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姬昭璋 -【傲嬌相公(男人如爐鼎)】《全文完》
頁: 1 2 3 4 5 6 [7] 8 9

彤櫻 發表於 2014-8-6 01:59 PM

第二卷 仙東界 第八十九章:秦山大比(六)

  天高雲淡,無芳城後天階上,路人絡繹不絕。天階兩側,白鶴棲在蒼松之上,如同翠煙捧玉,山崖上紫芝仙蕙,若泥龍吐珠。修士絡繹不絕,遠處擂台之上,早已有參加比賽的修士站立其上,等待比賽開始。

  四個小弟子們今天都沒有比試,撒歡一樣圍觀他人的擂台,觀摩學習。

  謝搖籃獨身一人立在不遠處,等待岳陽的比試開始,宿微照顧四個孩子,齊寒煙則和他人一起,圍觀感興趣的人的比武。

  大乘期修士今天比試安排時間比較靠後,所以最高處的高台上空蕩蕩的。謝搖籃眼睛向周圍一掃,看到胖子明晃晃的禿頭,他舉著一面紅旗子,身後跟著一連串小胖子,一個跟一個排著隊,像是一串嘟嘟的糖葫蘆。

  胖子吆喝:「跟好咯哈,哪個丟了被胖爺抓到打屁股!」

  小胖子們緊緊抓著前邊人的衣服,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周圍人看起來對胖子很尊敬,每走兩步就有人和他打招呼。胖子一邊摳著肚皮一邊回應,看起來八面逢源。

  他遠遠看見謝搖籃,舉著手中小紅旗打了個招呼,拉著身後一串糖葫蘆朝她走了過去。

  「兩百年不見,謝道友修為突飛猛進呀!」

  「運氣罷了。」謝搖籃道,「胖道友已經是渡劫期大圓滿,突破之日指日可待了。」

  「都特娘的大圓滿了三十年了,天劫就是不下來,我就算想突破,也沒法子不是。」胖子搖搖頭,「我帶小兔崽子們去見識下,我們改日再聊。」

  謝搖籃笑著同他告別。

  此時,岳陽的對手也已經到來,那女子一身黃衣,黑髮披在身後,眼眸黑如漆。正是道一宗橙月。

  橙月下方站著幾個道一宗弟子,為其加油吶喊,但是待看見台上人之後,同時像是被噎住了一樣,說不出話來。

  岳陽的面容所有人都很熟悉,當年,謝琅擔憂那毀青冥界之人不肯罷休,為了替其掩蓋行蹤,曾經同道一宗主長談過一次,令其對青冥界一行人的來歷保密。所以幾乎整個道一宗弟子都立下過心魔誓,不能洩露他們一行人的來歷。宗主季染雖然覺得有些小題大做,卻也不敢不答應。

  如今當初只有合體初期的人站在道一宗一位峰主面前,平起平坐地進行比試,著實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橙月的表情很高高在上。她覺得岳陽雖然能迅速地進入渡劫期,但是多半是遇到了什麼神奇的機遇,但是這種情況下,基礎虛浮,度量也極少,這種情況下,比賽進行到一半,他估計就會靈氣不足。

  橙月下了判斷。趁著比賽還未開始,同岳陽聊天,依舊是一副冰冷高貴的模樣:「這些年你們過得不錯,修為提升也很快。我聽聞你們開宗立派了,可是如此?」

  「是。」岳陽回答道。

  橙月冷淡看向他,微微搖搖頭:「仙東界宗門林立,雖說是百家繁榮,但是有實力的也只有那麼幾個,歷史悠久,長老大能修為極高,你們又無以憑藉,開宗立派如同燭火和日月爭輝。」

  岳陽沒有說話。

  橙月繼續勸道:「不如早早加入一個宗門,過上些安定日子,也好過獨自闖蕩,即便是你這修為在道一宗內只能普通平凡過上一生,也好過被他人當槍來使。」她視線輕飄飄落在場外謝搖籃身上。

  「不必多說。」

  橙月淡淡道:「我也是為了你們好,有些人沒有別的本事,偏偏巧舌如簧,怕是根本不配當你們的宗主吧?」

  此刻,五位裁判已經立在雲間高台之上,咚咚沉悶的鐘聲響起,雲間高台之下,各個合體期,渡劫期比試的擂台周圍,也圍著無數修士,擂台之上各站著一個裁判,給擂台周圍罩上靈氣罩,控制比鬥雙方的力量,免得傷到圍觀修士。而雲間高台之上的五個裁判,只關注此擂台上的比武事宜,對其他一概不在意。

  更有數十名修士只端坐在雲間高台之下,盯著上面的動靜,對其他恍若未聞。這些人大多是些渡劫後期修士,對其他人一概不在意,只關注大乘期修士的比鬥,希望能得一朝頓悟。

  秦山主往前站了一步,溫潤的聲音不高不低,卻恰好傳入每個人的耳朵之中:「大乘期第一組比試,仙東界愚門于紅意放棄比鬥,進入淘汰賽,仙東界愚門于恆直接進階半決賽。」

  期待已久的秦山大比第一場大乘期修士比鬥,連個影都沒見著,就直接結束了。眾修士面露失望。

  于紅意歪在椅子上,風情萬種往嘴裡灌了一杯酒,神色熏染地看著高台之上,身邊的弟弟詢問她:「姐,你就那麼確定她會敗給夙長生?」

  于紅意抿唇一笑:「反正你我姐弟運氣不好抽到了一組,總得棄權一個,從淘汰賽重來,你不去就得我去。」

  「行了!」她弟弟站起來,「我知道你棄權是為了什麼,你不必遮掩,謝琅他夫人同第二組夙長生比鬥,你篤定她會輸給夙長生,所以想在淘汰賽裡將她敗得落花流水,是不是這樣?」

  「她自然會輸給夙長生。不過,倒是沒發現,我家恆兒倒是聰明了。」于紅意伸手捏了捏他的臉蛋。

  于恆直接拂開她的手:「那我也不管了,你下手輕點,莫要把人打出個好歹來。」

  于紅意隨意一歪,香肩露出大半:「我無意傷人性命,只想證明給他看,他看上的女人不過如此,實力不濟,能耐不佳。我得給他上一課,什麼樣的女人才能真正配得上他。」

  「教訓情敵就說教訓情敵,搞得這麼頭頭是道的累不累。」于恆沒多大興趣。他早已試圖勸說于紅意放棄那已經有妻有兒的謝琅,奈何他姐姐喜歡一個人幾萬年,幾乎都答到偏執的程度,說放棄簡直就像割她的肉一樣。

  于紅意斜著酒壺斟酒,狹長的眼睛懶散眯起來。

  因為于紅意的放棄,今日的大乘期比試結束,五個裁判也不再需要在雲間高台上待下去,紛紛飛身下了高台。

  謝搖籃看了一眼大乘期比賽的分組排列,緊皺的眉頭反倒慢慢鬆開。

  于紅意的意圖就像擺在明面上一樣清楚明白。昨日看到她的號牌之後,萌萌就已經告訴她,夙長生身上有罕見法寶,用之恐怕整個秦山上所有人都為之色變,只怕她多半會輸。反觀之,倒是和于紅意比試,她的勝算能大上一些。

  她也確實想和于紅意比上一場,此次確實是個機會。

  打定主意後,她默默跟在了謝琅身後,隨他離開了雲間高台。

  謝琅直接飛遁離開了秦山範圍,來到謝家在無芳城的一處宅院。早早察覺身後不對勁的他默默拐了個彎,站立在遠處,等她追過來。

  能趕上他飛遁速度的,除了另外四個裁判外,恐怕只有她一人了。

  小初趴在他肩膀上,小狐狸模樣,耷拉著兩隻耳朵,模樣蔫巴巴的:「壞人,我要義父,我要娘親,壞人……」她已經念叨了一天,初聽的時候謝琅有些傷心,現在已經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謝搖籃急匆匆拐彎,冷不防就跟他撞了個滿懷,她趕緊後退兩步,穩住身形,彎著唇角喚了一聲:「謝琅。」

  謝琅淡淡看向她,沒有言語,趴在他肩膀上的小初立刻像是打了雞血一樣興奮起來:「娘親!」她手忙腳亂地想往謝搖籃身上跳,奈何兩人間隔太遠,她蹲著後爪試了半天,也不敢亂動。

  小初見她還不過來抱自己,嗓子裡帶著哭腔,又喚道:「娘親!小初錯了!別不要小初!」

  謝搖籃這才朝女兒伸出一隻手,謝琅沒有躲閃,任憑她撫慰著肩頭苦惱不已的女兒。她的手似乎有魔力,才剛剛觸碰到小初,謝琅就發現小初一直僵硬著的身體瞬間鬆軟了下來,暖暖的小毛團歡喜地晃著尾巴,時不時咂咂嘴,露出粉色牙齦裡幾顆尖利的小牙齒。

  「小初很乖的。」謝搖籃向謝琅介紹,「如果她不想聽話,就揉揉她的下巴,誇她兩句。如果她不睡覺,就把手指伸出來跟她抱著,她脾氣很好,比萌萌小時候乖巧很多。」

  謝琅輕輕嗯了一聲。

  小初衝謝搖籃呲呲牙,冷哼了一聲,滿臉不願意地打斷她:「今天的親親呢?!」

  謝搖籃理所當然走近兩步,側頭伏上謝琅的肩膀,湊近了小女兒。

  小初幸福地閉上了眼睛,揚起一張白茸茸的小尖臉,張嘴露出粉嫩的舌頭,準備等她一過來,就塗她滿臉口水。

  謝琅看著前方,感覺謝搖籃的呼吸越來越接近自己,鼻尖也能嗅到她身上清淡安寧的清香,慢慢抬起了一隻手,想抱住她,但是幾乎是立刻,這個念頭就被他壓制下去,他的手握成拳頭,重新垂落。

  側臉一涼,柔軟的觸感稍縱即逝,很癢很軟。

  他尚且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小初眯起的雙眼睜開了一隻,偷偷觀察謝搖籃,疑惑她為什麼這次這麼慢,待發現事實之後,勃然大怒地用前爪按住謝搖籃的臉,將她扒回來,使勁掰正:「娘你親歪了!小初在這裡!在這裡!這裡!」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14-8-6 02:08 PM

第二卷 仙東界 第九十章:秦山大比(七)

  小初委屈,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眸裡水潤潤的,似乎一眨巴就會滾下淚珠來,她想起萌萌說娘親不喜歡愛哭的孩子,立刻渾身顫抖著忍了下去。謝搖籃慌張抱起女兒,攬住抱在懷裡輕聲輕於地哄了兩句。

  小絨團身體一縮,變成了穿著男孩子外袍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她掛在謝搖籃脖子上,抽抽鼻子,軟軟道:「你以前不會這樣的……是不是嫌棄小初在掉毛才故意親歪的?」

  謝琅看著謝搖籃手忙腳亂地哄孩子,想起剛剛轉瞬即逝的柔軟,低頭悄悄勾起一個笑容,然後很快消失不見。

  「小初就算掉毛也是娘親最愛的寶寶。」她也軟著嗓音,輕輕地哄著,這一刻似乎她性格之中寡淡薄情頃刻消失無蹤。

  「小初不信,小初討厭掉毛,為什麼你不掉毛我卻每年秋天都掉……」小初抬手去摸她的頭髮,輕輕揪了一下。

  「因為你父親也掉毛呀。」謝搖籃道。

  謝琅輕輕咳嗽一聲。

  小初扭頭用漂亮的眼睛不友好地看了謝琅一眼,接著把腦袋往謝搖籃胸口一埋,怎麼哄都不肯抬起頭了。小初不想聽她提父親,她想不懂,為什麼她閉著眼睛滿臉期待要親親的時候,娘要扭頭去親那個臭脾氣的冰塊?!他又沒有要親親!小初一顆心都酸了……

  謝搖籃抱著悶悶不樂的女兒,一邊安撫地拍著她的後背,一邊隨口和謝琅說一些話,他對剛剛的事情不提不問,只是看向謝搖籃的眼神帶著些許驚訝和歡喜。

  「同夙長生的比試,你不必再考慮了。我都讓萌萌告訴你了,他手上有罕見法寶,不要輕拭其鋒芒,直接認輸就是,對上于紅意,你倒是有勝算。」謝琅上前,抬手去揉女兒的頭髮和耳朵,小初很敏感的察覺到不是娘親的手,腦袋一撲棱就將他的手甩開了。

  「為何不親自告訴我?」謝搖籃握住他的手,重新放在女兒頭上,小初把從緊埋著的胸口抬起,委委屈屈地看了謝搖籃一眼,不過這次卻沒甩開謝琅。只是她狐耳耷拉在兩側,蔫巴巴的。

  謝琅沉默著不說話。

  「你又為何覺得我會勝過于紅意?」謝搖籃笑著問道。

  「那女修修為雖比你高,卻……」謝琅回答,似乎在猶豫如何說出口,「你同她比試一場,就知道了。」

  謝搖籃點頭,又和他聊了一會兒,才轉身回去,卻並沒有將小初帶走,她想法依舊很簡單,感情什麼的,都是培養出來的。小初和謝琅之間,畢竟血濃於水,在一起久了,當初的隔閡應該就會消散了。

  回到院落之中,岳陽早就被一行人簇擁在中間,四個小弟子七嘴八舌地說著岳陽英勇的表現,謝搖籃靜靜聽著。

  岳陽撓頭解釋:「其實我也就是險勝,她不是靈氣匱竭,我也沒出暗招,也沒埋陷阱或者陣法,更沒用隱形符籙,就是她要出大招的時候,被自己的裙子給絆倒了,我就正好把她打出場外了……」

  綠蛟毫不客氣地抬起臉噴了岳陽一臉口水:「臥槽,有這運氣分我家仙姑一點啊!」

  第二天的秦山大比,熱鬧不遜於第一日,有些離得較遠的修士,如今才趕到地方。無芳城乃至秦山天階,無處不人頭攢動。

  咚咚的鐘聲響過,五位裁判立在雲間高台的四個角落,仙西界主和謝琅站在一處,抬手撐起靈氣罩。

  夙長生依舊一身粉色的袍子,頭髮看起來亂糟糟的,模樣和當初在青冥界的時候沒什麼差異,他身邊立著一位女修,長髮幾乎垂至地面,赤足踏在地面,玉足如玉,腳腕上環著兩顆鈴鐺。面容被白紗遮住一半,只露出一雙秋水盈盈的雙目。

  夙長生正欲上雲間高台,那女子仰面看著他,擔憂地用玉指捂著胸口。夙長生笑著刮了下她的鼻子。

  謝搖籃和齊寒煙並立在他們身後不遠處,齊寒煙眼中憂鬱浮現出來,片刻後才歸於寧靜。

  「你還好?」謝搖籃伸手觸了下她冰冷的手指。

  「無妨。」齊寒煙道,「他一向如此,我……我早就累了。我怨不得他,他畢竟從來沒給過我任何承諾,別這樣子看著我,我好得很,不信我笑個給你看。」

  謝搖籃輕輕點了下頭,抬起手指揩掉她眼角淚珠子,轉身飛身上了雲間高台。

  齊寒煙氣得跺腳,朝她吼道:「我沒哭!那是沙子進了眼睛!喂,我沒哭!」

  綠蛟仰頭嘿嘿笑道:「她都聽不見了。」

  齊寒煙一腳踩上綠蛟的尾巴:「你待這裡幹嘛?她去比鬥,你作靈獸的就在這裡曬太陽?」

  綠蛟皮厚,齊寒煙踩著只覺得硌腳,他懶洋洋把肚皮一翻:「仙姑說帶著我礙事。」

  謝琅看到謝搖籃沒有直接認輸,也不驚訝。知道她想藉機試探夙長生的修為,畢竟有他在這裡,即便夙長生身負罕見法寶,也絕沒有機會傷了她。

  夙長生也辭別那美貌女子,轉身上了高台。他看向謝搖籃,沒有絲毫驚訝:「下界一別,已有數百年了。」

  「然。」

  「倘若當初沒有那些事情,說不定我還能收你作徒兒。」夙長生笑道。

  謝琅聽見,毫不客氣地冷哼一聲。夙長生嘴角笑紋反倒越發加深了。

  謝搖籃沒有回話,祭出禪杖,淡聲道:「開始吧。」

  夙長生亦抬手,虛空處浮現四柄通體烏黑的長劍,他抬手一扔,四劍沒入雲間高台的四個角落之中。

  此台極為寬闊,堪比一個小型城鎮,修士比鬥起來絕對不會束手束腳。只是像這種情況,就令人頗為頭疼了。

  四柄劍沒入四個角落,縱使謝搖籃有心打亂他的起勢,卻沒有分身術,也心有餘而力不足,這一開始,就落了劣勢。

  當初在青冥界之時,就傳聞夙長生對陣法造詣已經踏入宗師境界,佈陣不需時間,心念一動,陣法既成,謝搖籃估計,他一定會用陣法來搶先使她陷入更劣勢。

  果不其然!

  台下那位赤足美人眼中染上笑意,她身後的丫鬟歡喜道:「姑爺搶的先手,小姐可以放心了。」赤足美人柔柔道:「這才剛開始,怕有變數。」

  胖子用力一個挨一個將不聽話的小弟子們按在石階上坐好,神識則一直在高台上,見此開始,驚異地抬起頭,身後小胖子們亂成一團,也沒精力去哄了。綠蛟身子一拉,將一圈小胖子圍起來,不許他們亂跑,齊寒煙抱一個扯一個,開始哄孩子。宿微則站在綠蛟身邊,疑惑地問胖子:「怎麼了?」

  胖子也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神識又探了兩三次,這才確定下來,道:「你有所不知,那四柄劍可非凡物,乃仙北界一個陣法世家的寶物,後被青霞海惡蛟王所得,惡蛟王遭天劫劈殺之後,他的宮殿也沉入深海之中,這四柄劍也沒了蹤跡,沒想到今日還能再次現世……」

  「這四柄劍又有什麼作用?」

  「你應該也聽說過,但凡要佈置下大陣,就要以法寶鎮住陣眼,法寶威力越大,陣法威力就大。比如,須彌九宮陣以九柄仙器鎮住陣眼,能發揮最大威力。而這四柄劍,雖然不是仙器,威力卻毫不遜色,這般所布下陣法……」胖子搖搖頭,不欲再說下去了。

  台上比試還在繼續。

  夙長生存了一戰成名的念頭,所以第一招就是大陣,倘若能一招將一個大乘期修士擊敗,這是莫大的榮譽,不出片刻,他就能名滿整個秦山!

  謝搖籃在原地以靜制動。夙長生舉手之間可成大陣,她沒有時間打斷,所以只有破陣,才是生路。

  就在夙長生放出四柄劍之後,謝搖籃猛然覺得眼前一黑,她週遭立刻被黑暗籠罩,只餘禪杖杖柄處泛著悠悠橙光。

  下一個瞬間,黑如濃墨的天空,開始如同裂縫一般,閃爍出無數顆星子,星光越來越大,越來越接近謝搖籃。

  它們正在飛快地墜落!

  謝搖籃閃身往前一躲。首先墜落在她腳下的一顆星子同雲間高台相撞,發出劇烈的轟隆一聲,震耳欲聾!謝搖籃更是近距離感受到了星子所攜帶的星辰之力,隱帶天威壓迫,與天劫毫不遜色!

  黑幕之中的星子依舊在飛快墜落,每個都相當於一道天劫,落下的時候都如同劈豆腐一樣劈向雲間高台,簡直如同數百道天劫一同劈下一般!

  只要謝搖籃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被砸成肉餅。

  夙長生沒有絲毫留情!出手就致人死地!

  普通天劫可以將一個毫無防備的修士劈得灰飛煙滅,這般數百道天劫凝聚在一起,破壞力可想而知。台上五位裁判對視一眼,覺得再這麼下去片刻,恐怕百丈高台就得被劈下去十丈,各自施展神通,加固了高台的地面。

  即便高台不再被破壞,在地面上的修士依舊能夠感受到那大乘期比鬥擂台上所帶來的衝擊力,轟隆隆地聽得人心驚膽顫。所幸有五位裁判阻擋,夙長生陣法之中的天威之力沒有絲毫洩露出來,否則更會引得一番大亂。

  謝琅眉頭皺起,似乎想有所動作,但是立刻被他身邊的仙西界主攔住:「勝負未分,也無人認輸,你出手不好。」

  除卻台上的裁判,台下的高階修士,也看出些許門道來,幾乎都一臉驚訝地愣在原地。這……簡直是要要命的架勢啊,難不成大乘期比賽第一場,就得有人隕落?

  謝搖籃得九梵飛遁訣傳承,速度極快,她靈活在各星子墜落的空隙之間飛遁,一時還算安穩。但是片刻之後,夙長生就再度催動陣法。

  星子墜落速度加快,最後速度甚至連肉眼都看不清了!謝搖籃無數次和這些星子擦肩而過,無比清楚被挨上之後的後果。她緊緊皺起眉頭,知道這樣下去,非得被耗個重傷不可。

  她飛快思索:夙長生不借助旗旛,無意憑藉,只用四柄劍鎮壓陣眼,八成是就靠真元念力佈陣。如此的話,只要在念力之上將他完全壓制,強行破陣!

  她思量至此,催動識海肥嘟嘟的舍利,舍利蠻不情願地從她眉心蹦了出來,縮著積攢片刻力氣,轟然光芒大盛!

  這光芒不似水波,也不似海嘯。刺目地甚至壓住了墜星的光芒,謝搖籃搖身,身後陡然升騰起法相金身。舍利集聚的念力,聯合法相金身,一同向著天幕擊去。

  萬千力量凝聚於一點,猛然綻開,漆黑的天幕,斗天星辰,被硬生生撕開了一條縫!

  此縫隙一出,謝搖籃週遭一切,包括正在墜向她頭頂的星子,散如煙霧……

  塵埃落地。

  謝搖籃踩在舍利所化成的一朵白色蓮花之上,身後法相金身眉眼微垂,滿目慈悲,金光四溢。

  台下大多修士並沒有覺得有什麼驚訝之處,這才是第一招,勢均力敵也是常事。但是真正看出所以然的修士卻是一臉驚駭。除卻大手筆,找不出別的詞來形容這場比試了。

  異像陡生的一切,足夠泯滅掉數百條性命的一個陣法。不過是大乘期修士勢均力敵的第一招。只不過是一個起勢!

  胖子則撫掌道:「剛猛霸氣!」宿微欣慰地點點頭,祁阿修則一副理當如此的表情。

  台上,謝搖籃毫髮無傷地看向夙長生。

  夙長生大陣遭破,臉上依舊是一片輕鬆:「數百年不見,你的破陣手法還是一樣的野蠻。」

  謝搖籃咬牙切齒:「承讓。」數百年不見,他還是一出手就想致她於死地!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4-8-6 02:14 PM

第二卷 仙東界 第九十一章:秦山大比(八)

  謝搖籃很快從那百顆墜星的大陣之中恢復冷靜。

  她蹙眉看了夙長生一眼,他臉上神色依舊吊兒郎當,但是袖下的手卻不停地顫抖一下。

  起手就如此大招,謝搖籃也明白了他的目的,想必是他暗自揣摩了一下謝搖籃的實力,覺得能夠一擊必殺,好在秦山大比上一舉成名。可惜,謝搖籃偏偏是個硬茬。

  謝搖籃按照他的修為對他的念力損耗估量了一番,腳下舍利化成的白蓮微微一動,欺身上前。她修煉九梵飛遁訣,至今已達到第八重,此訣除了駕虹飛遁極快外,也極大地提升了她的移動速度,如今她的速度絕非普通人能比的,除非地仙或者地仙往上的仙人,尋常修士根本趕不上她的速度。

  夙長生只覺得面前淡風一縷,接著一直耀眼的金光就擊打下來,謝搖籃身後法相金身揮動降魔杵,直取他頭頂薄弱之處。

  夙長生抬手撐起靈氣罩,飛身後退,抬袖幾道符籙朝謝搖籃丟過來,謝搖籃飛快凌空一躲,符籙在她腳底下爆炸。夙長生藉機後退到足夠安全的地方,抬手欲再次發動陣法,奈何謝搖籃行如鬼魅,明明一開始看到她還在擂台的那一邊,眨眼間就已經壓近,甚至連她的行動軌跡都看不分明。

  夙長生這才開始第一次正視她。

  謝搖籃估計沒錯,他確實一開始把她當成了軟柿子,有心此戰立威,所以第一擊耗盡了許多真元念力。索性靈氣耗費倒不是太嚴重,尚且能一擊。他回想起剛剛謝搖籃暴發的那股真元念力,剛猛地直接將他壓了下去,實在是令人艷羨。

  夙長生並非是禪修,但是因為幼年時候的機遇,就和禪修一樣修煉了真元念力,佈置陣法之時,念力比靈氣好用很多,也是這點,助他成為了陣法宗師。而謝搖籃則是半路修禪,雖然真元念力非常充裕,但是從不在人前顯露,多數情況還是習慣性地用靈氣,這才令夙長生有所輕視,覺得她根本破不了自己的墜星辰大陣,哪裡料到她竟然能徹底壓制!

  夙長生有必勝之心,一次失敗,尚且不足以擊敗他,他一邊撐著靈氣罩躲避謝搖籃,一邊找空隙打算發動第二次陣法。

  他靈活地在台上躲來躲去,幾乎是用盡了全力,台下眾修士只能看見一團金光和一團粉光糾結在一起,二人速度極快,不是同階修士,幾乎看不清她們的對招。

  那裸足美人玉指緊緊按在胸口,她身邊的丫鬟不住地出言安撫:「姑爺吉人自有天相,小姐暫且安心,興許片刻之後就有轉機呢?」

  裸足美人勉強一笑:「這是長生的第一場比試,若要輸了……」

  「小姐,姑爺萬萬不會輸的,雖然現在拿出那件法寶為時尚早,但是倘若真的毫無轉機,那寶物一拿出來,如何會輸?」

  「噤聲!」裸足美人環視四周,眼神凌厲地瞪了身後丫鬟一眼。

  「此事不可再提,否則莫怪我割了你的舌頭!」

  而另一頭,胖子帶著一串小娃娃和青冥宗眾人坐在一處,心驚膽顫地看著台上的比鬥。

  「已佔上風。」胖子道,「夙長生無時間發動陣法,倘若他沒有旁的辦法,只能念力枯竭,靈氣耗盡,徹底輸掉了。」

  「來這種地方來比賽的,哪能連個壓箱底的法寶都沒有?怕還有變數。」姚淵道。

  岳陽撇撇嘴:「這話倒是不假,就算我們宗主窮的那副可憐樣子,儲物袋裡不是也有十二魔神沒有用出來。」

  姚淵輕輕搖搖頭:「師叔有所不知,此地是仙東界,一介禪修倘若用了魔神這種法寶來比試,恐怕還未贏了比試,就得被污言穢語沾上一身。依我看,師父她除非到了生死關頭,否則絕對不會用十二魔神的。」

  岳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齊寒煙皺眉:「秦山大比五個裁判裡邊,一個魔修,一個妖修。怎麼還會有人對使用十二魔神口出污言,再說,除了禪修,哪個還能壓制住那諸天魔神的魔性?」

  「寒煙師叔,這是現實。你倘若非要辯個明白,等師父下來,自己去問她吧。」

  齊寒煙看著台上依舊糾結在一起的光團,心中絞作一團。

  不同於其他人,遠處的萌萌抱著小狐狸模樣,正在打哈欠的小初,支著下巴一臉無聊地看著台上。小初舔了舔前爪,把頭擱在爪子上,眨巴著眼睛剛欲睡下,被萌萌一下戳在屁股上。

  小初怒目而視。

  萌萌道:「別睡了,陪我玩。」

  小初二話不說和他滾成一團:「讓你戳我屁股!讓你戳我屁股!」

  揪心的戰火根本沒有令謝搖籃的兩個孩子產生絲毫擔憂,廢話,擂台旁邊的父親難道是擺設?!

  夙長生撐著靈氣罩,時不時用符籙偷襲,但是很明顯沒有什麼作用,他靈氣尚且充裕,謝搖籃無法擊破他的靈氣罩,但是她就是緊緊纏著他,讓他根本騰不出時間去佈置陣法,於是,他摸了下儲物袋,暗暗下定決心。

  熟料正是這個時候,謝搖籃周身突然出現一個破綻,夙長生看準時機,一道符籙出手,謝搖籃立刻被炸開的氣浪波及,後退至擂台邊緣,半隻腳踏出擂台外。

  勝負已分。

  秦山主上前宣佈夙長生勝利,謝搖籃進入淘汰賽。下邊青冥宗眾人一臉恍惚,根本沒回過神來,橙月身後帶著幾個道一宗弟子,一副路過的模樣,大聲說道:「也不過如此!第一場比試就輸了,趕緊下來找地方抹眼淚去吧。」

  眾人沒有搭理她,綠蛟默不作聲地爬到她腳底下,橙月掩著鼻子,飛快走開了。

  台下圍觀的人盡數散去,唯台上兩人,依舊對視,連動都不動。

  夙長生心裡平靜不下來,不是因為勝利的歡喜,而是因為憋屈!此女根本就不把自己當成真正的對手,甚至很可能從一開始就存了認輸的念頭,比鬥之時,她更是根本沒有全力以赴的念頭。她最後的破綻,如今思索起來,明明是故意賣出來給自己看的,為的是找個機會輸掉這場比試!而且她輸的態度,也格外敷衍,他丟出符籙的時候,因為威力強大的上品五雷符已經用完,最後手一抖,丟的只是一張火彈符!

  初級下階火彈符!只是做給小孩子玩的,還沒來及給那孩子,這符平常用來燒柴都嫌紙薄,如今將一個大乘期修士擊到擂台界外?!

  謝搖籃她要不要再敷衍他一點!

  贏得憋屈。

  夙長生得出這麼一個結論。

  謝搖籃垂眉,臉上一片寧靜,心頭卻攪著沉沉陰雲。

  長燈。

  這是謝搖籃第二次從玉簡口中聽見這個名字。剛剛謝搖籃正欲再度出手的時候,玉簡的聲音突然在她識海之中響起,直言夙長生身上有長燈的法寶,而且此法寶和當年謝搖籃得到的長燈的定海珠不同,威力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只要露面,非死即傷!玉簡的提醒猶在耳邊,她看著夙長生,眉頭微微皺起。

  怪不得謝琅讓她直接認輸,應該是知曉這一層的。可是,如此威力的法寶,為何會落入夙長生手裡?法寶又究竟是什麼?那長燈四處散發法寶,難道真的是心善的善財童子不成?

  兩人對峙時間特別長,幾乎要被人誤認為打了一場之後,心心相惜一見鍾情了。

  謝琅站在一側咳嗽了幾聲,謝搖籃都充耳不聞。而那裸足女子也飛身上來,拉了拉夙長生的衣袖,他也沒有絲毫察覺。

  謝琅等不下去,甩袖欲走,謝搖籃這才清醒了過來,走過去拉住他的胳膊,兩人一道飛遁離開。

  夙長生眯起眼睛,手握成拳頭。不甘如此被敷衍,他他日定然要逼得她全力以對!

  其後幾天,謝搖籃自己沒有比賽,她進入淘汰賽,還得等其餘大乘期修士比鬥過後,才能輪上自己。青冥宗眾人也很悠閒,這幾日基本上贏得毫無懸念。

  而夙長生,總是時不時將目光落在謝搖籃身上,雙目沉沉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連帶著他身邊那個裸足的美人,對謝搖籃的態度也不甚友好,美目如刀一樣在她身上刮來刮去,濃濃的敵意如同在看情敵。謝搖籃抱著女兒,牽著兒子,在她身邊路過幾次,也沒打消她的敵意。

  不僅身邊人的比鬥順利,連帶著謝琅的態度都有所鬆動,行為舉止間似乎恢復了以前的七八分。

  比如走路的時候會伸出手要她牽住,比如她說話的時候偶爾會輕輕嘲諷,而不是一直沉默。再比如……

  這日,謝搖籃將謝琅送回去,本來打算順便看看女兒,熟料萌萌帶著小初不知道去哪裡玩了,兩人都不在,她有些失落,正準備往門外走去,返回眾人住所,商議第二天比鬥,豈料邁了兩步,突覺如芒在背,回頭發現他眼神陰沉地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疑惑問他:「怎麼了?」

  謝琅似乎也覺察到自己的視線不對勁,趕緊掩去,低低垂下眼睛:「沒事。」

  謝搖籃噢了一聲,飛遁離開。長虹在空中飛快一閃,她蹤跡全無。

  謝琅拂袖,黑色衣袖獵獵一響,似乎昭示著主人心情非常糟糕。

  萌萌拉著小初,正要進門,瞧見這一幕,趕緊躲在一邊,露出個腦袋從牆邊偷看。

  他疑惑問小初:「父親怎麼了?」話一出口,就覺得多餘,小初才跟著父親多久,哪裡會知道這些,恐怕連父親生氣了都不知道吧。

  果不其然,小初晃了晃腦袋,頭頂狐耳顫呼呼地。旋即,她就奶聲奶氣地說道:「我只知道娘親忘了一件事。」

  「什麼?」萌萌隨口問了一句,無精打采地想著一會兒帶小初回娘那裡好了,鬧脾氣的父親什麼的最難應付了。

  「忘記親親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4-8-6 02:27 PM

第二卷 仙東界 第九十二章:秦山大比(九)

  月墜日昇,轉眼又是幾日過去。

  宿微比鬥之時遇到勁敵,艱難險勝,卻落了個兩敗俱傷的下場,不過與他同台比拚的那個妖修也好不到哪裡去,連原型都被打了出來,是一隻六眼蟾蜍,翻著白花花的肚皮,舌頭從嘴裡歪出來,耷拉在地上,輸得極慘。

  王衝帶著小重明,所向披靡,幾場比鬥下來,自己出手的次數倒是頗少,坊間給他取了外號,叫「第一軟飯男」。

  祁阿修沒有拿出過化血刀,正正經經摸爬滾打,他論實力可以說是青冥宗眾人除卻謝搖籃和宿微外,修為最高的一人,有化血刀之時,可以力拚大乘期修士,如今同階相較,即便沒有拿出化血刀,他一路比試也沒有一場敗績。

  齊寒煙和岳陽卻是正正經經摸爬滾打,齊寒煙貌美心善,甚至連打人出擂台的動作,都優美無比,一時風頭無雙。岳陽則無論怎樣,都能獲勝,漸漸的許多人也咂摸出不對勁,為何此修士總能勝利得這麼……詭異?可是岳陽他又確實沒有作弊,論起來也只能歸咎於對手倒霉。坊間結合他手持紅紗的娘炮模樣,也給他取了外號,「掃把星仙子」。

  另外四個年輕的弟子,在合體期比鬥之中,也各有千秋,雖然磕磕碰碰,但是卻無人被淘汰。

  宿微比鬥結束後的第二天,大乘期的淘汰賽第一場開始,對陣的正是謝搖籃和于紅意。

  于紅意今日散著頭髮,髮梢用一隻梅花枝捲了一下,枝頭紅梅羞怯含苞,香氣濃郁。她香肩半露,長裙擦著地面,臉上妝容精緻,眉心也畫了一朵梅花。狹長的眼睛似笑非笑看向謝搖籃,纖長的十指輕輕曲起。

  比鬥正要開始,綠蛟突然鼓著嘴巴,可勁地拿尾巴戳謝搖籃的腿肚子,謝搖籃彎腰看了他一眼,綠蛟鼓囊囊地把嘴巴對準謝搖籃的臉,用力一口氣哈了出去。

  這味道,濃郁嗆鼻,久久不散。謝搖籃眼神都恍惚,直接踉蹌了半步。

  綠蛟諂媚道:「我讓岳陽那小子分了我一口『運氣』,一路含過來給你的,仙姑必勝!」

  謝搖籃手握禪杖,穩住步子,臉色慘白地抽了下嘴角。比鬥還沒開始先被自家不愛洗澡的靈獸熏暈了,這要真的發生,笑話可就鬧大了。

  裁判手中的鐘聲響起,沉悶悠長地響徹秦山每個人的耳朵裡。

  于紅意在鐘聲響起的一瞬間,纖細手指猛然握成拳頭。身姿一動,即接近謝搖籃,朝她砸了過去。謝搖籃定眼一看,于紅意身上泛著濃重的金屬光澤,與她當年在火靈宴上比鬥之時那人有些相似。

  于紅意竟然是個女體修?!據說體修都是渾身肌肉,塊頭巨大,力可拔山。倒是頭一次發現原來體修也可以長得這麼漂亮,而且看起來很是文弱。

  于紅意的拳頭看似纖細柔軟,可是飛擊而來的時候,上面已經閃爍著暗金色光芒,如同凝結成一層保護殼。

  謝搖籃不敢硬拚,她肉身尚未淬煉到家,和純體修比拚肉身這種事情她連想都不敢想。

  半空中一輛兩隻犼拉的車前邊跪坐著一個躬身的修士,模樣十分恭敬。犼車後跟著一艘白玉舟模樣的飛行法器,上邊站著五六個身著一樣衣物的修士,看似愚門中人,正對著高台之上指指點點。

  犼車中一道年輕的男聲響起,懶散問道:「你說誰的勝算大上一些?」

  跪坐的修士朝台上看了一眼,恭順道:「自然是師姐的勝算更大。」

  茶盞輕輕磕碰的聲音從犼車之中穿了出來,那年輕男子輕笑了一聲:「你不將那白衣女修放在眼裡?」

  「徒兒的眼裡,只容強者。」那修士一臉桀驁地回答。

  台上,謝搖籃躲開了于紅意的第一擊,她眼睛一閉,催動舍利出來,霎時強光一閃,舍利化作一道白線,朝于紅意擊去。

  于紅意皺眉一看,確定了傳言非虛:謝琅這位夫人,倒還真是一介禪修。她心中怒火更盛,反手變拳為爪,想要直接將那舍利捏碎。

  于紅意並沒有多少與禪修作戰的經驗,舍利蘊藏了禪修千百年的全部修為,雖然看起來晶瑩剔透,但是不僅可以攻擊,還可以膨起金光防進行御,可以說是攻防一體。豈是能輕易被擊碎的。

  舍利忽上忽下,忽沉忽浮,極為靈活,謝搖籃心念一動,它便指哪打哪,于紅意防不勝防。她煩不勝煩,突然暴喝一聲,渾身暗金色光芒大盛。她不再去管那顆舍利,而是直接朝謝搖籃飛撲過來。

  謝搖籃一邊後退,一邊指揮舍利幾次擊打,然而只能在她身上敲出一溜火星,于紅意看起來不疼不癢,隨手揮動如同在趕蒼蠅。

  于紅意所練體修功法,如今已經修煉到了最後一個境界,以身軀為最好的法寶,即便謝搖籃用純陽法寶亦或者仙器來劈砍,都不能傷其分毫。即便是被謝搖籃用首山赤銅淬煉的念秦,估計也難與她相媲美。

  渾身堅硬,毫無破綻!

  如同一塊堅硬的鐵球,連從哪裡下手都不知道。謝搖籃一時頗為頭疼。

  此時,不遠處犼車之中傳來那男子輕輕的笑聲,他評價道:「狗咬刺蝟,無從下嘴。」

  犼車前跪坐的人依舊面無表情,視線根本不屑往下邊看。

  于紅意淡定冷笑一聲,她突然揚起手,身上暗金色光芒化作一柄柄尖利的長劍,朝謝搖籃刺了過去,千萬條飛劍氣勢如虹,剛猛如同猛虎。

  謝搖籃有些奇怪,本來以為是個女體修,可為何又會催動劍氣,難道是體劍雙修?

  然而她根本沒有時間去想這些,朝她飛撲而來的這暗金色神光本是于紅意護體所用,護體之時堅硬無比,彈擊不碎,如今化作劍氣,更是所向披靡,銳不可當。

  謝搖籃不敢硬抗,她一拍儲物袋,祭出在仙府之中所折下的一朵金蓮,隨手一丟,化成千萬朵金色的花瓣,如同曼陀羅花,綿綿不斷地從天上紛紛墜落而下,恰好抵擋在暗金色的劍氣之前,形成一道屏障,令劍氣不能再前進。

  甚至有些空閒出來的花葉,如同鋒利的刀刃一般朝于紅意割去,滴水穿石般地在她臉上,身上,劃開了無數細碎的小口。

  于紅意萬分惱怒,她抬手直接丟出一打符籙,化作紅光,沒入金色屏蔽之中,屏障從中心開始,立刻燃起數丈高的大火,呼啦劈啪一陣聲音響起來,那千萬朵曼陀羅花屏障頃刻化為一片灰燼。

  于紅意嘴角含笑,雙手一合,那暫時停留在半空之中的鋒利劍氣合為一體,化成一條巨龍,猛烈的咆哮一聲,張大嘴巴,朝謝搖籃飛奔而去,此巨龍氣勢非凡,乃千萬條劍氣合二為一,滔天劍氣將謝搖籃籠罩在其中,她感覺如山嶽壓頂,銀河墜落,甚至雙膝都微微發顫。

  然而她並無退路,再往後退一步,就會退出擂台之外,失去比賽資格。

  謝搖籃咬牙,將手中禪杖注滿靈氣,伸手硬抗。

  那山嶽之勢,星河之威,竟然突然在她頭頂停止了,劍氣合攏而成的巨龍咆哮著止步於她的前方三尺距離處,咆哮著瞪視著她,卻不能前進一步。

  嘎嘣!

  這聲音讓謝搖籃激出一腦門冷汗,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手中禪杖,之間從杖頭開始,裂縫如同蜘蛛網一樣飛快蔓延,杖頭已經化成柔軟細沙,灑落在地,杖身也在慢慢被蜘蛛網般的裂紋籠罩。

  謝搖籃暗嘆倒霉。

  可是根本來不及想太多,于紅意發現謝搖籃的異常之後,盯著她手中禪杖,嘴角笑容加深,她再度催動劍氣所化巨龍,那巨龍在空中咆哮一聲,利爪鋼牙,再度朝謝搖籃抓去。

  謝搖籃拎起杖身,騰空一躲,她敏感地發現碎裂的禪杖之中竟然還有東西,那如同棍棒般的物體之中,似乎流動著黑白二色的光芒,如液體又如神光,她甚至感覺手握此杖的時候,整個秦山底下,隱隱有東西在與她呼應,但是她來不及想太多,立刻將其收回。

  禪杖表面所化細沙在她手中留了一捧,她伸手捻起了一縷。凌空盤膝而坐,手中一粒沙升騰而起,先是化作泥團大小,然而不出片刻,就如同小山。

  禪語云: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一粒沙中可見三千大世界。

  那千百道劍氣所化成的巨龍,依舊勢不可擋,所向披靡地衝入了那小山之中,頃刻沒入其中,再無蹤跡可尋。

  于紅意臉色大變。她已經發覺,自己徹底失去了對其的控制。她看向謝搖籃,驚訝她究竟使了什麼神通。

  那吞噬的劍氣巨龍的小山依舊在不斷的變大,只見一方佛國出現在雲間高台之上,浮屠廟宇,菩提樹,曼陀羅花,白塔林立,還有陣陣佛音傳來。佛國之上最高處,端坐一寶相莊嚴的大和尚,雙目如炬,所視之處無不令人兩股戰戰。

  奇妙的異相吸引了週遭修士,一些圍在其他擂台上看比鬥的修士也將視線轉移到此處,詫異不已。禪修無論在青冥界,還是仙東界,都是少數。眾人看的出神奇,心間一片澄淨,似乎都想跪下朝拜。但是卻鮮少有人看出這是什麼神通。

  唯有胖子,嘖嘖感慨:沙裡世界,掌心佛國。這謝搖籃難道是直接得了祖師的傳承?否則如何會施展出如此大神通?

  于紅意不過一個愣神的功夫,已經被其吞沒。她眼前一黑,又立刻是一亮,只覺得周圍如同換了一個世界,鳥語花香,腳踩曼陀羅花,手抱蓮花。一萬分的不真實,她飛快遁走,想離開這裡,奈何此空間似乎無窮無盡,即便她感覺自己飛了萬里,也走不出這一方世界。片刻之後,她渾身靈氣都耗費了個七七八八。

  她正焦急期間,突然一陣異臭傳來,她回頭一看,只見一隻看不出顏色的大蛟正長著留著涎水的大嘴,朝她撲來。

  這種危險的感覺如此真實,絕對不是幻像!

  她剛欲再走,靈氣耗盡一陣虛弱,跌落在地,那大蛟尾巴狠狠一甩,于紅意只感覺有如整個山嶽壓在身上一般,此蛟力氣恐怕比她還大!

  她立刻摔飛幾丈遠,一陣頭暈眼花。

  此蛟慢吞吞地朝她游了過來,于紅意欲躲,奈何她靈氣耗費七七八八,早已窮途末路,那肥蛟在她面前游了一會兒,似乎積攢了下力氣,尾巴比剛剛更為用力地將她朝前一丟。

  謝搖籃此時收了神通,佛國世界異樣陡然消失不見,唯獨被綠蛟甩飛的于紅意尚且還在半空之中朝場外跌去。

  勝負已分。

  謝搖籃飛身一動,上前拉住于紅意的手腕。有意讓其體面站立著,再走下擂台。否則這般跌落下去,大乘期修士的顏面何存。更何況,還是這麼一位美人。

  哪料于紅意根本不領情,她啪地一巴掌打在謝搖籃手腕上,任憑自己頭朝下栽倒下去。謝搖籃的手被她打歪了方向,直接朝于紅意胸口一抓。

  于紅意雖然勉勉強強站穩了,沒有太過於狼狽。但是謝搖籃敏銳的察覺到手上拽著的那東西似乎有條細繩啪的一聲,斷裂開來。

  她立在原地,默默地看著手裡那件粉色的肚兜。

  剛剛那果然不是錯覺,她只想拉人家一把,結果將人家貼身衣物拉扯下來了。

  于紅意狹長眼睛瞪大,她抬袖摀住胸口,臉色漲紅得幾乎要滴下血來,她朝謝搖籃喊道:「我認輸!你……你快把肚兜還我!!」

  流氓!無恥!混蛋!

  底下大多數修士只顧注意著佛國的異像,並沒有發現勝負已分。直到聽見于紅意惱羞成怒的喊聲,才開始注意台上二人。

  手持粉色肚兜在發呆走神的白衣淡定女修。

  捂著胸口春光含羞帶怯(?)的紅衣傾城美人。

  ——浮想聯翩。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4-8-6 02:37 PM

第二卷 仙東界 第九十三章:秦山大比(收)

  于紅意一把奪過謝搖籃手中的肚兜後,飛身上了一直停在頭頂的一輛犼車,犼車之上坐著一個面無表情的修士,他正看著謝搖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謝搖籃感覺就像被毒蛇順著脊椎往上爬一樣,渾身涼絲絲的。她神識探去,發現犼車之中還有一股強大的氣息,謝搖籃收回神識,不再窺探。

  齊寒煙頗為幽怨地盯著謝搖籃看了一陣,直接離開了。王衝和岳陽圍上來道恭喜。綠蛟得意洋洋地覺得肯定是自己那一口運氣發揮了作用,為了突出自己那口運氣的重要性,他逢人便說仙姑是因為不小心扯下人家肚兜,才令人家迫不得已認輸的。這次的運氣非常棒的!

  因為當時痴迷於那佛國盛景,鮮少有人注意到兩人之間如何決勝的,倒是有大半人都相信了綠蛟的話。

  唯獨祁阿修皺眉問謝搖籃最後那一招到底是什麼神通。

  謝搖籃正欲回答,不遠處胖子走了過來,一張油乎乎的大臉上滿是笑容:「禪語常云,一沙一世界,一木一浮生。多虧道友今日神通,我才有幸得見何謂一沙一世界。掌心佛國,沙裡乾坤,原來只以為存在於玉簡之中,如今得見,才知不同凡響!」

  「胖道友客氣了。」謝搖籃微微笑著,謙遜回答道。

  祁阿修皺眉聽了片刻,有些頭疼,直道:「胖道友你在說什麼,每個字我都懂得,合在一起我卻一句都聽不懂。」

  胖子和謝搖籃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胖子伸出手,道:「倘若祁道友飛入這手掌之中,約莫多久能跳出手掌之外?」

  祁阿修道,艱難地看了胖子一眼:「若沒有將人壓趴下,眨眼即可。」

  胖子笑眯眯地搖了搖頭:「非也非也。」

  謝搖籃點點頭,附議胖子的話,她問道:「阿修彈指間可飛遁多遠?」

  「倘若全力以赴,可飛遁萬餘里。」

  「永生永世也出不來。」謝搖籃直接給出答案,「我一遁九萬里,自問碰上沙裡世界,也只能認栽。」

  祁阿修清楚謝搖籃性格,知道她肯定不會說謊,也就不再多問,只道:「回去我要試試。」

  胖子哈哈大笑:「祁道友還是不信啊,謝道友給他點顏色看看才是,莫要小看禪修神通的無上威力。」

  祁阿修懶得跟著胖子再說話,轉身就走。

  胖子壓低聲音,打探道:「敢問這沙裡世界,掌心佛國的神通,謝道友修煉了多久?」

  「二百餘年,直至今日,也只是略微通宵皮毛罷了。」謝搖籃坦誠回答道。

  胖子艷羨說:「莫說二百餘年,就算兩千年,兩萬年,也是值得。」胖子又同她寒暄了兩句,亦離開了。

  謝搖籃正欲去尋找在秦山附近玩耍的兒女,冷不防秦山主向她走了過來,他依舊是殷舊墨那張臉,沉鬱溫文,舉手投足別緻風雅,他身穿一件青衣,頭帶玉冠,依舊一副道士打扮,乍一看,謝搖籃幾乎辨不出來他和殷舊墨的區別。她暗自好奇,為何夙長生見到他的時候,沒有絲毫意外。

  秦山主先道了恭喜,就接著問道:「謝姑娘,你明日可有時間?」

  「明日並無比試,確有時間。」

  「明日傍晚,無芳城斜雲塔,我等你來。」他徑直說道。

  謝搖籃微微皺眉,覺得他有些唐突,沒有直接答應。

  「你今天那禪杖,別人看不分明,我卻是看得一清二楚,明日萬萬記得前來,我有事情同你說,萬萬不可告訴旁人。」他傳音道。接著,口中又補充了一句,「謝姑娘,此事很重要。」

  幾步之外,謝琅和仙西界主正欲離開此地的腳步頓住,他朝謝搖籃這個方向走來,鳳眼微沉,他立在謝搖籃身側,皺眉看向秦山主:「搖籃她已經為我妻子數百年,秦山主還稱她為姑娘,未免不合時宜吧。」

  秦山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含糊應了一聲,就告辭離開。謝琅看了謝搖籃一眼,眉頭緊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時候,不遠處萌萌頂著小初,一蹦一跳朝她跑過來,兄妹二人看比試結束,這才從放棄嬉戲,樂顛顛地跑過來撒歡。

  萌萌變成了狐狸模樣,已經有一尺半高,渾身皮毛油光水滑,太陽照耀下顯得英俊耀眼,他身後拖著一條長長的尾巴,他微微歪了歪腦袋,看了這邊的父母一眼,朝他們走了過來。

  趴在他頭頂絨毛裡的小初也順著他歪腦袋的方向滑了滑,視線移動的方向和他哥哥一模一樣,那鳳眼的眼神都差不離,甚至兄妹歪腦袋的角度都一般無二。

  謝搖籃將剛剛秦山主的異常拋在腦後,看著一大一小兩個毛團,心都要酥了。

  兄妹同時開口道:「父親,娘親。」

  謝搖籃看了小初一眼,暗自覺得將她送去跟謝琅作伴是很正確的決定,起碼現在雖然眼底流露著不情願,但是也能勉強叫一聲父親了。

  謝琅定住,他不可思議地看向萌萌頭頂的小絨團,眼裡帶著明顯的驚喜和歡樂,他伸手想去抱她,小初立刻扭過身子,給他一條尾巴,一副「別以為我叫父親就是認你了,人家只是想讓娘親開心」的模樣。謝琅失落。

  謝搖籃蹲下身,伸手將萌萌嘴巴耳朵和爪子上不知道怎麼沾上的冰雪輕輕擦掉,順手撓了撓他的下巴和脖子:「怎麼捨得變成這副摸樣?不是跟我說元服之後就長大了,長大了就不能露耳朵露尾巴了嗎?」

  萌萌舒服地眯起眼睛,懶得計較她這般小心眼:「往下,往下!嗷唔……嗷嗷好舒服。」

  謝搖籃寵愛地看著兒子,突然感覺到一道幽怨的視線,謝搖籃定眼一看,趴在萌萌兩耳之間的絨毛之中,小巧得幾乎毫無存在感的小初。她把尾巴搭在腦袋上,將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幾乎融在萌萌的絨毛之中,只從自己的尾巴縫下邊,露出粉嫩的鼻子和若隱若現的黑色鳳眼。

  謝搖籃伸手將女兒抱起來,撥弄了下她耷拉著的耳朵:「小初怎麼了?」

  小初用耳朵去蹭謝搖籃的掌心,試圖用外表來勾引娘來親親,萌萌在腳底下抬起前爪拉扯謝搖籃的裙子,可憐兮兮地要求繼續順毛。

  兄妹使出渾身解數,毫不客氣地爭寵,時不時給對方丟個白眼。唯謝搖籃手忙腳亂。

  謝琅附手站她身旁,銀色的漂亮鳳眼看不出什麼情緒,黑袍被風吹起的時候會纏住謝搖籃的白色裙邊,他伸手捻去她鼻尖蹭上的小初掉落的毛,動作自然無比。一直躲在犼車上的于紅意看了一眼,恨恨地放下了簾子。

  謝琅待她哄得一雙兒女安靜下來,這才突然笑得春暖花開地上前給謝搖籃整理了下有些散亂的頭髮,隨口道:「真是厲害,最後一招令整個秦山都側目相看。」

  謝搖籃笑了下。抬頭看著他的臉,心間感慨這些日子總算沒有白費努力,他的態度應該是有所轉變了。

  「現在感覺累嗎?」謝琅問道,他臉上帶著笑容,眉眼微微彎起,他本身模樣就耀眼奪目,只是平常神情冷淡,令人不敢近觀,如今如冰消雪融一般地看著自己,令被他冷藏了多些日子的謝搖籃一時心神恍惚。

  她很快回過神來,伸手去碰他的手指,溫和道:「還好。」

  謝琅任她抓住手指,垂眉笑得更加明麗:「比試的時候感覺吃力嗎?」

  「還好。」

  「禪杖又碎了不要緊吧?」

  「還好。」

  「那于紅意的手感怎麼樣?」

  「還好。」

  謝琅猛地抽開手指,低低冷哼一聲。

  在一邊看熱鬧的仙西界主立刻勸說了一句:「你娘子本來就呆,你還這般逗她作甚,自己找氣受嗎?」仙西界主依舊還是原樣,一副風流倜儻的模樣,衣衽大敞,露出小麥色的胸膛。

  謝琅用多管閒事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仙西界主哼哼一聲:「這麼大歲數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天天鬧脾氣,虧得還有人肯嫁你。」他嘟囔了一句,又笑眯眯地看向謝搖籃,「搖籃姑娘出手真是犀利無比,那佛國景像美妙令人嚮往,足見搖籃姑娘也是聰慧令人嚮往之人啊。」

  謝搖籃彎唇笑了笑,這貨剛還當著她的面說她呆來著……

  界主還欲再開口,冷不防被攤平在萌萌身上曬毛的小初打斷,她豎起耳朵,機靈地問道:「哥哥,我父親多大歲數?」

  一句哥哥叫得界主身子都酥了一半,他伸手去摸小初的腦袋,小初表現得極為乖巧,連謝搖籃都奇異地側目。

  謝琅身體僵硬,他敏銳地感覺小初似乎在努力地給他挖坑,他悄悄看了謝搖籃一眼,她正有所期待地看著界主,似乎正要傾聽答案。

  謝琅立刻傳音給界主。

  「哈哈哈,小傢伙你可問對人了,旁人不知道你父親的年齡,我卻清楚得不得了,我與你父親同年出生……」他話頭突然止住,古怪地看了謝琅一眼。

  謝琅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樣子。

  界主立刻話鋒一轉:「你父親年輕著呢,有三……二十九萬……」

  小初嬌聲道:「不對啦!哥哥騙小初,父親都當了四屆秦山大比的裁判了,秦山大比十萬年一屆,除了此次這屆,別的都是按年頭舉行的呢,四屆就是四十萬年啦。」

  界主一噎:「小初真聰明,二十九萬歲加上四十萬歲,正是你父親的年齡。」

  立在一邊的謝琅臉色有些難看,恨不得立刻將界主的嘴巴縫上。

  小初眯著鳳眼,故作歡喜道:「謝謝哥哥,哥哥真是見多識廣,連身上都一股別緻的氣質,肯定去過很多地方,活了很長的歲月吧?」

  界主被誇得飄飄然,高興道:「那是,我差一萬年就過百萬歲生日了,小傢伙知道百萬是個什麼數字嗎?哈哈哈……額——」界主大笑突然卡在喉嚨裡。

  小初依舊在對界主說話,眼睛卻看著自家娘親,一字一頓道:「父親和你一樣大的話,豈不是今年已經九十九萬歲了嗎?」

  萌萌恍然大悟,怪不得族裡長輩都稱呼父親為叔祖,怪不得雙胞胎大小紅毛掰著手指頭加上腳趾頭都算不清楚自個和父親的輩分,怪不得族長一聽到娘親的年齡,就覺得父親是在老牛吃嫩草。

  謝琅此刻只覺得頭疼,他側頭去看謝搖籃,她眼神飄忽地落在了一對兒女身上,和他勉強對視一眼,就匆匆移開了視線,她道:「我有事先走了。」

  謝琅渾身冒著冷氣,幾乎能將週遭空氣凍出冰渣,萌萌飛身一撲,欲咬住謝搖籃的裙子和她一道離開,奈何她飛遁速度極快,轉眼就化作長虹離去。

  界主尷尬看著謝琅:「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你沒告訴她你這年齡啊,男人嘛,年齡越大越有魅力,你害羞什麼!」

  「你知道她多大?」謝琅冷淡斜了界主一眼。

  「很小嗎?兩三萬歲?」界主試探地問道。

  「剛滿千歲。」謝琅揉了下眼角,「我倒是想坦白,可那年齡怎麼好意思說得出口!」

  「你還好意思鬧脾氣呢,還好意思吃醋呢,還好意思跟我搶親親呢。」小初嘟囔。萌萌趕緊抬起前爪扒在頭頂上,死死按住小初的嘴巴。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14-8-6 02:45 PM

第二卷 仙東界 第九十四章:覺醒(一)

  謝搖籃獨自返回,一路思索,暫時放下了關於謝琅的年齡的事情。心中卻百般感慨:他多年前要她成親之時,曾經欺騙她說自個只有十九歲,初出家門,年少無知,遇女流氓,被騙元陽,說得謝搖籃愧疚得恨不得自裁謝罪。

  她那時候心想自己這個二百多歲的老傢伙,這般對一個十九歲的少年郎,實在過分。所以之後一直在盡情彌補,對他有求必應,吵架從不還嘴,他陰陽怪氣諷刺的時候也只會傻呵呵地笑,他脾氣不好,她就百般遷就。後來雖然也知曉他一開始對自己說謊,但是他不願意回答這些,謝搖籃也從不深究。如今才知曉,他——

  謝搖籃一陣糾結。

  她暫時放下此事,待以後謝琅親自解釋給自己,推門踏進院落,正碰上齊寒煙,齊寒煙拿眼角看了她一眼,就繼續踮著腳尖折梅花。

  謝搖籃想起儲物袋裡那根奇怪的禪杖,出聲問道:「寒煙,你給我那根禪杖是從哪裡找來的?」

  「找來?」齊寒煙昂了下巴,「我花了五萬靈石買的!」

  謝搖籃這麼些年來窮得叮噹響,又不善理財,仙府之中的靈石雖然不少,但是一向是岳陽在打理,岳陽從來不肯讓她沾手,她尷尬道:「回頭讓岳陽將靈石給你,那是何人賣給你的?」

  齊寒煙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看也不看她一眼:「誰稀罕你的臭靈石。」但還是頗為賢惠地解釋道:「那禪杖是一個大和尚賣給我的。」

  「大和尚?」

  「一個酒肉大和尚,穿著一身紅衣服,比于紅意那狐狸精的衣服顏色還艷,說是要賣了禪杖討酒喝。」

  「噢。」她點點頭,轉身回房,扭頭隨口說道,「于紅意她不是狐狸精,她是個人修。」她以為齊寒煙沒見過狐狸精,所以才會誤認,出聲解釋道:「謝琅和小初的本相才是狐狸。」

  齊寒煙揚手將摘的梅花丟到她腳下:「混蛋!你比夙長生還混蛋!趕緊跟你的狐狸精們跑了吧!」

  齊寒煙跑走後,謝搖籃的腳步突然定住,心頭有一根弦突然繃緊,她皺了下眉,神識探出,右手虛握,左手在袖間結成禪家印訣,腳步一動,身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這股元神氣息,她死都不會忘掉。

  不遠處一隻頭上長角的犀牛妖修,正撒開蹄子飛快地往前竄,眼淚都快蹦出來了:這麼快的速度,真的是人嗎?

  突然間,他喉嚨一緊,面前已經站立著一個身著白衣,眉目之間一片凜冽殺氣的女修,他定眼一看,一根禪杖距離他喉嚨只有半尺遠,可是卻已經有著令人畏懼的氣息撲面而來,他甚至覺得,只要這女修稍微再動動手指,自己就得萬劫不復。

  犀牛嘴巴一扁,眼眶裡就含著眼淚,猛地抽泣的一聲,淚眼汪汪地看著謝搖籃。他個頭很高,但是偏偏有一張天真無辜的美少年的臉蛋,抽泣的時候格外可憐人。

  謝搖籃卻只是把眉頭皺得更緊,她上前一步,將犀牛逼得更緊:「你主人是何人?」

  「我沒有主人。」犀牛低聲嘟囔。

  謝搖籃直接上手從他身上拽下一個錦袋,裡邊裝著一截頭髮,犀牛身上散發的元神味道正是從這頭髮之上散發出來的。

  這是當年青冥大劫之時,那個手持寶塔的修士身上的元神氣息,至今回憶起來猶如噩夢,謝搖籃無論如何都不會忘記。

  她往禪杖之中注入更多的靈氣,厲聲問道:「說!頭髮的主人和你有什麼關係!」

  犀牛渾身都顫抖起來,他敏感地覺察到那禪杖絕非凡品,上面攜帶的氣息令人如墜冰淵,他控制不住般顫抖,連聲道:「那人抓了我大哥二哥,威脅我來將你引過去,我不是有意冒犯的。」他一五一十地告訴謝搖籃原委。

  犀牛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粉嫩的一張正太臉不一會兒就濕漉漉的,也不管謝搖籃手上的禪杖,往地下一蹲,頭往膝蓋中一埋,嗷嗷哭泣聲震耳欲聾。

  謝搖籃待他哭得差不多,隨手丟了一條帕子給他,問道:「他要你將我引到何處?」

  犀牛用力哼哧了一下鼻涕,伸手往前一指:「就是那裡。」

  謝搖籃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九重白塔立在不遠處白雪不化的高山之處,階前沒有一個腳印,塔的四周,甚至連任何生靈的氣息都沒有,沒有鳥鳴,沒有蟲聲,如若幽冥界突然鑽出來的一處白塔。令人從皮毛到骨頭,都一陣劇烈的寒意。

  塔,禪家又稱其為浮屠,是收藏經卷和佛骨之地。亦可以用來鎮壓妖魔仙人,威力強大。傳聞太古時期有一先天靈寶,名叫暇塔,專門鎮壓仙人,無論地仙,天仙還是已經修得金仙之身,統統都得在塔裡化為白骨膿水,元神也徹底消散再無蹤跡可尋,即便修為高深,法寶精妙,能夠倖免於死,也落得個修為全無的下場。暇塔之下,無一仙能倖免。

  塔的正前方,上書四字小纂,上書斜雲,下書降魔。這字似乎含有奇妙的魔力,一點一橫之後隱藏著極大的詭秘力量,像是古老的紋飾,像是威力強勁的符籙。

  文字是人在自然之中領悟的大道,傳聞造字之時,天雨粟,鬼夜哭,鬼神皆驚。文字本身就含有古老的力量,比如道家一個符籙可鎮鬼神,比如有些古老神秘的字體本身就含有道法,有一種天地混沌歸一的奇妙感覺,令人一看,就頗受觸動。

  而這九重塔上的四個字,正是後者。

  謝搖籃突然想起來,剛剛秦山主曾經約她明日來斜雲塔,說是有事相商,那斜雲塔,莫不是正是這個?

  犀牛一邊哭泣,一邊從手指縫裡偷看謝搖籃,他手上一動,突然罩開一個麻袋,身形一閃,那麻袋劈頭將正在走神的謝搖籃整個罩了進去,謝搖籃正在觀察塔頂大字,分了心神,正被犀牛的麻袋罩了個正著。

  她伸手用力一擊,但是那麻袋似乎有彈性,輕飄飄地就吸收了她全部的力道。

  犀牛一把將謝搖籃扛在肩上,小聲囉嗦道:「對不起了,我也是為了救我的大哥二哥,大家相互體諒,明年的今天我會給你燒紙的,你死了之後千萬不要來找我!」

  「你這犀牛!」謝搖籃非常懊惱,她追蹤而來,意在打探消息,然而消息尚未打探到,竟然被人下了絆子。誰料到這犀牛精看起來跟綠蛟一樣膿包,哭起來的時候比綠蛟還慫,但是竟然敢在關鍵時刻偷襲她!

  綠蛟與謝搖籃可以心神相通,感覺她心中想起自己,他立刻從靈獸袋裡朝她傳音,嘿嘿道:「仙姑,你叫我?」

  「閉嘴。」謝搖籃沒好氣的說道。

  綠蛟委屈地嘟囔一聲:「你凶人家……」

  犀牛以為在說他,連連道:「好好,小的這就閉嘴,前輩您可記住了啊,以後變成鬼千萬別來找我!冤有頭債有主什麼的,可千萬別記錯仇人。」犀牛依舊在囉囉嗦嗦沒停。

  犀牛這副模樣,八成是受人脅迫支使,只是這幕後黑手,當真是她能應對的嗎?

  陰暗的氣息越來越濃,如同腐肉白骨。她雖然不能用法術,如同一個凡人,但是嗅覺聽覺還正常,犀牛的每個腳步聲都在四周掀起一片回音,謝搖籃估計他已經進入塔內,接著,木頭的咯吱咯吱聲傳來,陰鬱氣息更濃。如同地獄鬼魅。

  謝搖籃欲探出神識,但是不出三尺就被打回來,神識雖然能探出麻袋,但是根本不能再塔內使用!

  謝搖籃暗暗苦笑。

  犀牛正在和什麼人交涉,又是一副可憐巴巴的姿態,她突然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原來是自己被丟到了地上。

  謝搖籃勉強站立,她頭頂緊繃之處突然一鬆,罩在身上的麻袋脫落在地,蕩起一圈灰塵,她眯起眼睛,只覺得四週一片霧濛濛,塔頂上鑲著九顆雞蛋大小的夜明珠,但是光芒極為微弱。

  她環視四周,只見壁上浮著千百道道禁制符印,泛著詭異紫光。

  她腳下是一處腥臭的池子,內浮著腐肉白骨,嗆鼻難聞,池子長寬三丈,四角繫著碗口粗的鐵鏈,沉入其底,不知束縛著什麼。

  池對面的黑暗之中,緩緩走出一人,踩著白骨,凌空踏過池水,慢吞吞地朝謝搖籃走了過來。

  還真是熟人!

  青冥界那個托塔的修士,在青冥界殺人如宰雞的,手上沾滿無數青冥弟子鮮血的魔頭!

  冷靜,要冷靜。謝搖籃不斷地叮囑自己,指甲陷入手心,竭力保持清醒,她腦袋飛速轉動,想著對策。

  那修士揚起一張清瘦的臉,站在骨池正中間,冷淡帶著嘲諷地看向謝搖籃:「昔日螻蟻,倒是長大了。」

  謝搖籃沉著眉眼,渾身散發著陰冷的殺氣,她拚命令自己保持冷靜,沒有萬全之策之時,貿然出手恐怕會引來更大的敵患,她決定試探兩句,再考慮是拖延時間,還是直接動手。

  「不知引我前來,有何貴幹?」

  那修士笑了下:「我只是想看看令師尊頭疼的人,長什麼模樣,看起來不過如此,做個爐鼎都嫌清淡。」

  「讓你失望了。」

  修士有些驚訝,他正眼看了謝搖籃一眼:「那夙長生見了我,都咬牙切齒恨不得當場將我絞殺,為何你能如此冷靜?」

  「生死有命。你今日將我引入塔中,恐怕不想留我活口,這塔……應該是有古怪吧。」謝搖籃環視一週,問道。

  「哈哈,倒有一雙慧眼!」那修士大笑,「我知道你夫君乃地仙,又擅長推算,我欲滅你,他是最大的障礙。但是此古塔為鎮壓大魔,狂心親手佈置,與世隔絕,塔內事情,超脫三千界之外,天地不知!推不出,算不出!」

  謝搖籃嘴角露出笑容,她輕聲問道:「是嗎?」真是剛渴睡,他就送枕頭來了。平生第一次,她有如此急切的念頭,想把一個人的肉身碾碎,元神湮滅!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4-8-6 03:25 PM

第二卷 仙東界 第九十五章:覺醒(二)

  修士盯著謝搖籃的臉,第一次覺得天地如此不公!

  他在大乘期大圓滿耽擱幾萬年,直至前幾日,才堪堪邁入了仙人境界,壽元無限,然而他歡喜地前往三十三重天外聽師父講道的時候,竟然無意間得知幾百年前慘遭滅界大劫的青冥界眾人,竟然有三個都踏入了大乘期!

  師父道此乃機緣命數。青冥界含有巨大的氣運,百年能出三位大乘期修士,不足為怪,按照青冥界氣運的強盛程度,萬年甚至都能出一位地仙。師父憂慮青冥事宜,知曉有一個女修被狂心看中,當做未來徒弟在培養之時,於是又動了和狂心搶徒弟的念頭。

  師父思慮重重,講道之後就令徒兒們散去,對他連看都沒多看一眼,更別提恭喜他踏入仙人境界了。

  他很難過,然而立刻,這股難過就轉為了怨毒。

  搶奪徒兒?據他所知,那被看中的女修還只有大乘初期吧,她倘若死了,那師父和狂心還能搶什麼?想到此處,他來到無芳城,抓了犀牛三兄弟,放了一隻去吸引這女修前來。

  此刻,這女修正站在他面前,嘴角帶著一抹詭異的笑容,斜雲古塔內腐臭熏天,嗆得人眼睛鼻子都是疼的,他盯著面前那女修的脖頸,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握了起來。

  看起來很脆弱,只要輕輕一捏,然後再慢慢一折,之後取出她的元神,那麼重重一捻,如同一隻螻蟻般的生命就可以結束了。

  他慢慢抬起手,呈爪狀,狠狠往前一抓。

  謝搖籃右手虛握,黑白相間,流光溢彩的禪杖立刻出現在她的手上,她左手捏禪印,啪啪兩道打在他身上,那修士行動慢了些,但是這對他來說並沒有起到什麼阻礙作用。

  謝搖籃在秦山大比之中,雖然有輸有贏,但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有意藏拙,根本沒有用處全部的實力。她真正的實力界限究竟在哪裡?她自己也不知道。閉關二百年,並未經歷過真正生死相搏的比鬥,擂台上的花拳繡腿,做不得數。

  那修士身形一閃,眨眼之間已經來到謝搖籃面前,手中拿一柄長叉,寒光一閃,就要在謝搖籃胸口戳三個血窟窿。

  修士之間,剛一交手,實力就可以明白個七七八八。這修士長叉力道渾厚,如雪崩洶湧直下,謝搖籃立刻明白,此番遇到了勁敵。

  謝搖籃已經修煉至大乘期,這些年來所修無論是功法還是心法,都是上乘。對此自然渾然不懼,她側身一躲,禪杖敲擊這修士的長叉中斷,那修士拿叉的手猛然一個顫動,身形都有些不穩地向前栽去。

  好大的力氣!

  這修士極為驚訝。那禪杖輕輕的一點,他卻感覺長叉如同被山嶽重壓,銀河星墜,他手腕一酸,險些握不住長叉。

  他飛快後退幾步,在骨池之中蜻蜓點水,而後立在一根白骨之上,冷淡地看了一眼謝搖籃,持長叉重新攻了上來,他此次專注於謝搖籃手中禪杖,點,勾,攪,戳,掃用盡十八般武藝,一心只想將她手中禪杖擊落。

  謝搖籃飛身躲避,時不時伸手一點,阻攔他的攻勢。

  雖然兩人膠著得緊,但是明眼人還是能一眼看出來,無論是比鬥經驗還是靈氣渾厚程度,那修士都要佔上風。畢竟一個是大乘期,一個卻已經是仙人。實力差距就擺在那裡了。

  修真界裡,每相差一個等級,都是天壤之別,仙人眼中,即便是修真界的大能,大乘期修士,也不過螻蟻。

  這修士認為謝搖籃能夠抵擋自己,多半是因為她手中禪杖的作用。他此刻佔了上風,殺得興起,一時想乘勝追擊,於是猛地用力一挑,將謝搖籃推得後退幾步,他順手一扔,祭出了一件法寶。

  正是那日青冥大劫之時,他手中所托的寶塔!此塔身下白光照耀下,曾讓清羽山無數弟子身化齏粉,此景猶在眼前。

  修士口中唸唸有詞,不住地催動頭頂寶塔,塔下白光耀眼,照耀得四週一片明亮。

  縮在角落裡的犀牛連連後退,抱了一個桌案擋在自己面前,怯生生地從角落裡露出個腦袋,小心翼翼地觀看戰況。

  正逢此時,突然聽見一聲柔美的女聲傳來:「師兄!師兄!」

  修士臉上頓時露出懊惱的神色。

  頭頂台階上艷光一閃,一個女人拎著裙襬飛奔而來,見此情景,愣在原地。待她看見謝搖籃的臉,手一握,一柄劍立刻出現在她的手心,她沉聲道:「師兄,我來助你!」

  修士大喜:「不是師父派你來喚我回去?」

  他的師妹看著謝搖籃,冷淡道:「殺了人再回去也不遲!這麼些年了,總算找到個將功補過的機會。」此女修亦是當初清羽山上屠界的三人之一。

  謝搖籃自問,即便他是地仙之身,若放出十二魔神,自己也能勉強對付,但是一個仙人加上一個大乘期大圓滿修士……

  修士寶塔很快罩在謝搖籃頭頂,她飛身一躲,但是左臂已經被白光籠罩,手臂似乎被千百把鈍刀子割肉,劇烈的疼痛令她眼前一陣眩暈。女修提劍刺向她的雙眼,謝搖籃滿頭大汗地身子一側,勉強躲了過去,但是眼前立刻一黑,那寶塔的白光又將她一條腿籠罩在內,謝搖籃只感覺自己的身體要化了一般,她腳下發軟,但是依舊撐著禪杖,勉強站立。

  謝搖籃心裡一陣發涼,握著禪杖的手心裡滿是冷汗。說實話,她不怕死,倘若沒有當年謝琅相救,她早就死在青冥界的蒼冥河之上,而後這麼多年來,她一步步走來,想過自己能夠得證混元,修得金仙,也想過自己隕落於任何一次比鬥之中,魂飛魄散。

  那女修看了謝搖籃一眼,嗤笑道:「當年我們一時大意,放你逃跑,如今你不是照樣會落我們手裡。狂心欲收你為徒又怎樣?禪修的真正祖師,是長燈祖師,而不是狂心!不如跪下磕頭認罪,大喊三聲長燈祖師乃禪修之祖,我們便給你一個痛快,否則,我們他日必定稟告長燈祖師,滅青冥界滿門!」

  謝搖籃一直在走神,那女修前邊囉嗦了什麼,她一個字都沒聽見,卻唯獨聽見了最後六個字,也正是這六個字,讓謝搖籃瞬間清醒。

  「滅我青冥界滿門?」

  師尊棲雲的慷慨赴死的場面,師兄秦稽為師父擋下一擊降魔杵的最後一句呼喚,眾多弟子自爆肉身元神的轟轟聲,眾多清羽弟子以頭扣地,大呼今生不拜天地,只跪棲雲一人,殷舊墨捨身留下,送走宿微,無數畫面在她腦海之中呼嘯而過。

  她不怕死,難道棲雲,秦稽,殷舊墨,還有自爆肉身和元神的清羽年輕弟子們就怕死嗎?

  難道那些從界河之上走來,相互扶持百年的青冥界至交好友們就怕死嗎?

  滅她青冥界滿門?

  五百多年前青冥界被滅之時,無數人隕落,棲雲入魔,眾弟子放聲悲哭,然而即便如此,青冥界不滅的信念,依舊紮根在僥倖存活的每個人的心裡。即便她謝搖籃隕落於此,即便猶如微弱燭光的青冥宗再遭屠戮,這股信念和夢想,也永遠不會消滅!

  謝搖籃放出綠蛟,自己撐著禪杖,站了起來,她手中杖身黑白神光相互交替流轉,黑色突然壓制了純白,整個杖身漆黑透亮。

  「我不知道我是否能活下去,我也不知道你們他日是否會屠戮我青冥宗,但是我知道,今日我手上,勢必要再添一條亡魂,不是你,便是你!」謝搖籃孤身而立,催動禪杖,迎面朝二人劈了過去。

  她一拍儲物袋,十二魔神旗旛傾巢出動,狂暴的吼聲響徹雲霄,整個斜雲塔,都是猛然一震!

  悲壯,決絕,慷慨。無數在青冥大劫上死去的人,這一瞬間,在她身上活了過來,重傷孤身一人,她凌然無懼。

  女修臉上的嘲諷消失了,男修的祭動寶塔的動作也是一顫。

  綠蛟嗷嗷地飛撲而上,他已經認出這兩人是誰,往日的慫包樣子消失無蹤,他身如鬼魅般纏著那個女修,粗壯的身軀宛如龍騰九天,女修那可劈山斬海的長劍無數次砍在他蛟皮上,他皮開肉綻,卻半步不退。

  謝搖籃手臂和腿都是重傷,骨頭如同酥了一般,站立都是勉強,她滿頭大汗地控制著禪杖,同那已是仙人之身的修士苦鬥,寶塔耀眼白光無數次從她頭頂閃過,她堪堪躲避,又拖了一身的傷痕。

  另一邊被綠蛟纏鬥的那女修,突然手腕一重,被一魔神捏住了手腕,那魔神輕飄飄地搶走了她手上的長劍,看了一眼,丟入嘴裡,嘎嘣嘎嘣嚼碎,脖子一伸吞嚥下去。女修武器被吃,駭得臉色發白,大呼道:「師兄救我!」

  那男修一個分神,謝搖籃得了機會,手握禪杖,身如鬼魅般無聲無息接近他,輕飄飄地往他後背一敲。

  那男修只感覺酥麻微癢,沒有什麼異常,他回頭一看,然而卻突然身體一軟,元神輕飄飄的,不受控制地從他肉身之中飛出,他腳下突然打開一條鬼氣森森的隧道,那元神順著隧道的方向,輕飄飄地走了,連一絲掙扎都沒有。

  寶塔沒了主人的控制,像是斷了線的木偶,噗通一聲跌入了骨池之中。

  他肉身仰面倒下,依舊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

  謝搖籃厲聲呵斥了打算撿起屍體吃的魔神,那魔神不滿地扭了下,一腳將這男修的肉身踢入骨池之中。

  此刻,那女修已經呆愣在原地。輕輕一杖就將一個仙人的元神擊入輪迴,沒有遭遇到任何反抗,這究竟是何等的神通?

  謝搖籃托著傷腿,慢慢朝她走去,身上殺氣依舊濃郁凜冽,如同刮骨寒風。

  此時,塔底第一層大門突然轟然被破開,日光耀眼地照射進來。

  女修求救般地喊了一聲「救命!」

  謝搖籃頭也未回,直接指揮魔神攔住來人。她看著那女修,又指揮一隻魔神撈出骨池之中的一條鐵鏈,生生將此女烙在其上,丟入骨池裡,謝搖籃道:「我不傷你性命,斜雲塔內超脫三千界外,推不出,算不出,誰都不會知道你在這裡,你便在這骨池之中,同腐肉白骨為伴,自行懺悔吧。」

  女修怨毒地看著她,然後慢慢被骨池之水所淹沒。

  謝搖籃這才回頭去看闖入的人,卻是謝琅和秦山主,他們已經被魔神攔住,秦山主被伸手阻攔,待遇還算禮貌,謝琅則被揪住長長的銀髮髮梢,不許他前進半步,謝琅不滿地身後拍掉那魔神的爪子,那魔神就一臉痴呆像的再揪住。

  謝搖籃抬手收回十二魔神,此刻她力氣早已透支,將滿身是血的綠蛟安置回靈獸袋,她身體向後一倒,正好栽進了熟悉懷抱裡。

  她頭也未回,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謝琅伸手捏了一下她的手臂和腿骨,皺眉道:「疼嗎?」

  「疼。」

  「疼死你!」他恨恨道。抓了一把丹藥塞進她嘴裡,也不管她是否嚥得下去。他轉身道,「多謝秦山主指明方向,又幫忙破開門口禁制,感激不盡,我先帶娘子去處理下傷勢,他日必定登門道謝。」

  斜雲塔禁制乃是出自祖師手筆,若不是開啟禁制的只是個剛剛升級的仙人,恐怕集他二人之力,也無法破開。

  秦山主輕輕點了下頭,他看了謝搖籃一眼,傳音道:「好好養傷。」

  謝搖籃撐開眼睛,看了他一眼,理也不理地靠在謝琅胸口,雙目沉沉似乎在想些什麼。

  「你輕點。」謝搖籃嘶了一聲,小聲抱怨,「都九十九萬歲了連個人都不會抱。」

  「能不提年齡這茬嗎?」謝琅瞪了她一眼。

  「能。」謝搖籃學著他的態度,虛弱嘲諷道,「敢問夫君什麼時候給我過千歲生日?」

  謝搖籃轉移謝琅的注意力,他果然暫時將目光從她斑斑的傷勢上移開了。謝搖籃看了秦山主一眼,微微點頭,重新閉上眼睛。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4-8-6 03:47 PM

第二卷 仙東界 第九十六章:覺醒(三)

  斜雲塔之事就此暫時終了,那頭犀牛趁眾人不注意,命大地逃走了。謝搖籃念在他也有苦衷,也就不想為難他什麼。

  這些日子,本來在鬧脾氣的謝琅將那些氣性暫且擱置,每日從秦山大比回來,就安然陪在她身邊,幫助她恢復身體。只是顯得有些寡言,時不時地會走神。

  謝搖籃一臂一腿被那修士寶塔所傷,雖然無性命之憂,但是卻化了骨頭,得安心養上幾天的傷。她傷勢恢復之時有如重新長出骨頭,煎熬可想而知,又麻又痛,她總是臉色慘白地蜷縮成一團,才能勉強忍受。

  小初被謝琅送了回來,小姑娘哭得稀里嘩啦,雪白的小爪毫不留情地照謝搖籃身上招呼,軟乎乎的肉墊蹭得謝搖籃癢得想笑,於是小姑娘更生氣了。小初哭累了打著嗝睡著了。四爪緊緊抱著謝搖籃的手指,拽也拽不開。小雪球很快呼吸平穩地進入夢鄉,一條尾巴在夢裡時不時晃一下,不曉得夢見了什麼開心的事情。

  謝琅蹲下身子,觀察她腿上傷勢,長至膝蓋的銀髮直接落在地上磚石之上,明晃晃地如同流瀉的月光。小初偷偷眯起眼睛看了他一眼,立刻又呼吸平穩地裝睡。

  「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謝搖籃道。

  謝琅直接無視了她的話。

  兩人之間詭異地沉默了好一陣子,謝琅才抬起頭,鳳眼冷冷看向她:「你下次去哪裡,想做什麼,或者有什麼主意,我保證不會插手,但是你起碼提前跟我打個招呼!好歹這些年夫妻,你卻對我連朋友都不如。」

  謝搖籃看著他生悶氣的模樣,只覺好笑:「我是被一隻犀牛精騙進去的,你自己可以推算,為何不願意算一算。」

  謝琅一愣,繼而垂下頭:「不想給你推算,煩心。」

  天色如淡墨,片刻之後漸漸下起雪來,由小雪沙到鵝毛大雪,修仙者皆有靈氣護身,凝上分毫於身上,雨雪沾不濕,謝琅沒有起身,繼續幫著謝搖籃恢復腿部傷勢,謝搖籃抬手折了一束梅枝,在手中輕輕一縷,化作一柄紙傘。慢慢撐起,遮在謝琅頭頂。

  謝琅抬頭一看,似乎想到什麼不快的回憶,手上力道有些加重:「你當年折斷過給我的一把傘。」

  謝搖籃有些疑惑,認真回憶了一陣,笑了起來:「你是說玄清池上,你大劫正要離去之時,我折斷的那束桃枝?」

  謝琅將她的腿放下:「你還說緣分已盡。」他側頭看了她一眼,銀髮輕輕顫動了一下,同落地的雪花一般顏色。「興許真的是緣分已盡,如今只是我強求。」

  「我只是在生氣。」謝搖籃聽著耳邊雪落在傘上的沙沙聲,輕聲解釋道。

  「生氣?」謝琅不信,這麼些年來,謝搖籃只衝他發過一次火,還是因為萌萌偷偷跑出家門,被界河之上罡風傷到的那次。

  「相識之後,除了你的名字你沒有騙我外,其餘一切都是在騙我,玄清池天劫,我險些以為你——,結果……」她頓住,不再說話,沉默半晌,才道,「所以生氣了。」

  「我也不是故意想騙你,」他有些愧疚,他同謝搖籃在一起的時候,確實處處欺瞞她,他欺負她乖巧懂事,所以不想說的話一點都不告訴她,從來沒體諒過她心中是如何想的,「可我都說了,就算我回去,我也會等你,我們會有再見的一天。但你不還是說出那緣分已盡鬼話。」

  謝搖籃咦地疑惑了一聲:「你說那話不也是緣分已盡的意思嗎?」

  「你!」謝琅呼地起身,「你還裝傻!」

  謝搖籃輕輕攏著眉頭,沒說話。

  綠蛟纏在柱子上當壁畫,聞言淡定補充道:「她是真傻!」

  謝琅一個冷眼拋過去,綠蛟一個瑟縮。

  謝搖籃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將斜雲塔內發生的事情一件件都告訴了他,謝琅最想問的問題沒有問出口,一時臉色有些黯淡,但是很快就被謝搖籃的講述吸引了過去,他凝眉道:「將你那禪杖拿出來給我看看。」

  謝搖籃抬手,手指虛握,一柄沒有任何多餘綴飾的禪杖出現在她手心上,四尺左右長,杖體如同沒有實物一般,只由黑白二色流轉的神光彙聚而成,外星簡單得如同一根木棍,在謝搖籃手中之時,那二色神光還算穩定,放在謝琅手上之時,黑色光芒飛速壓制下白色,一陣濃郁的陰森氣息撲面而來,黑霧慢慢滌盪開來,週遭空氣都冷了幾分。

  謝琅立刻將禪杖丟給謝搖籃,那被壓制下去的白光立刻重新流盪開來,禪杖周圍的黑霧也漸漸消失。

  謝搖籃疑惑看著他,問道:「怎麼了?」

  「我碰不得。會慢慢被業力侵蝕的。」謝琅道,「此杖是誰給你的?」

  「寒煙買來的,說是一個紅衣服大和尚賣給她的。」

  謝琅聽得這形容,心中立刻清如明鏡,他道:「你只管用便是,只當是拜師禮了。」他嫌棄地搖搖頭,「真是寒顫……」

  「何意?」

  謝琅無意多加洩露,將話題轉移:「此杖缺少一個杖靈,所以威力不甚強大,不過好歹也能用,而且旁人也不敢打它的主意。」

  謝搖籃見識過此杖輕飄飄將一個剛晉級的仙人打入六道輪迴,所以對他這話不怎麼贊同。

  他又問:「那修士所用的寶塔呢?」

  「掉入骨池了,來不及去撿。」

  謝琅嘴角一抽,平靜看了她一眼。解釋道:「那塔名叫無塔,與暇塔合稱為無暇雙塔,一個滅人,一個誅仙。合用之時威力無窮,乃上古神魔大戰之時,長燈和尚最得意的法寶,雙塔之下神鬼寂滅。想來應該是那修士偷盜來的。」

  謝搖籃一愣,露出肉疼的表情。

  做窮修是有原因的,曾經有一座金山擺在面前,她卻眼睜睜地看著那寶貝掉進了臭水溝。

  「過兩天我好了,我去趟斜雲塔……」

  「胡鬧。」謝琅皺眉,「你以為那塔只是個擺設不成?那是狂心親手佈置下的鎮魔九重塔,骨池之下用四根首山赤銅鐵鏈束縛著一個大魔,連狂心都殺不了,只能壓制的大魔,你以為你有幾分勝算?」

  謝搖籃默默地更肉疼了。

  謝琅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氣運如此,不必強求。」

  謝搖籃挫敗地蹭了他一下,然後埋頭不語。

  雪依舊下得沒完沒了,瓊花一般,兩人並肩坐在屋外石凳上,隨便說些話,紙傘上漸漸堆了一層薄雪,萌萌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偷笑著離開,沒去打擾。他就說了,父親肯定是死鴨子嘴硬,強撐著呢,娘親現在對他態度甜得外人都忍不住牙倒,他肯定早就忍不住了。

  看不出來娘親追人,倒是還真有一手,他現在總算相信當初是娘親強迫父親,兩人才在一起的。

  謝搖籃發覺兒子走了之後,側頭看著謝琅。

  謝琅即便是坐著,銀髮依舊垂至地面,鬆鬆地打著兩個彎,但是依舊不染絲毫塵埃,有雪花在他髮梢處化開,如同劃過荷葉一般跌入地面,瞬間不見。他同謝搖籃對視一眼,眉毛挑起,鳳眼裡有些玩味:「看什麼?」

  謝搖籃抬起未受傷的手,順著他的側臉和脖頸輪廓,一路滑過去,頭慢慢靠近他:「謝琅,我說不出什麼甜言蜜語,但是你要知道,我……」

  本來是計劃好秦山大比之後向他坦白,但是她突然改變想法了,興許是斜雲塔之事刺激了她,倘若真的隕落其中,她真怕她至死都沒有向他好好告白這一句。

  謝琅疑惑地看著她,她輕輕垂下眼睛,緊緊閉上,又慢慢向他靠近。謝琅腦中有一朵煙花爆炸開來,他知道她想做什麼,只是還是有點不確定,她……她似乎是忘情了,為何還會主動做這些事情?但是他猶豫片刻,亦閉上了眼睛。

  等了好一會兒,意料之中的親吻並沒有落在唇上,他以為自己又誤會了,霎時耳朵根通紅,惱羞成怒地睜開眼睛,但見一隻小絨團,絨團上方有兩隻耷著的狐耳,此刻正橫亙在兩人之間。

  小初懸浮在半空,豎立著身子,粉嫩嫩的肚子露在外邊,一隻爪子曲起垂在身前,另外一隻小爪子狠狠按在了謝搖籃下唇上。

  小初她伸爪撓了撓肚子,又抑制不住張嘴打了個哈欠,這才將漂亮的鳳眼張揚的眼角垂起來,擺出一副傷心欲絕的姿態:「娘,要親親……」

  謝搖籃被小初看了個正著,有些窘迫,好在小初並不多問,她正鬆了口氣。

  小初身後伸出一雙手,攔住肚子將懸浮在半空中的小初抱住,直接往腿上一按,小初掙扎著劃動四個小爪,發出清脆的唧唧聲。

  ——我親不到,你也甭想親到!

  小初哼哼地響:「唧唧唧,娘親,小初疼疼。」

  「謝琅。」謝搖籃微微皺眉。

  謝琅失落,女兒已經醒了,就算剛剛謝搖籃有那種意圖,也不會再繼續了。他面不改色撒謊:「我只是怕她摔到。」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4-8-6 03:57 PM

第二卷 仙東界 第九十七章:覺醒(完)

  謝搖籃腿上傷勢未好,眾人比試進展得也算順利,她閒來無事,招呼斜坐在榻上翻看玉簡的謝琅,拎起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女兒,決定徹底換掉她一身男孩子裝扮。

  小初掙扎得起勁,發現娘親的決心堅定之後,轉而用可憐兮兮的眼睛看著她。

  奈何這次謝搖籃吃了秤砣鐵了心,小姑娘人形模樣的個頭剛剛超過謝搖籃膝蓋,一張肥嘟嘟的臉蛋上邊印著一雙眼尾上挑的漂亮眼睛,鼻子像謝琅般高挺,此刻正嘟著嘴巴坐在地上,抱著謝搖籃的大腿,死活不肯穿上旁邊的粉色衣裙。

  謝搖籃耐著性子,溫和勸導:「謝小初,你起碼得讓娘知道,娘二百多年前,究竟生了個兒子還是女兒呀,萌萌那傻孩子,現在還以為自己有的是個弟弟而不是妹妹,小初忍心讓兄長這麼被騙下去?」

  「那是他笨!」小初道。

  謝搖籃揚手欲拍在她腦袋上,小初趕緊閉上了眼睛,死死抱住謝搖籃小腿。拱著身子往她裙子裡鑽。

  謝琅出言勸誡:「搖籃,小初還小,別動不動就想打孩子。」

  小初一點都不領情:「不要你管!」

  謝搖籃一巴掌輕輕拍在她屁股上:「你怎麼同你父親說話的?」

  小初扁著嘴巴,眼睛裡含著淚珠子搖搖欲墜:「你打,你打死我,我也不要當女孩子!」

  謝搖籃本就內疚,聞言立刻收回手,她蹲下身,用袖子擦乾了小初臉上的淚痕:「那你告訴娘親,為什麼不肯穿裙子,為什麼不肯做女孩子?」

  謝琅有心再勸,被謝搖籃傳音止住。

  謝搖籃輕聲哄了半天,小初這才埋在她胸口,斷斷續續說出原委,「家裡一直以來只有我們兩個,娘的性子又溫柔,師叔和師兄在娘面前,卻也一個個乖的像小綿羊,仙府之內雖然景美人和,但是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她抽泣了下,仰頭看向謝搖籃:「小初覺得是少了男人氣,於是小初就想變得爺們點,再爺們點,最好越來越像個男孩子,這樣就可以給娘頂起一片天了……」

  謝琅如遭雷擊,無邊的愧疚感將他包裹得越來越近,甚至不能呼吸,他後退兩步,靠著柱子站穩,簾外風雪正盛,他心如墜寒淵。

  謝搖籃柔聲向小初道歉,問她剛剛打疼了沒有。

  小初皺著一張臉,抽泣著說:「沒關係。」

  謝搖籃蹙著的眉頭慢慢鬆開:「娘親沒有弱質到需要自家女兒來保護,娘只希望你像別人家的女兒一樣,被千般寵愛著長大,喜歡的時候大笑,不開心了就哭鼻子,娘只要如此。」她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粉色裙子,隨手要丟掉,「不穿便不穿吧,我的女兒無論怎樣,都是最漂亮的。」

  小初嘟著嘴:「吹牛!煙煙都比我漂亮!」她揉了揉臉,伸手奪去謝搖籃手上的裙子,笨拙地往身上套,連連打了兩個哭隔,這才軟軟地說道:「小初只想讓你開心。」

  小孩子又哭又笑地,鬧了片刻就睏意上來,身上套著亂糟糟的裙子,就伏在謝搖籃胸前睡著了,謝搖籃將她安置在床上,扭頭看到謝琅,他正靠在門口,衝著綿綿大雪走神。發覺謝搖籃的視線,扭頭和她對視。

  「我是不是只以自己為重?當時只覺得自己受了委屈,所以一點都沒有再考慮你有沒有苦衷,一點也沒想過你和女兒的感受?我是不是很自以為是,很自大,很口是心非,很令人討厭?」他連連發問。

  謝搖籃微微一怔。

  謝琅確實喜歡口是心非,一句好好的話,放在他嘴裡,偏偏能說出截然相反的味道,而身為仙極界元老輩的妖修,他也有傲慢自信的資本,他說的都是事實,但是他卻從來不曾這般反思過。而且謝搖籃覺得這些本就是是秉性,就如同萌萌任性,小初體貼一樣,都只是性格上的不同罷了。

  夫妻結髮之時,她就早已願意徹底接受他的一切,無論是差勁的脾氣,還是古怪的性格。所以又何談令人討厭?

  「當初是我的錯,你生氣本是應當,不必再心存內疚。小初只是童言無忌,血濃於水,她以後會接受你的。」謝搖籃朝他走了過去,「我只願你早日想通一切,解開心結,也能夠原諒我。」

  隔日,風雪初霽。

  姚淵迎來了他的第三場比試,據說對手也是過五關斬六將的硬茬,雖然修為略低,但是卻很難應付。

  謝搖籃身為姚淵的師父,當天也拖著半好的傷腿,前去為徒兒助陣。姚淵勝算還是比較高的,且不說他修為比對手高,單說他手裡那件紅木魚法寶,那可令無數人都能直了眼睛。

  比試還未開始,姚淵歡快地向謝搖籃行禮,彎腰起來才發現師父旁邊還站著一人,兩人態度親近又不狎暱,那身穿竹青色衣袍的男人一如既往銀髮垂肩,鬆鬆一束,漂亮精緻的鳳眼除了看他身邊人的時候,有些人氣兒之外,其餘時候簡直像個冷冰冰的雕像。

  姚淵趕緊喚了一聲:「師公!」

  謝琅點了下頭。

  本該在雲間高台之上,為大乘期比試的裁判的地仙突然出現在渡劫期比試的擂台之間,無疑引起了一陣轟動,雖然沒有人明著指指點點,但是暗中都悄悄打量著他,猜測他和他身側之人的關係。謝琅整個心都放在謝搖籃一拐一瘸的傷腿上,他身上威壓外放些許,旁人根本不敢近身。

  這時,高台之上鐘聲響起。姚淵跳上擂台,他對手還未來到,他很沉默地立在裁判身邊,安靜地等待著。

  鐘聲響過第三遍之後,天邊突然掠過一道長虹,直直朝此處擂台之上撞來,那人臉上還殘留著驚慌之色,看順利到達擂台,打聽罷擂台對陣修士號碼,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謝搖籃定眼一看姚淵的對手,不禁地咦了一聲。

  竟然是熟人!

  道一宗一別之後,已經有許多年沒見了,但是當初青冥界不打不相識,清羽山聯手抗敵,界河之上相互扶持之景,猶在眼前。

  台上之人也看見了她,有些吃驚,也有些驚喜:「沒想到在這裡還能再見到你!」

  「慕道友!」謝搖籃彎起唇笑了起來。

  此人正是慕小小!

  慕小小看了看身邊的對手,抱拳歉意道:「稍等片刻,等我比試完,我們再敘舊。」

  「好。」謝搖籃道。

  謝琅疑惑地咦了一聲。

  「怎麼了?」謝搖籃問道,此時台上兩人已經出手,都是使一把長劍。姚淵並未用自己的紅木魚,有意鍛鍊自己。

  謝琅在她耳邊解釋:「這女修在青冥界之時,身上有一個大乘後期修士的元神,此女那時候升級迅速,法術高超,又擅長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多是仰仗此元神所賜。」謝琅道,「想來應該是此女的機緣,我本以為那元神是認主之物,如同寄宿於你識海之中的玉簡一般,可是如今那元神卻不見了。」

  「噢?」謝搖籃看向慕小小,她正吃力地應對著姚淵的進攻。謝搖籃微微嘆了一口氣,「你這般說,我倒是明白了,青冥界我同慕道友初次交手之時,就覺得她道心之中有股魔性,可是卻正在竭力疏導。如此看來,那壓抑疏導住她心中魔性之物,應當就是那元神吧。」

  「那元神於此女修來說,有如指路明燈,此元神離去,她猶如盲人行夜路。習慣是很可怕的事情,那元神帶給她的幫助越多,她此後心魔出現的可能性就越大。一念成魔,恐她未來堪憂。」謝琅道。

  他明白了謝搖籃當初為何死活不肯他插手於她的大道,即便他能夠給予她儘可能多的幫助,能夠讓她少走很多彎路,但是那一切都是他所給予的,一旦形成依賴,如罌粟成癮,難以戒除。大道是一條必須自己走下去的路,獨立堅定,穩紮穩打,破而後立,死局之中尋找生機,步步都走得驚心動魄。

  依賴外力,無論是法寶或者男人,最後就算有再好的資質,也要毀於自己手中。

  此時,台上慕小小已經進入頹勢,她咬咬牙,正欲祭出師父給自己留下的法寶,做最後一搏,熟料對手比她更快地祭出了一個紅木魚。

  木魚輕輕一敲,如同黃鐘大呂,大道天音,那暗合天道的聲音拚命朝她腦子裡鑽,重重揪住她所有的意識,攪作一團,而後又輕輕一彈,她腦子頃刻一片空白,神識失控,甚至連最基本的視覺嗅覺聽覺,都像突然斷掉似地。

  片刻之後,她才頭暈腦脹的慶幸過來,她的對手手持木魚,正筆直地站在她對面,見她清醒,朝她稽首道:「道友自己認輸吧,我師父說過,凡事於人留個體面。」

  慕小小跌跌撞撞後退兩步,認輸下台,正欲強顏歡笑地向謝搖籃打個招呼,熟料剛剛那對手竟然也徑直去了謝搖籃身邊,躬身喚道:「師父!我贏了!」

  俯臥在謝搖籃腳邊的綠蛟懶洋洋抬了個頭:「拿法寶壓制人家小小,你算什麼英雄嘛,有種光膀子真刀真槍打一場。」

  綠蛟身上傷勢未好,斜雲塔內那女修所用寶劍也非凡品,可惜被魔神吃掉了。可是留在綠蛟身上皮開肉綻的痕跡,依舊可以顯示當初戰況的激烈。

  姚淵禮尚往來地說道:「原來是嬌嬌呀!我差點以為師父腳底下盤著一坨放臭了的紅燒鱔段呢!」

  「臥槽!」綠蛟猛地向前飛撲而去,兇殘道,「仙姑你鬆開!別踩我尾巴!我今天非得把這小兔崽子紅燒了!有老子這麼威武霸氣的鱔段嗎,我鱔段你二舅姥姥!」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4-8-6 04:36 PM

第二卷 仙東界 第九十八章:雙塔(一)

  慕小小怔怔站在不遠處,看著綠蛟撒潑和姚淵笑嘻嘻地躲避,臉上頗為驚訝。

  道一宗一別不過五百多年,她以為自己進入渡劫初期還算快的,然而謝搖籃居然已經是大乘期的修士了,甚至她的徒弟都能不費吹灰之力戰勝自己,要知道當初在青冥界之時,二人可是勢均力敵。

  聽見姚淵喚謝搖籃師父,她心中很不是滋味。並非對自己輸於姚淵有怨,而是想起了自己的師父……

  自她十三歲起,師父就一直陪在她身邊,她只要摸一下頸上項鏈,無論在哪裡,都能夠安心許多,師父對她傾囊相授,但是她從來沒想到過,師父竟然會妄圖奪舍她的肉身!

  這時,在另外一邊結束比賽的韋禇過來尋找她,剛要詢問慕小小輸贏狀況,突然腳下一重,一陣奇異的酸臭氣息往鼻子裡鑽,這股味道韋禇可以說是非常熟悉的,甚至有一種他鄉遇故知的欣喜。

  「嬌!嬌!」韋禇屈膝捧起綠蛟的三角腦袋,險些抑制不住一口親上去,「你怎麼在這裡亂竄!你家仙姑呢!」

  綠蛟肥壯的身軀被拎到半空,嬌羞地扭來扭去:「英雄你自重啦!」他尾巴尖朝身後指了指,「仙姑在後邊。」

  謝琅扶著謝搖籃,慢吞吞往這邊走。

  韋禇將綠蛟往地上一丟,驚喜地揮動袖子:「謝道友!」

  謝搖籃臉上的歡喜也溢於言表,當初一別,沒想到今日還能有緣再見,當即邀請他們一道去無芳城酒樓之上一聚。

  傍晚時分,眾人都結束了各自的比賽,謝琅將她扶到地方,就去接萌萌去了,他想帶小初一道,但是小初依舊只喜歡膩著謝搖籃。

  席間,韋禇說起和眾人離去之後的情況:他本來是打算去尋找當初青冥界三世家存活下來的人以及他的二叔,但是踏遍了整個仙東界,也尋覓不到絲毫消息,想來已經凶多吉少。後來他在一場秘境之中,救下了奄奄一息的慕小小,兩人從此結伴在仙東界行走。

  幾百年前,謝搖籃這個名字曾經在仙東界響過一段時間,說是在火靈宴上大敗了一個渡劫期的男修。兩人尋到不庭山,不庭宗宗主說那女修是一個渡劫中期修士,兩人覺得可能是同名同姓。至此之後此間再無青冥界眾人消息。好在兩人相互扶持,這些年在仙東界雖然坎坷,但也未曾遭受大劫。

  王衝將謝搖籃一行人這些年的情況也簡單地告訴了他們,說起青冥宗的成立,韋禇和慕小小當即眼前一亮,道:「我二人行走於仙東界多年,不是沒想過加入一個宗門,但是找來找去,都沒有什麼合心意的,我二人都不是善於勾心鬥角的人,於仙東界有些格格不入。但若和你們一起,便不必費許多心思,還請念在當初同界之誼,收下我們!」

  王衝慌張搖手:「我做不得主,這些都得師姐決定的。」

  謝搖籃道:「青冥界毀,我們曾經並肩戰鬥,如今能重聚一起,歡喜尚且來不及,豈有不收之理,還望兩位不要嫌棄我這宗主無德無能才是。」

  韋禇二人連連搖頭稱不敢,兩人當即改口稱謝搖籃為宗主。

  小初一直站在桌子上,正用前爪扒著謝搖籃的被子偷喝酒,小舌頭觸碰到酒液,發出清脆的水聲,謝搖籃一時沒看住她,待她慌張將小初拎起來的時候,小初已經趴在倒下的杯子邊,毛都浸濕了半邊。

  姚淵自告奮勇地送小初回去。

  韋禇好奇地看著那團醉醺醺的白絨團,問道:「這是……」

  「萌萌的妹妹,我的小女兒。」謝搖籃道。她不再繼續介紹,只看向慕小小,道:「小小未到來之前,岳陽給我了一件小東西,是他多年前在海中一隻魚腹中得到的,他瞧著眼熟,就撿了回來,但是就是想不起來再哪裡見過,今日再見小小,這才猛然憶起。」

  謝搖籃伸出手,她手心上握著一個光芒黯淡的項鏈,鏈尾上掛著的橙色綴飾如同蒙塵珠玉。

  慕小小忽的一聲站了起來,她怔怔伸出手,去撫摸那項鏈,食指剛剛觸碰到鏈子,瞬間就像觸電一樣猛地收回了手,她側過頭,甚至連看都不看那項鏈,臉上木木的表情有崩落的趨勢,半晌之後,她聲音哽咽地說道:「既然被岳師兄所撿,就是岳師兄之物,這項鏈我沒有再要回來之理。」

  岳陽正在埋頭喝靈酒,聞言趕緊搖頭:「晚生出門總是會撿到破爛,這次難得撿來一個故人之物,豈有佔為己有的道理?」他早已試探過,那項鏈之內有一個比無芳城還要大的芥子空間,他進入探查過,芥子空間卻空無一物,週遭有法術擊打的裂痕,不知道之前經歷了什麼。

  慕小小堅決不要,岳陽剛勸了兩句,她似乎就要掉下淚來。

  謝搖籃並不勉強,她道:「這項鏈我暫且替你收好,她他日若想通什麼,再來找我。」

  慕小小揉了揉鼻子,低聲點頭:「好。」她在心中瘋狂地大笑,要來那項鏈做什麼?她又能想通什麼?不過徒曾傷感,平添怨恨。

  慕小小與韋禇二人和大家一起在租住的院落安置下來,晚上大家一起煮酒作樂,商議著大比事宜,又暢想著早日返回仙府,大家一起去海底捉魚尋寶,慕小小身上這些年凝結起來的憂鬱氣息散去了不少。

  齊寒煙卻在這個時候,突然獨身出了院落,飛身直上房頂,屋外銀月白雪,滿地銀光,齊寒煙看到不遠處的那人,踏雪而來的腳步慢慢定住,摀住嘴巴掩蓋住一聲抽泣。

  來人依舊一身粉色花袍,頭髮雜亂如同枯草,腦後鬆鬆一束,此刻正笑著看向她,口中輕輕喚了一句:「煙兒。」

  齊寒煙抱著腿蹲在房頂上,放聲大哭起來。

  他是她少女時期的英雄夢想,是她一呼一吸之間的無盡渴望,是她冬日裡畫陣法之時凍紅的雙手,是她夏天學習手印之時翻飛的袖角。

  她為他努力了半生啊……

  齊寒煙知道自己不該哭,可是世間總有那麼一人,你遠見他獨處明月蒼松之上,靜靜看你,週遭萬籟俱寂,瞬間會覺得瞬間天翻地覆,滄海桑田。像是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見,只餘下兩人靜靜對視,心頭忽然大悲忽然大喜忽然大徹大悟,又忽然淚雨滂沱,速度快到來不及回憶或者怨恨。

  他朝她伸出手,憐惜道:「煙兒莫哭。」

  眼看他的手就要碰到齊寒煙的頭頂,不遠處突然閃出一人,速度快如雷霆閃電,夙長生但見白光一亮,他面前靜立著一女修,臉色凝重地將齊寒煙護在身後,手持一根黑白二色相交的禪杖。

  「想怎樣儘管直說,別再打她的主意。」謝搖籃冷聲說道。

  夙長生好脾氣地哈哈一笑:「這是哪裡的話,我只是找煙兒來敘敘舊罷了。」

  「她對你什麼心思你一清二楚,既然已經同那仙北界聖女成婚,就別再來挑撥她。」謝搖籃以杖拄地,冷淡道。

  前些日子同謝琅閒聊,說起過跟在夙長生身邊那個長髮赤腳的女人,謝琅道此女乃仙北聖女,亦是地仙之身,在凋敝的仙北界是修為最高之人,仙北界並無界主,這些年也沒有天命降臨,所以此女相當於仙北界的無冕之王。

  而她數百年前突然成婚,所有至交好友都沒有收到請帖,新郎也極為神秘,直到秦山大比一見,才知道原來那神秘的新郎竟然是夙長生。

  夙長生挑眉一笑:「你消息倒是靈通。」他稍稍一頓,「噢,你夫君是仙極界謝琅嘛,怪不得知曉她的身份……」

  「天香聖女雖輕車簡從,但風華依舊,自然能夠辨別出來。」謝搖籃聽得齊寒煙的低聲啜泣,一時心煩,口氣也變得有些尖銳。「只是聽聞她比我夫君還年長一萬歲,不知是否屬實?百萬歲年齡竟然還能如此嬌憨若少女,怨不得夙道友對她如此痴迷。」

  夙長生臉上一直掛著的笑容變得僵硬起來。

  早在青冥界之時,就聽聞夙長生向來偏愛比自己年齡小上許多的女修,他的紅粉知己也多是如此,甚至還有剛剛十五六歲的天真少女,但是如今他突然娶了天香聖女,按照他的脾氣喜好來說,這其中應該是有許多故事的。只是謝搖籃懶得問,只要把這傷口挑破,刺激得夙長生心裡不好受,她就暢快了!

  謝搖籃扭頭,凶巴巴地將一條帕子丟給依舊在用袖子擦鼻子眼淚的齊寒煙,語氣生硬地勒令她回去,這才轉身,臉上一片淡然地問道:「夙道友找我有何貴幹,不妨直說。」

  「你怎知我是找你的。」夙長生臉上笑容消失,面無表情道。

  「引齊寒煙出來,無非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夙長生道:「怪不得煙兒曾說你粗中有細,原來如此。」他看向謝搖籃,正色道,「我確實來尋你,想向你討一件東西。」

  謝搖籃皺眉,兩人之間仇怨不淺,他竟然還能腆著臉要東西,真是好厚的臉皮!謝搖籃問:「何物?」

  「無塔!」夙長生眼神凌厲地看向她。

  「若我沒有呢?」謝搖籃好脾氣道。無塔她還真見過,只是來不及拿到手,就掉入了斜雲骨池之中,她連碰都沒碰到過。

  夙長生雙手抱臂,粉色衣袖在風中獵獵作響,玩味地看向她,根本沒把她的話聽進去:「那就莫怪我下手強搶了!」

  謝搖籃頭疼扶額,她說的是她沒有,又沒說她不給!聽得懂人話嗎?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彤櫻 發表於 2014-8-6 04:47 PM

第二卷 仙東界 第九十九章:雙塔(二)

  謝搖籃傷腿初癒,行動尚且不是很靈活,不想同他多言,直接轉身欲走:「無塔不在我這裡,夙道友請回。」

  夙長生手持一柄長劍,二話不說就劈來,謝搖籃慌忙抬手一擋,眉頭緊緊皺起。夙長生笑道:「禪修說謊可是會折損修為的。」神色之間分明是將謝搖籃的話當做推辭。

  謝搖籃禪杖順手一橫,蕩平一片劍光殺氣,她心中冒出幾分真火,冷冷道:「我乃禪修,不打誑語。說不在便是真的不在,你為何苦苦相逼?」

  夙長生依然不停,劍光越來越急,兩人你來我往,你砍我擋,眨眼就是數個回合。夙長生好言勸道:「無塔在你手中只是殺人利器,平白沾染因果業力,倒不如將它交給我,才能發揮更大的作用。」

  謝搖籃傷勢未癒,也只能勉強抵擋,夙長生手中寶劍帶著青光,如山嶽直墜。若不是謝搖籃手中禪杖也非凡品,怕是相接的第一下,就得碎裂開來。

  謝搖籃飛身後退,夙長生怎肯讓她逃走,立刻追了過去,眨眼之間,二人便出了無芳城。

  謝搖籃見他緊追不捨,又一口咬定無塔在她手裡,尋了個空隙,喝道:「在青冥界之時,那無塔之下隕落我清羽山弟子數百,即便真落在我手裡,我也會毀了它。」

  夙長生劍光一頓:「我知曉你的心思,青冥大劫我心中痛苦不亞於你,可是有些事情,不是痛一場怨一場就能了結。我只要無塔,無意傷你性命。」

  他這一頓,謝搖籃喘過一口氣,飛身退後幾百步開外:「那無塔早已跌落入斜雲塔骨池之中,根本不在我手中!」

  夙長生冷笑一聲:「既然你這般不配合,也別怪我不念同界之情。無塔被長燈的弟子所偷,而據我所知,那弟子喪命於你手,我未告訴長燈,便是給你留了生路,你卻不領情?」

  謝搖籃一震,據她從那兩個命喪於斜雲塔的弟子那裡所知,青冥大劫肯定與那長燈脫不了干係,而夙長生好歹也算個愛憎分明之人,為何如今同那長燈攪合在一起?

  謝搖籃瞬間冷靜了下來。她和夙長生雖然只有幾面之緣,他行為舉止總是會超出常人預料,但是卻並非是不講道理的人,如今這般一口咬定她手中有無塔,怕是另有圖謀。

  她走神的一瞬間,夙長生身形直接從原地消失,一剎那間,便出現在謝搖籃身後,手中劍身一震,化作千萬道劍光,分上下兩部分,朝謝搖籃後背刺去,上邊的直取謝搖籃泥丸宮,下邊的劍光則想狠狠在她胸口刺個透明窟窿。

  謝搖籃雖然平素為人處世有些呆愣,但是一牽扯到比鬥事宜,就聰慧精明,豈會讓夙長生得逞。

  只是夙長生來勢洶洶,又幾乎用上全部實力,她顯得分外吃力,幸虧她手中的禪杖並非凡品,向其輸入真元念力,用力一蕩,一片兇猛劍氣瞬間就被滌散開來。

  夙長生不待謝搖籃恢復過來,就又是一陣緊追猛砍,比剛剛又激烈了很多。一招一式間兇狠無比,劍光劈頭蓋臉地落下來,謝搖籃左右上下迅速刷來刷去,這才沒被他砍成篩子。

  夙長生先緊緊逼迫又妄圖打悶棍,心中似已起殺機,謝搖籃再好的脾氣,也被磨了個精光,兩人此次非得拚個你死我活不成,一時間青色劍光四散,黑色神光糾纏,劍杖頻頻相接,可是誰也近身不了誰。

  兩人實力差不多,這般緊鑼密鼓的鬥法節奏之下,誰都沒有空暇去祭出什麼法寶,此戰直接發展成了肉搏戰。謝搖籃不敢讓劍光近身,怕被捅幾個透明窟窿,夙長生也害怕讓禪杖擊打一下,那杖尖業力一引,自己直接混入蒿裡地獄。一時間誰也奈何不了誰。

  兩人打鬥所引起的波動動盪開來,波及整個無芳城,有修士推門開窗,探出神識觀測,但是根本探近不得,那比鬥的兩人之外真元湧動,氣勢非凡,神識剛剛挨上,就如同萬針齊刺,他們只能慌張收回神識,轉而用肉眼觀看。

  晴空滿月之下,只見一道粉色身影和一道白色身影,如同兩個光團一般飛快移動,根本看不清人形,只見那兩個光團每每相撞,就發出驚天動地的靈氣震動,光團之間就滌盪出青黑二色神光,此起彼伏,非常耀眼。

  無芳城修士們來不及細細觀摩,那兩道光團就如同墜落星子的速度飛快離開此地。

  第二日的秦山大比照常舉行,那夜半之時的修士鬥法被人當做談資,連連驚嘆,原來真正高階的修士比鬥是如此景像,甚至連身形都辨別不出來,每次碰撞都如同開天闢地,激烈異常。這是平常比鬥之中根本就見不到的真正的實力比拚!

  眾人回味著,只感覺此刻擂台之上的比鬥,無論是合體期,渡劫期,甚至於大乘期,都有那麼幾分索然無味。像是一片太平盛景,那拳來腳往看起來皆是花拳繡腿。

  就在此時,遠處的秦山一峰突然如同酥塊一般流瀉而下,青木繁花恍如光霧,一觸之下化為幻影。

  當劇烈的轟隆隆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眾人才清醒過來,遠處那山,竟然不知道為何突然化作齏粉!

  接著,是一陣劇烈的地動山搖,兩道光團從遠處那山峰塌陷之處升起,依舊是一粉一白,光團依舊時不時有青色和黑色神光掃出,神光所及之地,無不山崩地陷!

  謝搖籃和夙長生整整比拚了一個晚上,兩人皆盡全力而為,愣是誰都沒有佔上風,而且緊鑼密鼓的節奏讓兩人迄今為止誰都沒餘力祭出法寶,現下兩人都打出了幾分火氣,謝搖籃情緒控制爐火純青,雖然惱怒面上卻不懂分毫,而夙長生則明顯地憤怒霸悍起來,出招凌厲蠻橫,謝搖籃抬杖抵擋之時,明顯感覺到他惱怒之下,蠻力堪比體修。

  謝搖籃雖不知夙長生為何只隔了兩日,竟然變得如此悍猛,但是她卻無比清楚,自己此刻已落下風,即便還能憑藉禪杖抵擋個幾日幾月不輸,但是卻委實沒有什麼意思,她這般一想,且戰且退朝秦山大比之處趕去。

  謝琅遠遠看著那兩個光團朝自己移動過來,心中並無疑惑,早在昨晚謝搖籃同夙長生起了爭執之時,那齊寒煙就支使小初來告訴他了,二人如今會出現在秦山大比上,也在他預料之中。他抬頭看著高空,目光中浮現一層憂慮。

  那仙北界天香聖女站在他的不遠處,也抬頭看著正在殊死搏鬥的二人,手指虛握,似乎隨時都會出手。

  其餘人則左顧右盼,好奇究竟發生了什麼。

  謝搖籃看準時機,彎腰躲開夙長生一記猛刺,飛身跳出了他的攻擊範圍,身形隱沒於秦山大比眾人之間。

  就在謝搖籃躲避之後的一瞬間,謝琅飛快出手欲拿夙長生,然而同一時間,一直隱於人群之間的天香聖女突然丟出一丈白紗阻攔他的去路,謝琅耳垂下掛著的那粒血珠子飛快攢動,落於他掌心,化作三尺長劍,就勢一砍。

  天香聖女玉手飛快一晃,怒道:「欲傷我夫君,先過我這一關!」

  謝琅不怒反笑:「你夫君先刁難我夫人在先,我不先算賬你倒還好意思先開口!」

  仙人級別的人物,一出手就是一陣地動天翻,翻飛的靈氣擊起百丈高的漩渦巨浪,比那秦山山峰還要高,雲間高台霎時間碎成一片,周圍修士來不及撐起靈氣罩的,真元激盪之下,吐血不已,不少人都艱難架起長虹撤退。

  好在謝琅早已提醒秦山主和仙西界主護住這些比試的修士們,所以這一擊雖然效果震撼,但是沒有修士傷亡。

  謝搖籃和夙長生分開後片刻,此時周圍修士就撤離了差不多,只餘下小貓三兩隻,有熟人,有不怕死看熱鬧的,還有掛在樹杈上的綠蛟。

  謝搖籃看了看周圍,決定冒險在人前用一次十二魔神,她手中旗旛閃現,霎時間一股濃烈的彷彿源自於上古的戾氣四散開來,留下的眾修士無比驚懼地後退一步。

  十二旗旛浮在她周身,還未喚出正主兒,她突然抬起頭,發現夙長生手中金光耀眼璀璨,原來不止是她,那夙長生也趁機祭出了自己的法寶。

  那金光耀眼如太陽,令謝搖籃不敢直視,眨眼間那金光就又盪開幾丈餘高,還在不斷地飛速變大,竟然是一個塔!

  謝搖籃立刻認出來,此塔和那掉入斜雲骨池之中的無塔幾乎一模一樣,似乎正是那雙塔之一,傳說中專門斬仙的暇塔,怨不得他千方百計想尋找那無塔,原來如此。可是這暇塔不也是長燈之物嗎?為何卻在夙長生手中!

  那塔依舊在飛快地變大,謝搖籃眼看就要籠罩在塔底金光之內,她手中十二旗旛頃刻出手,環繞在她周圍,將她緊緊護住,不被暇塔所傷。

  十二旗旛本是攻防一體,此時此刻那塔也暫時奈何她不得。

  她尚未舒一口氣,鼻尖突然被一陣淡而熟悉的微涼氣息環繞,她仰面一看,臉色頓時慘白得難看,即便是當初在斜雲之內險些喪命於長燈弟子手下,她也沒有如此色變過。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4-8-6 04:59 PM

第二卷 仙東界 第一百章:雙塔(完)

  謝搖籃知道夙長生會有後招,但是卻沒有想過,雙塔之一的暇塔竟然在他手中。而她謝搖籃雖然離地仙還有一步之遙,但畢竟也只是個大乘期修士,使用暇塔來攻擊她,卻如同雞肋,在無塔之下,她可能會頃刻寂滅,但是暇塔之下,雖然煎熬且根本無法脫身,但是絕對不會像身處無塔那般立刻化為飛灰。

  弱小的人修尚且不足以引起這座塔的注意。就如同捕獸夾捉得到老虎,卻捉不到螞蟻。

  夙長生聰明異常,他不會不懂得這個道理。可為何又要放出暇塔?唯一一個可能性就是,他從一開始的目標,就不是她。

  甚至於一開始毫不講理的挑釁,蠻橫地比鬥,他都是有所算計,而算的就是那絕對不會看著她處於危險之中的謝琅!

  秦山主站在塔外,手持一根青簫,正慢慢收回手,他看了謝搖籃一眼,平靜地移開了目光。在他旁邊,敞著胸口的仙西界主一臉驚訝,嘴巴張張合合似乎在質問著什麼,秦山主神色寧靜,微微垂下了眼睛。

  謝搖籃扶起踉蹌的謝琅,他卻來不及說一句自己遭到暗算的經過,只仰頭看了眼正要壓下來的暇塔,便直接道:「我送你出去。」

  「閉嘴!」謝搖籃蹙眉看了他一眼,抬手收回五柄旗旛放入他手中,快速將使用方法告訴了他,不顧他難以置信的眼神,又喚出魔神之一,冷淡向那魔神吩咐道:「送他出去,你非死不離他寸步。」

  「我乃你夫,豈有丟下你的道理,要走也是你走!」謝琅打斷她,手托一紅色血球,拉長成一隻大鵬鳥,他揚手欲將她丟上大鵬背上。「此大鵬可送你一人出塔,你出去後——」

  謝搖籃直接一個凌厲的眼神看了過來,直接打斷了他:「昏話!你死了我活著做什麼!出去照顧好我兒子女兒!」

  那六足四翼魔神已經飛在半空中,他一巴掌拍掉在身邊鬧騰的血色大鵬鳥,將謝琅往肩上一馱,肉翅幾個忽閃下來,以肉眼根本看不見的速度消失在即將壓制下來的塔邊。

  那魔神身披紅鱗,渾身赤如丹火,六足四翼,速度極快,眨眼可行二十八萬里。即便是落入掌心佛國之內,也奈何他不得,更何況這下壓的塔遠遠比不上掌心佛國的擴張速度。倘若是長燈親臨,在這般突發情況下,謝搖籃可能根本沒時間佈置這些,但是夙長生使用暇塔的動作還有幾分生硬,便給了謝搖籃這個機會。

  謝搖籃安排下這一切只在一瞬間,外界甚至還根本沒反應過來,就只見一紅鱗魔神忽閃著肉翅懸在半空之中,一聲聲咆哮從他喉嚨裡傳來,週遭修士莫不膽顫心驚。而在這個時候,暇塔也徹底在地面上合了個嚴實,發出沉悶的轟隆一聲。

  而那紅鱗魔神寬闊的肩膀之上坐著一個白衣銀髮的男人,面無表情地看著眾人,飛在他頭頂的一隻血色大鵬突然呼嘯俯衝,將手持白紗的天香聖女活生生撞下了秦山高崖,又在她的尖叫聲中伸出利爪將她拎了起來,高懸在半空之中。

  他將五隻旗旛丟了下去,喚出兩隻魔神代替血色大鵬抓住天香聖女,另外三隻朝夙長生和秦山主撲去。

  而此刻,夙長生早已祭出了另外一件黃色的三角旗子,將自己護在旗下,旗下金光大作,五色祥雲將他和身後的秦山主從頭包裹到腳,魔神止步於瑞氣祥雲之外,無論如何咆哮,也不能前進一步。

  謝琅依舊靜坐在那六足四翼的魔神肩膀上,似乎初初回過神來,他淡淡地看了一眼躲在旗子底下的夙長生和秦山主,又看了一眼那已經合得嚴實的暇塔,眼睫微微顫了一下,他道:「玉黃旗竟然也在你手中,我倒是沒有料到。只是你又能有多少真元支撐這玉黃旗?」

  飛翔在空中的大鵬將身一抖,幻化成千萬滴血色蓮花朝那瑞氣祥雲撞擊而去。夙長生苦苦支撐,而秦山主則看向暇塔,臉色陰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天香聖女被魔神束在半空之中,堂堂地仙竟然沒有絲毫還手之力,魔神一隻一邊拉扯她的胳膊,將她當成破布娃娃一般胡亂擺佈,她無論尊嚴還是實力都遭到了無以倫比的踐踏,她當即怒道:「要殺就殺,何必這般折辱於我!」

  魔神看管下,她連元神自爆的機會都完全沒有。謝琅聽到她說話,木木地轉過頭看了她一眼,輕輕道:「若她出不來,我會將你剁成一萬段灑在秦山每個角落,何必著急。」

  他語氣輕飄飄的,似乎有些恍惚,正在走神,可是夙長生從那血蓮花的攻擊頻率和力量上斷定,謝琅絕對沒有走神,他根本就是瘋了!連玉黃旗都快頂不住他這般進攻了!

  夙長生有些支撐不住,而他身後的秦山主一直在靜靜的看著週遭風景,除了一開始偷襲謝琅,將他攻入暇塔之中,旁的時候,他就像是一個局外人一般看著這場戲。

  謝琅又輕聲恍惚地出聲:「夙長生,將暇塔放開,否則就要委屈你夫人了。」他艱難抬起手臂,指了指身前不遠處的天香聖女。

  夙長生咬牙不答。

  謝琅收回手,輕不可聞地命令魔神道:「先吃她兩條手臂。」

  只聽咯嘣一聲,淡淡的血腥味瀰漫開來,趴在天香聖女的魔神吸吮著自己的指頭,用力嘖嘖嘴巴。天香聖女臉色慘白地顫抖著,貝齒緊緊咬著嘴唇。

  「且慢!」夙長生飛快打斷他。「暇塔我使用尚且不純熟,只能三天使用一次,要我放開暇塔沒問題,可是必須得等三天之後!」

  謝琅垂著眼睛沒有答話,後背披著的銀髮下,誰都看不到他的脊背在劇烈的顫抖,似乎下個瞬間,就會倒地不起。

  長寬相當於兩個斜雲塔的暇塔之下,圍著幾個人,齊寒煙趴在慕小小肩膀上抹眼淚:「這是怎麼了?昨晚還好好的啊,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其餘人一臉蒼白,沒有人能回答她。

  祁阿修取出化血刀,狠狠往暇塔壁上一擊,然而連個最淺的刀痕都沒有在那上邊留下。他狂亂地又砍了十幾刀,刀風掀起巨浪,擊得周圍看熱鬧的人險些栽一個跟頭。岳陽攔住他,制止了他繼續癲狂。

  萌萌抬頭看了父親一眼,用力狠狠擊打了塔壁一下,鮮紅的血液順著他的手指關節橫流。小初好奇地看看上邊又看看下邊,伸出兩個前爪刨了刨塔底的沙土,白毛上沾滿灰塵,她奇怪地朝塔裡喊道:「娘,你在跟小初躲貓貓嗎?」

  良久沒有回應。

  她伸爪又刨了一會兒,懊惱道:「小初知道你在裡邊,快出來啦!」

  萌萌一把將快要鑽進土裡,只剩下一條尾巴尖的小初拉了出來,按在懷裡,不顧她尖利的爪子亂撓,死死將她抱緊。

  謝搖籃端坐於塔底中間,疲憊地閉上眼睛。整整一夜的比鬥,被就讓她分外疲憊,加上召喚十二魔神,幾乎將她整個人都榨乾了。

  塔內靈氣匱乏,連恢復都無能為力,她只能選擇睡一覺。

  她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

  謝琅從玄冥河畔,將她撿到身邊。可他完全沒有身後跟著一個人的覺悟,他步子邁得飛快,她要非常艱難才能跟得上,她一時恍惚,以為前邊走著的是師兄,伸手想去拉他的手,妄圖去拉慢他的步子,結果被他厭惡地甩開。她打一個冷顫,又怯怯伸手拉他的袖子。

  他側頭淡淡看了她一眼,這次沒有搭理她。

  兩人都沒有絲毫靈氣,完全靠腳一步一步地走出玄冥河,個中艱辛無需細說,玄冥河邊多大雨,每逢那時,她就折斷兩片大大的芭蕉葉舉著,踮著腳尖給他遮雨,他那個時候,就會暴躁異常,雖然竭力壓制,那是那股挫敗和憤怒根本遮掩不住。像是一個久居九天之上的仙人,根本忍耐不了人間煙火。

  謝搖籃就騰出一隻手給他梳頭髮,像給清羽山上野兔子揉毛一樣揉著他的腦袋,他唯獨這時候會一句嘲諷的話都不會說,偶爾舒服地哼上一聲,一雙漂亮的鳳眼慵懶地耷拉一半,坐在大石頭上,一邊伸手接芭蕉葉外的雨水,一邊乖乖任憑她給自己揉毛。

  當初還懷疑,為什麼他那麼喜歡被順頭髮,現在想想,應該是天性吧……只是夫妻二人,好久都不曾這般溫存過了。

  就那般又走了十幾天,他終於願意伸出一個指頭讓她牽著。晚上睡覺時候,也願意讓她伏在他膝蓋上流口水呼呼大睡,不再像一開始那般陰陽怪氣。

  夢裡恍惚又開始下雨,她淋得滿臉黏膩,雨聲也奇怪且詭異起來,劈啪劈啪地像是有一個諂媚的聲音在叫仙姑。

  謝搖籃慢吞吞地睜開眼睛。

  綠蛟燈籠大的琥珀色豎瞳在她眼前愉快地眨巴著,見她睜眼,歡快地又伸出舌頭將她整個臉都塗滿了口水:「仙姑,你醒啦!」

  謝搖籃哆嗦著,幾乎是瞬間清醒。

  綠蛟晃著尾巴從她身上游了過去,險些又將她壓了個半死,綠蛟毫不自覺,他哼哧哼哧道:「我去叫醒別人。」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4-8-6 05:15 PM

第三卷 青銅古域 第一百零一章:青銅古域(一)

  綠蛟呼哧呼哧地游遠了,謝搖籃也不去管他,仰頭開始觀察此刻自己的處境。

  她正身處一黃橙橙的空間內,長寬皆有幾十丈,鐘壁上刻著文字,不足百餘字,字體看起來繁複無比,與斜雲塔上「斜雲除魔」四字有些相似之處,隱隱約約似乎隱藏著莫大的力量。

  她一個字一個字地辨認,此時,她手中一直握著的禪杖突然一陣悸動,禪杖最底部總是被壓制的白色的神光湧了上來,居然徹底掩蓋住了那黑色的神光。而謝搖籃漸漸覺得有一種暖洋洋的感覺流入胸口,她耳邊聽見了一陣清晰的聲音,由小及大,似乎從耳中傳入了心裡。

  她不顧渾身疲憊,踉蹌著起身,慢慢走近那書寫著文字的塔壁之上,將禪杖換在左手之中,自己則伸出右手,去撫摸那黃色的塔壁。

  那一刻,她感覺手中禪杖悸動越來越大,而伴隨著它的顫抖,竟然令謝搖籃覺得神清目明起來,此刻的心境更是從未有過的空曠明淨,莫大的覺悟如同一條洶湧的江河,在她頭頂劈頭澆灌下來,即便坐禪百餘年,也達不到這種境界。

  她看了手中幾乎呈現乳白色的禪杖一眼,微微吃驚,但是不過片刻,她就又被牆壁上那些文字吸引了過去。

  從來沒人知道暇塔內部的結構,大概是因為知道的都沒活下來。

  而這神秘又古老的斑駁塔壁上,傳出如此的浩渺神秘,令謝搖籃震撼不已。這音節很古老質樸,有些古音她根本不能理解,只是勉強記住了這些發音,隱約覺得百餘字像是禪經,卻又像是道經。如果更準確的來說,這更像是亙古以來就存在的,甚至比禪經道經更古老的——大道天音!

  謝搖籃手持禪杖,撫著斑駁牆壁,雙目緊閉,如同隨時都會飄渺飛昇而去,一股超凡脫俗的氣質從她身上流露出來,真真如同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一般。

  綠蛟尾巴梢處捲著兩人,艱難地往她身邊爬,見她如此,糾結地想了想,沒有去打擾她,只昂著腦袋從她腰間將儲物袋取了下來,腦袋拱開爬進去,捲了兩隻清心藕出來,嘎嘣嘎嘣地吃了起來。

  已經恍惚清醒過來的姚淵揉著腦袋爬了起來,環視了四週一眼,目光落在謝搖籃身上,他疑惑地皺著眉毛,不知道謝搖籃究竟想在做什麼。他好像根本看不到那些文字。

  謝搖籃心中是從未有過的平靜安然,每一個在她腦海中響起的字,都像是掀起一片滔天巨浪,海嘯山崩。她甚至感覺到寄居在她識海之中的玉簡也為這百餘字感到驚懼臣服。

  最後一個字音落下,謝搖籃慢慢睜開了眼睛。

  那奧妙的古經儲存在了她的腦海裡,她一時不能徹底理解那些玄而又玄的東西,但是一點點的領悟,卻足足將她的心境又提升了幾個層次,像是給她敞開了一扇巨大的大道之門。她此時此刻,渾身疲憊盡數消除,目光顯得幽深如淵,而她的一些內在變化給在場的一人一蛟造成一種視覺衝擊,像是面前的不是熟悉的師父和主人,而是三十三重天外飄渺純善的金仙至聖!

  綠蛟驚訝地長大了嘴巴,他語言貧乏地形容道:「仙姑你更仙了!」

  謝搖籃微微一笑,此玄妙古經對她裨益頗大,甚至超過了那狂心祖師的心法,她心中琢磨了下,暗自覺得恐怕這暇塔的主人長燈也不會知道暇塔之內另有千秋。

  她看向躺在綠蛟身邊的兩人,疑惑挑起眉毛:「夙長生祭出塔之時,只針對我和謝琅,他二人為何在此處,你又是如何進來?」

  綠蛟琥珀色豎瞳一轉,說起自己當初看見謝搖籃二人被壓於塔下之時,心情焦躁狂暴,恨不得飛奔到她身邊,即便不能救她,也願意跟她一起去死的心情,忠心可表天地可鑑。一席話說得天花亂墜地湧金蓮。

  縮在他身邊揉著腦袋的姚淵點點頭,道:「師父,肥蛟這話倒是真的。」

  謝搖籃依舊神色平靜,綠蛟可憐巴巴地看著她。

  「就是他著急忙慌地從趴著的樹上掉下來的時候,順便把我給砸了進來。」姚淵痛苦地揉著腦袋上的傷痕。

  謝搖籃垂著眼睛輕輕點了一下頭,抬手一指:「那她呢?」

  綠蛟不屑地一撇:「我飛竄進來的時候,那臭婆娘擋道說危險,老子一怒,就也把她撞進來了。」

  綠蛟化作原型的時候,腰身足足有水缸粗,撞飛一兩個沒有防備的人確實是很輕鬆的事情。

  謝搖籃嘆息一聲,此刻,那女人正枕著她自己的手臂,一臉痛苦地昏睡著,她身上鮮紅的衣衫被綠蛟一番折騰,滿是灰土塵埃,肩膀半露著,有些狼狽。少了曾經初見之時那股風華絕代的味道,像是被拽入凡俗微塵裡。

  「叫醒人。」謝搖籃吩咐道。

  綠蛟不滿地一口口水噴到那女人臉上。

  于紅意猛地哆嗦了一下,被一陣詭異的味道熏得直接坐了起來,她艱難睜眼醒來,淺淺模糊的景像緩緩真實起來,她看到一隻肥嘟嘟髒兮兮的大蛟,又看到一個盤腿坐在地上一臉淺笑的少年,視線再微微上台,她看到一個身著白衣,裙角有些髒亂,袖子也破破爛爛的女修,認出她的臉,于紅意下意識摸了下肚兜。

  「老子信了你的邪……」于紅意嘟囔一句,而後一臉糾結地看著昏迷前最好見過的生物——綠蛟,「這是哪裡?」

  謝搖籃一個眼神下去,綠蛟支支吾吾地游到她面前道歉。綠蛟吞吞吐吐幾句話沒說明白,謝搖籃出聲解釋:「此乃暇塔內部。」

  于紅意又一個哆嗦:「老子是人是鬼?」

  她話音未落,暇塔周圍突然發出一聲劇烈的撞擊聲,他們如同在響鐘之內般,頭疼欲裂,眾人腳底下的地面也當即一震。綠蛟沒有站穩,往姚淵腳邊滑了滑,姚淵立刻不著痕跡地移開步子,呆蠢的綠蛟並沒有察覺,他嚇得嗷嗷地用尾巴纏住謝搖籃的雙腳,才有找到主心骨的感覺。

  謝搖籃看了姚淵一眼,微微皺起眉頭,但是並沒有說話。

  震動持續了片刻,就停止下來。然而隨著震動的停止,周圍牆壁上頃刻冒出濁浪,閃電,火龍,巨風,黑煙,一起向中間的三人一蛟撲打過來。

  謝搖籃不慌不忙地揚手祭起餘下的六面魔神旗旛,旗旛在她周圍環繞晃動,生生在惡劣恍如末日之景的塔底開闢了一方淨土。

  于紅意一臉驚駭地看著週遭景像和那六柄旗旛,目光在那旗旛之上停留了很久:倘若那日比試的時候,謝搖籃拿出這件法寶,恐怕比都不用比,她直接認輸就是。

  被阻擋下來的火龍,閃電依舊硬生生的劈在塔底,塔底被劇烈撞擊之下,散發出金黃色符咒痕跡,一乾二淨地將這些東西盡數吸收。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這些濁浪,閃電,火龍,巨風,黑煙盡數消失,地面上那金色的符印紋路也隱去不見,眾人腳下踩著的地方依舊完好如初。

  這打消了謝搖籃從地下逃跑的念頭。

  她疲憊地收回了六柄旗旛,知道自己的體力對於這般攻擊支撐不了幾波,于紅意也和謝搖籃存著一樣的心思,她趴在地面上,扣扣畫畫,似乎想從地底下出去。然而,她很快也發現了和謝搖籃一樣的問題,挫敗地嘆了一口氣。

  謝搖籃看著手中禪杖,突然有了主意,她嘗試地將黑色神光注滿杖身,就地畫了一道詭異的符訣,眾人分明可以看清,那禪杖杖尾處,留下一條淡淡血痕,使得這符印顯得格外恐怖陰森,片刻後,謝搖籃收回手,手中禪杖用力向下一杵,大喝道:「開!」

  只見她腳下一片土地像是怪獸張口一樣慢慢被撕開一條縫隙,慢慢地,底下竟然生生裂出六個黑洞,強烈的陰森氣息迎面撲來。一時間冤魂的哀號尖叫聲,嬰兒稚童的啼哭聲,以及牛馬貓狗的叫聲混合在一起,刺得人耳朵生疼。

  于紅意剛剛已經試過,這裡絕對不可能在外界鑿洞逃出,她暫時放下同謝搖籃的成見,出聲問道:「這黑洞是哪裡?」

  「六道輪迴。」謝搖籃輕飄飄說道,同一開始告訴她自己在暇塔底下的口氣一樣,于紅意頭一次覺得自己的心臟不太好。

  能不能不要面癱著一張臉告訴她這種嚇死人的消息?能不能有點活人的表情?長燈是你親戚尼瑪暇塔說壓就壓,六道輪迴是你家鑿的尼瑪你說開就開,臥槽老子真信了你的邪!

  于紅意呆著一張臉,進行著豐富的心理活動,片刻之後,她扯了扯嘴角,艱難道:「然後呢?」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4-8-6 05:52 PM

第三卷 青銅古域 第一百零二章:青銅古域(二)

  謝搖籃令綠蛟回到靈獸袋,這才向于紅意解釋道:「我低估了塔內的險境,此般烈火閃電再來兩三遭,我怕是無力支撐,如今之計,只能借道於六道輪迴,再返仙東界。」

  于紅意牙齒不停地發抖,她顫著手指往那邊六個黑洞一指:「你就不怕進入其中,自己不能脫身,元神被引出肉身,乖乖輪迴轉世?」

  「不入冥河即可。」謝搖籃道。

  于紅意暗罵了一聲,她當然知道不能入冥河,只要入了冥河之中的主輪迴,除非是祖師聖人級別,否則根本不可能脫身,就算是大羅金仙也得乖乖被打散投胎。

  可問題是冥河之上的引力是她們能抗拒的嗎?估計還沒到冥河,就會被那引力吸得元神出竅。而退一萬步,就算能安全出了六道輪迴,可那也得背上個擅闖蒿裡地獄的名號,地府陰神豈會放過他們?

  她還在猶豫,謝搖籃道:「留在這裡怕是必死無疑,借道是唯一的法子,如果氣運不錯,應該能覓得一線生機。」

  于紅意咬了咬牙,走到腳下黑洞前,閉眼道:「老子倒了八輩子血黴!」她抬腳欲跳,謝搖籃輕輕攔住,隨口道:「那是畜生道。」

  于紅意眯眼看了謝搖籃一眼,一時拿不準她是不是在報復自己。她凶巴巴道:「讓你徒兒先跳。」

  謝搖籃示意姚淵過來。

  她道:「此行兇險重重,切要小心。」

  姚淵露齒笑了一下。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跳,謝搖籃緊隨其後,于紅意嘆息一聲,狂躁地揉了揉頭髮大嘆倒霉,閉眼無奈一跳。

  隨著三人的消失,六個黑洞隧道慢慢合攏起來,那陰森詭異的聲音也慢慢消失,暇塔之下空無一人。

  進入隧道的三人架起靈氣罩,忍受著刺骨的猛烈大風,隧道之內時不時有小巧的幾朵火焰和刺鼻的惡臭伴隨著烈風而來,謝搖籃叮囑不要觸碰到火焰,兩人點頭表示知道。

  一行人前進了片刻,謝搖籃探看前方,發現出口就在附近,她揚手祭出六柄旗旛,方便抵抗冥河主輪迴的引力。

  冷不防前方突然有人暴喝一聲:「何人如此大膽,竟敢擅闖六道輪迴!」

  隧道前方飛速竄來一道黑影,勉強可看出身材極為高大,手拿一柄巨叉,頭上長角,待那黑影停下,一雙通紅的眼睛陰森森地盯著三人,渾身威壓震得人間道都是顫抖的。牛角大鼻,竟是一牛頭陰神!

  六道輪迴掌管人孽緣業力,修道之人修煉成仙就是消除孽緣業力的過程,而天劫也正是因此而來。上古之時修仙容易,是因為六道輪迴無人看管,掌握進入六道輪迴的法子然後想辦法消去業力,仙道可成。而後來三十三重天外的扛把子們覺得這樣發展下去,不出萬年,天界就要發展成「天仙多如狗,金仙滿地走」的境界,所以就派人看管六道輪迴,而牛頭馬面,正是看管六道輪迴的陰神。

  謝搖籃此舉,確實是冒險了,但是為了博得生機,她別無選擇。如今遇上這牛頭陰神,也算是三人倒霉了。

  顧不得許多,謝搖籃召喚出魔神之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那陰神牛頭撞飛,牛頭大聲哞了一聲,雙腳如同生根的樹一樣緊緊立在輪迴道之中:「我乃楚江王座下陰神,爾等還不速速伏誅!」

  生活早就教育我們,在危險的情況下,場面話能省則省。能打就揍,打不過就趕緊跑。

  他話音剛落,謝搖籃手中五隻魔神已經出動,一個接一個朝那牛頭陰神撞去,牛頭在一擊接一擊的撞擊下,發了牛勁,牛角一束,死死硬抗了起來,口中哞哞聲不絕。

  「再來!再來!」牛頭歡快道。

  此刻,謝搖籃手中最後一個魔神出動,那魔神腳踏黑龍,手纏綠蟒,身披黑鱗,蟒頭人參,頂牛的陰神腦袋一低,右腳做出刨土的動作,動作與人間公牛極為相似。

  但是牛的蠻力再厲害,與這只能撞塌大山,引得星辰易位,河川變流的魔神相比,也不過爾爾。

  鍾愛頂角的牛頭陰神伴隨著哞哞聲消失在不遠處,謝搖籃揚手收回魔神。

  于紅意嘴角一抽:「蒿裡地獄裡的陰神不會都是這副德行吧。」

  謝搖籃不語。

  牛頭陰神被頂飛後片刻,眾人眼前突然閃過一陣微黃帶著藍色的奇妙光芒,暖洋洋如入母腹之中,三人腳下一空,跌入虛空之中。

  謝搖籃聽聞過六道輪迴之中有極其高溫的火焰,有惡臭,還有猛烈地可以將人間界一切事物刮成粉末的烈風。但是她卻不知道這突然冒出來的光芒究竟是什麼東西。

  她皺起眉頭,她嘗試反抗,但是這股光芒只是柔和地托著她,即便用法術攻擊也如同泥牛入海,連半分波浪都掀不起。

  謝搖籃心中焦急。

  而這時,她腳下挨到了堅實的地面,周身圍繞著的柔和光芒也逐漸散去,她皺眉觀察此刻的處境。

  此處如同混沌虛空之中的一個浮島,周圍一片黑暗,不找邊際,空中沒有日光或者月光,而六道輪迴之中的那種小小的火焰,還是會時不時飛過頭頂,顯得詭異無比。

  她朝前看去,正前方聳立著一片斑駁的城牆,看起來鏽跡斑駁,城牆之內像是一座古城,街道平整房屋鱗次櫛比,細細看去,像是在一塊巨大無比的青銅之上鏤空雕琢而來的城牆和宮殿。

  雖說此景高大壯觀,但是在剛從六道輪迴出來的眾人看來,卻顯得無比陰森恐怖。

  于紅意愈發暴躁地揉著腦袋,漂亮的髮髻成了一團雜草。姚淵則露出了歡喜的神色,謝搖籃將他表情收入眼底,輕輕用手指敲了下禪杖,她向著姚淵問道:「你紅木魚可在?」

  姚淵一愣,慌張從儲物袋裡取出一通體烏紅的木魚,木魚看起來古舊樸實,表面雕刻著的惡魚泛著淡淡的烏黑,謝搖籃打眼一看,確定這就是真的紅木魚。

  她眼皮微微垂了下,又道:「如今陷入此境,雖然不知道為何,但是怕是暫時無法脫身,暫且安心就是,總會有脫身之法。」她輕聲道,聲音裡帶著安撫,正在揉頭髮焦躁的于紅意虛弱地應了一聲。

  謝搖籃又看向姚淵:「淵兒,為師有一問題想問你。」

  「師父請講。」

  「你說大道之路,道心,機緣,心智,根骨,這些哪個最重要?」

  「機緣,若無機緣則無緣仙道,不過庸碌一凡夫!」姚淵似乎疑惑她為什麼問這個問題。但是依舊毫不猶豫地問答道。

  「你身為我徒兒,又得到如此至寶,也算有緣。那麼餘下的三種,又該以何為先?」

  姚淵低下頭,正想開口,但是答案已經到了喉嚨,卻突然怔住了,這題目答案很簡單,機緣第一,道心第二,然後是心智,根骨最後。但是姚淵此人是心機深沉之人,並且以心機謀略為傲,若是他的話,應該會覺得心智為第二。

  他思考片刻,剛欲開口,抬頭就看到謝搖籃瞬間冷凝下來的臉,她手中禪杖毫不客氣往前一指:「你是何人?你將我徒兒怎樣了!」

  他頓時又急又慌,這才頓悟過來,那姚淵心計再深沉,也不過是個小少年,說到底也就是個孩子,而他的師父是一位難得的禪修大德,這樣的師父教導下的徒弟,縱使心思深沉,也有君子大德。

  謝搖籃這個問題,倘若真讓她的弟子回答,根本不會有絲毫猶豫地回答道心第二,而他偏偏猶豫了這麼片刻,錯失良機,被她看了個通透。

  但是他還是不想放棄。

  故意慌張地後退一步,險些栽進身後的混沌之中,然後大驚失色,雙膝噗通一聲跪下,連連叩頭道:「師父饒命,師父饒命!」

  「孽畜!還敢抵賴!」謝搖籃厲聲喝道。

  「師父難道認不出徒兒面容,便是徒兒是他人假扮,師父修為比徒兒高上許多,難道認不出來?」姚淵在謝搖籃威壓下,艱難道。

  「我不知你這孽畜用了什麼法子遮掩,但是你確實不是我徒兒姚淵。」謝搖籃道,她手中禪杖毫不客氣放在他脖子上,冷冰冰道,「再不坦白,莫怪我手上禪杖無情。」

  姚淵已經感受到謝搖籃禪杖上那戾氣絕不作假,他看了眼身後那彷彿漫無邊際的混沌,又看了看眼前那座青銅古域,心中分外矛盾。

  他抬頭看了謝搖籃一眼,她眼中殺意迸現,似乎下個瞬間就會直接送他轉世輪迴。

  姚淵更用力地叩頭,嘭嘭的聲音聽得一邊的于紅意都閉眼不敢看,不過四五個頭磕下來,少年的腦袋就鮮血直流,肉碎見骨:「前輩饒命,不要把我趕走,前輩饒命!」他身上的衣服和模樣慢慢發生變化,身形拉長,最終變成一隻個頭極高,但是模樣卻很漂亮的美少年。

  謝搖籃認得此妖,正是當初騙她進入斜雲塔的犀牛精!

  「我得高人指點,跟隨前輩,只是為了來此處尋找兄長二人,前輩慈悲!」犀牛精依舊不停地叩頭,額頭血跡湧在青銅上,形成一小塊黑色。

  謝搖籃吃過此犀牛一次悶虧,哪敢再輕敵,她從儲物袋裡掏出一根繩索,丟到犀牛身上直接將他綁了個結結實實。這才又問道:「你可曾傷害我徒兒?」

  犀牛為表誠意,急切解釋道:「兄長常常教育我不要輕易害人性命,我又怎敢傷害前輩弟子,我只是變作前輩模樣,將這他的法寶騙了過來,那弟子對前輩言聽計從,連懷疑都不敢,小的這才輕易得逞……不想雖然有了這法寶,但還是被前輩識破。」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彤櫻 發表於 2014-8-6 06:11 PM

第三卷 青銅古域 第一百零三章:青銅古域(三)

  謝搖籃雖說不會將這犀牛怎樣,卻委實不想將這隻愛騙人的傢伙帶在身邊,於是將他捆緊待在原地,用禪杖在他腳底下畫了個圈,任憑他圓嘟嘟的雙眼裡含滿了眼淚,也毫不心軟。

  于紅意善心發作,有意出聲一勸,被謝搖籃冷凝的視線一瞥,硬是將想說的話都嚥了回去。她恨恨地撇過頭,老子才不是怕你呢!

  謝搖籃大步朝那座詭異的城池走了過去,于紅意看了犀牛一眼,拎著裙子跟上了她。他們三人剛從六道輪迴出來進入這裡,看境況還沒有逃出地下,恐怕此地離蒿裡地獄不是太遠,這般一聯想,于紅意腳下步子更快。

  犀牛蔫著腦袋看著二人走遠,口中唸著他大哥二哥的名字,狠狠地抽著鼻子。

  謝搖籃蹲地在城牆底觀察了下,發現這座城池像生生從地底下長出來的一樣,從城牆到房屋渾然一體。

  「我去一探,你留在這裡。」謝搖籃朝身後的于紅意說道。

  于紅意一愣,看了身後瘆人的茫茫黑暗混沌一眼,哆嗦了下,怒道:「老子憑什麼聽你的!大路朝天你管我去哪裡?」

  謝搖籃搖搖頭,也不再勸:「你自己小心。」

  她說罷,抬腳進入了青銅古城之中,發現其中街道平整,四通八達,房屋內擺設井然,像是主人剛剛離開不久的樣子,一切都如同人間界一個普通小鎮的模樣,只是沒有人煙罷了。

  她又走了幾步,依舊看不出什麼蹊蹺或者能夠出去的線索,反倒聽見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慢,她回頭一看,于紅意正撫著腦袋,步子踉踉蹌蹌,謝搖籃順手一扶,于紅意當即腳下一軟,身體不穩地朝前倒去,她口中嘟囔道:「阿弟你怎麼在這裡?……不對,有古怪……」

  于紅意正在昏睡的邊緣苦苦掙扎的時候,謝搖籃也腦子一陣發昏,她有心逃出此地,卻發現這裡不能駕虹,更別提縮地成寸了,想要返回除非靠走路,她隱忍地皺著眉看了一眼來時路,咬牙勉強將已經昏睡過去的于紅意拉到角落隱蔽之處,雙眼一閉,她自己也墜入沉沉夢裡。

  恍惚之中,竟然像是又回到了那年多雨的玄冥河邊,謝琅渾身沒有一絲靈氣,灰衣黑髮,慢吞吞地走著,一隻手背在身後,緊緊拉住她。

  天色依舊陰沉得厲害,玄冥河水隱隱上漲了兩三寸,當晚休息之時,她縮成一團,伏在他膝蓋上,掰著他的手臂,要他將袖子搭在自己身上,這才舒服地從喉嚨裡溢出一聲嘆息。

  相處這些日子,她隱隱覺得,此人雖然性格極差,但是心地良善,比如白日裡同她吵架,但是夜晚會趁著她睡著的時候幫她處理下手臂上的傷口,比如不來不讓她守夜,比如會摘來果子會扔來給她吃。所以謝搖籃根本禁不住地對他心生好感。

  就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兄,也不會這般在意她。她細細感觸著臉頰之下,隔著一層衣物的他的微涼體溫,對他的感激和敬仰慢慢地發酵。

  謝琅是仙極界元老級別的妖修,比他老的沒幾個活著的了,因為是前輩,又天生一張冰塊臉,敢於親近的人沒有幾個,所以在人情世故上極為簡單。男女授受不親什麼的統統不知,出於心底善意,願意照顧謝搖籃一二。

  只是前提是,她別被他的冷言冷語以及陰陽怪氣嚇哭。

  天無星子,夜涼如水。

  謝搖籃轉了轉頭,睜大眼睛看著他的臉,小聲道:「我叫搖籃。」說罷,她期待地等著他告訴自己他的名字。

  哪料他鳳眼懶散地往下一垂,「姓呢?」

  她失落道:「沒姓,爹娘不要了,師父給取名搖籃。」

  「手拿來。」

  「做什麼?」慢慢伸出一隻手。

  「右手。」

  謝搖籃很聽話的換了手,她那時候在他面前,一直是這麼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樣。直至如今,如若不是大事,她也依舊很願意聽他的話。

  謝琅瞥了一眼她的手紋,正欲開口,卻猛然愣住。天狐一族通曉先天六十四卦,一眼可觀人前塵往事,未來運勢。可知人生死,知曉天命。所以從本質上來說,他是相信並且悉心接受命運的,也就是俗話說的認命。

  身為一隻元老級別的天狐,他絕對沒有理由認不出謝搖籃那曲折的手紋。但他卻看不透她的命格,這便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她的命運本身就與他相連,而她身上又無妖修血統,那麼只剩下最後的一個真相,就是她是他未來的道侶。

  這又蠢又笨的傢伙竟是他以後的伴侶?!他漫漫無邊的下半生竟然要與這麼一個弱小的人修綁在一起?

  他狐疑地盯著謝搖籃的臉看了半天,愣是找不出一點自己喜歡之處,除了她脾氣尚可,雖然遭受重挫,但是卻不改品行,算是上佳。此外可還有可取之處?一個脆弱到隨時會像隻螞蟻一樣消失在大道途中的人修……

  謝琅極為挫敗憂鬱。

  「你怎麼了?」謝搖籃怯怯詢問。

  謝琅只道:「你姓謝。」

  即便以前不是,以後她都會姓謝。她是他長子的母親,他未來的伴侶。他……是認命之人。

  「你會算命?」她驚喜問道。

  謝琅臉色一僵,神色瞬間冷了下來。哼了一聲,不說話了。

  謝搖籃討好道:「我給你梳梳頭髮吧?」每次用手指給他順一遍頭髮,他心情都會變得很好的,偶爾還會衝她笑呢,那種心臟都快跳出喉嚨的感覺,謝搖籃想想就臉上滾燙。要是他肯天天對她笑,她一定能開心死。

  她立刻唾棄自己。他是她的恩人啊,怎麼可以在心裡這般……褻瀆恩人呢?

  謝琅沒有反應。

  謝搖籃乖巧地又問了一遍,自作主張地要起身,他慌張一退,怒道:「別碰我。」

  謝搖籃怔在原地。

  謝琅也察覺到自己情緒變化太快,可是也沒什麼心情壓制,只冷淡地補充了一句:「你先睡,我隨便走走。」

  玄冥河邊貧瘠荒蕪,又有什麼好走的?不過是藉機躲開她罷了。

  妻子?本來以為是隨手撿來的小寵物,隨便養著就是,熟料竟然是妻子!

  怎麼辦?從來沒有過經驗,甚至連暗戀都沒有過的謝琅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少年無知時候只單純追求力量和歷練,避開了那些有關狐族必修的那些「課程」,一心只向大道,覺得大道之上斷情絕愛才是至上,情愛糾葛只會消磨志氣。

  一直到如今,他也是這麼想的。他不欲娶妻。可是天命又如何可違?

  之後的幾日,他對謝搖籃有所躲閃,可以稱得上徹底貫徹了男女授受不親的古老命題,謝搖籃的黯淡他看在眼裡,一如曾經那些自稱追求戀慕他的女人,他不陌生,也懶得搭理。

  玄冥河水依舊在不停地上漲,漲到河灘之上竟無落腳之地,他依舊穩步行在前方,只在路途最艱難的時候,才願意朝身後伸出一隻手,拉她一把。

  河上風急浪高,一不留神可能就會被捲入水中,他就令謝搖籃走在靠裡的那邊,自己在外邊護著她,但是卻還是不願意想以前一樣讓她拉住自己的手指。

  認命是一回事,甘心接受又是一回事。

  而兩人也就是在這時候,找到了那處被拋棄已久的禪修洞府,謝琅進入其中,為免危險,令她在門口等待。他隨便看了看,在他眼裡,皆是些不入流的東西。正欲離開,卻瞥見門口那個可憐巴巴的人,她抱著膝蓋靠在山牆上,頭髮被打濕貼在臉上,衣服也破破爛爛,臉埋在膝蓋裡,剩餘一雙眼睛看著他,黑潤明亮,顯得格外純良安靜。

  謝琅看著手中的玉簡,突然起了一個心思。

  論起對斷情絕愛這件事情要求之嚴,恐怕沒有任何一條大道之路會超過禪修了。其餘修士修行之後,尚且可以尋找道侶,攜手彼岸,唯獨禪修,至今鮮少聽說哪個禪修大德有妻子或者有夫君。

  若是他不想被情愛糾葛,耽誤自己,而天命又真的不可違背的話,當一對合適的表面上的夫妻,孕育幾個孩子,也是個不錯的先選擇。

  只是這些得從她著手。

  他鬆鬆垂下眼瞼,思量一番,朝門口招了招手:「你過來。」

  謝琅整理一番,將有用的玉簡丟給謝搖籃,隨口道:「你先練習,不會的問我,雨季過後,我們再走。」

  她見自己有緣大道,哪肯多想,更不會對敬仰的恩人有絲毫懷疑,她歡喜地接過去,一練就是幾個月。

  謝琅則鬱鬱地看著她,如今她馬上就可以重新踏上大道之路,所以說起來也不算他心狠。

  謝搖籃那呆子是在幾個月後才知道自己修煉的心法走得是禪修之道,青冥界禪修非常之少,她根本沒見過,但是也從師父和長輩曾經提及的點點滴滴知道禪道是一條怎樣的道路,她捧著玉簡,待在原地良久不能回神。

  如今已經踏上這條路,再回頭絕無可能。禪道之上斷情絕愛,只能涼薄自持,想及她心底隱藏著的那點心思,她感到一股從未有過的悲涼滋味。

  謝琅閒閒地伏在石桌上自己和自己下棋,頭髮鋪了一地,柔軟又順滑得如同流水一般。他發覺異樣,鳳眼微微抬起,問道:「怎麼了?」

  謝搖籃瞬間淚盈眼眶,她抽泣了一聲,軟弱地說道:「可是,恩人,我喜歡你呀……」

  謝琅垂眼,將指尖捏著的一粒玉製棋子按下,淡淡道:「噢。」

  謝搖籃在眼淚沒掉下來之前,抬起袖子匆匆抹掉它們的存在,一邊勉強忍著抽泣,一邊繼續學習玉簡裡的心法,她依舊很努力,不用謝琅花費心神去勸誡,知道大道和情愛之間的取捨,這很不錯,只是她那時不時響亮的一聲抽噎,引得謝琅頻頻皺眉。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頁: 1 2 3 4 5 6 [7] 8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