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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4-8-16 12:28 AM

衛風 -【仙妻】《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12-11 10:49 PM 編輯

【書名】:仙妻

【作者】:衛風

【內容簡介】:

  穿越了?——不怕不怕,既來之則安之。

  要修仙?那個,有沒有不用受罪不用受累邊睡覺邊修仙的好辦法?

  經過了很多年,混吃修真還被作者開了金手指的女主遇到了一個更加金光閃閃的高富帥。一臉高深莫測的問:「你還記得一百八十年前XXX畔你的丈夫嗎?」

  咦咦咦?這是個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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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4-8-16 12:35 AM

第一卷 宗門 第一章 種田?修仙!

  秋秋是一枚穿越女。

  至於為什麼穿越的,這個不重要……咳,其實真正原因是,她穿越的原因太烏龍了,因為發現一家開業大酬賓的麵店進去吃了雙份兒的大碗的牛肉麵,不不,她當然不是撐死的。麵店買兩份兒麵贈送秘制大肉丸一顆,那肉丸真的很美味……

  好吧,其實秋秋是被那份大肉丸給噎死了。

  撐死和噎死哪個比較丟人?

  秋秋認真比較了一下,決定把這件往事深埋心底,憑誰來問都絕不招供。

  穿越過來之後,她出生在一個很普通的人家,家裡已經有五個孩子了,她是第六個,又是個女孩兒,生下來秋秋爹就歎氣:「又是個賠錢貨。」

  這不能怪他,家裡孩子實在太多,已經養不起了。女兒長大了要嫁人還得出一筆錢把她嫁出去,四個女兒是多大的一筆錢哪,真能把頭髮都愁白了。

  秋秋還算幸運的,雖然家裡人對這個孩子並不歡迎,可並沒有一出生就把她在水盆裡溺死。她還是平平安安長到了四歲。

  要是沒什麼意外,可能她就會這麼一直長大,嫁人。

  可是就在這年夏天,有個人來到了秋秋家門前。秋秋正看著門口幾個小孩兒玩泥巴。他們也邀她一起玩,秋秋也挖了一小塊膠泥,捏了一會兒,捏成了一朵花的樣子。

  一堆小孩兒都把自己捏的作品放青石頭上來比。有人捏的當然挺像,可有的捏的那就不是個東西了,讓他自己說那是個啥,他都吭吭哧哧說不出來。最像的當然是秋秋捏的那朵花,莖葉分明,並不特別精緻,但拙樸可愛。各家大人都喊孩子回家吃飯,秋秋也跟著姐姐回了家。青石上頭還放著零零落落的泥塑,夕陽映在石頭上,那些形態古怪各異的小東西的影子被拉得長了。

  有隻玉白的手伸了過來,輕輕拈起那朵泥捏的花。

  這天晚上有人敲響了秋秋家的門,第二天,秋秋就被帶走了。

  來的這個人就是秋秋的師父,用秋秋爹娘的話說,那就是神仙哪。神仙要收自己家的孩子當徒弟,那不是自己家要出個神仙了嗎?

  這得是祖上行了什麼善積了什麼德,這一世家裡才會出個要做神仙的女兒?

  別說家裡四個女兒,少一個無所謂。就算只有一個獨生女,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兒也沒人會傻得往外推啊!

  秋秋根本不知道家裡頭來了人,她吃了晚飯就睡著了,睡得那個香啊。天不亮她娘把她叫起來給她穿上衣服,讓她跟著那個陌生人走的時候,秋秋傻眼了。

  秋秋娘也忍不住了。雖然說這是為了孩子好——這是平常人做夢都想不到的好事啊。可是孩子畢竟就要被帶走了,可能這輩子再也見不著面。

  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也不捨得。

  秋秋娘一把抱住女兒,失聲痛哭。

  秋秋爹在一旁說:「你們有什麼好哭的?這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大好事呢,快擦擦淚跟仙姑走吧,別耽誤了時辰讓仙姑不高興。」

  秋秋爹想得更實際,他就算不識字,也聽說過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小女兒要真去修仙,自己全家可不都跟著沾光?再說,仙姑可給了一大袋子錢呢,這個事兒妻子都不知道,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就算這仙姑是假的,昨天給他們顯露的仙術也是假的,那這錢可不是假的。家裡少了一張吃飯的嘴,反而多了一大筆錢,這筆交易划得來。

  要是她們再哭哭啼啼耽誤了時辰,仙姑一生氣把錢要回去怎麼辦?

  秋秋的目光越過娘的肩膀,看著那個站在院子裡的人。

  那人穿著一身她從來沒見過的衣裳,青色的,一點兒都不華麗,可是看起來那樣自然和自然,和晨霧像是要融在一起。

  她朝秋秋點頭笑了笑,朝她伸出手。

  秋秋被她牽著手,跟著她一同離開了家。

  秋秋不停的回頭張望,可是不知道這天早上的霧怎麼這樣大,還沒走出村口,已經看不見家門口的那棵棗樹了。

  老實說秋秋根本不相信什麼修仙啊之類的事,在她看,這個長得特別好看,氣質也很棒的女人可能是個喬裝打扮的拐子,一分錢不花就讓她爹娘上了當白白把女兒送給她!

  前面等著她的很可能是火坑!

  她腳步停了下來,十分警惕的盯著這個人看。

  「怎麼了?累了嗎?」

  看著那溫柔中透著清冷的美麗的臉龐,秋秋實在沒法兒說服自己把她當成個人販子。

  那個人拉著她的手繼續向前走:「我當年上山拜師的時候,其實和你差不多大,是我爹送我去的,為了我能被收下,還在山門前跪了七天。他要走的時候我也捨不得,扯著他的袍子不肯鬆手。」

  秋秋有些好奇:「為什麼?」

  她問得沒頭沒尾,但這人明白秋秋的意思。

  「因為我身體很弱,如果沒有修行,可能早就沒命了。」

  秋秋眨眨眼,她身體可不弱啊?壯得像頭小牛,一頓飯吃的趕她姐三頓。

  「你不同,你很有天資。」那個人在她眉心輕輕點了一下:「適合修煉我派的功法。等咱們回去了,你師祖見了你,一定會很高興。」

  聽起來怎麼這麼不靠譜啊。

  雖然她看起來不像騙子,可是修仙這種事——秋秋在心裡咆哮:她穿越的難道不是一篇穿越種田文嗎?怎麼會突然改修仙了?這危險係數簡直是打著滾的往上翻啊!君不見諸多修仙修真的文裡,那死人都不是論個的,都是成片成片的死,某某老魔煉個法寶,就要吞掉不知多少人命!就算不會輕易的被炮灰了,修仙難道是很輕鬆的活計嗎?肯定不是!肯定要勞筋骨餓體膚經歷種種非人魔難,更坑爹的是有付出不一定有回報。

  太危險了啊!這可腫麼辦?她現在說不幹了行不行?救命啊!

  顯然不幹是不行的。這位仙姑領著她走的都不是尋常路,秋秋只覺得耳邊生風,眼前發花,身體輕飄飄的,腳邁出去都踏不著實地,光覺得快了。就算她不懂什麼修真,也知道啥速度叫「風馳電掣」,這搞不好是高鐵啊飛機啊才能達到的速度,半天功夫離家早不知道多遠了。就算現在放她回去,她這小短腿什麼時候能倒騰到家?搞不好要走幾年。再說她也不認識路啊!更別提沒吃沒喝的,路上還充滿了危險。

  秋秋只能死了現在回家的心,乖乖的跟著仙姑上了她說的山。

  感覺不像上了山,秋秋悲壯的想,這分明是賊船,上了就下不來了。

  仙姑說她有修煉的天賦,誰知道這天賦是什麼東西?興許到了山上一測,發現她其實是個廢柴,再把她送回家去也說不定。

  從上山,秋秋一共就見了四個人,一個看起來四五十歲了,像個家政大嫂,仙姑喊她于姑姑,她喊仙姑靜心姑娘。靜心?聽起來像個尼姑的名。第二個見的人是一個看起來剛十歲的小姑娘,笑著喊靜心師姐,靜心喊她靜怡。

  還是像尼姑。

  不過她們都沒剃光頭,讓秋秋心裡多少還是踏實了點兒。

  「這就是師姐這回下山找著的孩子?」靜怡老氣橫秋的伸手摸摸秋秋的頭,在她反應過來要反抗之前,又把手縮了回去:「看著根骨清奇,師姐這趟沒白走。」

  一個兩個都神神叨叨的,秋秋尋思著,她們這皮膚可都真好,跟瓷似的。氣質也不錯,就是一開口就讓人聽出不正常來。

  難道將來她也會變成這樣?

  第三個人靜心喊師叔,雖然是叔,可也是個女的。等見了師父大人,秋秋徹底明白啦,這就是個全女派,山上只怕連公雞公貓都沒有。

  師父長得也十分年輕貌美,氣質更好,微笑的樣子讓秋秋想起畫上的觀音菩薩——正好她也穿的是一身兒白衣。

  「叫什麼名字?」

  秋秋乖乖的說了。

  「幾歲了?」

  秋秋伸出四根胖胖的手指頭。

  「真乖巧。」師父也摸摸她的頭:「可願拜我為師?」

  秋秋緊張得要死。要是點頭,那就真上賊船了。可要是搖頭,她又不知道搖頭的結果會怎麼樣。

  好在師父沒逼她,依舊很溫柔的問:「可是捨不得家裡父母親人?」

  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雖然家裡窮,可娘、姐姐對她都是很好的。

  師父一本正經地跟她講起道理來:「人生世上,本就是過客。你年紀還小,也難怪的。不過縱使是親人,也不過十幾年、幾十年的緣分,緣盡了一樣要分離。」看秋秋還是愁眉苦臉,又問:「還有什麼放不下?」

  秋秋大著膽子問:「修煉苦嗎?累嗎?危險嗎?」

  師父與靜心師姐一起愕然。可能是錯覺,秋秋覺得自己仿佛聽見了師父臉上那微笑表情卡卡卡的破裂聲。

  「別的門派可能要艱難一些,咱們門派不同。」師父耐心講解:「咱們這一門的功法講究天人合一,順其自然,哪怕在睡夢裡頭、走路喝水的時候都能自行運轉不息,並不需要吃什麼苦頭,也不會累的。」

  秋秋眼睛一亮。

  睡覺都能練?這簡直像是開了外掛作弊器一樣啊!

  「而且你看,練成了本門心法,哪怕只是第一重,就百病不生,不受凡人生老病死的困擾。」師父指著靜心師姐問秋秋:「你看你師姐,像是多大歲數了?」

  秋秋認真觀察了一下,給了一個較準確的數字:「二十。」

  師父笑了:「是十個二十,你算算,那是多少。」

  騙人!

  秋秋的眼珠都要瞪出來了。

  二百歲?

  這簡直比天山童姥還要玄幻啊!尼瑪這太不科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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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4-8-16 12:42 AM

第一卷 宗門 第二章 無肉不歡

  秋秋第一反應是不信,但是馬上她就明白,她們沒有騙她的必要。

  這就是修真啊,這麼的不可思議。天山童姥和這兩個人比都弱爆了有沒有?估計活個千把歲在她們跟玩兒似的。

  趁著秋秋震驚的功夫,這拜師的儀式迷迷糊糊的就完成了。

  拜了師的秋秋沒幾天就明白了一個非常淺顯易懂的道理。招生廣告這種東西以後絕對不能再相信,她怎麼這麼容易就上了鬼子的當呢?

  嚴格說起來,師父玉霞真人說的不是假話。這心法確實很容易練,第一層心法口訣是九九八十一句,每句九個字,總共幾百個字,確實簡單。而且沒啥冷僻孤拐的字眼兒,秋秋兩遍就背下來了。

  可是!問題在於,進了一個門派裡頭,怎麼可能只學幾百個字心法?就好像去上小學,問功課難不難,教導主任告訴你,不難,一點都不難,阿拉伯數字從頭到尾加起來只有那麼十個,太容易了。他說的是假話嗎?不是。他只是選擇性的告訴了你部分真相。至於後頭那些內容,你總會知道的。

  不過等你知道時候,可就由不得你不學了。哪怕秋秋為了逃避功課哇哇哭,也不能哭軟師父玉霞真人和兩位師姐的心。

  他們這山就不是什麼名澤大川,門派也不是什麼名門大派。師父玉霞真人收了三個弟子,靜心師姐就是帶她上山的人,靜怡師姐看著不比她大多少,其實入門也有十來年了,秋秋入門之後,師父也給她另取了個名字叫靜秋,不過平時大家還是喊她秋秋的時候多些。另外就是打理雜事的于姑姑和陸姑姑,一個男人沒有。

  秋秋最喜歡的就是陸姑姑,因為山上師父帶著頭兒辟穀,偶爾進食也是食素,淡茶素果的,連累得秋秋她們的碗裡也根本沒有油星。世人說修仙的人餐風飲露,聽起來好像十分的逍遙快活似的,可秋秋饞肉饞得都要眼冒綠光了。

  跟師父和師姐她不敢提吃肉的要求,還是陸姑姑看出了她的心事。陸姑姑曾經有過一個女兒,雖然沒能活下來,可是她對小孩子的愛心和耐心卻比山上其他人都要豐沛。她見秋秋無精打采也不愛吃東西,就給她弄了一回肉吃。從此一發不可收拾,秋秋只要想肉,就去纏陸姑姑。陸姑姑也不敢次次都答應她,可是十次裡也有五回是滿足了她的要求的。

  陸姑姑年輕時也跟著玉霞真人學過幾年吐納心法,可是她沒有根骨和天賦,算不上正經弟子。後來她還下了山,成了親生了孩子,家裡遭了變故之後又回到山上來。

  俗話說人無夜草不肥……咳,這句子好像不是這麼說的?隨便吧,反正意思是一樣的。有陸姑姑這麼時常貼補著,秋秋著實養出了一身好皮肉,又白又細又滑嫩,人見人愛,連師父都喜歡捏捏掐掐的,秋秋覺得她們其實也在饞肉,而且說不定就看上她這一身嫩嫩的肥肉了,要不然幹嘛一邊掐她一邊臉放綠光?

  秋秋覺得,修真是其次的,人活在世上,連口肉都不能自由自在的吃,就算活個一二百年甚至活個一兩千年,那有什麼意思啊?

  就是有件秋秋覺得有點兒奇怪,她上山都好幾年了,怎麼個頭兒一點沒長?就算修煉之後可以延緩衰老吧,可是她現在還不老,總讓她保持個豆丁樣兒算怎麼回事兒?難道真要讓她變成天山童姥?

  對此,師姐靜心的解釋是,這種情形是暫時的,等她心法修煉到第九層,肯定就會開始長高了。

  秋秋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她這麼兢兢業業的練了四五年了,第一層心法算是穩固了,下個月有望突破第二重。要是第二重也要個四五年,那練到第九重豈不是要三四十年以後了?

  @@?四五十歲的小豆丁……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慄。到時候別人見了她,是喊她小妹妹呢,還是喊她小阿姨小姑婆呢?

  為了不真的變成天山童姥,秋秋開始發奮用功!

  不過秋秋還沒來及閉關衝擊她的第二重心法,他們山上來了客人。

  這可是破天荒頭一次,起碼秋秋上山這幾年,她發現這修真的人個個都是宅男宅女。比如她師父玉霞真人,一閉關就是幾個月不帶露面兒的,起先秋秋還擔心,她把自己一關幾個月,不會餓死?後來才知道有辟穀丹這種東西!吃一粒頂好些天呢,根本不會餓。

  辟穀丹這種東西傳說中的東西竟然真的存在,這也太逆天了吧?

  師父這樣,下頭三個徒弟當然跟著有樣學樣,全體上下一起宅。她們沒下過山,也沒見什麼人上過山。

  為了款待客人,師父難得的換了件新衣裳,把頭上的木簪取下來換成了玉簪。她們幾個也都列隊排排站。

  等了好一會兒,秋秋都快站著打起瞌睡了,師父突然說了句:「來了。」

  秋秋精神一振,抬起頭來看。

  來客居然是騎著鳥來的!果然修真的人都不走尋常路啊。

  秋秋還是頭一次看見有人騎鳥,這隻鶴真是不簡單,背上坐了倆人,看起來飛得還一點兒都不吃力,優哉遊哉的落了地。靜心師姐看著秋秋張著嘴盯著那鶴,生怕這吃貨張嘴說出想吃烤鶴或是想喝鶴湯這種丟人的話來,咳了一聲清清嗓子,警告地看了她一眼,這才跟在師父身後迎上去。

  來的人居然是個男的,高高瘦瘦的,生得一表人才,斯文敗類——啊,錯了,應該是文質彬彬。秋秋用不好成語,反正挺有氣質的。看師父玉霞真人與平時不同,先不說穿戴打扮,還笑得那麼溫柔,秋秋忍不住的琢磨,來的這個人不會是她的初戀情人、老相好之類的吧。

  師父正笑眯眯的介紹她們三個——用她的話說就是三個不成器的劣徒。

  秋秋她們三個整齊的向來客問好,師父說他是方真人,名號倒沒說,看起來像是很久沒見面的樣子。

  這會兒的人總這樣,一提起自家人來就是什麼賤內、犬子、劣徒,總之要把自家人貶到地上不算,還得再踩上幾腳。果然對方誇了她們幾句,說看著就天資過人,將來必有所成,師父就開始說她們愚鈍貪玩不愛用功。

  「靜心還好些,到底懂事,能替我分憂了。靜怡和靜秋都小著呢,光顧著淘氣。」

  「我看著都好,比我這一個強多了。」方真人身後原來還跟個孩子,只不過他身量高,擋住了視線,所以剛才誰都沒看見。

  這孩子生得好漂亮!秋秋瞪大眼,嘴也張得大大的。她覺得自家師姐師妹長得都算美人了,可是貨比貨得扔,就好像玻璃珠單看也挺好看,往鑽石旁邊一放,那就不是東西了。

  這姑娘比靜怡小,比秋秋大,看起來是七八歲的樣子——可是秋秋絕不敢用「看起來」來判斷人的年紀。比如她自己,看著也就四五歲,生著圓圓的包子臉和白蘿蔔一樣的胳膊腿兒,可是她虛歲都十歲了,只是因為心法沒修煉到家所以不長個兒而已。再說靜怡師姐吧,她今年肯定已經不止二十了,看著還是剛十歲的樣子。

  她生得可真好看,眼睛黑白分明——黑的特別純粹,白的又特別澄澈,上輩子秋秋看小說,有看到描述說,那眼睛像是能把人的心神吸進去一樣。她這會兒算是明白那是種什麼感覺了,她只和這姑娘對視了一眼,就覺得有些神思恍惚,那雙美麗的眼睛像是有種說不出來的魔力,讓人忍不住沉迷。

  師父也十分吃驚:「這,這是……」

  「是,那年你也見過他,」方真人輕摸了一下她的頭,就像在撫摸一件精緻昂貴的玉雕一樣小心翼翼:「拾兒,你吃的清心丹都是玉霞真人所贈,快向真人道謝。」

  她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皮膚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玉似的白,連嘴唇都沒有血色,整個人跟剛從冰箱裡端出來的一樣。不用別的證據,秋秋也能斷定這孩子肯定有病,而且病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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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4-8-16 12:50 AM

第一卷 宗門 第三章 雙修

  「多謝玉霞真人。」

  她聲音很低,一個字一個字說得很慢,師父的手抬了起來,看起來也像是想摸一下她的頭,但是抬到一半又放了下來,輕聲說:「唉,不用多禮。」

  她的那聲氣歎得很輕,但是在場的人都應該聽見了。

  秋秋覺得吧,對著病人最不應該做的事情就是唉聲歎氣,這會讓病人的心理負擔加重,認為自己的病況非常不樂觀。

  師父和方真人進屋去說話,拾兒也跟了進去。

  可見方真人多疼他徒弟,她們幾個都沒那個資格跟進屋去——修仙的人雖然脫離了凡塵俗世,可是上下尊卑這一套比普通人還講究。她們是小輩,長輩們說話的場合當然沒有她們添亂的份兒。而拾兒就堂而皇之的跟著進去了。

  靜怡師姐十分好奇:「師姐,這個方真人是什麼人?那孩子是他徒兒嗎?」

  「方真人是師父的至交好友,住在極北極寒之地,離咱們遠著呢。我也只見過方真人一次,都有好多年了,我也沒見過拾兒。」靜心師姐摸摸秋秋的頭,十分溫柔的問:「你今天又偷吃肉了沒有?」

  秋秋馬上搖頭。

  這是實話,她今天確實沒吃。

  「你也該懂事了,修煉的人不可如此執著於貪欲,尤其是口腹之欲,對你的修行沒有一點兒助益。」

  秋秋乖乖的點頭。反正師姐說她的,該吃秋秋還是照吃不誤。再說了,師父都說呢,她們練的這心法要順其自然。要是想吃的東西不敢吃硬忍著,那還叫順其自然嗎?

  抱著這種不長進的理念,秋秋快活的琢磨著今天晚上要不要弄幾隻麻雀烤烤吃。

  說真的,她突然想起吃鳥,和早上看見方真人師徒騎著鶴不無關係。那鶴長得真美,羽毛一根根雪白得發亮,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但是秋秋看到它的第一眼,立馬想到的就是它要是全身沒了毛是什麼樣?接著立馬聯想到要是它躺在蒸籠裡或是湯鍋裡又是什麼樣呢?

  不過計劃不如變化快,大師姐很快過來找人,把秋秋和靜心都揪去見師父。

  師父的目光在三個徒兒身上打轉,確切的說主要是在秋秋和靜心的身上打轉,雖然她臉上沒有表情,可是秋秋本能的感覺師父好像在考慮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當然,方真人也在旁邊,他那個徒弟拾兒也坐在一旁,而不是像她們這樣排排站。

  雖然這待遇差別是大了點兒,但秋秋沒覺得不平。人家是客人,更是病人,哪有讓客人兼病人站著的理兒?

  師父看起來也拿不定主意,轉而問方真人:「你看呢?靜怡不錯,靜秋也成,就是稍微小了一點兒,剛入門沒兩年。」

  這是要做什麼?秋秋有點兒迷惑。

  方真人打量著面前的兩個姑娘。靜怡看起來修為應該頗有根基了,年紀也大著些,應該更穩重。不過小的那個……圓圓的嫩乎乎的小臉兒,生得很討喜。

  他也轉頭問一旁的人:「你看呢?」

  秋秋覺得有點兒納悶。

  這是想讓她們幹什麼?

  靜怡看了一眼師父,又看了一眼病懨懨沒精神的拾兒,默不作聲的把頭低了下去。

  拾兒的目光掠過靜怡,落到秋秋身上。

  方真人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就她了?」

  玉霞真人沖秋秋招了招手,秋秋往前走了兩步。

  「靜秋,拾兒要在我們山上住些日子調養身體,這段日子,你替為師好好招呼照顧客人,可別怠慢了,知道嗎?」

  怪不得靜怡師姐要往後縮,原來這不是個好差事。

  秋秋以前也照料過生病的人,一來累,二來病人心情不好,不是暴躁就是沉悶,這可不是個輕鬆的活計。

  秋秋轉頭看了拾兒一眼,那孩子也正好抬頭看她。

  這會兒離得近,又在燭光下,看著她整個人跟半透明的一樣,眼睛愈發的黑,那種好像要被吸進去的感覺又來了。

  「是,師父,我一定好好照料拾兒。」

  玉霞真人欣慰的笑了。

  剛才兩個徒弟的表現她都看得清清楚楚,靜怡她的退縮玉霞真人也沒錯看。

  她心裡都有數。

  方真人在山上又待了一天就告辭了,拾兒留了下來。

  秋秋目送方真人騎鶴飛遠了,一眨眼間就變成了雲間的一個小小黑點,老氣橫秋的感慨了一句:「故人已乘黃鶴去。」

  拾兒看了她一眼,秋秋笑著說:「白鶴黃鶴都是鶴嘛。」她拈著一根香香的脆脆的炸小魚乾:「你吃嗎?」

  拾兒搖搖頭,秋秋把小魚乾塞進自己嘴裡。

  「我剛才請陸姑姑幫忙把你的行李搬到我院子裡去,你覺得呢?」

  拾兒用那雙又深又黑的眼睛看著她,既然沒反對,那秋秋就當她是同意了。

  陸姑姑有點兒猶豫:「真人還沒發話,這樣兒合適嗎?」

  「是師父說讓我好好照顧她的。」秋秋說:「客房那麼空曠,她一個人住那不合適啊。」

  陸姑姑一想也是,爽快的去安置東西。

  從頭到尾拾兒都一語不發,握著個小小的玉瓶,一直站在旁邊看著。

  秋秋看看那個瓶子:「這是你要吃的藥嗎?」

  拾兒輕微的點了一下頭。

  秋秋不知道這個清心丹治什麼病,師父還沒教過她煉丹製藥之術呢。

  「多長時間吃一回?」

  拾兒聲音非常輕:「發病了就吃一次。」

  秋秋沒再問她多長時間發一次病,這個師父肯定知道,她可以等下去問師父。

  拾兒是個安靜的客人,安靜的幾乎讓人察覺不到她的存在。秋秋想到她那種美得不像真人的容貌,心裡一點兒嫉妒的感覺都沒有。

  怪不得人們都說紅顏薄命。這顏一紅了,命當然跟著薄了。秋秋想,自己沒她美,可是比她健康,拾兒肯定更羨慕自己。

  秋秋一向樂天知命,她從來不只盯著別人的東西,而忽視自己已經擁有的一切。

  秋秋做為主人,還有看護,晚課之後去看拾兒。

  這孩子正在打坐,她安安靜靜的盤膝坐在榻上,榻前的石案上只點著一支蠟燭,照得她的影子孤孤單單的。

  聽到秋秋過來的動靜,她緩緩睜開眼。漆黑的頭髮在頭頂束了一束,餘下的垂下來,映著她雪白的一張臉,那種黑白分明的反差比鮮豔繽紛的顏色更加美麗。

  秋秋深吸了口氣穩住心神,她能預言拾兒這丫頭長大了鐵定會是個有名氣的禍水,會有多少男人爭先恐後拜倒在她裙下啊。

  「我是來看看,你這缺不缺什麼東西?」

  拾兒還是不出聲。秋秋都習慣了,病人不愛說話也可以理解。她很自來熟的坐在拾兒身旁:「你別把自己當客人,你在自己家怎麼樣,在這兒還怎麼樣就行了。缺什麼東西你跟我說就行,跟陸姑姑說也行。要是身上不舒服,也千萬別瞞著。」

  話是說得很周到,要是從個大人嘴裡說出來,肯定更加得體。配上秋秋的五短身材和胖臉,看著只讓人覺得十分有趣。

  拾兒雖然不說話,可是表情比剛才顯得柔軟了一些。這種變化非常細微,不仔細看真的觀察不到。

  「我那裡有書,你要是想看,我給你拿過來。」

  秋秋拿了兩本書過來讓她挑,書都是師姐給她的。雖然並不是什麼有意思的書,可是總比枯坐著要強。那兩本書一本是《百草志》,一本是師姐原來教她識字的時候用的《千字文》。拿過來了秋秋又想起來,她還沒問拾兒識不識字呢。

  拾兒看了看,挑了百草志,顯然她是識字的。

  秋秋可不愛翻千字文,那是啟蒙讀物,都快翻爛了。她湊到拾兒旁邊和她一起看百草志。拾兒可能不太習慣和人這麼接近,微微往後縮了一下。秋秋也不在意,就著她的手看書。

  拾兒漸漸放鬆下來,往秋秋跟前湊近了一點兒。秋秋能聞到她身上有股好聞的藥香氣,讓人覺得很舒服。

  其實她本來就不是愛書的人,氣氛又太過安逸放鬆,結果她的頭一點一點的,最後一頭靠在拾兒的肩膀上就打起盹來。

  拾兒僵了一下,頭極慢極慢的轉過來,看著靠在自己肩膀上的秋秋。

  剛才還說話呢,一轉眼兒居然就睡著了?

  這也太快了。

  拾兒把她的頭往旁邊推了推,秋秋身子一滑,順勢枕在了她的腿上,還打起小呼嚕來了,睡得那叫一個香啊,嘴邊還有一道可疑的水跡。

  拾兒聽她嘴裡模糊的地念叨什麼,猶豫著低下頭去把耳朵湊到她嘴邊,聽見秋秋美滋滋兒的念叨著:「烤……鶴……」

  拾兒又一次僵住了。她就這麼看著秋秋的睡顏,過了好一會兒,她伸出了手,試探性的在秋秋胖胖的臉上捏了一把。

  唔,手感比她想像的還要好。

  方真人把她留下的原因,拾兒比秋秋要清楚。清心丹對她已經不起作用,她又不能修煉玉霞真人這一派的心法。所以方真人想了個折衷的辦法,讓她和玉霞真人的弟子一同修煉,正好這種心法與她現在修煉的心法可以互補。

  嗯,這種情形,如果要簡單的說,也可以用兩個字來概括。

  雙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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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4-8-16 01:15 AM

第一卷 宗門 第四章 零食

  拾兒本來覺得方真人的安排有道理,可是看著這個在夢裡也在念叨烤鶴的小吃貨,突然間不那麼篤定了。

  玉霞真人第二天出關聽說她讓人把拾兒的行李搬到自己那院裡去,顯得有些愕然。

  秋秋不明白師父在吃驚什麼,在她看來,照顧病人不是得就近照顧嗎?離著八丈遠,拾兒真發病了她也不知道,談何照顧啊。

  玉霞真人讓她坐下來。

  這間靜室裡只有倆蒲盤,秋秋把蒲盤挪近了點兒,坐在她面前。

  「方真人把拾兒託付給我,我當然責無旁貸得好好照顧。」玉霞真人看著一臉懵懂的秋秋:「我看拾兒和你倒合得來,這也是……緣份吧。這本心法你拿去,照著上頭做就行。」

  秋秋收下了師父給的小冊子,她覺得得師父說緣份兩個字的時候口氣有點怪,像是有不甘心,有點酸溜溜的。

  不管怎麼說,拾兒是在他們山上住下來了。秋秋與其說是把她當病人照顧,不如說是把她當成個新鮮漂亮的大娃娃了。這麼安靜,還長得這麼養眼,哪怕什麼話都不說,只這麼看著她,也讓人覺得是種享受。

  秋秋本來只是把照顧拾兒當成個任務,但是現在卻真心的喜歡和她相處。雖然有兩個師姐,可是大師姐專心修道,兩人年紀差得又多,沒什麼共同語言。二師姐呢,從秋秋上山之後,她的態度也不算壞,但是什麼事情上都想占個先,生怕被她超過去。秋秋又不笨,人家對她好不好當然能體會出來。

  她也理解靜怡,畢竟她入門在先,要是被小師妹後來居上超過了,那面子上可很不好看,就在師父那兒也不好交待。秋秋也不是個喜歡爭強好勝的人,對靜怡一向謙讓,維護她當師姐的面子。

  這不是因為秋秋性格中有什麼聖母的因素,也不是她自帶什麼白蓮花光環,而是她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爭那個強做什麼?秋秋上山沒幾天就弄明白了將來應該走什麼樣的道路。這時候的人很看重嫡長,大師姐又穩重修為又高,是師父板上釘釘的衣缽傳人。如果有什麼鎮派法寶和看家絕活兒,那也一定是要傳給她的。秋秋沒什麼爭權奪位的打算,反正師姐人好相處,待她也不錯,抱住師姐的大腿,將來有地方住有飯吃,慢悠悠的修行過日子就行了唄。

  至於靜怡師姐,人各有志嘛,她這種燕雀不理解鴻鵠的淩雲志向,她也不打算費那個力氣去理解。

  平時秋秋也挺想有個人能說說話的,可找不到人說。這會兒她有了個好聽眾,不管她說什麼話題,都安安靜靜的傾聽。她並不是全無反應,雖然她沒有表情,可是秋秋能感覺到她也是高興的。

  師父師姐她們性情淡泊,除了修煉對旁的事都不太感興趣,說好聽了是一心向道,但是總是缺了點人情煙火味兒。病人嘛,最怕悶,有個人陪著她說說話,肯定會開心的。——這麼一想,秋秋覺得自己真是功德無量,師父師姐她們真該頒個「見義勇為」「樂於助人」這些榮譽稱號給她。

  過了幾天,秋秋發現拾兒她不吃東西。準確的說,除了藥丸子她什麼都不吃。

  當然了,山上的人都這樣,從師父到師姐,都是喝風就能飽的人物。可是秋秋總覺得吃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熱愛生活,就要從熱愛美食開始啊。病人要重燃生活熱情,美食也是必不可少啊!

  她把自己喜歡的各種小零食翻出來給拾兒獻寶。

  「這是栗子,這是松子,這是瓜子,這是筍乾,這是酸梅,這是紅果酪……」修真的一大好處就是收集零食很方便,山上什麼都有,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攀登!現在別說上樹下河對她來說不算什麼,就是打虎抽筋她也能幹,不過她懶得費那個事就是了,她又不想煮什麼虎骨湯喝,犯不著跟山上的老虎一家子過不去。虎爹虎媽剛生了兩隻虎仔,正是一家和樂的時候,她也不想去破壞別人的家庭幸福啊。

  「你喜歡吃哪樣?」

  拾兒茫然的看著她。

  秋秋震驚了:「難道你一樣兒都沒吃過?」

  沒零食的小孩兒是沒有童年的,沒有零食的人生是不幸福的!

  秋秋一樣樣給她拿出來品嘗。

  「這個是核桃。」秋秋拈起個大核桃來,兩指輕輕一夾,堅硬的核桃殼就跟薄紙一樣「劈啪」就碎了。

  這也是修煉帶來的福利之一。上輩子要是沒個趁手的傢伙,吃個核桃能累出一身汗來。

  秋秋把完整的核桃仁兒拿出來對著拾兒說:「張嘴。」

  拾兒一張嘴,秋秋就把整個兒核桃仁兒塞進去了——結果就是把拾兒挺小的一張嘴給撐得變了形。

  好吧,這麼一來拾兒冷若冰霜凜然不可侵犯的美好形像一下子就給打破了。

  再是天仙美女——好吧,現在還是美女童。甭管怎麼美,鼓腮凸頰瞪眼睛,她也美不起來了。

  「好吃嗎?」秋秋很真誠的問。

  「唔……」拾兒的神情很困惑。

  難道連好吃難吃都分不出來?秋秋換個問法:「喜歡嗎?」

  這回拾兒點頭了。

  「來來,再嘗嘗這個,這個是我自己做的,採的是後頭山裡的野蜂蜜醃漬的。」

  秋秋又餵了她一顆蜜漬櫻桃,櫻桃漬得特別到位,那顏色殷紅殷紅的,蜜汁沾在拾兒蒼白的嘴唇上,也是殷紅殷紅的。

  秋秋吮著手指著沾著的甜汁,看著拾兒因為唇上那一點殷紅突然顯得生動鮮活起來的面容。

  原來拾兒都像畫上的人一樣,還是淡墨白描,現在突然間活了,從畫紙上走了下來。

  兩個人從核桃一路吃到壓在最底下的桃脯,雖然每樣嘗一口,可是加起來份量十分可觀了。秋秋又泡了兩杯竹芯青露來,提議說:「咱們今天晚上不睡了吧?師父說讓我和你一起運功,對你的身體有好處。」

  於是吃零食吃得飽飽的兩個小朋友開始了純潔的雙修!

  真的是純潔的雙修哦!

  兩人面對面盤膝坐著,秋秋把兩手放在拾兒的雙手上——這個姿勢是師父今天給她的小冊子上寫的,不過拾兒好像不習慣這樣,兩手反過來把秋秋的手壓在下面。

  其實誰上誰下不都一樣?不過秋秋能理解——她以前認識一人,睡覺時兩手一定要攤放在身體兩側,要是放在身上一定睡不著,睡著了也得做惡夢什麼的。

  拾兒可能不習慣被壓。

  再說她是病人嘛,虛弱。

  秋秋從善如流,讓她兩手在上頭。

  秋秋閉起眼,在心裡默念口訣,開始運功了。

  平時她自己練功的時候,真元在身體經脈中運轉一周天,就會再歸於丹田,但是今天不一樣。她能感覺到自己身體裡暖暖的真元從她左的掌心逸出,一分不漏的被吸入了拾兒的掌心中。

  這種感覺十分奇妙。隨著她的真元進入拾兒體力,她模模糊糊的感覺到真元在拾兒的經脈中運轉。同時,還有一股微涼的的真元從她的右掌心鑽了進來,很快和她自己本身的真元混為一體,就像奔騰的溪水一樣,歡快地在她的經脈中運轉起來。

  和她自己修煉時的感覺不一樣。

  自己打坐的時候,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沒什麼意外,也沒有什麼驚喜。這種感覺是全新而陌生的,充滿了不確定性。

  秋秋既覺得有些忐忑,可是心裡又有股期待。

  她不知道這樣修煉是不是真能幫拾兒治好病痛,但是這麼運功一次之後,秋秋感覺到自己的進境大為提升,這麼修煉了一次,簡直頂得上以前一個月、不,甚至是好幾個月的的成果。

  等兩個人收功,秋秋緊張之極,盯著拾兒上下左右看個不停。連拾兒這麼淡定的人都讓她看得不自在了。

  「你有什麼感覺?」

  拾兒有些無奈的看著她——雖然她依舊面無表情,可秋秋就覺得她是有些無奈的。被那雙黑漆漆的眼睛看著,秋秋一時間覺得壓力山大。不過她還是堅持沒退縮。

  本來就是為了治病啊,當然要問問療效了。

  拾兒沉默了半晌,吐出兩個字:「還好。」

  還好?

  還好這算是個什麼回答?秋秋皺起小眉頭,她覺得這兩個字的討厭程度僅次於隨便。

  可是看拾兒的樣子,嘴巴閉得緊緊的,看樣兒是別想從她嘴裡再撬出一字半句來了。雖然眉頭沒皺,可是秋秋卻又能感覺到,她不耐煩了。

  咦,以前她對拾兒的情緒體察也沒這麼敏感啊?

  這也是雙修帶來的改變嗎?

  兩人對坐著發了一會兒呆,拾兒輕聲說:「多謝你。」

  秋秋突然不好意思起來:「哎呀,這有什麼,別這麼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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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4-8-16 01:21 AM

第一卷 宗門 第五章 瘦田無人耕

  秋秋覺得自己都挺大人了,還因為拾兒一句謝就難為情,實在有點兒丟人。她很順口的找了個理由把話題岔開了:「你頭髮亂了,我幫你梳梳吧。」

  她從小荷包裡掏出小梳子來,替拾兒梳頭。拾兒把她的荷包拿過來看,別看荷包小,但裡面能裝的東西卻不止外頭看上去的這樣少。這是秋秋的心法練成一重的時候靜心師姐送她的,別看小,卻是個小小的乾坤袋,秋秋把自己的很多零碎一起裝進去,不光梳子、藥丸、書本,頭繩,有時候連零食也都塞進去。按師姐的話說,這東西只能算是個小玩意兒,拿著玩,當不得大用。真有那有名堂能納百物的乾坤袋,那就是寶物了,也不是她們這小門小戶能有的。

  「你喜歡這個?」秋秋替拾兒把頭髮繫好,繩頭還打了個蝴蝶結。雖然繫的有點歪歪扭扭的,不過總算繫上了:「這個是靜心師姐給我的,要不我再去問問師姐,還有沒有,要是有,給你也討一個來。」

  拾兒搖搖頭,把荷包還給她。

  「你也別總悶在屋子裡,我們山上風景很好啊,像淩雲峰,盤蛇谷,含翠湖,都是很好的地方。過兩天我陪你四處走走看看,散散心對你的身體肯定有好處。」

  秋秋挺熱心的,可是拾兒的態度一直都是那樣,不主動,也不拒絕,臉上從來都沒表情,一雙眼睛總是看得人心裡莫名的發慌。秋秋起先還覺得,美少女這種生物嘛,以前又不是沒見過,就算這個特別美,天長日久看習慣就好了。現在一和她對視就總覺得有點兒眼暈,那肯定是火侯沒到,再過些日子就好了。

  這樣又運了兩次功,秋秋覺得自己隱約都要突破心法的第二重了。

  這回千真萬確不是錯覺。

  不但她自己發覺了,連師父和師姐都察覺到了。

  師父一點兒不意外,叫了秋秋過去問了幾句她幾天的情形,摸摸她的頭又捏捏她的臉:「當時方真人本來看中的是靜怡,我也覺得你靜怡師姐大著幾歲更加穩重,可是靜怡不甘願,這事兒就落到你頭上了。方真人和我說過,拾兒身上的功法和咱們的心法一同修煉,是雙方都有益的事兒,既能治他的傷,也能提升你的功力。現在看來,這助益可非同一般啊。」

  秋秋摸著被捏得發酸的臉出了師父的屋門,迎面遇上了師姐靜怡。

  這件事兒秋秋也沒想著瞞人,不算什麼秘密,靜怡肯定已經知道了。

  「師姐。」

  靜怡瞅了她一眼,臉上似笑非笑的,哼了一聲,直接進了玉霞真人的屋子。

  她不搭理人,秋秋也不會上趕著用熱臉貼冷屁股。

  過了午天轉了陰,淅淅瀝瀝下起雨來,秋秋把窗子支起來,有人來敲門。

  聽敲門的節奏和腳步聲,就知道來的是誰。

  師姐靜心撐著把傘,笑眯眯的進了屋門。

  「一個人在屋裡做什麼?」

  「寫字。」

  靜心走到窗子前,看了案上攤開的紙,秋秋這小懶貨的脾氣她可是瞭解的,這種雨天她最愛偷懶睡覺,會主動寫字那簡直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果然,墨還沒有磨,紙上也是空白一片,下方還沾了可疑的水漬。

  靜心把狐疑的目光投向秋秋的嘴角,秋秋抬手擦了一下,陪著笑說:「師姐怎麼來了?」

  「那天你讓我幫你找的東西,正好這次下山看到了,就給你帶回來了。」

  「多謝師姐。」

  「這有什麼,又不費什麼事。」靜心坐了下來,一副打算長談的架勢:「你寫幾個字我看看,有沒有進益。」

  秋秋頓時傻了:「現在?」

  靜心笑著點頭:「對,就是現在。寫吧,我給你研墨。」

  秋秋苦著臉坐下來,她的手指頭胖胖短短,平時剝核桃剝松子不知道多靈活,一握起筆來簡直有千斤重,寫出來的筆劃忽粗忽細,字跡也是忽大忽小。筆劃少的還稱得上笨拙可愛,尚可辯認,筆劃多的簡直就成了一個大墨團,就算靜心眼力了得,也看不出來那原本該是個什麼字。

  「剛才靜怡去找師父,說她願意協助拾兒運功療傷。」

  秋秋一回頭,筆尖上一大滴墨啪一聲落在紙上,又是黑黑的一個團。

  「我都聽見了,她還說,她比你功力深,也穩當。」靜怡其實還說,秋秋貪吃貪玩兒,哪能照顧得好病人?她一定比秋秋可靠,說了一大通話呢。

  靜心以前也知道這個師妹有點兒急功近利,但是這次的事兒,還真虧她張得開口。

  她要真像自己說的這麼樂於助人,穩當可靠,怎麼當初方真人挑人的時候她躲了呢?現在看著這雙修有好處了,又一臉熱切的往前湊。

  怪不得她的心法突破了第三層之後就一直停滯不前,雖然她根骨上佳,可是這心性上頭……

  靜心沒和小師妹多說,一來看小師妹並不怎麼在意這事兒。二來,師父也沒同意,只說,一事不煩二主,既然小師妹和拾兒已經運過幾次功且一切順利了,乍然換人,只怕這運功路線、真元融合上頭還不如最開初,就一切維持原狀。

  靜怡顯然是不甘心的。

  雖然說靜怡上山的時間更久些,靜心對兩個師妹也是一視同仁。可人心都是肉長的,總會有個偏向。小師妹是傻了點兒,懶了點兒,可是待人不藏私,也不小氣,一片赤子之心。平時一些點滴小事兒上頭就能看出來,更不要說這次的事兒了。

  靜心看著秋秋寫了好幾頁紙,才鬆口開恩:「行啦,今天就寫這麼多吧。上次我教你的口訣可有習練?」

  「我天天都練呢。」

  「嗯,師父說了,等來年就讓你開始學劍法了。口訣你要先練會背熟了,可別偷懶。」

  「學劍?」秋秋有點兒愣神兒:「會不會早了點?上次師父還說沒個十年八年的不會教我的。」

  靜心站起身來,十分順手的捏了一把她的臉,心情愉悅地看她羞惱的捂住小胖臉:「此一時彼一時嘛。對了,回頭我先帶你去挑一把趁手的劍。不然就你這小矮個兒,三尺青鋒立起來都比你高,到時候不知道是你練劍還是劍練你。」

  秋秋吹鬍子瞪眼!個矮兒又不是她的錯!不帶這麼明晃晃的歧視人的。

  不過等靜心走了,她倒是有點兒明白過來。師父原來說十年八年的才能學劍,那是按當時的情形判斷的的。心法沒根基,想學劍無異是癡人說夢。但就像師姐說的,此一時彼一時,以她現在的進益速度,明年學劍就變得可行了。

  但是——靜怡師姐還沒有學呢。這麼一來,她豈不是超到了師姐的前面?

  太複雜的問題秋秋一時想不通也絕不和自己為難,煩心事兒放到一邊,她拉著拾兒滿山遍野的哪兒都去,爬高上低,連吃帶玩兒的。當然,主要都是她在吃……玩嘛,也看不出拾兒有多熱衷。可是秋秋拉她做什麼,她倒也從來沒有拒絕。

  玉霞真人本來對拾兒還有些不放心,可是想不到挺笨的小徒弟反倒和她能處得來。靜心開始也抱有同樣的看法。方真人這個徒弟總不是出聲,一雙眼卻像是能把人看透似的,總讓靜心有點兒不安。

  但或許是她和師傅想得太多了,瞧,心思最單純的小師妹可沒有她們想得這樣複雜,卻和拾兒處得這樣融洽。

  這也許真就是命裡註定的緣分。

  她們師徒兩人倒是樂見其成,但是有個人並不是這樣想的。

  靜怡在師父這邊碰了壁,可是並沒氣餒。這事兒師父一個人說了也不算,要是拾兒改了主意想讓她幫著運功療傷呢?這樣的話師父和靜心師姐也沒什麼話好說了吧?

  靜怡並沒把秋秋放在眼裡。就算這小丫頭天資不錯,可是她那副能懶且懶的德行,和自己根本沒法兒比。當時自己一時糊塗,只以為那個病秧子是個大麻煩,誰能想到她會帶來這樣大的好處?

  她怎麼著也比秋秋強多了,只要拾兒也明白這一點,肯定捨秋秋而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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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4-8-16 01:25 AM

第一卷 宗門 第六章 發病

  靜怡要找拾兒容易得很,拾兒一天到晚都悶在屋裡,以致於秋秋很是懷疑,她那半透明一樣吹彈得破的肌膚,是不是長年累月的不見太陽硬捂成那麼白的。

  秋秋走到屋門口,就聽見靜怡在裡頭和拾兒說話。

  秋秋還沒聽見過靜怡師姐像現在這麼多話過,堪稱舌燦蓮花,把和她一起修煉的好處一五一十說得頭頭是道,條理分明。

  別說拾兒了,就是秋秋聽著,也覺得靜怡說得很是有理。

  拾兒要是捨秋秋而選靜怡,秋秋也理解。這也不算什麼見異思遷,喜新厭舊。拾兒本來就是為了治病才來的,自己能助她療傷,可是同樣的事兒靜怡也能辦到,靜怡師姐的功力還更深厚,想必效果更好。這病人治病,當然想快點兒治好。別的藥要是比現在吃的藥更見效,那人家換藥也是理所當然的。

  靜怡說了半晌,拾兒一個字都沒應。

  秋秋覺得自己在這兒站著不太好,雖然是碰巧,可是別人不知道啊,別讓人以為她是在這兒偷聽的,那多尷尬。

  她正要轉身開溜,就聽見靜怡催問了一句:「拾兒妹妹,你意下如何?」

  秋秋邁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她也有點兒好奇,拾兒會怎麼說呢?

  靜怡又追問了一句:「拾兒妹妹?」

  「如果要找穩重又功力深厚的人,那令師比你更合適。」

  秋秋差點兒沒讓這句話嗆著,趕緊捂著嘴拔腿開溜。

  一直跑出老遠,秋秋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靜怡師姐肯定也得讓這句話給噎著。

  沒想到拾兒整天不言不語,說出話來竟然這麼犀利,真是一針見血。

  可不是麼,要論功力深厚,那山上當然先得數師父,然後是靜心師姐,靜怡只能排個第三呢。

  雖然秋秋剛才對自己說,拾兒換人理所應當。可是聽到她這樣駁了靜怡師姐,心裡頭卻說不出的快活。

  秋秋等著靜怡走了,才去找拾兒。她心裡藏不住事兒,兩人運完功,她看了拾兒好幾次。

  「你想問什麼?」

  「啊?我沒什麼想問……」

  拾兒抿著嘴看著她。

  秋秋摸摸鼻子:「你為什麼沒答應靜怡師姐呢?」

  ……

  ……

  沉默良久,秋秋知道自己是白問了。拾兒又恢復了她沉默如金的風格,想從她嘴裡撬出一個字來真比虎口拔牙還難。

  秋秋糾結得要命,手揪著蒲盤上散出來的一根草莖,把好好的一個蒲盤給揪得豁豁刺刺的。

  拾兒目光一掃,看著被揪的仿若披頭散髮的蒲盤,嘴角微微勾了起來。

  這個笑容來得這樣輕悄,去的又那樣迅速,就像陽春三月裡飄下來的雪花,還沒落地就已經化為烏有。

  不過秋秋也沒白糾結,她再幫拾兒梳頭的時候,就別出心裁給她辮了一頭黑人小辮子,襯著她那張素淨到了極點的臉,別提多怪異了。就算是靜心師姐這麼沉得住氣的人,看見拾兒的新髮型也是瞠目結舌。

  「拾兒你……」靜心師姐畢竟有涵養,話到嘴邊換成一句:「這頭髮梳的真別致。」

  拾兒就跟沒看見別人異樣的神情一樣,淡淡的點個頭就算。

  太淡定了。

  至於靜怡師姐,這一次可算是得罪她了。平時見面還能說笑兩句,現在簡直是對秋秋視若無睹,雖然她們門派冷清,連師帶徒才四個人,可是秋秋平時的規矩總是不錯的,見了師姐都要招呼。而靜怡呢,以前好歹也給個回應,就算不說話不笑,點個頭也是有的,現在連點頭都沒了,秋秋停下來問好,她直接就當沒看見一樣走開。

  這樣的事有過幾回之後,連陸姑姑她們都察覺了。陸姑姑一向偏愛秋秋,靜怡是做師姐的,同門之間,師弟師妹當然要尊敬師兄師姐,可師兄師姐也得照應後輩,做出表率。像靜怡這樣,因為一點小事就同師妹生分了不說,還這麼明晃晃的打臉,實在太過分了點。

  秋秋自己倒不在意,反正她做了她該做的,至於靜怡,她心裡不快通過冷落和漠視的方式表現出來了,這倒讓人放心。要是她還一臉笑容熱情過度,秋秋反而要覺得這位師姐是不是燒壞了腦子或是另有盤算。

  畢竟這雙修的好處一天比一天更清楚的顯露出來,秋秋也覺得十分不可思議。連玉霞真人都不知道拾兒到底生的是什麼病,也不知道她修煉的什麼功法。

  就在秋秋覺得一切都如此順利的時候,拾兒發病了。

  這病發來得非常突然,毫無預兆。

  秋秋雖然聽說她是病人,可是畢竟拾兒沒說過自己的病情,秋秋也沒見過她發病——心裡只當是慢性的病,相當於營養不良之類的。一看她那副總不曬太陽的樣子,就會讓人聯想到這些上頭。

  可是她想錯了,這是個修真的世界,能讓方真人和師父都慎重、鄭重對待的絕不是什麼小毛病。

  「拾兒,你瞧,我跟師姐又討來了一個荷包,這個比我那個還能裝,你要是有什麼東西想隨身帶著都能裝在裡頭……」

  她把荷包遞過去,可是拾兒卻沒有伸手來接。秋秋抬起頭來,她發現拾兒並非不想接,她的手已經抬起來了,可是卻只抬起來了一點點,並且還在微微的顫抖。

  「拾兒?」

  那雙黝黑幽深的眼睛已經失去了焦距,拾兒軟軟的朝秋秋倒了下來。

  秋秋趕忙伸手去接——好吧,雖然當了很多年小孩兒,可她在內心深處還把自己當成大人。這張開手的一瞬間,她滿以為自己可以穩穩把拾兒抱住。

  但現實是殘酷的,她這副四五歲小丫頭的身板兒,想接住比自己高比自己大的拾兒,純屬癡人說夢。

  撲通一聲,秋秋被拾兒撲倒整個壓在了底下。要是這會兒有人從上往下看,就能看到秋秋瘦瘦的身體撲倒在地,而在她身下露出了秋秋的胖手短腳——還在不停的掙扎,活像被翻了身肚皮朝天的烏龜。

  被壓不是最重要的,秋秋在被撲倒的那一瞬間當然是眼前一黑,隨即她就感受到了拾兒身上不同尋常的熱度。

  那簡直像是要燒起來一樣的灼痛感,就像一大鍋沸水迎面朝她傾倒了下來。

  秋秋疼得差點嗷嗷大叫,可這會兒不知道為什麼拾兒變得那麼重,簡直像一塊萬斤巨岩一樣,她掙扎了好幾下都沒能把拾兒從自己上頭推開。

  拾兒身上越來越燙,就像一塊燒紅的炭,秋秋覺得自己也馬上就要被燒起來了。

  還好她記得自己是個修真人士,不是個普通人,一道指風甩了出去,把窗子炸了個大洞。

  這麼大的動靜在安靜的山上立刻引起了騷動。

  秋秋聽到有人驚呼然後往這邊趕來的動靜,確定自己不會倒黴的在自己院子裡被壓死或是燙死,才放心的兩腿一蹬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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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4-8-16 01:30 AM

第一卷 宗門 第七章 草藥

  秋秋昏迷的時間其實短得很,也就一盞茶的功夫,靜心師姐第一個趕了過來,把秋秋從重壓下救出,師父玉霞真人也匆匆結束了閉關趕了過來。有她出手,秋秋就是想暈一暈趁機偷懶休息也不可能。

  有師父出手,自然不會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師父給她服了藥下去,又用真元替她梳理經脈,現在拾兒的情形已經穩定了下來,只是還沒有清醒。

  這會兒師父才能騰出空來關心秋秋。

  「你可受傷了?」

  「沒有。」秋秋覺得也奇怪,當時拾兒身上燙得跟烙鐵似的,她也暈過去了。醒過來了身上一點兒異狀也沒有,既沒有灼傷,也不覺得疼,真奇怪。

  「我沒事兒,沒有傷著。」

  「可你肯定嚇著了吧?」師父摸摸她的頭:「方真人同我說起過,就是沒想到他病發起來如此厲害。這兩天你就先別和拾兒一起修煉了,以免把你也連累了。」

  秋秋應了一聲。拾兒躺在榻上,身上蓋了一床薄被,靜靜的一點兒聲息都沒有,要不是胸口還有輕微的起伏,簡直就和一尊石頭雕像沒什麼兩樣。

  「師父,雖然不能一起修煉,但是我不太放心拾兒,這幾天我就在這兒照顧她吧。」

  師父想了一想:「也是,你離得近,你們也熟悉了。不過你千萬別逞強,有什麼不妥的,馬上告訴為師,或是找你師姐,可別把自己也給搭進去。」

  秋秋都一一應下了,送走了玉霞真人,屋裡就剩下了她和拾兒。

  秋秋坐在榻邊,仔細打量拾兒。

  拾兒還是老樣子,整個人像冰雕一樣,秋秋的手放在她的鼻端,能感覺到她呼出的氣息微弱,還一如往常的冰冷。

  真奇怪,她這麼冷的一個人,怎麼發病的時候渾身灼熱呢?這到底是什麼怪病?

  她的年紀也不大,卻病得這麼重,肯定吃了不少苦。

  拾兒這麼一睡,直到第三天才醒。秋秋聽見身後的動靜,轉頭一瞧,拾兒已經睜開了眼,正扶著榻想坐起來。

  「快別亂動,」秋秋把面前的一碗湯端了起來:「這是師父交代的,說你醒了要趕緊喝。」

  藥湯是黑漆漆的顏色,味道倒是清香好聞,秋秋偷嘗了一口,結果苦得差點兒沒讓她把膽汁都吐出來。

  可是這麼苦的東西,拾兒面不改色喝了個精光,連眉頭都沒皺一皺。

  秋秋嚴重懷疑,這孩子是不是沒有味覺啊?以前給她吃好吃的東西,她也味同嚼蠟,沒點兒高興的表現。喝這麼苦的藥,也面不改色,跟完全嘗不出味兒一樣。

  「你把我嚇死了。」秋秋把藥碗接過來:「怎麼發病發的這麼突然?要是每次都這樣,你帶著藥也跟本來不及吃啊。」

  拾兒這次總算給面子,多說了幾個字:「夏天會發作的急,過了這兩個月就好了。」

  哦,還好還好。要是次次這樣,秋秋也真不敢沾她的邊兒了。要不然救不成人不說,倒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你現在覺得身體怎麼樣?我去請師父來幫你看看吧?」

  拾兒輕微的點了下頭,看起來她是沒什麼大礙了,玉霞真人過來看過,也說她沒事了。

  秋秋打從現在起才真正接受了拾兒是個重症病人這個事實。之前一直太平無事,她一直沒把拾兒當成一個真正的病人看待。

  結果拾兒這真算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你是怎麼得的病啊?這到底是什麼病?」

  「為什麼你發病時全身會燙成那樣子啊?就像著火了一樣。」

  「你病了有多久了?」

  「咱們一起修煉真能治好你嗎?」

  「你到是給句話啊。」

  拾兒終於抬起頭來,秋秋滿懷期待的看著她。

  「……」

  「……」

  好吧,沉默是金。

  秋秋在心裡頭狠狠朝拾兒比了個中指。

  凸-凸!

  多說句話難道會死啊。

  就在她都不抱希望了的時候,拾兒突然出聲了:「從我記事起就這樣了。」

  「啊,」秋秋頓時轉怒為喜,雖然這麼多問題拾兒只回答了一個,可是秋秋對她的惱怒頓時全化成了同情。

  這病發作起來這麼痛苦,人家已經夠悲慘了,她這麼追根究底等於是揭人傷疤,怪不得拾兒不愛搭理她。

  「那這些天你就別出門了,待在屋裡會不會更安全一點?反正夏天就快過完了,到了秋天就會好多了吧?」

  這個夏天已經到了尾聲,秋天來得迫不及待,滿山遍野一夜之間就被金風吹遍。靜心師姐春天的時候在半山處新開了一小塊地種草藥,她若是抽不出空的時候,秋秋過去就代為照料。現在很多草藥都可以採摘了,靜心師姐一個人忙不過來,秋秋當然義不容辭得過去幫忙。

  拾兒是被她硬拉來的,秋秋拿把小耙頭在那兒鬆土,拾兒就端坐在地頭看著。這些草藥都嬌貴,秋秋怕傷了根,耙得特別仔細,跟繡花似的。刨出來的草藥馬上裝進玉盒裡頭,半點不敢馬虎。拾兒看她半天蠕動一下,跟條胖蟲子一樣。跟剛認識的時候相比,秋秋個頭兒一點沒長,可是臉比原來又圓了一圈兒。這麼說來她也是長了,不過她是橫著長的。那張臉兒白嫩嫩的圓乎乎的,活像糯米團子。

  她又收完了一株芝草,額頭都是細汗,一條汗巾突然遞到了面前。

  秋秋差點兒嚇一跳,拾兒把汗巾又往前遞了遞,秋秋才接了過來。

  「你什麼時候過來的?跟貓似的,我一點兒都沒聽見。」

  秋秋沒用她的汗巾,自己用袖子抹了抹汗。這汗巾輕薄異常,捏在手裡像是捏了一團輕煙。

  拾兒沒出聲,但眼神裡透出的意思秋秋竟然讀懂了——

  「好,那我就歇會兒再幹。師姐事情多,這些簡單的我能幫上忙就幫她做些。對了,你懂草藥嗎?」

  拾兒輕輕點了下頭。

  「我可不大懂這些,雖然師姐給我的書也看了,百草志上頭那些奇花異果我還照著描了一遍,可真見到的時候,還是分不清楚。比如這個芝草吧,都是一個種類的,可是九葉和七葉的差別太小了,老是會看錯。還有人參和這個紅珠果,如果不掘開土看下面的根,地面上的部分長得是一模一樣。」

  「不一樣。」

  秋秋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拾兒說的是什麼。

  「明明就一樣啊……」

  拾兒的手伸過來,指著她們面前的一棵紅珠果:「它的葉脈顏色透紅。」

  秋秋恨不得趴上去看,不說不知道,拾兒這麼一說,還真的有些透紅。

  「真是啊!可書上都沒有寫過這個,你怎麼知道的?」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沉默靜靜的彌漫開來。

  秋秋悻悻的把頭轉了過去。

  不說就不說,誰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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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4-8-16 01:34 AM

第一卷 宗門 第八章 過年

  拾兒懂的真多,不僅僅是一點草藥而已。

  後來的日子秋秋發現,拾兒懂的東西可多了去了,很多她不明白的疑難,不好意思總拿去煩師父和師姐,結果無意中卻都讓拾兒給她解答了,別看人不大,可是她簡直就像是一部活的活的修真百科全書啊。

  天氣一天比一天冷,秋天過去得很快,冬天來了。

  好消息是,拾兒身上的病沒有再次發作過。

  壞消息是,方真人差他的鶴送了信來,先是對師父表示感謝,又囑咐拾兒一切當心,安心養病,他本打算過年之前來探望拾兒的,現在因故不能成行,只能等事情了結之後再來。另外那隻鶴隨信一起帶來了個空間袋,裡面裝得滿滿的都是各種靈草靈丹秘籍之類,一部分是送給師父的,大部分是給拾兒的。

  這下秋秋知道拾兒那百科全書一樣的知識量是怎麼來的了。不能做劇烈運動,,幾乎全部時間都待在屋子裡,除了修煉之外,她其餘的時間都沉浸在書中。

  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這廝有著過目不忘的本事,不管什麼書,只要看一遍,就像刻在腦子裡一樣再也不會忘記。不但如此,就算偶爾聽過什麼話,也會牢牢記住。

  拾兒這種人就是所謂的天才吧?生得又好看,又有這樣令人羨慕嫉妒恨的天賦。

  可是秋秋覺得老天也很公平,拾兒擁有這麼多,卻身染重病。普通人能享受的一切,她都享受不了。她的人生根本沒有什麼樂趣——如果有人跟秋秋說,可以給她像拾兒這樣的容貌,這樣的天賦,但要拿她的健康去換,她肯嗎?

  她才不肯,太得不償失了。

  下了一場大雪,遠遠近近都是一片銀裝素裹。天寒地凍的,平時偶爾出沒的鳥獸們也都不見了蹤影,真正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秋秋雖然修煉了幾年了,早就算是不懼寒暑了。可是做為凡人的心理和習慣一時改不過來,讓她在這樣的天氣裡穿一件單衫,她是肯定不幹的。陸姑姑給她做了一套棉衣,粉色的緞面兒,領子袖子和襟口還有白白的茸毛毛,頭上還被陸姑姑給繫了兩個白絨球球。秋秋穿起來活像隻肥兔子一樣——別說靜心師姐了,連玉霞真人這樣好的涵養都忍不住指著她笑了好一會兒。

  秋秋惱了一會兒,可是情勢比人強啊,她這也算是彩衣娛親了吧?

  陸姑姑沒了女兒,這樣打扮她,未嘗不是一種移情的心理。師父一年也難得這麼開懷大笑一次,讓她們高興高興也好。

  山上雖然不像山下那樣,過年的時候要大肆熱鬧一番,可是也總是和平時不太一樣的。窗上貼了紅豔豔的窗花,門前的樹也披掛著紅綢,被燈籠的光一映,光華流轉,憑添了許多喜氣。

  晚上師徒幾人坐在一起吃了頓飯。當然,吃飯之前先拜了祖師的畫像,玉霞真人又簡單的講了一下本門的來歷。這個靜心和靜怡早就知道,可以算是單講給秋秋一個人聽的。

  結果確實讓秋秋有點兒意外。

  她還以為她們這派就跟古墓派似的,真的只有她們師徒四個呢,師父也不出門,也沒什麼外人來她們這兒。秋秋只聽過一次門派的名字,甚至都不大記得了。

  可是現在聽師父一說,才知道全不是這麼回事兒。她們離水劍派是個很大的門派,宗門在離此千里之外的修緣山,門派雖然不算很頂尖的那種,可是連上帶下也是濟濟千人,論起輩份排行來也是五代同堂了,算得上人丁興旺,薄有家底的。不過為什麼師父單身在外住著,還收了三個徒弟,等於是離家出走自立門戶,她並沒有說明原因。

  秋秋頓時浮想聯翩,什麼同門鬩牆爭權奪利三角愛情之類的大戲在腦子裡輪番上演,要多狗血有多狗血。

  因為一直在走神,雖然陸姑姑準備了豐盛的年夜飯,秋秋都沒吃上幾口。不過好在還有飯後點心可以彌補一下。

  「看看陸姑姑給咱們留了什麼……」秋秋掀起籠屜,熱騰騰的白氣一下子撲了滿臉。秋秋抬手扇了兩下,驚喜地說:「是蟹粉湯包。」

  拾兒的注意力卻不在湯包上頭,她正在看著秋秋。

  因在屋裡頭暖和,秋秋沒穿她那帶著風毛的外套,只穿著一件紅色的小襖,嘬起嘴來吸吸溜溜的吃湯包,先喝湯,再一口吃下去,吃的特別鄭重和認真,就像在完成一件極重要的大事一樣。

  「你不吃嗎?」

  拾兒輕輕搖了搖頭。

  一開始不太理解,修仙之人已經超脫了凡俗,按理說也不必再食五穀雜糧。可是秋秋大概是年紀還小,所以總是貪戀口腹之欲。可是時間長了,倒也不覺得奇怪了。修仙的人畢竟還是人,不是仙。有人愛琴棋書畫,有人縱情山水之間,這孩子喜歡吃點好吃東西,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而且……這樣不加偽飾的真性情,實在率直可愛。

  「你嘗嘗吧。」拾兒目光被秋秋發現了,不過她覺得,拾兒肯定也是想吃湯包,只不過不好意思抹不開面子,特意夾了一個放在她面前。

  拾兒看了她一眼,慢慢拿起筷子。

  嗯,確實很香。

  「拾兒你以前過年都是怎麼過的呢?」

  拾兒搖了搖頭。

  「沒過過年?」秋秋頓時覺得拾兒命苦。不過想一想,拾兒和方真人八成就師徒倆過日子,兩個人就算要過年,也沒什麼熱鬧氣氛,反倒更顯得淒涼吧?

  「我記得我還沒上山的時候,在家裡過年可熱鬧了。有新衣裳穿,有餃子吃,大年初一的時候村裡的半大孩子會家家戶戶去敲門拜年,都能得點花生、飴糖什麼的吃,有的闊綽的人家還會給壓歲錢,雖然只是一個、兩個銅錢。哥哥的錢一下子就花了,買花炮什麼的,姐姐的就不會花,留著紮成毽子,可寶貝著呢。」

  秋秋說得興高采烈,拾兒就這麼靜靜聽著,過了半晌,才問:「你想家了?」

  秋秋愣了一下。

  是想家了嗎?

  也許是吧……

  雖然同家人相處的時間不長,感情應該不深。可是夜深人靜的時候,還是會想的。娘怎麼樣了?姐姐怎麼樣了呢?她們有沒有想她呢?一轉眼上山幾年了,姐姐興許已經到出嫁的年紀了,家裡人都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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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4-8-16 01:38 AM

第一卷 宗門 第九章 如意環

  秋秋托著腮想得出神,一向憨態可掬的臉上流露出淡淡的寂寞神情。拾兒自幼修行,心境如古井無波,可是不知怎麼,這時候竟然覺得心頭微微刺痛。

  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她不應該露出這樣的神情。她應該無憂無慮的,比現在更快樂。

  拾兒的手輕輕移過來,握住了秋秋的手。

  胖胖的,軟軟的,暖暖的,和想像中的感覺差不多。

  秋秋轉過頭來,雖然拾兒不說話,可是秋秋能感覺到拾兒無言的安慰。

  她有點兒不自在:「我沒事兒……都是你,突然說什麼想家。」

  拾兒還是不作聲,可是握著她的手也沒有鬆開。

  「不過還真有點兒想家了,從上了山,就再也沒有家裡的消息了。不知道爹娘還好嗎,哥哥可能都該娶親了,姐姐說不定也嫁人了,興許都給我生了小侄子小外甥了……等下次師父師姐她們再下山,我就求師父讓我回家去看看,就是不知道到時候他們還認不認識我。」

  「一定認識的。」

  秋秋想了想,點了下頭:「對啊,他們肯定認識我,我的樣子還和離家的時候一樣,一點兒都沒變啊。」她有點兒苦惱的摸了下臉:「心法不成,我可能再過十年二十年還是長這樣,到時候真成了童姥了。」

  拾兒沒聽說過童姥這說法,不過她人聰明,心念一轉就想通了這個童與姥之間的關係,嘴角也忍不住微微彎了起來。

  秋秋捂著嘴巴,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探頭往窗外看了一眼:「又下雪了,我不回去了,跟你擠擠吧。」

  拾兒愣了下,秋秋已經褪了鞋子躺到了榻上,把枕頭往外推了推:「快睡吧。」

  拾兒站在榻邊發了一會兒呆,秋秋眼睛睜開一條縫,含含糊糊地說:「你不睡?」

  拾兒坐了下來,慢慢除了鞋子,也躺了下來。可是手腳都不敢亂擺放,腳伸得直直的,手也緊緊貼在兩邊腿側。

  秋秋已經熟睡,胖胖的一張小臉讓拾兒想起剛才吃過的蟹粉湯包,既豐潤又晶瑩。

  記憶中從來沒和人這樣靠近過。

  拾兒比剛才放鬆了一點兒,慢慢轉過頭去。

  兩人距離接近了一些,秋秋軟軟的呼吸吹拂在她的手上,有點癢,還暖暖的,那種感覺就像春天裡細柔的柳絮拂過一樣。

  這種感覺很陌生,可是……並不壞。

  拾兒伸出手,指肚在秋秋的小胖臉上輕輕蹭了一下。

  「唔……」秋秋鼻子動了一下,並沒有醒。

  拾兒的手指僵在那兒,過了好一會兒,忍不住又蹭了一下。這一下比較剛才更輕微,秋秋沒什麼感覺,依舊呼呼大睡,跟小豬一樣。

  有個人陪在身邊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

  本來以為自己不會睡著的,可是沒過多久拾兒也迷迷糊糊起來,兩個人枕在一個枕頭上,秋秋嘴角帶著笑,可能又夢見了什麼好吃的東西。拾兒的神情放鬆,眉眼都舒展開了。

  外頭的雪越下越大,鵝毛一樣的雪片紛紛揚揚的落下來,從容又安謐。

  秋秋睡得特別香,一覺太太平平直到天亮。雪光映在窗子上,屋裡也亮堂堂的。

  「你什麼時候醒的?」秋秋揉著眼坐起來:「不知道什麼時候了……對了,今天是大年初一,新年好,給你拜個年。」

  拾兒點了一下頭,把手裡握的東西遞給秋秋。

  「什麼東西啊?」秋秋低頭看了一眼:「送我的?」

  那是一枚圓環,上面繫著紅線,還垂著絲絡,沉甸甸烏沉沉的,看不出來質地。說木頭應該沒這麼沉,說石頭又應該沒這麼溫潤。就是這麼圓圓的一個環,十分光滑,上頭一點花紋贅飾都沒有。

  雖然不是太好看,可是秋秋還是歡歡喜喜的收了下來:「多謝你啦,可我沒給你預備東西。對了,這是什麼?」

  「它叫如意環。」拾兒把圓環拿了起來,替秋秋戴在脖頸上:「它有護心的功效,你以後要一直戴著,不要取下來。」

  秋秋雖然不太懂這個,可是既然拾兒這樣說,那這東西肯定是有來歷的,十分緊要,拾兒才會破天荒說這麼多話。

  「這麼重要的東西,你該自己佩戴才對,對你的病也有好處吧?」秋秋想把如意環取下來,可是她摸索了一圈,竟然找不著紅繩的繫扣在哪兒,居然摘不下來了。

  「它對我沒有用。」拾兒按住她的手:「記得,別摘下來。」

  又取不下來,秋秋也只能繼續戴著這個如意環了。

  雖然知道拾兒是一番好意,把這麼貴重的東西贈予她佩戴,可是秋秋摸著這條解不開又揪不斷的紅繩,心裡總覺得怪怪的。

  拾兒給她戴上這個,怎麼倒好像是給狗狗戴了個狗牌一樣。

  一早起來也有不少事情要做,秋秋很快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新年的頭一天,師父要考校她們過去一年的修為技藝,從而決定新的一年裡頭她們各自修煉的方向和重點。相當於做個年底總結,再制訂個新年訓練計劃。

  不過重要的是,新年頭一天,師父也得給個紅包吧?去年過年的時候,師父可給她一個很不錯的靈器法寶呢。當然,那樣的好彩頭也不可能年年都有的。

  玉霞真人果然考校過她們之後,一一叮囑。靜心師姐一向穩重,處事又周到,修煉又勤力,不必玉霞真人多費心。而靜怡則被玉霞真人說了幾句,讓她不要急躁冒進,根基不扎實,就算進境快了,將來必受反噬,得不償失。

  到了秋秋這兒,玉霞真人白了她一眼:「又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你也懶得太過分了點兒,你和靜怡真該相互勻一勻,你要有她一半用功,為師就謝天謝地了。」

  玉霞真人的話音一頓,目光停留在秋秋頸間。

  「師父?」秋秋正等下文,玉霞真人卻探過身來,手托起她頸間的如意環:「這是?」

  秋秋趕緊解釋:「拾兒送我的。」

  玉霞真人的神情有點古怪,既像是有點歡喜,又有些惱怒——還有點兒別的攙雜在裡面,說不清道不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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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4-8-16 01:42 AM

第一卷 宗門 第十章 信物

  「你收下了?」

  「是。」雖然心裡有點兒不安,可拾兒很堅決的要送啊。再說,她又解不下來。

  玉霞真人歎了口氣,看她的目光也變得更奇怪了:「那……你回送了什麼嗎?」

  秋秋誠實的搖了搖頭。她身上可沒什麼什麼東西合適當回禮的,淨是一些很普通的零零碎碎,她總不能把自己收集曬乾並剝了殼的松子栗子拿去回送給拾兒吧?

  玉霞真人單獨把秋秋留了下來,取了一個盒子給她:「打開看看。」

  秋秋看了一眼師父,掀開了盒蓋。

  盒子裡是本殘破的舊書。說是書,薄得很,除了封頁,下頭只有三四頁紙,不知道經過了多久,紙質已經泛黃,上面的墨蹟也褪了大半。

  肯定不是一般的書!

  要是一般的書,哪能存放這麼久?早就風化粉碎了吧。再說要是普通的書,也犯不著用這樣的盒子裝著,珍而重之的收藏起來。

  「你把這個送給拾兒,算是回禮吧。」

  「師父,這個一定很貴重吧?」

  玉霞真人笑了:「不是什麼金貴的東西,你想到哪兒去了?」

  秋秋小聲說:「不是什麼珍貴的秘籍殘本嗎?」

  「不是。」玉霞真人也開了句玩笑:「真有那樣的東西,我也捨不得給你們這幾個小敗家子兒,少不得得當壓箱底兒的寶貝好好收著。」

  雖然玉霞真人這樣說,可是秋秋決不會相信這本書是毫無意義的普通舊書。

  玉霞真人也知道小徒兒雖然挺貪吃,也挺迷糊,可是那都是平時的小事,真遇著要緊的事情,糊弄不了她。

  玉霞真人收了三個徒兒,大徒兒靜心自不必說,跟隨她時間最久,也最穩重周到,事情交到她手上絕對可以放心。但就是太穩重了,遇事也喜歡自己頂著扛著,讓做師父的挺沒成就感的。

  二徒靜怡呢,太好強,心胸又不夠開闊,玉霞真人有時測卦時,常會擔心她。她這性子急躁偏執,很容易步入歧途啊。

  但是秋秋不一樣,很率真,很可愛,有什麼就說什麼,可是又懂事,不會恃寵而驕。

  這樣的小徒兒,也怨不得玉霞真人要多疼她一些。

  她才這麼點兒大,上了山都沒能再見家鄉的親人一面,也實在難為她。

  「這個呢,真不是什麼金貴的東西,不過說起來確實有些來歷,和方真人呢,也有點兒關係。你把這個給拾兒,也算是物歸原主了。說實在的,這東西一直在我這兒占地方,實在煩得很,你就拿去吧。」

  既然這東西能扯到物歸原主上頭,秋秋心裡也就踏實多了。雖然玉霞真人沒仔細說這東西有什麼來歷,可是秋秋又開始幻想這東西背後是不是又有什麼複雜狗血的背景故事了。

  而且拾兒見到這本書的表情,也印證了玉霞真人的話。

  「師父說讓我把這個送給你,算是如意環的回禮,總不能白收你這麼貴重的東西。」秋秋看著拾兒的神情,試探著問:「你知道這書的來歷嗎?」

  拾兒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被那雙黑幽幽的眼睛這麼一看,秋秋只能咕咚一聲,把滿滿的話咽回肚裡去。

  從她嘴裡能問出究竟來,那才奇怪呢。

  看樣子拾兒是知道這本書的。

  拾兒的手指在殘舊的書頁上緩緩劃過,指尖泛起一點點晶瑩的光圈漣漪。

  秋秋猜到這書上頭肯定有什麼保護的措施,果然沒有猜錯。

  「我曾經見過這書的另一半。」拾兒聲音很輕,乍一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一樣。

  秋秋精神一振:「真的?為什麼好端端的書要撕成兩半呢?」

  拾兒簡單的說:「撕開是偶然,後來索性當作信物,約定了要把上下兩半合併在一起,後來終究沒能成。」

  ——秋秋覺得拾兒這簡單的一句話裡包含了無數戲劇化的因素。是什麼人把它撕開的呢?秋秋腦海中迅速描繪出這麼個畫面,兩個人,可能是兩個男人,也可能兩個女人,也可能是一男一女,當然,也有可能是好幾個人同時……打住,重要的是,有兩隻手抓在書上,一人扯住了一邊,嘶拉一聲,這本書就壯烈的被分了屍。

  後來它又為什麼被當成了信物呢?各執一半的人又定下了什麼樣的約定?是事隔多年再相見?是定親?還是什麼別的約定?

  突然之間秋秋覺得這輕飄飄的幾張書頁變得沉重起來。上頭載荷的歲月與往事太多,多得一言難盡。

  「那,這個你就收起來吧,也算……」秋秋想了一下,真不知道怎麼形容現在的情形:「也算為前輩們了結了一個遺憾吧。」

  拾兒的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動作輕而堅定,像是完成了一個莊重不可輕褻的儀式一樣。

  秋秋被她這樣鄭重的態度弄得渾身不自在,手任她拉著,人僵著站在那兒。

  好吧,這破書重圓也算是件大事,前輩們沒能完成的約定現在算是彌補上了……可是這手都拉了半天,可以鬆開了吧?

  可是這麼一來,這個還能算是她送的回禮嗎?既然說了物歸原主,那就不能算是她送的禮物了吧?說來說去她還是欠著這個人情呢。

  秋秋又苦惱起來,這麼說她還是得尋摸個東西當回禮,這東西還不能太一般了。

  天氣就在秋秋的糾結中一天天暖和起來,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拾兒待她比前一年要親近得多了,不是說話多了,或是親熱的動作多了。這是一種感覺——一種氣氛。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即使她們之間的距離還和過去一樣,依舊沒有什麼話說,可是秋秋就是覺得她們之間流動著的空氣都和過去不一樣。尤其是拾兒看她的時候,從前平靜的眼睛裡多了些東西,柔和的,暖暖的,秋秋有時候竟然就會這樣和她呆呆的對視出神,心裡頭覺得又安定,又滿足。

  可秋秋一直記掛著要回送拾兒一樣東西。

  她可不能厚著臉皮讓師父師姐替她掏腰包,只能自己想辦法。

  送她什麼呢?秋秋先把零食劃掉了,然後想到寵物——山上的靈獸靈禽不少,可是和方真人的那隻靈鶴一比,那就根本不值一提了。

  秋秋琢磨來琢磨去,只能自己親手做點兒什麼,價值上頭不匹配,起碼還有份兒心意和誠意在。

  那要做點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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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4-8-16 01:51 AM

第一卷 宗門 第十一章 春來

  要說姑娘家做點手藝活兒,那肯定不算難。什麼勾個圍巾啊織個手套啊繡個十字繡的……咳,就是好像時代不太對。

  可是秋秋來到這個地方之後,還沒來得及學什麼女工活計就被靜心師姐拐騙上山了。要說上山之後她練出來了什麼手藝……這個,剝核桃剝栗子肯定不能算。

  她攥著一顆大核桃發了半天呆,看著手裡凹凸不平的大核桃,終於琢磨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整個春天秋秋都在為這個禮物努力。天氣一天天暖和起來,荒涼了一個冬天的山野重新變得熱鬧——秋秋就親眼看到住得不遠的那對老虎夫妻就在山裡的草叢裡打野戰,恩愛得很吶。也許到了秋天又會有小虎仔出生。

  這對老虎夫妻挺有靈性的,據陸姑姑說,它們活的年頭可不算短了,以前師父在後山閉關的時候它們還一左一右趴在洞門口,像把門一樣,其實吸引它們的應該是屋子周圍旺盛的靈氣。普通老虎活不了它們這樣久,這兩隻老虎怕也有成百歲了,還這麼青春抖擻精力旺盛,真是喜事一樁。

  開了春之後玉霞真人又考校了一次秋秋的功力,欣慰地說,秋秋和拾兒再這麼修煉半年,到秋天的時候秋秋肯定能練就第五重心法,到時候就可以提前學劍了。靜心師姐也給秋秋專找了一把兒童專用劍——

  沒辦法,成人用的,再小的也有秋秋一大半高,她怎麼舞得起來?再說劍柄也又重又寬,她那小胖肉爪根本握不住。山上沒有這樣的劍,為此靜心師姐決定下山一趟。秋秋很不好意思,為了這事兒還得單讓師姐下山一趟,她說只是先練招式,那隨便用個什麼家什練練就行了,一上來就使真劍也沒必要。用根木頭削一削,當劍使也就湊和了。

  方真人也來了一趟,只待了小半天功夫,又丟下了一個大大的包裹。並且這次不單是給拾兒的,還單有一份是給秋秋的。裡面的東西真是應有盡有,書、衣裳,靈丹,女孩子會喜歡的小玩意兒,甚至還有一把小小的劍,特別精緻。秋秋拿起來比了比,大概也就兩根筷子那麼長,正好合適她用,這個肯定是方真人特意給她預備的。

  秋秋覺得自己沒幫拾兒多少忙,可不但收了拾兒那麼貴重的禮物,方真人也這樣厚待她,讓她十分不安。

  不過有了這把劍,靜心師姐就省了再下山單跑一趟了。

  靜怡師姐這回倒是沒有甩臉子給她看,還過來向她借了一次書。秋秋的進境一日千里,靜怡之前一直臉色不好看。不過這回玉霞真人考校過她之後,鬆口說到秋天的時候她也可以開始學劍了,這讓靜怡大喜過望,一直以來的努力終於沒有白費,得到了師父的肯定,連帶著她對秋秋也比前些日子和善多了。

  秋秋雖然不太在意這些,可是關係融洽些總比見面跟烏眼雞一樣要強吧?這樣一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多影響心情。

  靜心師姐親手給秋秋那把小劍打了個劍穗,送過來給她。

  秋秋連忙起身道謝,又給師姐倒茶。

  靜心把劍穗繫在劍柄上,微笑著說:「真是青出於藍啊。當年我上山之後也有十年了吧?師父才開始讓我學劍的,你可比我快得多了。我看,將來你會比我更有出息。」

  秋秋倒了茶過來坐下。靜心師姐可不是個會閑著沒事兒找人聊天的人,她肯定還有話說。

  「靜怡的事兒,我也都知道,難為你了。」

  秋秋心想這叫什麼難為啊,又沒打也沒罵,冷臉怕什麼?當沒看見各自走開唄。

  「靜怡她……她身世也挺可憐的。親爹娘都死了,狠心的親戚把她賣給剛死了人的大戶人家做人殉,她是逃出來的,幸好遇到了師父,把她給收留了下來。她經歷坎坷,又曾經受人欺辱,所以……」

  秋秋明白,陸姑姑也提過一次。

  吃過苦頭的人,加倍渴望成功,希望成為人上人,這心態可以理解。

  秋秋都是活了兩輩子的人了,當然不會和她計較。

  「其實她這麼急切,修為是提高了,心性卻不穩,對將來並無好處,尤其是等到築基的時候……」靜心還有話沒說出來。玉霞真人還擔心靜怡將來會不會誤入歧途,只不過這些跟小師妹就不用提起了。

  「對了,這月初九有廟會,可能會有不少人上山。你要是想去看看也成,挺熱鬧的。」

  秋秋拿著她的劍去找拾兒。兩人就住在一個院子裡,幾步路的功夫,近得很。有些時候秋秋就在拾兒那裡擠一擠一塊兒睡,飯也經常在那裡吃。

  因為天氣漸漸暖和起來,秋秋也漸漸開始擔心。拾兒的病說是多會在天氣炎熱的時候發作,現在春天已經到了尾聲,初夏將要來臨了。她擔心拾兒萬一發病時自己不在身邊,一拖延,耽誤了病不說,得多受多少罪哪。

  拾兒自己還一如既住並沒有表現出擔心來。時日久了,秋秋也明白過來了,她的這個病除了季節氣候這種外因,自己的心緒也不能起伏過大,得少怒少思,悲喜都是能免則免的。簡直就跟那古墓派的小龍女一樣嘛。所以她性情這麼冰冷,真不能怪她。要是有選擇,誰也不願意活得跟個木雕石像一樣啊。

  秋秋也不用敲門打招呼,熟門熟路的推開門自己進了屋。拾兒住的這屋子也相當的寬敞,房子內部的大小和外面看起來完全不一樣。秋秋穿過廳門,上了兩級臺階,就看見拾兒坐在靜室之中,正轉過頭朝她看過來。

  「瞧,師姐剛送我的,好看嗎?」

  拾兒依舊面無表情,秋秋坐了下來:「顏色正好是我喜歡的,墜子不輕不重正好,這麼一繫可比原先好看多了。」

  拾兒看了一眼,的確是比原來顯得更精緻了。墜子應該是很像琉璃的靈玉雕琢的,雕成了蝴蝶形狀,蝶翼都是鏤空的,看上去輕盈的像是馬上要飛起來。劍穗是嫩嫩的淡綠色,襯著青光遊轉的劍身,一看這就是姑娘家才會用的東西。

  「師姐還和我說,初九那天有廟會,問我要不要去看看。」秋秋認真的問:「你想不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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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4-8-16 02:28 PM

第一卷 宗門 第十二章 廟會

  為了拾兒的身體健康著想,她最好哪兒也別去。可是為了她的心理健康……秋秋覺得,她還是應該適當的出門走一走,見見人。

  能活著是很重要,可是什麼樂趣都沒有,那活著又有什麼意義呢?

  雖然秋秋這麼問了,可是並不抱太大希望。拾兒是個徹底的宅貨,要不是秋秋死拉硬拽,前兩回也不可能把她弄出門。

  拾兒看了她一眼,合上了手裡的書頁,點了點頭。

  秋秋說:「我就知道你不想去,不過……」她說了一半頓住了,又看了拾兒一眼:「你,你去?」

  拾兒慢慢伸過手來,把秋秋張開的嘴給捏合上:「去。」

  秋秋覺得特別不真實,拾兒居然同意了?

  「你不用為了陪我去,其實廟會年年都有,前年我還去過呢,也沒有什麼新鮮的東西。」

  這話說得很言不由衷,拾兒肯定聽出來了。

  山上清苦寂寞,廟會是難得的熱鬧,一年也就這麼一回。

  秋秋給拾兒找了個帶紗罩的帽子,不然她這樣出去肯定別想安安靜靜逛廟會。她自己就完全不用這種防護措施了,一來她還小,上看下看也就五歲,就算長得白胖可人點兒,也吸引不了色狼,頂多能吸引來專朝小孩兒下手的人販子。

  廟會上人多得很,廟門前擠得滿滿的都是人。真正進香的人來得很早,半夜裡就上了山,很虔誠。更多的人都是像她們一樣來趕廟會湊熱鬧的。右邊的石檯子上有和尚在講佛法無邊普渡眾生的故事。

  秋秋她們和這些和尚當然不是一路,雖然大家都住在山上,不過沒什麼要緊的事情是絕對不會來往的,彼此都當對方是透明的一樣。秋秋拉著拾兒的手,生怕讓人擠散了。

  廟會熱鬧得很,尤其是賣小吃的攤子特別多,秋秋恨不得從第一家一直吃到最後一家,不過那樣一來,大概太陽下山也吃不到頭。再說,她現在畢竟是個五歲的小姑娘,還是不要表現得太過驚世駭俗的好。

  拾兒很有耐心,就靜靜的跟她一起走。秋秋買了不少東西,一時吃不了,就偷偷塞進小乾坤袋裡,帶回去慢慢的吃。不過熱熱的湯圓就不能連碗一起塞進袋子裡頭了。攤子上人多,坐得滿滿的,秋秋就端著碗站在那兒吃。湯圓是芝麻餡兒的,皮薄餡稠,又香又滑。秋秋吃了一顆,也舀了一顆給拾兒:「你嘗嘗。」

  拾兒沒動,可是湯圓餵到嘴邊,她也沒拒絕。秋秋看她吃了,小聲問:「甜嗎?」

  拾兒也輕聲答了一句:「甜。」

  秋秋笑了。她自己吃一顆,再喂了拾兒一顆。小碗裡的湯圓本來就為數不多,這麼幾番下來就吃完了。再往前還有賣肉丸子的,圓滾滾的一顆要兩文錢,秋秋掏出荷包來數銅錢,老闆用長筷子把肉丸子夾到一片大的青葉子上頭裹好遞給她。

  秋秋捧著燙燙的丸子,轉頭問:「你也嘗嘗吧?」

  拾兒還沒說話,突然從旁邊躥出道白影兒來,正好撞在秋秋胳膊上。秋秋手一顫,肉丸子從青葉上滾落下去,彈性良好的在地下跳了幾下,滾了一身的灰才停下來。

  秋秋愣神兒了,看著青葉子上還殘留著一點肉汁,一時間怎麼也不能相信她的丸子就這麼不見了!熱騰騰的剛出鍋的!她還沒有吃到呢。

  後頭圍牆裡又躍出幾個僧人來,手裡提著棍棒,一刻沒停的往前追過去了。其中一個還無情的踩過了地下的肉丸子,秋秋甚至可以聽見肉丸子發出的淒慘的「嗶嘰」一聲。真慘烈,連個全屍都沒落下,都碎成渣了。

  「我的……丸子……」

  拾兒同情地握著她的手,秋秋這小胖妞有多愛吃拾兒已經很瞭解了,別的事上全無所謂,唯獨這吃上頭不能受一點兒虧。

  「我們再去買一顆。」

  秋秋搖搖頭,丸子都沒了,她把包丸子的青葉子也隨手扔了:「算了。對了,剛才誰撞我?」

  拾兒沒答她的話,只是轉頭向前看。

  秋秋有點兒疑惑,剛才撞她的那道白影——現在想一想,不大像人啊,體型太小,速度也太快了。那幾個和尚又為什麼在後頭追趕呢?

  太陽升到了頭頂,天氣越來越熱了,頸背都有點冒汗,秋秋決不敢冒險在外逗留太久。要知道身邊這一個可嬌貴著呢,太陽曬曬只怕就曬化了。

  「咱們回去吧。」

  拾兒卻說:「剛才那幾個人有古怪,去看看。」

  難得她對一件事有興趣,秋秋猶豫了下,看看天色:「好。」

  那幾個和尚雖然不是修行的人,可是身上也是有功夫在的,這一會兒功夫已經追出很遠。秋秋和拾兒遠遠跟在後頭,他們並沒有發覺。

  按說他們的速度很快,人又多,沒道理追不上前頭的人。可是事實擺在眼前,這些人追丟了。他們不死心,分開了四下裡又找了一會兒,用棒子在草叢裡敲打翻撥,最終還是一無所獲,只能悻悻然的走了。

  「看這些和尚的樣子,可能有人趁著人多混亂偷了他們的東西了?」

  這種事哪年都有,雖然大多數人對寺廟和神佛有敬畏之心,可總有些想混水摸魚趁著人多想撈一筆的。聽說去年這廟裡就丟了銅器,今年八成又遭賊了。

  「沒什麼好看的,咱們回去吧。」

  拾兒鬆開她的手,往前走了兩步,手抬了起來,朝著草叢揮了下去。她的袖子像條白練一樣,抽得斷草紛飛,一條白影飛快的躥起,朝著拾兒疾撲上來。

  秋秋「啊」的一聲叫出來,可是沒等她趕上前,拾兒袖子一甩,把那個東西牢牢的給縛住了。

  「這是什麼?」

  雖然剛才就覺得好像不是人,可是真看到了,秋秋還是十分訝異。

  拾兒把手裡的東西給她看。雪白的毛皮,長長的耳朵,還有紅紅的淚汪汪的一雙眼睛。

  「這是個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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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4-8-16 02:33 PM

第一卷 宗門 第十三章 兔子

  沒錯,拾兒抓住的這東西,就是隻兔子。

  還是隻眼睛裡飽含熱淚,耳朵驚恐的亂抖,好像馬上就要嚇得蹬腿兒的兔子。

  秋秋詫異了一下也就釋然了。這山上靈氣足,即然有愛同師父親近的老虎,那麼偷偷跑進和尚廟裡的兔子也就不稀奇了。這兔子看著可憐巴巴,挺可憐的。要是它會說人話,指定會連連求饒吧?

  這兔子嘴裡叼著什麼東西?

  秋秋好奇的伸手拽了一下,那兔子兩顆大門牙咬得死緊,一下還拽不動。

  拾兒袖子一緊,兔子給勒得眼睛都要凸出來了,居然還是不鬆嘴。

  秋秋有點不忍:「算了,放它走吧。」

  拾兒伸出手,指頭在兔子的鼻頭上彈了一下,結果死不撒嘴的兔子就不由自主的張開了嘴,它叼的東西掉下來,秋秋伸手接住。

  兔子的眼淚這下真掉下來了,喉嚨裡發出咕咕的聲音,好像跟要了它的命一樣。

  秋秋低頭看手裡的東西:「這……」她還以為兔子叼的這麼緊的,多半是胡蘿蔔。結果形狀是差不多,質地就差多了,這分明是半截蠟燭,還是點過的,燭芯發黑,還有燭淚。

  沒聽說兔子吃蠟燭啊?

  拾兒簡單的給她釋疑:「這是靈蠟,有道行的高僧用過,大概點著它講過法,所以蠟燭變得不一樣了。」

  秋秋明白了。

  原來是比胡蘿蔔更好的東西,估計是從人家廟裡偷出來的,要不然剛才那些和尚追它幹嘛?

  既然是它先做了賊,那秋秋就不亂播撒同情心了。

  「要把這個還給廟裡嗎?」

  兔子急得吱吱叫起來,眼淚大顆大顆的撲簌簌往下掉。

  拾兒說:「它偷靈蠟也是有原因的,我們去看看。」

  她鬆開了手,兔子蹦到地下,往前跑了兩步,很有靈性的回過頭來等她們,看樣子是等她們跟上去。

  「這兔子真神了……它能聽懂人話?」

  拾兒難得的耐心解釋:「山上靈氣濃厚,這些生靈走獸與人相處年月久了,自然能懂人言,只是不會說。」

  秋秋很是羞愧,她還是地頭蛇呢,竟然不如拾兒這個客人清楚周圍的情形。

  不過拾兒應該不止看上去的年紀吧?就像靜心師姐,看著是雙十年華的美人,實際年際已經可以做人曾曾祖母了。拾兒呢?她究竟多大?

  秋秋小聲問她這個問題,拾兒波瀾不驚地看了她一眼:「我以為你不會問呢。」

  秋秋汗顏。

  一開始她也想問來著,可拾兒的態度實在是太冷了,問十句話一個字都不帶回的,時間一長,又有別的事分心,也就想不起來問年紀的事了。

  她們跟著兔子走了一段路,兔子朝她們叫了兩聲,鑽進了草窠裡。

  秋秋和拾兒對望了一眼——她們又不能跟著往裡鑽,就算鑽,那也得能鑽進去啊。

  結果這會兒就聽見嚓嚓嚓的聲音,很急很迅速,像驟雨一樣突然響起。秋秋往草裡看,好麼——這兔子的兩顆門牙真沒白長那麼大,啃起草來跟鐮刀割的一樣快,擋著視線的長的草葉很快齊刷刷的一排排被啃斷。

  都說兔子不吃窩邊草呢,這隻兔子如此反常,肯定是有急事。

  果然,等草啃得差不多,這隻兔子從裡頭往外拱,拱出來的是另一隻兔子。

  這隻是母的,肚子老大,癱在那兒都動不了了,一個勁兒直哼哼。

  這下全明白了,這母兔子要生了,可是生不出來,看來情形不怎麼好。所以它老公冒險去偷廟裡的蠟燭,這也是死兔當活兔醫了。

  「那……要不就給它吧。」

  拾兒沒作聲,秋秋就當她是默認了。

  那半截蠟燭一拋出去,那兔子急忙一躍跳起就給叼住了,那快狠穩,不像兔子了都,倒像叼飛盤的狗。

  它把蠟燭放到母兔子嘴邊,母兔子有氣無力的啃了兩口,歇一歇,哼一哼,再啃兩口。

  秋秋乾脆把一邊的青石拂拂灰,拉著拾兒坐下來。

  這吃蠟燭跟兔子下崽有必然聯繫嗎?以前秋秋肯定不這麼想,可是眼見的事實把她以前認定的常識都推翻了!母兔子啃完蠟燭跟打了雞血似的,一連串的往外生。秋秋瞪著眼數著——足足八隻!

  這可真是個英雄兔子媽媽!

  一般聽說兔子生也就三五隻,它懷了這麼多,怪不得生得吃力。

  好了,事情原委清楚了,雖然偷盜不對,但是這也是為了救命嘛。和尚們不天天念叨,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嗎?這一下救了連大帶小九條命……兔子命不也是命嗎?眾生平等啊!相信和尚們是不會介意丟了這截蠟燭的。

  「那咱們也回去吧。」秋秋站起身來,拉著拾兒的手。

  她們走了一段兒,回頭看那大兔子還在後頭跟著。再走一段兒,再回頭,還能看見那兔子急急的往樹後頭藏,可是胖屁股和短球尾巴還露在外頭。

  「它跟著咱們幹嘛?」

  拾兒不說話,兩人繼續往回走。

  等她們都要進門了,兔子才不再跟了。

  也許它是想表示謝意?秋秋自我感覺十分良好。怪不得老外的神仙說,施比受有福。這幫了人……好吧,是幫了兔子,總之是救了幾條命,心情確實挺好的。

  秋秋的好心情持續了一晚上,可第二天一清早,陸姑姑來找她,秋秋就笑不出來了。

  陸姑姑說,天沒亮就有一窩兔子找上門來,拖家帶口的,正在她們牆下頭打洞呢。

  「要是別的東西也就算了,可是兔子最會打洞,只怕沒幾天功夫咱們這兒都得讓它們給鑽成個大兔子窩了,真人喜歡清靜,可不喜歡這些東西的。」

  秋秋這才明白過來昨天那兔子幹嘛跟著她們。

  kao,這是看著她們好說話賴上來了?

  這事兒半天功夫該知道的人就全知道了,靜怡看著她的時候一臉似笑非笑的,擺明瞭是要看她笑話。靜心師姐倒沒說什麼,至於師父……秋秋不敢確定她的喜怒。

  當務之急,趁著兔子洞規模還沒擴大,先下手為強,把它們趕走再說。

  可是秋秋一到兔子洞門口,兩隻大兔子就領著新出生的兔崽子一起迎出來了,它們雖然不會說話,可是真的很通人性,尤其兩隻大的,用後腿站著,一直朝她作揖,紅眼睛水汪汪的,長耳朵耷拉著,別提多可憐了。更不要說八隻小的,肉乎乎的,眼都沒睜開呢,雖然現在天氣不算涼,可是在外頭吹著風,看著更可憐。

  雖然對方很無賴,可是秋秋還真做不出硬趕它們的事兒來。大的好說,小的怎麼辦?也不知道這倆兔子是怎麼把孩子們弄來的,安家的速度真是快得迅雷不及掩耳啊。

  關鍵時刻,秋秋心軟了。

  兔子們高唱凱歌一路奮進,踩著秋秋的底線步步緊逼。總之,兔子洞打得是四通八達,除了玉霞真人那兒它們不敢冒犯,其他地方總是時時能見著白色絨球們一跳一跳的蹦跳出沒。倒是給安靜的庭院點綴出了許多勃勃生機。有天早上秋秋起身,打著呵欠坐起身想穿鞋下地,可是腳在毛茸茸的拖鞋上磨蹭了好一會兒都沒找著鞋口,伸不進去。

  她低頭一看,頓時嗷的一聲怪叫。

  合著她踩了半天的不是拖鞋而是隻兔子啊!

  秋秋連做了好幾天的惡夢,夢中情形全都一樣——她把一隻兔子踩成了扁扁的肉餅,真是血肉橫飛慘不忍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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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櫻 發表於 2014-8-16 02:38 PM

第一卷 宗門 第十四章 學劍

  好在拾兒總是幫著她的,多虧從拾兒那兒學了一點馭獸的手段,才不至於讓這些兔子翻了天騎到她頭上去。

  拾兒一出手,那是乾脆俐落一擊必殺的,絕對沒有虛頭巴腦中看不中用的花招。

  「心,心頭血?」

  「常有修士豢養靈獸以供驅使,要都沒點手段,獸類天性凶頑,怎麼壓制得住?」拾兒對著秋秋的時候話比從前要多一點——也只多那麼一點點。

  不過秋秋已經很滿足了。

  關於拾兒教的辦法,秋秋遲遲下不了決心。拾兒搖頭,恨鐵不成鋼:「它們若能認你為主,從此有了依託,對它們也是好事。」

  秋秋還是一腦門子現代人的思想甩不脫。別管是人還是動物,哪有不熱愛自由的呢?怎麼能把生死命門交付到別人手上,任由別人決定生死榮辱呢?

  可是她顯然想錯了。拾兒站起身去推開窗子,兩隻大兔子乖乖的跳進來,你挨我我挨你的站在面前,四隻長耳朵齊刷刷的抖擻著,一副「收了我吧收了我吧」的作派。

  在兔子們上趕著要跳進盤裡當菜的氣勢中,再加上拾兒推波助瀾,秋秋這輩子第一次收了靈寵——人家的靈寵靈獸都是威風凜凜大有來頭的,拾兒有本書上,那上頭記載的都是各種異獸,可收做靈寵,說來慚愧,別說那些稀罕物擺到面前秋秋都不認識,就算是書上寫的它們的名字,秋秋能讀出來的都只有一半——那名字都太罕見太拗口了。

  就算不是那些希罕物,起碼也得看起來仙風道骨一些,比如靈鶴啊靈豹啊之類的那些。靈兔子實在是……這將來跟人提起也說不出口啊。

  可是看著大兔子紅通通淚汪汪的眼,好像她要是拒絕它們就要以頭搶地痛不欲生一樣,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啊。

  兔子就兔子吧……雖然不實用,好歹一家大小挺喜慶,而且個個都掌握了裝傻賣萌這個秒殺秋秋的終極技能。

  兔子們雖然不像人那麼聰明,可是趨利避害是所有智慧生物的天性。在秋秋這兒生命沒危險,還能沾著修煉時散逸出的真元便宜,好處可不止延年益壽啊。

  可是收下這一窩兔子之後,它們也不是光白吃不幹活的,秋秋時常能在門口和窗臺上發現它們送來的東西,大到南瓜蘿蔔,小到栗子花生無所不有。不能不說,這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靈寵啊,這些兔子從來就沒弄些花兒朵兒那種華而不實的東西來討好主人,出手就命中紅心——對一個大吃貨來說,這些禮物秋秋都是欣然笑納,同時覺得收下這窩兔子並不算一件太虧本的買賣。

  她的態度一軟化,兔子們馬上得寸進尺,都恨不得在她床上做窩了。兩隻大的還懂分寸,八個小的簡直無法無天,俗話說初生牛犢不怕虎,這初生的兔子簡直賽過老虎。秋秋被氣得直笑。要訓它們吧,它們也不懂,只會拿倆紅眼珠子瞅你。要打它們吧,這些傢伙還沒她的巴掌大,一巴掌下去給呼成兔子餅了都。

  生活嘛,就是煩心+鬧心+偶爾那麼一次小小的順心,反正習慣了就好。

  天氣一天比一天熱起來,秋秋別的事都顧不上了,自己屋都沒空回去了,乾脆打了個包袱直接就住到了拾兒那裡。五月過了,六月也過了,天氣熱得厲害。秋秋不知道今年是不是比往年天熱,還是因為她心裡存著事兒,看見火辣辣的日頭就心裡發怵。

  她從師父那兒討了冰晶珠來鎮在屋裡,還向靜心師姐討了一套理氣順脈的手法,天天給拾兒按上那麼一回,不管這能不能延阻她的病發,總之這麼做了,秋秋心裡就更踏實點。左右沒壞處,就算不能治病,也是調理身體的。

  她為拾兒做這些並不是為了得到什麼。

  拾兒是真心誠意對她的,她感覺得到。她當然也應該用一片誠意去回報。

  進了七月,當真天公作美,斷斷續續下了十來天的雨,天一下子冷得不像個夏天了,穿一件單衣早晚都還覺得扛不住風。秋秋數著日子,過一天就在曆表上打一個叉。每打一個叉,她心裡都更安定了一分。

  等雨終於停了,盛夏的鋒頭其實也算是已經過了。秋秋歡快的像是出籠小鳥一樣。

  這整個夏天她都提著心吊著膽過來的,現在終於能鬆口氣了。

  不過沒輕鬆兩天,靜怡和秋秋要開始學劍了。

  秋秋倒是吃好喝好,該幹嘛幹嘛。靜怡就沒有她這麼淡定了,這幾天裡屢屢有失常的表現,還破天荒的對秋秋也熱情起來。大概兩人現在起點相同,又是一條戰線上的好姐妹了。不過秋秋完全沒把她這會兒的友善放在心上,相處幾年她也瞭解這位二師姐了,兩人現在是同一起點不假,可假如秋秋比她的進境再快那麼一點點,她立馬還會翻臉的。

  學劍當然不像玄幻小說裡寫的那麼誇張,這邊一念口訣立馬就騎上小飛劍上天遁地了,那功力現在也就師父才有,靜心師姐也才剛初窺門徑。秋秋她們光一個起手式就練了快一個月,練得她現在看到條狀、棍狀物體都條件反射的想屈膝擺造型來個起手式。吃著吃著飯,都能捏著筷子比劃一下。

  拾兒的筷子在她的筷尖不輕不重敲了一下:「吃飯。」

  秋秋回過神來,連忙應著:「哦,好。」她又夾了一塊豆干,忽然間起來,剛才拾兒是敲在筷子尖的,可是她的手感覺到的震顫感覺卻不太一樣。

  「拾兒,你也學過劍法?」

  拾兒看了她一眼:「略通一二。」

  秋秋頓時肅然起敬。拾兒說話得分開來聽,略和一二抹掉,那個通字才是精髓。

  「你真了不起。」秋秋豎起大拇指,然後又給拾兒舀了半碗湯。

  拾兒端著湯沒喝,過了一會兒,看秋秋沒有再說話的意思,破天荒的主動問句:「你不想問我什麼?」

  「哦?你說學劍?」秋秋臉上沾了粒飯,自己還懵然不覺,笑眯眯地說:「師父說了,這修煉是沒有捷徑可走的,偷來借來的東西終究不是自己的。再說,這世上哪來那麼多的訣竅和捷徑。」

  拾兒嗯了一聲,低頭喝了口湯。這個話題就此撂下,兩個人都沒再提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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