這塊料子能出翠嗎?”

    “少爺,表現再不好,也不是百分之百不出翠,神仙難斷寸玉,咱們是來采購原石的,這個賭法要是讓老爺知道了,恐怕······”輝叔低聲說道。

    “你不講,我老豆怎麼會知道?再說了,我淨手賺一百万,這種生意哪里找?”花襯衫笑著拍了拍輝叔的胳膊。

    輝叔聽后,張了張嘴,但卻沒說出話來。

    去往解石車間的途中,花襯衫在車上,和眾人相互介紹了一下。花襯衫果然來自粵省揭州,名叫鄭武。鄭氏珠寶,在揭州算是最大的一家,主要就是進行翡翠玉石的加工,資產雄厚。這鄭武雖說頗有二世祖的風范,但這翡翠玉石方面的功力卻很不一般,除了翡翠,對和田玉的研究也不算淺。

    “本來我出生之前,家里商定的名字是鄭斌,結果生出來的是雙胞胎,沒辦法,我哥叫鄭文,我只能叫鄭武了。我哥對玉石不感興趣,現在在美國刷盤子呢,家里的生意,只能靠我幫老爸分擔了!”鄭武嘻嘻笑著,哪里看得出半點儿分擔的樣儿?

    “咳咳!”聽到此話,輝叔不由故意咳嗽了兩聲,輝叔是鄭氏珠寶的老人了,聽到鄭武如此口無遮攔,連忙以此方式進行了提醒。這些話,鄭武確實不該說,而且,他的雙胞胎哥哥鄭文,在華爾街的投資銀行位居高管,哪里是刷盤子?

    鄭武是揭州有名的大少,向來如此,現在雖然到了瑞州,脾性卻哪里能改得了?

    一路上說說笑笑,一會儿便來到了解石車間。搬起石頭上了解石機,崔玉玨這次不再上前幫忙,只在一旁冷眼旁觀。而唐易,也不再遮掩,根據自己掌握的情況,刷刷刷畫出了線,甚至把一些邊角成色稍差的翡翠也畫進了被切除的范圍。

    切料的師傅經驗十足,一刀下去,就看出了種水,眼看另一刀可能會切掉少許翡翠,便用手指點了點,用眼神向唐易征詢。

    “沒事儿,那點儿邊角質量太差。”唐易說著,順手衝了一瓢水。艷麗的鸚哥綠露了出來,穿插黃色的紋帶,看起來的確是漂亮。

    輝叔嘆了一口氣,瞟了一眼鄭武。鄭武卻絲毫沒有賭輸了的頹唐之態,立即走上前去,“我靠,這綹和癬居然沒有透進去!真是見了鬼了!”

    唐易哈哈大笑,何荷也跟著大笑起來。而林娉婷則微笑不語,心想唐易賭石肯定不是靠的什麼感覺,絕對是有什麼秘笈,哪能這樣一賭一個准儿的!看來,他和我重合選中的那塊,真得拍下來,看看到底是什麼成色!

    崔玉玨倒抽一口冷氣,他在賭石界見得也不算少了,如唐易這般,刀刀不落空的人,哪里見過?神仙難斷寸玉,他比神仙還神!

    最終,一塊近似籃球大小的鸚哥綠完全被擦了出來,上面環繞著黃色紋帶,看起來就好似一個西瓜。就連切料的師傅也被吸引了,這種交雜的顏色雖然市場價值不如純色,但是確實有很强的視覺衝擊力,漂亮。

    “兄弟,願賭服輸,我給你一百万。另外,你這塊料子賣給我算了,一塊算,如何?”鄭武笑嘻嘻上前,攬住了唐易的肩膀,回頭又道:“輝叔,你給估估價唄?”

    輝叔一看,這料子確實值得收,只是有那百万賭約在前,他稍微猶豫了一會儿,說道:“少說也值三百万。”

    其實,這塊料子,如果出了雕件,市價絕對在六百万以上,所以光買料子五百万也不虧。但是輝叔久經商場,說話自然滴水不漏,既報出了三百万的價儿,又說得很隱晦不失分寸,價值一千万也可以說:少說值三百万。

    鄭武笑了笑,他在玉石方面還是有些道行的,笑著對身旁唐易說道,“這價儿你肯定不接受,出個價儿吧?”

    唐易想了想,鄭武這人雖然做派有些二世祖,但是卻並非不專業,而且還有几分江湖豪氣,更重要的是,鄭家在揭州乃至粵省的地位毋庸置疑,多個朋友多條路,錢可以再賺,人脈關系卻不是隨時都有機會打通的,于是開口道:

    “賭不賭的,那都是兄弟們之間開個玩笑,如果我輸了,鄭兄想必也不會要我的錢,這賭約的事儿就不要提了。這塊料子呢,市場價500万其實是比較公平的,但是今天認識鄭兄,也是個高興的事儿,我拿出二十万當彩頭,四百八十万讓出這塊料子。不知道,輝叔還滿意否?”

    唐易先抬了鄭武一下,最后卻問向輝叔,也算比較周全了。總之,既然要博彩頭,那就盡量皆大歡喜。

    輝叔有些吃驚,他了解鄭武,雖然看上去吊儿郎當,卻比較守信,而且又好面子,即便唐易不賣給他料子,他也會照付一百万。他之所以沒有反對鄭武提出的買下料子一起算,為的就是想把這一百万賺回來,別看他說了個“三百万”,其實心里也明白,能從表現如此之差的外皮里切出翡翠的人,斷然不會是個一般人物。

    如果商談一下,最后能連料子加賭約一共控制在五百五十万上下拿下,輝叔就很滿意了,這樣不虧反賺,也算堵上了賭約的窟窿。

    不料,唐易直接抹去了賭約,而且開價只有四百八十万,怎能不讓他吃驚?雖說有結交之嫌,但這份氣魄,確實裝不出來的。輝叔沒有再說話,而是看了一眼鄭武。

    “這點儿錢沒什麼,但是兄弟,我真是太喜歡你這股勁儿了,就按你說的,四百八十万,以后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有機會到粵省來!別的不多說了,今晚我做東,大家一起來!”鄭武揮了揮手,“告訴我賬號,我直接用手機給你轉賬!”

    “好!”唐易也很痛快的答應道。不料,此時林娉婷、何荷、崔玉玨卻如同商量好了一般,異口同聲道:

    “我就不去了!”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12 AM

第68章 落款子岡

    “啊?”唐易略略一愣,但很快又明白了,他們和鄭武這樣的人都有些格格不入,而且忙乎了一天,確實也累了。

    “這樣吧,鄭兄,今天忙了一天,十分疲憊,明天還有一天的明標競價,咱們還是早回去休息,公盤結束了,咱們再好好坐坐聊聊,如何?”唐易又對鄭武說道。

    “你一個大男人,這麼婆婆媽媽,公盤結束了,說不定還有別的事儿呢,就今天了,其他人隨意。人活著,自己得舒服,自己都不舒服,還顧得了別人嗎?”說罷,鄭武拉著唐易就往外走。

    “這······”唐易扭頭看了一樣林娉婷。

    林娉婷笑道:“你倆去吧,有事打電話。”臉上並無半點儿不快。

    唐易點了點頭,放下了心,便和鄭武一起去了。

    席間,鄭武毫不掩飾對唐易的溢美之辭,接二連三敬酒。唐易酒量一般,多有推擋,鄭武也不在意,自己一杯接一杯地干了。

    酒酣耳熱,鄭武解開了衣扣,一塊如凝脂般的美玉從花襯衫里滑了出來。

    唐易不由得凝神看了一下,一層淺黃色的寶光浮躍而出。這是一塊和田玉牌,白度一流,目測大致是一塊四六牌,牌頭雕飾雙龍和祥云紋,主体浮雕的是兩個人物,其中一個仙風道骨的老者一手拄著拐杖,一手指向天空,老者對面,則是一個俊秀挺拔的年輕人,老者手指所向,乃是一輪旭日。牌面上還雕了一棵青松,挺且直。

    這牌面的寓意自是“指日高升”,雕工如行云流水,卻細膩無比,人物須發,纖毫畢現。

    鄭武見唐易盯著這塊玉牌,笑著從頸間解了下來,“來,兄弟,上手看看唄!”

    玉牌掛繩是一串質地均勻的金珀。唐易笑著上手,翻轉過來,牌子的另一面陽雕了一首行草五言絕句:貴人相助力,何怕不投機,春木正當時,万事不須疑。落款則是“子岡”二字。

    顯然,這是一塊“子岡款”玉牌。

    要說這陸子岡,那名頭真是大得不得了,有關陸子岡和錕铻刀的傳說,即便是一個剛入行的玩玉新人,也都能說上几句。陸子岡,雖然只是一個明代琢玉匠人,卻名聞朝野,技法被譽為吳中絕技,俗稱“子岡玉”,在當時就為達官貴人所追求,十分名貴。

    不過,這“子岡玉”和“子岡款”差別卻大了去了。“子岡玉”為陸子岡所制玉器,說實話,就連古玩行里的的權威專家,能基本斷定是“子岡玉”的古玉也沒有几件,這其中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子岡款”太多了,而且其中不乏精品乃至極品。

    早在明代,“子岡玉”的仿品就層出不窮,在清代乾隆年間,仿制“子岡玉”簡直成了琢玉界的必修功課,尤其是當時玉牌盛行,大量玉牌上都落上了“子岡款”。乾隆年間的玉器,制作精美細膩,藝术價值極高。即便是在科技高度發達的今天,都不能模仿其中的個別琢玉技法,換言之,有的技法已經失傳了。

    從頗具年代特征的雕刻技法和玉牌的包漿上,唐易已經基本能判斷出,這是一塊乾隆工“子岡款”玉牌,再結合黃色寶光顏色的深淺,就基本能定論了,何況,寶光入眼后,細細賞玩時,直覺接著就來了。

    “美玉乾隆工,此牌屬上乘!”唐易笑著將玉牌遞還給了鄭武。

    “好眼力!兄弟你真不是凡人啊!”鄭武重新將玉牌掛到脖頸之上,“這塊玉牌是家父多年前在拍賣會上拍下來的,當時只有二十万,現在,十倍的價格也難求這樣完美的玉牌了!”

    “不要說玉牌了,羊脂玉原料也找不到了!”唐易點了點頭。

    “兄弟,這我得給你糾正一下了,這塊玉牌的白度雖然夠了,但是還達不到羊脂玉。所謂羊脂玉,其實業界並無具体的鑒定數據,說穿了還得靠眼力。現在世人評論和田玉,首先看的就是白度,卻不知,要達到羊脂玉的成色,白度只是一個方面,還得看密度、細度、潤度。這塊牌子,白度沒問題,也很細膩油潤,但是密度稍差,我拿放大鏡側光打過,仔細看去,還是隱隱能看到纖維交織結構。”說起玉石,鄭武居然滔滔不絕起來。

    “此人在玉器方面,真是一個行家啊!”唐易暗暗心道,不如把自己在和田玉方面的一些疑惑都請教一下。

    “鄭兄,現在市面上把和田料、俄料、青海料甚至韓料都稱為和田玉,對此,你有什麼高見?”

    這一問,顯然搔到了鄭武的癢處,他哈哈大笑,接著說道:“這些玉料產地不同,但是都是透閃石為主,所以在玉石類別里都划入和田玉,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如果簡單來說,和田料相對品質好一些,俄料容易出白度高的大塊料子,但是整体來看,偏干,不夠油;青海料又偏水偏透一些,而韓料質量最差,蠟質感很明顯。”

    “那這些料當中的頂級料,差距也這麼明顯麼?”唐易想到了當時被徐寬收走的俄料玉牌。

    “那倒不是,俄料的頂級料,絲毫不比和田料差。特別是和田山料,除了九五于田(附注),能和俄料媲美的頂級料不多。青海料的頂級料也不錯,但是稍微差了一個檔次,至于韓料,我還沒見過什麼頂級料。”鄭武說得興起,喝了一口酒,聲音也高了起來:

    “即便是和田籽料,當中垃圾料也很多啊,只不過和田籽料當中的頂級料,是其他所有料都不能比的,所以大家才推崇籽料。但是籽料當中的頂級料只占了很小的比例,現在喀什玉龍河兩岸都被人挖光了,再也形不成量產,所以,做上假皮假色的假籽料比比皆是。其實,對于真正的高手來說,判斷是不是籽料,何須那一層皮色!”

    附注:九五于田

    狹義上的和田玉,不包括俄料、青海料等,其按形成特點,主要分為籽料,山流水,山料,這些就不再占用字數詳述了。九五于田,是于田地區出產的一種和田玉山料,于1995年開采而出,故此得名。

    在和田玉玩家的口中,有兩種稱謂近乎傳說一般存在,市面上難得一見。一種就是眾所周知的羊脂玉,而另一種,就是這九五于田。

    九五于田料,是大部分都達到羊脂級的罕見山料,質量好得出奇,是山料中的極品,絲毫不輸于籽料。但是,當年開采時,因為爆破作業造成料塊大的不多,且料塊有裂紋,極為可惜,此料開采出的很少,不到兩年便消耗一空。

    眼下,想找一塊打火機大小的九五于田,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13 AM

第69章 瘋狂叫價

    鄭武說著,又抓起了胸前的玉牌,“你看這塊玉牌,沒有皮色,你能否認這是一塊和田籽料雕琢而成嗎?”

    唐易一邊聽,一邊暗暗點頭,鄭武的論斷鞭辟入里,頗見功力。誰能想到,一個富豪家的二世祖,居然對玉器如此精通,這些東西,除了實踐,必須要經過認真的學習。看來,興趣真是最好的老師。

    碰到一個唐易這麼會問問題的知己,加上喝了不少酒,鄭武興致無比高漲,飯后又叫嚷著一起再去唱歌泡腳,唐易極力推辭,最后在輝叔的配合下,几乎是“逃”走的。

    第二天,鄭武特地又和唐易坐到了一起,並不停地說到了他看中的几塊,讓唐易也幫著參謀一下。

    “艾瑪,只看圖片我還不如你呢。”唐易心道,只得笑著說:“我靠的都是感覺,常常一天准一天不准,今天該到不准的時候了。”

    “真的假的?”鄭武疑惑地看了一眼唐易,“好在我水平也不差,等著吧。”

    這第二天明標拍賣的第一塊料子,竟然就是唐易看中的那塊玻璃種帝王綠!

    唐易算是看明白了,這兩天的第一拍,就是表現極差的料子,這樣的料子不放到前頭拍,放到后面更沒戲,看來這主辦方也是費了腦子挑選的。

    “霉松花加雷打綹,這大塊頭恐怕是個實心饅頭。”看著大屏幕上出現的圖片,鄭武扭頭對唐易說道。他說的實心饅頭,自然是指里面沒有“餡”,是一整塊石頭。

    “便宜啊!”唐易一邊說,一邊直接按了個六万的報價,這一次,他沒有一千一千的加價,開場想先來個聲勢。

    “臥槽!這不會和那塊黃條西瓜一樣吧?難道你又要來一次?我說,你總是盯著第一塊下手,夠可以的啊!”鄭武雖然不看好這塊表現極差的毛料,但是想起唐易昨天的“撿漏”,還是心思動了一下。

    “我靠的是感覺,只能從垃圾料子入手,切垮了也不賠。”唐易笑著解釋了一下。此時,大屏幕上的數字居然又跳動了一下,有人竟然直接加價兩万,開出了八万的報價。

    “哎?這種料子還有人和你較勁?”鄭武四下張望了一番。

    唐易想了想,放緩了攻勢,在競拍器上按出了八万五的報價。不料,這次有人跟得很快,又報出了十万的價儿。

    “看來此人不是隨意叫的價儿。”唐易略加思索,直接報了一個二十万的價儿。

    隨著大屏幕上出現這個數字,拍賣現場出現了一陣喧嘩聲。的確,這塊表現如此之差的毛料,能出現翻倍的價儿就不錯了,沒想到竟然出現了激烈的競價。

    而且,明眼人一下子就看出來了,這就是兩個人在摽勁儿,只是因為眾人手中都有一個線控競價器,根本看不出來到底是哪兩個人在競價。

    “我去個衛生間。”鄭武衝著唐易神秘一笑,居然離開了座位。

    三十万!鄭武剛剛離開,屏幕上居然又出現了新的價格。

    唐易一陣驚訝,這塊大約一立方米的毛料,里面只有一塊近似鵝蛋大小的翡翠,真可謂典型的“深藏不露”。如果不是自己能看到寶光投影,他相信,如此之差的表現,哪有人敢出如此高價?

    不過,驚訝歸驚訝,這其中的玻璃種帝王綠,粗粗估算,價值就已經很大,哪能輕易放棄?唐易想了想,既然這個人如此摽勁儿,那就來個狠點儿的,于是,直接按下了價格:

    五十万!

    現場喧嘩聲又起。這麼多人參加拍賣,其中肯定是有不少人看過這塊毛料的,他們都有了一種莫名驚詫的感覺,五十万,買明料都比賭這塊垃圾料子强啊!

    唐易當然不想讓人知道其中一個摽勁儿的人是自己。他故意放松了身体,四下打量,好似看客一般,手指卻沒有離開競價器。林娉婷和何荷就坐在唐易的另一側,她們知道其中一個競價的人是唐易,但是也都很好奇另一個人是誰。

    而田娜則和自家公司的師傅們坐在一起,相距較遠。至于崔玉玨,唐易並沒有看到他。

    八十万!

    新的價格出現,唐易真是有些郁悶了。看來,這個人要和自己耗到底了!

    一百万!唐易隨即跟著報出了價格。

    二百万!

    對方竟然如瘋了一般,已經不似之前那般提價,居然在百万的基礎上翻了個跟頭!

    此時,現場已經有些沸騰了,主持人和維持秩序的服務人員,几次示意安靜,同時,開始迅速增派人手巡場提醒。

    唐易倒抽一口冷氣,此時,他首先想到的是,此人肯定知道了這塊毛料的個中乾坤,否則不會如此競價,二百万,就是買半明料也能買一塊不錯的了!難道,除了自己,還真有能透視原石內部的人?

    其實,就衝這里面的玻璃種帝王綠,几百万拿下也是大漲,但唐易本來存了“撿漏”的心,卻突遇如此强敵,心里自然是不痛快。

    而且,即便是看上了這塊毛料,再值錢的東西,也肯定要把代價壓到最低,誰會嫌錢賺得太多呢?但是此人如此瘋狂,似乎目的不是這麼單純。

    唐易短時間內捋了一捋思緒,隨后報出了二百零一万的價格。

    這次,對方似乎也在考慮,直到30秒快告罄的時候,屏幕上才跟著出現了二百二十万的價格。

    三百万!

    唐易突然又自抬價格,這一次,他想一下子定死,希望對方知難而退,就此拿下這塊毛料。

    不料,對方似乎也跟著起勁儿了,大屏幕上隨即又出現了一個價格:

    四百万!

    這尼瑪不是競拍,這是專門要整老子啊!唐易心里一陣煩躁,手指在競價器上滑動,心里一抖,手指也跟著按了下去:

    五百万!

    價格一出,唐易也吃了一驚,心想自己還是急躁了,雖說這個價格拍下也不虧,但顯然被對方打亂了陣腳!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想讓自己平靜下來。此時,屏幕上卻又出現了新價格:

    六百万!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13 AM

第70章 出了內鬼

    唐易暗想,如此下去,恐怕就是拍到了,也不算“撿漏”了,自己總不能像翡翠加工商一樣只取那點儿明利吧?正在猶豫不決,突然之間鄭武回來了,拿起手機給唐易看了一眼,屏幕上,是一個拿著競價器的人的側臉。

    “是這小子在和你競價。”原來,鄭武說去衛生間,竟是個幌子,原來是刺探軍情去了。

    看了手機屏幕上的人,唐易心里陡然一涼,隨即便升騰起了一股怒意,他迅速想了想,突然微微一笑,示意鄭武收起手機,又盯著大屏幕上的六百万看了看,伸手又按下了六百八十万的價格。

    而對方這次也猶豫了一下,隨后報出的價格是七百万。

    這時候,唐易的手離開了競拍器,輕輕說了句,“這一次,我貨真價實的和你賭一次!”便不再出價。

    最終,七百万定格。

    現場的喧鬧聲驟起,工作人員也壓不住了,大部分人也站起身來,找尋到底是誰拍下了這塊毛料。

    實際上,七百万拍一塊翡翠毛料,並不是什麼太離譜的價格,這塊毛料之所以如此引人注目,是因為這塊全賭料的表現實在太差了,不然毛料的主人也不會定出五万塊的起拍價。

    此時,毛料的主人也在現場,這是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他也快瘋了,光這一塊毛料賺的錢,夠他十次參加翡翠公盤賺的錢了,他居然站到了椅子上,大喊一聲:“哪位老板這麼捧場?以后買我的毛料,全部打折!”

    接著,從門口涌入了大量安保人員,為首的一個人還帶著擴音喇叭。

    “大家請安靜,請安靜,都是大老板,几百万的料子就這樣了嗎?接下來,還有表現更加優異的原石!”拿著喇叭的人顯然經驗十分豐富,開口維持起了秩序,其他安保人員則分頭上前勸說大家。

    過了一股興奮勁儿,現場的人終于安靜下來。拍賣會得以繼續,眾人的注意力又集中到要拍的毛料上。

    而此時,坐在會場一側過道旁邊的崔玉玨的臉色,卻陰晴不定,十分難看。

    鄭武用手機拍下的人,就是他。

    和唐易一直競價的人,也是他。

    唐易千想万想,卻沒有想到是崔玉玨在搗亂,這是出了內鬼啊!

    當晚,唐易和鄭武、輝叔一起去吃飯,崔玉玨則和林娉婷、何荷、田娜一起吃的飯,閑聊的時候,林娉婷無意中掏出手機,給崔玉玨看了看唐易選中的毛料。當時在明標區,林娉婷是順手拍下的圖片。

    看了圖片,崔玉玨最關注的就是這塊大約一個立方米的料子了,塊頭不小,但是正如鄭武所說,“霉松花加雷打綹”,絕對的垃圾表現。唐易為什麼想拍這塊料子?崔玉玨當時就動了心思。

    而拍賣開始后,他先是試探加價,結果唐易居然跟上了。他邪性頓起,把唐易出的一百万,直接拉到了兩百万,沒想到唐易仍然繼續跟!

    唐易最后出到六百八十万,他也覺得很高了,但是想到唐易剛賭中了一塊一千多万的冰種陽綠,他又加到了七百万!

    要說這崔玉玨的心理,其實是很復雜的,他當然有賺錢的念頭,跟著唐易拍,很可能賺上一筆。但是話又說回來了,唐易看中的料子,想搶過來,真有點儿虎口奪食的意思。所以,他心里更大的念頭,就是不讓唐易賺得那麼輕松。

    你不是競價麼?我跟著競!直接把你逼到高價點,這樣,你即便是拍下來,也不會賺上很多!所以,崔玉玨出價的時候,基本都在揣摩唐易的心理。

    不過,眼見到了六百八十万的高價,他想收手卻又想再頂頂,便又開了一個七百万的價儿,如果唐易再次加價,崔玉玨就可能收手了,因為這不僅已經到了極高的價位,而且他感覺唐易似乎也有些猶豫了。

    只是沒想到,唐易卻突然收手了!

    最后成了,崔玉玨七百万拿下一塊表現極差的毛料。

    競價的時候,崔玉玨還有些興奮,但是一旦落槌,卻突然有種慌神的感覺。他畢竟不是唐易,能看穿毛料的內里乾坤。這是一塊表現極差的毛料,他是跟著唐易競拍的,本想讓唐易多花錢少賺錢,不料唐易竟在一個如此的高點上戛然而止。

    他這才想到,万一唐易這次走眼了呢?!人家畢竟剛賺了一千好几百万,大不了賠進去,可是,這塊原石現在被自己拍下來了!

    崔玉玨已經和公司打了報告,說明了代表公司要拍的三塊原石,有具体數據,有圖片,有限定的最高競拍價。

    這一塊,自然不在那三塊之列。換句話說,這一塊原石,需要他自己掏錢拿下!

    雖說崔玉玨拿著三百万的年薪,還有賭石的提成,但是買房買車加上各種消費之后,他現在手頭所有能存下的錢也就六七百万,這還是因為他喜歡理財,不喜揮霍。雖說可以先用公司的錢付拍賣款,但是這畢竟是要還的啊!

    万一,這塊毛料切垮了,他的這些積蓄可就得都搭進去了!

    所以,崔玉玨才會陡然覺得慌神,而且越來越慌,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他在唐易競拍時使壞,是典型的損人不利己,而叫出高價也是在一念之間。唐易接二連三地出風頭,林娉婷對他的好感與日俱增,讓崔玉玨亂了心性。

    這時候,崔玉玨又開始不停地安慰自己,“莫慌莫慌,唐易不是傻子,這塊毛料應該有翡翠,只要能切出六七百万的翡翠就不虧了,說不定也能切出千万以上的翡翠,大賺了呢!”

    此時,唐易臉上的表情卻已是云淡風輕。“你怎麼放手了?”旁邊鄭武不解地問道,“要是我,就一直叫到底,叼他老母!”

    “你怎麼知道這塊料子一定能切漲呢?”唐易微微一笑。

    “嗯?不漲你競拍個毛線啊!”

    “我就是玩玩而已,這麼大塊毛料這麼便宜。后來有人競價,我更想玩了,最后玩不動了,就收手唄。”唐易擺擺手,“打住吧,繼續看下面的毛料。”

    “我靠,要是你真不看好,你可把那個競價的玩死了啊,這料子叫價五万,我都不會買的。”鄭武正說著,突然一指大屏幕,“哎,這塊料子我也看中了!”

    唐易一看,正是林娉婷看中的那塊內有墨翠的毛料。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14 AM

第71章 最終暗標

    “你打算多少錢拍下來?”唐易心里一緊,不由問道。

    “這料子我估計不容易出綠,但是種水可能好一些,而且可能皮薄餡大,二十万之內拍下來應該能賺一筆。”鄭武說道。

    “女士優先!別跟我搶啊!”此時,林娉婷突然說道。

    本來,鄭武坐在唐易右側,林娉婷坐在唐易左側,鄭武說看好這塊料子的時候,林娉婷自然聽到了,而后又聽鄭武分析起來,眼見就要開始競拍了,林娉婷就選了這一塊料子,豈能輕易讓人?她也不啰嗦,直接就告訴了鄭武。

    “啊?”鄭武一愣,“好吧,又不是什麼太好的料子,看在唐易的面子上,不和你爭了!”

    雖說,這次鄭武沒有參與,林娉婷卻還是叫到五十万才拍下了這塊料子。這主要是一方面這塊料子表現不算很差,更重要的另一方面是,剛才的一塊垃圾料子七百万的競價,似乎帶動了現場的氣氛!

    對此,林娉婷也有些郁悶,倒不是她很在乎多花的錢,而是這麼一來,讓她“撿漏”的感覺弱了几分。唐易看了看林娉婷,在她旁邊耳語道,“放心,絕對會切得大漲!”

    “真的?”林娉婷這才重新高興起來。

    何荷看中的毛料,算是很小的原石了,只有一個盤子的直徑,厚度也就是十几厘米,起拍價也比較低,只有兩万。拍的時候沒遇到太大的阻力,不到五万拿下。

    上午,唐易沒有再拍任何料子。中午吃飯的時候,他也沒有見到崔玉玨,而何荷給他打了個一個電話,結果關機了。

    下午拍賣繼續,几塊唐易看中的料子,競價居然都比較高,唐易想著玻璃種帝王綠的事儿,心里也有些不快,也都放棄了。直到一塊深黃色水翻沙的毛料出現。

    這塊毛料也是唐易曾看上的一塊毛料。塊頭不大,有個三十斤左右,表面倒也干淨,沒有松花沒有綹裂,沒有蟒沒有霧,但是表皮密布砂眼,看起來似乎十分疏松。這塊料子的表現也能納入垃圾料的行列了。起拍價僅有四万。

    “這砂眼穿進去,那就廢了!”鄭武在旁邊對唐易說道。

    唐易剛要開口,鄭武突然一擺手阻止了他,自己卻學著唐易的樣子說道:“便宜呀!”隨后又低聲笑道,“你繼續,拍吧。”

    唐易輕笑了一下,注意力集中到了大屏幕上。這塊垃圾料子同樣不被人看好,而且塊頭也不大,很多人心里想的是,這塊料砂眼這麼多,連賭的機會都沒有,一刀下去,看看切面就知道用不用繼續切了。

    這塊毛料競拍時,唐易沒有試探,來了個先聲奪人,直接加了兩万,報了個六万的價格,居然真的就沒人競價了,六万拿了下來。

    這塊深黃色水翻沙的毛料,是唐易在明標區看中的除了那塊玻璃種帝王綠之外,里面的翡翠最為惹眼的一塊毛料,他沒有想到如此輕松就拿了下來!回想著里面寶光投影的翡翠狀態,唐易的嘴角露出了笑意,多少緩解了崔玉玨搗亂帶來的不快。

    明標區的拍賣到了晚上9點多才結束,中間暫停過半小時讓參拍者用餐。

    現在,唐易已拍過一塊鸚哥綠的料子,一塊晴水湖藍的料子,加上這塊內部惹眼的料子,算是一共三塊料子。此前,鸚哥綠的料子已經四百八十万賣給了鄭武,再加上先前一千一百万賣給田娜的冰種陽綠,這個成績,其實已經讓人望塵莫及了。這還沒算上他在暗標區看上的那塊玻璃種蔥芯綠。

    還有一塊沒算上——崔玉玨七百万拍走的玻璃種帝王綠。

    只是,崔玉玨真的和這塊玻璃種帝王綠有緣嗎?

    當晚回到酒店,唐易也沒有問崔玉玨七百万拍下毛料的事儿,而林娉婷和何荷雖然當時就在唐易身邊,但是唐易及時讓鄭武收起了手機,她們並不知道那個摽勁儿的人就是崔玉玨。現在,她們的毛料都已拍完,就等著暗標拍賣結束后,最后取標解石了。

    回到酒店后,崔玉玨只是和唐易匆匆打過了一個照面,雙方都微微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

    崔玉玨給公司拍的兩大一小三塊原石都已拿下,若非又拍下這塊內含玻璃種帝王綠的原石帶著風險,其實他的收獲還是很不錯的,三塊全有翡翠,光是提成也能賺上一筆。

    第二天,暗標區的原石開始競拍,其流程和明標拍賣有些相似,只是大屏幕上顯示的,只是目前位居最高價的競拍者的編號,並不出現價格,所以,加價的尺度是不好掌握的,尤其是到了最后白熱化的階段,加多了或許會虧,加少了,超不了人家的出價,時間一到,又可能失之交臂。

    唐易的注意力只放在了那塊內有玻璃種蔥芯綠的原石上。

    這一暗標,將是他此次翡翠公盤之行的最終一拍。

    這一次,他沒有首先出價,但是很快,大屏幕上就出現了一個編號。暗標拍賣和明標拍賣最大的不同就是,每塊原石的總競價時間為90秒,在這個時間段之內,最后時間結束前,出價最高者得。只是別人都看不到你的出價。

    這塊原石的起拍標價為二十万,見屏幕上出現了編號之后,唐易按動競價器,嘗試了二十二万的價格,但是,他的編號卻並沒有出現在屏幕上。隨后,屏幕上又出現了新的編號。

    唐易心想,中間必須得出價,不然到最后更不易掌握加價幅度。這一次,他猛地出了一個四十万的價格,這時候,屏幕上出現了他的編號。

    唐易的編號一直在屏幕上不變,持續了20秒之后,才出現了新的編號。隨后,唐易又按下了五十万的價格,他的編號又在屏幕上出現了。

    接下來,唐易連番出價,最后一次出價到了七十万,但是,在最后只剩10秒鐘的時候,他的編號又被別人的編號所取代。

    唐易迅速出了一個七十六万的價格,他的編號又出現在了屏幕上。

    但是很快,又被別人的編號取代了。

    眼看還剩下三秒鐘,唐易直接按下了一個九十一万的價格!

    之所以是九十一万,就是怕別人直接加到九十万。當然了,如果有人志在必得,從七八十万加價到一百万,唐易心想,那就認了!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15 AM

第72章 定石神蛋

    最終,大屏幕上出現提示,這塊原石屬于代表唐易的編號!

    唐易松了一口氣。此次瑞州翡翠公盤,他拍下的原石雖然不多,資金也沒有全部投入,但是拍下的原石卻都是高品質的。這一次權當是試水,只要有合適的機會,他最想試試的,還是規模更大的緬甸翡翠公盤!

    暗標拍賣的進程極快,標中的毛料原石又不多,上午拍完眾人休息吃飯,下午開場后一個多小時就結束了。

    接下來,就是付款辦手續,取走拍中的毛料。眾人商量好,先把這些毛料放到田娜家公司的解石車間,然后集中解出來。

    田娜拍中的原石最多,和公司的師傅們一起上前交錢辦手續取料,而鄭武也和輝叔聯系運送毛料的車輛去了。唐易和林娉婷、何荷、崔玉玨一起,他們的料少,倒是不難處理。

    崔玉玨首先上前,付款后,為拍下的三塊原石辦理了托運回公司的手續,直接就不用取了。

    辦完之后,崔玉玨對三人打招呼道:“我都辦完了,先出去給公司打個電話,你們趕緊辦吧。”

    “崔總監!”

    崔玉玨剛走出兩步,身后就傳來了唐易的喊聲。他停步側身,“還有事?”

    “你別忘了取那塊七百万拍下的毛料!”唐易說道。

    “啊?”林娉婷和何荷均是一驚,“是你拍了那塊毛料?”

    崔玉玨也沒想到唐易已經知道了,他本想出去躲一躲,等眾人走了再悄悄取走這塊毛料,然后悄悄找個地方解了,是福是禍自己悶聲接了就行了。卻沒想到,唐易不僅知道了,而且在這個時候當著林娉婷和何荷的面提醒他。

    但到了這當口,崔玉玨也只能承認了,他面露驚奇地說道:“哎?你怎麼知道?那個跟我競價的不會是你吧?”

    林娉婷回想當晚把手機里的圖片給崔玉玨看的情形,已然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但是她沒有繼續作聲。

    “是啊,就是我。你競價的時候太專注了,有人從你身邊路過你都沒注意。”唐易笑了笑,“不過這塊毛料表現這麼差,我是抱著完完全全的賭博心理去的,結果有人競價,我以為遇上高手了呢,一興奮就跟了,最后太高了只能放棄了。后來才知道是你,看來你是看出什麼玄機來了!”

    “什麼?”崔玉玨的腦袋嗡的一下子,心想,“草泥馬啊,你都說了表現差,我看一樣是垃圾料子,你居然這個賭法?這下子,可把我害苦了!”

    “唐易也看上了那塊料子,我記得我表妹還用手機拍了圖片,給你看來著。”何荷其實也看出來點儿什麼,不過可能是職業習慣,她更喜歡開口探底。

    “哦,是,不過她給我看了很多圖片,我都沒記住,真沒想到是我倆在較勁,早知道能省多少錢啊!這可不是替公司買的,是我自己出錢。”崔玉玨此時已經有些亂了,能說得如此順溜已經很不容易。

    不過,崔玉玨的這個說法,確實讓唐易無話可說。事情趕巧了,你有什麼辦法?我就是不承認,你有什麼辦法?

    “那你取了一起運走吧,到時候在田娜的公司一起解了,唐易三塊,你一塊,我一塊,我表妹一塊。”何荷很自然的接口說道。

    “好吧,我取了一起拉走。”崔玉玨只得點了點頭。

    看著這塊內有玻璃種帝王綠的原石被運送上車,唐易心里幽幽嘆了一句:

    真正的賭博就要開始了!

    這几塊原石運抵解石車間,已經是傍晚了,田娜建議大家先吃飯休息一下,晚飯后沒事儿,可以解石。反正田娜家收的大批原石不著急解開。這几天下來,眾人確實也比較疲憊,都點頭同意。

    吃過晚飯,又喝茶小憩了一會儿,最先是何荷按捺不住,提出要去解石。田娜笑了笑,安排了兩名解石師傅一起到了車間。

    很顯然,林娉婷、何荷,甚至是田娜,最感興趣的就是唐易和崔玉玨一起較勁儿的那塊料子,表現如此之差,卻最終七百万花落崔玉玨之手,這到底是一塊什麼神料?

    唐易沒有表態,三個女人卻異口同聲要先解這塊料子。此時,崔玉玨也沒有辦法,只有硬著頭皮上前,看著解石師傅利用機器將這塊足有一個立方米的原石吊上解石操作台,開始觀察如何划線下刀。

    唐易又仔細審視了一下,其中鵝蛋大小的玻璃種帝王綠,現在位于整塊原石的底部正中,心里不由暗道:真有些“定石神蛋”的味道。

    而唐易要賭的,就是崔玉玨切不出這“神蛋”!

    確實,這塊毛料表現很差,根本沒有規律可循。崔玉玨猶豫半天,終于決定先切掉左上角四分之一。

    電鋸飛轉,水管衝刷。

    表里如一,石頭!從切面上看,綹裂穿進去很深。

    崔玉玨的臉色有些陰沉,隨后便決定將原石放倒從中豎切。這樣的話,定石神蛋位于石頭一側,顯然也是切不出的。

    還是石頭,松花依舊。

    崔玉玨的額頭上,汗下來了,他看了一眼唐易。唐易微微一笑,心里卻也緊張起來。

    崔玉玨仔細看了切掉四分之一角的那半塊原石,思慮了一會儿之后決定放棄,目光又盯在了剩下的半塊原石。放倒原石后,定石神蛋又到了底部,崔玉玨這一次沒有輕易畫線,而是細細思量起來。

    唐易心想,要是他從中一切為二,雖然會把神蛋分成兩半,但是也算發現了,雖然價值可能受影響,可是這塊頂級的玻璃種帝王綠便與自己無緣了。

    本來,這塊原石他沒拍下來,一分錢沒花,按說倒沒什麼損失,但被崔玉玨生生撬走,尤其是知道自己看中了之后投機撬走的,心里自是不甘!此時,他也不禁暗暗攥緊了拳頭。

    崔玉玨足足想了十几分鐘,居然在這塊毛料上畫出了三等份!

    解石師傅早已等得不耐煩了,心想這塊垃圾料子切了一半還是頑石一塊,還費這麼多心思干嘛,立即上鋸,切割起來。結果,自然仍是沒見到翡翠。

    唐易看到,那個“神蛋”,現在位于中間的長條毛料當中,上下左右都已不到10厘米的石皮了。

    而就在此時,崔玉玨的目光,也緊緊盯在了這塊長條毛料上!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16 AM

第73章 以德報怨

    看著崔玉玨的目光,唐易的心迅速收緊,涌起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按說,他是很不希望崔玉玨切出這塊玻璃種帝王綠的,但是他又想到,如果切不出,就此扔了廢料,崔玉玨一下子賠進700万,也夠他受的,一種憐憫之心登時又起來了。

    這兩種心思交織,讓唐易的心跳有些加速,隱隱胸悶。

    崔玉玨拿起中間的這塊長條毛料,前后上下看了几遍,做出了一個決定:

    再切三等份!

    唐易搖了搖頭,四下看了看,發現其他人都沒有他這麼緊張,這塊料切到這份儿上,其他人都認為這已經是完完全全的廢料一塊,都等著走了。

    三等份切完,那冰種帝王綠的神蛋存在于中間的一塊發糕大小毛料中,距離石皮最薄的地方不過兩三厘米了。

    崔玉玨苦笑著搖了搖頭,目光又盯在了最早切下的一般石料上,想了想,出口讓解石師傅一切為二。解石師傅此時已經極不耐煩,但是畢竟這是田娜的請來的客人,還是照此做了。

    結果自然還是石頭。

    “還切嗎?”解石師傅切完后不等崔玉玨說話,直接挑眉問道,語氣中已暗含了几分鄙意。

    “算了!”崔玉玨頹唐的搖頭,一下子坐在了旁邊的的一張椅子上。

    “崔總監,賭石的事儿,就這樣儿,明天有空還可以去市場轉轉,那些公盤上拍不出的原石,都會在市場上再交易几天,說不定找出一塊極品切漲了呢。”田娜出語安慰道,崔玉玨在瑞州賠了這麼大一筆,雖是個人之事,但她作為地主,還是要盡力周全的。

    “想不到真是一塊表里如一的垃圾料子!”林娉婷看了一眼唐易,“我還以為你能百發百中呢!”

    “我開始是圖這塊毛料便宜,后來有人競價,我還以為是高手看穿了,想跟著投機。現在我知道了,投機,往往是沒有好結果的!”唐易輕輕說道,看似是對林娉婷解釋,其實何嘗不是在說崔玉玨。

    “你怎麼不早說!!!”崔玉玨突然對著唐易狂吼一聲。

    這一聲吼,把眾人都吼得愣了,周圍瞬間一片安靜。

    “對不起,我先走了。”崔玉玨過了半晌才恢復過來,朝眾人擺擺手,向車間外走去。

    “崔總監,你這些料子怎麼辦?”田娜突然問了一句。其實此時,唐易本來想開口問的,但是田娜先問了出來。田娜這一問,唐易心里也不由閃了一下,心道:幸虧我沒問,不然崔玉玨會不會心生疑慮,再挑几塊廢料切一遍?

    “什麼料子,都是石頭,麻煩你幫忙找人扔了吧。”崔玉玨略一停頓,頭都沒回地說道。

    “崔總監留步,我有話說。”唐易經過適才的思考后,一口氣說道,“這塊毛料,雖然我並不知情,但是畢竟因為我的競價,才出現了如此高價,我把這些廢料都買下來吧!你出個價儿!”

    此言一出,崔玉玨一下子回轉過身來,這算什麼?以德報怨?

    他定定地看著唐易,終于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開什麼價儿,送給你了!”

    唐易的心里也在斗爭,雖然他知道這是崔玉玨使壞攪局,但是心中的不忍終究占了上風,“我出兩百万,你看如何?”

    “啊?”解石師傅首先發出了聲音,而其他人的臉上也皆是驚訝之情。

    “你這算什麼?可憐我?這點儿錢我還輸得起!”崔玉玨的臉上瞬間變得冰冷。

    “呵呵。”唐易走到崔玉玨身前,“你怎麼想是你的事儿,但是送給我是不妥當的,万一再切出來呢?”

    “万一?”崔玉玨的表情在短時間內几經變化,此時又變成了迷惑不解。

    “万一!”唐易的表情已經很是從容了,“你也可以再切切,直到切不出來再說!但是你要賣給我,不論我切出什麼來,那都和你無關了。所以,你送給我很不好,說不清道不明。”

    “哈哈哈哈。”崔玉玨放聲笑了出來。心想,這小子這是玩什麼?仗著自己有錢再羞辱我一下?也罷,有錢不賺王八蛋,白送二百万,我干嘛不要呢?!

    “好,賣給你了,還用立個字據麼?”

    “一言為定!字據就不用了,這麼多人呢,明天我給你轉賬,今天我先拿走一塊墊底就行了。”唐易說罷,笑著拿起了那塊發糕大小的原石。拿的時候,他盡量表現得十分隨意,拿了之后,也是隨便掂了掂,然后抓在了手里。

    崔玉玨此時已經顧不上多想,冷笑一聲離去。

    其實,這還真是唐易的憐憫之心所致,真的算是以德報怨了。即便是要買,面對一堆廢料,十万二十万也頂了天了。當然,除了憐憫之心,唐易這樣干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相比這塊玻璃種帝王綠的價值,二百万真的不算什麼。

    此料如果完全擦出,光是原料,市場高價應該能達到兩千万!

    眾人各懷心事,就此散去。

    第二天一早,唐易早早叫上崔玉玨到銀行轉了賬。接下來,林娉婷和何荷興奮地吵著要去解石,畢竟,他們拍下的料子還沒解呢,這才是她們最關心的。

    崔玉玨為公司拍下的料子已經在托運途中,而這塊毛料又“切垮了”,盡管唐易出了兩百万買下,但是自己卻還要堵上五百万的窟窿。經過一夜調整,崔玉玨的心情略微舒緩了一些,但是再也不想久留,不顧眾人的勸說,獨自離去返回山州。

    “真是怪了,你自己玩的時候百發百中,怎麼一旦被他拍中了,就成了廢料!”在去往解石車間的途中,何荷有些奇怪地嘟囔著。

    唐易已經把那塊帶著玻璃種帝王綠的“發糕”存放好了,不由接口道:“其實我看,真的就是廢料,車間里的那些料不用留了,扔了就行!”

    “啊?不會吧,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你不會真是為了給崔總監找補點儿損失吧?”何荷瞪大了眼睛。

    “我不是還拿走了一塊料麼?也不是一無所獲。”唐易笑了笑,眼里的閃光略帶狡黠。

    林娉婷盯著唐易,突然說道,“你拿走的,該不會······”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19 AM

第74章 眼花繚亂

    唐易卻突然打斷了林娉婷的話,“我拿走的那塊,不管出不出翡翠,我都不在這里切了,直接帶回去。”

    林娉婷心下了然,白了唐易一眼,“先看看你幫我選的那塊料子里再說!”

    來到解石車間,田娜幫忙找了兩位解石師傅。反正唐易他們一共就几塊原石,用不了多少時間,田娜決定,索性先幫他們解完,再處理自家的料子。

    何荷叫嚷著,“我這塊原石最小,先來我的!”

    確實,何荷這一塊原石只有盤子大小,厚度也不大。即便不是最小的,但她既然說了,唐易和林娉婷自然也不會有反對的道理。

    唐易和解石師傅商量了一下,畫線確定了最初的一刀。

    一刀下去,石漿涌起,衝水之后,果然有翡翠露了出來!

    “這顏色······”何荷上前看了看。

    “切完擦出來就好了,現在帶著白色結晶,看著有些怪!”唐易在一旁解釋道。隨后,解石師傅連切帶擦,一塊不規則的小盤子狀的翡翠露了出來。

    “紫羅蘭!”何荷此時終于認了出來,大聲喊道。

    紫羅蘭種的翡翠,市面上常見,顧名思義就知道是紫色的翡翠。不過,行里習慣稱之為“春”,在購買翡翠首飾的時候,經常聽到有人說“春帶彩”,那是因為紫羅蘭常和綠色一起出現,紫色和綠色都有,故而有了這個稱呼。

    不過,何荷開出的這塊料子,是純色的紫羅蘭種翡翠,從水頭上來看也是不錯的。更為關鍵的是,何荷切出的這塊紫羅蘭,是相當少見的紅紫色。

    紫羅蘭種翡翠,在市場價值上,是分出好几個等級的,最高等級的被稱為皇家紫,這種顏色也就是在理論上經常用到,現實中基本見不著。而僅次于皇家紫的,就是這紅紫,顏色飽和度一般是中等,相對是比較少見的。而其他的藍紫、粉紫,那就納入中檔和低檔之流了。

    翡翠玉石這東西,如果光憑說,不上手,估價是很難的,顏色差一點儿,種水差一點儿,可能價格就差大了。何荷不到五万塊拍下的這塊紫羅蘭翡翠,料錢保守估計也得五十万,而如果做成手鐲,一只鐲子在市場上賣到百万,也並不困難。

    “表妹,你給設計設計,回去做了唄!”何荷拿著這塊紫羅蘭,興奮地對林娉婷說道。

    “你不就想做鐲子嗎?無非就是圓條扁條,圓口貴妃口,有什麼好設計的?”林娉婷此前已經看到何荷在手臂上比量了一下,再說這料子的形狀,確實也就只能開一個鐲子。

    “你看,這上面還有一點偏紅的區域,你給鐲子上設計個巧雕什麼的!”何荷的興奮度不減。

    大凡初入圈子,初次獲寶之人,總有一種愛不釋手的感覺,恨不能睡覺也將得到的寶貝帶進被窩。這寶貝值多少錢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要看是不是自己喜歡,是不是撿漏得來,是不是期盼已久,等等。何荷几乎都占了,心情自是很難平靜。

    “好好好,我的好姐姐。”林娉婷笑著對何荷說道,“我的料子還沒切呢!”

    “哦,對對,再看看你的料子。”何荷說著,目光卻仍盯在那塊紫羅蘭上。

    林娉婷的那塊料子,直徑大約半米大小,卻是真正的皮薄餡大,里面是一塊品質上乘的墨翠。這墨翠也算是比較常見,前面卻做了附注,主要是因為不同的墨翠,價值差異還是比較大的。

    拿下這塊墨翠,花了林娉婷五十万,但是徹底擦出來之后,卻仍舊讓她有了驚喜。

    通体烏黑,瑩潤亮澤,的確是不錯。

    “乍一看,還真有點儿烏雞種黑色妖姬的意思呢!”田娜在一邊感嘆道。

    田娜說的烏雞種黑色妖姬,是一種黑翡翠,和墨翠外表近似,但是確實有質的差別。黑翡翠基本上屬于單礦物岩,本身就是黑色,打光照射也還是黑色;而墨翠,看著是黑色,打光卻是綠色。

    雖然黑翡翠的市場價值遠遠高于墨翠,但是林娉婷卻還是更喜歡墨翠。尤其是開出的這塊頭不小的墨翠,那種透光之下的艷綠,讓她欣喜不已。所以說,價值和喜歡,有時候真的是兩碼事儿。

    這塊墨翠的價值,几百万是有了,所以五十万拍下,絕對是大賺。林娉婷想起當時她五十万拍下有些郁悶,而唐易卻耳語提醒,心里不由一甜,看著唐易笑了笑。

    笑靨如花。唐易心里也跟著一甜,“好了,兩位美女,你們的都切完了,我還有三塊料子沒切呢!”

    唐易剩下沒切的三塊料子,一塊是十一万拿下的磨盤大小的料子,里面有兩層晴水湖藍色翡翠,一塊是暗標九十一万拿下的玻璃種蔥芯綠,還有一塊深黃色水翻沙的三十斤左右的毛料,外在表現極差,是六万拿下的。

    內有晴水湖藍色翡翠的料子因為里面有分層,所以不好解,唐易先把這塊料子解了,切和擦的時候都十分小心,最后兩塊不規則板子狀高冰種料子徹底取出的時候,解石師傅驚詫不已,不是因為料子驚詫,而是唐易的手段。

    “兄弟,你真是神了,這樣的料子你居然能一點儿都沒損失地解出來!”

    這時候,田娜回想唐易賭中的冰種陽綠,鸚哥綠,連帶這塊料子,心想,“娉婷帶來的這個唐易年紀輕輕,但是也太神了!但他卻花兩百万買下了廢料,只取走了一塊,那一塊莫非······”

    不過,她也是只能想想,這種事儿,自然是沒法張口問的。

    接下來,唐易又把那塊帶著玻璃種蔥芯綠的料子搬上了解石機,這塊料子里的翡翠只有兩個煙盒般大小,厚度也不大,所以解起來也很快。

    “玻璃種!”兩個解石的師傅有些眼花繚亂了,這一會儿紫羅蘭,一會儿墨翠,一會儿高冰的晴水湖藍,這又出來一塊玻璃種!這几個人這不是來賭石啊,這是標准的巧取豪奪啊!

    林娉婷和何荷經過了這一番視覺享受,驚訝越來越少,心里越來越舒服。而田娜,后來直接不說話了,心想,還剩最后一塊,看看還能切出來什麼吧!

    此時,唐易終于把最后一塊深黃色遍布砂眼的毛料搬上了解石機。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20 AM

第75章 切盡黃沙

    這塊毛料大約有三十斤左右,表面疏松,誇張一點儿說,如黃沙堆積一般;當然,既然是石頭,密度不可能這麼低。這表面的砂眼,是這塊毛料最不被人看好的地方,一旦穿入內部,那就是純石料一塊。

    這塊毛料里面的翡翠,形狀也很特殊,有點儿像一個金字塔一般,是個下寬上窄的四棱体,上下和四面切完之后,需要再斜切四刀才能再擦石。

    畫線的時候,唐易根據內里翡翠的表現情況,留下了薄薄一層石皮,因為里面的料子,他不僅沒有見過,聽都沒聽說過,所以切得也小心。

    眾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塊料子,直到完全擦出來。

    “嘩!”

    這是什麼料子!

    不要說林娉婷和何荷,就連田娜和解石的師傅也不曾見過。

    這塊料子,也就勉强算是冰種,或者說冰糯種也不為過,但是顏色卻太特殊了。

    吹盡黃沙始到金。而這塊料子,是切盡黃沙始到金。

    是的,這是一塊金色翡翠!純正的金色,黃燦燦如24k金。

    雖說黃翡當中,也有比較好看的顏色,但是終究是那種普通的黃色,比如雞油黃就算極品了。而且,黃翡的顏色稍微重一點儿,就會往紅色或者褐紅色上靠,從未有人見過這種金色!正因為這金色如此濃郁,所以種水不是很好,透明度不高。

    看著這塊金色翡翠,唐易甚至有一種見到金色田黃的感覺。只不過田黃是一種油脂光澤,而這塊金色翡翠,則是玻璃光澤。加上這塊石料的形狀,倒真是名副其實的金字塔!

    當時,利用寶光投影看到這塊翡翠,因為有光芒的作用,体會不到其潤度,而現在擺在眼前,唐易仍舊頗感震撼。

    “這塊翡翠如果投到市面上,恐怕會無比搶手!”田娜終于開了口。既是a貨翡翠,又是這種霸氣富貴的顏色,恐怕富商巨賈會趨之若鶩,飆出高價,那簡直是一定的。

    “又是一件孤品。”林娉婷想起了唐易和他說起過的普品、精品、極品、孤品的論斷,心想這東西他肯定是不會賣的。

    果然,唐易笑道:“這塊料子,還是先收藏吧!”

    此次瑞州翡翠公盤之行,唐易有兩塊料子是不想出手的,除了這塊金色翡翠,另一塊自然是那塊玻璃種帝王綠。而手里的高冰種晴水湖藍料子和玻璃種蔥芯綠,他自是不想留了。

    想到這里,他轉而問向田娜,“還有這兩塊料子,你收不收?”

    “昨晚我爸剛對我說過,收了你的冰種陽綠,又買了這麼多原石,現在的資金壓力有點儿大。”田娜頓了頓,“不過,他也說,只要是玻璃種的料子,價錢合適是不能放過的!至于那塊晴水湖藍,就算了吧。”

    “來瑞州,承蒙款待,肯定得先優惠你啊!”根據唐易之前的盤算,這塊玻璃種蔥芯綠,雖然只有兩個煙盒般大小,但厚度也得有5厘米以上了,開出倆鐲子是沒有問題的,這種成色的鐲子,一個賣出三百多万是很輕松的,加上鐲芯邊角料做的東西,市場價值肯定會超過八百万。所以,他當時估量的原料價格在七百万左右。

    但是,既然說了優惠,那就不能太小作了,尤其是在林娉婷面前,“討個吉利數,666万如何?”

    田娜一愣,本來那塊冰種陽綠的料子,給她優惠了一百多万,現在這塊料子,只要唐易開得不是很離譜,她都會接受的,沒想到唐易又給優惠了。而且優惠得很巧妙,恰好根據這塊料子的價值,來了三個六,皆大歡喜。

    “好。這次公盤,大家都很順,那就繼續討下這個彩頭,我不跟你客氣了!”田娜微微一笑,又看了一眼林娉婷。林娉婷的臉上也升起一股自豪感,唐易是她帶來的,這一趟可謂出盡了風頭,讓她在田娜面前也掙足了面子。

    這三個女人,都不是小家小戶出身,所以對錢其實都不是很在意的。這一點,唐易很對她們的胃口,而且很善于抓巧,話又說得漂亮,都對唐易有了不小的好感。

    只不過好感卻是不同的。林娉婷是那種暗生情愫的好感,何荷是欣賞認同的好感,而田娜的好感,帶著更多的感謝和佩服。

    “既然這樣,這高冰晴水湖藍的料子,我就讓給鄭武了?”唐易笑道,雖是發問,其實只是一種禮貌,同時田娜已經說了不要。說完,唐易就給鄭武打了電話。

    鄭武接到電話就跑過來了,他租了兩台解石機,雇了几個師傅,也正在切買下的料子呢。接到電話,他這麼快跑來,主要還不是因為買料,而是他唐易說,居然切出來一塊“金字塔”!

    “下次緬甸的春季大公盤,我一定叫上你一起,衣食住行我全包了!”鄭武看著這塊金色翡翠,口水差點儿沒流下來。

    “你這是几天沒吃飯了?”唐易調笑道。

    “要是這個能吃,我絕對一口吞了!”鄭武將這“金字塔”拿在手上,不停地盤摸把玩。玩玉的人的心態,一般人可能不容易理解。拿著一塊上等美玉,那真是想吃掉一般。

    眼里看著,手里摸著,感受著玉質的細膩潤澤,會生出近似融化的的快感,文字很難形容。

    “這絕對是做一件盤龍玉璽的好材料!要是在古代,你拿著這麼一塊美玉,比和氏璧那哥們還慘,哪還用刖了左足刖右足,直接就把你哢嚓掉!”鄭武就材取型,已經開始研究起如何雕琢來了,順道還很風騷地帶出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

    “嗯,你別說,還真是,四方底,上面再雕一下。只是,如果這樣,怕有些浪費。”唐易看了一下,點頭說道。

    “不是我說你,就你這眼力,以后還會為錢發愁麼?別說些和自己的檔次不相符的話,浪費了又怎樣?做一堆戒面一點儿都不浪費,有意思嗎?”鄭武很興奮,滔滔不絕。

    唐易正待解釋,鄭武卻又好似突然想起什麼來似的,突然叫道,“有件事我差點儿忘了問你了!”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20 AM

第76章 古玩天井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事儿。你先聽我解釋。我說的浪費,不是怕切下來的料子浪費,而是整塊料,現在雕了,怕以后又為題材后悔。如此罕見的料子,還是先收起來,題材不能著急定。”唐易隱約感到了一絲被鄙視的感覺,所以才先把這事儿解釋完。

    “也是,你夠穩健的。”鄭武並沒有因為要問的事儿而沒有認真聽,說完才問道:“七百万那塊料子呢?那哥們怎麼處理的,運走了?”一邊說,鄭武一邊把金色翡翠還給了唐易,“算了,我不能再看了,不然都不舍得還給你了。”

    唐易指著車間里被整理到一邊還沒運走的石料說,“就在那里!”

    “切了?垮了?你真是在玩儿啊!”鄭武實在不相信,刀刀不落空的唐易,這次居然也走眼了,不過轉念一想,唐易還是刀刀不落空,因為這塊七百万的料子,被崔玉玨拍走了。

    此時,林娉婷和何荷倒是沒有打擾他倆,她們開的料子都准備帶回去,現在沒事了,去其他的解石機上看開料去了。

    唐易看著鄭武驚訝的表情,又笑著說道,“我出了200万又把廢料買下來了。”

    “既然知道是廢料,何須要買,難道······”鄭武狐疑不定,盯著唐易的眼睛,想看出點儿什麼。

    “這些料都是廢料,會被運走扔了。不過,我取走了一塊。”唐易繼續保持笑容。

    “你太壞了!”鄭武仿佛突然明白了什麼,他和三個女人不同,這玩花活儿設圈套的事儿,門儿清。他立時想到,唐易取走的這塊毛料里,應該就藏著翡翠,“什麼種水儿?”

    “我沒切怎麼知道?說不定切了一樣是廢料,我就是留個念想儿。”唐易如此回應。

    “搞什麼飛機,不想說就算了。”鄭武悻悻。

    “有好料還能不給你看嗎?這‘金字塔’不是讓你看了!只要切出來,一定通知你。”唐易拍了拍鄭武的肩膀。

    鄭武一想,也是,即便是很好的種水,也未必有這“金字塔”特殊,隨即指了指從毛料里切出來的晴水湖藍料子說,“你說的要賣的料子,是這高冰的板料麼?”

    “嗯,湊整三百万拿走吧。”唐易仍然叫了一個比市價偏低的價格。

    “你呀,不是我說你,兄弟是兄弟,生意是生意,你這樣不像是做生意。”鄭武收起了嘻嘻哈哈的樣儿,突然認真說道,“我倒有個主意,你這料子,我帶回去給你加工,干好,多收你點儿工費就是了,你賺的錢又何止三百万?這樣我也賺了,豈不是皆大歡喜?”

    唐易一聽,鄭武說得還真有的道理,而且閣寶多里添上這麼一批翡翠首飾,還真是不錯,于是笑道,“那就聽你的。”

    唐易此次來瑞州,先是花一百万拿下一塊冰種陽綠,賣給田娜一千一百万,接著三万五拿下一塊鸚哥綠,四百八十万賣給了鄭武;還有九十一万拿下的玻璃種蔥芯綠,666万賣給了田娜。此外,他還花了兩百万拿走崔玉玨的“廢料”,這塊晴水湖藍的料子花了十一万,還有拍下下“金字塔”花了六万。

    如此算來,一共花出去了四百万冒頭儿,入賬了兩千兩百多万,這還是因為收崔玉玨的“廢料”動了惻隱之心,多花了兩百万。還有,晴水湖藍的料子出件儿之后,賣上個四百万還是不困難的。

    而且,這還不是大頭儿,大頭是玻璃種帝王綠“神蛋”和金色翡翠“金字塔”,光是這塊玻璃種帝王綠,市價估計就得兩千万以上。至于“金字塔”,市場上未見過如此品種,一時還真不好估價,但肯定會有人願意高價收。

    再加上收入囊中的唐代極品云子,唐易這一趟理南省之行,真是滿載而歸了。

    當天晚上,田娜的父親終于露面了,請眾人吃了頓“散伙飯”,同時席間對唐易表示了感謝。田娜的父親沉穩內斂,不善言辭。唐易也終于明白了為什麼他一直不願露面,因為他就是一個不願意多說話、不願意攙乎事儿的人,田娜的朋友對他來說是小輩,他不想多涉及,這倒不是說他托大,而是性子使然。

    臨別的時候,鄭武非要唐易一起去揭州玩玩,但是唐易想到閣寶多面臨開張,確實不能多耽擱,說明了情況鄭武也就沒有再勉强。

    唐易、林娉婷、何荷三人先是回到了昆州,又住進了原先的酒店,訂好了次日返回山州的機票。不過,他們住進酒店的時間是中午,吃完飯之后。何荷非要一起去逛逛昆州當地的古玩市場,林娉婷沒啥意見,唐易心想閑著也是閑著,便答應了。

    三人從酒店出來打了一輛出租車,司機聽說他們要去古玩市場,首先推薦的就是古玩城。還不等唐易說話,何荷首先否定了,“古玩城都和商場一樣,不好撿漏啊!”何荷現在被唐易“帶壞了”,老想著撿漏。

    “美女你有所不知,這昆州是邊陲省份的省會,不比內地城市,我知道的,只有一個花鳥市場和一個古玩城。花鳥市場都是些寵物和蘭草,古玩城的大天井里,也有很多擺攤的啊!”司機解釋道。

    “天井?”三人都有些愕然,這古玩城還有天井?這豈不成四合院了?最終,他們還是決定先去看看。

    到了地方他們才知道,這古玩城還真就是一個三層木結構的古董四合院,樓上密布店鋪,中間確實有一個不小的天井,還真有不少擺攤的。而買家在院里上上下下進進出出,時而串店,時而逛攤,倒真是別有一番風味。

    而攤子上擺的,多是一些從鄉下收上來的老東西,相比店鋪來說,天井里人聲鼎沸,似乎更加熱鬧。

    “快看,那些珠子好漂亮!”何荷首先在一個小攤上有了發現,快步走了過去,唐易和林娉婷相視一笑,也跟了過去。

    只見一個銅香爐里,放了些南紅瑪瑙珠子,典型的保山料櫻桃紅,確實是十分漂亮。唐易的目光也深深被牽住了,不過,牽住他的,不是這些南紅珠子,而是盛放珠子的這個銅香爐。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21 AM

第77章 云台主人

    這個香爐的造型有些宣德爐的遺韻,圓口鼓腹,束頸平底,底有三足,口上雙耳。一眼看去,就是精銅鑄造,銅質極佳,而且皮殼厚實熟潤,通体灑金。

    但吸引唐易的卻不是這個。按說,如此精良的銅質,應該配合華美流暢的造型,但是此爐卻給人以壓抑之感,整体略扁了一些,而雙耳呈半環狀,中間卻略塌。如果把這件銅香爐比作一個人,那就好似一個頗具威儀的人在深深懺悔。

    審視之時,白色寶光赫然出現,又有一絲入眼。

    “你把這些南紅珠子倒出來看吧。”唐易在何荷身邊蹲了下來。

    “一共27顆,雖然有几顆有裂,但是保山料難免的,正好湊一串27子佛珠!”攤主是一個長臉的中年人,見生意上門,立即介紹道,還挺配合唐易的要求,遞上了一個塑料袋。這些南紅珠子是新礦料,成色確實不錯,雖說和古玩毫不沾邊,但是畢竟是實打實的保山南紅料子。

    何荷把珠子拿了出來,放進了塑料袋里,“怎麼賣?”

    “你要是單挑,三百一顆,如果一槍打,六千拿走!說好了啊,就這個價儿,別還了,價儿低了不賣!”攤主說道。

    這珠子的直徑大約14毫米,基本就是個市場價。不過,南紅近兩年漲勢很猛,買了放上一兩年,肯定是有的賺的。

    唐易本來已經拿起了香爐,正在暗嘆手感挺重,准備翻看底部,聽了攤主的話,對何荷說道,“貴點儿也單挑,一槍打了,不好的珠子玩也不是扔也不是,雞肋,自己難受!”

    何荷點點頭,兀自挑選了起來。林娉婷本來也被漂亮的櫻桃紅所吸引,但是見唐易的注意力老是在那件香爐上,也想看看是什麼,于是一會儿看看珠子,一會儿看看香爐,還就數她最忙。

    唐易翻看銅爐底部,楷書印章款,方方正正,居然多達十六個字:忘祖罪己焚香銘乙亥十月云台主人制。

    這點文字自然難不倒學歷史的唐易,大意無非是:愧對祖上,降罪自己,把這個銘記在焚香的香爐上,有此感想的人是云台主人,在乙亥年十月制成。

    此時,針對此爐的直覺出現了。

    其實,即便沒有直覺出現,憑著唐易的專業的知識底子,也基本能斷定這件香爐的來歷。

    首先,要搞清楚這個云台主人指代的是誰。

    云台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又叫平台,是紫禁城建極殿居中向后之門。建極殿知道的人少一些,這是明朝的稱呼,后來清朝改成保和殿,知道的人就多了,因為這是殿試的地方,也就是出狀元的地方。

    那麼,這儿的主人只可能是一個人,就是皇帝!清朝時,云台門已經無跡可尋,這個皇帝,就只可能是明朝的皇帝。平台召對,也是明朝的制度,只不過万歷中期以后,皇帝不理朝政,就沒有平台召對了。直到崇禎皇帝上台之后,才又重新開始平台召對。

    這地方搞清楚了,問題就簡單了,結合“忘祖罪己”,“乙亥十月”,不難推斷出,這銅爐上的云台主人,就是指代崇禎皇帝!

    崇禎八年,1635年,正是乙亥年。這一年,大明王朝風雨飄搖,多災多難。尤其是在這一年的正月,本應該是舉國上下歡天喜地過大年的時間段,卻出了一件大事。

    正月里來正月正,正月十五看花燈,這一天卻沒有花燈看,因為張獻忠攻陷鳳陽城。

    這鳳陽,雖說離首都遠著呢,卻是朱元璋父母陵墓所在地,還有他當和尚時候的“龍興寺”,這被朱家子孫一直視為“龍脈”所在。所以說這地方太重要了!不過,被他們稱為“流寇”的張獻忠,卻只用了半天時間就拿下了。

    鳳陽皇陵,付之一炬。

    朝野大駭,崇禎皇帝孝服上朝,調集精兵七万,中原會剿。

    這是“忘祖”,當然,“忘祖”是個有點自戕的說法,將愧意誇張到了極致。而在乙亥十月,崇禎皇帝下詔罪己。

    好了,這香爐就是十月制成的,基本上屬于崇禎皇帝專用的物件。吸收寶光之后,唐易腦中產生的直覺,也大抵如此,只不過更多的是銅爐的銅質的精良,包漿的熟潤,工藝的上乘。這銅香爐當然不可能是崇禎皇帝自己制造,但是他肯定是提出過指導性意見的,這器型的神韻,也反映了他的狀態。

    雖然不知此香爐當年造了多少個,但斷然不會多。唐易正在琢磨,何荷已經選好了十八顆珠子,湊成一串佛珠。

    佛珠的數量,有各種制式,十八顆,二十七顆,五十四顆,一百零八顆都有說法。這攤主本來就只有二十七顆珠子,何荷再除去有裂的,大小不一的,也只能這麼湊了。

    “十八顆,三百一顆,五千四。”攤主笑道。

    “你說不還價還真就不還啊。”何荷叫了起來,“抹個零頭,五千總可以吧?”

    “對不起,我不像別的攤主,亂要價,到時候再給您優惠,羊毛出在羊身上,其實沒意思,不買放下就行。”攤主依然咧嘴笑著,卻毫不松口。本來嘛,這麼個挑法挑了半天,不買才怪呢,你這麼想買我還不趁機多賺點儿,我傻啊我?

    “不還價,這香爐送給我們算了!”唐易看著攤主,接口道。

    “別!您看香爐看半天了,我看出來了,你比這位買南紅的小姐更著迷,我給你說,南紅珠子只是工藝品,這銅香爐卻是古董,這是明朝的東西!”攤主伸手對著唐易比量了一下,連忙說道。

    唐易心里一涼,好嘛,這攤主還真是夠賊的。不過,唐易的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他掂著銅香爐問道:“你怎麼看出來是明朝的?”

    “宣德爐啊!”攤主沒有多說,故作神秘地挑了挑眉毛。

    “哈哈哈哈。”唐易笑了起來,“您真逗,宣德爐放珠子用啊,要是宣德爐,您還擺什麼攤儿啊,多少鋪子夠你盤的?”

    唐易說罷,站起身來,開始打望其他的攤子。

    “這底款你看明白了嗎?”攤主似乎有些著急了,抬頭對唐易說道。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22 AM

第78章 芳心暗許

    “底款根本不是什麼‘大明宣德年制’,而且字數多,很羅嗦,好像是一個人自制的。”唐易回過頭,盡量保持著平靜。

    “你也別跟我打馬虎眼了,我也沒說這是宣德爐啊,我只是說這爐的造型你可以參考宣德爐!不管是誰制的,總之你是看上了!”攤主這麼一說,唐易就明白了,敢情他只知道宣德爐的名頭,裝逼罷了。

    “你別說沒用的了,這香爐銅質還不錯,我不是玩古的,自己用,開個實在價儿吧!”唐易直截了當。此時,林娉婷和何荷這才明白,唐易是衝著這個銅香爐來了,壓根儿就不是因為南紅瑪瑙的吸引。

    “兄弟你很爽快,你給個大整數吧。”攤主也好似很痛快的樣子。

    別看攤主沒看懂這個銅香爐,做生意還真是一把好手。這“大整數”算什麼?相比一百來說,一千是大整數,相比一千來說,一万是大整數,更多的十万百万,也是大整數。

    不過,他這種出價方法,古玩行里還真是不少,只不過常用手指頭代替。倘若買賣雙方都是行家,那還好說。如果買家是個棒槌,一旦開口還高了,那賣家就勢就可能多賺一大筆。

    這點儿道道,唐易自是知道的,他也沒客氣,直接說道:“大整數?一千?”

    “開玩笑哪,十万!”攤主見唐易下口挺狠,也繃不住了,直接張口報出了價格。

    “你當你這是金爐哪!”唐易二話不說,拔腳就要走。攤主報出這個價格,就說明他真是不懂,即便是一只很普通的崇禎御制的銅香爐,恐怕就不止百万的價儿,如此特殊的“忘祖罪己”款,價格不翻几個跟頭才怪呢。

    果然,攤主立即叫道,“價錢可以商量,你能出多少錢?”

    唐易重新蹲了下來,直接抓起了這只香爐,“我給個痛快的,也是你最后一次機會,過了這村未必有這店,兩万塊,帶上這串南紅珠子,行就行,不行南紅珠子我們也不買了!”

    “你好歹再加點儿······”攤主立即接口道。

    “走!”唐易不等他說完,干脆地放下銅香爐,迅速站起身來,同時對還在欣賞珠子的何荷說道。

    此時,林娉婷也站了起來,而攤主卻並未出聲,眼睛緊緊盯著何荷。

    “唉!老板,做生意不能太貪!”何荷有些不舍地放下珠子,緩緩站起了身。

    見三人似乎真有走了的意思,攤主這才站起身來,“好了好了,拿走吧,我也不賺錢,就算開個張了。”

    “我們是路過,也是你運氣好,否則再也不會有人出這麼厚道的價格。你給包起來吧。”唐易說得並不客氣。古玩的市場買賣,難有標准行價和價格對比,大多時候,交易全憑買賣雙方較勁儿,賣出去一件東西,賣家常掛在嘴邊這句話:就為了開個張,不賺錢。

    不賺錢,不賺錢喝西北風啊?

    這都是舊時交易落下的老病根,有時候狠狠宰了人還得高叫這一句,給被宰的人一個心理安慰。唐易對此多有了解,剛才又特別厭煩攤主盯著何荷、想借這串南紅珠子拖住他,所以出言並沒有客氣。

    貨款兩清,三人繼續開逛。

    “找個店鋪,配個佛頭、弟子珠啥的,把這串南紅串起來吧,這用密封袋裝著,沒法儿上手太難受了。”何荷得了南紅珠子,迫不及待想串起來了。佛頭,其實就是一個三通,比普通珠子上面多了一個孔,多了一個佛塔;弟子珠就是從佛塔出來的兩條線上分別串起的收尾小珠子。

    加了佛頭、弟子珠,穿繩,這十八顆珠子就成了一串佛珠,可放在手中盤捻。

    當然,佛珠的形式很復雜,除了佛頭、弟子珠,還有頂珠、側珠、背云、計數器等等很多配置方式,何荷說的,只是簡單的串制而已。

    唐易點點頭,“好啊,咱們轉轉,看看有合適的就買下來。”

    而林娉婷的關注點,則更多在這個銅香爐上,她一邊逛一邊問道,“你這個香爐,比宣德爐如何?”

    “那肯定是比不上,不過也算是明代銅香爐的精品了,而且還有重要的歷史文物價值。”唐易笑著解釋道。

    “哎,都說宣德爐、宣德爐的,我也知道是明代宣德年間的極品,正好你這個專家在,宣德爐到底貴重在什麼地方?”何荷聽到他們討論,也跟著問了一句。

    “這還真問對人了,我學的最好的就是明史,要不是晚生了几年,明朝那些事儿我也能寫出來。”唐易和林娉婷、何荷此時已經很熟了,對“專家”這個稱呼已有几分受用。

    “宣德皇帝朱瞻基,算是一代明君,不過他有兩個嗜好,一個斗蟋蟀流傳已久,另一個就是玩賞香爐。他曾經下令,從暹羅(泰國)進口一批上佳紅銅,讓人參照宮藏名窯瓷器的樣式和《宣和博古圖錄》等史籍,設計制造香爐。”唐易並沒有停頓,一口氣說了下來:

    “那制造香爐的工匠可都不是一般人啊,個個心靈手巧,堪稱大匠。他們不只采用這批紅銅,還挑選了金、銀等几十種貴金屬添加,和紅銅一起,反復鑄煉十几次。宣德三年,一批極品銅香爐終于制造成功了,這就是宣德爐。”

    “這批紅銅一共造出了三千香爐。就連宣德皇帝見了,都稱贊不已,從質地到造型到光彩,各個方面堪稱完美。這批香爐大部分在宮廷當中,也有賞賜給王公重臣和大寺廟的,平頭百姓見不到。直到今天,存于民間的也是鳳毛麟角。”唐易算是簡明扼要地把宣德爐介紹了一遍。

    就在介紹宣德爐的時候,唐易感覺腦中的九宮似乎也有所反應,仿佛有光流動,但卻又無形無影,只感覺一陣清爽,思路也特別清楚,說起來如行云流水,神態似乎也跟著清爽起來。

    林娉婷聽著看著,心里竟暗暗生就了一種强烈的情愫。雖說這是唐易的本專業,但是這神態,這腔調,卻讓她在聽得著迷的同時,有了一種別樣的安全感。

    這種安全感,不是英雄救美那種强悍籠罩型,是一種心靈的滋潤,直入心扉,揮之不去。結合之前的相處,真有些芳心暗許的意味。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23 AM

第79章 老爸起疑

    唐易不知道林娉婷的這種感覺,要是知道了,估計心里早就樂開花了。現在倆人互有好感,其實就差一層窗戶紙了,只是林娉婷是個女孩儿,很難主動去捅,唐易還有些瞻前顧后,處于繃著的階段。

    三人又逛了一會儿,何荷終于買了一個原礦綠松石的佛頭,又搭配了弟子珠,眼看沒發現什麼好東西,三人便向外走去。

    “紅配綠,賽狗屁。”林娉婷看著何荷手中把玩的珠串,突然笑了起來。可不是麼,南紅珠子是紅色,綠松石是綠色,可真應了這句話。只不過這松石佛頭還沒有上過手,基本還是淺藍色,等把玩時間一長,就會徹底變成綠色。

    “你不早說!”何荷輕輕推了林娉婷一把。“那是說搭配衣服的,這南紅綠松,搭配起來還是不錯的。”唐易在一邊解釋道。

    “就你會當好人!”林娉婷白了唐易一眼,接著伸手在唐易胳膊上擰了一把。

    唐易嗷嚎一聲,表情誇張。何荷大笑,“趕緊走趕緊走,我這燈泡瓦數太大,熱死了!”兩人臉上均是微紅,都不再說話。

    當晚,唐易和林娉婷均是各懷心事,輾轉難眠。

    第二天早上,飛機在巨大的轟鳴聲中離開了昆州機場。到了山州,三人各回各家。

    不過,唐易先去的是閣寶多。進得店來,唐中峰和毛逐正在聊天。

    “爸,二遂,我回來了!”唐易去的時候,只帶了一個小行李箱,回來的時候,拖的是從昆州買的大行李箱。

    “先喝口茶休息下,你媽在家里做飯呢,待會儿咱們回家吃。”唐中峰已經徹底恢復,神清氣爽地說道。

    “艾瑪,滿載而歸啊,這是一箱子石頭?”毛逐遞給唐易一支煙,笑嘻嘻地就要拉開箱子。

    唐易也不推辭,先把內有“神蛋”的原石和那塊“金字塔”拿了出來,接著又拿出了唐代云子和崇禎“罪己”銅香爐,而那一對陶罐和四付云子,走的則是快遞,還沒到山州。

    “這云子······”唐中峰首先拿起了一顆黑色云子,端詳起來。

    “宣德爐?”毛逐則拿起了銅香爐。

    “哎,我說,這兩塊翡翠你們不感興趣?”唐易拿著兩塊翡翠問道。

    “翡翠有什麼好看的,頂多就是值錢罷了!你趕緊收起來吧,缺錢的時候賣了就行。”毛逐此時已經把銅香爐翻了過來,看了看底款,“果然不是宣德爐,估計你運氣再好,也不能搞到這樣的東西。”

    “兩塊翡翠,可是好几千万啊!”唐易一邊說,一邊走向保險箱,准備鎖起來。

    “什麼?一塊黃翡,一塊小毛料,怎麼就出來好几千万?”唐中峰放下云子,突然問道。他沒有仔細看,還以為這塊罕見翡翠是一塊黃翡。“你們先看手里的吧,回頭給你們細說。”唐易沒有停下,打開了保險箱。

    “這是明代的永昌子?”唐中峰的注意力確實還沒離開云子,出口問道。

    “我看是唐代的,明代的永昌子雖然出名,但是比不了盛唐的氣勢,這琉璃棋子上的華彩,就是個明證。”唐易坐下,喝了一口茶。

    “嗯······”唐中峰拿起一黑一白兩枚棋子,對著光照了起來。

    “崇禎為‘罪己’制造的銅香爐?”毛逐研究了半天底款,終于說道。

    “嗯。我這兩樣東西還行吧?”唐易應道。

    唐中峰和毛逐先是各自看了一會儿,然后又換著看了一會儿,唐易在一旁說明解釋,唐中峰和毛逐終于徹徹底底看完了。“我說,你去翡翠公盤,還有閑工夫搞這個?”毛逐笑道,“抓緊給我漲工資啊!真是個掏手啊,什麼好東西都被扒拉了回來!”

    唐中峰則是沉思起來。如果偶爾一次兩次撿漏,那倒說得過去,但是唐易這是撿了多少漏了,而且只要碰上,絕不空手!“翡翠公盤的情況怎麼樣?”他終于出口問道。

    唐易把經過大体說了一遍,大筆入賬自然也說了,還糾正了唐中峰把金色翡翠簡單稱為“黃翡”的說法。

    不過,提及含有玻璃種帝王綠的原石,他只能說是從廢料里挑出來的,有一處地方石皮已經很薄,他用强光手電照射過,感覺微微透光,若不是玻璃種,很難隔著石皮還能感覺到透光。

    這個說法很牽强,但是也只能暫時這麼說。

    不過,此時唐中峰和毛逐已經驚呆了,根本沒心思去考究這個說法。

    “什麼?賣了兩千多万,還有送去加工的料子,還有這兩塊極品?”唐中峰聽完后,怔了一會儿,才突然高聲問道。

    “爸,所謂否極泰來,咱家的生意以前一直不是很景氣,又被徐寬做局,元氣大傷,運勢到了低谷,現在運氣來了也很正常啊!”唐易心想,這寶光的事儿肯定是不能說的,太過匪夷所思,老爸多半是不會相信,只能這麼籠統地解釋。

    但是這麼說,唐中峰仍是半信半疑,旋即又問道:“你不是不是得到什麼秘笈了?”

    其實,這也是毛逐想問的,他和唐易四年同學,也算知根知底,唐易的歷史專業功底那是沒得說,但這和古玩是兩碼事,沒有大量的實踐,想撿漏無異于痴人說夢,就算是運氣好,但是這好得也太離譜了吧?

    唐易迎著兩人狐疑的目光,心里一陣苦笑,確實,若不是這因為這腦有九宮,眼觀寶光,哪里能撿到什麼漏啊!但是,這確實又不能說,“我從哪里找什麼秘笈啊?一來是我運氣好,二來我也沒斷了學習啊,每次睡覺前,都是惡補古玩和玉器知識。走吧!回家吃飯去。”

    起疑歸起疑,唐中峰卻沒有繼續追問,畢竟不是偷的搶的,是靠眼力得來的。隨即,唐中峰便點了點頭,邀請毛逐一起去家里吃飯。

    唐易的老媽易素梅,知道唐易回來,早就在家准備了一桌子的菜。到了唐易家里,毛逐深深嗅了嗅鼻子,饞蟲接著就上來了,要說這家常菜的味道,那絕對要比飯店香得多。

    “吃完飯,咱們把閣寶多正式開張的事儿定定。”唐中峰坐下,倒了一杯酒之后說道。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24 AM

第80章 送件禮物

    開張,最重要的就是選個好日子。

    按說,閣寶多不算是新店開張,老鋪面,換了個店名而已,主要還是為了把唐中峰曾經說的“多寶閣關門”的事儿頂過去,順帶借著開張大喜,討個好彩頭。

    “趁熱吃,吃完了再商量!”易素梅忙不迭地招呼道。“阿姨做的糖醋排骨是一絕啊!”毛逐夾起一塊肋排,剛咬了一口,就立即含糊不清地說道。

    “那就多吃點儿!唐易,你去翡翠公盤,有什麼收獲啊?”易素梅一邊給唐易夾了一塊雞蛋餅,一邊問道。

    唐易剛要開口,唐中峰就首先說道,“素梅,我先打個預防針啊,唐易這次賺了很多錢,在家里,小毛也在,你別大呼小叫的!”

    “就你能!”易素梅回了一句,接著又對唐易說道,“快說說。”

    唐易簡單說了一遍。虧得唐中峰提前打了預防針,饒是這樣,易素梅還是一邊輕拍胸口,一邊說道,“哎呀媽呀,唐易你這是讓財神爺看中了,要收你當徒弟啊!”

    “噗嗤!”毛逐一個沒忍住,笑了起來,“阿姨,您真逗!”

    飯菜噴香可口,心情痛快爽朗,這頓飯吃得很帶勁儿。吃完飯,几個人簡單商量了一下,看三天后的本周六是個黃道吉日,就這麼定了下來。

    經過徐寬做局一事,唐中峰也看明白了,這店鋪就在古玩街上,放上兩掛鞭炮,整條街就聽到了。其他店鋪的老板,願意來捧場的,自然就來了,不願意來的,請也沒意思,所以就打算不送請柬了。只有几個關系特別好的,提前打個招呼即可。

    唐易想了想,方老、秦老、金石溪還是要送上請柬的,林娉婷和何荷,打個電話通知下就行了。

    唐易同時提出,開張的時候,設個觀賞區,把尤犀杯、唐代云子、朱三松竹刻筆筒、崇禎罪己銅香爐,進行展示,讓大家觀賞,暫時只賞不買,烘托下氣氛。

    唐中峰和毛逐紛紛叫好,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有事情忙碌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周六上午,閣寶多門口兩側擺上了鮮花,掛上了鞭炮,而金石溪題寫的“閣寶多”牌匾已經做好,高掛門楣,上面還附上了紅綢。

    不巧的是,金石溪恰好外出采風去了,但依然很給面子,托人送了花籃。

    方老和秦老到的時候,還未到吉時。唐中峰這是首次見到兩位前輩,一番賓主之禮,相談甚歡。

    隨后,方老和秦老的注意力便集中到了几件寶貝上。不過,兩人的到來,早被古玩街上眼尖的老板看到。除了唐中峰通知過的五德齋老板張七星等人,不少店主也紛紛前來道賀,有人還直接埋怨唐中峰怎麼不說一聲?花籃堆滿了門口,有人則直接送上了紅包。

    “出事之后,門可羅雀,如今重新起勢,立即換了景象,各個笑臉奉迎。人哪!!!”唐中峰心中暗自喟嘆。

    徐寬的雅玩齋相距閣寶多不遠,他這天也在店中,自是早就看到了。他盤算良久,決定還是不上門了,雖說只是走個過場,但万一熱臉貼上冷屁股,在眾人面前,確實是夠跌份儿的。

    吉時到,放鞭炮。

    一陣脆響之后,眾人集聚在門口,唐中峰徑直上前,朗聲說道:“諸位,新店閣寶多開張了。我沒有別的說的,就是想念叨一下店名的事儿。之前我曾經當眾說過,要關了店鋪,摘了這多寶閣的牌子。我沒有食言,多寶閣沒有了!新店閣寶多,是金先生重新題寫的店名,新的老板就是犬子唐易,我留下來給儿子打工,諸位沒有意見吧?”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會意的笑聲,唐中峰稍等片刻,而后說道:“下面讓小唐老板說兩句吧!”

    唐易也不忸怩,雙手抱拳,簡單明了:“小店開張大吉,感謝諸位捧場,恭祝財源滾滾,相交來日方長!”

    說完之后,唐易又一伸手,“今天很榮幸請到了學界泰斗方老和業界前輩秦老,機會難得,我們也聆聽一下指點!”

    方老和秦老相視一笑,方老朝秦老伸了下手,秦老也沒推辭,開了口,“諸位都是圈里人,這口飯,老朽早吃了几年,深知不易啊!唐易在年輕一代中,可謂出類拔萃,老朽看好他,所以就想多多支持他,在此,我也感謝諸位對唐易的支持!”

    秦老的話不多,但是其中的意思,卻很有分量,如果換成江湖式的說法,那就應該是:這是我要罩的人,大家多幫襯著點儿,別找麻煩。

    方老的話更少,除了祝賀新店開張,只說了一句:“歡迎大家多為歷史文物做出應有的貢獻。”

    接下來,觀賞唐代云子、尤犀杯、竹刻筆筒、銅香爐自然成了重頭戲,雖說這古玩街上的老板不乏見多識廣之人,但這四件寶物畢竟很是少見,眾人圍觀之時,嘖嘖贊嘆此起彼伏。

    當下,已經有人出價,但是都被唐易用“改日再談出讓之事”婉拒了。倒不是這四件東西唐易都不想賣,而且開張之日,想先把名頭打出去;這四件寶貝,無疑都是很好的廣告,最起碼放置一段時間再考慮出手。

    一時之間來的人太多,店里就顯得有些擁擠,方老和秦老提前告辭,唐易送出了門口,目送著車子離去,唐易正待反身回店,一輛白色的保時捷卡宴駛到了店門前。

    林娉婷來了。

    “不好意思啊!有事耽擱了!”林娉婷笑著下車,何荷也下得車來。

    “沒事。秦老剛走。”唐易笑道。“還不是因為你的事儿耽擱的!”何荷看向唐易,朝著林娉婷努了努嘴。

    “開張了,總得送你件禮物吧!找這盒子費了些時間。”林娉婷一邊說,一邊用胳膊肘拐了一下何荷。接著,她從包里拿出一個紅木首飾盒。這個紅木首飾盒是大紅酸枝做的,雖不是什麼頂級料子,但做得極為精致,而且包漿地道,開門的老東西。

    “謝謝!”唐易接過盒子,看了一眼林娉婷,直接打開了盒子,目光所及,不由一陣驚喜!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25 AM

第81章 青花臂擱

    盒子里放的,是一對龍鳳佩。而原料,就是唐易交給林娉婷的那塊血色紅翡。

    龍佩和鳳佩放到一起,能合成一個圓形。但是分開,又是獨立的龍佩和鳳佩,龍和鳳單獨來看,儀態自然,看不出是一個生硬的半圓。也就是說,合起來的時候,接觸的地方是借助龍和鳳自身的特點,十分巧妙。

    “設計得太棒了!”唐易嘆道。設計這一對龍鳳佩,自然花了林娉婷不少心思。尤其是想到唐易喜歡古玩,還翻箱倒櫃找出了這個老的紅木盒子。還真是巧了,這個盒子可能以前是放圓形物件的,底槽放上龍鳳佩正合適。

    “傻瓜,你就不想說點儿別的麼?”何荷在一旁打趣道。

    “呃。”唐易看了一眼林娉婷。林娉婷低頭踢著腳尖,臉色微紅,何荷則朝著唐易擠眉弄眼。

    這時候了,唐易再不吭聲那真是太慫了,他拿起鳳佩,“送給你吧,工錢我就不給了啊!”

    “嗐!提什麼工錢!送東西有這麼送的嗎?”何荷抓起唐易的手,直接把鳳佩放到了林娉婷的手上!

    兩人雙手接觸,鳳配夾在中間,竟一時沒有分開。

    “哎,哎,差不多行了!”何荷瞅了瞅周圍的人,咳嗽了一聲。唐易急忙將手拿開,而林娉婷也抽回了手,不過,卻攥住了這塊鳳佩。

    “晚上有時間嗎?我請你吃飯吧!”唐易定了定神,輕聲對林娉婷說道。

    “好啊,卸磨殺驢,說的就是你這種人!得手了就把我扔一邊!”何荷大叫了起來。

    “晚上再聯系吧,我先走了。”林娉婷看了一眼唐易,神情略帶忸怩,隨后轉身向車子走去。

    “我的姑奶奶,我回頭請你吃大餐!”唐易朝著何荷拱了拱手。“這還差不多,說好了哈!”何荷看著唐易的囧樣儿,哈哈一笑,快步追上了林娉婷。

    看著卡宴車緩緩離去,“嗨!”唐易突然握拳,蹦了個高!畢業之后,他很少有這麼興奮的舉動了,不過此時幸福的機會從天而降,他一個熱血小青年,確實很難控制自己。

    龍鳳佩上都已經穿好了繩子,唐易直接掛到了自己的脖頸上,輕輕用手按了按,這才回身走進了店鋪。

    直到接近中午,閣寶多里的人才基本走光了。其實,上午主要是一些店鋪老板來捧場,客人不多,也沒賣几樣東西。中午吃了飯,唐中峰在家休息,唐易和毛逐回到店里,第一天開張,那可不能早關門。下午比較熱,暫時沒有客人上門,兩人坐著抽煙閑聊。

    “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啊!整天面對著古玩,抽煙打屁,來了買家,一通忽悠,來了賣家,識寶撿漏。神仙一樣的日子!”毛逐翹著二郎腿,呵呵笑道。

    “漏哪有那麼好撿!”唐易撿漏越多,就越覺得撿漏不易。這似乎有些矛盾,但是卻偏偏是這麼個道理,就好似懂得越多,越覺得自己無知一樣。

    正說著,閣寶多的玻璃門被推開了,一個油頭粉面的年輕人提著一個大旅行箱走了進來,“新店開張,恭喜發財!”

    “你好,想看看什麼?”唐易起身招呼道。

    “哦,是這樣,看這邊新店開張,我帶了些東西,看看店里需要麼?”年輕人帶著點儿南方口音。

    “這旅行箱······”唐易看著旅行箱說道。

    “都是瓷器,我是瓷州來的,先看看?”年輕人一副自來熟的樣子,將旅行箱放到一張閑置的椅子上,然后打開了。

    “下雨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毛逐上前,先看了起來,唐易笑了笑,也站在了旁邊。

    旅行箱里,真是琳琅滿目,基本都是重器,什麼汝窯三足奩,元青花梅瓶,成化斗彩人物杯,雍正琺琅彩賞瓶,等等。

    這看得唐易和毛逐快瘋了,這尼瑪還用上手嗎?要是真貨,一個旅行箱里的東西起碼值好几個億,誰敢這麼拎著就進來了!

    “哥們儿,你這是要把我們閣寶多改造成博物館嗎?”毛逐最后不由自主笑了起來,還給年輕人遞上了一根煙。年輕人一愣,隨即明白了毛逐的的意思,也是一笑,接過煙點了才張口道:

    “別誤會,本來就是高仿品。現在哪個店鋪不弄點儿?蒙著就蒙著了,蒙不著擺在店里也好看,再不行,直接標上高仿鑒賞品,當工藝品賣不也挺好嗎?”

    “好像很有道理啊!”毛逐噴了一口煙,拿起雍正琺琅彩賞瓶,仔細看了看底款,而后說道,“不過,你這算什麼高仿,你看看‘雍正御制’這几個字,看著就缺斤短兩!”

    “呵呵。”年輕人干笑了兩聲,“畢竟是仿品嘛!”自己就把原先的“高”字去了。

    隨著毛逐拿走這件賞瓶,唐易的目光突然集中到旅行箱里的一件青花臂擱上。這件青花臂擱也不是什麼老東西,青花發色黯淡,釉面粗糙不平,但是,圖案卻是一對環抱的太極魚!

    這,和他打碎的那件青花臂擱一模一樣!那件青花臂擱里,暗藏九宮龜甲,早已灰飛煙滅。

    唐易的心跳驟然加速,他努力穩定住自己的心神,想了想,這才拿起了這件青花臂擱,看了看,緩緩說道:“這東西,恐怕是你這箱子里最老的東西了吧?”

    這青花臂擱雖說也是現代工藝品,但卻不像是新燒制成的,唐易恍然間有種感覺,覺得應該是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的產物。

    “有眼力啊!”年輕人說道,“這東西原本是一對,是一個燒窯的老師傅的,另一只沒了好多年了,這一只他畫草稿的時候當鎮紙用。”

    “跟了老師傅這麼多年,怎麼會到你手上?”聽了“一對”的說法,唐易的心里又是一陣悸動,問出這個問題時,已略有几分顫音。

    “嗐,這是他燒的最后一批窯了,我多出了几個錢,他就把這件青花臂擱搭給我了。”年輕人卻並沒有當回事,抽著煙隨意解釋著。

    “也不能讓你白來不是,這青花臂擱有個几十年的年頭了,我收了吧!”唐易清了清嗓子,快速說道。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25 AM

第82章 定情一吻

    年輕人看了一眼唐易,“咱們今天算是有緣,我看你挺講究的,這樣吧,我送給你,當交個朋友,這批仿品確實一般,但是在瓷州,一流的高仿多得是,要想進貨,多照顧我的生意就是了。”

    說罷,年輕人還留下了一張名片:古瓷器研究合作社,皮修。

    “皮修(貔貅)!這名起的,只進不出啊。就衝你這名,我也不能不出錢。”唐易笑了笑,拿出五百塊錢,硬塞到皮修手里,“多了少了的,就算個意思吧。”

    皮修急忙推擋,唐易堅持把錢塞給了他。

    “說你是個講究人,果然不假。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了,要是想到瓷州進貨,只管聯系我。這就告辭了!”皮修最后也沒再推辭,就此收起旅行箱打算告辭。

    “莫慌!皮兄,我還有件事想問問,這一對青花臂擱,這個老師傅是怎麼得到的?”唐易已經買下這件臂擱,便沒了顧忌,接口問道。

    “他還真給我說過,說是他當年曾給了一個乞丐一碗熱湯面,那乞丐送他的。這東西做工一般,他也沒當回事儿,后來被一個朋友拿走一個,這一個就搭給我了。”皮修回憶著說道。

    “這瓷州的乞丐身上都帶著瓷器?”唐易笑問。

    “這就說不清了,有時候有的事儿,就是個機緣巧合。”皮修也跟著笑了笑。

    兩人又閑聊几句后,皮修收拾旅行箱告辭,臨走時,唐易也給了他一張名片。

    “你這是想留條路,日后到瓷州有個熟人?不過我看這小子像個江湖騙子,找他未必有用。”皮修走后,毛逐在一旁說道。

    “也不全是,這臂擱年頭不長,但有可能是特殊年代的物件,我只是有點儿僥幸心理,怕里面藏了東西。”唐易拿起臂擱說道。

    “我靠,你這都快成精了啊!”毛逐又是一陣吃驚,唐易的變化太大了,想法越來越精巧,思維越來越嚴密,簡直是用看得見的速度在進步。他自是想不到,正因為另一塊同樣的臂擱里的龜甲,才使得唐易有了如此變化,現在,又出現了同樣一件臂擱,皮修又說原本是一對,唐易焉有不拿下的道理?

    只是唐易也沒想到,臂擱居然是一對,而且另一件就這麼“找”上門來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神秘莫測的龜甲給唐易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另一塊臂擱里,難道還有一塊龜甲?或者,還會有什麼物件呢?

    唐易立時就有了一種砸開臂擱的衝動,但終究不能當著毛逐的面儿這麼干,略一沉吟,便先放下了。

    傍晚時分,唐易和毛逐都在低頭忙著發微信,唐易是給林娉婷發的,很快敲定了吃飯的時間地點。發完后,唐易發現毛逐神態怪異,一會儿抿嘴輕笑,一會儿皺眉沉思,于是悄悄走到毛逐旁邊,一看微信接收人,居然是泛古堂的呂疏桐!

    “干什麼?!”毛逐猛然發現唐易來到了身邊,立即捂住手機嚷道。

    “你真想搞姐弟戀啊!”唐易笑了起來。

    “我哪能和你這樣的老牛比,就知道吃嫩草!快走吧,和嫩草約會去吧!”毛逐撇了撇嘴。

    唐易一看時間,確實是該走了,總不能讓人家女孩儿等吧,于是囑咐了毛逐几句鎖門的事儿。臨走時,唐易想了想,還是把那青花臂擱放進了包里。

    “一件破臂擱,放櫃台上也沒人買,你倒當成寶了!”毛逐見了,順嘴說道。

    “我練書法墊手不行?家里正缺這個玩意呢。”唐易一邊說著,一邊走出了店門。

    唐易和林娉婷約的地方還是南山路那家西餐廳,兩人都懶得多想去哪里吃,再說現在的重點不是哪里吃,而是一起吃。

    見面的時候,兩人都似乎有點儿尷尬,話不多。無意間,唐易突然看到,林娉婷的脖頸處,露出了一截掛繩。龍佩他已經掛在身上了,掛繩自是十分熟悉,林娉婷脖頸處露出的掛繩,正是同一掛繩,也就是說,她也把鳳佩掛在了身上。

    唐易心中一陣歡喜,不由自主從胸口掏出那塊龍佩,“謝謝你的禮物,我也帶上了!”

    “為什麼要加一個‘也’字?你以為我掛的是鳳佩麼?”林娉婷的大眼睛晶瑩光亮,嘴角微微上翹。

    唐易雖仍然微笑,但心里卻涼了一下,“那你帶的什麼,能讓我看看麼?”

    林娉婷慢慢把掛繩提了起來,鳳佩露了出來!

    看到唐易哭笑不得的表情,林娉婷得意地笑出聲來,“咯咯咯咯。”

    “這鬼丫頭。”唐易抓了抓頭發。林娉婷時而淑女万方,時而古靈精怪,有時候還真讓唐易摸不著頭腦,就像捉弄唐易前女友的二代男友那次,她居然想出“女秘書”的招儿。

    不過,經過這一個小環節,兩人尷尬的感覺少了很多,很快便說說笑笑起來。

    夏日天長,兩人吃完飯的時候,外面仍是大亮,“現在回家似乎有點儿早啊!”唐易說了一句,“不如,不如我們看電影去吧!”

    “有什麼好片子麼?”林娉婷身体搖晃著,仿佛十分放松,婀娜的身段和絕美的臉龐,引爆回頭率。

    “去了看看吧。”唐易看得也是醉了,不假思索張口說道。

    “行!”林娉婷點點頭。

    到了影院,兩人選了部熱映的美國大片。

    片子倒是不錯,但是唐易從一坐下就心猿意馬,總想干點儿什麼,但是卻沒有機會。怪了,人家美女就坐在你身邊,怎麼會沒有機會?嗯,說的是唐易沒有調試好自己的心理,機會,是這個意思。

    眼看片子過半,唐易實在忍不住了,也不多想了,直接抬起手來,抓住了林娉婷的小手!

    林娉婷一愣,但是並沒有把手抽回來,唐易放了心,開始摩挲起來,溫軟滑膩,柔弱無骨,從手心一直爽到心底。

    此時,林娉婷突然反扣住唐易的手,然后用手指抓撓起唐易的掌心來。唐易吃吃笑了一聲,“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麼?”

    “嗯。”林娉婷低低應了一聲,將頭輕輕靠在了唐易的肩膀上,復又說了一句,“我不打算回英國了。”

    唐易的心里那真是東風吹戰鼓擂,側身輕輕托起林娉婷的臉頰,對著小嘴直接就吻了下去。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26 AM

第83章 八棱骨戒

    林娉婷沒有推擋,閉上眼睛迎了上去。

    水到渠成,一番甜蜜的糾纏······

    直到唐易回到家中,坐到自己房間里,還在回味舌尖的味道,想著想著,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兀自笑了起來。這時他才發現,自己身上的挎包都忘了拿下來。

    取下挎包時,唐易突然又想起了那件青花臂擱。初得美人心,光顧甜蜜去了,差點儿把這青花臂擱給忘了!

    老爸老媽都在客廳看電視,拿著這件青花臂擱,唐易思慮良久,最終決定還是砸開看看。

    拿起青花臂擱晃了晃,並沒有什麼動靜。

    唐易看了看房間里平時鍛煉用的啞鈴,然后又用一塊毛巾把臂擱裹上,對准其中的一頭,砸了下去!

    臂擱的一頭碎裂,發出一聲悶響,唐易急忙拿起來一看,果然是空心的!用小手電一照,里面嵌了一件圓環狀的東西,似乎還比較緊密。唐易如法炮制,又砸掉了一部分,乳黃色的圓環狀的物件用手能勾到了!

    唐易抻乎著勁儿,慢慢把這小物件掏了出來!

    看似是圓環,但仔細觀察,竟然是一件外側微有八棱的小環。看粗細,應該是一件戒指,看材質,應該是骨制的。

    這骨質戒指的八個棱面上,刻有八卦符號。而指環的外側雖然微有八棱,內側卻是圓環,結合外棱面刻的八卦符號,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太極八卦。

    那塊已經灰飛煙滅的龜甲上,刻的是九宮八卦,而這枚骨戒上,体現了太極八卦。這青花臂擱若真如皮修所說是一對,那這枚骨戒和那塊龜甲,很可能原先是在一起的。

    唐易突然想到,那塊龜甲不大,約有扑克牌大小,似乎上面還有一個小孔,孔道略呈鑰匙孔狀,很可能被人穿繩佩戴過,而這枚骨戒,包漿醇厚,也必是經常把玩之物。

    龜甲,骨戒,甲骨成雙,看似玄機無限。

    難道,在藏于這一對青花臂擱之前,這一對甲骨物件,是某個人的隨身佩戴把玩之物?

    唐易的腦中不斷閃現一個又一個念頭,只是可惜,這些念頭根本都無法求證。

    最終,唐易盯著骨戒上的八卦符號,心思開始激蕩起來。

    自己的鮮血無意中沾到龜甲上,由此得見寶光,如果再將鮮血滴落到這骨戒上,會發生什麼?唐易反復思量,首先猜測的,就是很可能會出現異象,他由此增添更為强大的能力。但是,唐易也想到了一個最壞的結果,那就是不僅這枚骨戒灰飛煙滅,他原先能看到寶光的異能也跟著消失!

    唐易盯著骨戒,奇思異想不斷,始終猶疑不決。

    正在此時,拿在手中的骨戒上的八卦符號好似轉動起來,隨即,腦中的九宮格也隱隱閃現出來。兩者之間好似產生了某種聯系,卻又分別獨立在腦中和手中,這種感覺難以言表,如果非要生硬地打一個比方,倒很像是一對兄弟之間的感情。

    唐易猛地打了一個激靈,這種感覺隨即消失無影無蹤。

    腦中一片平靜,骨戒還是骨戒,上面的符號很清晰,並沒有轉動。

    唐易定了定神,不知道哪里來的力量,讓他陡然間打消了滴血實驗的念頭,拿著骨戒,比量了一下,戴到了自己的小指之上。這倒不是唐易隨意為之或者特別喜歡小指,而是他身高手大,這戒指的內徑,只能戴在小指上。

    不大不小,十分熨帖。

    唐易本就是個心寬的人,加上此時睡意襲來,他簡單打掃收拾了碎瓷片之后,便躺到了床上。

    小指上的骨戒,在黑暗中仍舊泛著一種特殊的光澤。

    唐易又做了一個夢。

    夢中的景象很是奇怪,無景無物,一片空靈。只是有奇怪的聲音,這聲音,始終是一個渾厚的男聲。先是沉重的嘆息,隨后是一陣驚訝聲,接著是一陣笑聲。

    “有緣千里來相會,無因万般莫强求。”最后,唐易聽到了這一句話,聲音仿佛漸去漸遠。

    他猛然間醒來!從床上翻坐而起。天已然大亮,原來已經沉睡了一夜!

    這句話顯然是一副對聯句,上聯盡人皆知,只是下聯卻重新對過了。

    “嘩!”唐易拉開了窗簾,朝陽初起,陽光明媚卻不刺眼,万物都沐浴在這光輝之下。

    唐易閉眼沉思,恍然間似乎明白了。當時龜甲曝光入眼,本是自己用龜甲刮去碎瓷片,沾上鮮血,乃彈指間無心之舉。此時面對骨戒,自己欲刻意滴血嘗試,其實已經違背了朴素的順其自然的道理。

    唐易此時的悟性,和當時已不可同日而語,他重新審視骨戒,卻發現一切照舊。“時機未到,莫强求之!”唐易心下坦然,用手輕輕轉動骨戒,走出了房間。

    餐廳里,老爸老媽已經准備好了早飯,“正要去叫你起床呢!”易素梅一邊收拾碗筷,一邊告訴唐易,現在手頭寬裕了,他們准備給唐易買一套好點儿的房子,畢竟到了談女朋友的年紀,現在有房有車是很關鍵的硬件,應該早准備。

    以唐易現在的財力,買房子倒不是什麼困難事儿,但老爸老媽這一說,倒是勾起了他的一件心事。

    他和林娉婷已經確定了關系,但是,只是兩人“私定”。林娉婷出身豪門,老爸開著大規模的珠寶公司,外公又是古玩界泰斗,而林娉婷的母親在政協工作,級別已到正廳。

    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告訴唐易,別看現在自己有點儿錢了,但還是門不當戶不對,林娉婷家里這關可不好過!唯一可能幫自己說話的,可能就是秦老,但林娉婷父母這關,肯定更為重要。

    唐易揉了揉眉心。雖然現在剛剛開始,還不到見家長的時候,但終究是要見的。

    吃著想著,唐易有些心不在焉了。“爸,媽,我吃飽了,去店里了,你們慢慢吃。”很快,唐易擦了擦嘴,站起身來。

    唐中峰點點頭,易素梅則跟著唐易到了門口,悄聲囑咐道:“要是喜歡那個叫林娉婷的女孩儿,就大膽追,有機會別錯過了。”

    “媽!我自己有分寸,你就別管了!”唐易說著,快速出了門。

    出了樓向東,微風拂面,太陽耀眼,唐易抬手遮擋,此時,他卻發現骨戒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著變化!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28 AM

第84章 黑藥丸子

    迎著風迎著太陽,骨戒上,一點一點爆出了開片(附注)!

    開片的速度不慢,但肉眼仍能明顯看清楚過程,足足持續了三四分鐘才停止。

    在骨戒開片的過程中,唐易只覺得一絲絲清爽從手指滲入,如同血液般在身体內流淌,最終彙入了腦海之中,無聲無息。整個身体一陣輕松,仿佛卸去了万斤的重擔。

    而大腦中,也是一片清明,仿佛如陽光普照,通透異常。

    再看那骨戒,已經變了另一番模樣,布滿了開片。而這開片密集均勻,不僅不難看,更是別有一番美感,而且骨戒表面油潤依舊,並沒有變得干澀。

    唐易不由自主地微笑起來,仿佛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事情,繼續向古玩街走去。

    來到古玩街的時候,還不到八點,雖說是周日,但這古玩街上的店鋪,還有一半儿沒開門呢。不過,兩側擺地攤的人已經不少了。這地攤不比店鋪,很多人都是收了東西帶來,來得早走得也早,這也使得專門逛地攤的人來得也早。

    在距離多寶閣不遠的路邊,唐易看到一個胖頭大臉的中年胖子正在擺攤。胖子套著一件寬大的圓領体恤,嘴上叼著一根煙,手里轉悠著兩個黑不溜秋的健身球,極為悠然自得。

    這一對健身球非金屬非玉石,在初起陽光的照射下,泛著油潤的光澤,像一對大大的黑藥丸子。

    唐易本來是被胖子的悠然自得的神態吸引,但目光不知不覺定格在了這一對健身球上 。

    這一對健身球似乎比常見的手玩健身球小一些,直徑接近五厘米,黑乎乎的,猛一看,還真看不出是什麼材質。

    定睛之時,這上面卻浮動起一層淡青色的寶光,厚度不菲。青色寶光,對應的應該是木質屬性,但是卻看不出半點儿木質的影子。因為上面包漿挺油潤,看起來倒像是角質的東西。但角質的東西,如犀角,應是黑色的寶光。

    這倒有點儿意思了。

    面對這一對健身球,唐易的腦中,卻出現了比之以前的直覺更為詳盡的思路。以前的直覺,只是一種簡單的評價性判定,而這一次,卻是一種完完整整的分析和鑒定。

    唐易的笑意更濃,心中陡然一亮:幸虧昨晚沒有貿然滴血嘗試,“無因万般莫强求”,原來這所謂的順其自然,來得這麼快。那指間骨戒開片之時,似乎是“靈氣”入体,讓自己的鑒寶之能又猛地提升了一個檔次。

    “早啊!”唐易在攤前蹲了下來。

    “早啊,老板,看看有喜歡的麼?”胖子見有人來,熱情招呼道。唐易心想,現在這古玩攤上的稱呼,都成這樣了,見了年輕一點儿的,叫老板,年長一點儿的,叫領導。

    “東西夠雜的呀,這對‘蘋果圓’型不錯,就是小了點儿。”唐易順手拿起攤子上的一對文玩核桃,笑著問道。文玩核桃種類繁多,常見的無非獅子頭、虎頭、官帽、公子帽几種,這‘蘋果圓’是獅子頭當中的一種,因外形圓潤酷似蘋果而得名,金錢底,梅枝紋,深受核桃玩家的喜愛。

    當然了,唐易拿起這對蘋果圓,並不是他想買這對桃核,而是衝著胖子手中的“黑藥丸子”去的。這核桃把玩和健身球把玩類似,都是在手中盤旋,容易牽引話題,而且他說個頭小,也是因為胖子手中的健身球要比這對核桃大得多。

    “不小了,四點二的邊儿,再大可就貴多了!”胖子笑著解釋。這文玩核桃,兩邊的大小,以四厘米為界限,好品種,超過四厘米,每多一毫米,就可能多不少錢。

    “我手大,抓著有點儿空。”唐易抬頭,目光很“自然”地落到胖子手中的“黑藥丸子”上。

    胖子一看,這是看上我手里的這對東西了,抬手遞給唐易,“看看這對儿怎麼樣?”

    唐易接了過來,分量不重,仔細看一下,表面的風化紋細密,包漿酥潤,黑得透亮,手感綿柔,拿在手里真是很舒服。

    “這是什麼質地的,怎麼這麼輕?”唐易“認真”問道。

    “我也是剛收上來沒几天,還沒研究呢,剛才有個老大爺看了,說是黑牛角的!”胖子說道。這一番話,聽得唐易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好像是自己揣著明白裝糊涂,倒顯得這胖子憨直可愛。

    “他怎麼不買?”唐易接著問道。

    “他嫌輕,想弄對壓手的,從我這里買了一對泰山玉的健身球走了。”胖子還真是毫不隱瞞,有啥說啥。泰山玉是一種地方玉種,在有些玩家眼里,根本算不上“玉”,因為其主要成分是蛇紋石。不過應了“泰山石敢當”的文化內涵,市場上還比較受歡迎。

    唐易一看,這胖子是真沒看明白這對“黑藥丸子”,“我確實看上了,您開個價儿吧。”

    “這麼大個儿,就是黑牛角也很少見了,你給兩千吧!”胖子咧嘴,眼角的皺紋層疊起來。

    好嘛,剛說這胖子憨直可愛,這真面目就露出來了,如果真是黑牛角的,充其量几百塊錢,他自己說是黑牛角的,卻又報出了如此高價。

    唐易心想,敢情這是個笑面虎啊。不過,唐易此時的心情確實很不錯,而且新店開張,也需要個好彩頭。

    “這樣吧,我也不和您多講了,來個吉利的,1888塊,我買了。”唐易想了想說道。

    “老板,你是個仁義人哪!”胖子一愣,他真沒想到唐易竟然這個還價法儿。這地攤上的古玩買賣,賣家出了價,買家几乎沒有不講價的,而講價還一般都挺狠。唐易這也是講價,但其實就相當于沒講,還送了一個這麼吉利的彩頭。這才使得胖子如此感慨。

    不過,感慨的同時,他心里也暗暗犯起了嘀咕: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附注:開片

    開片這個說法,本來是用在瓷器上的,指的是釉面的一種自然開裂現象,主要是泥胚成型問題和釉料膨脹系數不同導致的。后來反被匠人所掌握,刻意制造開片,比如著名的哥窯開片,“金絲鐵線”成為一大特色。

    后來,開片這個說法延伸到其他器物上。比如骨制品,骨制品日久易裂,細碎的裂紋也如瓷器開片一般。再比如時下受很多人歡迎的星月菩提,把玩久了,珠子表面也容易出現開片現象。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28 AM

第85章 千年化瑿

    見胖子贊了一句“仁義”便陷入沉思,唐易接著問道,“這個價儿還不行麼?”

    “行!拿走吧,什麼人什麼命,我只賺我那份儿!”胖子說著,將這一對“黑藥丸子”遞了過來。

    唐易昨天和林娉婷出去,特地帶了几千塊錢,結果花了不多,剩下不少,點出錢來,遞給了胖子。看著胖子嘀咕的神色,唐易又忍不住說道,“您要是不想賣,可以找個專家鑒定一下,然后確定了價值再賣!”

    “不用了,我收來的也不貴,賺這麼多就可以了。不過,老板,現在已經賣給你了,你要是不介意,願意給我說說最好了。”胖子找了零錢,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呃······”唐易一時語塞,首先這不合行里的規矩,其次,這胖子不知道怎麼想的,万一是件寶貝,這不是自己找難受嗎?

    胖子見唐易很是為難,便擺了擺手,“罷了,你走吧。”

    “我說,要是是件寶貝,你這不是自己找難受麼?”唐易還是說了出來。

    “那倒不會,這寶貝講究個緣分,不管是撿漏還是打眼,看似偶然,其實都是必然的,這我懂,要不我說什麼人什麼命嘛!”胖子笑了笑,眼光卻閃爍不定。

    聽了這些,唐易掏出煙,給胖子遞上了一支,“您要是真想聽,我就給你講講,不過我這可是壞了行里的規矩,純粹是為了滿足您的好奇心。”

    “嗯,不是你壞的,是我要求的,講吧。”胖子深深吸了一口煙。

    唐易輕輕轉動手中的“黑藥丸子”,“這東西,不是黑牛角,像是琥珀。”

    “什麼??”胖子手中的煙差點儿掉了,“琥珀不都是黃的紅的,有透明的有不透明的,但是從來沒聽說黑的啊!”

    “琥珀的分類比較復雜,從傳統習慣上來說,透明的叫琥珀,不透明的叫蜜蠟。這一對儿,不是蜜蠟,應該是琥珀。”唐易也抽了一口煙,索性詳細解釋起來,“你說的黃色的,叫金珀,紅色的,叫血泊,還有藍的叫藍珀,綠的叫綠珀。”

    “那這個叫黑珀?”胖子忍不住插嘴問道。

    唐易忍不住笑了起來,“這黑色的,叫瑿珀,其實也不算純黑色,正常光線下照射是黑色的,如果用强光照射,則有可能透出別的顏色。我還沒用强光手電照,所以也不知道透出什麼顏色,要是什麼也透不出來,那就可能是人造品,我就虧大了!”

    唐易這句話,自然是開玩笑,同時給胖子一個心理安慰。

    “哦,原來如此。要真是瑿珀,那該值多少錢?”胖子又問道。

    “這我真不知道,瑿珀比較罕見。但是我知道的是,如果是人造品,几十塊也值不了。”唐易這句話的含義比較明顯了,就是撿漏比打眼的几率要小得多,同時也是要終止談話的意思了。

    胖子外憨里精,豈能不明白?“謝謝,謝謝,今天長知識了,你忙你的吧!”

    唐易點點頭,起身離去。

    “南山植松苗,深根定生苓。千年化瑿珀,豈比春菘榮。”唐易一邊走,一邊輕輕吟出了這首詩。而根據腦中出現的分析鑒定,這一對健身球應該是極品瑿珀,當為明末清初之物,自然是不折不扣的寶貝。琥珀硬度不高,性脆,歷經三百多年,能保存得如此完好,實在是太難得了。

    這瑿珀的瑿(yi)字,本是指黑色美石,從玉字底儿也能看出來,所謂玉有九色,玄如澄水曰瑿。瑿珀自古以來就很少見,被尊稱為“眾珀之長,琥珀之聖”。

    現在市場上,所能見到的瑿珀,基本都是產自緬甸,光照稍强,就能透出紅色,料質的純粹程度也參差不齊。而極品瑿珀,哪怕對著强烈的陽光看,也是不透明的黑色。要想驗證,只有用强光手電照射才能透出紅色,其中,又以櫻桃紅最為名貴。

    琥珀生之于木,所以唐易看到的才是青色寶光,因為年份不長,所以青色很淡。而斷代明末清初,則是從包漿、風化紋等種種痕跡分析鑒定而來。

    邊走邊想,唐易不知不覺就到了閣寶多門前。進入店內坐下后,他雖然相信定是瑿珀無疑,但在心理作用下,還是拿起了强光手電照射。

    不料,電力所剩無几,强光變成了一般光,照不出什麼來。

    唐易放下手電,繼續想到,能用極為珍貴的瑿珀做成一對健身球來把玩的,當年絕對不是一般人,只是這健身球不比其他古玩,沒有明顯線索,確實無法考證具体來歷。

    不僅來歷不好判斷,其實這瑿珀的價值也不好判斷。因為古時關于瑿珀的描述和現在新礦出的瑿珀,品質差距還是比較大的。就如這一對健身球,市面上根本找不到如此極品的料質。當時唐易說不知道值多少錢,其實並不是不想說,而是確實不好算。

    越不好算,唐易越想弄明白。

    他打開電腦,開始上搜索。結果發現明代宋應星的《天工開物》中曾經提到,瑿珀是琥珀里最貴重的,其價值是黃金的五倍。

    《天工開物》算是很靠譜的一本書了,所以這些信息還是可信的。只不過說得很籠統,價值是黃金的五倍,那是同体積還是同重量?瑿珀密度比黃金小得多,那就按最吃虧的同重量的算法,就是一克瑿珀價值五克黃金。

    當然,不能用今天的金價,得先算出明代的價值。虧得唐易是學歷史的,明代的黃金購買力還是很驚人的,一兩白銀,可以辦一桌豪華的酒宴。當時十六兩是一斤,一兩白銀就是三十多克。而一兩黃金大致頂得上十兩白銀。

    唐易大致估算一下,當時的一克黃金,頂得上今天三千塊,那一克瑿珀就是一万五千塊!

    這一對健身球,每個球都應該在100克上下,兩個取整兩百克,那就價值三百万!

    而且,這僅僅是按照明代的市價,單從材料的價值來估算的!還沒有算上這歷經三百多年的古玩價值!以此算來,如果真的上拍,多出一兩百万並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唐易正暗自琢磨,閣寶多的店門猛地被推開,一個流里流氣的少年衝了進來!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29 AM

第86章 上門退錢

    “你這個騙子,不到兩千塊錢就騙了我爸的寶貝!”少年看起來也就是十六七歲,但是個頭儿長得不矮,身板也比較壯實,頭上染著土氣的黃毛,一只耳朵上還有倆耳釘。

    唐易一愣,旋即就明白了,這是找后賬來了!

    想是那胖子自己不好意思找后賬,卻讓儿子來了!這古玩行里的規矩,買家撿漏,賣家是不能找后賬的,同理,買家打眼,也不能找賣家的后賬。如此看來,這胖子也太不講究了!

    一邊從唐易這邊問出了這是什麼東西,一邊又讓儿子來找后賬!想到這里,唐易怒氣陡起,“有事說事,別他媽罵罵咧咧,你再說一句騙子,我把你踹出去!”

    唐易身材高大,又是在自己店里,這一聲怒喝,倒是震了少年一下,不由在距離唐易一米處停住了腳步。

    “你花了不到兩千塊錢,買的一對琥珀健身球,值上百万!這不是騙是什麼?”少年看了看唐易,氣勢上雖弱了一些,但聲音仍舊不小。

    “沒你的事儿!把你爸叫來,你再大呼小叫,我報警了!”唐易盯著少年說道。其實,這又不是擅闖民宅,純屬生意糾紛,報不報警的,根本是沒用的事儿,就是民警來了,也就是來個調解。

    但是,這少年純粹一個小混混,哪懂這些,一聽報警,頓時就有些蔫了。

    “哎呀,誤會誤會。”此時,那個胖頭大臉的中年胖子終于推門走了進來。

    “這行里的規矩,想必您應該清楚吧?”唐易見胖子走了進來,冷哼一聲,就勢在椅子上坐下了。

    “我懂,我清楚。這不是剛才在攤上又有人買東西,我問了几句你說的這個瑿珀,結果那人說起碼值上百万,結果被我儿子聽到了。”胖子忙不迭地解釋道,眼中卻仍舊閃爍不定。

    根據胖子的說法,他這個儿子,從小不聽管教,整天瞎混,這都好几天沒回家了,今天早上又跟胖子來要錢,正好攤子上有買主,他就在一旁等著,結果胖子說了瑿珀的事儿,那買主十分驚訝,就說如果真是瑿珀,起碼值上百万。

    買主走了之后,少年拉住胖子非要問個明白,胖子就告訴了他。唐易走的時候,邊走邊想,走的挺慢,閣寶多距離這個攤子又不遠,胖子看到唐易走進去了,于是一並告訴了少年。

    少年一聽,就跑了過來。胖子本來想立即跟上來,但是攤子不能沒人看啊,趕緊和旁邊相熟的攤主說了下幫忙看攤子,這才跟進了店里。

    唐易聽了,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要是沒有想法,誰會盯著買家看去了哪里呢?胖子聽人家說這一對健身球值這麼多錢,哪有不心動的道理?只是畢竟是在古玩街上混的人,自己不方便冒頭儿罷了,正好順勢讓儿子過來,他押后助陣。

    “几百万的東西,恐怕他倆不容易這麼松口!”唐易心里迅速盤算了一通,這才張口問道:“你想怎麼辦?”

    “這還用說嗎?退貨還錢!”少年一看胖子來了,形成二對一的局面,口氣又硬了起來。

    “喲,這是干嘛呢?”此時,閣寶多的門又被推了開來,是毛逐走了進來。

    “正好。您給評評理,這個店老板花不到兩千買了我爸上百万的東西,算不算詐騙?”少年不知道毛逐的身份,還以為來了客人,立即叫嚷道,這次,連“詐騙”這個詞儿也用上了。

    而胖子的眼睛也盯上了毛逐,但是卻沒有說話。

    毛逐一眼就看到了唐易拿在手里的一對黑不溜秋的健身球,一看少年這勁儿頭,衝著少年嚷道,“你喊什麼?這是我們老板!”

    少年一聽,立時變了臉色,心里暗罵,原來是對方來了幫手,剛要說話,卻見毛逐對唐易說道,“老板,不是說了麼,你就管錢就行了,不要收東西了!這一對塑料球值兩千?還等什麼,退給他把,有人來送錢還不要啊?”說罷,悄悄朝唐易使了個眼色。

    “小孩子的話我不聽,您確定要退?”唐易聽了毛逐的話,心里一動,盯著胖子問道。

    毛逐的話,確實讓胖子又有點儿猶豫了,是啊,這東西收來不過兩百塊,要真是寶貝,哪能這麼輕松?現在琥珀造假這麼厲害,要真是人造的,自己恐怕連兩百塊也賣不出來了。

    “你手里拿的,是從我手里買的東西麼?”胖子遲疑了一會儿,終于囁嚅道。

    “是,要退先給我錢!”唐易故作昂揚狀。

    “我能不能先看看?”胖子又問道。“那不行,你拿著東西跑了怎麼辦?先退錢!”毛逐喊了起來。

    唐易擺擺手,“看吧,不過你想清楚,要真是跑,那就成了搶劫了,罪名可不小!”

    “還是入室搶劫!”毛逐加了一句。

    胖子眼珠轉了兩下,沒有說話,點點頭,上前從唐易手中拿過了健身球,這時候,他的目光突然又落到了唐易放在一邊的强光手電上,“我能用下手電嗎?”

    這一問可真是太過分了,是唐易告訴他的瑿珀用强光手電的鑒定方法,他卻在這時候要用人家的手電。“都說財迷心竅,真是不假,這種話都能張開口。”唐易心里起了一陣厭煩。

    不過,他已經用過這手電,早知道電力不足了,便冷著臉點了點頭。

    胖子拿起手電,真就對著健身球照了起來。唐易這個强光手電,是智能型的,電力一半以上,光源正常,電力不足一半,光源的亮度也會變為正常時的一半。用過强光手電透視深色東西的人都知道,這亮度減少一半,表面上看都是明晃晃的差不多,但是真的照在東西上,差別可大了,很多東西本來能打透,只有一半那就打不透了。

    胖子不知道啊,打開一看,還是有光,也是明晃晃的。說實話,在沒有光源對比的情況下,還真發現不了什麼異常。

    但是,他拿著照了照,卻發現球上並沒有出現什麼其他顏色,依然是黑的。

    “趕緊給我錢,把這一對球拿走!”唐易看胖子已經用手電照著看了,立即來了這麼一句。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30 AM

第87章 不速之客

    本來胖子還想仔細照照的,聽了這話,心里暗暗叫苦,“尼瑪,原來他已經照了,恐怕真不是什麼寶貝,說不定他正想退呢,我這就送上門來了!”

    “熊孩子!怎麼拉都拉不住,淨給大人添亂!”胖子突然朝著少年吼了一句。

    唐易冷笑一聲,這演技,比當時徐寬請來的群演差遠了,立即又重復了一句:“抓緊給我錢,把你的東西拿走!”

    “老板,這都是小孩子不懂事儿,你多擔待!我剛才看了,確實是我賣給你的東西,那就應該按照行里的規矩來,這怎麼能找后賬呢?”胖子笑著將一對健身球輕輕放到了櫃台上。

    “那不行!你都說了退了,哪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毛逐抓起這一對健身球,作勢要還給胖子。

    “老板,你看······”胖子訕笑著看向唐易。

    唐易故作沉思,並不作聲。胖子尷尬地又朝著少年罵道,“趕緊滾!別在這里給我丟人!”

    少年一看胖子仔細看過之后又不想退貨了,心里也基本明白了這東西肯定是不值錢了,轉而低頭走出了店面。

    “我是個守規矩的人,但是你這麼一鬧,我確實沒法收場。這樣吧,咱們立個字據,誰都別找后賬,這事儿就算了了!”唐易終于開口道。

    胖子的眼珠又轉了起來,心道,“要不是好東西,他干嘛要立字據呢?”

    看著胖子的神態,唐易接口說道:“就算我花錢買個清靜,我這開店的,經不起你三番五次的鬧騰,壞了我的聲譽!”

    唐易這麼一說,胖子的猶疑被打消了,“原來是年輕人要臉面,又怕鬧騰。也好,立了字據我也不怕他找我了。”胖子一邊這麼想著,一邊開了口:“好,好,咱們這就立字據。”

    唐易找出了一張打印紙,刷刷刷簡單說明了情況,然后遞給胖子,胖子拿過來簽了名字,正要離去,卻見毛逐遞過來一盒印泥,“你這名字誰知道真的假的?還是按手印比較靠譜。”

    胖子略一遲疑,但毛逐仍將一對健身球拿在手中,一副隨時退貨還錢的架勢,胖子咬了咬牙,最終按上了手印。

    “黑牛角?”毛逐看著胖子離開了店面,這才一邊仔細端詳健身球,一邊向唐易問道。

    “瑿珀!”唐易想起胖子那一副唯利是圖的樣儿,不由搖了搖頭,“給你機會你都抓不住,天生擺地攤的命啊!”

    “什麼?”毛逐又看了看,“看風化紋和包漿,還真有點儿老琥珀的意思,不過他剛才不是用强光手電照過了嗎?”

    “那手電,電不足了,不然我怎麼能讓他照!”唐易拿起這一對健身球,“照不照的,我看是沒問題。”

    “別,我趕緊充電,你覺得沒問題,我得見識下這傳說中的寶貝,現在市面上所謂的瑿珀,其實都是深色的血珀。”毛竹說著,拿起手電和充電器,開始充電。

    就在此時,閣寶多的玻璃門又被推開,一名三四十歲的男子走了進來。男子的發型一絲不亂,衣裝干淨而挺拔,嘴邊的留出了一圈胡子,但卻修剪的十分整潔有型。

    “請問唐老板在嗎?”男子開口,字正腔圓,只是不太連貫。

    “我就是,請問有何貴干?”唐易起身上前,打招呼道。

    “你就是唐老板?”男子的臉上出現吃驚地表情,仿佛不太相信。

    “我就是閣寶多的老板唐易,有什麼事儿您就直說吧!”唐易微微一笑,手里仍舊盤玩著兩個健身球。

    “想不到唐老板這麼年輕,失禮了!”男子身子前傾,微微低頭道。就在他低頭的時候,突然看到了唐易手中的健身球,目光不由停頓住了,“這是······瑿珀?”

    “先生好眼力。難道先生是為了這一對瑿珀手球來的?”唐易有些奇怪,這男子看起來想來買東西的,但是開頭卻嘰里哇啦說了這麼多沒用的,說著說著,又盯上這對健身球了。

    “哦,不是,突然看到了,所以問問。唐老板果然年少高才,佩服佩服!”男子又來了一通客套。

    “你還是坐下說吧,我看半小時內你也未必說到正題。”毛逐笑著上前,做了個請的手勢。

    “見笑了!”男子的神色略顯尷尬,稍一停頓才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唐易隨即也在另一邊坐下了。

    落座后,男子正身對唐易說道:“唐老板,鄙人河野平,是慕名前來!”

    “何先生不必客氣,有什麼需要直說即可。”唐易聽了這個名字,並沒有反應過來,還以為他姓“何”。

    河野平的眉頭微皺,立即又解釋道,“唐老板,鄙人姓河野,單名一個平字。”

    “河野?”唐易一愣,突然反應過來,“河野先生是倭國人?”

    “呃······”河野平對“倭國”這個稱呼顯然有些不快,但並沒有發作,回應道,“鄙人正是扶桑國人,長期來往于扶桑和華夏之間,做得也是古玩生意。”

    “怪不得華夏語說的這麼好。”唐易嘴上如此說著,心里卻有些抵觸起來:“說來說去,是個倭國古玩商,不少好東西,都被這幫丫挺的弄到倭國去了!”

    “河野?”唐易想著珍貴古玩外流的事儿,突然又想起,明代倭寇海患橫行,這“河野”,似乎就是當時倭寇中曾經有過的姓氏,“***,你祖宗八輩來搶,你來買,真他媽是繼承祖業啊!”

    毛逐看唐易的臉色開始陰晴不定起來,就知道他仇倭的情緒已經起來了,便走上前來問道:“河野先生此番先來,恐怕不是隨便看看吧?”

    河野平先衝毛逐點了點頭,但並沒有回答,而后又對唐易說道,“唐老板似乎對我們扶桑國有些許成見?”

    “河野先生言重了,世界和平,人人平等,有什麼事儿還是直接說吧。”唐易收回了心思,面上已帶著禮貌的笑容。

    “如此最好。尤其是古玩交流,只要不涉及各國法定文物,是不分國籍的,藝术之美,是全世界共同的追求!我這次來,確實是因為一件古玩,不知唐老板能否賞臉讓我一觀?”河野平終于切入了正題。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31 AM

第88章 悻悻而去

    “我這店里東西很多,不知河野先生看上那一件?”唐易皺眉問道。

    “崇禎罪己銅香爐!”河野平這次夠直接。

    “嗯?”唐易心想,開店展示時,不知有多少人看過這件銅香爐,傳出去也不足為怪,只是不知道是誰,竟然告訴了這個倭國人。這東西不是不可以出手,但是唐易肯定是不想賣給倭國人的。此時,銅香爐已經放進了保險箱,唐易開始琢磨怎麼回應。

    “唐老板有所不知。”河野平看唐易沉吟著,不由接口道,“家父也是痴迷古玩之人,尤其精于銅器和刻本書籍,如果我買下這件銅香爐,斷然是不會再度倒手的,只是留賞家中,這並不是個不好的歸宿!”

    河野平顯然是誤會了,擔心唐易沉吟的原因是怕他再度倒手。但凡古玩重器,不少賣家是有一種情結的,那就是最好賣給懂行的人,認真收藏的人,而不是賣出去之后几度飄零,最后不知道到了誰的手里。

    但是唐易首要擔心的,自然不是這個,而是壓根儿不想賣給倭國人。

    “哎呀,河野先生!你誤會了!真是不巧了!這銅香爐,今天一早被我的一個朋友拿走了!要說這生意,還真是不能和朋友做,你看,到現在還沒給我錢呢!”突然,唐易一拍大腿突然說道。

    “真有這麼巧的事儿?”河野平一臉狐疑。

    “就說吧,這事儿聽起來跟編的一樣是吧?我現在就給我的朋友打電話,讓他給你說!”說罷,唐易掏出了手機。

    “不用。”河野平神色冷峻地擺了擺手,他當然不會傻到這份儿上,相反,他十分明白,已經看得很通透,這是唐易確實不想賣給他。而且,唐易這個說法,可進可退,朋友拿走沒給錢,也就是沒有定死,一旦退回來還能賣給別人了。至于這個“別人”是誰,那還不是唐易一張嘴的事儿?

    “河野先生,我店里的東西你隨便看,我給你打折!”唐易指了指鋪面說道。這鋪面外擺放的東西,基本都是玉器、木器、工藝品,最老的東西,不過是清末民初的普品。

    古玩店里,極品的好東西,都是鎖在保險箱里的,就是一般的精品,也不會明著擺出來,都在櫃子里放著,遇上熟客或者懂行的有要求的,才會拿出來。

    “那倒不必了!唐老板,我就此告辭,若你的朋友最后罷手,還望撥冗告知!”河野平站起身來,微微點頭,且伸手拿出了一張名片放到了桌上。

    “一定一定,那我就不强留了,河野先生走好!”唐易接過名片,起身相送。河野平闊步離去,臉上不動聲色,但眼神中卻滿是悻悻之意。

    河野平走后,毛逐拿起那張名片,“扶桑史料館,這是個什麼地方?”

    “我也不知道,看名字像是個博物館。當時有四件寶貝大家都看了,但是他認定這銅香爐,卻是和歷史大事緊密相關的東西。我看,這銅香爐,不僅不能直接賣給倭國人,而且須得小心穩重,決不能輾轉流出國門!”唐易沉聲說道。

    “嗯!”毛逐點點頭。

    “雨紛紛,舊故里草木深,我聽聞,你始終一個人······”唐易的電話響起,一看是林娉婷打來的,唐易立即拿著走出了門口。

    “有沒有想我?”接通電話后,林娉婷問道。

    “想了。”唐易老老實實回答。

    “有多想?”

    “很想很想。”

    “我也想你了!”

    “嘿嘿······”

    唐易正嘿嘿著,突然看到旁邊走過一個老頭儿,正側目而視,仿佛正在看一個非正常人類,忙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在店門口,毛逐也在店里,說話不方便,下班見面說吧。”

    “正要給你說呢,我表姐說要謝謝你幫著賭石買南紅,要請你吃燒烤,叫上毛逐一起吧!”林娉婷說道。

    “那我們的事儿豈不是就被他們知道了?”唐易接口道。

    “得了吧你,你讓我表姐幫忙追我,還怕她知道?毛逐不是你鐵哥們麼?你也怕他知道?”林娉婷突然轉了腔調,“你想干嘛?難道還看上別的妞了?腳踩兩只船?”

    “嗐!我哪敢啊我,我這不是怕你臉皮薄麼?”

    “諒你也不敢,晚上見。”

    “好。”唐易掛了電話,回到店里,卻見毛逐正在一臉壞笑地望著他,“看來你是得手了啊,行啊,女神一樣的人,都被你拿下了!”

    “純粹是兩情相悅,沒辦法的事儿!”唐易趁機裝了一下。

    “拉倒吧,今晚先請客吃飯吧。”毛逐習慣性撇嘴。

    “哈哈,今晚吃燒烤,娉婷的表姐何荷請客,點名讓你一起去呢。”唐易笑道。

    “何荷?好名字!是美女麼?”毛逐眼睛一亮。

    “你不是想追呂疏桐麼?怎麼聽到美女就換了風向?”

    “這呂疏桐太成熟冷艷了,不好搞定啊,我甚至懷疑她對男人不感興趣,這麼大年紀了還沒男朋友。”毛逐瞪著唐易說道,“再說了,我只是問問何荷是不是美女,又不是要追她,你的林大小姐我又不能多看,另一個人要是美女,吃飯的時候最起碼秀色可餐啊······”

    正說著,毛逐的目光突然盯在了唐易的左手小指上,“哎?你這個戒指哪里來的?以前沒見過啊!”

    這正是青花臂擱里的八棱骨戒,“我不小心把那個臂擱打碎了,沒想到里面有個戒指。”唐易解釋道。

    “別扯了,就算你不是故意打碎的,這燒制瓷器一千多度的高溫,這戒指是骨頭的吧?早就燒化了個屁的。”毛逐拿起唐易的手,仔細看了看,“你夠神道的啊,還刻著八卦符號!”

    “愛信不信,我就是覺得戴著正合適,就順手戴上了。”唐易放下健身球,用手指轉動了一下骨戒。

    一只骨戒而已,毛逐也沒當回事儿。他的目光轉而盯在了那一對健身球上,突然若有所思地說道,”你說這倭國人,見了瑿珀這樣的好玩意儿,只是問了一句而已。他的關注點始終在那銅香爐上,我看,他雖然走了,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31 AM

第89章 青花翼龍

    “嗯。”唐易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不管他是不是善罷甘休,這是咱們的地盤,不賣給他就是了。”

    “說起這個銅香爐,倒也怪了,怎麼會出現在理南省?”毛逐忽然又想到了這一點,隨口問道。

    “你別說,我還真琢磨過這個問題。崇禎煤山自盡,滿清入關之后,南明永歷帝在粵省稱帝,后被清兵追逼,逃至滇緬之地。永歷帝帶著崇禎的罪己銅香爐也不足為奇,在理南省遺失銅香爐也能講得通,這就順起來了。“唐易答道。

    毛逐恍然大悟道,“你這麼一說,還真有點儿意思。”

    接著,兩人竟不由得討論起了崇禎皇帝,都說這崇禎為了大明復興,還曾變賣內府珍藏充實國庫,可是,這崇禎八年鑄造的銅香爐,卻用料精良,制作復雜,工藝考究,當時哪里來的如此心思?

    兩個學歷史的,討論起來倒是引經據典,不知不覺到了吃午飯的時間,兩人懶得動彈,叫了外賣。直到吃完,也討論不出什麼道道,便都懶洋洋地在店里休息起來。

    下午,兩人正無精打采的時候,卻沒想到河野平又來了。只不過這一次停車之后,不是他一個人下來,門外卻站著兩個高大健壯的保鏢。

    走進門來,河野平手里提著一個不小的真皮旅行箱。

    “河野先生,你這不是要來搶吧?給你說了賣給朋友了!還有一兩個月就‘九一八’了,你還是早點儿回去,現在大街上不安全。”毛逐迎上前,臉上笑嘻嘻的,話里卻帶著刺儿。

    “我帶人來只是為了保護這箱子里的東西!”河野平的表情倒是很平靜,說罷,便將真皮旅行箱放到了櫃台上。

    “且慢!”眼見河野平要打開真皮旅行箱,唐易突然說道,“河野先生,你這意思還沒說明白,就要在我店里開箱子,似乎不是很妥當吧?

    “唐老板,都是明白人,何必多說。先看看東西吧。”河野平一邊說,一邊拉開了真皮旅行箱,然后從中拿出一只錦盒,將錦盒放在櫃台上之后,又小心翼翼地打開,將一只一尺多高的大罐拿到了櫃台上。

    “青花翼龍!”毛逐一見,眼睛一亮,立即走上前來。

    這件大罐,高近四十厘米,直徑近三十厘米,器型穩重健碩,白釉釉層光亮勻淨,青花發色濃郁清亮。直口,豐肩,斂腹,口部頸部以團花紋、蓮瓣紋、如意云紋相互勾連呼應,腹部則為穿花龍紋。五爪飛龍帶翼,穿插飛翔在纏枝花葉之間,龍頭碩大,龍身修長,張牙舞爪,强悍絕倫。

    唐易也不由得被這一件精品青花大罐給吸引住了,紅色寶光赫然出現。

    他輕輕拿起大罐,翻看底部,“大明万歷年制”六字雙行楷書清秀俊雅,除了有字的地方,底部均未施釉,明顯能看到上佳的胎質。放下大罐之后,唐易腦中已經有了對這件大罐十分完整清晰的判定。

    “唐老板,你既然能收藏崇禎罪己銅香爐,眼力上必是不俗,這万歷青花穿花翼龍大罐,我就不用多說了吧?”河野平見唐易看完了,竟又小心將大罐裝進了錦盒。

    “器型完整,毫發無損,這是万歷早期的精品。”唐易平靜說道。

    “河野先生,你不會想用這件大罐來換銅香爐吧?”毛逐仍是一副開玩笑的樣子。

    河野平微微點頭,卻仍看向唐易,“唐老板,你如何看出這是万歷早期的器物?”看架勢,有點儿考校唐易的意思。

    “呵呵。”唐易微微一笑,“來的都是客,既然河野先生送來一件重器讓我鑒賞,我總是要感謝的,就此啰嗦兩句。万歷早期青花,繪制顏料是回青,藍中泛紫,濃而亮;到了中期,則在回青中加了石子青,藍中泛灰;至于后期,回青料用盡,開始使用浙江所產青料,雖青翠幽藍,但多有暈散。這大罐除了使用回青,龍的氣勢雄渾,也和万歷早期的特征相吻合。”

    “啪啪啪啪······”

    河野平拍起了手,“實不相瞞,初見唐老板,我是不相信這麼年輕就能收藏崇禎罪己銅香爐的,剛才唐老板的點評,確實是言簡意賅,直切要害。”

    “這件万歷大罐,如果上拍,管保五百万以上的價格,而一件崇禎銅香爐,估價應該是其半數左右,河野先生並未見過銅香爐,卻如此破費,真是情有獨鐘啊!”唐易被河野平的馬屁拍得也有些舒服,不由開口點破了其中關鍵。

    “我看唐老板恐怕不是很缺錢,而等價交換,也不能表達我的誠意,故而反復思量,還是拿出一件同為明代的器物比較合適。不知唐老板可否考慮一下?”河野平的眉頭也舒展了一下。

    “既然為了表達誠意,怎麼不帶一件永宣青花,蘇麻離青豈不是比回青更拽?”毛逐點了一支煙,這白臉他是要唱到底了。

    永宣青花,指的是明代永樂、宣德年間的青花瓷器,雖然中間跨了一個洪熙皇帝,但為時過短,所以行里喜歡這麼稱呼。永宣青花瓷器,所采用的青料為蘇麻離青,這是來自波斯地區的一種青料,也是波斯語的音譯。

    蘇麻離青成色濃重青翠,色性穩定,元青花使用的也是這種青料。只是如今,真正的蘇麻離青已經找不到了,所以高仿的元青花和永宣青花瓷器,技术上難度很高,想完全以假亂真難如登天。

    因為,這蘇麻離青顏色特殊,結晶斑深入胎骨,表層類似蛛的線條,等等細微特征,想完全仿得惟妙惟肖,那真是万中無一的高手了。

    聽了毛逐的話,河野平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請問到底誰是老板?”

    “你也不用挑撥離間,我說的,就是老板說的。要說永宣盛世,當年華夏的gdp占了全世界的四成,可比現在的扶桑牛逼多了,當時你們扶桑還給大明朝上貢呢,你拿不出這樣的寶貝也很正常。”毛逐並不生氣,依舊嬉皮笑臉。

    而河野平的眼中已有怒火,雙手也不禁攥了起來。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32 AM

第90章 關公銅像

    “河野先生,你這又是何必呢?我已經說了,確實是讓朋友拿走了,如果他真的又不想要了,或者湊不夠錢,你不是留了名片麼?我會聯系你的!現在費這些口舌,不是毫無意義麼?”唐易眼見河野平的狀態,也不想在店里撕破臉,便上前正色說道。

    河野平臉色鐵青地看了看唐易,並沒有說話。

    “開個玩笑嘛,河野先生是做大生意的人,何必動氣?”毛逐一看刺撓的他差不多了,也上前打了句圓場。

    “那好!還望唐老板認真考慮,如果是價錢方面的問題,還可以再商量。”河野平終于開了口,他重新將錦盒裝入真皮旅行箱,然后便開口告辭。

    “慢走。”唐易送到門口,並未出門,河野平出去后,便順手關上了門。

    “這銅香爐有問題!”唐易看著車子離去,小聲對毛逐說道。

    “怎麼了?”毛逐也感到有些不對勁,不加思索地問道。

    “具体我也說不清楚。不過,從這倭國人兩次來訪可以看出,此人自負而又精明,但是卻一再放低身段,同時拿出價格高得多的万歷青花大罐來交換崇禎銅香爐,這里面肯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唐易分析道。

    “問題是咱們從銅香爐上根本看不出什麼。”毛逐搖了搖頭。

    “倭國人的心思,不可低估,以后得小心了。”唐易沉思道。

    兩人說完,關上了店門,又從保險櫃里拿出這件銅香爐仔細看了几遍,此爐無論是銅質還是工藝,都出類拔萃,尤其是遍体灑金,顯然是鑄煉加入了黃金,而且手法巧妙,讓人很難相信,這是亡國之君在江山將傾之時督造的。

    “確實看不出什麼,找機會讓方老和秦老看看。”將銅香爐重新放進保險箱之時,唐易對毛逐說道。

    到了傍晚,兩人出得店來,剛對抽了一支,林娉婷就開車帶著何荷來了。毛逐和何荷之前並沒見過,簡單介紹之后, 便熟絡起來,兩人都是外向性格,很快便建立了統一陣營,開起了唐易和林娉婷的玩笑。

    這次是何荷提出去吃燒烤,“我表妹沒有吃過地攤,帶她見識一下山州的特色。”何荷看了唐易一眼說道。

    在地攤上擼串,唐易和毛逐上學時是沒少去,雖然看起來有些不衛生兼帶環境嘈雜,但是確實適合年輕人,冰鎮啤酒,大串羊肉,如火的歲月,爽歪歪的感覺。

    至于林娉婷,出身豪門,上中學時是乖乖女,后來到英國上大學,自然是沒領略過這種風味。何荷雖說家境不錯,但是上大學時也和同學出來過,所以接觸得多一些。

    山州是一座古城,至今保留著護城河,只不過已經改造成了景觀河,同時與市區內的明水湖相連,也成了一道別具特色的旅游景點。四人去的地方,就是護城河邊的一家燒烤店。

    這家店鋪,也有店面和房間,但是店內多是包間,而店門前一大片空地,都是一個又一個的半大方桌,夏日之時,很多人都喜歡在室外,守著方桌,坐著馬扎,迎著護城河上刮來的涼風,喝扎啤吃燒烤。

    四人選了一張靠近護城河的方桌,點了大串羊肉、肥牛、腰子、翅中等烤串,又來了拌黃瓜、煮毛豆、土豆絲、花生米等涼菜,唐易和毛逐喝扎啤,林娉婷和何荷則要了冰鎮可樂。

    隨著天色漸暗,氣溫也降了下來,加上在河邊,涼風習習。林娉婷一開始還有點儿不太適應,但吃著聊著,不知不覺越來越爽,說話的聲音也不自覺跟著大了起來。

    看著林娉婷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和酡紅的臉蛋,唐易心里突然蹦出了“入鄉隨俗”這個詞儿,不過,現在他們是入攤隨興。想著,唐易不自覺地在方桌底下伸出了手,沒想到林娉婷也伸出了手,兩人的手在方桌底下糾纏起來。

    剛開始戀愛的人,通常都會有一段起膩的時候,現在兩人正是這個時候。毛逐和何荷看在眼里,又是一陣起哄。唐易不由松開了手,隨即起身遮掩道,“扎啤喝多了,又得跑衛生間。”

    “我也去。”毛逐恰好也想去,接著也站了起來。這燒烤店的方桌在外面一大片,衛生間卻在店內房間中。唐易和和毛逐走進店內,穿過廳堂,向衛生間走去。

    “咦?”路過廳堂一側的一處桌子,毛逐首先發現了一尊關公銅像,忙扯了扯唐易,“你看看這銅像。”

    關公被奉為武財神,一些店鋪里常見擺放,出現在這家燒烤店的廳堂里也不足為怪。但是,這尊關公銅像卻與眾不同。

    這尊銅像鑄造精絕,整体造型優美,須眉衣褶清晰立体,仿佛雕刻一般,而且銅質精良,微微泛紫,包漿也有一種醇厚的感覺。

    “下午咱們還討論銅香爐的事儿,怎麼這關公銅像看著也像明代的精品?還堂而皇之地擺了出來?”毛逐四下看看,悄聲對唐易說道。

    這關公銅像擺放的桌子后方的牆壁上,掛了一塊“生意興隆”的普通黑色木匾,桌上還有一個黑陶小香爐,余香未盡,煙氣裊裊。桌子四周並沒有人看著,服務員和客人不時經過,也都沒有當回事儿。

    唐易盯著關公銅像看了一會儿,卻搖了搖頭。

    “不對?”毛逐連忙問道。

    “再看看。”唐易沒有立即回答,湊近觀察起來,毛逐也湊了上去。

    關公銅像擺在桌子正中,和后面的牆壁還有一段距離。看唐易在細細地看銅像前部,毛逐伸長了脖子,開始仔細查看銅像的后面。

    “你看!”毛逐仿佛發現了新大陸,指著銅像后面的下方對唐易說道。

    唐易扭頭查看,發現銅像后面下方的衣褶之間的平整處,居然有兩個嵌銀絲的篆隸小字:石叟。

    “不會吧?”毛逐露出驚訝的目光。接著又四下看看,好在周圍的人都把他倆當成無聊的看客,並沒有人過多關注。

    “嘶······”唐易也不由得倒抽一口氣,但是臉上狐疑的神色卻更重了。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33 AM

第91章 銅器之色

    要說這石叟,一般人可能沒聽說過,但是在關注銅器的圈子里,可謂大名鼎鼎。

    石叟的身世和來歷几乎無籍可查,史書上也只有不多的文字。他是明后期的一名僧人,善造銅佛像,銅爐,而制造時,對銅質要求極高,一般要經過反復冶煉,是紅銅(又稱紫銅)冶煉的一流高手。而在鑄造銅器時,尤其擅長嵌銀絲的手法。

    石叟之名,當然不在于其人,而在于所造的銅器,甚至,和宣德銅器齊名。

    而且最為關鍵的是,此人並沒有傳藝后人,所以作品那是很稀少很珍貴,大英博物館就收藏有石叟的銅佛、銅香爐,而且稱其為“華夏古代最偉大的藝术家”。

    石叟是一個神秘而又牛逼的人。當然了,石叟的作品和“石叟款”是兩碼事,清早期已有不少“石叟款”的銅器,做工規整,精致典雅,但是和真正的石叟銅器還是有差距的。

    毛逐見這尊關公銅像制器的技藝風采和藝术品位極高,又看到嵌銀絲的“石叟款”,一時之間覺得很可能遇到真品,所以十分驚訝。

    但是,唐易經過審視,關公銅像上卻並未出現寶光,按說,哪怕是一件清代的仿品,有如此高的仿制技术,也是會出現寶光的,但是沒有。

    同時,而有關銅像的鑒定性感覺也是不見分毫,腦中一片空白。

    這說明什麼?

    “這不是石叟的真品,也不是有年份的仿品,這是一件制成時間不長的工藝品。”綜合寶光和直覺出現的規律,唐易終于開口,緩緩說道。

    “我實在是看不出什麼問題來。如果說真的是現代的工藝品,那簡直是石叟重生啊!”毛逐嘀咕道。

    “走吧,先去衛生間,回頭問問老板。”唐易沉吟了一會儿之后說道。

    如果是在之前,毛逐是肯定不會相信唐易的論斷的,因為他几乎就已經認定了這尊關公銅像就是石叟的作品。但是如今的唐易,已經開始讓他仰視,而且從未走眼,所以聽了唐易的話,他又產生了懷疑。

    半信半疑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尤其是對一個痴迷古玩的人。回到方桌前,毛逐一直在琢磨這事儿。好容易吃完了,等到要走的時候,何荷又提出來要去k歌,“你們先小坐一會儿,我和唐易去結賬。”說罷,毛逐拉起唐易就又走進了店內。

    “讓服務員過來就是了,你倆搞什麼?”何荷衝著兩人的背影喊了一句。“讓他們去吧。”林娉婷抿嘴一笑,心想可能是毛逐有事儿不方便當著兩人的面儿說。

    走進店來,毛逐拉住一個服務員問老板在不在,“喏,在那邊換香呢!”服務員伸手一指。

    可真是巧了,關公銅像前面黑陶香爐里的香點完了,老板正在把新的三根線香插進香爐。

    老板是一個面容瘦削的中年漢子,打扮得干淨利索,還帶著一副黑框眼鏡,看起來真不像燒烤店的老板,倒像是一個書生。

    “老板,忙著呢?正准備結賬呢,看到您這尊武財神了,真漂亮啊!”毛逐直接走上前,遞給老板一根煙。

    “謝謝,不會。”老板剛點上了香,微微推手婉拒了毛逐,“嗯,這銅像我擺了三個月了,擺上之后,生意就特別好。兩位吃得還滿意吧?”

    “滿意,滿意。”唐易笑道,“老板,這尊銅像您是從哪里請來的?”

    “哦,這是我舅舅几年前的手藝。”老板笑著回答道,“看來兩位挺喜歡銅器,不過他老人家現在不做了。”

    毛逐一聽,不由十分佩服地看了唐易一眼,心想,唐易現在眼睛太毒了,一眼就看出是現代工藝品,沒想到居然是老板的舅舅做的。這水平也太高了!而且公然落上石叟款,這是一種多麼自負的感覺!

    其實,如果唐易沒有因為寶光的事儿進行一番推斷,如此水准的作品,就連包漿都做上了,哪能輕易就認出是仿品?

    “謝謝老板。實不相瞞,我們確實是銅器愛好者,不知道老人家現在在山州麼?我們真是想拜訪一下。”唐易也微笑著說道。

    “我舅舅是津門人。不過巧了,他現在確實在山州,就住在附近的一處四合院,但,他老人家不輕易見客的。”老板解釋道。

    “冒昧了,那您能不能幫忙問一下,看他何時有空我們能登門拜訪下?”唐易自是不甘心,也顧不得初次和老板見面了,直接又說出了要求。

    “這······”老板有些躊躇,“好吧,我打個電話問一句,不過如果不成,還麻煩二位不要再勉强我了。”這老板不僅看起來像個書生,言談之間也頗有一些文人氣息,交流起來倒是平和。

    “麻煩您,問的時候多說一句,就說我看這銅像,雖是茄皮,卻勝佛經,不輸石叟。”唐易拱了拱手。

    “嗯?”老板顯然不通此道,唐易只得又簡單解釋著重復了一遍,老板這才點了點頭,拿起手機打起了電話。

    老板聽不懂,毛逐是清楚的。這明代銅器,不是青銅器,而是紅銅器,且經過多次冶煉而成,以宣德銅器為代表,最奇妙的就在于顏色,其色內融,深沉之中可見奇光。這色澤和包漿,史料上有明確說法,特別指出佛經紙、栗殼、茄皮、棠梨、褐色等精品之色。佛經紙色排位第一,自然最受推崇。

    但是,這尊關公銅像,卻是茄皮紫色,按說以色而論,不及佛經紙,但是唐易卻說勝過佛經紙色。毛逐心想,這必是為了引起這個“舅舅”的注意,增加見面的可能性。

    毛逐正想著,老板卻捂住了手機的話筒,對唐易說道,“我舅舅要和你說話!”

    唐易接過電話,先說了一句,“老人家,叨擾了!”

    “老朽粗手拙作,讓先生見笑了。先生何言這茄皮之色猶勝佛經色?”電話中的聲音略帶几分蒼老,夾雜津門口音。

    “老人家前輩高人,倒是我冒昧了。”唐易稍微整理一下思路,便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34 AM

第92章 小院大匠

    “佛經色常見于香爐,配合造型尤顯古朴,但這人物造像,茄皮之色卻更顯生動。但是,這色的度卻極難把握,若太紫則不夠庄重,若太黑則不夠靈動,所以要把握准了,並不低于這佛經紙色的難度。這尊關公銅像的色澤,把握得恰到好處,我想,即便是石叟重生,也不過如此吧!”

    聽起來,唐易是把馬屁拍得劈啪作響,但就這尊銅像來說,其實並不算很誇張。

    這些鑒定心得一類的東西,自從他帶上這八棱骨戒感受到“靈氣”之后,仿佛就多了起來,下午他重新審視崇禎銅香爐,這很多相關的東西居然也涌現了出來。這八棱骨戒,仿佛真是九宮龜甲的附屬物一般,裨補闕漏,填充了很多東西。

    “哈哈哈哈。敢問先生貴庚?”電話里的老人在一陣爽朗的笑聲之后問道。

    “老先生,我今年二十三歲。”唐易如實回答。

    電話那邊沉默了好一會儿才說道,“麻煩把電話給我外甥吧。”

    唐易一愣,心想這算是什麼?但是既然對方這麼說了,他只得又把手機還給了老板。老板接過手機,“嗯”了一句之后,朝唐易和毛逐點點頭,便走到稍遠處的地方,壓低了聲音說話。

    “我舅舅想見見你,明天上午行不行?”掛了電話,老板對唐易說道。

    “好。”唐易點了點頭,問清楚了時間地點,結賬告辭。

    “怎麼這麼久才回來?走吧,k歌去!”見兩人回來,何荷立即站起身來說道,林娉婷則是笑著看向他倆。

    既然確定了這件觀音銅像確實是現代工藝品,毛逐便不再多想,“走!”

    唐易雖然想著明日要見一見這位奇人,但眼下確實是沒什麼事儿,點點頭,想想毛逐和何荷都已經不停開玩笑了,也不再遮掩,上前拉起了林娉婷的手。

    到了ktv,他們都嚷著讓唐易先點歌。唐易的手機鈴聲是周董的《煙花易冷》,和林娉婷的一樣,他也沒有推辭,上去就點了這首《煙花易冷》。

    “聽青春,迎來笑聲,羨煞許多人;那史冊,溫柔不肯,下筆都太狠;煙花易冷,人事易分,而你在問,我是否還認真。千年后,累世情深,還有誰在等;而青史,豈能不真,魏書洛陽城;如你在跟,前世過門,跟著紅塵,跟隨我,浪跡一生······”

    唐易的聲音略帶滄桑,也不夠清越,既不同于周董的風格,也不同于林志炫的風格,但是配合這歌詞,還真唱出了別樣的味道。到最后,林娉婷也不由自主拿起話筒,一起唱了起來。

    當晚四人歡快輕松,笑語散場。

    一夜無話。第二天上午,唐易和毛逐一起前往燒烤店老板的舅舅所住的四合院。

    臨行之前,唐易自然將崇禎罪己銅香爐裝進一個小箱子里帶上了。

    這處四合院,就位于明水湖邊的老街巷里,這一片老街巷已被山海省納入保護計划,所以保留得原汁原味,都基本上以四合院為主。不過,說四合院只是為了表述方便,山州的四合院和燕京的四合院有所不同,正房之外,一般只有一處廂房,有的甚至只有正房。

    因為留了地址,門上又有門牌號,所以並不難找。這一處四合院門樓不高,黑漆木門上貼著一副明顯變淡的對聯,想是春節時貼上的,這是一幅標准的傳統春聯:新年納余慶,嘉節號長春。

    門邊有門鈴,按響之后不久,院內便傳來了腳步聲。

    “吱呀”一聲木門打開,一名老者立于門后。老者應在古稀之年,身材高瘦,膚色黝黑,長眉賽一對小刷子,又黑又濃,頭發雖然不多了,但黑亮的顏色依然占據了頭頂的大部分領地。

    “老先生,我昨晚和您通過電話。我姓唐,叫唐易,這位叫毛逐,昨晚我們在一起。”唐易躬身說道。

    “噢!”老人臉上露出一個舒展的表情,“請進吧。”

    唐易手里拎著一個小箱子,毛逐拎著一個果籃,一起走進了院子。

    “幽雅!”進院之后,兩人不約而同嘆了一聲。這個院子,只有正房和西側廂房,青磚灰瓦,古香古色。院子不大,但地面被青磚小徑分成几塊,東牆下是一株觀賞石榴,花期較長,此時依然紅花勝火。

    最令人叫絕的是,石榴樹邊,有一口古井,里面泉水翻涌,距離井口不足一米。山州多泉,但在自家院中,卻有一口古井老泉,真是爽得不能再爽了。

    “老朽陳澄之,小唐先生好眼力。正好我烹了茶,一起嘗嘗吧。”陳澄之指了指院內擺放的藤桌藤椅說道,“這口泉,名為仙衣泉,水以輕為貴,據說這仙衣泉水重量之輕,堪比雪水。”

    “謝謝陳老先生。”唐易將箱子放到一邊坐下,而毛逐則將果籃放到了井邊。

    “您這私宅,給個一層樓也不能換啊!”毛逐笑著說道。“這是朋友的產業,不過他久居國外,我在津門老家也沒什麼事儿了,一年倒有半數時間住在這里。”陳澄之道。

    寒暄之后,陳澄之也並未提及關公銅像的事儿,而是閑聊喝茶,喝了兩杯之后,毛逐似乎有些忍不住了,唐易想了想,直接將小箱子提了起來,“陳老先生,此番前來,除了佩服您的非凡技藝,還有一件東西希望您能幫著掌掌眼。”

    陳澄之微微一笑,起身道,“進屋說吧。”接著便走進了正房。

    正房三間,面積都不小,一進去算是客廳,左手邊一間想是臥室,而右手邊一間,似乎別有洞天。陳澄之推開右手邊一間的房門,邁步走了進去。

    唐易和毛逐跟著進入,一下子就驚呆了。

    這間屋子,除了一張八仙桌,四張椅子,全部都是大櫃,大櫃上方是寬大的多寶格子,下面是櫥子。僅僅在多寶格子上,鼎彝簋尊,香爐造像,林林總總,就得有几十件,令人眼花繚亂。

    這些銅器,涵蓋了各個歷史階段的典型器物,不管是青銅紅銅,從外形上看,皆是重器精品。

    “這明著擺放的東西,只有一件不是出自我手。”陳澄之笑著看向唐易和毛逐。

    唐易一聽這話,立時就明白了陳澄之的意思。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35 AM

第93章 只算半件

    陳澄之說只有一件不是出自他的手,那就是只有一件是真正的古董。滿屋的銅器,只有一件古董,這意思自然很明顯了。

    還是想考校唐易一下。

    畢竟,關公銅像擺在店里已久,他的外甥老板又說了實情,所以僅憑唐易對銅器的茄皮與佛經之色的簡短論述,他還是不能相信唐易的水平,而且這一見面,發現唐易確實很年輕,所以在確定唐易的水平之前,他只是閑聊喝茶。

    要不是唐易昨晚在電話中的精辟論述,恐怕陳澄之連這間屋子也是不會帶他進來的。

    唐易和毛逐此次前來,除了見識一下關公銅像背后的一代大匠,重點自然還是讓他幫忙參研崇禎罪己銅香爐有何特別之處。但是,陳澄之出了這道題目,那想法必是很難更改,如果認不出哪件是真正的古董銅器,那麼這一次不管想問什麼事情,應該都是免談。

    人世間,奇偉瑰怪之觀,常在于險遠;而身懷絕技之人,也往往有几分怪異,甚至高不可攀;若想讓這種人認可,常常須得將自己的兩把刷子舞得如游龍驚鳳。

    唐易不敢有絲毫怠慢,凝神一一審視起來。好在隨著時間的增加,他對寶光和直覺的掌控已經越來越圓熟,花費的時間也越來越短,若是像初獲異能那般沉緩,這几十件銅器看下來,估計眼睛早就花了。

    毛逐偷偷吐了一下舌頭,也仔細看了起來。

    唐易的目光,最后定格在一件銅胎掐絲琺琅八卦琮式瓶上。這件琮式瓶一尺多高,沿襲了玉琮的特點,方柱形長身,圓口短頸圈足,口和足大小一致,四面有八卦裝飾,卦文之間為纏枝花卉,琺琅為碧綠色,裝飾在四面。

    要說這琮,本是方柱型內有圓孔的玉器,取天圓地方之意。因形制古拙而優美,所以仿照玉琮所造的琮式瓶也比較多見,銅器、瓷器都有。

    而說到琺琅,簡單一點儿就是搪瓷,見過搪瓷缸子的很容易明白。琺琅是燒成的,之后涂在銅質胎体上,再經過嚴格的燒制,能形成不同顏色的釉質表面,早期主要是為了防鏽,但后來藝术裝飾性成為主要目的。几乎盡人皆知的景泰藍,就是琺琅制品。

    寶光穩定,直覺清晰。

    唐易拿起這件琮式瓶,翻看底部,刻有“乾隆年制”四字楷書款。

    看到唐易拿起了這件琮式瓶,陳澄之的眼神微微一變,但轉而卻又泛起了一絲鄙夷的感覺,不過,他並未說話,一直看著唐易。

    “陳老先生,這件銅胎掐絲琺琅八卦琮式瓶,是地地道道的乾隆真品,想必不是老先生所制。”唐易小心放下琮式瓶,回身說道。毛逐此時眼花繚亂,看得眼睛都直了,竟渾然沒有聽到唐易說什麼,聽到聲響,這才回頭問道:“哪一件?”

    唐易伸手指了指,毛逐立即上前看了起來。

    “小唐先生,你如何看出這件琮式瓶是乾隆真品?”陳澄之問道,語聲平淡。

    “精美之風,浩然之氣。”唐易頗為簡單地答道。

    “呵呵。恕老朽直言,你莫非是看到此物特殊,覺得老朽雖懂銅器,但不善于燒制琺琅,才如此斷定?”陳澄之接口。原來,他眼神微變,是因為唐易認出了這件乾隆真品,確實不是他做的仿制品,而稍后又泛起鄙夷的眼神,乃是又想到,唐易可能以如此想法投機取巧認出的。

    “當然不是!”唐易笑了,“其實,這房間里,不是老先生手造的東西,不止一件,只不過另一件嚴格來說,只能算是半件!”

    此時,陳澄之陡然間冒出了驚訝的眼神,嘴唇翕張,似乎想說話,但最終忍住了。

    唐易沒有停頓,直接走到一個格子前,指了指里面的青銅獸首尊說道,“這只尊,本來是真品,但是圈口殘了,一個獸首也沒了。卻修補得巧奪天工,應該是老先生的手段。”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陳澄之失聲叫道。

    其實,這一次鑒定的道理,和上次指出徐寬的那件贗品一樣。要不是因為寶光上的缺口,唐易單憑肉眼,是一點儿破綻也看不出來了的,要說這陳澄之的手段,確實已經妙到毫巔。

    “直覺。”唐易臉上的笑容不卑不亢。

    說到這一步,陳澄之自然不能繼續往下問了。直覺這東西哪里能說得明白?但是,真到了一定境界,卻又不是能否認的東西。

    “佩服,佩服!佩服啊,佩服啊!”陳澄之連說几個佩服,不停地點頭,神態已有些異樣。他對自己的銅器技法,那是相當自負,浸淫銅器數十年,自忖自己的仿真銅器,天底下能認出的人,用一只手的指頭就夠數了。

    但是今天,一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在滿屋的銅器之中,輕而易舉地認出了琮式瓶,接著又准確無比地點出了青銅獸首尊的圈口和一個獸首是后補的,的確讓他震驚了。

    “小唐先生請坐!”陳澄之一伸手拉出了八仙桌旁的一張椅子。

    “陳老先生客氣了,我自己來。”唐易連忙伸手拿住椅背,然后又請陳澄之先坐。

    三人都坐下后,唐易打開小箱子,將崇禎罪己銅香爐擺到了桌上。

    “嗯???”一見這件銅香爐,陳澄之略有平復的心情又起了波瀾,發聲竟帶了些許顫抖,他雙手輕輕捧起銅香爐,詳細端詳之后,又翻看了底款。

    “這是哪里來的?”陳澄之輕撫香爐圈口,直視唐易問道。

    “實不相瞞,這是在理南省的古玩攤上撿漏來的。”唐易回答。

    “買的時候沒有蓋子?”陳澄之似乎對是否撿漏並不關注。

    “蓋子?明代這種形制的香爐還有蓋子?”唐易確實不知。

    “少見不代表沒有,即便是宣德爐,有的也有蓋子的。而這件銅香爐,有蓋子更是可以確定。”陳澄之的目光變得幽邈起來,仿佛在思索什麼事情。房間里一時間很是安靜。

    唐易和毛逐見陳澄之出神思索,也不便點醒,只能默默地等著他回過神來。

    陳澄之思忖良久,突然說了一聲“稍等”,便起身去往臥室,過了一會儿,將一線裝書本放到了八仙桌上。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36 AM

第94章 以假易真

    唐易和毛逐定睛一看,線裝書本已頗為老舊,封面上有三個金文字体:

    《紫銅經》。

    “這是先師的遺物。”陳澄之翻開其中一頁,移轉書本對向唐易和毛逐,伸手指向了其中的几列小字。

    “宣德之后,銅爐亡矣,然崇禎八年罪己所鑄之爐,銅質之精,技法之深,深具遺風。言此爐獨一無二,最奇爐有鏤空活頂,煙出則有形,長恨無從觀之,疑有驚天之秘。”

    書上本是沒有標點的,不過唐易和毛逐因為所學專業的緣故,經常閱讀史籍,讀起來倒也不費力。

    《紫銅經》說白了就是一本治銅的工具書,陳澄之師父的遺物,但並不是他師父所著,書上並無作者名諱,而且是手抄本,像是他師父不知從何處所得,從裝幀風格和老舊程度來看,應該是清中期之前的東西。

    這几句話說得已經很明白了,崇禎罪己銅香爐不僅有“鏤空活頂”,也就是蓋子,而且據說此爐是獨一無二的,也就是說當時只鑄造了一只!

    更奇妙的是,如果在里面焚香,從鏤空蓋子的空隙中冒出的煙霧,能形成特殊的形狀,但是寫書的人也沒見到過,他懷疑,這煙霧,暗藏著天大的秘密。

    不過,這“疑有驚天之秘”,是可以有兩種理解的,一種理解是,既然煙霧從銅香爐的蓋子穿出能形成一定的形狀,而且后世再未出現這樣的蓋子,那麼這蓋子的制造方法就是一個大秘密;還有一種理解,那自然是這煙霧的形狀很特殊,其中隱藏著一個大秘密。

    唐易看完這簡短的几句話之后,心思甫動,不由得仔細看了看銅香爐的內壁,果然,內壁上似乎有一些漩渦狀的紋路,隨后抬頭道:“看來,形成獨特形狀的煙霧,除了蓋子的鏤空結構,和爐的內壁也有關系。”

    陳澄之點點頭,“你買這只爐的時候,賣家有沒有說蓋子的事情?”

    “他沒說,我也沒問。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不過,起碼應該不在他手里。”唐易分析道,“此人是個老油子,如果真的有蓋子,在我出錢買了香爐之后,應該會拿出蓋子,繼續討要高價,但是他沒有。”

    “嗯。”陳澄之又點點頭。

    “難道······他有蓋子???”毛逐此時卻突然驚道。

    “誰?”陳澄之也是一驚,不由立即張口問道。

    “是這樣的,有個倭國人來我店里兩次,想買這件銅香爐,而且似乎不在乎價錢,上次來,甚至帶了一件万歷青花穿花翼龍大罐。”唐易簡單向陳澄之介紹了一下。

    “他知道你這銅香爐沒有蓋子?”陳澄之問道。

    “應該知道。我這件銅香爐當時在店里展示過一天,見到的人不少。難道,他真的是‘按蓋索爐’?”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如果不知其中玄妙,一件崇禎銅香爐的精品,不過一兩百万的價格,他怎會舍得用這麼一件官窯重器來換?”陳澄之沉吟道,“不過也有可能,他雖知道這香爐蓋的事儿,但並沒有得手,正在連爐加蓋一起尋訪。”

    這一下子,三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陳老先生,這件崇禎罪己銅香爐,你能仿制一件麼?”唐易突然眼前一亮,打破了沉默。

    “你的意思是······”陳澄之抬頭,額上皺紋加深,顯得疑慮重重。

    “呃,這確實難為老先生了,似乎有騙人漁利的味道。”唐易也輕輕搖了搖頭。

    “那倒也不算,這万歷青花大罐,本就是我們華夏的寶貝,不知怎麼被倭國人弄走,說不定也是當年巧取豪奪。只是,還有兩個問題。”陳澄之道:

    “第一,即便我造出仿品,他拿走后,就算有蓋子,也未必會給你看;第二,仿造一件這樣的銅爐,在材料齊備的情況下,最快也要一個月。”

    “如果能造出仿品,以假亂真,最起碼我能多次和他交流,探出是否有蓋子。如果他真有,再想辦法一見,應該不是難事。就算他沒有,我們換回一件寶貝,終究是不虧了,大罐我不自留,送給老先生賞玩即可。”唐易想了想說道:

    “時間上應該不是問題,我可以編個理由,他應該有耐心等上一個月。不試一下,怎麼會知道成不成呢?”

    “用仿制的崇禎銅香爐換回真品万歷青花大罐,本來就是一筆合算的買賣。”說著,陳澄之居然笑了起來。

    這句話說得唐易和毛逐都有几分吃驚,這以假易真之道,說白了就是“騙”,結果陳澄之這樣的高手不僅不排斥,居然還笑談之。但,凡事必有因果,吃驚之后,唐易又思考了一下,便想通了。

    這陳澄之本就是民間匠人,雖說技法神乎其神,但是終究是靠著手藝吃飯吧,津門毗鄰燕京,向來商賈云集,他于坊市之間耳濡目染,有便宜不賺反而更不符合他的心態。

    不少華夏人喜歡把專業水平和人品聯系起來,仿佛專業水平高的人,人品也一定很到位,但其實這兩者之間又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系。當然,這並不是說陳澄之人品不行。

    古玩行里,假的真的,本就虛虛實實,看不明白打眼吃虧,那是每天都在發生的事儿。反過來說,如果河野平到時候認出了是仿品,他不買就是了。所謂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買定出門,兩不相欠,撿漏了賣家吃虧,打眼了買家吃虧,說白了不就這麼一回事儿麼?

    “雨紛紛,舊故里草木深,我聽聞,你始終一個人······”正說著,唐易的手機響了起來。

    拿起一看,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竟然是河野平打來的。

    “唐老板,方便說話麼?”

    “方便,河野先生請講。”

    “不知你那位朋友考慮的怎麼樣了?他到底要不要買?”

    “哎呀,河野先生,我正想給你打電話呢。我那朋友確實猶豫了,不過很不巧的是,他出國度假去了,那銅香爐被他鎖在了銀行的保險櫃里,恐怕得等他回來才能和你商量易手的事儿。”

    “真的嗎?他多久能回來?”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40 AM

第95章 特殊材料

    “恐怕得一個月左右吧,除了度假,他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聽說這銅香爐本來是有蓋子的,國外有這個蓋子的線索······”

    “如果找到蓋子,這香爐他定死要買???”河野平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十分急促,基本上就是打斷了唐易的話。

    唐易聽了河野平的如此著急的腔調,心下了然,不由衝毛逐和陳澄之輕輕搖了搖頭。

    河野平的這句心急之語,傳遞了兩個信息,第一,他知道銅香爐有蓋子的事儿,第二,蓋子不在他手上!如果在他手上,他就不會這麼著急,因為“唐易的朋友”是肯定找不到這銅香爐的蓋子的。

    “好像是這個意思。那河野先生還等嗎?”唐易繼續說道。

    “我可以等。另外,如果他找到蓋子,我可以一並買下來,家父痴迷銅器,我也是沒辦法。不過,我還有一個要求,這銅香爐畢竟是古代銅器,希望在沒出手之前,不要隨便焚香,以免對銅爐造成破壞!”此言一出,說明河野平真是有些著急了,這話按說是不該說的,如果讓唐易起疑,那顯然是對他很不利的。

    不過,唐易早就知道了其中的秘密,“河野先生過慮了,如此名貴的明代銅香爐,難道還能真用來焚香嗎?”

    電話那頭的河野平似乎稍微放了心,末了又加了一句“價錢好商量”。

    掛了電話,唐易說道,“他應該是沒有蓋子,但是顯然知道蓋子的事儿,而且定是知道其中的秘密。”

    “一件仿品香爐,讓你探知秘密,讓我得手大罐,那這個倭國人豈不是賠得很慘?”陳澄之低聲道。

    “古玩行里,這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權當他高來低走好了,陳老先生的仿品,價值也不亞于真品了。”唐易笑道,“這銅香爐今天就留給先生吧,做好了再說。”

    “啊?”陳澄之眉毛一挑,“這······”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化多次。

    唐易看了看陳澄之,心想老江湖就是老江湖,想得就是多。這陳澄之一來是想,如此貴重的東西,說放在這里就放在這里了,不怕沒了?這還不是關鍵,畢竟一兩百万的東西還不值得他賴賬;關鍵是,如果到時候做出來,一真一假,這小子就這麼自信?到時候能分辨出來?

    “到時候做出來,我還可以再鍛煉一次眼力嘛!”唐易說道。

    “老朽行事,向來是先小人后君子,這樣,這件銅爐你留在這里,把那件乾隆掐絲琺琅八卦琮式瓶拿走吧。”陳澄之心下嘆道,真是藝高人膽大,看來他到時候有絕對的把握分出這崇禎銅香爐的真假。

    “這······”唐易微微一笑,沉吟起來。毛逐的眼力見儿不是蓋的,知道此時該他說話了,“我看,我們還是恭敬不如從命吧。銅香爐留下,琮式瓶拿走。”

    陳澄之笑了笑,並不點破二人的配合之道。隨即,他又拿起香爐,很細致地掂量著,中間倒了几次手,“這風磨銅冶煉難度極大,此爐我估計含金量在百分之三左右。”

    “風磨銅?不是紫銅麼?”毛逐不由問道。

    “紫銅,是紅銅的另一個稱呼,本質上還是銅,是對銅的分類的說法。而這風磨銅,其實是一種紫銅的冶煉方法。”陳澄之解釋道,“宣德爐所用的,就是風磨銅,這崇禎罪己爐,用的也是風磨銅。”

    “都說風磨銅純淨致密千年不鏽,還望陳老先生詳告之。”唐易對風磨銅也不甚了解,便出口問道。

    “世人傳得神乎其神,其實不外乎兩點。第一,冶煉之時加入了貴金屬,比如黃金等,這保證了銅器不易鏽蝕,這和之前的青銅易生綠鏽區別很大。這樣的銅器歷經歲月,再加上包漿,確實好看,所謂佛經色,不過是金色變老又加上包漿的顏色。”

    陳澄之的介紹,和那種書本上的僵硬理論不同,皆是出自實踐,所以說出來特別容易理解,“這第二,也是這個名稱的實際來源,明代冶銅,用的是大風箱,“風磨”,大抵是指風足火大,持久有力。”

    “劈里啪啦·······”

    唐易和毛逐一起鼓起掌來。

    陳澄之卻一擺手,“這風磨銅我可以煉出來,但是鑄造此爐所用的失蠟法(附注)需要的材料不好搜集啊,蜂蠟我倒是不缺,但是這銅香爐歷經數百年,需得后作包漿。這包漿說是后作,其實在鑄煉爐体之時就得打下底子。”

    “您的意思是說,這鑄造銅爐所用的蜂蠟里面要加一些材料?”唐易問道。

    “是啊。”陳澄之贊賞地看了唐易一眼,心想這小伙子思維確實夠敏捷的,“這蜂蠟之中,需要加上一種特殊的材料,蜂蠟內模與泥胚的貼合處才能特別細膩,這樣做出的銅器,再做包漿就會相對容易,而且十分自然。”

    “陳老先生,若不用這種特殊的材料,造出香爐的包漿會有什麼影響?”唐易想了想,這所謂特殊的材料,應該是不太好找。

    “若不用,成型之后,我做包漿就得多費些時日,這倒不要緊,之前我也很少用這種材料。不過,所出包漿之色,可能會偏亮一點儿,雖是細微差別,一般所謂專家看不出,但是恐怕瞞不過你這樣水准的人的眼睛。”陳澄之顯然已經把唐易納入了頂級高手之列。

    “嗐,有几個人有他這麼毒的眼睛。”毛逐添了一句。

    “雖是如此,但老朽制器造物,都是盡求完美,不留一絲破綻,小唐先生這樣的行家雖然寡見,但仍是有的。尤其是這一次,更不敢馬虎。”陳澄之解釋道。

    唐易心里一沉,這到底是什麼特殊的材料?他不明說,莫不是又有了推辭之意?

    附注:失蠟法

    失蠟法是一種鑄造銅器的方法,早在鑄造青銅器的時候,古人就使用了這種方法。如果用今天的專業詞彙來說,那就是熔模精密鑄造。

    失蠟法,顧名思義,蠟最后是要“失去”的。此法是用調入油脂的蜂蠟做成內模,然后再內模上敷上泥漿,預留下孔洞,做成外范;待外范干了,然后高溫燒制,內模自然就化成液体了,從孔洞排出。這樣,泥胚外范里面就空了,然后將燒化的銅液倒進去,冷缺后,除掉外范,就形成了和蜂蠟內模一樣的銅器。

    失蠟法從春秋戰國時期就出現了,比如曾侯乙墓中的尊盤,密布的蟠虺紋十分富麗繁復。不過,失蠟法的應用卻並不普及,能見到的古代作品不多。

    而宣德爐,鑄造使用的也是失蠟法,這在《宣德鼎彝譜》中有明確記載。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41 AM

第96章 百年紅漆

    唐易瞬間而起的念頭,隨后便被自己否定了。這陳澄之如果不想為之,不會將這鑄造的方法說得這麼詳細,而且,精益求精,也和他的技法相符合。

    “所需何物,可否告之?”想到此處,唐易便出口問道。

    其實,陳澄之剛才沒有直接點明是什麼特殊的材料,並不是想隱瞞,否則他就不會說得這麼清楚了,只是順嘴用了“特殊的材料”,忽略了罷了。聽唐易這麼問,這才明白過來,笑道,“老朽過于專注了。

    “這種特殊的材料,就是百年左右的老紅漆,而且鑄造這一件銅爐,恐怕就得用二兩以上。”陳澄之解釋道,“漆雖普通,但是有年限要求,所以確實不容易一時就尋到,我是擔心會浪費一些時間。”

    “天助我也!”聽了陳澄之的話,唐易心里暗暗叫道。他撿漏的那件“赤壁懷古”尤犀杯,就是包裹在一件剔紅漆杯里,取出尤犀杯之后,那杯的殘片,他恰好收了起來。

    這倒不是因為他特別細心或者有什麼怪癖,而是古玩之道,有時候講求個佐證,這東西往塑料袋里一裝又不占地方,所以順手就收了起來。

    唐易面露喜色,卻仍耐著性子問道:“為什麼是紅漆?又為什麼要求百年左右?”

    “紅漆的顏色來自氧化鐵,所含的成分有助于形成包漿,而百年左右,是先師所傳,並未詳細分析,我個人分析,想是時間太短則濕氣未淨,時間太長則脆性太重。”陳澄之也不隱瞞,解釋了一番。

    “我恰有民國初年的剔紅漆杯殘片,正好滿足您的要求。”唐易放了心。

    “那真是万事俱備了,如此甚好!”陳澄之看唐易露出喜色之時,就猜測他可能有門路,沒想到直接就能提供,也是一陣歡喜。

    三人又簡單商量了一番,唐易和毛逐便起身告辭,臨走時,陳澄之主動用一個盒子裝好了琮式瓶,遞給了他們。

    人都有好奇心,而喜歡古玩的人好奇心尤重。回到閣寶多之后,唐易和毛逐的心里,都已對這銅香爐的蓋子猜測了千百遍。

    不過,越是好奇,心里就越是煎熬,畢竟,天下之大,何時何地才能尋得這香爐的蓋子?又或者,這蓋子已經毀了沒了也未可知。在這種心理之下,兩人居然都沒有開口討論蓋子的事儿。

    “給他錢就是了,干嘛要把万歷青花大罐給他?”心里想著銅香爐的蓋子,毛逐卻突然問了這個更為直接的問題。

    “你覺得以他這個手藝,會缺錢麼?”唐易點了一支煙,風吹來,眼神似有些唏噓,“我一說万歷青花大罐,他的眼睛就亮了,這東西才能打動他的心,否則他也不會有如此誠意讓我們拿走這件琮式瓶。”

    “但万歷青花大罐這樣的東西不好找了。”毛逐嘆了一句。

    “要是好找,他能眼睛一亮麼?不過,万歷瓷器的代表作品是五彩,要收藏青花瓷器,還真像你說的,要瞄准元青花和永宣青花,所以我才舍得放手。”唐易拍了拍毛逐的肩膀。

    “嗯。”毛逐點點頭,想想確實是這麼個道理。而后確實憋不住了,又問道,“你覺得這‘驚天之秘’是爐蓋的鑄造方法還是煙霧的形狀?”

    “你覺得倭國人會對銅器的鑄造方法感興趣麼?知道了又怎樣?難不成還要費力去造仿品?”唐易反問道。

    毛逐琢磨了一會儿,恍然明白了,是啊,肯定是煙霧形狀有問題。不過,料想那煙霧的形狀,可能反映了一個歷史問題,對于華夏人來說,確實值得探究;但是,對于倭國人,如何會對華夏的歷史問題感興趣?

    難道······

    “你是不是覺得這煙霧的形狀,可能是一種指示?”毛逐旋即問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現在八字還沒一撇,想了也沒用,不管是什麼,作為一個華夏人,竭盡全力都是應該的。”唐易笑道。

    “你真的變了!”毛逐幽幽感慨。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唐易笑容不變。

    要在以前,這話怎麼聽,毛逐都會聽出淡淡的裝逼味儿,但是現在,他和唐易一起經歷了這些個事情,也確實感同身受。只是這古玩江湖,更多的是暗流,一個個人前人后,就算暗里吃了虧,明著都說不疼。

    用趙麗蓉老師的話說,不疼?可能有內傷!

    這話得用唐山腔才夠味儿。

    只是這件事儿,得等到一個月之后才能見分曉了。

    回到閣寶多之后,唐易想了想又對毛逐說道,“我得給你加薪了。”

    “這種事儿就不要跟我商量了,你做主就行了。”毛逐面上嘿嘿笑道,但心里一點儿都沒犯迷糊,“你放心,不該賺的錢,我扛不住,要是把做人的根儿丟了,那就什麼都沒了。”

    “你想多了,跟那個沒關系,你要想折騰,加再多的薪水也沒用。既然身在江湖,那就不能沒有兄弟!”唐易轉身,毛逐上前,兩人來了個熊抱。

    “哎呦,不好意思,這來的真不是時候。”正在此時,閣寶多的門被推開了。

    進來的,是一個人五人六的男青年,手里還提著一個紙袋,看到抱在一起的唐易和毛逐,這臉上的表情尷尬中夾雜嘲弄,顯然,他是誤會了這倆大男人的狀態。

    “不好意思,我們惺惺相惜,情不自禁!”毛逐松手轉身,打量了一下男青年。

    “明白,明白!”男青年干笑道。

    “這玩笑能亂開嗎?這誤會大了!”唐易對毛逐說了一句之后,又對男青年說道,“老兄,這我得給你說清楚,這是我們兄弟的感情,可不是你想的斷背,我有女朋友,我兄弟的取向也很正常!”

    “我本來就沒誤會。兄弟抱一下,說說你心里話嘛!”男青年反應倒快,還提溜出了一首口水歌的歌詞。

    唐易看了看男青年手里的紙袋,“老兄你這是有東西要出手?”

    “有几樣小東西,不知老板懂不懂。”男青年說話間,將紙袋在櫃台上一放,卻並不離手。不過,從他手上的動作來看,紙袋里的東西應該很輕。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42 AM

第97章 福祿万代

    “看看吧,不看怎麼知道懂不懂呢?”唐易淡淡一笑,心里卻明白了個七七八八,且不說這紙袋里是什麼東西,男青年說出這話,就說明他已經轉了不止一家,而且別家的開價都不高,他這才說“懂不懂”,而不是“收不收”。

    在這古玩行里,多是耳聰目明,八面玲瓏的主儿,要是這點儿東西也揣度不出來,那也就不用混了。

    “您稍坐,我給您倒茶。”毛逐伸手,將男青年讓到了櫃台一側的桌子邊。

    唐易也在桌邊坐了下來。男青年這才將紙袋里的東西拿了出來。

    一對缽盂狀的東西,一個八方形筆筒。色呈深紅,潤澤可人。

    缽盂狀的東西上,有纏蓮壽字紋,仿佛模壓一般,八方筆筒則極為素雅。這几件東西都是用一種材料制成的。

    葫蘆。

    葫蘆這東西,在華夏可謂廣受喜愛。因為華夏人凡事都講求個寓意,葫蘆諧音“福祿”,而且有“蔓”。“蔓”又與“万”諧音,那“蔓帶”就與“万代”諧音。那葫蘆這東西自然就是“福祿万代”。

    干制好的葫蘆,色黃如金,隨著把玩,逐漸變紅,包漿油潤,色澤喜人。如今的文玩市場上,玩葫蘆的也不少,有大有小,皆有妙處。

    只是男青年拿來的器物,又經過了制作,比如這對缽盂狀的東西,顯然是切割了葫蘆的下半部,而且鑲上了紫檀的圈口。而八方形的筆筒,則應該是在葫蘆剛剛結果之時,用模具套制,最終長成了這般人造的形狀,八方形的筆筒的口沿和底部,也都鑲制了紫檀。

    這葫蘆器物,是有專門的稱呼的,被稱為匏器。如今最受歡迎的匏器就是蛐蛐籠,籠身是特別套制的異形葫蘆,有雞心形等等多種形式,籠蓋的材料則更是多樣,象牙紅木都很常見。只不過現在很多人都是用來把玩了,很少真拿來養蛐蛐的。

    玩什麼東西,都得講究個來歷由頭不是?就好像扳指,最初是開弓護手用的,最后純粹是裝飾和玩物了。

    “這几件,匏器吧?”唐易打量著東西道。

    “拋棄?直接不開價了?”男青年一臉驚訝。

    “呃······”唐易一頭黑線,只得又解釋道,“匏器就是葫蘆器具的意思,這個‘匏’字,左邊一個‘誇’,右邊一個‘包’,不是拋棄的拋。”

    “噢······我知道是葫蘆做的,只是不知道還有這麼個稱呼,這几樣東西有年頭了吧?”男青年有些不好意思,但隨即便又著急問道。

    唐易剛才看了半天,早就有底了,“家里老人玩的吧?”

    “哎呦,別看你年輕,還真是懂行,這是我爺爺的遺物。老爺子東西很多,我去外地旅游回來晚了,結果就搶到這麼几件!”男青年喜笑顏開。

    “尼瑪,他爺爺去世了,他還能笑出來。還他媽說什麼回來晚了沒搶到什麼東西,這都是什麼混蛋玩意儿啊!”唐易心里暗罵一句,“這樣的龜孫子半點儿便宜也不能給他!”

    “年頭儿是有點儿,也就是几十年吧,你也知道,葫蘆這東西到處都有的種,確實是不值錢。”唐易微微皺眉,看著男青年說道。

    “不會吧,我爺爺手里,可沒有便宜東西,我大堂哥拿走一個盤子,據說就值好几十万啊!”男青年似乎有些著急。

    “大盤子吧?瓷器吧?這和葫蘆有法比嗎?別著急,先喝口茶。”毛逐上前,倒了杯茶給男青年。

    “這倒是······”男青年的眼光黯淡下來。

    “我看你肯定轉了不止一家了吧,這東西,看著好看,但是材料太普通了,再說了,葫蘆這東西,哪有什麼太老的?”唐易接著說道,這就算是直接開始糊弄了。

    要說這匏器藝术品,明末就出現了,一開始就在民間很受歡迎。到了清代康熙年間,竟然傳入了宮廷,皇家御用。康熙皇帝就是典型代表,曾經在瀛台的豐澤園里種葫蘆,還派了專人管理,造出了很多經典的匏器藝术品。

    這男青年哪里知道這些,一下子就被唐易糊弄住了,不由問道,“那你說,這几樣值多少錢?”

    “這一對缽盂樣子的東西,應該是棋簍,裝圍棋子用的,你看這上面的花紋,也不是雕刻的,是用模具套上長成的;這個八方形的筆筒就更不用說了,葫蘆哪有長成這樣的?古玩這東西,材料能值几個錢?值錢的都是工藝,說白了就是藝术價值。但是這給葫蘆套上模具,誰都能干啊!你說是不是?”

    唐易這一通噴啊,直接把男青年的心浸得冰涼。他確實去過兩家店鋪,但是根本沒去對地方,這兩家店鋪都是主營玉器的店鋪,其中一個老板只瞟了一眼,直接懶得上手;另一個只看上了這個筆筒,覺得有點儿意思,加上是紫檀的鑲口,開了一千的封頂價儿。

    有了這番經歷,現在又聽唐易說了這一通,男青年徹徹底底是覺得這几樣東西不值錢了。

    唐易沒有急于出價,要的正是這種效果,在男青年垂頭喪氣之際,他伸出了一個手指頭。

    “你也開一千?”男青年著急之下,說漏了嘴,“這葫蘆上還鑲了紫檀呢,光這,也不止這點儿錢吧?”

    嘿,他還知道紫檀!唐易笑了,順手指著櫃台一角,“那里有几串2.0的紫檀手串,正圓順紋小孔,500一串你拿走。”

    這價儿是不高,但是唐易並沒有騙他,500確實是他的進價。關于紫檀的價格,里面是有很多道道的。

    紫檀,只是個簡單的稱呼,指的自然是印度小葉紫檀,學名叫檀香紫檀,確實是很名貴的一種紅木。俗話說,十檀九空,紫檀大料難尋,一些家具自然頗為昂貴,但做木珠的小料,那也自然要便宜的多。

    這是其一。其二,都是紫檀料,料和料還不一樣呢,老料,高密度料,滿金星的料,那當然貴一些,但是普通的料,一般人都能玩得起,現在印度都種了速成林,新料自然不貴。

    唐易又把紫檀噴了一通,男青年終于按捺不住了,說道,“你多少再添點儿。”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43 AM

第98章 是個太監

    “這樣吧,你的東西呢,一共算是兩套,一對棋簍,一個筆筒,我開個對得起我剛才說了這麼多話的價儿,一套給你一千,一共給你兩千。”唐易已經有了底,便開價道。

    “這······確實少了點儿。”男青年的眼中猶豫不定。

    “交個朋友,我再加一千!你也別再開口了,不行的話再去別家轉轉?”唐易的臉上帶著陽光的笑容,好似打開心扉一般。

    “行!就這樣吧,總比干巴巴拿著東西强!”男青年咬牙道。

    “我還沒說完。”唐易伸手比划了一下,“你剛才說了,是老爺子的東西,按說繼承祖物,來路很正,但是這都是你說的。我這開店的,擺開八仙桌,迎接十六方,刮風下雨的我都得受著,所以呢,還是得求個穩,咱們得立個字據。”

    有了買賣瑿珀的經驗,唐易也長了心眼儿,直接提出了這個要求。

    男青年並沒有立即回答,唐易又補了一句,“不然,就是白送我我也不要。”

    “好,就這樣吧。”男青年點頭答應。

    立下字據,點了錢,交接了東西,男青年離店而去。

    “清宮的東西?”男青年走后,毛逐拿起几件東西,仔細看過,“你夠狠啊,第一次見你這麼能噴,這小子被噴哭了。”

    “不孝子孫王八蛋!我還能讓他占半點儿便宜?”唐易將棋簍和筆筒都翻轉過來,放在桌上,只見底部,都有一個方印。

    粱九公制。

    “這粱九公,名挺熟,一時想不起來了,干什麼的來著?”毛逐敲了敲腦殼,“噢!我想起來了,是個太監!”

    “現在都只知道李德全,哪有几個知道梁九公的,不然這小子也不會几千塊就賣了。”唐易笑了起來。

    梁九公,是康熙時的總管太監,這可是太監當中的戰斗監,太監一把手。只不過在很多影視劇中,康熙身邊的太監,成了一個名叫李德全的伙計。其實這李德全是個虛構的人物,而歷史上確有其人的,是粱九公。也就是說,李德全就是梁九公的“替身”。

    根據清代《永憲錄》中的記載,“九公幼侍聖祖。與魏珠俱加信用。朝臣多相交結。”可見其地位之高。當然了,有的史籍中也稱“粱九功”,音同字不同,但是這匏器底部,卻明明白白是“粱九公制”。

    這“粱九公制”,絕非是一個總管太監制造匏器這麼簡單,其中代表的,那是康熙皇帝的宮廷御用器。

    康熙皇帝特別偏愛匏器,梁九公就成了他的制造“代理人”,由此,梁九公還得了個“粱葫蘆”的外號。在康雍乾清三代,匏器多為官方制作,除了皇帝,也多為王公大臣使用。目前大多數都在博物館里,流入民間的很少。燕京故宮大約藏有匏器几百件。

    所以說,收藏家和玩家很難收集到清中期之前的匏器。這也產生了一種怪現象,那就是收藏匏器的人很少,在收藏界掀不起什麼大風大浪,但是,一旦清中期之前的匏器現身市場,就立即會稱為焦點,引起藏家的角逐。

    一件康熙宮廷匏器,曾經拍出過近百万的價格。但是,並不是所有的宮廷匏器,都帶有“梁九公制”的方印的。市場上也有帶著“梁九公制”的工藝品,但從紋飾的精細程度和包漿入手,基本都不是很難分別。

    畢竟,匏器不像瓷器,有著大量的高仿品。

    唐易有寶光入眼,自然完完全全掌握了這几件匏器的分量。

    “可以想象一下。我仿佛看到,紫禁城中,南書房里,陽光穿窗而過,康熙手撫其中一只棋簍,凝神思考,指間摩挲;而坐在他對面的,則是他的老丈人索額圖,兩人一邊對弈,一邊以棋局縱論天下,談論的是平台方略。現在,這對棋簍居然在我手里!這種感覺,真是多少錢也買不來啊!”唐易手撫精美的匏器棋簍,仿佛真的陶醉了。

    “還有這個八方形筆筒呢!那一天,康熙一邊打開曹雪芹的爺爺曹寅奏報米價的奏折,一邊從這個筆筒里拿起一支筆,刷刷刷在奏折上添了三字朱批:知道了!哈哈哈哈。“毛逐也開始yy起來。

    “這棋簍我想的情景是真有可能,這筆筒,我看好像做成之后沒用過。”唐易被毛逐的笑聲拉了回來,接口說道。

    “哎?憑什麼你yy的情景就有可能,我這就不行?”毛逐叫道。

    唐易也沒法和他爭辯,本就是憑空想的東西,大家過過癮就行了,只是笑著搖了搖頭。

    “這一對棋簍,看來你是想配唐代云子了。這八方形筆筒,賣了吧。”毛逐其實也沒把唐易的玩笑當回事儿,轉而說道。

    “嗯。基本就是這個想法。只是不好定價。”唐易沉吟道。

    “50万打底。 筆筒這種書房里的東西, 不是很難出手。不過,要真想賣個好價錢,得碰對人。先在店里放著吧,碰到順眼的顧客,我拿出來忽悠下。”毛逐說著,開始收拾這一對棋簍和筆筒。

    唐易挺高興,出去買了兩聽冰鎮可樂,回來遞給毛逐一聽之后,自己開蓋就喝了起來。

    “哎呦!”一口可樂下肚,唐易突然叫了起來。

    “怎麼了?”毛逐剛要開蓋,見唐易捂起了腮幫子,連忙問道,“牙疼?”

    “我這個牙洞好几年了,一直沒舍得拔,好久沒疼了,這下可來了個厲害的。”唐易放下可樂,呲牙咧嘴。

    “我說你老喝這冰鎮可樂,真不是什麼好事儿。”毛逐擺手道,“抓緊去口腔醫院,店里我看著。”

    唐易本來還想等一陣儿看看,結果越來越疼,實在忍不住了,便出了門。

    毛逐跟著唐易出了門,看著唐易向古玩街東口走去,順勢站在店門口點了一支煙。閣寶多是古玩街東口第三間鋪面,距離東口也就二十米。毛逐看到,一輛出租車停在了東口,上面似乎下來一位老太太,而老太太下來后,正好讓唐易趕上了,接著便上了車。

    這老太太下了車,居然走進了古玩街,一邊走一邊打量了一下,目光似乎定格在了招牌比較醒目的閣寶多上。
作者: fk2010    時間: 2017-5-11 11:44 AM

第99章 自作主張

    果然,老太太走到了閣寶多門前。

    毛逐掐滅了煙,仔細打量了一下這位老太太。老太太衣衫整潔,素雅端庄,滿頭銀發。從臉上的皺紋來看,少說也得有七八十歲了,但身板倒也硬朗。

    “小伙子,你是這店里的人嗎?”老太太見毛逐站在門口,出語問道,聲音很是和藹。

    “是啊,老太太,專營古董文玩,您想看點儿什麼?進來坐吧。”毛逐拉開了店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老太太微微點頭,走進了店內。

    “您請坐,我給您倒茶!”進店后,毛逐客氣道。

    “不用了小伙子,你是老板?”老太太落座后,連忙擺手,示意毛逐別忙活了。

    “老板有點儿事儿出去了,您要買什麼跟我說就行,保證給您打折。”毛逐笑道。

    “老板不在······”老太太遲疑起來。

    “看來您是有事儿?您認識我們老板?”毛逐一見老太太的神情,心想這不像是買東西的,但一時也猜不出到底是來干嘛的,于是便也在旁邊坐了下來,出口問道。

    “我不認識你們老板,你們老板什麼時候回來?”老太太又問道。

    “這可不好說。實話跟您說了吧,我們老板牙疼,剛才去醫院了。可也巧了,您下車,他上車。那會儿我也不知道您是找他的不是?要是早知道那就好了。”毛逐一看老太太面目慈祥,便直接說了實話。

    “那個上車的小伙子就是老板啊!”老太太遲疑了一陣,終于開口問道,“你今天也一直在店里?”

    “對,我和老板都在。”毛逐點了點頭。

    “那我給你說吧,回頭你再和你們老板商量。”老太太輕輕清了清嗓子,“下午是不是有個年輕人到你們店里賣東西了?”

    毛逐心里一緊,心說不好,“您?你是他的奶奶?”

    “你怎麼知道的?”老太太有几分驚訝。

    毛逐心道,這龜孫子,賣了爺爺的遺物,這奶奶找上門來了,干笑了兩聲,這才拼湊道,“我和他聊了几句,他說爺爺剛去世不久,還說奶奶身体很好。”

    “那就是了,他剛才在家里翻箱倒櫃,還想找什麼東西,還說在古玩街閣寶多賣了三千塊錢,是有這回事吧?”老太太眼神出現了黯淡之色,搖了搖頭之后問道。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毛逐心里嘀咕了一句,而后答道,“是有這麼回事,他帶來几件葫蘆工藝品,我們還立了字據。”毛逐這句話,自然是想表明東西本來就不值錢,而且是有憑據的交易。

    “立不立字據的,賣了就是賣了。我不懂古玩,再說几個葫蘆做的東西,三千也不少了。”老太太看著毛逐說道。

    毛逐一聽,心里踏實了一些,連忙起身,給老太太倒了一杯茶,“您喝茶,有事儿慢慢說。”

    “這几件東西呢,我知道,一對小缽盂,一個筆筒。那一對小缽盂倒無所謂,但是那一個筆筒很素雅,是我老伴儿生前最喜歡的東西。這几天几個孫子到家里拿了不少東西,但是那個筆筒我早藏起來了,和那兩個小缽盂一起放到了一個盒子里。但是還是被這個小孫子找到了,還拿出來賣了。”老太太嘆了一口氣。

    話說到這份儿上,那已經很明白了,毛逐接口道,“那您的意思,是想把這個八方形筆筒要回去,留個念想儿?”

    “你這孩子。已經賣了的東西,我怎麼能再開口要回去呢。”老太太說道,“這樣吧,我出三千塊,只拿回筆筒,那一對小缽盂就當送給你們了。你看行嗎?”老太太說道。

    嚴格來說,老太太這一說,那就算是找后賬了,雖然只是其中一件東西,但本質上和上門要求拿回瑿珀健身球的胖子沒什麼區別。

    這古玩行雖說有古玩行的規矩,但是找后賬這種不守規矩的事儿卻是時有發生。不過,找后賬的人,要麼耍三青子玩賴皮,要麼機關算盡設圈套,如老太太這般和藹坦誠的,還真是罕見。

    “老太太,先不說行不行,我信您說的,從情理上來說,也應該支持您。只是,剛才咱們也聊了,我不是老板,一個人做不了主啊!”毛逐有些為難地說道。

    “我知道,所以我說要你和你們老板商量一下。”老太太頗具理解意味地點點頭,“我雖然不懂古玩,但是我也常聽老伴儿說,這在行里屬于不符合規矩的,所以我才出原價,但是只收回筆筒。”

    “嗯,謝謝您的理解。我多一句不該多的嘴,您一看,當年就是大家閨秀,老先生想必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只是您這孫子,確實有些過了。”毛逐琢磨了一下,緩緩說道。

    “唉!”老太太又嘆了一口氣,“儿孫自有儿孫福,老頭子一分錢都沒有留給他們。留下的東西,我也用不著,拿走就拿走吧,我能有這件筆筒當念想,就不錯了。這樣吧,如果你們答應把筆筒還給我,我還留下了兩樣老東西,可以賣給你們。”

    毛逐沒有想到,老太太又添了一個條件,他驀地生出一股衝動,打算不和唐易商量,自作主張答應下來。

    “這樣吧,老太太,我和您一起去一趟,我帶上這個筆筒,去看看您的東西,如果好呢,我就收下來,您看怎麼樣?”毛逐最終下了決心。

    “行,那咱們走吧?”老太太點頭道。

    毛逐鎖了店門,帶上筆筒就和老太太一起走了。到了老太太家門前,他這才發現,老太太住的地方,是山州曾經的老商埠區。

    山州在民國時候開埠,直到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之前,老商埠區一直是最繁華的地段,一些老字號和當年的府邸,大多集中在此處。從街邊拐進一條小巷,他們走到一個院子跟前。透過門樓可以看到,院子東西側都有廂房,正房,是二層的老建筑,像是民國年間所建,只是有兩個入口。

    就在門樓的立牆下方前側,緊貼著牆壁,有一塊明顯比老宅子“年輕”的石座,上面鑲了一塊大理石,刻著:

    山州市文物登記保護單位,山海省督軍韓大昌舊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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