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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幻 發表於 2014-9-2 08:07 PM

笑佳人 -【寵妻之路】《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12-27 10:44 PM 編輯

【書名】:寵妻之路

【作者】:笑佳人

【內容簡介】:

  阿橘生於小農之家,溫柔貌美。

  趙沉原為侯府世子,心狠手辣。

  在阿橘眼裡,成親前趙沉太混蛋,成親後他才慢慢變好了。

  趙沉卻覺得,最初他只是有點喜歡她,寵著寵著才放不下了。

  阿橘:為啥之前你對我那麼壞?

  趙沉:因為我要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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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幻 發表於 2014-9-2 08:10 PM

第1章 初遇

  端午時節,田地裡麥黃如金,村人們大多全家出動忙著收麥子,免得晴天陡然變暴雨,畢竟這時節老天爺說變臉就變臉,每年都有那懶散人家因手腳慢耽誤了收麥,最後遭全村人指點笑話。
  
  林賢此時也在地裡忙活,汗流浹背。
  
  林賢此人,年少時喜好上樹掏鳥下河摸魚,對功名利祿並不熱衷,無奈家中爹娘對功名有莫名的執著,砸鍋賣鐵也要供他讀書。林賢拗不過他們,只好發奮,漸漸發現自己確實有點讀書天分,一起讀書的十幾個孩子,只有他沒挨過先生打。十四那年,他參加院試,最後一場結束從考場出來,被人告知他老爹幫人蓋房時累死了。林賢痛心疾首,匆匆趕回家,震驚發現老娘也傷心過度去了。
  
  林賢傷心欲絕。
  
  發榜那日,等所有考生都看完榜,他把紅榜撕了下來,跪在墳前燒給爹娘。爹娘這輩子就認得他的名,這次他名字排在第一位,二老看到肯定很高興吧?
  
  爹娘都因供他讀書而死,林賢徹底不想再考,乖乖在家守孝。三年過去,曾經白皙瘦弱的書生身體養結實了也會種地了,攢下一筆小錢,又靠著秀才名頭和俊朗出色的相貌,很快便娶了溫柔美麗的妻子,安安分分做個農夫。
  
  夫妻恩愛,接連生了兩個女兒,隔了幾年又生了兒子,單靠家中田地日子漸漸有些捉襟見肘。聽說隔壁小鎮上曾教過他的老先生準備回家養老了,私塾要請新先生,林賢趕緊拎著禮四處走動一番,最後在七八個落魄秀才裡脫穎而出,成功攬下這份差事。二十幾個學生加起來,一年至少能賺二十幾兩束修,逢年過節學生家裡還會送土產給他們添菜。
  
  林賢把錢都交給妻子柳氏管著,柳氏很善打理,家中日子越過越好,在村裡算不錯的了。
  
  其實林家花銷還真不算大。
  
  家中六畝地,各留兩畝分別種麥子棒子花生,加上前後院開出來的菜園,全家一年的吃食基本就有了。林賢的束修主要用在三個孩子身上,給兩個女兒買花布首飾零嘴,給幼子買筆墨紙硯。林賢本身對穿著沒啥講究,見妻子捨不得給她自己花錢,他交錢時就故意留幾兩,回頭親自給妻子買東西。
  
  今日柳氏便特意戴上了丈夫新送的銀丁香耳釘。
  
  阿橘在廚房裡幫母親準備午飯,忍不住看了母親好幾眼,總覺得母親今天特別好看。
  
  「看啥呢?」柳氏「當噹噹」切完肉絲,笑著問大女兒。
  
  阿橘指指她耳朵:「娘,這個耳釘是新買的嗎?我以前好像沒見你戴過。」
  
  柳氏笑了,用菜刀托著將肉絲放到盤子裡,繼續切茄子:「是啊,阿橘喜歡嗎?喜歡娘就送你,娘都一大把年紀了,帶這些純粹是浪費東西,你戴最合適,正好一會兒仲景來咱家吃飯,讓他瞅瞅自己未婚妻有多好看。」
  
  「娘!你再這樣亂說我不幫你了!」阿橘頓時紅了臉,低頭嗔道。
  
  大女兒臉皮薄不禁逗,柳氏忙轉移話題:「好好好,咱們不提他,真的,這耳釘你喜歡不?喜歡娘就給你了。」
  
  阿橘搖頭,認真看水盆裡的油菜:「我就隨口問問,沒想要。娘已經給我買很多了,快自己留著吧,娘戴著挺好看的。」母親才三十出頭,一點都不老,她們娘仨一起出門,旁人都說看著像三姐妹呢。
  
  「這話說的娘真愛聽,行,下次娘去鎮上再給你買新的。」柳氏欣慰地道。大女兒從小乖巧懂事,給她買東西她高高興興接著,不給她也不會眼紅旁人纏著她要,不像二女兒,剛剛若是換成二女兒,早就纏著她討要這對兒耳釘了。
  
  想到二女兒,柳氏放下菜刀走到廚房門口,對著西廂房喊道:「阿竹,該吃飯了,你去地裡叫你爹他們。那幾個都是愛幹活的,不叫他們都不知道自己回來!再順便去一趟你孟大哥家,請你孟大伯也來咱們家吃!」孟家麥子前兩天已經收了,準女婿早早過來打招呼,說他們收麥子時一定要叫上他,今兒個一早更是把弟弟叫過來一起幫忙。
  
  等了好一會兒,那邊才傳來一道病歪歪的聲音:「娘,我肚子疼,你讓我姐去吧!」
  
  阿橘動作一頓,偷眼看向母親,如果沒有孟家兄弟,她去也沒啥,可……
  
  柳氏氣急敗壞,直接朝兩個女兒屋裡衝了過去,邊走邊罵:「每次讓你幹點啥你就裝肚子疼,快點給我起來,你姐幫我做飯走不開!從咱們家到麥地最多一刻鐘的路,你咋這懶呢!」
  
  林竹捂著肚子躺在炕頭。大熱天頂著烈日去喊人,她懶著走,但這次她可沒撒謊。柳氏一進來,她便可憐兮兮地道:「娘,我月事來了,肚子真不舒服,要不我肯定去了,就那麼幾步路,我至於撒謊騙你嗎?」
  
  林竹十二歲,年初才來的月事,來時一向難受,柳氏見她臉色蒼白,立即心疼了,俯身摸摸林竹額頭,清涼涼的。這下她也舍不得使喚女兒了,卻也沒那麼好糊弄,輕輕戳一下林竹額頭:「不用在我面前裝可憐,你什麼性子我還不知道?這會兒就算你肚子不疼,肯定也會想別的辦法偷懶!」
  
  林竹嘿嘿笑,乖乖承認自己確實懶。
  
  柳氏拿她沒轍,迅速回了廚房,對大女兒道:「阿橘你妹妹真肚子疼,那你替娘走一趟吧。傻丫頭別多想,這會兒大家都忙著收麥,有那家裡人手不夠的,女兒準女婿一起下地干活都沒人說啥。咱們鄉下地方,沒那麼多講究的,當年我跟你爹……」
  
  聽母親又要提她跟父親的恩愛往事,阿橘忍不住笑了,起身道:「娘你不用說了,我這就去。」她站在地頭喊人,喊完便往回走,不跟他打照面就行。
  
  「真乖,快去吧!」說完柳氏趕緊忙著切菜,別等會兒男人們回來了她菜還沒炒好,白白讓準女婿笑話。
  
  阿橘擦了手,簡單理理頭髮,便出門去了。
  
  ~
  
  臨近晌午,日頭確實毒辣,白晃晃刺眼。土路兩旁栽了兩溜楊樹,阿橘便專門沿著樹蔭走。道上爬滿了小蟲,是拔麥子時特有的,見慣了並不覺得可怕,只是回頭洗鞋底時有些費事。
  
  出了村子往東走,兩側都是忙碌的人家,有認識的村人跟她打招呼,阿橘一一回應。
  
  不知不覺就能看見自家地頭了。
  
  阿橘開始緊張。
  
  她跟孟仲景算是青梅竹馬吧,小時候一起玩,大了知道避諱了,改了相處方式。剛開始她沒覺得如何,只隱約發現平時意外碰到時,孟仲景看她的眼神越來越專注,阿橘心裡漸漸有了點旁的感覺。後來孟仲景出門回來會給她帶小吃托弟弟送她,阿橘便徹底懂了他的心意,再見面便忍不住臉紅心跳。
  
  原來不知何時,他們都長大了。他長成了高大結實的男人,她也成了旁人口中附近最好看的姑娘。
  
  去年孟仲景來家裡提親,爹娘問她願不願意,她羞而不語,兩人親事卻正式定了下來,今年九月成親。
  
  「大姐,咱們家飯熟了?」
  
  胡思亂想被熟悉的童音打斷,阿橘看向麥地,就見七歲的弟弟林重九正朝她這邊跑呢,白淨小臉蛋被曬得通紅。
  
  阿橘頓時心疼了,扶住撲過來的男娃子,掏出帕子給他擦汗:「是啊,娘讓我來叫你們的,小九累不累?」父親不讓她跟妹妹幹農活,卻說弟弟既要讀書也得會種地,早早就帶他下地了,哪怕弟弟三四歲時什麼都幹不了,爹爹也讓他在地裡玩,不許他提前回家。
  
  「不累,就是太熱了,大姐咱們快回去吧!」林重九掙開長姐雙手,撒腿想跑。
  
  阿橘趕緊拽住他,余光中見遠處那個高大身影終於轉過去繼續拔麥子了,這才小聲道:「你先喊爹爹他們過來,喊完咱們再走。」當著孟仲景的面,她不好意思大聲喊人。
  
  林重九沒有她那麼多顧慮,脆生生朝地裡嚷道:「爹,孟大哥孟二哥,回家吃飯了!」
  
  「知道了,這就走!」林賢大聲回道。
  
  其實他早看到女兒過來了,就是忍不住想多干點,但準女婿哥倆還在旁邊,他可不能耽誤人家休息。拍拍身上灰土,林賢朝距離自己最近的孟仲景走了過去:「仲景仲達,走了,咱們先回去吃飯,下午再幹。」
  
  「嗯,林叔你等會兒,我馬上就好。」孟仲景把手上這捆麥子捆完,這才站了起來,起身時情不自禁望向地頭,卻見心上人已經領著弟弟先走了。他有點失望,很快又釋然,她那麼害羞,今日能遠遠見到她一面,他該知足了。
  
  林賢領著兩個少年一起往回走,前面阿橘姐弟倆已經走出百十步遠了。
  
  雖然距離遠,阿橘還是能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灼灼視線,說不出理由,她就是覺得孟仲景在看她。
  
  她不由自主加快腳步。
  
  林重九撒嬌地扯住她手:「大姐慢點走,我走不動……」
  
  「要不我背小九走?」阿橘側頭,笑著對弟弟道,背上弟弟,那人就只能看弟弟了。
  
  林重九卻立即鬆開她手,繃著小臉道:「我長大了,不能再讓大姐背!」
  
  男娃一本正經,阿橘忍不住捏捏他臉,剛要誇他懂事,前面忽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姐弟倆同時抬頭,瞧見遠處有兩匹快馬飛速而來。這條土路貫穿東西,路面還算寬闊,足夠兩輛馬車並行,但對方速度太快,無端端嚇人。阿橘匆匆將弟弟拉到自己裡側,用左手牽著他往前走,微微低了頭。
  
  「大姐你看,他的馬好大啊!」村中只有黃牛和小毛驢,林重九很少見到馬,忍不住一直盯著跑在最前面的那匹馬看。
  
  阿橘沒有抬頭,她可不是小孩子了。
  
  林重九也沒管她,忽的又道:「大姐,你看他身上,有個東西一直閃啊閃的,那是什麼啊?」
  
  這下阿橘終於好奇了,順著弟弟的手指望了過去。
  
  馬上男人穿了一身黑袍,阿橘抬頭時,雙方距離不過幾十步而已。他騎馬在林蔭裡穿梭,路過兩棵樹中間沒有樹蔭的地方,腰間便會閃一下。阿橘沒有看男人面貌如何,只盯著他腰間瞧,很快便低頭給弟弟解釋:「他腰間戴了玉珮,被光照到就會閃啊。」
  
  溫柔悅耳的聲音,是對林重九說的,卻也被駿馬擦肩而過時帶起的風送到了黑衣男人耳中。
  
  良駒日行千里,短短功夫已經往前跑了一大段距離,某一瞬不知為何慢了下來,最後停住。
  
  黑衣男人腰背挺直,頓了頓,才掉轉馬頭。
  
  土路筆直,他的視線掠過幾個村民,落在前面那道窈窕身影上。
  
  頭頂樹葉翠綠,左右土灰麥黃,姑娘家粉衫白裙,是這幅農家收麥圖裡最明媚動人的色彩。
  
  他凝望她背影,腦海裡是她垂眸一笑的柔美臉龐。當時那男童眼巴巴望著他,他隨意掃去,正好看見她低頭的那一瞬,面若桃花比花嬌,眼波似水勝水柔。還有她的聲音,明明那麼輕,他卻神奇地都聽清楚了。
  
  他的手不由落到腰間玉珮上,他騎得這麼快,她眼睛倒是尖。
  
  「少爺?」身後有馬蹄聲靠近,親隨疑惑地問他。
  
  男人恍若未聞,沉默片刻後收回視線,縱馬繼續前行。
  
  他沒事,只是未料到村野之地竟有如此絕.色,一時驚豔。...<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2 08:10 PM

第2章 私語

  「大姐,前面馬上那個男的長得特別好看,比咱爹還好看。」
  
  村裡孩子眼界窄,遇到什麼新鮮事都能好奇一陣,姐弟倆走到家門口時,林重九還在念叨路上見聞。
  
  阿橘並沒有看那人,只模糊瞧見好像是個少年。他既然騎馬,家裡肯定有錢,自家父親年歲擺在那兒,身上又曬黃了些,能跟富家少爺比?
  
  「小九自己去洗臉吧,我給娘搭把手去,一會兒你記得把碗筷都擺到堂屋桌子上。」後面三個男人馬上就跟上來了,阿橘不想跟孟仲景打照面,叮囑完弟弟,趕緊去了廚房。
  
  「你爹他們回來了嗎?」柳氏正彎腰給東鍋裡的魚翻個兒。
  
  「回來了。」阿橘應道,見案板上幾樣菜都切好只等炒了,便蹲在灶膛前幫母親燒火。
  
  很快,菜進鍋時發出的滋滋聲,炒菜時鍋鏟翻動聲,還有誘人的香味兒就都傳到了院子裡。
  
  林賢跟孟老爹並肩走了進來。孟老爹四十多歲,近些年腿腳不太利索,兩個兒子便讓他在家養老,不用他下地干活。
  
  孟仲景兄弟跟在後頭。
  
  進了門,孟仲景不由掃視一圈。
  
  林家三年前新翻蓋的房子。正面五間上房,中間是堂屋,林賢夫妻住東面,林重九小時候跟爹娘住一起,今年開始自己在西屋睡。阿橘姐妹倆佔了一間西廂房,旁邊兩間是林家書房,一間林賢父子用,一間姐妹倆用。東廂房一間用作廚房,另外兩間放雜物糧食。
  
  這樣齊整的宅子,整個孟家村屈指可數。
  
  按理說,他跟阿橘的親事算他高攀了,去年提親時他都沒敢抱太大希望,幸好林賢夫妻並不像村裡人傳的那樣準備把兩個花似的嬌養閨女嫁到大戶人家去,很快就同意了他的提親。孟仲景大喜過望,自此天天盼著九月快點來,好早點把阿橘娶回家。
  
  阿橘溫柔好看,單孟家村就有很多人喜歡她。
  
  她那麼勤快,這個時候一定在幫她娘準備飯菜呢吧?
  
  孟仲景情不自禁看向廚房。隨著他距離上房越來越近,跟廚房門口漸漸持平,果然瞧見未婚妻坐在小板凳上燒火呢。許是火烤得太熱,她拿起帕子擦臉,擦左面時腦袋朝門口這邊歪了過來。孟仲景腳步一頓,緊張地看著她,看她微怔後迅速低下頭,嬌美臉蛋更紅了。
  
  那一瞬,孟仲景覺得身上一點都不酸了。
  
  「大哥……」孟仲達悄悄扯了扯大哥袖子。
  
  孟仲景耳根發熱,忙收攏心思快步進了堂屋。十五歲的孟仲達也朝那邊走,進屋前卻忍不住看向西廂房。大哥喜歡阿橘,他也覺得阿橘好看,但他更喜歡嬌俏可愛的二姑娘,甚至覺得林叔林嬸願意把長女嫁給大哥,將來極有可能也願意把林竹許給他。
  
  兄弟倆各懷心思進去了,林重九早聽長姐吩咐備好了洗臉水,幾人輪流清洗。
  
  大人們圍著桌子坐下說話,林重九跑到廚房門口,「娘,用我端菜嗎?」
  
  柳氏先檢查他手,見兒子小手洗的乾乾淨淨,這才囑咐他先端兩盤涼菜過去。
  
  林重九開心地幫忙。
  
  柳氏跟大女兒感慨:「我跟你爹都是勤快人,你跟小九都隨我們,真不知你二妹怎麼就那麼懶。哼,都說生孩子時,除了產婆,誰第一個進去看孩子,小孩子性子便會隨誰,當年娘生你二妹就是你姨母最先進來的,果然阿竹跟她一樣懶!」
  
  阿橘笑著附和:「像姨母好啊,姨母嫁到鎮上身邊有丫鬟伺候,姨父對她也好,日子過得多順心啊。」
  
  柳氏一愣,這樣想的話,倒也有點道理。
  
  看看懂事的大女兒,柳氏暗暗思忖。大女兒跟她一樣,多少富貴人家提親都不願嫁,只想嫁自己看對眼的,也不管對方家裡有沒有錢。孟家啊,孟仲景勤快能幹,家裡沒有烏七八糟的姑婆,她倒也放心女兒嫁過去,關鍵還是孟仲景對女兒的情意最得她心。
  
  飯菜都好了,柳氏親自把最後一道紅燒魚端上去,讓幾個爺們好好吃,這才回到廚房。若是旁的人家,都是男人們吃完女眷才去吃剩菜的,自家日子過得還行,不用那麼緊巴,菜出鍋時她每一樣都撥出來一些,跟阿橘一起端到西廂房。
  
  「阿竹,肚子舒服點了嗎?」洗完手,阿橘從東廂房拿了三顆干棗過來,遞給躺在炕頭的妹妹。
  
  「嗯,大姐對我真好。」林竹甜甜地誇道,張嘴朝長姐撒嬌。
  
  阿橘笑著把一顆棗送了進去,林竹邊吃邊捂著肚子坐了起來,接過兩顆棗,自己吃一個,另一個喂長姐。阿橘想自己拿,林竹不給,阿橘只好學她那樣張嘴。
  
  柳氏進來正好看見這一幕,忍不住笑了。兩個女兒雖然脾性不同,卻都是她的寶貝疙瘩,長姐願意慣著妹妹的懶毛病,妹妹不嫉妒長姐生的比自己好,相親相愛,比什麼都讓她歡喜。說句真心話,她覺得自己這輩子最大的福氣不是嫁給林賢,而是孩子們都招人疼。當然,沒有丈夫,她自己也生不出來這仨寶貝。
  
  母女三人圍在一起吃飯,有說有笑。
  
  「大後天初七,你姨母請咱們一家過去做客,到時候娘帶你們去鋪子裡逛逛,給你們添兩件夏衣。」柳氏大方地道。兩個女兒生的好,她喜歡打扮她們。
  
  「娘也給自己扯些布,今年你還沒添衣裳呢。爹爹會挑首飾,挑衣裳眼光可不咋樣。」林竹笑著打趣自己的父親。
  
  阿橘跟柳氏都笑了。
  
  林竹又道:「娘,我想買對兒玉鐲子,我看書上說玉能養人,我想好好養養。」
  
  柳氏瞪她:「敢情你看書就看這些了?」卻也沒說不給買。
  
  林竹嘿嘿笑,悄悄朝長姐眨眼睛,母親肯定不可能只給她一個人買啊。
  
  阿橘知道妹妹那是邀功呢,便給她夾了一塊兒她最愛吃的炒蘑菇。
  
  ~
  
  夏日飯後,正是一天裡最熱的時候,林賢幾人要睡半個時辰才出發。林賢回東屋打盹兒,柳氏心疼丈夫,在一旁給他搖扇子。孟家兄弟去林重九的屋子睡,至於孟老爹,已經一瘸一拐地回自己家了。
  
  阿橘自己在廚房刷碗,冷不丁林重九從門口冒了出來,笑嘻嘻道:「大姐,孟大哥說他家的杏兒要熟了,過兩天給咱們送一籃子來。」
  
  說小孩子不懂事吧,其實他也有點明白,知道自己是替人給姐姐傳話呢,因此笑得有些賊。
  
  「送就送,正好你喜歡吃。」阿橘佯裝隨意地道,將案板上剩下的半根黃瓜遞給弟弟:「給你,我特意給你留的。」
  
  林重九接過去,剛要咬,眼珠一轉,「孟大哥還沒睡著,我給孟大哥吃去,就說是大姐讓我給他的!」
  
  「不許你胡說!」阿橘一下子臉紅了,急著去搶東西,可林重九沒說完便撒腿往外跑了。阿橘緊跟著追出去,快跑到堂屋時迎面撞上孟仲景走了出來,她慌得停住,剛想解釋,林重九已經開始說話了,阿橘頓時羞得不敢見人,匆匆跑回廚房,猛地關上門。
  
  他,他應該不會信吧?她從來都沒有送過他東西的。
  
  阿橘捂著臉,既懊惱弟弟頑皮,又擔心孟仲景真的信了,日後更加不敢見他。
  
  胡思亂想一陣,阿橘壓下心頭緊張,繼續刷碗。
  
  外面突然有刻意壓低的腳步聲,很低很低,卻沒有防著她的意思,快到門前就恢復了正常。
  
  阿橘立即猜到了來人是誰。
  
  她慢慢站直身子,看向虛掩的門,心如鹿撞。
  
  「阿橘,小九說這是你特意給我留的,是真的嗎?」孟仲景站在門前,緊張地問,身子側對上房而立,準備有人出來就隨機應變。
  
  阿橘比他還緊張,扯了半天袖子才小聲解釋道:「不是,你別聽小九胡說,他捉弄人呢。」
  
  孟仲景早料到如此,並沒有太過失望。他扭頭看門,麥黃剛毅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敢。」
  
  阿橘聽出他聲音中的笑意,紅著臉低下頭,不知該怎麼答。
  
  情.人相處,靜默也別有味道,孟仲景想像裡面未婚妻的樣子,雖然不捨,卻也明白今日只能到這裡了。
  
  「阿橘,只剩四個月了。」他低低說了一句,匆匆離去。
  
  人走了,緊張漸漸化為甜蜜,阿橘羞澀地笑。她懂他的意思,再有四個月,她就要嫁給他了。
  
  收拾完廚房,阿橘也回屋歇晌。
  
  醒來時,男人們已經下地干活去了。
  
  三個壯丁從清晨忙到傍晚,林家的兩畝麥子總算都拉回了家。
  
  晚上孟家父子照例在林家吃飯,飯後告辭離去。
  
  這一次,阿橘沒能跟孟仲景見面或說話。
  
  心裡還是有點小失望的。
  
  睡前坐在木桶裡沐浴,阿橘有些出神。
  
  「又想孟大哥了?」林竹此時不宜碰水,簡單擦過身子便上了炕,坐在炕頭欣賞長姐美.色。
  
  「小丫頭家的別胡說。」阿橘輕聲嗔妹妹一句,背對她轉了過去。
  
  她一頭烏髮全都綰在頭頂,露出修長脖頸和一大片雪白背脊,在燈光裡像最美的玉。想到孟仲景那個糙漢子,林竹突然生出一種明珠蒙塵之感,不由小聲嘀咕道:「大姐,我還是覺得,你這麼好看,嫁給孟大哥太可惜了。」她覺得自己的姐姐值得更好的男人,更好的生活。
  
  阿橘聽了,不禁皺眉。
  
  妹妹喜歡打扮,人也有些虛榮,可小姑娘都這樣,阿橘並不反感妹妹這點,但她不愛聽她嫌棄孟仲景,沉默片刻後反問她:「那你說嫁什麼樣的男人不可惜?阿竹你還小,不懂這些,其實成親嫁人,兩個人互相喜歡才是最重要的,像咱們爹娘就是。以後不許你再胡說了。」被孟仲景知道,他肯定難受。
  
  想法不同,林竹放棄勸說姐姐,躺下去睡了。
  
  阿橘回頭看她,再撩水時就放輕了動作。
  
  次日醒來,姐妹倆依然有說有笑。
  
  到了初七這一日,林賢套上自家的驢車,帶著妻子兒女去鎮上串親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2 08:14 PM

第3章 蘭花

  阿橘的姨母小柳氏嫁給了萬隆縣西興鎮有名的雅商,周培。
  
  周家以養蘭出名,周培自小跟父親學習養蘭之道,偏人又很有生意頭腦,以「品蘭居」為名開了家鋪子,除了蘭花盆景,裡面只賣字畫、瓷器、繡品三樣,每一樣都跟蘭花有關。字是詠蘭的,畫是蘭花圖,瓷器和繡品上當然也有蘭花紋案。
  
  那些慕名而來的達官貴人富家子弟慣喜附庸風雅,多多少少都會選幾樣回去,更何況品蘭居里的東西全是上等貨,字畫最次也出自本朝才子之手,瓷器從各大名窯訂做,繡品來自知名繡坊,本就值得收藏。
  
  周家品蘭居對面還有一間鋪子,裡面多是仿造的,供普通百姓人家選去裝扮房間。
  
  當年小柳氏就是從那裡出來,跟從品蘭居出來的周培迎面對上,兩人男才女貌,一見鍾情,很快就結為連理,生了一個秀氣儒雅的兒子,也就是阿橘的姨弟周蘭生,今年十歲。
  
  林賢一家子剛出現在街頭,周家門房便瞧見了,立即派人進去通知少爺少夫人。
  
  很快周培夫妻就領著周蘭生一起迎了出來。
  
  驢車經過品蘭居,在周家正門前停下,林賢笑著跳下車,朝周培打招呼:「妹婿近日可好?」他生的俊朗,穿舊衫子站在田地裡是俊農夫,眼下一身青衫馬上又變成了私塾裡溫文爾雅的教書先生,就連跳驢車的動作也別有一番風流。
  
  周培同樣謙謙有禮,稱林賢姐夫。
  
  「姐夫這兩天下地,好像又曬黑了點。」小柳氏笑著打趣林賢,林賢微一頷首,小柳氏便湊到兩個外甥女面前,一手撘一人肩膀,羨慕地對長姐道:「姐,阿橘阿竹越長越好看了,每次瞅著她們我都也想生個女兒。」
  
  「快閉嘴吧,多大人了還沒羞沒臊的!」柳氏悄聲訓斥道,狠狠瞪了她一眼。
  
  小柳氏不高興地嘟嘴。
  
  阿橘姐妹習以為常,抿唇偷笑。
  
  旁邊林重九已經跟周蘭生說到了一起。
  
  眾人各自寒暄完畢,便進去給周老爺子周老太太請安。兩位老人都很和藹,請安後周老爺子領走周培林賢去下棋,周老太太叫上女眷孩子們去後院喝茶。
  
  距離午飯還有半個時辰,周老太太怕孩子們在屋裡拘著無趣,慈愛地對阿橘姐妹道:「咱們鋪子裡又來了一批新貨,有幾個蘭花繡樣挺別緻的,你們去瞧瞧。蘭生小九,你們陪姐姐們一起去。」
  
  阿橘微笑福禮,林竹嘴甜:「謝老太太,那我們去了,回頭阿竹學會了給您繡蘭花帕子。」
  
  「好嘞,我可是記得了,你要是不送我,我就讓蘭生往你們家討去!」周老太太笑眯眯地道。兩姐妹跟花骨朵似的水靈靈好看,不但兒媳婦喜歡,她也稀罕,總盼著她們常來自家玩,陪她打趣解悶兒。
  
  「老太太放心吧,阿竹忘也只能忘姨母那份,絕少不了您的!」林竹笑盈盈保證,活潑俏皮。
  
  「個臭丫頭,當著我的面都敢這麼說!」小柳氏佯怒,作勢要過去掐她。
  
  林竹笑著往阿橘身後躲,阿橘看向周老太太,見周老太太頷首,這才領著妹妹弟弟們出去了。
  
  ~
  
  品蘭居後門直通周家前院,這次阿橘幾人不用從前門繞,直接從那裡進去。
  
  品蘭居有三間鋪面,分別作客廳、書房、臥室佈置,裡面桌椅字畫瓷器屏風等等完全按照生活裡真正的樣子陳設。外人進來更像是做客,坐在椅子上,有丫鬟上前倒茶,那人可能就相中了這套茶具,命人包上。
  
  時近晌午,鋪子裡客人並不多,所以周老太太才放心他們過來玩。
  
  阿橘為長,當然要看著幾個小的,其中周蘭生小小年紀便沉穩懂事,主動跟在她身邊,林重九也很聽話,最不讓她放心的反而是妹妹林竹。進鋪面前阿橘索性問林竹:「你想先從哪邊看?」問好了大家一起去,免得逛著逛著妹妹跑沒影了。
  
  林竹看看前面幾扇門,想了想道:「就先從客廳逛吧。」
  
  姐弟幾人便一起進了最左邊的鋪面,有白裙丫鬟朝他們行禮,隨後安安靜靜侍立在原地,只等幾人傳喚再過去。
  
  阿橘姐妹早已熟悉這裡的規矩,逕自品鑑裡面的陳設。
  
  阿橘很想寸步不離地跟著妹妹弟弟們,但林竹喜歡字畫瓷器,林重九對什麼都好奇但又都看不了多久,領著周蘭生四處亂逛,她自己則喜歡裡面擺設的幾盆蘭花,這樣大家根本聚不在一處。隔著薄紗簾子,阿橘看看另外兩個鋪面,確定此時這裡只有他們幾個,便不再管,自己去看蘭花。其實沒啥好擔心的,妹妹再淘氣也不會跑到外面去。
  
  紅木圓凳上擺了一盆弔蘭,碧綠的蘭葉叢中開了六瓣白色小花,素雅清新。
  
  阿橘順著屋裡的花看,目光偶爾掠過牆壁上的字畫,她書沒有妹妹讀得多,很多大家文人都不認識,不過那字畫裡確實有種難言的韻味兒。她看一會兒停一會兒,賞完客廳裡的幾盆蘭花,驀然發現除了那些丫鬟,這裡只剩自己。
  
  阿橘笑了笑,挑簾走向隔壁書房,果然瞧見林竹站在書架前找著什麼。
  
  旁邊臥室傳來弟弟嬉鬧聲,阿橘有點不放心,飛快掃了一圈這屋裡的蘭花,先去臥室了。
  
  「小九,不許躺到床上去,累了晌午去姨母家客房睡覺。」繞過屏風,阿橘把弟弟從床上扶了下來,這裡的東西都是擺設,弄髒了皺了還得麻煩丫鬟們重新鋪,況且弟弟如此不懂規矩也讓人笑話。
  
  「姨姐別生氣,小九喜歡就躺會兒吧,沒事的。」周蘭生開口替林重九解圍,說完自己也坐到了床上。林重九見了,立即重新趴了上去,家裡土炕硬邦邦的,他喜歡在床上玩。
  
  阿橘不好駁姨弟的面子,只好叮囑林重九:「那隻許你躺一會兒,咱們馬上就走了。」
  
  「知道知道,大姐你快去看花吧,姨兄說這裡有新品種呢!」林重九脆聲趕人。
  
  阿橘的心思頓時轉移到了蘭花上。
  
  她無奈地看弟弟一眼,繞過屏風去看花。
  
  目光一掃,馬上發現了一種新蘭。
  
  阿橘心裡歡喜,放輕腳步走過去。那盆蘭花擺在茶几上,茶几兩邊各有一把椅子。阿橘看看位置,覺得還是坐下去看比較方便,便選了靠左的那張,扭頭認真看蘭花。
  
  自從第一次來姨母家做客,她就喜歡上了蘭花,姨母知道後,特意跟姨父要了本養蘭古籍《蘭蕙錄》給她,若是有新蘭品種傳過來或是姨父自己養出了新品種,她幾乎也會立即知曉。而面前這株蕙蘭去年姨父提過,說是江南那邊新進貢的,叫大一品。
  
  當時姨父給她跟姨母看過蘭花圖,沒想到這麼快姨父就養出來了。
  
  看著面前的蕙蘭,阿橘不自覺念出姨父對大一品的品評:「五瓣分窠,色翠綠,瓣挺質糯……」
  
  「這是大一品?」
  
  喃喃自語突然被一道清冷聲音打斷,阿橘大驚,抬頭,這才發現身邊不知何時多了個華服男子。她想起來避開的,可對上那人的面龐,不知怎麼就愣在了那裡。
  
  男子看起來十七八歲,白皙臉龐俊美卻清冷,連窗外漫進來的夏日光線都不能柔和那種彷彿滲進骨子裡的冷。而他居高臨下,用那雙狹長鳳眼審視地看著她,不喜不怒平靜內斂,無形中卻流露出與生俱來的威嚴。
  
  阿橘迅速斂眸,前所未有的緊張,更多的是害怕。
  
  「是大一品。」她低著頭答,起身欲走。這裡有丫鬟侍奉,他想問花買花,都可以找她們。
  
  「這花如何養?」男子順勢在她剛剛坐的地方落座,對著那株蕙蘭問。
  
  阿橘此時已經背對他了,並看不見他的神情,但她隱隱明白,這人是在跟她說話呢。阿橘看向離這裡最近的丫鬟,朝她使了個眼色,可那丫鬟不知是不是也被男子身上氣勢所迫,竟然紅著臉低頭,一動不動。阿橘皺眉,剛想開口喚她過來,身後卻傳來男人清冷又帶著些許不悅的催促:「我在問你話。」
  
  畢竟是姨母家的鋪子,丫鬟不盡職,阿橘只好回頭,準備替姨母應付這個客人。看他衣衫華貴,說不定是筆大生意。
  
  周蘭生卻在此刻從屏風後繞了過來,笑著對她道:「姨姐你先領小九去找二姨姐吧,我來招待趙公子。」才十歲的孩子,笑容溫和舉止從容,不緩不急走到茶几前,向華服男子介紹起來。
  
  原來姨弟認識此人……
  
  阿橘心下略鬆,沒再看那個趙公子,悄悄朝愣在屏風旁的弟弟招手。
  
  林重九眨眨眼睛,知道此時不是說話的時候,乖乖走到長姐身旁,隨她出去。進了書房,林重九登時扯扯阿橘袖子,等阿橘疑惑地低下頭,他一手掩口,神秘兮兮湊到她耳邊道:「大姐,趙公子就是前天咱們遇到的那個人。」
  
  「哪個啊?」阿橘小聲問,沒有半點印象。按理說那樣的氣度容貌,若是見過,她不可能不記得。
  
  「就是騎馬的那個啊,身上有玉珮閃啊閃的,大姐忘了?」林重九不可思議地問。
  
  這麼巧?
  
  阿橘有些驚訝,更詫異弟弟眼力記性這麼好,笑著摸摸他腦袋,沒再提此事,走到書架前對沉迷讀書的妹妹道:「走了,蘭生在招呼客人,咱們去院子等他,一會兒就回去了。」
  
  「可我還沒看完呢。」林竹不太想走。
  
  「這裡的書姨父書房都有,回頭你跟姨母借。」阿橘搶過書放回書架,牽住妹妹手腕往外走。
  
  林竹不得不跟著她,快出門時想起什麼,回頭看向臥室那邊:「什麼客人啊?我怎麼都沒聽見動靜?」
  
  阿橘心中苦笑,別說妹妹沒聽見,她在裡面坐著都沒察覺,那人進來地無聲無息,宛如鬼魅……
  
  這個念頭一起,再想到男子清冷的眼眸,阿橘情不自禁打個顫,趕緊打消那些荒唐念頭,把妹妹弟弟都牽到外面,站在樹蔭下等周蘭生。
  
  烈日當空,樹枝隨風搖曳,光影斑駁。
  
  三人身後這顆老槐樹正對客廳那間鋪面的後門,等著等著,阿橘瞥見周蘭生領著那個趙公子主僕進了客廳。怔愣之際,華服男人扭頭朝這邊看了過來,阿橘心中一緊,剛想避到樹側,那人已經收回視線,目不斜視走開了。
  
------------------------------
  
作者有話要說:

  大一品那句出自《蘭蕙同心錄》,似乎是清朝人寫的,佳人借用了一下,本文架空架空哈,捂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2 08:18 PM

第4章 跟隨

  為了避免再被那個趙公子看到,阿橘領著弟弟妹妹站到老槐樹一側等。
  
  林竹好奇地朝那邊探腦袋:「大姐,剛剛那人生的真俊啊,比咱們爹爹還好看!」
  
  阿橘本來有點不高興妹妹略顯輕浮的舉止,聽到後面忍不住笑了,瞅瞅林重九,意有所指:「被爹爹聽到你誇別人,他會吃味兒的!」其實也怪不得兩人都拿自家父親比較,實在是長這麼大遇到的老少男人裡,真的是父親最好看,姨父身上有種飄逸氣度,但相貌還是略遜一籌。
  
  林竹扮了個鬼臉,當著長姐的面,不敢再四處張望。
  
  阿橘很欣慰,問她剛剛看的是什麼書。
  
  姐弟三人沒等多久,周蘭生就出來了。
  
  阿橘好奇問了一句:「他買了大一品嗎?」不知道姨父家裡還有沒有,她還沒看夠呢。
  
  周蘭生點頭,邊走邊道:「買了,算上大一品趙公子共買了三盆蕙蘭,挑了兩幅蘭花圖,那扇黃花梨雕蘭花四扇屏風他也要了,好像要送人。」這算是大生意了,少年嘴角微翹,終於有了點十歲孩童該有的率真。
  
  林竹震驚,忍不住回頭看:「這個趙公子可真有錢啊,這麼多東西加起來得賣百兩銀子吧?」可惜他們已經走出鋪子,什麼都看不見了。
  
  「一百三十四兩,趙公子直接給了一百五十兩,沒等賬房找零就走了。」周蘭生細細解釋道,「不過趙公子還有事情要辦,下午再來取東西。」
  
  林竹羨慕死了,有錢人就是有錢人,十六兩銀子就那麼不要了,夠她買多少件好衣裳啊。
  
  「蘭生,趙公子是哪裡人,他多大歲數……」
  
  「阿竹!」阿橘立即打斷妹妹的胡言亂語,皺眉看她,哪有正經姑娘隨便打聽外男歲數的?
  
  她雖溫柔,繃起臉來卻有十足的長姐氣派,林竹訕訕閉了嘴。
  
  周蘭生看看兩個姨姐,覺得沒什麼不可說的,便道:「我也不知道,趙公子每隔幾個月便會過來挑東西,但他寡言少語,挑完東西就走,不喜與人攀談,丫鬟介紹花時多句嘴他都不愛聽,所以那些丫鬟不敢招待他。不過趙公子今日真是失禮,姨姐一看就不是丫鬟,他竟然……」
  
  姨弟為自己抱不平,阿橘心裡暖暖的,笑道:「沒事,他可能是看我離大一品近才問的,未必是把我當丫鬟看待。」不值得為了這點小事讓姨弟對老主顧生罅隙。
  
  周蘭生沒有接話。當時他從屏風後繞過來,趙公子目不轉睛盯著姨姐背影,怎麼看都不像是和顏悅色。不過那人向來都是一張冷臉,看著嚴肅,未必就是真的生氣,既然姨姐都不在意,此事他便不跟長輩們提罷。
  
  林竹在旁邊聽了個大概,心中微動,悄悄在長姐耳邊道:「大姐,趙公子該不會是看你好看故意搭訕的吧?」
  
  阿橘愣住,回過神來就要訓斥妹妹胡說八道,可林竹已經嬌笑著跑開了。
  
  阿橘無可奈何,只能懊惱瞪她一眼。
  
  ~
  
  用過午飯歇過晌,柳氏準備帶著兩個女兒去逛街。
  
  小柳氏也要去:「你們去買什麼啊?」
  
  柳氏看看妹妹,暗忖如果她們照舊去首飾鋪子,妹妹肯定會掏錢給外甥女買好東西,她不想讓妹妹破費,便打算往後再給阿橘姐妹倆買玉鐲子,今日只去綢緞鋪子看看,那樣妹妹即便想打扮外甥女也花不了多少錢。
  
  於是她笑著回道:「阿橘阿竹又長個子了,去年夏衣穿著有些緊,我去給她們扯些布做衣裳。」說著慈愛地摸摸小女兒腦袋。
  
  林竹明白母親的意思,笑而不語。逢年過節姨母主動送她東西她歡歡喜喜地接著,卻不會像纏母親那樣跟姨母索要。姨母疼她,她親近姨母,從未想過要憑藉這份親情貪姨母的東西。
  
  她們不提去首飾鋪子,阿橘更不可能提了。
  
  小柳氏不知道母女三人心裡的彎彎道道,扭頭吩咐丫鬟去備馬車,然後走到兩個外甥女面前,又細細打量一番,讚道:「真好看,確實該好好打扮打扮。唉,我跟你們娘像你們這般年歲的時候,家裡沒錢,只能眼巴巴羨慕旁人家的孩子。現在姨母年紀大了不適合穿那些鮮豔衣裳,幸好還有你們倆,姨母要把你們打扮地漂漂亮亮的,讓所有人都知道咱們柳家姑娘個個都是美人!」外甥女不姓柳,但她們體內有柳家的血,容貌也隨長姐的多,便也算是柳家姑娘。
  
  柳氏撫額,到底誰才是孩子她娘啊?
  
  馬車很快備好,小柳氏最後一個上車,吩咐車伕去鎮上最好的綢緞莊。
  
  柳氏先擺明立場:「你給她們添東西我不管,但一人不能超過兩件衣裳,否則以後我們出門再也不叫你。」
  
  小柳氏笑著跟兩個外甥女說話,假裝沒聽到。
  
  柳氏氣得狠狠戳妹妹額頭,小柳氏大怒:「戳一下多換兩件衣裳!」
  
  柳氏杏眼圓睜,有這麼倒貼錢的嗎?
  
  ~
  
  從綢緞莊出來,柳氏看看兩包袱各色好料子,無奈地對妹妹道:「好了,快回去吧。」
  
  小柳氏搖頭笑:「不急,前兩天我在珍寶軒定了幾樣東西,今兒個正好取,你們陪我走一趟吧。」
  
  柳氏愕然。
  
  小柳氏訂了兩對兒姐妹鐲,她和柳氏的是芙蓉石鐲子,阿橘姐妹是碧玉鐲子。
  
  四人皆美貌非常,細白腕子戴上晶瑩剔透的鐲子,讓櫃檯後面的老闆娘看直了眼:「老天爺真是太偏心了,周夫人你們姐妹貌似天仙,如今兩個林姑娘簡直比天仙還好看啊!」說話時多看了阿橘好幾眼,美人裡還有美人,這林大姑娘真是,美得讓她都生出了憐意。
  
  阿橘羞澀地低下頭。
  
  外甥女臉紅了,小柳氏笑眯眯客氣幾句,終於領著人回家去了。
  
  短暫休息片刻,林賢提出告辭。
  
  周培夫妻出門相送。
  
  巧的是旁邊品蘭居外也停了一輛馬車,眾人出來,那邊也有一華服男子走了出來,面冷若霜。
  
  阿橘看了一眼便拉著妹妹避到爹娘身後。
  
  周培朝林賢賠笑,轉而走過去,朗聲笑道:「趙公子,許久不見。」
  
  趙沉側身,見是品蘭居少東家周培,他微微頷首算是回應。余光中瞥見驢車旁有男童翹首看他,他鳳眼微挑,多看了一眼,隨即目光落到男童父親身後,兩個姑娘側對這邊而立,其中一個身量高挑,綠衫白裙,是晌午前見過的扮相。
  
  他不著痕跡收回視線。
  
  周培知道他話少,沒有多做糾纏,寒暄過後叮囑夥計們小心搬運,告罪離去。
  
  「一個老主顧。」回到驢車前,周培輕聲對林賢解釋,見柳氏四人都坐上車了,他拱手送行:「姐夫慢走,咱們改日再聚。」
  
  林賢笑著回禮,轉身上車,緩緩而去。
  
  簡陋的驢車從馬車旁經過。
  
  阿橘跟林重九面對馬車而坐,聽到夥計提到大一品,阿橘忍不住抬頭,果然瞧見有人搬著大一品盆景從品蘭居走了出來。阿橘不由盯著那盆珍品蘭花,直到察覺彷彿有人在看她。她心頭一跳,目光旁移,這才發現那個趙公子還沒有上車,立在車前似是在等東西搬完,而她疑惑抬眼看他時,正好對上他那雙清冷鳳眼,隱含不悅。
  
  阿橘迅速扭頭看向前方,耳根有些熱。他,他該不會是以為她在偷看他吧?
  
  過了會兒,身後傳來馬車轆轆聲,阿橘悄悄回頭,發現那輛馬車緩緩跟了上來,紗簾內隱隱約約有男子端坐。
  
  阿橘不敢再看。漸漸的,她開始後悔沒讓弟弟坐自己外側了。
  
  林重九不停地往後看。
  
  柳氏當然也知道後面有馬車,輕聲斥了一句:「坐好,有什麼好看的。」
  
  林重九小聲道:「娘,那是趙公子的馬車,晌午他在姨父家買了很多東西呢。」
  
  「買就買,跟咱們有什麼關係?」柳氏瞪他一眼,見大女兒低頭拘謹,她悄悄掃一眼距離自家驢車只有五十幾步的馬車。夏日車簾單薄,這麼近,裡面的人應該能看得清楚她們一家子,有心想讓大女兒坐到妹妹身邊去吧,又覺得這樣防備意思太明顯,彷彿對方不是好人一般。若不認得倒不必顧忌,偏偏那是妹夫家的老主顧。
  
  早知道方才在鎮上該買兩個紗帽的,可村裡沒人帶那個啊,往常出了鎮子路上也沒啥人,她就沒想著。
  
  柳氏後悔不迭,只盼對方馬車走得快,趕緊超過他們去。
  
  等了一會兒,馬車依然不緊不慢跟在後頭。
  
  柳氏心裡犯嘀咕了,莫非這個趙公子太懂禮,顧及他們顏面不想超車?
  
  實在是品蘭居前驚鴻一瞥,那少年容貌俊朗而清冷,任誰也沒法把他往壞了想。
  
  柳氏望望前頭,那邊有個岔路口,以前他們出門並沒有遇到過這個趙公子,說不定大家不同路。
  
  她又開始盼著雙方在岔路口分道揚鑣,好早點解了大女兒的圍,這丫頭臉皮太薄。
  
  阿橘同樣盼著,雖說心裡沒抱太大希望,畢竟那日他們主僕騎馬從自家村子那邊路過了。
  
  可,為什麼她總覺得心裡發慌,好像那人一直在隔著簾子看她?
  
  應該是她多想了吧?村人鮮少讀書,看到她最多瞅兩眼也便不再看了,趙公子一看就出身富貴,肯定知禮的,況且她這副相貌在村裡算是拔尖兒,那些富家子弟見多識廣,應該不會為此失態。那會兒她看他的蘭花,他不是還不高興了嗎?
  
  這樣想著,阿橘總算沒有那麼緊張了,右手卻忍不住轉動姨母新送她的玉鐲子。
  
  林竹瞧著長姐的拘謹樣,心生惋惜,要是長姐沒有定親,跟那個趙公子倒是挺相配。不是她嫌貧愛富,要怪只怪長姐生得嬌花一般,一想到她嫁給孟仲景後便要下地干活,即便不用下地也要像母親這般整日圍著鍋台轉,她就不忍心。自家父親賺錢多,母親還好過點,孟仲景只會種地……
  
  可惜她再不忍,架不住長姐只想跟孟仲景過,再說人家趙公子說不定早成親了,又買蘭花又買屏風,分明是送給女眷的。
  
  不知不覺到了岔路口,母女三人不約而同,皆暗暗留意後面。
  
  陳平突然很緊張。
  
  給少爺趕車這麼多年,他第一次心慌,比當年初次駕車還忐忑,即便他都說不出自己到底在瞎緊張啥。難道是前面的姑娘太好看?可少爺提醒他規矩點,他根本沒敢往那邊瞅啊,只盯著驢車後面的土道了。
  
  「少爺,咱們,走哪邊?」岔路口就在眼前,陳平小聲問了出來。
  
  往右拐是近路,也是他們習慣走的,前兩天少爺心裡不大痛快,不想早早回家,才縱馬繞了一回遠路。
  
  趙沉皺眉,不知陳平為何多此一問。目光掃過車中三盆蘭花,他剛想開口,然重新抬眼時,眼看那驢車拐走後漸行漸遠,聲音突然不受他控制:「天色尚早。」
  
  陳平心領神會,將車趕到了左邊土路上。
  
----------------------  

作者有話要說:

  趙沉:陌上花開,可緩歸矣

  阿橘:用在這裡不太對吧?

  趙沉:有美如花,我可緩歸,哪裡不對?

  阿橘:登徒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2 08:36 PM

第5章 讓路

  安靜的鄉間小道,一共一輛驢車一輛馬車,想不注意到彼此都難。
  
  從鎮子出來到岔路口,路程並不算遠,因此林賢沒有察覺到什麼異樣,只知道後面跟著一輛馬車。但拐到小道上後,妻子女兒們依然沒有像以前那樣歡聲笑語,他就奇怪了,回頭問道:「今兒個怎麼都不說話了?」
  
  林重九小臉上一片茫然,母親姐姐們都不說話,他就不敢說了。
  
  柳氏跟丈夫中間隔著二女兒,怕被後面車上的人聽到她不好解釋,只用眼神示意丈夫看大女兒。
  
  阿橘臉上燙極了。
  
  她知道,家人不說話是因為她表現的太拘謹。她也不想壞母親妹妹的興致,實在是那種被人注視的感覺越來越明顯,她不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那人目光太凌厲,一想到他有可能正在盯著她看,她就渾身不自在。
  
  林賢沒看太懂。
  
  林竹見長姐臉頰越來越紅,腦袋低著下巴都快碰到因為驢車顛簸而輕輕晃動的胸口了,心中不忍,歪頭,小聲對父親道:「爹爹,後面馬車離咱們太近,裡面坐的是那個趙公子,大姐……」
  
  林賢頓時明白了,再看看,馬車離得果然有些近。
  
  長女的性子他再清楚不過,特別是跟孟仲景定親之後,輕易不願出門,若非她姨母家有她心愛的蘭花,這次她恐怕也不會去。
  
  那個趙公子……年歲與孟仲景相當,確實應該避諱。
  
  林賢閒聊結束般轉了回去,看看左右。這條路能容兩輛馬車並行,只是路上空蕩無人,他習慣走在中間了,或許對方也想超過他們,礙於禮數才沒有追上來?
  
  「駕……」林賢輕聲趕道,用鞭子桿拍拍驢屁.股,讓車靠邊走,讓出半條路來。
  
  趙沉在車裡將前面的動靜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看蘭花盆景,再看看驢車左邊明顯凹凸不平的小道,問陳平:「能否平平穩穩超過去?」
  
  陳平搖頭,「多少都會顛簸點。」這條路中間還算平整,兩邊因為跟田地挨著,有些地段被傾軋地幾乎與田溝持平,道邊還有農戶們扔出來的雜土雜草。
  
  趙沉便低聲說了一句。
  
  陳平頷首,隨即揚聲道:「多謝這位老爺好心讓路,只是我家公子今日買了三盆蘭花盆景,特吩咐小的寧可慢些趕路也要避免顛簸,故此緩行。老爺隨意趕車便可,不必憂慮我們。」
  
  他突然開口,林家五口子都愣了一下。
  
  柳氏有些尷尬。她本來就覺得那趙公子不像輕.浮之人,是看大女兒太不自在才提醒丈夫的,眼下自家這樣主動讓路,也不知對方會怎樣想。
  
  阿橘更是徹底鬧了個大紅臉。果然,果然是她多想了,對方愛花惜花,慢行根本與她無關。
  
  林賢則爽朗回道:「原來如此,林某還擔心我們走的慢耽誤貴人行程,這下終於可以放心了。」
  
  雙方理由都找的冠冕堂皇,寒暄幾句後很快靜默下來,繼續一前一後慢慢地走。
  
  確定對方並非有心跟隨後,為瞭解大女兒的羞窘,柳氏開始找話聊,問她在姨母家有沒有看到新品蘭花。有話說總比沒話說好,阿橘強迫自己不去理那種似有若無的被注視感,認真跟母親聊了起來。
  
  她聲音輕柔,趙沉到底隔了一定距離,並聽不清楚,只能看見她紅唇啟合。
  
  他盯著那個農家姑娘,有些失神。
  
  當日初見,只是驚鴻一瞥,就像在荒原枯行太久,路邊突然出現一朵嬌.豔野花,任誰都會駐足觀賞,路過之後便不會多想。再遇是在品蘭居,隔著紗簾,他看見她坐在裡面,安靜地像畫中人,不知是她美得讓人過目不忘,還是自己記性太好,他一眼認出了她。原本想在書房先挑字畫的,因詫異此等巧遇,不由朝她那邊走了過去。
  
  先是注意到她,再發現那株蘭花。
  
  他對各種蘭花也算熟悉,卻並未見過這種,驚奇之際聽她喃喃出聲,正是昔日江南花農進貢時對大一品的品評。他震驚一個鄉野姑娘竟知曉宮裡新傳出來的品蘭之詞,也懷疑此蘭真假,便直接問她。
  
  誰料她……
  
  這些年他趙沉雖落魄,但凡出門,總有姑娘對他青睞有加。那日此女看出他身上戴了玉珮,他以為她跟他的弟弟一樣盯著他打量了良久,今日主動問話,便按以往經歷猜測她多半會驚喜或羞澀,未料她只是淡淡回了一句,非但不答話,還想把他推給那些只會鸚鵡學舌的愚笨丫鬟。
  
  雖有不悅,畢竟是陌生人,他懶得跟她計較。
  
  等待夥計搬運盆景時,發現她偷窺自己,趙沉突然懂了,這姑娘其實對他有意,冷淡只是以退為進?
  
  對此他惟有不屑,只是碰巧兩輛車又同時出了鎮子,他閒來無事,便讓陳平靠了出去,想看看她還會玩什麼花樣。大宅裡的齷齪他自小耳濡目染,農家姑娘稍微高深點的手段,他還真沒領教過。
  
  他盯著她看。
  
  十五六歲的樣子,斜腿坐在車上,白色長裙鋪散,將一雙繡鞋都遮住了。她上半身挺直,虛靠車板,驢車顛簸,她身子跟著輕搖,胸前鼓.脹顫顫巍巍……
  
  趙沉別開眼。
  
  他九歲來到鄉下,長大後母親並未給他安排通房,他本身不重欲,亦沒想過對身邊幾個丫鬟動手腳,更不會多看,所以今日碰巧,他第一次知道姑娘那裡動起來是什麼模樣。
  
  欲來的不受控制,他看著蘭花平復,過了會兒才再次抬頭看她。
  
  這次他只看她臉。
  
  姑娘低著頭,臉蛋紅紅真正是芙蓉面,說是害羞,她眉頭皺著,嘴角抿著,更像是羞惱。
  
  發現他在看她了?
  
  趙沉不太相信,直到她父親回頭,緊接著將驢車趕到一旁,含義不言而喻。
  
  這個時候,趙沉才真正明白,這姑娘是真的不想讓他看,否則同路這麼久,她怎麼一次都沒有轉過來,哪怕是假裝無意地回頭?
  
  那品蘭居外她為何偷看他?
  
  蘭花清香忽的飄了過來,趙沉低頭,對上那株大一品,恍然大悟,她看的是花。
  
  這個真相讓趙沉有些不自在,原來不是她以退為進,是他自作多情。
  
  尷尬之後是好奇,以他的容貌和表現出來的富貴,難道她就沒有半點動心?
  
  他再次看去。
  
  忽然又一陣風吹來,將紗簾挑起。
  
  阿橘一直悄悄留意著後面,見紗簾動了,她不由自主偷眼看去,正好對上男人探究專注的目光。
  
  雖然紗簾很快又落了下來,但那一瞬對視足以讓阿橘確定,對方確實一直在看她,絕非錯覺。
  
  阿橘再也無法容忍下去,別說自己已經定親,就算沒有,他怎麼能如此失禮?
  
  可這條路不是她家的,他堅持要在後面走,她也沒辦法。
  
  阿橘又惱又急,忽見妹妹腰帶隨風而舞,她靈機一動。
  
  她拿出帕子,裝作要擦汗,快要碰到額頭時故意鬆了手,帕子被風吹走。
  
  「快停車,阿橘帕子掉下去了!」柳氏見了,趕緊喊道,那可是她姨母今日新送的蘭花帕子,上好的綢緞正宗的蘇繡,值好幾兩銀子呢。
  
  阿橘也回頭看,見帕子落到了田地壟上,低聲道:「爹爹,你把車停到路邊吧,我去撿回來。」
  
  母女倆都催,林賢迅速停車下車,再把驢車牽到地邊上,免得耽誤後面馬車行程。
  
  車剛停穩,沒等阿橘下車,林重九搶著從前頭轅座那裡跳了下去,脆脆道:「大姐你坐著,我去幫你撿!」
  
  弟弟都下去了,阿橘便坐在車上等著。
  
  林賢見陳平放緩了速度,朝他拱手道:「我們有事要耽擱一下,小兄弟先走吧!」
  
  「多謝林老爺!」人家都把路讓出來了,陳平不用請示也知道該怎麼回答,道謝後稍微往左邊避開些,依然不緩不慢地趕車。
  
  馬車慢慢超過了驢車。
  
  趙沉面無表情,過了片刻,他回頭看。
  
  車後,男童已經坐回長姐旁邊,正將帕子遞給她,姑娘微微低頭,不知在跟弟弟說什麼,笑靨如花。
  
  趙沉盯著她,在她抬頭前,轉身坐正。
  
  他聽那婦人喊她阿橘,阿橘……果然是農家姑娘。
  
  可她沒用手段引他注意,躲他的手段倒是信手拈來,不著痕跡。
  
  把他當成登徒子了?
  
  如果他真是登徒子,大可隨便扔個什麼東西下去,重新落在他們後頭,繼續盯著她看,挑開簾看,看她臉看她……看得她面紅耳赤躲無可躲。
  
  可他不是,他不屑於那樣做,她也不值得他如此放下.身段臉面。
  
  約莫兩刻鐘後,前面路旁出現一條小路,林賢駕著驢車拐了下去,回村。
  
  身後漸漸沒了動靜,趙沉回頭,就見那輛驢車在一條小道上輕快地朝一處村落去了。
  
  他閒來無事,一直盯著驢車看,即便距離遠得他根本看不清車上的人。
  
  驢車進了村子,沿村西小路慢慢朝北走,走到村北最後一條街,再次拐了進去。至於他們停在何處,趙沉就看不見了。
  
  肯定是住在那條街上的。
  
  想到她羞惱模樣,趙沉冷笑,如果他真是登徒子,真想欺負她,她以為她能躲得掉?
  
  她該慶幸他不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2 08:37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9-15 09:19 PM 編輯

第6章 婚事

  日落之前,趙沉終於到了家。
  
  夕陽餘暉裡,一座整齊的農莊孤立在村落東頭,與最近的農舍也隔了一里地左右。
  
  趙沉立在門口,望著這座莊子,面容清冷平靜。
  
  「少爺?」陳平低頭,小聲提醒道。
  
  「東西直接搬到夫人院子去。」趙平頭也不回地道。
  
  陳平立即吩咐門房去喊人。
  
  三進的宅院,趙平沿著走廊直接往後走,穿過月亮門,他腳步一頓。
  
  眼前的院子裡種滿了蘭花,夕陽西下,一個穿白底繡蘭花褙子的婦人站在花圃前,正低頭看花。她側對這邊,柔和面龐染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光暈,嫻靜甜美,彷彿歲月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那些沉重的過往,亦不曾影響她絲毫。
  
  單看她寧靜側影,任誰也想不到這個附近百姓眼中的富家太太,曾經是禮部侍郎家的二姑娘,曾經是延平侯一品誥命夫人,曾經……吃過那麼多苦。
  
  「娘,我回來了。」他高聲喚道,下了台階。
  
  「怎麼回來這麼晚,縣城生意耽擱了?我還以為你今日不回來了。」寧氏抬頭,驚喜又埋怨。等趙沉走到身邊,她拍拍他肩膀,扶著他手臂打量幾眼,心疼地道:「最近你總跑來跑去的,人都曬黑了一圈。問梅,快去吩咐水房備水。」
  
  「夫人,您一早就吩咐過了,那邊一直備著水呢,少爺何時用都行。」她身後細長身形鵝蛋臉的美貌丫鬟笑著答道。
  
  寧氏懊惱地對兒子笑:「都是惦記你惦記的,行了,你先去洗洗,一會兒該吃飯了。」
  
  「不急,回來時我順路去了品蘭居,給娘帶了幾樣好東西。」趙沉扶著母親往堂屋走,進屋時見陳平領著五個小廝從院門那邊過來了,便扶母親落座,他站在一旁,看下人將蘭花盆景屏風都擺在堂屋中間。他用眼神示意陳平把手中畫軸交給問梅,便讓他領著幾人下去了。
  
  寧氏最先注意到三盆蘭花,其中兩盆是蕙蘭珍品仙綠,另一盆花色翠綠的……
  
  「娘,這便是去年我跟你提及的大一品,周家手藝確實不俗,我還以為要等回京時才能買來送你。」知道母親不認識,趙沉輕聲解釋道。
  
  寧氏很是驚訝,對著蘭花喃喃自語:「果然人外有人,小地方也藏龍臥虎。」
  
  趙沉微微頷首表示贊同,看看外面天色,道:「娘你先看,我去沐浴,一會兒再過來。」
  
  寧氏卻抬起頭,在他即將踏出門時道:「承遠,今日你父親來信了,說是下月能過來住幾日。他還給你挑了兩戶人家的女兒讓你相看。一個是李翰林家的姑娘,一個是惠安侯府的么女,畫像我已經看過了,飯後我拿給你看看?」
  
  承遠是趙沉的字。
  
  他沒有回頭,只問了一句:「父親信上怎麼說的,是他挑的,太夫人挑的,還是那個女人挑的?」
  
  寧氏繼續看花,唇角勾起似有似無淡淡冷笑:「他說是他親自選的,單看女方身份,跟你現在的身份也挺配,畢竟你只是個不為父親所喜自小養在鄉下的侯府嫡長子,真正的豪門貴女,定看不上你。」
  
  「娘替我回絕吧,父親最聽你話。」趙沉說完便抬腳走了。
  
  最聽她話?
  
  寧氏望著兒子的背影,搖頭苦笑,她只是實話實說,臭小子何必再將她一軍?
  
  趙允廷若真聽她話,當年便不會強娶她回家,也不會在寧家被全族流放,在老侯爺夫妻都逼他休妻時拒不從命,寧願讓她假死也要繼續霸著她,讓她永遠做他趙允廷的元妻。不過也幸好他執拗,她才能全身而退,親自照顧兒子這麼多年,看他讀書習字,看他射箭練武,看他羽翼漸豐,而不是像趙允廷希望的那樣做個雛鳥等他蔭蔽。
  
  曾經她盼著趙允廷聽她一回,放了她,現在她不在意了,因為她有兒子。
  
  她真正想要的,兒子會一點一點給她。
  
  就像這盆大一品,趙允廷說他在馨蘭苑養了很多,只等他功成之日便接她回去,可他不知道,她的兒子已經先送她了。
  
  當然,回去還是要回去的,不論以什麼身份。
  
  她要看看那個為了跟她搶一個男人而害她全族流放的天之驕女。
  
  她要看她陷入泥潭,就連她搶過去的男人都無法救她。
  
  ~
  
  「少爺,水已經備好了。」
  
  趙沉跨進堂屋,寧氏為他準備的兩個大丫鬟錦書錦墨齊齊低頭福禮。
  
  趙沉目不斜視,直接進了側室。
  
  錦書錦墨跟上,等趙沉站定,兩人一左一右上前為他解衣。
  
  往常趙沉並不會看她們,今日不知為何,他垂眸,第一次認真端詳這兩個伺候了他……三年的丫鬟。
  
  三年前他十四歲,身邊是另外兩個丫鬟,容貌他記不清了,只記得應該比這兩個好,其中一個私底下舉止有些輕.佻,趙沉知道母親不願他分心,便稍微提了提,當日母親便給他換了兩個新的。
  
  如今這兩個,樣貌只能勉強算是中等偏上。
  
  錦書面皮白淨,面容平和沉穩,身量纖細偏瘦,印象中好像從來沒有多過一句話。
  
  錦墨膚色微黑,眼睫輕輕顫抖,想抬眼看他又不敢的樣子,身量,比錦書略高一些,也圓潤些。
  
  「你們多大了?」趙沉閉上眼睛,隨口問道。
  
  「回少爺,錦書十五了。」錦書抱著趙沉外衫褪到一側,聲音跟以前一樣平靜。
  
  「錦墨也是十五歲。」錦墨還在給趙沉脫裡衣,面前露出白皙卻精壯的胸膛,她登時紅了臉。這是少爺第一次主動跟她們說話,還是這個時候,是有什麼特殊含義嗎?夫人警告她們規規矩矩,可如果是少爺主動的,夫人應該不會介意吧?
  
  她心中緊張,手也微微顫抖。
  
  趙沉感覺到了。
  
  他睜開眼睛,目光從錦墨臉上掠過,落到她輕輕起伏的胸口。盛夏時節,穿的本來就薄,加上他比錦墨高了一頭,只需這樣看下去,便能看見裡面少女略顯青澀又飽滿的景色。喉頭發乾,在馬車裡被人挑起的欲重新浮了上來。女人裡面到底是什麼樣,三年前他沒有想過,這三年裡他也沒有好奇過,但今日好像著了魔,他突然想知道。
  
  察覺到男人不加掩飾的灼.灼注視,錦墨臉上越發熱,縱使心裡千百個願意,畢竟羞澀,快速褪下趙沉裡衣,跟錦書一樣低頭站在一側,等著趙沉像往常一樣吩咐她們出去。少爺沐浴,從來只讓她們伺候到這裡。
  
  趙沉原地站了片刻,繞到屏風後,「錦書出去,錦墨留在裡面伺候。」
  
  錦墨不由攥緊了手中還帶著男人體溫的裡衣。
  
  「給我吧。」錦書輕聲道,等錦墨動作僵硬地把東西交給她,她便不緊不慢地退了出去。
  
  側室門簾落下的那一瞬,錦墨緊張地心都快跳了出來。少爺俊美非凡,文武雙全又會做生意,能伺候這樣的男人,做他第一個女人,縱使無名無分她也願意……
  
  屏風後忽然傳來水聲,錦墨迅速壓下心頭緊張羞澀,低頭朝那邊走去。
  
  「不用了,你也出去罷。」
  
  可她還沒繞過屏風,還沒能看到坐在浴桶中的男人,熟悉的清冷聲音就這樣傳了過來,止了她腳步。錦墨難以置信,像是剛剛還捧在手裡的銀子突然被人收了回去,「少爺,少爺不用錦墨伺候了?」
  
  「不用,出去。」
  
  如果說前一句只是冷漠,這一次便是不悅了。
  
  錦墨咬唇,心中百轉千回卻不敢耽擱,行禮之後匆匆離去。
  
  腳步聲消失,趙沉煩躁地捶了一下浴桶。
  
  全怪那個叫阿橘的農女,差點讓他犯錯!
  
  ~
  
  擦拭過後,趙沉雙臂搭在浴桶邊緣,閉目養神。
  
  夏日他習慣涼水沐浴,剛剛一進水中,體內燥熱消了,某些記憶浮了上來。
  
  他想到了侯府那個只比他小三歲的庶弟趙清。
  
  趙清生母萬姨娘是太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在她之前,父親只有母親一個女人,太夫人在父親酒裡下了點東西,這才成功把人送到父親身邊。父親沒有再碰萬姨娘,萬姨娘命好,一晚得子。
  
  當時他太小,忘了母親是否有傷心,可他都會因為多了一個弟弟擔心父親不喜歡自己了,母親怎麼會不難過?於是他會為父親夜夜來母親這邊陪他們而高興,高興父親還是最看重他們母子。
  
  可惜他沒能一直高興下去。
  
  七歲那年,家中生變,母親病故,父親續娶皇后最疼愛的外孫女,國公府備受寵愛的嫡姑娘。
  
  趙沉永遠記得父親新婚第二日他拜見繼母的那一幕。
  
  那是個很美很美的女人,聽說只有十六歲,但無論她多美,跟父親站在一起多相配,他都不喊她母親。
  
  繼母也不喜歡他,他開始生病,他開始「闖禍」。繼母生下侯府第二個嫡子次年,他被人誣陷失德,世子之位被皇上削奪。他「失魂落魄投湖求死」,父親見國公府一心要置他於死地,終於跟他說了實話,並將他送到母親身邊避禍。
  
  原來父親對他和母親,也算是煞費苦心了。
  
  父親生的風流倜儻,繼母偶遇父親,一見傾心非君不嫁,國公府無奈便利誘祖父逼子休妻再娶。父親不願,可內有祖父祖母逼迫,外有國公府陷害寧家使母親淪為罪臣之女,母親身為出嫁女不必隨寧家一起流放,但這勢必影響父親的仕途。祖父無能,延平侯府已經沒落,父親是有雄心壯志之人,他想讓侯府成為掌有實權的勳貴,奈何國公府手握重權,父親如果拒不休妻,注定被壓制。
  
  母親主動求去。
  
  父親不許,後來或是不忍母親被公婆欺凌,或是為了心中壯志,他想辦法讓母親遠離了是非之地。
  
  而這些年,父親還多了一房姨娘,生了個庶女。
  
  或許母親仍然是父親最放不下的女人,但絕不是唯一。
  
  母親心如海底,他看不清楚。父親有別的女人,她並不傷心難過,父親過來看望他們,母親也會毫無芥蒂地迎接父親。
  
  但趙沉知道,母親心裡一定不好過。
  
  對於父親,趙沉還是敬佩的。國公府仗勢欺人,父親韜光養晦,暗中投靠明王,與國公府、太子為敵。事情順利的話,年底勝負便可見分曉,一旦明王登基,侯府必定水漲船高。此事關系重大,父親沒有對他說,他自己有辦法知道。父親一心讓他做聽話的兒子,可他總要為自己和母親打算。
  
  朝政上他會學父親的步步為營,後宅,他絕不學他。他趙沉這輩子只會有一個女人,那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不管他喜不喜歡那人,他都不會讓她經歷母親受過的苦,也不會讓他的子女,將來為此恨他怨他。
  
  而這個注定要與他度過一生的女人,他要自己選。...<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2 08:38 PM

第7章 挑釁

  初十這日林賢的農忙假就結束了,一大早吃完早飯,柳氏領著三個兒女一起送他出門。
  
  林賢從棚子裡解下毛驢,回頭摸摸林重九腦袋:「乖乖跟姐姐們一起讀書,不許出去亂跑。」
  
  「爹你放心,我很聽話的。」林重九一本正經地道。
  
  林竹悄悄撇嘴,阿橘柔柔一笑。
  
  林賢看看妻子,突然捨不得走了。在家多好啊,嬌妻在側兒女繞膝,去學堂還得管著那群頑皮孩子。
  
  柳氏見丈夫沒話找話賴著不想走,便讓阿橘領著弟弟妹妹先回屋,她瞅瞅左右,見街上沒人,小聲笑他:「怎麼著,又不捨得走了?」
  
  妻子笑靨如花,林賢牽著驢朝柳氏走近兩步,低聲道:「這兩日忙著收麥打麥,在家呆著也沒能好好跟你親近。」
  
  到底是夫妻多年,柳氏聽了這話只是微微紅了臉,扭頭嗔他:「大白天別胡說,快去吧,下午早點回來。」這幾晚男人幾乎一沾炕就睡著,她看了就顧著心疼了,哪裡會想旁的。再說累成這樣還不是他自找的,這些年家裡有了些積蓄,她擔心林賢身體勸他把那幾畝地佃出去,每年租子也夠五口人吃了,他非捨不得,事事親為。
  
  確實得走了,林賢不好繼續磨蹭,翻身上了毛驢,握握韁繩,臨行前又低頭說了一句。
  
  柳氏目送丈夫走遠,心裡又羞又喜。這傢伙本來就夠折騰人了,再給他準備酒,明早她不得起不來啊?
  
  等林賢轉彎沒影了,柳氏終於進了院子。
  
  阿橘正在廚房刷碗。
  
  柳氏不讓她幹,將她往外趕:「你去屋裡看著小九讀書寫字,阿竹就會跟他一起胡鬧。」只要不是太忙,她並不想讓女兒幫忙做活,免得把手弄粗了。她是過來人了,粗點沒啥,女兒正是花樣的年紀,得嬌養著。
  
  「等會兒就去。」阿橘堅持把碗筷刷完才走。
  
  柳氏又欣慰又無奈,挽起袖子開始收拾灶台。罷了,既然大女兒跟她一樣喜歡做這些,以後嫁到孟家肯定也不會覺得苦。
  
  那邊阿橘走到書房門口,聽裡面一陣慌張動靜,她笑了笑,故意等了會兒才推開門,林竹跟林重九已經端端正正坐在窗檯前,林竹念一句,林重九便搖頭晃腦跟著讀一句。
  
  林重九四歲啟蒙,現在已經開始學《論語》了。林賢並沒有逼他讀書,只問他以後想下地干活還是考進士當官。林重九還不懂進士是什麼,聽說不用下地,毫不猶豫選擇了讀書,想來是自小被逼著去地裡怕苦了。林賢便一邊教他讀書一邊教他幹農活,說什麼時候考上舉人才不用他幹了。
  
  阿橘也不問剛剛兩人在淘氣什麼,從書架上拿起上次未看完的雜記,另選了一張桌子坐下。
  
  旁邊圓凳上擺了盆弔蘭,農家簡單卻整潔的書房裡安靜雅緻。
  
  才翻了兩頁,外面突然有人大聲喊「小九」。
  
  林重九立即放下書,扭頭傾聽,然後跑到阿橘身旁,討好地道:「大姐,虎子他們找我來了,我出去玩一會兒行不行?」
  
  「那功課怎麼辦?」阿橘認真地問道。
  
  林重九眼睛轉了轉,伸手去碰吊蘭葉子,被阿橘拍了下去。林重九悻悻縮回手,跟著抱住長姐胳膊搖:「好大姐了,我就出去玩半個時辰,晌午吃飯前肯定能寫完三張大字!」
  
  阿橘看著吊蘭不說話。
  
  「大姐……」林重九拉長了聲音。
  
  阿橘這才松了口,正色道:「說好了半個時辰,不許出村子,不許去河邊玩水,要是回來晚了我就告訴爹爹。」
  
  林重九連連點頭。
  
  阿橘親自送他出門。門口站了三個跟林重九差不多年歲的男童,阿橘照樣叮囑了他們一遍。
  
  三個孩子互相瞅瞅,有些靦腆地低下頭。
  
  林重九輕輕掙開長姐的手,率先跑了,三個孩子頓時撒腿追了上去,大呼小叫。
  
  阿橘見他們朝南邊跑而不是去北邊,放了心。
  
  ~
  
  「小九,你大姐管的真嚴,那咱們今天還去不去河邊啊?」
  
  村頭柳樹下,四個孩子聚在一起,或是蹲著或是靠著樹,悄悄商量。
  
  林重九有些臉熱,四人裡面就他出門麻煩,稍微晚點回家大姐都會出來找他。此時見三個夥伴都懷疑地看著他,好像料定他會爽約似的,他情不自禁挺直腰背,理所當然地道:「去啊,當然要去,這樣,晌午吃完飯咱們再去,那時候大人們都睡著了。」現在天熱,村人都有歇晌的習慣。
  
  「好,咱們就在北邊路口碰頭,小九你小心點,別再讓你大姐抓到了!」
  
  「知道知道!」
  
  商量好了,四人各自回家。
  
  林重九沒玩半個時辰就回來了,阿橘意外又驚喜,覺得弟弟越來越懂事了,不停地誇他。
  
  林重九乖乖寫字,掩飾自己的心虛。
  
  晌午吃完飯,阿橘跟林竹回屋歇晌,林重九跟柳氏一起。
  
  林重九閉著眼睛裝睡,確定母親睡熟後,他悄悄下炕,躡手躡腳打開屋門,貓著腰跑了。
  
  日頭暴曬,他卻一點都不嫌熱,興奮地跑向村北路口,那裡三個夥伴已經等著了,碰頭後四人做賊般的笑,齊齊往北河邊趕。
  
  「咱們在這裡還是去西邊啊?」到了河邊,林重九也敢大聲說話了。
  
  北河寬三丈有餘,流經他們村子這段,大部分水都很淺,只到膝蓋,東頭卻有一段沒脖子深的地方,平常只有大人會在那邊洗澡,有些十三四歲的大孩子水性好,也會去那邊玩。
  
  「這次去東邊,我教你們扎猛子!」個子最高身板也最壯實的虎子道,他今年十歲了,家裡沒娘,他爹常常帶他去水裡玩。
  
  另外兩個孩子立即興奮地附和,林重九愣住,看看三人,猶豫半晌垂下腦袋:「那你們去吧,我就在這裡玩。」被大姐知道他去東邊深水地方,肯定會打他。別看大姐平時很好說話,他真幹了什麼壞事,大姐打起人來一點都不手軟。
  
  「就知道你不敢!」
  
  「是啊是啊,小九最聽他姐話了!」
  
  「別鬧了,小九還小呢!」虎子瞪了兩人一眼,安撫地拍拍林重九肩膀,「那小九你先在這邊玩,我們玩一會兒就過來找你。」來之前他跟另外兩人已經商量好了,林重九不去,只好先分開。
  
  林重九默默點頭。
  
  虎子便領著其他兩人朝東邊去了,有個孩子轉身前朝林重九扮了個鬼臉。
  
  林重九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停地攥著手。去,大姐會不高興,不去,他們都去了……
  
  忽的,他目光一轉。
  
  斜對岸有片楊樹林,此時有個高大男人從林子裡走了出來,他穿了一身藍色袍子,一直走到石灘上,遠遠地朝他招手。林子邊上還有一個灰袍男子,林重九看過去時,發現樹木間還栓了兩匹黑色大馬。
  
  是在叫他嗎?
  
  距離太遠,林重九看不清楚對方容貌,回頭瞅瞅,確定那人真的是在朝他招手,他情不自禁往那邊走,因為納悶,步子慢吞吞的。虎子三人也瞧見藍袍男子了,不由都頓住腳步,虎子還跑回去問林重九:「那是誰啊?你認識他?」
  
  林重九搖頭:「不知道……」
  
  虎子臉色變了變,拉住他不讓他往前去:「別是壞人吧?」
  
  林重九錯愕地張開嘴,剛要琢磨這種可能,忽見男人腰間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他愣了愣,看看男人再看看林子裡的馬,腦海裡突然閃出一個念頭,掙開虎子朝前跑去:「我去看看!」
  
  虎子不放心,叫上同伴陪他。
  
  距離近了,林重九終於看清楚了,震驚喊道:「趙公子?」
  
  趙沉點點頭,看都沒看他身後的虎子三人,微微抬高聲音:「自己過來。」言罷回了樹林。
  
  林重九沒有多想,彎腰脫鞋,一邊回答夥伴們的詢問:「趙公子是我姨父鋪子裡的老主顧,不是壞人,你們去玩水吧,我過去找他。」雖說是他自己不想去深水那邊,到底還是有點不高興的,如果他們早點說出打算,他就不來了。
  
  脫完鞋子捲起褲腿,林重九直接淌水下河,這裡水還不深。
  
  人走了,虎子三人面面相覷,想過去吧,趙公子沒有叫他們,而且他們也能看出來林重九有些不高興了,便識趣地自己玩去了,邊走邊回頭望樹林。
  
  「趙公子,你們怎麼在這兒啊?」林重九將鞋子留在岸邊,赤著腳進了林子。
  
  男娃容貌肖父,一雙桃花眼卻隨了母親,也像他的兩個姐姐。
  
  對著這樣一雙眼睛,趙沉心情不錯,指指馬上箭囊道:「要去山裡打獵,路過此地歇息片刻。晌午天這麼熱,你怎麼出來了?」他眼力好,四個孩子剛冒出來就認出了林重九,短短幾日便碰到三次,不得不說是種緣分。後來見男娃孤零零立在石灘上,他不知為何發了善心,想幫他解圍。
  
  林重九訕訕地撓撓頭,小聲道:「我想玩水。」
  
  趙沉很久沒跟小孩子打交道,看他這樣竟覺得有趣,明知故問:「怎麼沒跟他們一起去?」
  
  林重九神色一黯,低頭道:「他們要去水深的地方,我大姐說那邊危險,不讓我去。」
  
  他大姐……
  
  腦海裡浮現那個坐在驢車上的農家姑娘,趙沉有些出神,「你很聽她的話?」
  
  「嗯,大姐生氣時挺凶的,被她知道我在這邊玩水肯定會打我。」林重九有些無奈地道。他很喜歡大姐,就是煩她總管著自己。
  
  「她還會打你?」趙沉眼裡多了笑意,沒等林重九回話又問:「那如果身邊有大人陪著,她也不許你玩水?」
  
  林重九聽出來了,驚訝地抬頭看他:「你,趙公子要教我游水?」
  
  趙沉沒有立即回答,只在陳平震驚的目光中脫了衣袍,露出精壯胸膛。見林重九瞪大眼睛盯著自己,他朗聲笑:「教,男子漢不會水怎麼行?」說著一把將林重九扛到肩上,大步走向河邊。
  
  他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女子打人,今日他倒想看看,那個農女凶起來是什麼模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3 06:11 PM

第8章 狡猾

  趙沉不出手則已,既然要教林重九游水,就不可能像那些村裡孩子般扎什麼猛子。
  
  先在水裡玩了會兒,他讓林重九站在沒腰深的地方看著,自己沉了下去。
  
  林重九瞪大了眼睛。
  
  下水,他自己脫得只剩一條短短的裡褲,這個趙公子還穿著褲子。此時他在水裡靈活游動,手臂長腿動作流暢快速,幸好褲子顏色明顯,他才沒有看丟了。林重九看著他游到遠處再游回來,滿心激動敬佩,以致於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漸漸發現一個最關鍵的問題。
  
  趙公子竟然在水下游了這麼久都沒有上來換氣!
  
  林重九激動地小臉通紅。
  
  對岸,陳平看了只覺得好笑。少爺這般顯露本事,林家那孩子能不敬佩嗎?
  
  少爺養在「窮鄉僻壤」,看京城諸人眼裡便是不被侯爺所喜,卻不知侯爺對少爺寄予厚望,暗中將少爺送到這邊後的第二年,侯爺親自領了三位高人過來。一位是名不見經傳的鄒夫子,聽鄒夫子講過一堂課後,夫人頓時以大禮相待。另一位是武當山的道士,五十多歲,生的鶴髮童顏,專門教少爺內外家功夫,強身健體。最後一位便是教授少爺騎射的師傅了,當過兵打過仗,熟知各路兵法陣法。
  
  去年少爺學成,三位師父辭別而去。
  
  當然,說是學成,文武都沒有止境。延平侯府祖輩靠戰功掙得爵位,侯爺也遵循此道,請夫子教書只是希望少爺懂事明理,而非指望他考什麼進士狀元。至於功夫騎射,兩位師父能教的都教了,以後便靠少爺勤修苦練了。
  
  不過,陳平看看林重九,嘿嘿笑了聲。少爺確實喜歡打獵,但有固定的去處,這邊都是小山包,之前主僕倆從來沒有來過。今日少爺堅持過來,他還奇怪呢,現在看少爺對林家男童如此特殊,顯然出發時心裡就有了某種盼頭吧?
  
  他朝路口那邊望去,暗暗期待好戲。
  
  趙沉在水裡待了足足一盞茶的功夫才上來。
  
  男人身材頎長,七歲的林重九才到他腰間,他仰頭看這位趙公子。
  
  烈日照耀下,他身上道道水流泛著光,雙臂修長結實有力,著衣時看似清瘦的胸膛肩膀實則緊繃精壯,肌肉明顯卻並不十分突兀。林重九好奇地看著,心中默數,震驚這人小腹上竟然有六塊疙瘩,水珠從上往下.流,最後被褲帶擋住。
  
  林重九從來沒覺得男人身體也會這樣好看。
  
  那身體下隱藏的彷彿能看見的力量,讓他嚮往。
  
  畢竟是個孩子,一興奮就忘了身份規矩,他激動地撲到男人身上,仰頭看他:「趙大哥,我想跟你學游水,想像你那樣在水裡待好長時間,也想長成你這般高大壯實,你都教我行嗎?」
  
  趙沉抹把臉,低頭看。男童眼眸清澈,裡面的崇拜敬佩嚮往清清楚楚,他回味了一下那聲熟稔的「趙大哥」,感覺竟然不錯,便捏捏林重九纖細的胳膊:「學游水閉氣很簡單,學功夫很難,你怕不怕吃苦?」
  
  「不怕!」林重九立即脆聲應道。
  
  趙沉略微沉吟:「我最多只能教你半年,明年便會離開此地。」鄉野之地寧靜平和,可惜不是他想要的。
  
  林重九聽了,渾身力氣好像洩了一大半,不捨地問他:「你要去哪兒啊?」
  
  趙沉沒有說,摸摸他腦袋:「怎麼,只能教你半年,你便不想學了?」
  
  林重九連連搖頭。
  
  趙沉笑了,「那就好,好好學,半年也能學到真本事。今天先教你游水,以後,除了下雨,每隔三天你便來這裡等我,吃過早飯就來,記得跟家人說清楚。」難得有緣,教教他又如何,回京之後,想這般清閒都不行了。
  
  「趙大哥,這樣你是不是就是我師父了?那我帶你去我們家吧,你跟我爹娘說,免得他們不信。」林重九隨著趙沉往深水處走,認真地道。
  
  「不是師父,我只是跟你投緣才教你些粗淺功夫,如果你說服不了你父母,那便不用來了。」趙沉平靜地結束了這個話題,開始教他閉氣。
  
  林重九隻好壓下心頭忐忑,專心學了起來。
  
  那邊虎子三人一直留意這邊,趙沉的厲害他們也都瞧見了,俱皆蠢蠢欲動。
  
  趙沉掃了他們一眼,隨意問林重九:「你們是偷偷出來的?是不是很快就得回去了?」
  
  聽到這話,林重九剛憋足的氣一下子就洩了,沮喪道:「我大姐醒的最早,再過,再過兩刻鐘,要是我還沒回去,她估計就會過來找我了。」
  
  「想挨打嗎?」
  
  「不想……」
  
  「我有個辦法……」
  
  ~
  
  阿橘歇晌並睡不久,時間長了醒來時會很難受。
  
  炕頭林竹睡得正香,阿橘揉揉臉,輕手輕腳下地穿鞋,撩開簾子出去了。
  
  她去廚房倒水洗臉,清涼涼的水,碰到臉上頓時驅散了睏倦,神清氣爽。
  
  將水潑到菜園裡,她想去書房繼續給弟弟縫衣裳的,無意中卻瞥見大門門栓是開的。她愣了愣,歇晌前明明關上了,怎麼……
  
  她立即看向上房。村裡這麼多年都沒聽說過有盜竊之事,定是弟弟又跑出去偷玩了!
  
  去上房看過後,阿橘氣壞了,大晌午的不睡覺,除了去河裡還能去哪兒?
  
  她繃著臉出了門,直奔北河。
  
  不足兩里的路,很快就到了,走出路口,前面石灘卵石閃爍著刺眼的光,河水潺潺。阿橘先朝西邊張望,弟弟雖然貪玩,還算懂事,從不會去深水那邊。
  
  可是西邊什麼都沒有,阿橘正要回頭,東邊忽然傳來一道驚叫:「啊,小九好像在那邊,你快去那邊找找!」
  
  是虎子的聲音!
  
  阿橘循聲望去,只見河邊站著三個孩子,對岸有人牽著兩匹馬,大聲喊著「少爺」。
  
  水面上什麼都沒有,岸邊也沒有她的弟弟!
  
  阿橘心提了起來,白著臉朝那邊趕:「虎子,小九呢,小九哪去了!」
  
  虎子看看她,再看看水面,最後捏捏手裡的銅錢,小聲對同伴說了句什麼。緊跟著三個孩子彎腰穿鞋穿衣裳,在阿橘距離這邊幾十步時撒腿狂奔,虎子還大聲辯解:「小九掉水裡了!是他自己掉的,跟我們沒關係!」聲音又慌又亂,生怕阿橘會打他似的,眨眼跑出老遠。
  
  阿橘本就心焦,聽到弟弟落水腳下一個不穩撲到了地上,手腕擦到石塊兒火辣辣的疼。可她顧不得疼,也顧不得那些倉皇逃走的孩子,迅速起來朝河裡跑,白著臉掃視水面:「小九,小九!」
  
  「姑娘,姑娘你別急!我家少爺已經下去救人了,一定會沒事的,你千萬別再掉進去,否則我家少爺兩頭忙,你弟弟更危險!」眼看阿橘三兩步便衝到了沒腰深的地方,陳平急忙勸阻。
  
  阿橘愣住,想看對面的人,遠處忽然傳來嘩啦破水聲,弟弟慘白的小臉先露了出來。她又驚又喜又憂,情不自禁往那邊趕,不料水中深淺不一,一個踩空身子朝前撲了下去,什麼都沒有來得及做便沒到了水裡。阿橘急得張嘴,河水在她發出聲音前先灌了進來,朦朧中好像聽到弟弟驚慌的叫聲,卻辨不清。手終於碰到河底,阿橘本能地想站起來,此時腰間突然多了一條手臂,下一刻她便被人帶著冒出了水面。
  
  彷彿死裡逃生,阿橘緊緊攀著那人咳水喘息,頭頂髮梢水不斷往下.流,讓她睜不開眼睛。
  
  趙沉手臂環著她腰,那驚人纖細讓他不由加大了力氣,慌亂的姑娘同樣緊緊攀著他,曾看得他冒火的兩團只隔著薄薄夏衫與他緊密相貼,抵得他渾身發緊。好在理智尚存,趙沉沒有看她,先朝林重九眨了一下眼睛,等林重九乖乖閉上後,再回頭給陳平丟了個眼色。陳平連忙牽著馬走向一邊,不敢多看。
  
  於是阿橘才睜開眼睛,身體就被人扛了起來,她嚇得尖聲大叫,掙扎中卻見弟弟被人夾在一側,雙眼緊閉。
  
  「小九!」她急得伸手去夠弟弟,男人突然一個大步,那種險些掉下去的感覺,迫得她生生改成抓住男人胸口。那肌肉結實緊繃,阿橘心中一跳,扭頭往上看,對上一張熟悉的冷漠臉龐。
  
  她張大了嘴,腦海裡瞬間一片紛雜,理不出應該先想哪個。
  
  趙沉並未低頭,在她回神前大步走進林子,先將她扔到草叢裡,再輕輕放下林重九,背對阿橘按壓林重九胸口。阿橘被男人粗魯的舉動弄得一陣犯暈,好不容易坐起來了,一看弟弟一動不動躺在那邊,頓時什麼都顧不得,翻身爬過去跪到林重九身邊,哭著喚他:「小九,小九你別嚇我啊……」泣不成聲。
  
  她衣衫盡濕,貼在身上猶不自知,趙沉偷眼掃了一眼,往上看,對上她蒼白臉龐。鬢邊濕髮鴉黑,襯得姑娘狼狽可憐,那雙桃花眼裡淚珠滾落又浮起,看得他心中湧起難以言表的悸動,連被蹭出來的火都消了些。
  
  趙沉輕輕按了林重九一下。
  
  林重九「悠悠轉醒」,不用裝,看長姐哭成這樣,他眼淚也下來了,撲到阿橘懷裡道歉:「大姐我錯了,我再也不玩水了,你別著急!」
  
  弟弟醒了,阿橘反而哭得更凶,跪在那裡緊緊抱著弟弟,抱著抱著狠狠朝林重九屁.股拍了一巴掌,哭著罵他:「說過多少次不讓你玩水你偏來,今日若不是有人救你,你,你差點沒命你知不知道!」一邊說一邊打。想到聽說弟弟落水時的擔心害怕,越想越氣他不懂事,打得越發用力。
  
  林重九疼啊,連聲討饒,扭頭向趙沉無聲求助。不是說這樣就不會挨打了嗎……
  
  趙沉好整以暇地坐在邊上,一雙鳳眼含笑盯著阿橘,過了會兒才肅容開口:「算了,沒事就好,他也知錯了不是嗎?哪有你這樣當姐姐的?」
  
  阿橘動作一頓,終於記起身邊還有個人。
  
  她抬眼看去,本想道謝,卻見那人背靠樹幹而坐,一腿盤起平放,一腿支著,右手搭在膝蓋上,袒胸露腹……
  
  她都沒能看到他臉便急得扭頭,迅速起身,拉著弟弟要走:「多謝趙公子救命之恩,我……」
  
  「你要怎樣報答我?」趙沉輕飄飄地道,目光落到她因為站起來而呈現的玲瓏身段上。
  
  她不是不想給他看嗎,今日他偏就看了,看的更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4 06:39 PM

第9章 捉弄

  阿橘真的還沒來得及想如何報答這位趙公子的恩情。
  
  不是不感激對方,實在是現在這種情況,他光著上半身,怎麼看都不適合說話。
  
  「趙公子想……」她尷尬地看向趙沉,想問問他待如何,卻見他並沒有看她,不,不是沒看她,而是目光低了些,像是落在她胸口。阿橘生疑,低頭,赫然發現衣衫都貼在了身上,那常常被妹妹取笑偷碰的地方完全現出了形狀……
  
  腦海裡轟的一聲,阿橘立即往弟弟身後躲,躲完發現弟弟個頭太矮根本擋不住。她急得不行,拉著弟弟躲到樹後,背靠樹幹咬唇不語,心頭亂成麻。現在該怎麼辦,衣裳濕成這樣沒法回村,路上撞到人她的名聲就完了,不走,那個男人到底想怎樣?
  
  阿橘突然很害怕。
  
  品蘭居近距離的照面,她怕這個男人身上的冷,那日路上他窺視自己,她反感,現在他又毫不掩飾地看她,半點禮節都不懂,他會不會……
  
  「給,去那邊換了,再讓你弟弟把你衣裳晾到石灘上,現在天熱,很快便能幹。」正慌亂的時候,身側突然伸過來一條手臂,阿橘嚇了一跳,隨即才反應過來男人手中拿著的是他的外袍。她有點不敢相信,扭頭看他,發現男人背對自己,只是反手把衣裳遞了過來,再守禮不過。
  
  阿橘低頭,猶豫不決。
  
  不聽他的,她可以讓弟弟回家拿衣裳,可她不知道兩人何時離開,便不敢放弟弟走,雖然他只是個七歲孩童,現在卻是她唯一的依仗。聽他的,她怎麼能穿一個外男的衣裳?
  
  「你不想穿?」趙沉皺眉,聲音冷了下來。
  
  阿橘答不上來,越發慌。
  
  趙沉等了片刻,抬腳要走。
  
  林重九卻在他走開前把藍色長袍接了過來,仰頭催促阿橘:「大姐,趙,趙公子一片好心,你快去換上吧,小心別著涼。」他常常聽母親叮囑兩個姐姐別碰涼水,這樣渾身濕透肯定不好。
  
  他眼裡有擔憂也有歉疚,阿橘心中一軟,咬咬唇,低聲跟還沒有走開的男人道謝:「謝,謝趙公子贈衣,還請趙公子替我看守片刻,我……」
  
  「有我在,沒人能進這片林子。」知道她擔心什麼,趙沉淡淡地道。
  
  阿橘沉默,過了會兒牽著林重九朝林子深處走去,確定趙沉看不到自己,周圍也沒有人,她讓林重九守在邊上,自己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這才隱在草叢中,將濕衣服都褪了下來,擰乾擦拭一遍身子,再將男人寬大的外袍套在身上。這是件圓領袍子,因為男人高大,袍擺幾乎快要垂到她腳踝。
  
  強迫自己不去想那種怪異感覺,阿橘攥著領口回到林重九身邊,低聲耳語了一番。
  
  林重九認真點頭,接過衣裳往前走兩步,又回頭喚她:「大姐,你去林子邊上等吧,這裡沒人……」
  
  林間幽幽,阿橘其實也害怕,想了想,牽著林重九斜著往外走,遠遠避開那邊的男人。最後她躲在距離林邊十幾步的樹叢後蹲了下去,又囑咐林重九幾句,這才放他走了。
  
  林重九先斜著跑向河邊,離之前玩水的地方遠遠的,簡單把衣裳洗了洗,用力擰乾,再一一抖摟平整,攤開晾在石頭上。
  
  阿橘一直看著弟弟,見弟弟很聽話,鬆了口氣,頓了頓,悄悄看向趙沉那邊。
  
  兩人隔了些距離,男人背對她站著,臉龐被樹葉遮擋,只能看見一片白皙背脊,窄腰長腿。
  
  阿橘連忙低頭,再也不敢亂看。
  
  那邊林重九忙完後朝趙沉跑了過去,小臉紅撲撲的,小聲道:「趙大哥,我大姐讓我謝謝你,她說衣裳幹了馬上就把你的衣裳還你,我們回家後她會把你救我的事告訴我爹,讓我爹出面謝你。」
  
  趙沉摸摸他腦袋,「這樣正好,你可以順理成章跟我學本事了。記得,千萬別露餡兒。」
  
  林重九興奮地點頭。
  
  趙沉往林子裡瞥了一眼,抬腳朝河邊走去:「走吧,咱們繼續游水去。」
  
  「這……」林重九猶豫了。
  
  趙沉回頭對他笑:「放心,有我在,你大姐會同意的。」
  
  林重九馬上信了,乖乖跟在男人後頭。
  
  「小九,你去哪兒?」阿橘雖然不敢看,卻一直留意著兩人動靜,聽到腳步聲,她偷眼看去,眼看弟弟又朝河邊走,頓時站了起來,躲在樹後探頭喊人,聲音焦急。
  
  林重九有些緊張,趙沉擋住他,側身回道:「他不習水性,以後難免出事,我正好有空,便教教他。」
  
  阿橘皺眉,馬上勸阻道:「不勞趙公子了,小九,你過來!」教會了弟弟往後肯定更要過來玩水,才七歲的孩子,就算會水,家人也不放心他出來。
  
  林重九悻悻地垂下腦袋,跟趙沉道歉:「大姐不讓我學,我……啊!」
  
  卻是趙沉再次把他扛上了肩頭,頭也不回朝河邊走去。林重九興奮無比,仗著有人幫自己也不是那麼怕長姐了,扭頭喊道:「大姐你放心,趙公子水性好,我不會出事的!」
  
  阿橘急了,忍不住去追弟弟,趙沉聽到她腳步聲,笑笑,頓住腳步,轉身看她,一言不發。
  
  他什麼都不用說,單看他赤著上半身大大方方站在那兒,剛跑到林邊的阿橘頓時又躲了回去,又羞又惱斥責他:「趙公子一片好心,只是我弟弟實在太小,還請趙公子不要縱容他玩水!」
  
  趙沉盯著樹後自己的衣角,想像她氣急敗壞又無可奈何模樣,只覺得前所未有的暢快,「那是你們婦人之見,男兒頂天立地,怎能連水都不會?小九,你想不想學?」
  
  他聲音清朗凜然,有種豪情在裡面,林重九不假思索便大聲應道:「想!」他也要做趙公子這樣厲害的男人!
  
  趙沉很滿意,最後對阿橘道:「林姑娘實在想阻攔,儘管出來把小九帶走,你不出來,我便繼續教他。」
  
  這話就很無賴了,男女有別,他不穿衣裳,阿橘怎好出來?
  
  他不講道理,阿橘努力勸弟弟懂事,可林重九已經隨趙沉進了水,早把長姐忘了。
  
  於是阿橘只能提心吊膽地盯著河面,儘量只看自己的弟弟。趙沉沉入水中,她鬆了口氣,趙沉冒出來,她立即別開眼,可一旦林重九整個腦袋沒入水中,阿橘恨不得跑出去把弟弟拎出來,幸好林重九憋氣時間不長,很快就冒上來了。
  
  阿橘從來沒有如此煎熬過,林子裡清涼,她愣是出了一身汗。
  
  微風吹拂,有陌生的氣息飄入鼻端。阿橘一怔,忍不住凝神去分辨。是男人衣袍上的味道,有淡淡的汗味,還有細細分辨才能感覺到的清雅蘭花香。阿橘突然想到那盆大一品,這人衣上的不是熏香,那他家中定是養了很多蘭花吧?
  
  蘭風姿素雅,花容端莊,乃花中君子,喜蘭人多高潔之士。
  
  這人怎麼舉止如此無賴?跟他身上的冷冽氣質完全不符。
  
  可是,他有時無賴,卻也有知禮之處,贈她衣裳時,目不斜視。
  
  阿橘第一次遇到如此怪人。
  
  「趙大哥,你真厲害!」想的出神,弟弟敬佩的聲音傳了過來。
  
  阿橘看向河面,弟弟站在及腰深的地方盯著水裡,男人不見人影,肯定又是沉到水裡去了。
  
  不得不說,他閉氣的功夫確實不錯。
  
  阿橘沒有多想,只盯著自己的弟弟。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依然沒有上來,林重九開始著急了,阿橘也有些不安。
  
  好像,快有一盞茶的功夫了吧?
  
  他會不會一時大意出事了?
  
  阿橘悄悄看向他的那個跟隨,一眼沒看到,又往林邊挪了幾步,才發現那人躺在岸邊草叢裡,衣袖遮住面孔,好像睡著了。
  
  「趙大哥,趙大哥你怎麼了?」河邊傳來驚叫,阿橘抬頭,就見林重九急得往深水處跑呢。阿橘大驚,連忙喊住他:「小九你別去!」
  
  「可趙大哥沉到水底去了!」林重九聲音顫抖地喊。
  
  「那你快喊他救人!」阿橘心提了起來,指著陳平那邊道。
  
  林重九立即轉身,使勁兒大喊。
  
  陳平將姐弟二人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半點都不擔心,繼續裝睡。
  
  林重九急得都快哭了:「大姐,趙大哥他……」
  
  阿橘此時也顧不得那麼多,慌慌張張朝河邊跑,跑到岸邊,河中間水深看不清楚。她剛想下水查看,前面突然水聲大作,男人竟然從靠近她這邊的淺處站了起來。阿橘呆住,錯愕地看他破水靠近自己,雙手抹臉上水跡,從髮際掠過後便自然放下,露出那副俊朗面龐。被水浸過的長眉如墨,英姿勃發,而那雙狹長鳳目,因為眼睫都濕了,眼裡彷彿多了一分迷離水色,直直地看著她。
  
  那一瞬,阿橘心跳如鼓。
  
  但男人灼.灼的注視很快便讓她回了神,阿橘轉身就走,紅唇緊抿,隱約有種上當的感覺。
  
  「你在擔心我,是不是?」
  
  身後響起男人低沉而不掩愉.悅的詢問,猜測成真,阿橘咬唇,快步跑了起來。
  
  趙沉沒有追,站在淺水處望著她背影。
  
  姑娘穿著他的衣袍,林風拂動衣袂翩飛,更顯得她身量嬌小婀娜,一雙白皙細長小腿隱隱若現,轉瞬便被林草遮掩,她人也匆匆躲到了樹後。
  
  趙沉無聲地笑,目光順著她藏身的那顆樹往上移,看蔥蔥林木,看頭頂湛藍晴空,心情大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5 06:31 PM

第10章 決定

  午後烈日暴曬,阿橘的衣裳很快就干了。
  
  換完衣裳,阿橘沒有出面,讓林重九把趙沉的袍子還回去。
  
  林重九抱著衣裳跑向趙沉。兩人並沒有一直游水,學會閉氣之後,趙沉教他蹲馬步,蹲完兩人身上的水都幹了,他去幫姐姐拿衣裳,趙沉背靠樹幹納涼,看著養尊處優的人,卻一點都不嫌棄樹幹粗糙。
  
  「趙大哥,給。」林重九親暱地喊。不足一個時辰的短暫相處,他已經不怕這個面容冷峻威嚴的男人了。
  
  趙沉平靜地接過衣裳,站直了,利落披上。衣裳貼上自己,上面居然還有姑娘家留下來的餘溫。
  
  他不受控制地打了個顫慄。
  
  那一瞬,姑娘飽.滿的胸.脯,纖細的小腿,彷彿都毫無間隔地挨上了他。
  
  他本能地看向林子。
  
  遠處樹木遮擋,只有一角白裙露在外面。
  
  「趙大哥?」林重九見他拽著衣襟發愣,困惑地喚道。
  
  「沒事。」趙沉收回視線,迅速系好腰帶,正色叮囑他:「記住我的話,別露馬腳。」言罷轉身朝陳平那邊走去,翻身上馬,眨眼便跑遠了。
  
  林重九羨慕地望著兩騎快馬絕塵而去。
  
  「別看了,跟我回家,看娘怎麼收拾你。」阿橘拍了弟弟腦袋瓜一下,氣惱地道。如果不是弟弟貪玩,今日就不會發生那麼多事。她是感激趙公子救了弟弟,卻反感他的捉弄。先前救人時衣衫不整還情有可原,後來故意誘她去河邊的舉動算什麼?
  
  林重九心虛,一邊隨著長姐往前走一邊說好話:「大姐,我不是故意的,一會兒娘打我你替我求求情吧,好大姐了……」跟母親的巴掌比起來,大姐還是太溫柔了。
  
  阿橘滿腹心事,並沒有心思理他。
  
  今日之事,她渾身濕透被趙公子看見,更是看見了對方胸膛,一旦傳出去,名聲會壞,孟仲景也會嫌棄她吧?
  
  「小九,你答應姐姐,回家後只說你落水被趙公子搭救,千萬不能提姐姐也掉到水裡的事,知道嗎?不光是對咱爹咱娘,外面那些孩子,你也不能說,否則姐姐會被人笑話的。」阿橘停住腳步,蹲在弟弟身前,鄭重地囑咐他。
  
  林重九乖乖地道,「大姐放心,趙大哥已經跟我說過了,他說這事除了咱們四人,誰都不能知道。」
  
  阿橘錯愕,「他,他這樣跟你說的?」
  
  林重九點頭,困惑地看她:「大姐你怎麼了?」好像很震驚的樣子。
  
  小孩子什麼都不懂,阿橘沒跟他解釋,再次叮囑幾句便壓下心頭複雜,領著弟弟回家了。
  
  柳氏母女剛剛睡醒,正在洗臉。
  
  林竹先洗完,往晾衣繩上搭巾子時瞧見長姐弟弟回來了,便幸災樂禍地朝屋裡喊道:「娘,我大姐把小九找回來了!」弟弟貪玩晌午偷跑大姐出去找,這事她早習慣了,醒來不見二人,一猜就能猜到。
  
  柳氏當然也心裡有數。
  
  她一把擦了臉,讓林竹把水倒了,繃著臉站在門口等姐弟倆走近,眼睛瞪著林重九嘴上問阿橘:「今兒個是在哪找到的?」
  
  林重九耷拉著腦袋,還是忍不住扯了扯長姐袖子。
  
  阿橘嘆口氣,牽著弟弟往裡走:「娘,咱們進屋去說吧。」
  
  事情好像不太對勁兒,柳氏心中生疑,轉身跟進去了,林竹潑完水也湊了過來。
  
  屋中,林重九待審罪人一般低頭站在中央,柳氏坐在炕沿上,林竹靠著母親,阿橘坐在柳氏另一旁,輕聲細語。
  
  她說完了,柳氏啥都沒說,先把兒子抱到炕上趴著,然後扒了他褲子一陣巴掌就朝男娃白白的小屁.股上拍了下去:「好啊,不讓你玩水,今兒個還敢去東邊玩,你嫌自己命長是不是?真是慣得你無法無天了,叫你不聽話,我叫你不聽話!」
  
  明明很生氣,臉確是白的。她就這麼一個兒子,生他之前被村裡那些媳婦們笑話了多少年,好不容易生了兒子,今兒個竟然險些沒了,若不是遇到貴人,兒子有個三長兩短,讓她下半輩子怎麼過?
  
  打著打著眼圈慢慢紅了。
  
  柳氏教訓人時還是挺嚴肅的,林竹也不敢坐著了,站在地上噤若寒蟬。
  
  林重九本來還連聲告饒的,後來聽母親罵聲裡帶了哭腔,便乖乖趴著,不說話了。
  
  見弟弟懂事,屁.股也紅了,阿橘上前攔住母親,拉住她手勸道:「好了娘,小九已經知錯了,你消消氣吧,沒事最好,以後咱們好好管著他,不讓他溜出去就是。小九,你以後也不去了,是不是?」扭頭看弟弟,幫他把褲子拽了上去。
  
  林重九瞅瞅母親,跳下地,認真地道:「娘,我答應你以後再也不貪玩了,可我已經跟趙大哥約好了,以後每隔三天他會在河邊教我功夫,我想跟他學本事,我也想長他那麼強壯。」
  
  「趙公子要教你功夫?」柳氏大驚,看向長女。
  
  阿橘也不知道啊,低頭問弟弟:「他什麼時候跟你說的?」
  
  林重九看看母親長姐,一邊揉屁.股一邊解釋道:「趙大哥教我游水時說的。他功夫好,我想拜他為師,趙大哥沒收我,只說跟我投緣,願意教我些粗淺功夫。對了,趙大哥說救我只是舉手之勞,讓你們別放在心上,還說如果你們不願意我跟他學,他就不教了。」
  
  說到這裡,林重九撲到母親身上,抱著她懇求:「娘,趙大哥真的很厲害,你讓我跟他學行不行?你放心,我不會耽誤讀書的,只要你讓我學功夫,我以後再也不跟虎子他們亂跑了!」
  
  「不許!」柳氏還沒說話,阿橘斷然否決。
  
  柳氏還有些茫然,見長女如此反對,困惑地看她。
  
  林竹更是湊了過來,扭頭問她:「為啥大姐這麼反對啊?我覺得不錯啊,有趙公子教小九,小九既能學到真本事,又不會出去貪玩讓咱們擔心,一舉兩得啊。再說人家趙公子救了小九一命,還願意教導小九,說明他看得起咱們,咱們不許小九去,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吧?」看大姐這樣,在河邊時肯定跟趙公子發生了什麼,她真後悔自己沒有跟過去看。
  
  阿橘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了。
  
  妹妹說的這些確實有道理,如果那人沒有刻意戲弄她,還是那般過分戲弄,她也找不到反對的理由。說趙公子無賴下.流,他有知禮之處,也變相承諾不會把此事傳出去,實在算得上君子了,可一想到他看她的眼神,他光著上半身靠近她時的霸道,阿橘本能地不願與此人有更多牽扯。
  
  偏偏這些,她都不能說給家人聽。
  
  面對妹妹探究的目光,阿橘強自鎮定下來,對母親道:「娘,看趙公子穿著打扮絕非常人,平常怎麼可能有空教小九?咱們都不知道他住在哪裡離這邊到底有多遠。我看他一定是禁不住小九糾纏才應下的,而且他不也說了咱們不願意便不教了嗎?估計是不好當面拒絕小九,就用這話委婉暗示咱們勸阻小九。」
  
  兩個女兒的話都有道理,柳氏猶豫了。
  
  林重九急了,知道二姐是站在自己這邊的,他轉到林竹身邊,信誓旦旦地道:「娘你別聽我大姐的,趙大哥可喜歡我了,他教我閉氣教我蹲馬步,還誇我底子好呢!不信三天後你們跟我一起去河邊問問他,他是真的願意教我!」
  
  林竹笑著附和道:「就是就是,我記得趙公子對姨父都淡淡的,那樣的人,如果不是真心喜歡小九,怎麼可能會應承下來?大姐你想太多了。他讓小九問咱爹咱娘,是敬重長輩的意思,哪有那些彎彎繞繞啊。」不論如何,趙公子那樣的人,小九能夠結識便是他的造化。
  
  弟弟妹妹都堅持要去,阿橘只能求助地看向母親:「娘,小九才這麼小,學什麼功夫啊,根本用不著……」
  
  柳氏被姐仨說的有些頭疼,乾脆把事情推到孩子他爹身上:「都別說了,等你爹回來讓他拿主意吧!」丈夫讀過書也有見識,他怎麼決定她都聽,肯定沒錯。
  
  阿橘無可奈何。
  
  林重九朝長姐扮個鬼臉,領著二姐出去玩了,二姐幫他說話,現在二姐最親。
  
  不過他說話算數,不管林竹如何引他,他都絕口不提長姐落水的事。
  
  林竹纏了半天都沒用,改去阿橘那邊探口風,阿橘更不可能告訴妹妹,低頭做繡活不理她。
  
  黃昏時分,林賢騎著毛驢回來了。
  
  林竹領著林重九笑嘻嘻迎了過去,搶先跟父親說晌午的事。彼時阿橘在廚房裡幫柳氏準備晚飯,雖然擔心父親被弟弟妹妹糊弄卻脫不開身,只有乾著急的份。柳氏全都看在眼裡,暗道有趣,這可是頭一次老二老三聯手一起跟長姐對著干。
  
  林賢面容溫和,在兒女環繞下喂了毛驢,洗了手臉,最後坐在炕頭喝次女遞過來的茶水,愜意無比。
  
  喝完了,他開始算賬。
  
  「小九偷偷出去玩,還落了水,罰你今晚不許吃飯,馬上回屋閉門思過。」
  
  林重九一下子就蔫了,卻不敢反駁,垂頭喪氣去了西屋。
  
  「爹爹,我可沒有犯錯……」林竹連忙爬上炕,跪在林賢身後給他捏肩膀。
  
  林賢閉眼享受了一會兒,這才吩咐道:「該吃飯了,你去把桌子碗筷都擺好,別事事都等你大姐干。」
  
  「哎,我這就去!」不用挨罰,這點小活兒算什麼啊,林竹痛快地應下。
  
  兒女都走了,林賢靠在炕頭思量。
  
  自家沒錢沒勢,只有兩個花一樣的閨女,老大定親都快嫁人了,老二懶丫頭一個,年紀又小,不可能入那種人的眼。況且人家施恩不登門圖報,也不收小九為徒,君子之交淡如水,應該只是跟小九投緣吧?
  
  他是沒什麼抱負的,這輩子就打算這樣平平淡淡地過了,兒子,既然有造化,隨他去好了。
  
  晚上四口人吃飯時,林賢又跟大女兒打聽了一遍河邊情況,確實沒什麼不對的,便道:「不論如何,三日後趙公子都會來河邊等小九,屆時我陪小九走一趟,若趙公子確實想教小九,人家一片好意,咱們也不好拒絕。」
  
  林竹面現喜意。
  
  阿橘低頭不語。父親都發話了,她再堅持,沒有道理反而顯得心中有鬼。
  
  西屋林重九趴在門上聽了,喜得差點跳起來,美滋滋轉回裡屋,埋頭吃長姐偷偷給他端過來的晚飯。
  
  解決完兒子的事,林賢看看眉眼含笑的妻子,將空了的酒杯遞過去。
  
  柳氏臉頰微紅,悄悄嗔他一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6 01:45 PM

第11章 誤會

  夜幕降臨,阿橘姐妹倆回了廂房,林重九也早早睡了。
  
  上房東屋,林賢懶懶靠在浴桶上,故意慢慢洗。
  
  柳氏收拾好廚房,進屋見他還沒洗完,有些愣,林賢卻扭頭把巾子遞給她:「來,幫我擦背。」
  
  三十幾歲的男人,生的溫和俊朗,既有書生儒雅氣,又有莊稼人健壯的身板,眼裡還有成親多年只有她才能見到的一絲賴皮痞氣,真是越看越讓她喜歡,感嘆自己命好嫁了這樣一個人。往前村裡熟悉的姐妹,不管嫁的比她好還是比她壞,把家裡男人拎出來,絕對沒有人比得過她,更何況自家男人不但長得好,還會賺錢,還會風雅……
  
  柳氏沒讀過書,不懂什麼風花雪月,親熱時丈夫總會說些讓她臉紅心跳的話,那應該就是風雅了吧?
  
  她紅著臉走過去,坐在椅子上幫丈夫擦背,跟丈夫說剛剛她琢磨的事:「趙公子真肯教小九,就算不拜師,咱們怎麼也得請他來家吃頓飯吧?」
  
  林賢扭頭親妻子搭在他肩頭的左手,答得心不在焉:「請是要請,不過人家未必會來。」
  
  柳氏被他弄得渾身發軟,還想說點什麼,林賢突然起身,濕噠噠直接朝她撲了過來……
  
  有酒助興,又好些日子沒弄過,這晚林賢大展雄風。
  
  恩愛過後,夫妻倆氣喘吁吁說了會兒話,相擁而眠。
  
  阿橘卻睡不著。
  
  閉上眼睛,腦海裡全是白日裡見到的男人身體。他隱在樹叢裡的窄腰長腿,他破水而出雙手抹臉的狂蕩不羈,他盯著她的狹長鳳目,一幕一幕,無比清晰。
  
  她懊惱地咬唇,想翻身排遣心中羞愧,又怕驚醒妹妹。
  
  她看了一個男人,縱使無人知道,她也看了一個不是她未來相公的男人。
  
  她不想想,可那些不該回想的情景,揮之不去,就算她努力去想孟仲景沉穩憨厚的臉,亦無法擺脫。
  
  他的一切就跟他的人一樣,清冷中又有不容拒絕的霸道。
  
  窗外明月高掛,照著輾轉難眠的姑娘,也照著害姑娘睡不著的男人。
  
  農家莊子裡都睡炕,趙沉長腿交疊搭在炕沿上,背靠牆壁一動不動,側頭,目光落在屏風上。
  
  屏風上搭著他的衣袍。
  
  回來時丫鬟們想收走那件藍袍去洗,他沒讓。
  
  他盯著它,眼中浮現的卻是河邊的姑娘。
  
  他從水裡出來,看見她呆呆地站在河邊,穿著他的衣袍。她肩膀肯定比他的窄,所以圓領下露出了她大片肌膚,修長美麗的脖頸,單薄精緻的鎖骨。她小腿也露著,白白.嫩嫩像兩截玉.柱,可惜沒等他細看,她就逃了。林風彷彿知道他想看,將衣擺吹起,露出更多,卻只給看一眼又遮了起來,越發惹人遐思。
  
  她穿這件衣裳時,裡面有穿別的嗎?
  
  應該沒穿吧,畢竟裡面也肯定濕透了。
  
  這豈不是說,今日她幾乎在他面前赤.身裸.體?
  
  曾經在他眼前顫悠,曾經緊緊抵著他胸口手臂的柔.軟,如果沒有了衣裳遮掩,又會是什麼模樣?
  
  月光漫進紗窗,皎潔如水,他卻置身難滅欲.火,越想越熱。
  
  他下了地,捧起衣袍送到鼻端,分辨她留下來的香。
  
  衣袍是上好的杭綢,清涼細膩,如水中他抱她時碰到的肌膚。
  
  如果,如果那時河中只有他跟她,他會把她救起來,他會抱她去林子裡,他會把她扔到草叢中,然後……
  
  靜寂的夜裡,想的再荒唐都無人知,男人拽下衣裳回到炕上,似夢非夢,全隨心意編造腦海幻境。
  
  如夢幻境裡,她依然想逃,卻逃不掉,哭得梨花帶雨。
  
  幻境結束,趙沉鬆了手,聲粗氣重。
  
  他仰面躺著,怔怔地凝望明月,困惑為何才見過那個農女三面,便有兩次都動了欲。他非柳下惠,在外面應酬,更多不堪的情景都見過,欲.望會起,更多的還是厭惡,真正能讓他興奮到不得不動手發.洩的,只有她一個。
  
  或許,是他年歲越來越長了?
  
  ~
  
  三日後,趙沉早早起來,準備去河邊赴約。
  
  寧氏剛剛睡醒,還沒起來,聽到動靜,好奇地派貼身丫鬟問梅去看看。
  
  問梅很快去而復返,笑道:「夫人,少爺又領著陳平去打獵了,說是黃昏前回來。」
  
  寧氏瞭然,繼而搖頭,這大熱的夏天,虧那小子不嫌熱。
  
  趙沉出發地早,抵達河邊時天才大亮,他坐在馬上眺望路口,因為河邊地勢低,並無法望見那邊的村莊。
  
  他攥著韁繩,任馬低頭吃草。
  
  「少爺,他們來了。」陳平一直面朝路口,見人來了,扭頭提醒自家少爺。
  
  趙沉彷彿沒有聽見,過了會兒才回頭看去。
  
  來的是父子倆,有過幾面之緣的林老爺走在前面,林重九牽著毛驢跟在後頭,他們身後,再也沒有旁人。
  
  意料之中。
  
  趙沉翻身下馬,將韁繩交給陳平,大步迎了上去。
  
  「趙大哥,這是我爹,你快告訴他,你是真的願意教我是不是?」林重九興奮地跑了過來,站在他身邊道。
  
  趙沉朝他笑笑,隨即向林賢行禮:「林伯父,那日晚輩無意救下小九,因覺得與小九投緣,便擅作主張想教他些粗淺功夫,還請伯父莫怪。」
  
  林賢忙還禮:「趙公子客氣了,您肯指點犬子是他的造化,林某怎會怪罪。趙公子,您於犬子有救命之恩,現在又於百忙之中抽.出時間教他,林某與內人實在感激,可惜林某在鎮上學堂教書,這兩日走不開,十六那日才得休假一日。內人想請趙公子到寒舍做客,親自道謝,不知趙公子那日是否方便?」
  
  趙沉微一沉吟,看看父子倆,道:「伯父盛情,晚輩定當赴宴,只是勞煩伯父伯母費心了。」
  
  「哪裡哪裡,趙公子肯來,我們求之不得。」林賢很是高興,看看天色,告罪道:「那我先去鎮上了,犬子愚笨,若他偷懶耍滑,趙公子不必客氣,儘管教訓便是。」
  
  「我才不會偷懶!」林重九不服氣地辯解道,被林賢瞪了一眼。
  
  趙沉拍拍他肩膀,朝林賢拱手:「那伯父路上慢走,十六那日晚輩再登門拜訪。」
  
  林賢回禮,再三叮囑林重九後,終於跨上毛驢走了。
  
  趙沉先讓林重九在樹陰裡蹲馬步,糾正姿勢後,他站到一旁,背靠樹幹。
  
  靠著靠著,目光總忍不住溜向路口。
  
  一刻鐘後,他把林重九叫到身邊,讓他休息一會兒。
  
  畢竟認識的時間太短,乍然在一起並沒有什麼好說的,沉默片刻後,林重九問趙沉:「趙大哥,你家住在哪兒啊?離這邊遠不遠?」
  
  趙沉沒有隱瞞,隨口道:「桐灣聽說過嗎?離你們這兒大概十二里地,騎馬很快就到了。」
  
  林重九搖搖頭,他去過的地方太少,平時村人說話他也沒有仔細聽過,暗暗記下桐灣這個地方,又問道:「那趙大哥多大了,成親了嗎?」
  
  趙沉目光一凝,扭頭看他:「問這個作何?」
  
  林重九撓撓腦袋,含糊不清地道:「沒啥,就是想問問,好奇趙大哥的事。」
  
  趙沉笑了,試探道:「你大姐讓你問的?」那日他碰了她也看了她,莫非她想讓他負責,所以先讓弟弟探探口風?雖說她似乎不太待見他,畢竟是個姑娘,有這種念頭也不為過。只是,他可沒把那個當一回事,更沒想過要負責……
  
  見林重九先是震驚又支支吾吾不知該怎麼解釋的樣子,趙沉越發確定,想了想,先問他一句:「你大姐多大了?」
  
  「……十五歲了,比我大八歲。」林重九還在震驚這人竟能猜出這些問題不是他想問的,此時趙沉反問,他不由就說了出來。
  
  趙沉眼中笑意更加明顯:「我比她大兩歲,尚未成親,也沒有喜歡的姑娘。」他倒想看看,她知道後會怎麼做。這種事情,以她那麼容易臉紅的性子,應該不會主動跟父母提,只能想辦法催他提親。或許十六那日,她會主動跟他說話?
  
  有了這個念頭,接下來的半日,趙沉竟然沒有預料中過得那樣無趣,晌午跟林重九告別後,興致沖沖去山中狩獵。
  
  那邊林重九回到家中,先去跟林竹說悄悄話,將打聽來的事情說與她聽。
  
  「他還問大姐年歲了?」林竹有些吃驚。
  
  林重九點頭。
  
  林竹很滿意,賞了弟弟兩枚銅錢,打發弟弟走後,她坐在炕上想事情。
  
  她很希望長姐嫁個好人家,日後像姨母一樣富貴清閒。那個趙公子雖然什麼都沒說,她卻覺得他對長姐有點意思。兩人容貌確實相配,如果趙公子真對長姐有求娶之心,她樂見其成,因此先讓弟弟打聽清楚,萬一對方已經成親只是覬覦長姐美色想納小,那她第一個罵他!
  
  不過,長姐對孟仲景情深一片,那個趙公子想娶長姐可得費些功夫了。
  
  事關長姐閨譽,林竹決定哪個都不幫,就在一旁看熱鬧。長姐嫁給趙公子最好,嫁給孟仲景她也接受。
  
  晚飯時,林賢把十六日宴請趙公子一事說了出來。
  
  阿橘剛把菜送到口中,聞言咬咬筷子,沒有吱聲。
  
  林重九跟林竹已經提前知道了,並沒有太大反應。
  
  柳氏想得比較多,放下碗道:「那日把仲景也叫過來陪客吧,人多熱鬧。」家裡畢竟有兩個女兒,一個還是待嫁的,現在把準女婿叫過來,堂堂正正,免得有些人嘴碎亂嚼舌根。
  
  林賢頷首:「嗯,吃完飯我親自去跟仲景說。」
  
  聽到未婚夫也要來,阿橘心中的不悅終於變成羞澀,紅著臉低下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7 11:48 AM

第12章 膽大

  趙沉有點拿不定去林家時該帶些什麼禮。
  
  重了,不太合適,輕了,又怕林父林母私底下說他不懂禮數。
  
  登州距離京城有千里之遙,他用父親安排的假身份在縣城府城做生意,偶爾應酬,送禮一事全讓母親做主,母親開了單子,他看過了學會了,往後便都交給陳平照舊例準備,但這次林家的事母親並不知道,他也不打算讓母親知道。
  
  這事做的任性又荒唐,回想起來,他都覺得不像是自己能做出來的。為了跟一個農女對著干,為了看她生氣,他竟然許諾親自指點一個農家孩子?現在還鬧得對方想讓他負責……
  
  可不知為何,此刻他一點都不覺得麻煩,只好奇她究竟會怎麼做。
  
  如果,如果她求他,婚事也不是沒有商量的餘地。說到底,他還沒有喜歡的人,曾經以為自己的妻子定會從京城名門裡選,但深想想,他從未打算借妻族之勢,那麼,他未來的妻子是農女是貴女又有何區別?不過是傳出去好聽不好聽而已,而旁人的目光,是他最不在乎的。只要那個女人能讓他看入眼,只要她身份不是太低,他都會娶。
  
  一個農女,良家子,清清白白,夠了。
  
  最主要的是她挑起了他的欲,讓他想要她,只要她擺足姿態,別再嫌棄他躲他,乖乖讓他看,他便如她所願。
  
  「少爺,夫人讓人送了一碟櫻桃過來,給您嘗鮮。」
  
  趙沉目光投向門口:「進來。」
  
  錦墨便一手端著碟子一手挑簾走了進來。她穿了身桃紅衫梨白裙,趙沉看了愣住,記起那日初見阿橘穿的恍惚也是這樣一身。他不由往上看去,發現錦墨膚色在粉衫的襯托下顯得白皙紅潤了些,唯一算的出彩的眸子乖順地垂著,只在走到近前時才偷偷看他一眼,馬上又低了下去,緊張立在一旁。
  
  趙沉不動聲色掃過她胸脯,這次卻是半點欲.念也無。
  
  「下去吧。」他淡淡地道,看看桌子上紅潤鮮亮又個頭十足的福山大櫻桃,又添了一句:「讓陳平進來。」
  
  「是。」錦墨乖乖退下,出屋時眼中才露出失望懊惱。少爺從來沒有正眼看過她,她心中傾慕,卻不敢有半點非分之想,誰料那日少爺終於對她有了些許不同,雖最後不知為何沒讓她服侍,她心裡也生出了希望,可惜這幾日少爺又冷了下來。
  
  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她茫然地去喊陳平。
  
  次日,趙沉以去縣城為由領著陳平出發了,帶了兩罐毛尖,一籃福山櫻桃。
  
  他並沒有直接去林家,依然在河邊等候林重九,一直教到將近晌午,才讓陳平留在河邊看守馬車,自己提著茶葉,讓林重九抱著櫻桃,兩人緩緩朝村子走去。現在他的身份是林重九半個師父,本就不想張揚,坐馬車進村必定會引人觀望,眼下獨自前去,便是普通做客。
  
  上了一個小坡,林重九指著自家後院道:「趙大哥,那便是我家了,我爹他們肯定都在等著咱們呢!」
  
  趙沉頗有興致地打量林家後院。
  
  宅子在這邊鄉下算是不錯的了,怪不得把她養的細皮嫩.肉,渾然不似村女。
  
  繞過路旁農舍,轉彎,就見林老爺跟一個壯實男子並肩站在一顆柳樹下,瞧見他們立即迎了過來。
  
  趙沉將茶葉放到籃子裡,示意林重九先進去,轉而笑著朝林賢行禮:「伯父在屋裡歇著便是,何必出來?倒是晚輩疏忽,勞伯父久等了。」
  
  他謙謙有禮,很容易讓人生出好感,林賢回禮道:「趙公子親至便已令寒舍蓬蓽生輝,何須破費?」說著給他介紹孟仲景:「這是我準女婿,姓孟,名仲景,去年跟長女定的親,趙公子是貴人,我特意叫他過來也開開眼界。」
  
  準女婿……
  
  趙沉嘴角笑容有些凝固,但也只是轉瞬,讚道:「孟兄一表人才,晚輩先恭賀伯父喜得佳婿。」
  
  他一身月白錦袍,生的又是芝蘭玉樹,孟仲景頭一次跟這樣的富家公子打交道,不免有些拘謹,人家以兄弟相稱,他再喊趙公子不合適,支吾片刻才喚了聲「趙兄」。
  
  趙沉頷首,目光自然而然落到林賢身上。
  
  林賢謙遜道:「在趙公子面前,仲景算什麼一表人才,能下地干活過日子就行了。走,咱們去屋裡坐。」伸手把人往院子裡請。趙沉笑笑,從容往裡走,孟仲景則以晚輩身份走在林賢一側,落後一步。
  
  早在林重九跑進來時,柳氏便知道救命恩人來了,囑咐阿橘看著廚房,她緊張地在廚房門口等著,一看三人進來,便快步走下台階,朝趙沉謝道:「趙公子來了啊,幸好有你我們家小九才撿回一條命,這份恩情,我跟小九他爹這輩子都銘記在心!」
  
  趙沉頓足朝她行禮:「伯母言重了,我跟小九有緣,舉手之勞而已,伯母切莫再提。」
  
  柳氏感激地不知該如何是好,看看丈夫,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行,那你們快去屋裡說話吧,飯菜一會兒就好了,農家裡沒什麼好東西,趙公子別嫌棄啊。」
  
  「伯母太客氣了。」趙沉笑著搖頭,目送她進了廚房才繼續往前走,路過廚房門口,他朝那邊瞥了一眼。
  
  沒有看見人。
  
  不在裡面,還是躲起來了?
  
  他領頭走在前面,沒人能看見他眼裡的寒意。
  
  三人進了堂屋,桌上茶水都已經備足,林賢與趙沉並列坐於北面主座,孟仲景坐在了林賢下首。
  
  趙沉客氣知禮,沒有半點富家少爺的傲氣,但從始至終,除了林賢主動提起孟仲景,他沒有看孟仲景一眼,也沒有跟他說半個字,可他帶著笑容落落大方坐在那兒,無論是林賢還是孟仲景,誰都不覺得受了冷落,畢竟,孟仲景沉默寡言,也沒有太熱絡地跟趙沉搭話。
  
  孟仲景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在岳父大人面前都拘謹,更不用說身份更高的陌生少爺了。
  
  好在林賢此人還算圓滑,接人待物都有一套,東一句西一句,兩人誰都有話說。
  
  用飯時,趙沉跟孟仲景坐對面。
  
  趙沉暗暗觀察對面的男人。
  
  五官硬朗堅毅,膚色麥黃,身材高大,在村裡確實算得上不錯的女婿人選了。
  
  出了村子,連他身邊的隨從都不如。
  
  所以,她想悔婚了,想探探他的底細確定他的心意後再央求父母退親?
  
  該說她攀龍附鳳,還是慧眼識珠?
  
  她準備什麼時候來找他?
  
  趙沉開始向林賢敬酒。
  
  林賢本就喜歡沒事小喝兩杯,現在高興,自然也陪他喝。
  
  酒過三巡,孟仲景跟林賢面上沒什麼異樣,趙沉白皙的臉龐浮上了紅暈,搖頭道:「伯父,伯父不能再喝了,我酒量淺,再喝下午就沒法教小九了。」
  
  林賢見他有了醉意,爽朗笑道:「好,趙公子吃菜!」
  
  趙沉連連道謝。
  
  飯後,趙沉想告辭,身形卻有些搖晃,林賢勸他在自家歇歇,讓林重九扶他去西屋休息。
  
  孟仲景掃了一眼廚房,雖然不捨,還是提出告辭。
  
  林賢知道準女婿不太自在,便讓他走了。
  
  烈日高照,一家人紛紛回屋歇晌。
  
  上房西屋,趙沉側身面朝牆壁而躺,半點睡意也無。旁邊林重九大概是上午累著了,睡著沒多久竟然打起了鼾。趙沉心中煩躁,索性坐了起來,回想這幾日的事情,更多的還是猜測她打算何時來尋他。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院子裡有輕輕的開門聲。
  
  趙沉立即湊到窗前。
  
  農家窗戶分兩層,上面是三扇大窗,在外面訂上紗窗,白日裡把木窗支起來通風,下面一排小窗則糊了窗紙。他悄悄戳個洞,偷眼看去。
  
  看見她將洗臉水潑到了菜園裡,然後進了一間屋子。
  
  林重九跟他說過林家房屋佈置,趙沉心中微動,悄然下地,無聲無息開了堂屋門,直奔書房。
  
  她不好好睡覺,故意弄出動靜又去了那邊,不是等他又是做什麼?
  
  書房門被人推開時,阿橘正彎腰站在那盆弔蘭前看花。
  
  許是那個趙公子跟未婚夫都來了,她心裡有事睡不著,怕弄出動靜影響妹妹午睡,乾脆來書房待著。
  
  聽到開門聲,她詫異地扭頭,卻怎麼都沒想到會對上那個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男人。
  
  她下意識地往後退,驚懼又防備:「你,你……」
  
  趙沉微微眯了眯眼,一邊反手插門,一邊盯著她問:「我來做什麼?不是你叫我過來的嗎?」那在見到孟仲景知道她有未婚夫時便被他刻意壓下去的憤怒,還有這短暫又漫長等待帶來的煩躁,都在看到她防備的眼神時竄了起來。
  
  她防備什麼,難道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她還要玩欲擒故縱的把戲?
  
  兩人相隔並不遠,男人目光幽幽,如獵食的狼。阿橘心知不妙,一邊往後退一邊強自鎮定道:「趙公子,我,我沒有叫你來,你救了我弟弟,我們全家人都感激你,還請你……」
  
  話未說完,方才還站在門前的男人突然撲了過來,阿橘大驚,剛要喊人,嘴巴已被一隻大手緊緊摀住。她魂飛魄散,伸手要掙,身體卻被狠狠壓到了牆上,她奮力掙扎,只換來男人身體更緊密的貼合,緊到她都能感受到胸口被壓迫,感受到有陌生奇怪的物抵在了自己身上。
  
  片刻怔愣,阿橘羞憤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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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趙沉:爺是有脾氣的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8 11:54 AM

第13章 清白

  阿橘掙扎,趙沉死死壓著她。
  
  逃不掉,阿橘怒目而視,這是她家,她不信他真敢做什麼!
  
  她這般,趙沉倒是笑了笑。
  
  他一手捂著她嘴,一手將她兩手固定在她身後,只讓她肩膀貼著牆。這樣的姿勢,她被迫迎接他,他肆無忌憚地貼上去,讓她感受自己,他也感受她的傲人身段。等她終於認命不掙了,趙沉低頭,看她不知是因生氣還是羞惱而漲紅的臉,看她那雙裝滿了憤怒卻更加動人的瀲灩眸子。
  
  「你氣什麼?你讓你弟弟打聽我是否成親,難道不是想讓我對你負責?現在你不睡覺特意來這裡等我,難道不是想誘我過來催我娶你?阿橘,你生成這樣,確實有惑人的資格,但不要繼續故作矜持扭捏作態,次數多了,我會沒有耐性。」
  
  他目光冰冷,鄙夷又嘲諷,阿橘心中怒火漸漸變成不可置信,他,他在說什麼?
  
  趙沉下意識將她的震驚理解成心思被拆除,他冷笑,低聲警告道:「現在我鬆手,咱們好好商量婚事,只要你跟孟家退親,我馬上娶你。如果你還要假裝清高欲迎還拒,我不會再陪你玩下去。」言罷深深看她一眼,鬆了手,身體卻沒有退開,霸道地將她禁錮自己與牆壁中間。
  
  他神色認真,字字凝重,阿橘知道,此時不是驚慌抗拒的時候。
  
  她可以喊人,但左右都有鄰居,驚動他們,他們會怎麼想?
  
  她垂眸,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回想他進屋後說過的所有話,然後一一解釋給他聽:「趙公子怕是誤會了,我從來沒讓弟弟打聽過你,也沒想讓你負責,現在來書房,是因為我晌午向來覺短,醒了便來這邊看書。至於婚事,我跟仲……我跟他情投意合,未曾有過退親之念,還請趙公子放手,今日之事就當沒有發生過。」
  
  趙沉審視地看她,目光幽深。
  
  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如此鎮定。
  
  他不想信她,卻記起林重九曾經說過,她醒的確實早,所以會去河邊找他……
  
  「你弟弟問我年歲幾何可否成家,不是你讓打聽的?」他盯著她,面無表情地問。
  
  「不是。」阿橘毫不躲閃地直視他:「我已有婚約,怎會好奇問你?定是我弟弟……」
  
  「別狡辯了,他一個七歲稚童懂什麼,分明是你指使他問的。」趙沉突地打斷她,嘴角浮起冷笑:「你被我碰過被我看過,除了我還能嫁誰?阿橘,我最後說一次,別再玩什麼把戲,我既然碰了你,便會對你負責,只要你跟孟家退親……」
  
  「我不用你負責!」他越說越離譜,阿橘猛地打斷他,完全不懂這人到底在想什麼,先是失禮窺視後又設計戲弄,她躲他都來不及,怎會跟他玩什麼把戲?
  
  趙沉面若冰霜,低頭看她胸口,再抬眼看她:「我碰了你,便要負責。」她越不想給,他偏越想要,只是簡單地挨著她他便渴望得不行,這樣的女人,他以後都未必能碰到。何況此刻承認其中有誤會,之前那些承諾娶她的話,豈不是證實他自作多情?讓一個農女笑話他鄙夷他,他不會給她這種機會。
  
  他壓得她更緊,特別是某個地方,聲音裡也多了輕.佻:「你我這樣,你還怎麼嫁孟仲景?你不怕他知道後嫌你不貞?」
  
  阿橘瞬間面無血色,想罵他,對上男人滿是戾氣的眼睛,她又害怕了。她不知道這人到底是什麼身份,只知道自家一定不如他。阿橘不敢跟他硬碰,咬唇別開眼,放軟了聲音勸他:「趙公子,那日我與弟弟落水,你救我們乃俠義之舉,碰我也實屬情急無奈,只要你不說出去,沒人知道,趙公子實在不必低就……」
  
  「我不覺得是低就。」趙沉不為所動,依然自說自的:「男兒頂天立地,我碰了你,便要負責。」
  
  頂天立地,強迫一個弱質女流也算頂天立地?
  
  知他不過是為自己的惡行找藉口,阿橘面現諷刺,憤憤扭頭:「我不用你負責!如果你非要以此威脅,儘管去告訴他好了,你我清清白白,我不信他會因此嫌棄我。」她跟孟仲景解釋清楚,他一定會信她的。
  
  「清清白白?」趙沉低笑,抬起她下巴,問她:「這樣也叫清清白白?」
  
  話音未落,她還茫然,他雙手迅速按在她腦側,對準他在夢裡反覆品嚐的紅唇欺了上去。
  
  貼上了,比夢裡還要濕潤飽.滿,他順勢含住,所有憤怒都被悸動取代。
  
  早在身體相貼時,他就想這樣做了,特別是她不停說著跟他預料截然相反的話,他更想讓她閉嘴。
  
  就算是誤會,也是她的家人弄出來的,她想三言兩語就打發他走再背地裡嘲笑他自以為是?
  
  不可能,沒人能如此戲弄他。
  
  他強勢地索取。
  
  他欺上來的毫無預兆,阿橘震驚到不敢相信,直到酒氣逼近,男人舌頭想要闖進來,她噁心作嘔,急急扭頭躲閃。趙沉不容她躲,緊抵著她想要更多,阿橘躲不開,眼看他闖不進便改成吮,她再也忍受不住,張嘴咬了下去。
  
  趙沉身體一僵,繼而大怒,掐著她下巴往裡闖。阿橘憤恨不甘,推搡不開乾脆抬手狠狠抓他手腕,用盡全身力氣。劇痛襲來,趙沉眼中終於恢復清明,就那樣貼著她唇睜眼看她。阿橘憤然閉上眼,指甲依然用力在他手腕上劃了下去。
  
  嘴唇吃痛,男人也咬了她。
  
  不知是疼得,還是為這屈.辱,阿橘手一鬆,眼淚奪眶而出。
  
  她喜歡孟仲景,她的一切都想留給他,夢裡也曾夢過羞人場景,緊張的羞澀的溫柔的,醒來記不清具體,只記得那種甜蜜滿足,可今日,在她家裡在她房中,她被另一個男人禁錮欺.凌……
  
  她哭得沒有聲音,卻瀕死一般絕望。
  
  男人突然鬆了她,阿橘重獲自由,才要喊人,身前響起他低沉憤怒的威脅:「你若喊人,或是將此事告訴第三人知道,我定會讓你身敗名裂,不信的話儘管試試看!」
  
  身敗名裂……
  
  阿橘失了聲,絕望睜開眼,對上男人翻湧著怒火的雙眼,她想避開,他已拂袖而去,帶起一陣風。
  
  她怔怔地望著他出了房門,聽腳步聲走遠,身體終於不受控制跌了下去。
  
  嘴唇發疼,她顫抖著去抹,碰到傷處,手背沾了血。
  
  阿橘摀住臉,無聲痛哭。
  
  哭著哭著,阿橘擦乾眼淚,起身走到妹妹書桌前,果然在上面找到一面小銅鏡。這是姨母送給她們姐妹的,她的在房裡,妹妹喜歡照鏡子,特意帶到書房裡玩。阿橘撿起鏡子,頓了頓,緩緩抬到面前。
  
  鏡子很清晰,阿橘看到裡面的自己,臉色慘白,下巴兩側有紅色指痕,是被男人掐出來的,阿橘咬唇,差點咬到被那人咬傷的地方。
  
  全都在提醒她之前到底發生過什麼。
  
  眼淚再次滾落,阿橘趴在桌子上,淚流不止。
  
  告訴父母,父母一定會為她做主,可是她不敢,她怕他的威脅,也不想讓旁人知道自己被他碰過。
  
  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她不乾淨了。
  
  只要她躲著他,只要她想辦法不再讓弟弟去找他,他就再也沒有理由來自家。只要再過三個多月,她便是孟仲景的妻,他出身富貴,怎麼可能會對一個農婦一直糾纏?
  
  阿橘慢慢抬起頭,對著鏡子,掐自己的臉。
  
  嘴角的傷可以說是自己無意咬到的,臉上的指痕,並不是很重,應該很容易消。
  
  街上傳來動靜,歇晌的人漸漸都醒了,阿橘看看鏡子,指痕果然消了,忙去打水洗臉。正洗著,母親走了出來。阿橘佯裝鎮定,不停地往臉上潑水。
  
  柳氏將水盆放到長女旁邊,納罕問她:「阿橘醒得早,知道趙公子什麼時候走的嗎?」
  
  阿橘搖頭。他出門後,她再也沒留意他的動靜,出了這種事,他肯定無顏繼續待下去吧?
  
  門口卻傳來父親的解釋:「我問小九了,小九說趙公子突然記起家中有事,跟小九提了一句,沒讓他叫醒咱們,自己走了。小九睡得迷迷糊糊的,也不知他到底何時離開的。」
  
  阿橘咬唇。
  
  他跟弟弟打招呼,是打算以後還跟自家來往?料定她不敢說嗎?
  
  阿橘又恨又怕,對著水盆發呆。
  
  「啊,大姐你嘴角怎麼流血了?」林重九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他個子矮,雖然阿橘低著腦袋,他還是看見了她嘴角的傷。
  
  阿橘回神,見母親也關切地歪頭看她,勉強笑著解釋道:「沒事,晌午做夢了,醒的時候還在吃東西,不小心咬到了。」說著目光複雜地看向弟弟。那人言辭中都表明是弟弟的打聽才讓他誤會的,弟弟還小,一定是妹妹好奇唆使他的。可她能怎樣?去問妹妹,就說明她跟那個衣冠禽獸打過交道,連帶嘴唇也惹人懷疑。
  
  她不能問,她只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在母親弟弟的打趣中,阿橘擦了臉,回了屋。
  
  她進屋的時候,妹妹剛坐起來,懶懶的,披頭散髮,撒嬌地喊她「大姐」。
  
  阿橘忍著心酸,催她去洗漱。
  
  妹妹只是個孩子,她什麼都不懂,不懂有些人是披著人皮的狼,逮著機會便仗勢欺人。
  
  「大姐,我洗了幾個櫻桃,你嘗嘗,趙公子送的櫻桃還挺好吃的。」過了會兒,林竹笑著走了進來,手裡捧著幾個剛剛洗過的大紅櫻桃。
  
  阿橘看都沒看,低頭繼續手中繡活:「你自己吃吧。」
  
  她語氣不好,林竹只當長姐不喜趙公子,連帶人家送的櫻桃也不沾,悻悻閉了嘴,自己坐在一旁吃。
  
  接下來的三天,阿橘想辦法勸弟弟別再學什麼功夫。
  
  林重九卻是鐵了心的,堅持要學。
  
  阿橘只好以耽誤學業為由去勸父親,林賢聽進去了,喊來兒子檢查他功課,結果林重九背的滾瓜爛熟。
  
  阿橘再也沒有辦法,只盼著那人被拒後惱羞成怒,尚有幾分臉面,自己爽約,從此遠離她家。
  
  林重九並不知道長姐的心思,約定之日一到,他興奮地去了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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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佳人知道大家都想看男主快點強娶,其實也快了,但總要有個過程嘛,希望大家給佳人點耐心~
  
  中秋節小劇場:

  阿橘做了幾個月餅。

  林賢夫妻收穫芝麻月餅兩枚。

  林竹收穫棗泥月餅一枚。

  林重九收穫蛋黃月餅一枚。

  都分完了,阿橘自己拿了棗泥的走了。

  趙公子眼巴巴地目送美人走遠,回頭發現桌子上竟然還有一個。

  給他留的?

  趙公子美得整個人都快飄起來了,抓起月餅咬了一口……五仁餡兒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璃幻 發表於 2014-9-9 09:01 AM

第14章 謀定

  趙沉沒有爽約。
  
  他跟她是一回事,跟林重九又是一回事,兩者沒有關係,既然答應過要教林重九半年,他便教半年。
  
  「趙大哥,今天你怎麼沒有騎馬啊?」林重九快步跑過來,好奇地看向林子邊上的馬車。
  
  「前兩天一直在縣城忙,今天剛回來。」看著面前衣著幹淨整潔的男娃,趙沉微微一笑,一直負在身後的手伸到前面,遞給他一張鐵杉木小弓:「那日匆忙離去,實在失禮,送小九一樣禮物算是賠罪,回頭小九替我好好跟你爹娘賠不是。」
  
  林重九眼睛一亮,注意力全到面前的弓箭上了:「趙大哥別這麼說,我爹娘沒怪你,還讓我多請你去我家做客呢。」
  
  趙沉沒接話,蹲下去,教林重九如何搭弓射箭。林重九眼睛尖,發現他兩個手腕上都綁了紗布,大吃一驚:「趙大哥受傷了?」
  
  「小事,上點藥,過幾日就好了。」趙沉目視前方,握著林重九小手幫他把箭射.了出去,箭頭從樹葉中間一穿而過。
  
  林重九連聲喝彩。
  
  「好好練,早晚你也能做到這樣。」趙沉摸摸他腦袋,暫且收起弓箭,讓他去蹲一刻鐘的馬步。
  
  林重九乖乖去蹲。
  
  趙沉靠著樹幹席地而坐,看了會兒,問他:「小九,我走之後,你家裡人都怎麼說我的?別看我,看前面。」
  
  林重九嘿嘿一笑,就那樣對著河水跟他說話:「我爹誇趙大哥謙謙君子,不像有的有錢少爺那樣倨傲。我娘說趙大哥看著像俊書生,不像是會功夫的。嗯……二姐很喜歡趙大哥送的櫻桃,吃了好幾個。」說到最後有些憤憤,大姐的那份她不吃,他想吃,都被二姐搶去了。
  
  「你大姐如何說的?」趙沉抬起右手,無意識地磨蹭嘴角。
  
  林重九閉上了嘴巴。
  
  雖然大姐沒說,他卻看得出來,大姐很不喜歡趙大哥,否則怎麼一再反對他跟趙大哥學功夫?但這種話,他怎麼能讓趙大哥知道,沒有人喜歡自己被人嫌棄啊。
  
  「你大姐不喜歡我?她不讓你跟我學功夫?」趙沉直接問了出來。
  
  林重九震驚地都沒法再蹲下去了,撓撓腦袋,有些忐忑地問他:「趙大哥怎麼知道?」
  
  趙沉朝他招招手,笑道:「我還知道是你二姐讓你打聽我是否成親的,是不是?」他開始以為她是故作姿態,可她抓得那麼狠,眼神那麼憤怒,哭得那麼絕望,不可能是裝的。其實在他進了書房看到她防備的眼神時,就該猜到了。
  
  林重九目瞪口呆。
  
  趙沉並不需要他回答,示意他在自己身邊坐下,側頭道:「小九,我跟你投緣,以後免不得還要去你家做客,那今日你先跟我說說你家人的脾性.吧,我好跟他們相處融洽。特別是你大姐,你說仔細些,她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你都告訴我,我想知道她為何不喜歡我,還有她跟你孟大哥的事,你都跟我說說,免得以後我不小心得罪她。」
  
  沒開口也就罷了,可他說了要娶她,娶不成豈不會被她嘲笑自作多情?
  
  只要把她娶回家,她怎麼嘲笑都行,一家人再怎麼笑,他都不介意。
  
  他理由找的冠冕堂皇,林重九當然不會反對,熱情地介紹自己的家人。
  
  他說的籠統,趙沉耐心詢問,每個人都問到,最後再問與阿橘有關的事,時間長些也不明顯。
  
  一大一小說到近晌午,趙沉才拍拍林重九肩膀:「回家去吧,記住別跟他們說這些。」
  
  林重九不是很懂:「為什麼不能說啊?」二姐很喜歡打聽他跟趙大哥都做了什麼的。
  
  趙沉笑笑,指著他肩上小弓給他舉例:「這個禮物你喜歡嗎?」
  
  林重九點頭。
  
  趙沉便道:「我喜歡騎射,所以送你弓箭,正好你也喜歡,說明咱們倆性情相投。如果我不喜歡騎射,只是聽說你喜歡才故意選了弓箭送你,那樣便是曲意逢迎,你說哪個更讓你高興?」
  
  林重九想了想,有點懂了,立即保證道:「趙大哥放心,我誰也不告訴,就說一直在跟你學本事!」
  
  趙沉摸摸他腦袋,看著他走遠,轉身朝馬車走去。
  
  馬車在鄉間小路上緩緩前行,趙沉閉目靠著車板,右手搭在膝蓋上,輕輕扣動。
  
  「少爺,到家了。」
  
  趙沉睜開眼睛,眼眸內斂平靜。
  
  下車後,他直接去了母親的院子。
  
  那日嘴上有傷他不好回來,只打發陳平報信說縣城有事,如今咬傷不明顯了,不怕母親多心。
  
  寧氏正準備用飯呢,聽外面小丫鬟說少爺回來了,吩咐問梅去添碗筷,菜是肯定夠吃的。
  
  問梅應聲往外走,到了門口正好趙沉迎面轉了過來,她挑開珠簾讓到一側,趙沉進來了她再出去。
  
  「娘還沒用飯啊,正好賞兒子一口。」趙沉笑著在寧氏身邊坐下,桌上兩葷兩素,全是母子都愛吃的。
  
  寧氏三天沒瞧見兒子,認真地打量他,見他好像瘦了點,關切地問:「嘴角都上火了,忙完了嗎?」
  
  娘倆在這邊住,當然吃穿不愁,只是兒子不甘心做個吃白飯的少爺,十三歲起便開始做生意,最初只是做幕後東家,後來生意越來越大,他才偶爾露面。寧氏知道,兒子生意早做到京城去了,他在京城可能還做了旁的什麼,他怕她擔心不跟她說,她也就沒有過問。
  
  十七歲的少年,早已不是當初那個看到她還活著而撲到她懷裡大哭的孩子了。
  
  上火……
  
  趙沉不由去摸嘴角,像這幾日他習慣的那樣,見母親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忙解釋道:「那天練功沒注意,用力過頭了,上點藥,過幾日就好了,不礙事,娘別擔心。」
  
  寧氏頷首,柔和地笑:「你做事向來有分寸,娘一點都不擔心。」說著抬起筷子,準備吃飯。
  
  趙沉有些頭疼,趕緊湊過去賠罪:「娘我真錯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因練功弄傷自己,你別生氣行不行?」母親只有在父親面前才會露出那種看似溫柔實則疏離的笑,在他面前這樣,明顯就是生氣了。
  
  寧氏繃了臉,放下筷子準備訓斥兒子不愛惜身體,問梅卻在此時端著托案走了進來,一看母子模樣就知道倆人鬧彆扭了,笑著勸道:「夫人,少爺剛剛回來,還餓著肚子呢,您有話飯後再教導少爺也不遲啊。」
  
  「是啊娘,我知道你想我,頂著日頭回來就是想陪你一起吃飯,咱們先吃飯,有話飯後你在說我。」趙沉搶先接話,討好地給母親夾菜。
  
  寧氏伸手在他腦頂用力按了一下,趙沉不躲反迎,被寧氏撥開,笑鬧過後母子倆開始用飯。
  
  下午兩人各自歇晌,醒後趙沉過來陪母親下棋。
  
  寧氏棋藝精湛,趙沉這兩年也精進不少,兩人誰也不嫌讓,勝負五五之數。
  
  不過今日卻是趙沉輸了。
  
  勝負已成定局,寧氏落完最後一子,抬頭,困惑地看趙沉:「心裡有事?」佈局都急躁。
  
  趙沉也抬頭看她,「娘,你是不是很恨父親?」
  
  寧氏微微錯愕,轉而笑道:「怎麼這麼問?」
  
  屋裡只有母子,趙沉說話也不遮掩:「我知道娘以前喜歡過一個人,是父親從中作梗,強迫你嫁進侯府。娘,父親做什麼你都不生氣,是不是因為你從來沒有喜歡過父親,依然恨他當年的強迫?」
  
  寧氏好奇地反問:「以前你都不問,為何今日要問?」
  
  趙沉只盯著她:「娘你告訴我好了,我想知道。」
  
  寧氏垂眸,一手提著袖子,一手撿棋子,撿完黑子抬眼,見趙沉還執著地盯著她,她無奈地笑笑:「你父親,我確實恨過,恨了一陣覺得沒有意思,就不恨了,特別是有了你之後,沒有他,哪來的你?」
  
  「不恨,但你也不喜歡父親,是不是?」趙沉心情複雜地問。
  
  寧氏笑而不語,嗔了兒子一眼:「怎麼突然跟個姑娘似的,莫非喜歡上哪家姑娘,往娘這兒取經來了?」
  
  趙沉神色不變,看著面前的寧氏,心思卻拐到了別處。
  
  母親喜歡笑,婉柔的,淺淺的,不笑的時候也嫻靜淡然,彷彿那些事都不曾發生在她身上。去年父親過來,酒後失言,說母親就像是山谷裡的蘭花,他強行帶到家中,年年守著她,她素素淡淡,每日笑臉相迎,卻從未再開過一次。
  
  趙沉不太懂,也不是很想探究父母之間的感情,他只知道,父親對他有教養之恩,自己該敬重父親的地方要敬他,母親則是他無論如何都要護著的人,即便要頂撞父親。至於父母到底如何,他們表面和和氣氣,他便不好過問。
  
  可他遇到了一個名叫阿橘的姑娘。
  
  她跟母親一樣喜歡蘭花,看蘭花的嫻靜樣子也像極了母親。她在家人面前笑得燦爛明媚,或許母親也曾經這樣笑過,迷了父親的眼?如果母親是父親的蘭花,阿橘就是屬於他的那株,他還沒有父親那麼情深,卻已經決定摘她回家,但他不想像父親一樣,因為摘的時候傷了花根,守不到花開。
  
  她不想嫁,他會讓她喜歡上他,心甘情願地嫁過來。
  
  不擇手段。...<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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