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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tzu 發表於 2014-7-26 09:01 PM

本帖最後由 wutzu 於 2014-7-26 09:04 PM 編輯

  第四十四章

  封夏靠在廚房旁一個無人的拐角處,將手機拿得離耳朵遠一些,閉著眼睛、依舊在努力平復著呼吸。

  心臟的跳動聲劇烈,就算已經離剛剛的拍攝間隔了一會,那種心臟快要跳出胸膛的感覺依舊非常清晰。

  I want you.充滿情欲的情話,皮膚上炙熱的觸感,身體內洶湧的情潮。

  司空景剛剛在片場給她帶來的這些,與他們從前在一起時的那些畫面全部都重疊、吻合起來。

  血脈噴張。

  她唯一沒有辦法騙自己的是,當他觸碰她、擁抱她、親吻她的時候,她依然為此戰慄。

  無論在一起或者分開,他是他,她也是她,他們對彼此身體的吸引,從未改變。

  傅郁低沉溫雅的聲音還停留在耳邊,聽她沒有回答,他過了一會,才問,「不方便也沒有關係的。」

  電話裡的這一聲,才稍許將她的神智拉回來一些。

  「今天晚上應該有時間。」她將電話重新貼近耳邊,組織語句,「等我拍完,可以一起去市中心吃些小吃。」

  「好。」傅鬱沉吟片刻,「我開研討會的地點離市中心不遠,需要我來片場接你嗎?」

  「沒關係。」她想了想,語氣禮貌,「我自己可以過去,那到時候見吧。」

  掛下電話,她深呼吸了幾口氣,走出拐角。

  硬著頭皮重新走進廚房,她一抬頭就看到司空景和副導演正站在監視器後,看著剛剛拍攝的部分。

  司空景一邊在看監視器,一邊在喝水,側臉上淡漠如常。

  她看了他的手和嘴唇幾秒,臉卻又熱了。

  副導演這時抬起頭,看到她時立刻搓了搓手掌,笑瞇瞇的,「封夏,效果非常好,我估計很多人看這部劇的時候都要噴鼻血了,你們兩個演得實在是太『入戲』、太傳神了……」

  司空景也側頭看她,這時揚了揚唇,又轉身掃了副導演一眼。

  副導演連忙做了個把嘴封起來的手勢,眼觀眼鼻觀鼻地繼續工作。

  「剛剛是誰的電話?」他這時走到她身邊,將她的外套整理好,簡直旁若無人。

  她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地往後縮了縮,「我爸朋友的外甥。」

  他將她脖子上剛剛自己留下的淺淺吻痕用衣服遮好,點了點頭,「上次送你回片場的那個?」

  他的聲音裡也聽不出什麼情緒,可她竟然渾身有點發僵,「嗯,晚上一起吃飯……」說完她才回過神來,卻連懊惱都來不及。他剛剛從美國回來時,自己衝著他憤怒地說、她的事情與他無關的那份衝動……她竟然已經找不到了。

  隆隆加快的心跳聲和身體上餘留的感覺……全部加總在一起。

  她真沒用。

  封夏在心裡,默默地鄙視自己。

  「好,路上小心,早點回來。」良久,他低聲開口,竟沒有任何不快的語氣,只是平淡地叮囑。

  她抬頭瞥他一眼,收緊了手指。…

  她爸爸封卓倫最交好的朋友傅政,是她從小到大非常敬佩的一位長輩,長相、能力、手腕……皆無懈可擊,唯一稍許欠缺的就是性子較為冷漠,可卻被獨獨在意自己的妻子這點所彌補。

  而傅郁,傳承了這位長輩的高智商,並且看上去,具有更高的情商。

  「因為想到你有可能一天拍戲後會餓,就自作主張地點了一些小吃。」她趕到市中心的時候,傅郁已經坐在座位上,桌上擺了滿滿的點心。

  他因為研討會結束沒有換衣服、直接過來,所以穿了正式的西裝,和上次看到的時候又有些不太一樣。

  更有書卷氣,也似乎看上去更疏離了些。

  「謝謝。」她笑了笑,在他對面坐下。

  傅郁的餐桌教養與禮儀很好,吃飯的時候幾乎沒怎麼說話,直到兩人吃完,他拿出錢夾結賬後,看向她,「出去走走吧。」

  因為白天剛剛下過雨,所以晚上的台灣稍許有些濕意和涼意。

  兩人步行離開市中心的繁鬧區域,她走的時候一直低著頭在想心事,連他叫了她兩次都沒聽見。

  「封夏。」傅郁又叫了一次她的名字,她才回過頭。

  「怎麼了?」她問。

  「你現在心裡有喜歡的人。」他伸手稍稍鬆了領帶,「而且似乎有些煩惱,是否應該繼續這份感情。」

  她聽了一怔。

  「我應該沒有說錯吧。」他朝她淡淡一笑。

  她沉默片刻,沒有否認,「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傅郁這時停下了腳步,走到欄杆旁,「上次在你家裡,你吃飯的時候一直不停地在用大拇指輕輕敲筷子,而且,你聽你爸爸說話的時候也會下意識地咬下嘴唇。」

  「今天你跟我吃飯,一直會蹙眉,並且會不自覺地將外衣裹緊一些。」他慢條斯理地陳述,「這些都是心情煩躁的表現。」

  她挑了挑眉,「帝國理工生,還修心理學?」

  他搖了搖頭,無謂地用手指輕輕敲欄杆,「只是理工生的邏輯思維加上天生還算過得去的觀察力而已。」

  她長長吁了一口氣,這時伸手揉了揉眉心,「是很苦惱。」

  他沒有說話,似乎是在等她繼續。

  「覺得開心,又覺得很害怕。」她的目光有些飄,「一般人都會說,好馬不吃回頭草,對不對?但是我和他之間真的沒辦法簡單用這麼一句話來衡量。」

  現在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刻,她都覺得自己的心臟像是沒法負擔一樣,比起五年前,更是有過之而不及。

  淡漠的他,溫柔的他,笑著的他,注視著自己的他……他像是從前那個司空景,可是卻又根本不像。

  她想得腦袋發疼,卻也只得出這麼一個結論——如果要她現在拒絕他、離開他,對她來說,又開始變得很困難了。剛開始時下定的決心,現在看起來……就像一個笑話。

  「真的說不清楚。」良久,她苦笑了笑,「我以為自己這幾年多少變得果決了些,好像……還是因人而異的。」

  「其實,我以前解題目的時候,通常會這樣做。」傅郁這時望向她的眼睛,開口道,「如果這一種解法走不通,那就換一種。也就是說,如果你對於這個人的想法你暫時沒辦法確定,那麼不如換一個視角,看一看其他的人或事。」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神態自若、眉眼溫潤,卻又隱隱帶著一份沉著的銳利。

  她聽得一時語塞,不知道是不是聽錯他的語義,還來不及多思慮一會,便看到傅郁身後這時慢慢走過來一個人。

  傅郁留意到她的目光,轉過身來。

  夜幕下,司空景還穿著片場拍戲時的白色襯衣、只在襯衣外穿了一件外套,手裡握著一杯咖啡朝他們走來。

  她眼睛微微瞪圓,看著他朝自己越走越近。

  司空景走到他們身邊站定,目光卻只落在封夏一個人身上。

  只見他這時用手背輕輕觸了觸她的臉頰,低聲開口,「有些涼。」

  說完,他低頭仔細看了看她,微蹙起眉,先將手裡的咖啡塞到她手裡,再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把她整個人包起來。

  她不知該做什麼、只能靜靜地站在原地。路燈微黃,她突然看到他左眉的上方有一個開口。

  他這張臉上哪怕出現再小的痕跡,也會顯得很突兀,這個傷口不是很小,她乍一看到,立刻就伸出手觸了觸他的傷口。

  「晚上片場收工的時候,天太暗、沒仔細看周邊的環境,就突然被植物上的刺劃到了。」他任由她的手觸碰,將她臉上流露出的神色盡收眼底,「不是很疼,沒關係。」

  「消過毒嗎?」她收回手,輕聲問。

  他搖了搖頭,異常耐心地,「醫療箱在休息室,收工的時候休息室已經上鎖了。」

  她咬了咬唇,「我回去問問管……」

  誰知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他牽住了手,將她整個人往他身後帶了帶。

  他這時稍稍往前一步,終於對上傅郁的目光,「你好。」

  傅郁眸光輕閃,淡淡一笑。

  「明天清晨就要拍戲,我先帶她回去了。」他看著傅郁,不徐不緩,「晚上涼,在室外多呆她會受寒,你是夏夏的朋友,等拍完戲回S市之後,我做東請你吃飯。」

  「多謝。」傅郁伸手理了理衣領,「不過,我近兩個月直到年底會一直在英國做學術交流。」

  兩個男人的視線持平,交叉而過。

  「那有些遺憾了。」司空景微微側身,「如果下次有時間,再約吧。」

  傅郁微微一頷首,神情裡看不出喜怒。

  離開轉橋,司空景帶著封夏朝前走去。

  月華如水、前路安靜,她的手被他乾燥溫和的大手握在掌心裡,牢牢包緊。

  喝了幾口他買的咖啡,她的視線四處飄忽,不敢同他多說一句,忍耐著、只想努力離他稍微遠一點。

  「你爸爸給你介紹的這個男朋友,挺好的。」他這時開口,「智商情商,看上去都挺高。」

  她愣了一愣,轉而咬著唇、肯定地回道,「是不錯。」

  本以為他會生氣,誰知他卻沒說話,只是停下腳步、側身彎腰將她的外套拉鏈往上拉好。

  近在咫尺的距離。

  她看著他的眉眼,一瞬間又屏住了呼吸。

  拉好拉鏈,他的手卻沒動,保持著這個姿勢、沉聲開口,「在美國的時候,我很多次都有想過,如果我回來的時候,你身邊已經站了另外一個男人是什麼樣子。」「他是不是才華出眾、是不是相貌傾人。」他的語氣裡有一絲努力壓抑著的感覺,「對你是不是足夠好,能不能足夠讓你忘記我。」

  她的心慢慢沉了下來。

  「我其實在那裡,根本一天都忍不了,我很想立刻就定機票回來,回到你身邊,什麼都不管,事業、生活……哪怕一團糟都不管,就這樣陪在你身邊。」他輕輕歎了口氣,臉頰上有一絲苦笑,「就是這樣的折磨、難過甚至絕望的心情,當中的一年我其實一度有些抑鬱症的傾向,可理智還是強迫我撐了五年。」

  「相信嗎?」他伸手將她的碎發挽在耳後,「似乎無懈可擊的司空景,就是這樣自哀自憐、自卑自棄,膽小得躲在美國五年……」

  「我如果……真的有了其他人陪在身邊,怎麼辦?」她突然出聲,打斷他,「如果我真的把你忘記了,愛上了其他人,怎麼辦?」

  他看著她,突然慢慢伸手,將她用力擁進懷裡。

  「我有想到過。」他靠在她耳邊,「我一開始覺得,我可以把你重新搶回來、用盡一切方法讓你重新喜歡上我。」

  「可是後來我不這麼想了,」他輕輕撫著她的頭髮,「因為我知道我既做不到看著你和其他人在一起,也做不到強迫你放棄你新的生活。」

  「我沒有辦法。」他閉上眼睛,「夏夏,我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

  我知道你有太多理由無法堅持下去,所以如果你愛上其他人,全是我自己咎由自取,無可救藥。

  這一場賭博,我賠上了自己的真心和所有僅剩的自尊與自信。

  時至今日,我亦不後悔。

  越來越安靜、暗下來的城市。

  她靠在他的肩頭,眼淚無聲地掉落了下來。…

  台灣的天氣漸漸愈來愈涼,很快已經進入了十二月份,《聲色》的拍攝也逐漸進入到尾聲。

  她和司空景的緋聞劇組內外都傳得沸沸揚揚,可他似乎毫不受干擾,依舊我行我素地在片場裡對她做出很容易讓人誤解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乾脆也就什麼都不澄清。

  兩人的感情似乎慢慢恆溫而上,可她卻始終沒有給出他一個明確的答覆。

  殺青的當天,恰好是聖誕節。

  拍攝結束,劇組所有人都十分開心,商量決定後說是晚上大家一起上餐館慶祝。大家都早早換衣服、收拾片場,封夏因為最後一場戲剛剛結束,是最後一個回到休息室的。

  休息室沒有其他人,只有她和助理,等助理幫她卸了妝,她便進內裡的更衣室換便裝。

  身上穿的戲服是一條很難脫下的裙子,她自己努力了很久,甚至都有些出汗了,肩帶後的拉鏈反而卡住、更拉不下來了。

  「Ann。」她歎了口氣,試探性地喊了一聲,「你在嗎?可以過來幫我拉一下拉鏈嗎?」

  「好!」門外Ann應了一聲。

  她見狀,將簾子拉開,背對著門的方向站定。

  不一會,更衣室的門被打開,有腳步走近,她調整了一下肩帶,對著身後說道,「Ann,我拉鏈這裡卡住了,麻煩你幫我拉下來就好。」

  因為背對著門外,所以她看不到身後,只能感覺到腳步聲站定在她身後,一雙手依言將她的拉鏈輕鬆拉了下來。

  「謝啦。」她伸手將肩帶解開,慢慢將裙子褪了下來。

  可身後卻沒有腳步聲離開的聲音,也沒有人說話,她忽然覺得有些奇怪,剛想回過身,卻突然被人從身後抱住。

  「司……」他身上的氣息對她來說著實太過熟悉,她一下子便猜到是他。可她現在身上只有胸衣和內褲,就這樣近乎全裸地被他整個人抱住嵌在他懷裡,他的一雙手還環著她纖細的腰身,她連一個字都說不下去了。「是我。」更衣室的燈本就昏暗,如此情景,他的聲音響在她脖頸邊。「那個,Ann呢?」她掙了一會,他的手臂還是一動不動。「出去了。」司空景的吻落在她的脖頸處,流連往下,「她看到我走進來,就自己出去了,還把門鎖上了……夏夏,放鬆。」她渾身僵硬,只感覺到一個一個吻落在她白皙的後背上,身體裡的熱又漸漸湧了上來。她到底為什麼要放鬆……「那個……」她咬住唇,感覺到他一邊吻她的背部,手一邊撫上她胸前,「等會要吃飯了……」

  他低聲一笑,這時停了下來,將她整個人轉過來正面面對自己,低頭親了親她的嘴唇,輕聲蠱惑,「我比較想吃你……」她聽得渾身都發燙,紅著臉看著他俊逸的臉龐上漸漸淺顯起來的情欲色彩,連說話都說不完整了,「司空,我們,我們……」他們現在,明明還沒有和好,他拍戲的時候哪怕對她調戲得再厲害,也沒有像今天這樣逾越過。「我們怎麼了?」他將她的身體貼緊在自己身上,手從她的細腰處漸漸向下,將她的內褲慢慢下褪,「嗯,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起來以前拍《紅塵》的時候,我們在更衣室裡……」他邊說話,手指已經漸漸朝她的底褲裡探去。她都快羞憤而死了,推又推不開他,身體內的暖潮卻又很誠實。

  「雲翻覆雨?」他語言裡的色彩也漸漸加強。

  「夏夏……」他這時人漸漸往下,從她的嘴唇親吻到她的胸前,手指也沒有停下動作,「想要嗎?」

  她的手指顫抖地扣緊了他的肩膀。

  「我很想,我也已經沒辦法再忍了……」他的嘴唇流連在她的胸前,「每一天,無時無刻不想將你壓在身下,makeloveintothenight……」

  進入你,夜夜笙歌。

  她的喘息聲越來越強,幾乎快要支持不住。

  這時,她便衣裡的手機陡然響了起來,一聲接著一聲,毫不停歇。

  他的動作,卻還在繼續。

  手機沒有停下來,反而孜孜不倦響了好一陣,她這時終於回過神,猛地推開他、轉身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了手機。

  「夏夏?!」剛剛接通電話,那邊就冒出了一個焦急的中年男聲,「出大事了!!」

  「唐……唐簇叔叔?」她喘息著問。

  「是我!你媽媽剛剛打你電話沒有打通,你爸爸現在被送進醫院了,我正在朝醫院趕過去!」

  她渾身一下子就涼了。

  「情況……情況好像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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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tzu 發表於 2014-7-26 09:04 PM

  第四十五章

  「你爸爸的情況……不太好。」

  聽完電話裡唐簇的話,封夏的臉上一下子連一點血色也沒有了。

  原本站在她身後,正一隻手摟住她腰身的司空景也明顯感覺到她身體突然的僵硬。

  「怎麼了?」他微微蹙起了眉,靠近她耳邊輕聲問,「電話裡是誰?」

  她呆愣愣地側過頭,看著他的臉頰,「是我爸爸的朋友……他說,他說我爸爸進醫院了。」

  他很少看到她這樣慌促的神色,連忙伸手拿起她的衣服將她攏住,冷靜地道,「你問你叔叔,你爸爸現在在哪個醫院。」

  她握著手機的手指已經都有些泛白,只能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將司空景的問話轉給唐簇。

  等唐簇報了醫院名稱後,她機械地複述了一遍給司空景聽。

  他聽完醫院名稱,彎腰將她剩下的衣服拿過來遞給她,然後伸手接過了她手中的手機。

  「你現在先把衣服換好,我在外面等你。」

  他手中握著電話,低頭親了親她的額角,低聲說,「別擔心,有我在。」

  她看著他平靜的神色,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便見他將手機貼在耳邊,邊說著什麼邊轉身大步走出了更衣室。

  等她以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出來,他已經通完了第二支電話。

  「我已經讓助理定了回S市的最近時間的機票,就在一個半小時之後,我們現在馬上去高雄機場。」

  他將她的手機遞還給她,看著她不徐不緩地說,「然後出機場的時候,走快速通道,四個小時之內,我一定會讓你到醫院、見到你爸爸。」

  他一連串的話說下來,乾淨利落,她幾乎都聽得怔愣。

  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底在那一瞬間,一下子掠過一絲很難以說明的感覺。

  是很久很久,都沒有出現過的感覺。

  也不知道說什麼,她最後只是點了點頭。

  他看她幾秒,伸手便攬住她的肩膀、打開休息室的門大門走了出去。

  …

  上了司空景助理的車,她拿著手機立刻要撥電話給媽媽容滋涵。

  可打開通話記錄一看,唐簇的電話之上,已經顯示著一條撥出給媽媽的電話。

  「我剛剛已經打過電話給你媽媽了。」

  他坐在她身邊,這時出聲道。

  她一怔,側頭看向他。

  「你媽媽現在人在醫院等你爸爸的消息,她說你爸剛在家裡的時候突然暈厥了過去,當時比較可怕的是呼吸非常微弱,所以她嚇壞了。」

  「我記得以前戴宗儒跟我說過,這種情況可能是間接性休克,間接性休克的原因又很大可能是由於大腦突然供血不足所引起的。」

  他伸手將她的手包攏在手心裡,淡聲繼續說,「到醫院之後,做24小時動態心電圖看一下情況,再進行進一步確診就好。」

  車裡的氛圍很安靜,他的助理很識時務地升起了車擋板,所以是聽不到他們說話的。

  而封閉的空間裡,只有他平靜的眸子和平淡而又能鎮定人心的嗓音。

  「而且《聲色》也已經殺青了。」他伸手將她的頭靠近自己的額頭,輕輕觸碰,以最近的距離看著她的眼睛,

  「電視劇後期的工作可以推遲,這些都不是要事。對我來說,我只是認為我現在有足夠的時間,可以照顧我的岳父。」

  車子到達高雄機場的時候,已經有好些個消息無比靈通的狗仔聞風蹲在了機場。

  他全程面無表情,離開車後、便將她攬在懷裡,以最快的速度走進機場。

  在進機場的一路上,身後的閃光燈閃成一片,狗仔都瘋了一樣朝他們兩個這裡追跑過來,而且身邊行走的普通人也似乎已經認出他們,整個機場裡都充斥著各式各樣的喧嘩聲音。

  所幸他帶著她走的步伐很快,他的助理辦事效率也是極高,在用了障眼法入關之後,便將狗仔以及其他人遠遠地甩在了後面。

  直到登上飛機,坐定下來,她才感覺自己的後背都濕透了,靠在座位上重重呼了一口氣。

  空姐看到他們兩個,臉上全是欣喜的表情,兩眼都放著光,剛想走過來激動地說什麼,司空景便伸手,朝她們輕輕做了一個禮貌的手勢。

  空姐見狀,也不好意思打擾,這時動作很快地幫他們去倒了水、拿了兩條毯子和枕頭過來。

  「謝謝。」他朝空姐低聲道謝,將枕頭墊在封夏身後,又將毯子鋪展開來,蓋在她身上。

  空姐們在一旁看得,拚命忍住沒有在飛機上跳起來。

  「剛剛記者和狗仔,全部都拍到了……」她揉著太陽穴、神情很疲憊,「等回S市、到了醫院,估計還是會像剛才那樣的情景吧……」

  爸爸封卓倫的情況現在還不明確,她簡直已經焦頭爛額,還要考慮他們兩個剛才那樣應該說是極其高調的現身應該怎麼去解釋。

  緋聞,不,應該說是確鑿的爆炸新聞,應該已經滿天飛了吧。

  「這些你都不必去考慮。」他將她身上的毯子幫她掖好,將她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我都會全權處理,你現在先睡一會,等要到了的時候我再叫你。」

  她輕輕「嗯」了一聲,靠在他肩頭閉上了眼睛。

  五年前的他,並不是這樣的。

  從前哪怕碰到了再大的事情,他好像也從來不會和她解釋,她知道他並不是不願告訴她,而是他的驕傲不會讓他去將每一句話都說得清清楚楚。

  可今天這一晚上,他卻對她說了很多很多話。

  短到讓她不用擔心,長到幫她分析他爸爸暈厥的原因、減少她的擔心。

  每一個字,每一個句,都很用心。

  「睡吧。」他這時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

  …

  凌晨一點。

  直到趕到S市封卓倫所在的醫院時,時間恰恰好好離她接到唐簇電話,過去了四個小時。

  他帶著她直直上到醫院四層,走到一個病房前。

  她立刻一步上前,輕輕打開了門。

  在病房裡,坐在病床邊的容滋涵和唐簇聽到開門聲,回過頭來。

  「媽,」她放輕腳步快步走過去,「爸現在怎麼樣了?」

  「情況是穩定下來了。」容滋涵壓低聲音說著,迎上去輕輕握住了她的手,「醫生說,是由於一下子大腦供血不足所引起的,還好沒有大礙。」

  躺在病床上的封卓倫不再是平常神氣活現的妖孽老爸的樣子,臉頰和嘴唇看上去都有些蒼白。

  她站在病床邊看著,突然就覺得鼻子有些發酸。

  「沒事的,現在不要擔心啦夏夏。」

  唐簇在一旁挑著眉,「我前面打電話的時候,是故意誇張了,我只是覺得你爸爸很想見到你,再說……當時的情況是挺可怕的,我跟你爸認識二十多年,從來沒聽到他身體不好過,妖孽留千年,知道不?」

  這安慰雖然實在太過蹩腳,但好歹把她剛剛緊繃的神經稍稍沖淡了一些。

  「這樣突然趕回來,影響拍戲嗎?」容滋涵看著她,又看向她身後,「哎?剛剛那個男孩子呢?」

  她聽了一怔,轉過頭去看病房門口。

  她以為剛剛司空景會跟著她進來,卻發現病房門口沒有人,門也被關上了。

  「剛剛是他給我打電話的。」容滋涵這時微微揚了揚唇,「很冷靜地問我,我所在的具體的醫院名稱,從機場過來開哪一條路最方便,具體的病房號,還告訴我對你爸爸的情況的猜測,讓我不要太過擔心,說他馬上會帶你回來。」

  「現在的男孩子,能夠在情況很緊急的時候,處理得那麼有條理的,應該很少。」

  她站在原地,聽得心裡,愈來愈軟。

  「長得還真的挺好看的。」唐簇在一旁摸著下巴、插嘴道,「跟你唐簇叔我當年有得一拼啊。」

  她「噗嗤」一笑,握住容滋涵的手道,「媽,你不要熬夜,熬夜對身體不好,現在就讓唐簇叔載你回家。」

  「那你呢?」容滋涵輕聲歎了口氣,「你才是最累的一個,你哥應該馬上快要到了,讓你哥值夜班吧。」

  「不用,媽你現在打電話給哥,讓哥暫時別來醫院,葉子姐剛生完孩子,寶寶也還小。」

  她搖了搖頭,「我在飛機上睡過了,現在不睏,我在這裡陪爸爸就好,你們都回去吧。」

  在病床旁守到了凌晨三點,她起身確認了一下點滴和心跳儀器的情況,幫封卓倫掖好被角,想出去喝點水或者咖啡、提提神。

  合上病房門,她一抬頭,便看見司空景恰好從電梯裡走出來。

  他還在打電話,揉著眉心正在對手機說些什麼。

  她站在原地,等他打完電話走到她面前。

  「剛剛去樓下處理了一下尾隨而來的記者和狗仔。」

  他伸手幫她扣好衣服最上面的一個鈕釦,「然後讓工作室去到各個媒體雜誌,給出符實的消息。還有,不用擔心,劇組的人也不會生氣我們缺席了殺青飯。」

  「你爸爸情況怎麼樣了?」他說完後,低聲問。

  封夏看著他略顯憔悴的眉眼,眼圈幾不可見地有些紅了。

  「沒什麼大事。」她隱忍地開口,「和你剛才說的差不多。」

  「嗯,那就好。」他輕輕一笑,「休息好,就會像以前一樣健康。」

  她沒有說話,半響,忽然向前一步,輕輕伸手抱住了他。

  剛剛在病房裡,當她回過頭看到他不在的時候,心裡其實一瞬間沉了下來。

  她以為他送她過來,就會離開了。

  就像五年前一樣,說完分手,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可是,他現在,正真實地站在她面前。

  他從前是從來不屑於與媒體、狗仔打交道的人,也是從來不會與劇組有過多交往的人。

  有很多事情,他以前從來不會做,有很多話,他以前從來都不會說。

  她這個時候,才忽然意識到,剛剛在台灣的休息室裡,她心底那絲無法說明的感覺是什麼。

  是釋然,是安心。

  是五年後,是他回來後,她終於可以在一個人面前,放下自己所有的堅強和屏障,不需要用自己的意志來支撐自己獨自面對一切不可知的風浪。

  第六年了,封夏,你現在,是不是可以終於試著,讓你自己輕輕地喘一口氣?

  不用擔心,不用害怕。

  因為有他。

  所以,只要……站在他的身後,就好。

  可以嗎?

  走道裡安靜得沒有其他任何聲音。

  司空景的眼底閃過一絲深沉的柔軟,這時伸出手,更用力地將她擁進自己懷裡。

  清晨六點的時候,醫生過來檢查了一次,撤去了呼吸器,說是現在封卓倫整體的身體狀況已經趨於平穩、沒有大礙。

  封夏和司空景在病床邊呆了一夜,聽到這個消息,頓時都鬆了一口氣。

  封夏又詢問了一些關於封卓倫身體的情況,司空景在一旁用手機將醫生說的話都錄了下來,並且做了一些記錄。

  等醫生離開的時候,容滋涵和唐簇也回到了醫院。

  容滋涵出門前在家裡煲了湯,到了病房後,便讓封夏和司空景先去洗漱,然後將湯盛進碗裡涼一涼等會給他們喝。

  「涵涵。」

  一聲低沉的男聲這時突然響在了病房裡。

  容滋涵盛湯的手一頓,立刻轉過頭去看病床。

  「我靠!花輪!你醒了啊!」一旁正在看報紙的唐簇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咳咳……」躺在病床上的封卓倫咳嗽了幾聲。

  正從洗手間走出來的封夏一抬頭看到這個場景,立刻瞪大了眼睛跑到病床邊,「爸!」

  容滋涵將封卓倫輕輕扶起來,讓他靠在枕上,封卓倫雖然神色是蒼白了些,但是看上去氣色比昨天晚上要好上很多。

  「嗯……你爸還暫時死不了。」封卓倫咳嗽了兩聲,伸手握住了封夏的手。

  封夏鼻子一酸,彎著眼睛笑道,「這個時候你就別嘴硬了爸!讓你上次裝病騙我回家,這次把我和媽都快嚇傻了,間接性休克,你知不知道多可怕啊……」

  「咳咳……」封卓倫虛弱地挑了挑眉,「這有什麼可怕的……只要不是腎虧,都不是問題……」

  唐簇在一旁笑得直打滾,容滋涵一口氣噎在喉嚨裡,狠狠瞪了他一眼。

  「伯父。」司空景這時從洗手間走出來,慢慢走到病床前。

  封卓倫朝他看了一眼,半響,神色平靜地側頭問容滋涵,「他是誰?」

  容滋涵抿了抿唇,「你女兒的……朋友,昨天把你女兒從台灣帶回來,當時還打電話給我推測了你的情況、安慰我讓我不要太過擔心,而且,昨晚還陪了你一整夜。」

  「娛樂圈天王!司空景!」唐簇在一旁舉手插嘴,「你太落伍了,連大明星你都不知道?!」

  「他有我長得好看嗎?」封卓倫依舊神色平靜地扭頭看著自己的老婆。

  容滋涵撫了撫額,「別鬧。」

  「我覺得他比你年輕時候還好看!」唐簇繼續在一旁舉手插嘴,「當然比起我還差點!」

  封夏聽得又緊張又尷尬,下意識地側過頭去看司空景。

  他也正看著她,只是朝她淡淡一笑。

  「哦,我想起來了。」封卓倫這時示意容滋涵幫自己揉揉肩膀,看向司空景,「我記得有一次,我見過你和我女兒在我家樓下。」

  「哎?那好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吧……」封卓倫繼續說道,「你今年幾歲來著?」

  「三十。」司空景回答,「伯父,事實上,我現在正在追……」

  「三十歲?!」封卓倫沒等他說完,就出聲打斷了他,皺起眉,「這也太老了吧……」

  「封卓倫……」容滋涵在一旁伸手推了推封卓倫。

  「男人三十而立,老什麼?」唐簇似乎對司空景的印象還不錯,翹著二郎腿說道,「再說,男人比女人年紀長一些,才能更好地照顧女人。」

  「唐簇,」封卓倫的神色已經完全看不出是一個病人的摸樣,「你要不要我去告訴你老婆你上次去香港,偷偷到GAY吧玩的事情?」

  唐簇渾身一震,舉起了兩隻手。

  司空景神色沒太大變化,沉吟片刻,這時不徐不緩地說道,

  「伯父,我知道你和伯母一定知道以前我跟夏夏的事情,我只是想說一句話——我不為我的過去申辯任何,我只希望你能審核我的現在和未來。」

  封夏站在病床邊,聽他說完,垂了垂眸,眼底慢慢滑過一絲柔意。

  躺在病床上的封卓倫看了司空景幾眼,又悄悄地打量了女兒幾眼。

  「夏夏。」過了很久,封卓倫慢悠悠地說道,「傅郁呢?」

  「啊?」封夏還沒反應過來。

  「傅郁,」封卓倫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躺得更舒服了一些,「上次一起在家裡吃飯的那個帝國理工高材生,你傅政叔叔的外甥,他前兩天給我打電話,說最近就會從英國回來。」

  司空景的眉頭幾不可見地一跳。

  封夏咬了咬唇,「我不知道……最近沒有聯繫過。」

  「那你現在打個電話給他,讓他來醫院看我。」封卓倫依舊英俊的臉上神色淡定自若,「然後你和他一起去吃個早午飯。」

  司空景依舊保持著良好的風度,但是臉上的神情已經有些微微地僵了。

  前有老爸一副「你不打電話我就更不讓司空景好過」的樣子,後有看不清喜怒的司空景,封夏正騎虎難下,就聽到病房門又被打開了。

  封易修手裡提著早餐,從病房門口風度翩翩地走了進來。

  唐簇在一旁已經忍了很久,這個時候見狀實在忍不住「噗嗤」一笑,直接笑得滾到了地上。

  他可是早年深有體會啊!

  大舅子神馬的……真的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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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tzu 發表於 2014-7-26 09:08 PM

  第四十六章

  封易修從病房外走進來,回身帶上了門。

  抬眼一看到站得離門方向最近的司空景,他神色微微一變,幾秒之間,便又很快恢復如常。

  他走到司空景面前,溫雅淡和地點了點頭,斟酌幾秒後說道,「多謝。」

  這兩個字裡,多少包含了一些肯定的含義。

  司空景望著封易修的眼睛,心底輕輕鬆了半口氣。

  至少昨天晚上直到今天他所有的表現,似乎讓未來大舅子對他的態度要比預想中的稍微好一些。

  「客氣了,」他抿了抿唇、禮貌地一笑,「嫂子和寶寶的情況怎麼樣?」

  那「嫂子」二字一出,病房裡的人立刻都變得神態各異。

  病床上躺著的封卓倫簇起了眉頭,立刻想張嘴說句什麼,一旁陪著他的容滋涵連忙捏了捏他的肩膀,朝他搖搖頭。

  唐簇這時十分識相地不繼續參與在封家一家的事裡,悄悄地彎腰邊走邊爬地溜出了病房。

  而封夏,耳根微微有些紅了。

  「比較穩定,母子平安,現在在家裡休養。」半響,封易修平靜地回答。

  「那麼,你現在先回去吧。」頓了頓,只見封易修又不徐不緩地說,「你應該有很多事情要忙,已經麻煩你在醫院呆這麼久,是我和夏夏失禮了。」

  一記殺人不見血的回馬槍,毫不留情地立刻將距離重新拉大。

  封易修確實一向是溫雅的好性子,但是對於要奪走自己妹妹的人,脾氣再好的男人,應該都有自己最強硬的一套脾氣和方法。

  司空景微微瞇了瞇眼,半響,點了點頭,「好,那我先走了。」

  「伯父在醫院要小心養好身體,我有空會再來看你的,」他看向病床,「伯母也要當心身體。」

  「不勞大駕。」

  封卓倫懶懶地抬了抬眼皮,絲毫不留任何情面,又側頭繼續教唆封夏,「快打電話給傅郁,讓他過來一起吃飯,哦,對了,順便把你傅政叔叔也叫來好了。」

  封夏咬著唇,只能有些遲疑地從衣服口袋裡拿出手機。

  司空景靜靜看了封夏一會,轉身朝病房外慢慢走去。

  「夏夏,」容滋涵這時看向封夏,「你出去送一送吧。」

  正走到門口的司空景聽到後腳步一頓,連帶著封夏拿手機的動作也一頓。

  「涵涵……」封卓倫挑了挑眉,不滿意地抱住雙臂,「不可……」

  「別鬧。」容滋涵不理會他,拿了封易修帶來的早點,還有盛著湯的碗,塞到他手裡,淡定地命令,「吃早飯。」

  封易修在病床邊坐下,看了封夏一眼,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狀態。

  她得到媽媽的相助,很快走出病房,陪司空景一起去坐電梯。

  原本還有些緊張地站在他身邊,誰知電梯門一合上,他便立刻從身後輕輕抱住了她。

  「讓我抱一小會。」他輕輕歎了一口氣,靠在她脖頸邊。

  她抿了抿唇,沒有推開他,站在原地乖乖地沒動。

  「夏夏……」他靠在她耳邊,聲音裡有一絲疲憊,「原本早年已經有的機會,是我自己沒有好好把握住,現在要重新再來,難度必然是成倍加大的。」

  她知道他的意思,輕輕垂了垂眸,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雖然有捷徑不走是咎由自取,不過我心裡有準備。」電梯到達一樓,他才鬆開她,溫柔地親了親她的頭髮,

  「因為現在,我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

  封夏回到病房的時候,人還是有些暈乎乎的。

  她不是不知道某人現在裝可憐博同情的本事有多高,可是自己好像,真的是吃他這一套的。

  「出息呢?」封卓倫見她走進來,在病床上橫眉冷對,「你瞧瞧你剛才那個樣子,活脫脫就是一小媳婦樣,這五年一個人累死累活的時候忘了?這五年想他想得發瘋他沒人影的時候忘了?」

  「夏夏,原本我從小都覺得你是個挺有骨氣、挺倔強的孩子,怎麼現在就那麼沒戰鬥力呢?」封卓倫見她不說話,繼續喋喋不休,「他現在回來花了這麼點時間和功夫你就投降了,以後他要是又一句話都不說、甩手走人了,你算什麼?」

  「爸。」封易修在一旁邊削蘋果,邊說,「你先別急,我猜夏夏現在應該還沒有答應他。」

  「切,她敢答應?!」封卓倫冷眼看向封夏。

  「我……」她無力地撫了撫額,「爸,我其實不比你少煩惱。」

  「沒有人會比我自己更清楚這五年空缺的時間和傷害,但是我只是覺得……太累了。」

  她目光落在空中一點,「這五年,我已經夠累了,如果現在讓我繼續跟他反著道走,我會更累。」

  她不是沒有自尊,也不是沒有自己的倔強,她只是累了。

  這五年一個人的打拼和努力,這五年他不在自己身邊的時光,哪怕有穆熙和樓弈的相助,她亦已經飽嘗了人生百味。

  她只是真的,想停下來了。

  當她看到他是懷著所有的準備和抱著只此一次的豪賭決心回到她身邊的時候,她已經真的沒有辦法、也沒有力氣那麼輕易地對他說「不」了。

  當她看到五年後的司空景已經發生了那麼巨大的變化,她沒有辦法再用從前的想法去衡量他。

  人心和感情,是所有其他的東西都沒有辦法輕易改變的。

  她不會強求別人在她的世界裡留下,一旦離開、那麼她就不會再對那個人重新敞開心扉。

  可是總有人,是特別的。

  是可以讓她,將原則暫時放在一邊的。

  病房裡陷入安靜。

  封易修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心疼,容滋涵走到封夏身邊,伸手抱住了她的肩膀。

  而病床上躺著的封卓倫看著女兒的神色,眼底也慢慢滑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在醫院陪了封卓倫一整天,直到晚上的時候,sharon開車來接她去參加一檔節目。

  這檔節目是屬於訪談與綜藝合併的節目,收視率在內地和港台皆是極高,她之前因為檔期每次都衝突,一直沒有上過。

  主持人是一對男女搭檔,思維相當活躍、尺度也非常大,因此將節目炒得尤其火,sharon帶她到後台的時候,還特地悄聲囑咐她,讓她有個心理準備、到時候被問到大尺度的問題不要太尷尬。

  「歡迎我們的天後summer來到今天的節目。」節目開始錄製,兩位主持人笑瞇瞇地看著她,與她打招呼。

  「知道summer今天要大駕光臨,我昨天一晚上都失眠了。」男主持捧著胸口,說笑道。

  「哎喲,每次節目來一個大美女,你都會這麼說!」女主持聳了聳肩,「不過今天這位,不僅是美女,還是娛樂圈裡最全才的女明星!」

  兩位主持人一搭一檔,將開場氣氛炒得很好,封夏整個人也放鬆下來,這時與他們閒適地談論一些話題。

  話題首先從比較基本的一些關於演唱會、關於新電視劇的話題,漸漸往後,繞到她與圈中人的友情,再到節目的最後,繞到感情問題。

  「哎,summer。」女主持捧著話筒,「我有一個問題,都已經憋了很久了,今天一定要問你。」

  她笑了笑,「你說。」

  「樓弈和司空景……到底哪個談戀愛時對你更好?」女主持淡定地將問題拋了出來。

  沒等她回答,女主持這時竟然又說,「不對,讓我修改一下,應該是他們兩個脫光之後的身材,哪個更好?」

  她聽了後一怔,現場的觀眾都已經沸騰了。

  「你這個人,能不能別那麼快就掉節操!」

  男主持這時假裝埋怨女主持,轉頭對著封夏又道,「哎summer,先回答我的吧,他們兩個,到底哪個的技術,更好?」

  她耳根一紅,一口氣差點噎在喉嚨裡上不來。

  現場的氣氛越來越烈,台下的觀眾都已經喊出了司空景的名字。

  她握著話筒,站在原地對著身旁兩個主持人還有台下觀眾期待的目光,絞盡腦汁地想著怎麼回答。

  「summer,要知道,雖然現在整個娛樂圈都在傳你和司空景舊情復燃或者因戲生情,已經迅速發展到見家長、上醫院檢查是否懷孕的程度,但是據說因為『有人』禁了媒體和雜誌的口,大家都不敢太過明目張膽。」女主持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但是電視節目,就沒有這個限制了,今天我可是代表著所有人來問你這個問題哦。」

  「想清楚再回答!」男主持在一旁繼續助攻。

  「其實……」她握著話筒,正還在組織著措辭,忽然聽到台下的觀眾瘋狂地尖叫了起來。

  「我的天哪……」她只聽到女主持的聲音都有些發抖了,「司……司空景……」

  她渾身一震,轉過頭去。

  只見這時,白天在醫院才剛剛見過,換了一套休閒服飾的司空景,手裡握著話筒、正慢慢從後台走了上來。

  「大家好。」他走到台上,淡聲而有禮地開口。

  男女主持都是反應靈活的人,怔愣幾秒,男主持握著話筒,看著走到封夏身邊的司空景,大聲笑道,「我已經料到,今天節目的收視率會突破本年最高了!」

  「歡迎uranus!」女主持笑臉盈盈,側向封夏,「看來天後都到了,天王怎麼能不到呢?」

  封夏整個人還有點懵,卻只聽見身邊的司空景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說道,「你不用多說,我來回答。」

  「啊呀……」女主持仔細看著他們兩個,這時又說,「你看看,這一上台就已經竊竊私語起來了……」

  台下的觀眾尖叫聲幾乎沒有聽過,封夏覺得臉有點熱,掐著手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Uranus,話說你進娛樂圈這麼多年,都很少上綜藝節目。」男主持這時開口道,「圈子裡一向都傳你『冷艷高貴』,是有這個說法吧?」

  司空景站在原地,淡聲道,「只是平時比較喜歡安靜罷了。」

  「我倒是覺得,你難道今天不是為了summer才突然來的嗎?」女主持巧妙承接,「既然來了,那麼剛剛問summer的問題,就由uranus來代回答,大家說怎麼樣?!」

  台下一片高聲的叫好,司空景剛剛在後台已經聽到了那個問題,這時低頭看了身邊的封夏一眼,撩了撩唇,

  「這三個問題,選項本身有漏洞,因為summer和樓弈,從來一直都是好朋友。」

  「但是,如果一定要答案,那三個答案,應該都是司空景。」

  他這句話說完,整個節目錄製現場都快要瘋了。

  女主持就算見過大世面,在聽到對於娛樂圈來說是天神般存在的司空景做出這種回答,也激動得語無倫次,「天哪……這,這算是表白嗎?!」

  男主持是全場最冷靜的一個人,這時繼續問道,「那麼接著最後一個問題繼續下去,uranus,在發揮技術的時候,你們比較喜歡用哪個姿勢?」

  封夏腦袋都快燒起來了,恨不得直接在地上挖個洞鑽進去,卻聽到身邊的司空景依舊淡定地繼續回答,「summer的話我不太清楚,我的話,是比較喜歡基本的吧。」

  台下有粉絲,已經激動得暈厥了過去。

  在場的任何人、包括封夏都不可能想到,司空景竟然真的回答了。

  她從來沒覺得自己一生當中,能有那麼窘迫的時刻,被當著全世界人的面調戲,像個傻子一樣僵在原地。

  而身邊一向少言寡語、最不喜歡吵鬧的某人,竟然會在這種最公開的場合,回答這種完全沒有任何下限的問題。

  女主持扶著心臟,已經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男主持連連感歎著「三觀都被顛倒了」,也不知該怎麼接下去。

  正當所有人都亂作一團時,司空景修長的手指輕輕握了握話筒,又扔下了一枚驚雷,「後面兩個問題的答案,我自己認為沒有異議,而對於第一個問題,我認為自己在這一點上還是繼續有待提升,才能把『女朋友』正式升級為太太。」

  「……這,這算是求婚嗎!?」女主持喃喃地。

  封夏全身繃緊,側頭看著他俊逸的面容。

  他……他是不是應該不要再繼續回答了……

  「是。」

  良久,他淡然一笑,對著攝像機道,「這是司空景式的第一種求婚而已,獻給所有的粉絲,所以,接受了我的賄賂,在summer這邊……你們要多幫我。」

  整個錄製節目的場面,真的已經完全失控了,甚至保安都全部出動,才勉強控制住瘋狂的粉絲。

  說完這句話,他將話筒遞給了男主持,轉身牽過封夏的手就朝後台走去。

  她聽著耳邊瘋狂叫著他們兩個名字的聲音,看著他高瘦的背影,已經……聽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

  他牽著她的手,一路帶她來到大樓地下二層的車庫。

  直到坐進車裡,她才後知後覺地問道,「剛剛在節目上,你說的……」

  「嗯?」他關上車門,側身到她那一邊,幫她扣好安全帶,看著她的眼睛慢慢問道,「我說的什麼?」

  近在咫尺的距離,他那雙眼睛裡全是柔意和調笑的意味。

  這個人,為什麼剛剛說了那麼驚天動地的話……都還是能這麼淡定。

  「喔……」他的聲音微微上翹,「你是說他們問我喜歡哪個姿勢,我說的那個答案到底是真是假?」

  她一愣,整張臉立刻紅了,對著他拚命地搖頭。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當然是……錯的。」他慢悠悠地湊近她,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鼻尖,「我最喜歡的姿勢是,你上……我下。」

  直到車子離開大樓,直朝醫院的方向而去,她整個人還是像被放在火爐上燒一樣。

  以前那個沉默內斂、寡言少語的司空景……到底去了哪裡?

  封夏默默地想著這五年在美國,他到底被歐美文化荼毒成了什麼樣子,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怎麼了?」他打了一個轉彎,側頭看了她一眼,「還在想剛才節目上的事情?」

  「不用太擔心。」他淡聲說,「出節目前,有些過尺度的部分一定會被剪除。」

  她咬了咬唇。

  「但是我之前已經跟他們的導播說過了,最後一段話,讓他們保留著。」他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岳父和大舅子這邊還沒有擺平,人民群眾我總要先納在自己的陣營裡,是不是?」

  他說的這些,根本不是重點吧……

  「司空。」車子很快駛到醫院的樓下,她這個時候想了想,還是叫了他的名字。

  他將車停穩,側過頭看她。

  她平視著前方,沉默了一會,開口說道,「在拍《聲色》的時候,其實我每天都在猶豫,甚至一度想過辭演,我覺得我違背了最一開始自己對你設下的原則和防線,我對自己……很討厭。」

  「我最開始的時候對你說,讓你不要干涉我的自由,我也不需要任何人來管制我的想法,可是現在我面對你,根本是沒有那個時候的那種底氣了。」

  她語氣幽幽地,「我承認,或許我對你還是有些心動,可是就像我爸爸說的,也許這樣下去,又可能是一個相同的結局。」

  「我甚至現在,都有點害怕。」她轉過頭看向他,「你現在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沒辦法去說『不』,因為你安排得實在是太好了,所有事情都好像在你的掌控下在進行,司空……我有點怕你。」

  司空景一直靜靜地看著她說話,這時忽然伸手,輕輕按住了她的肩膀。

  她看著他,本以為他會生氣地說什麼,卻沒料到他竟什麼都沒說,只是忽然側過身。

  就在她詫異的目光裡,他居然側頭、吻住了她的嘴唇。

  似乎沒有等待她反應的意圖,他並沒有長驅直入,只是在親吻她嘴唇的同時,輕輕地舔了舔她的唇角。

  卻是最曖昧、最蠱惑的吻法。

  她的腦袋,「彭」地一聲,像是要炸開一樣。

  可誰料幾秒之間,他卻已經離開她的嘴唇,無比淡然地摸了摸她的頭髮。

  「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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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tzu 發表於 2014-7-26 09:13 PM

  第四十七章

  那檔綜藝節目播出之後,整個娛樂圈、媒體以及大眾全瘋了。

  每一天,無論在哪裡,幾乎所有人都在議論這件事情。

  而這兩位在全娛樂圈擁有最高人氣的當事人的粉絲立刻以最快的速度結成了一個名為「SU」的強大聯盟,刷了所有新聞、微博、論壇的屏。

  對於每次娛樂圈出一對新情侶就被黑得極凶的『歷史經驗』,這一次,卻幾乎沒有任何人對這兩個人在一起的消息投出反對票。

  司空景和封夏。

  這兩個名字,在五年之後的現在,在之前那一段緋聞鋪天蓋地的情形之後,從這一刻開始,便在所有人心裡被不可分割地牢牢捆綁在了一起。

  Sharon給封夏的消息,是穆熙以及Live公司對這件事情暫時沒有做出任何回應,而且因為她爸爸生病的緣故,穆熙這段時間也沒有強加給她其他的通告。

  而一手造成現在局面的司空景,自從那天送她到醫院之後,就開始了緊鑼密鼓的《聲色》後期製作工作,只是每天會定時給她發些短信。

  於是,她這幾天就一直呆在醫院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地自暴自棄。

  戴宗儒和單葉在知道封卓倫生病的消息後,也帶著小胖和二胖來到了醫院。

  趁著封卓倫在逗小胖和二胖玩的時候,單葉悄悄地推了推坐在一旁發呆的封夏,低聲問,

  「夏夏,你和司空景,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正神遊著,被單葉推了幾下才回過神來,眼神閃躲,「噓,別讓我爸爸聽到。」

  「啊?」單葉稍稍側過臉,「你爸還不知道?」

  「嗯……」她歎了口氣,「我把報紙和雜誌都藏起來了,媽管著他,他也不敢看手機和電視……」

  單葉聽得「噗嗤」一笑,眨了眨眼睛,「我猜你上完那檔節目,是不是連魂都沒了?哎,連我都不得不說,他那張臉,再加上那些話和舉動,哪個女孩子扛得住啊?」

  「所以,你到底同不同意和他和好?」見她不說話,單葉又追問了一句。

  她聽完單葉的話,垂著眸,神情有些複雜,「我不知道……」

  全世界都在期盼他們在一起,要說外界的作用對她沒有影響,那是不可能的。

  可她的家人目前還是反對的狀態,除去媽媽沒提太多意見,爸爸和哥哥,完全就是明令禁止的態度。

  況且,她自己都還過不了她自己這一關。

  她從來沒有對自己那麼無力過,簡直每分每秒都糾結得抓心撓肺。

  「老公。」單葉這時伸手扯了扯正在和容滋涵說話的戴宗儒的衣袖。

  「嗯?怎麼了?」戴宗儒回過頭。

  「你有沒有覺得……司空景跟以前比起來,變化真的太大了?簡直都不像他了……」

  單葉用只有他們三個人才能聽得到的音量說道,

  「尤其是看了這檔節目之後……我記得,他以前真的話特別少,對什麼事情都是漠不關心的樣子,就算是對夏夏,哪怕再好,也沒有現在這樣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夏夏是他的人的感覺。」

  封夏在一旁聽著單葉說的話,臉一熱,卻又是一臉更糾結的摸樣。

  「……你是想表達你覺得他由悶、變騷了?」

  對好友的腹黑屬性熟知得一塌糊塗的戴宗儒沉吟片刻,淡定地接過話來,「想知道原因嗎?」

  單葉和封夏,都很認真地看著他。

  「被餓出來的。」戴宗儒溫雅一笑,揉了揉單葉的頭髮,意味深長地看向封夏,「解了饞,就好了。」

  …

  戴家四口前腳剛剛離開,病房裡後腳又來了兩位訪客。

  容滋涵正皺著眉給封卓倫餵蘋果、脫不開手,封夏便跑過去開門。

  打開門時,她猛地一怔,看著站在門口的兩個男人,有些小小的結巴,「傅、傅政叔叔……傅郁。」

  傅政照例面若寒霜,他身邊的傅郁則淡淡笑了笑,「方便嗎現在?」

  「嗯。」她點點頭,側身讓他們走進來。

  封卓倫正沒臉沒皮地享受著老婆的服務,順便吃點豆腐,看見傅政走進來的時候,差點沒從床上摔下來,「我去,你怎麼突然來了?!」

  傅政脫下大衣,在病床邊坐下,冷冰冰地道,「來看看你死了沒有。」

  「你就直接說,『你想我了』,不就好了麼……」封卓倫揚了揚眉,笑得無比妖孽,「哎喲,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又想跟我去小房間,單獨討論討論『技巧問題』了?」

  容滋涵像是想起了什麼,臉有點發紅,傅政則冷眉一蹙,面無表情地掃了他一眼。

  「報紙。」沒等封卓倫再說點什麼,傅政突然推了推眼鏡,將手上的報紙遞給了他。

  「哎,還是我基友好。」封卓倫伸手接過報紙,幽幽感歎,「我老婆什麼都不讓我看,我過得都快跟個原始人一樣了……」

  傅政遞了報紙,這時拿起桌上放著的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

  一旁的封夏一看到封卓倫接過報紙,渾身都僵住了,拔腿就立刻想往外跑。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只見封卓倫剛剛打開報紙,大概前後翻了幾頁,視線停留在娛樂版面的時候,一下子就停住了。

  「封夏!」

  封卓倫瞪大著眼睛,立刻看向她,「你給我過來!」

  她捏著手指,咬著牙,以一定的距離站在病床前的地方,沒有動。

  「你自己過來看看!」

  封卓倫將報紙拍在被子上,怒視著她,「好,做得好啊!連求婚都出來了?有經過老子同意嗎?現在全世界人民都知道了!你讓我把臉往哪裡擱啊?!」

  「這男孩子又不是見不得人,而且,他向夏夏求婚又不是向你求婚,跟你的臉往哪裡擱有什麼關係。」

  容滋涵將報紙收了起來,在一旁風輕雲淡地說。

  封卓倫被老婆截得狠狠噎了一口,不敢朝老婆發火,只能繼續衝著女兒吹鬍子瞪眼,「你給我立刻就和他分手!就現在!我封卓倫的女兒,怎麼可能被別人屢次三番牽著鼻子想怎麼走就怎麼走?!」

  她對著怒氣沖沖的老爸,不敢吱聲,只能低著頭站在原地。

  「聽到沒有?!」封卓倫用力吸了一口氣,「等會等你哥來了,我一定要讓他好好訓你一頓!」

  「伯父。」

  在旁邊從頭至尾一直沒說過話的傅郁這時突然出聲,禮貌地看著封卓倫,「我有幾句話現在想和封夏說,可以暫時失陪一會嗎?」

  傅郁的氣場,的確和身為他長輩的傅政有幾分神似,幾句話之間,便能讓整個氛圍都安靜下來。

  「……好。」

  過了一會,封卓倫長吁一口氣,不解氣地看了封夏一眼,朝他們擺了擺手。

  封夏知道傅郁是在幫她找台階下,連忙轉身、率先走出了病房。

  兩人從病房坐電梯到樓下,然後往醫院的小花園方向走去。

  一路上封夏都沒有說話,傅郁以一臂距離跟在她身後,不緊不慢。

  「封夏,」兩人走到木椅邊,她剛剛彎腰坐定,便聽見他出聲叫她。

  「你有沒有考慮過我跟你說的事情?」他坐在她身邊,平靜地開口。

  「啊?」她一頭霧水,「什麼事情?」

  傅郁伸手鬆了松圍巾,「考慮選擇用和另一個人相處,來轉移自己在猶豫不決的那件事上的注意力。」

  她似乎是聽懂了,輕輕蹙了蹙眉。

  「更淺顯的,用理工生的直接思維來說。」他淡淡一笑,「你可以試著和我相處、交往看看。」

  「我對你,的確有好感。」他補充道。

  傅郁這句話剛一說完,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她心底立刻鬆了一口氣,抱歉地朝他一笑,「騰」地一下子從木椅上起身,拿著手機稍稍走開了幾步。

  「夏夏。」接起手機,司空景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了過來。

  她一聽到他的聲音,就突然覺得很心虛。

  為什麼她剛剛聽完了傅郁的交往請求,他就打電話過來了……

  「在做什麼?」他似乎換到了一個比較安靜的環境,聲音裡還有回聲。

  「嗯……我,我在醫院。」她有些支吾。

  那邊停頓了兩秒,輕聲咳嗽了幾聲,「身邊有人,不太方便嗎?」

  她這時才似乎聽出他的聲音裡有些沙啞,還有點鼻音,「你……感冒了?」

  接近年底,S市的氣候已經非常冷,這種天氣通常很容易生病。

  「嗯,大概前兩天衣服穿少了。」他又咳嗽了幾聲,「有幾分熱度,不過我吃過藥了。」

  「幾度?」她在心裡一邊拚命埋怨自己沒出息,一邊還是問出了口。

  「三十八度五吧。」他似乎不太在意,「早上測的,後來一直在做剪輯,也沒注意。」

  三十八度五的體溫,還算是幾分熱度嗎?

  她捏著手機,又開始百般糾結,不知道接下去應該再怎麼說。

  其實是在意的,可是卻覺得,自己真的不應該再問得更詳盡。

  「夏夏……」他聲音低沉,說話的語速很慢,「你現在,可不可以偷偷溜出醫院來?」

  他略帶嘶啞的嗓音,卻更帶著蠱惑的意味。

  他的聲音裡漸漸起了一點笑意,「我現在在公寓,就是以前的那套公寓,還有其他幾個工作人員在一起……你過來一趟,好不好?」

  「我很想見你。」他似乎咳得更厲害,連話都說不完整,「……就一小會的時間就好……」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沒有出聲。

  等掛下電話,她伸手捂了捂臉,轉過身的時候便看見傅郁已經從椅子上起身站在一邊、似乎已經等了她很久。

  「抱歉。」她收起手機,連忙快步朝他走去。

  「沒關係。」他不緊不慢地看著她,像是在她接電話之前根本什麼都沒有說,「你有急事的話先去吧,我等會會上樓跟伯父說一聲的。」

  她耳邊還不斷迴響著剛剛司空景沙啞的嗓音,幾乎是心亂如麻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半響,咬著牙對他說了聲「謝謝」,轉身便朝醫院外小跑而去。

  而身後的傅郁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醫院門外,目光沉沉的,看不清深淺。

  直到一路急趕到司空景公寓門口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竟然過了這麼多年,還是對他這一塊的環境熟悉得瞭如指掌。

  緩了一口氣,她伸手按了按門鈴。

  門鈴響了好一會,還是沒有人應聲,她略一低頭,才看到門竟然是虛掩著的。

  「我進來了。」她伸手推開門,放輕腳步走了進去。

  原以為屋裡會有好幾個人,卻發現桌上放了好幾台已經合上的電腦,整間屋子靜悄悄的,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她心底覺得奇怪,放下包,在整間公寓裡走了一圈,最終停在了臥室門口。

  悄悄朝臥室裡看了一眼,只見臥室正中的床上,司空景正和衣側躺著。

  「……司空?」她連忙走到床邊,將手探到他的額頭觸了觸。

  很燙。

  他臉頰很紅,這時睏倦地睜開眼睛,在看到她的時候,眼底一亮,「……你來了。」

  很簡單的三個字。

  可是她卻能感覺到,他語氣裡的欣慰和柔意,還有……那麼一點的撒嬌成分。

  「嗯。」她聽得心裡不知為什麼有點發酸,微微彎腰,「能靠坐起來嗎?如果不去醫院的話,我現在幫你再量一個體溫,然後你吃了退燒片、把衣服換了,捂著被子好好睡一覺。」

  他咳嗽了兩聲,自己撐起身體,靠在枕上。

  很乖很聽話的樣子。

  她也沒有再說什麼,按照剛剛自己說的流程操作了一遍。

  等他換了睡衣,躺在被子裡的時候,她身上也出了一身薄汗。

  伸手幫他蓋緊了被子,關上床頭燈,她拿著體溫計和杯子剛要轉身,便被他突然扣住了手指。

  「夏夏,等我醒了你再走……好不好?」光線暗淡的房間裡,他的聲音聽起來更帶了一絲懇求的意味,「知道你在這裡……我才能睡得著。」

  這樣近乎示弱的挽留。

  從前的司空景,怎麼可能會用這樣直白的方式對她說話。

  臥室裡,只有時鐘輕輕的走動聲。

  她背對著他,閉緊泛酸的眼眶,低低「嗯」了一聲。

  …

  因為不敢給封卓倫打電話,封夏坐在客廳裡給容滋涵發了個短信,想了想,便起身走去廚房。

  房屋的佈局完全沒有變化,她熟門熟路地取了食材,拿出器具,便下廚煮了粥。

  因為在他沒睡醒前不能離開、又因為閒著沒事幹,煮完粥後,她順便將屋子整理了一下,把他放在沙發上的幾件衣服放進洗衣機裡洗了。

  等一系列的事情做完,時間已經是晚上了,她抬眼看了看鐘,將粥盛在碗裡,輕輕端進臥室。

  他似乎還是睡得很沉,她放下粥在書桌上,轉身剛要走出去的時候,突然注意到他桌上端端正正地擺放著一個電子相框。

  電子相框上,正流動播放著相片,她垂了垂眸,伸手拿起相框。

  屏幕的亮度,倒映在她的眸色裡。

  她默不作聲地看了一會,忽然感覺到身後有熱燙的體溫貼了上來。

  她握著電子相框的手猛地一抖,卻已經被他迅速同時握住手和相框。

  「……這個相框跟了我六年了。」

  不知什麼時候,司空景已經走下床、從身後靠著她,灼灼的呼吸就噴在她耳邊,「你搬出這間公寓後沒多久,我就買回來了。」

  他說話的時候,相框上還播放著相片,每一張……都是她的相片,或是他們在佛羅倫薩的合影。

  「在美國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想,什麼時候……我們能夠有下一張合影?」

  他慢慢地說著,將相框放下,嘴唇印在她的脊背上,落下一連串的吻,「會不會這一輩子,都沒有這個機會了……」

  他的手是燙的,身體也是燙的,而且有一半的體重是倚靠在她身上的,她一動不敢動,只能感覺到他的手這時繞到她身前,將她的襯衣鈕釦、一個一個解開。

  「我很怕。」

  他慢慢脫下她的襯衫,將她整個人翻轉過來,從她的嘴唇,吻到下巴、脖頸、胸前,很仔細地吻,「非常、非常害怕。」

  他的聲音,有些抖。

  熱氣,溫度……灼燒了所有的感官。

  他兜頭脫去了睡衣,裸著上半身,也將她的胸衣上推,張口含住了她左胸前的櫻紅。

  她咬著牙,喉間發出了一聲無法抑制的呻吟。

  他一手帶有技巧性地揉著她的雪白,配合唇舌的動作,另一隻手則輕輕褪下了她的裙子。

  「……你,發燒……」黑暗裡,她的臉已經紅得快滴出血,先想到的卻不是拒絕。

  「噓。」他這時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大步走到床邊。

  他以溫柔卻又不可阻擋的力量將她扣在床上,一邊低頭吻著她的小腹,一邊將她的絲襪和底褲從腰間往下褪。

  「幫我。」他邊做著這些,邊將她的手放到他腰間。

  她牙齒咬得嘴唇都快出血,卻還是顫抖著手、一點一點將他的褲子往下褪。

  「……夏夏也想要我的,對嗎?」他帶著鼻音的聲音裡,是毫不掩飾的情欲色彩。

  她已經身無一物,就這樣躺在他身下,單單看著他在黑暗裡深邃的眼睛,就覺得身體內有暖潮流出。

  從來沒有一刻,她覺得自己,那麼想要。

  如此心境、情景,她突然感到很羞恥,頭一偏、眼角便有眼淚滑落。

  他一直仔細看著她的神態,這個時候將自己剩下的衣物也全部脫去,俯下身,吻住她臉頰上的眼淚,「夏夏,不要哭,都是我不好。」

  溫柔、寵溺的嗓音,就跟記憶裡一模一樣。

  她默不作聲,眼淚卻越掉越凶。

  「知不知道……我想對你做什麼?」他跪在她雙腿間,這時將她細長的腿往兩邊分開,捧著她的臀靠近自己。

  「這是除去我之外的任何人,都不能做的事情。」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只有我,可以這樣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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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tzu 發表於 2014-7-26 09:15 PM

  第四十八章

  「來。」

  司空景仰躺在床上,喘息了幾口氣,英俊的臉龐上掛著一抹淡淡的笑,「試一試,這是不是也是你最喜歡的姿勢……」

  室內的溫度已攀升至一個頂點,封夏現在眼前的視線,都是有些模糊的。

  足足停頓了五年的銷魂蝕骨……今夜,終於由他重新喚醒。

  而這其中的滋味,再多的言語,似乎都無法來形容。

  「休息夠了嗎?」他的聲音依舊聽起來充滿著淡淡的質感,卻又隱藏著不可言說的蠱惑。

  她騎跨在他身上,身上的汗越來越多,卻感覺到身體內原本靜止的硬燙……也漸漸的,更滿更脹起來。

  「夏夏……」他的手這時托上她挺翹的臀,輕輕地揉,「我看著你,突然想起……」

  「啊?」她迷濛著雙眼,看著他被薄汗覆蓋著的略顯性感的臉龐,魂不守舍。

  「百媚生春魂自亂……」他的手這時移到她的鎖骨,修長的手指從她的鎖骨處、慢慢滑下到她胸口,「三峰前采骨都融。」

  ……這應該算是風流的淫詞?她沒有讀過,卻能感受到句子內的靡靡。

  「你這樣……『花心柔軟春含露』,算是考驗我嗎?」

  他邊說著話,手指從她的胸口、滑下到小腹、再到她含著他的交合處,壞意地輕輕揉著,「我以前對你的自制力,其實就不太好,而我現在對你的自制力……是負值。」

  她聽得渾身一顫,就看到他眼睛微微一瞇,挺腰往上一頂。

  幾乎是一招斃命。

  這個姿勢,能讓他直接頂到最深處,她根本完全無法逃開。

  而接下去的,便是他扣住她的腰,近乎粗暴地逼迫她往下坐。

  他動作的速度非常快而密集,身體間的拍打聲就在耳邊,她隨著他的動作上下起伏,被頂得小腹都發疼,實在忍不住,哭了出來。

  可他絲毫沒有留情。

  她也從來沒見過他那麼激動的樣子,即使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專注地扣著她的腰,配合著他的上頂,可那一下一下的頂撞,是實實在在的全根沒入。

  一連串的深頂,她又一次到達頂點,連帶著他也終於在她體內盡數射入。

  粗喘了幾口氣,他將自己退了出來,從床上直起身,愛憐地親了她幾下,動作輕柔地將她整個人擺成趴跪的姿勢。

  她有些怕了,眼淚汪汪地抱著枕頭,拚命把如酒醉般桃紅色的臉頰埋在枕頭裡。

  「對不起,」他伏在她背上,親她的耳垂,「寶貝,今天一定會有些疼,你忍一忍。」

  「五年……你總要原諒我,對不對?」他邊柔聲哄著,邊再一次從後,進入了她。

  體內的暖潮越來越多,她趴伏在床上,被他從後不斷地進入退出,快感如潮,連腳趾都蜷縮起來。

  「慢一點……」她的那處已經被磨得有些紅腫,她從枕頭上抬起頭,啞著嗓子求他。

  這個時候她的懇求對於他來說,只能是更重的催情劑,他扣著她的腰,送入得更深,並一手撫在她的小腹上,輕輕按壓。

  由於有了前一次的酣暢淋漓,這一次,他格外放慢了節奏。

  等最後他終於放過她的時候,她已經要得太滿、哭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兩個人渾身上下都是汗津津的,還有歡愛間的液體,他卻懶得去洗澡,把她抱到自己身側,摟著她親了親她汗濕的頭髮。

  這一整場歡愛下來,他的燒也退了大半,神清氣爽,心情簡直好得不行,她卻連什麼話都來不及說,被他摟著哄著,已經睡熟了。

  他抱著她靠在床頭閉目養神一會,一旁的手機突然震了起來。

  「司空。」接起電話,那頭是戴宗儒溫雅的嗓音。

  「嗯?」他伸手將被子拿過來,蓋在封夏身上。

  那邊停頓兩秒,低聲笑了起來,「聽你這聲音……解饞了?」

  「還好。」他也有些累,懶得多說話。

  「果然解完饞,又由騷便悶了。」作為多年好友,戴宗儒每次都絕不錯過嘲諷一向淡定的某人的機會。

  他好心情地揚了揚唇,「明天我去N市做電視劇後期的工作,回來再聚。」

  那邊更抑揚頓挫地「哦~」了一聲,「高,實在是高!知道丈人和大舅子沒搞定,還有勁敵虎視眈眈,走之前先吃到肚子裡去再說……此等妙計,在下著實佩服。」

  司空景哭笑不得,懶得跟他多說什麼,直接掛了電話。

  關上了床頭燈,他躺回床上,伸手摟著懷裡的人更緊了一些,輕輕勾了勾嘴角,如釋重負地閉上眼睛。

  第二天早上封夏醒過來的時候,一動身體,就疼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揉了揉眼睛從床上坐起,發現身上穿的是他的長袖衣服,恍恍惚惚地才想起清晨的時候好像被他抱到浴室去洗了澡。

  昨晚……

  各種各樣的片段浮現在腦海裡,她臉微微一紅,心臟卻一下子又沉了下來。

  在床上努力了片刻,她終於忍著雙腿間的不適走下床。

  用他給她準備好的洗漱用品洗臉刷牙完,她推開臥室的門走到客廳,發現餐桌上擺著剛剛做好的早餐,水餃、牛奶、水果,看上去都很惹人食慾。

  司空景這時正從廚房走出來,手裡還端著一盤煎蛋,看到她的時候,淡淡一笑,「醒了。」

  「恰好剛剛做完,趁熱吃。」他將盤子放在餐桌上,聲音低沉而溫柔。

  她站在原地看著他,咬著唇,沒有動。

  「怎麼了?」他抬頭一看,微微簇起眉頭,走到她身邊,低下頭問,「不舒服?」

  她搖了搖頭,良久,沒有看他的眼睛,輕聲說,「……我先回去了。」

  她說完這句話,客廳裡便安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

  令人心慌的安靜裡,司空景低頭看著她的神色,過了一會,沉聲說了一個「好」字。

  她聽到他的回答,鼻頭發酸,立刻轉身、強撐著走回臥室,將昨天晚上的衣服換上。

  「夏夏。」她剛剛要打開門,忽然聽到他在身後叫住她。

  「昨天晚上的事情,是不是讓你感到很困擾。」

  司空景靜靜地坐在餐桌邊,靠在椅背上,臉上面無表情,「或者說,是不是我這個人,讓你感到很厭惡?」

  他的聲音裡,是一絲無法掩蓋的黯淡,她聽得心頭發緊,忍了忍,回答道,「……不是。」

  他歎息了一聲,聲音愈加寡淡,「昨天晚上,甚至到今天早上,我一直都認為你已經開始接受,願意重新和我在一起。」

  「現在看來……好像還是癡人說夢。」他伸手扶住了額頭,苦笑道,「昨天是我這六年唯一一次的好眠……就因為你在我身邊。」

  她一直沉默著,這時突然轉過身看著他。

  「那你可不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她的語氣突然變得很急,「你問過我願不願意重新跟你在一起,但我一直都還沒有給出答案,不是嗎?!」

  她心裡的急躁和彷徨,已經到了一個鼎盛,她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因為她根本沒有想過昨天會變成這樣——在她還沒有想清楚的時候,她已經重新與他有了最親密的實質關係。

  特別是她還記得,昨天晚上的自己,在纏綿之間,對他有多渴求和執著。

  「演唱會,拍戲,園遊會,去看我爸爸,到你家來……每一件事情你都安排得那麼好,都是胸有成竹、勝券在握,就和以前一模一樣。」她的手指狠狠掐進手心裡,「而我也還是跟以前一樣,只要面對你的時候,原則、想法,全部都自然而然就拋在一邊了。」

  「我知道,我抗拒不了你,我立場不堅定,也很沒用,就算過了五年,我還是一樣喜歡你。」

  她的眼眶漸漸紅了,「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根本沒法好好去想應該怎麼做……」

  他對她的吸引是既定的事實,她沒有選擇權。

  可是這一次,她真的不能再讓自己冒險,或許再去承受一次那五年的孤獨和心死。

  他的改變,還沒有強烈到能夠讓她再一次,真的連理智和自尊都不要,只看著他一個人。

  她已經沒有勇氣,也賭不起了。

  「是我不對。」

  良久,他閉了閉眼,「我今天下午,就會去N市和負責團隊做《聲色》的後期處理工作,應該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在這裡。」

  「只要我不在你身邊,你就不會這樣心煩了。」

  他彎了彎唇,聲音苦澀,「那我離你遠一些就好。」

  她平緩著呼吸,抬手拭了拭眼角,半響,打開門,走了出去。

  司空景一離開S市,便是一個月。

  他沒有再給她發過短信,也沒有過電話,更沒有任何的牽制。

  就像他這個人,再一次在她的生活裡消失了一樣。

  而之前整個娛樂圈和大眾傳得沸沸揚揚的他們之間的新聞,應該也被他用特殊的手段壓了下去。

  而她恢復了工作和通告,似乎每一天也都過得如往常一樣。

  封卓倫並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只是看到報紙媒體不再報道他們的消息,也沒看到他們之間有來往,心情甚為愉悅,笑瞇瞇地對她說,「這才像我的女兒嘛,足夠傲嬌!離開那個臭混蛋,好好找一個好男人才是最正確的選擇嘛!」

  容滋涵看著封夏收工回來疲憊的神色,有些不忍,「夏夏,你回去休息吧,不用每天收工都來醫院。」

  「沒事。」她略一沉吟,收回神遊的思路,「爸明天就能出院了吧?那明天我讓sharon幫我早點結束通告,回家裡好好慶祝一下。」

  「好!」封卓倫一拍被子,眉飛色舞,「由你爸我親自下廚,慶祝一下我比年輕人更好的身體和體力!」

  沒等容滋涵朝他翻白眼,他又說,「涵涵,你去把傅政邵西蓓叫來,還有……要過年了,估計柯輕滕和尹碧玠應該從美國回來了吧?把他們也都叫來!」

  「爸……」封夏扶了扶額,「醫生不是跟你說過,應該很長一段時間都處於靜養的狀態,不要折騰嗎……」

  「這哪叫折騰,不就是好基友一起吃個飯嘛!」

  封卓倫不以為然,「我還問過醫生,只要床上運動的折騰沒問題,就可以了……」

  容滋涵聽罷,果斷直接把雜誌拍在了他的臉上。

  「哦對了。」封卓倫狗腿地朝老婆笑了笑,揉了揉鼻子,「夏夏,叫傅郁也一起來,你爸我對他印象真的挺好,智商高、情商高、長相好,絕對是最佳女婿人選,這樣一來,我和傅政還能親上加親!」

  她聽了一怔,半響恍惚地笑了笑,「……到時候再說吧,他應該也不一定有空。」

  …

  第二天下午,封夏的最後一個通告是完成錄製她作為一個電視台新年晚會的演唱嘉賓。

  在後台等候的時候,她無意之間突然看到一個已經消失在公眾目光裡很久的男人。

  木禾。

  也就是在拍《聲色》的時候,那個被司空景辭退的男主角。

  這個電視台似乎請了木禾來,參加晚會其中一個遊戲環節,她遠遠看著,總覺得木禾整個人有了一點變化。

  說不上是什麼變化,她也沒留心太多。

  她是最後一個重磅表演嘉賓,因為等會要早點回去陪出院的老爸慶祝,她全神貫注,很快就把自己的部分過了。

  回到後台,其他的藝人基本已經離開了,她讓助理去幫自己買些水來,自己坐在休息室裡卸妝。

  「卡嚓」一聲。

  休息室的門突然被反鎖了。

  她摘耳環的手一抖,立刻回過頭去。

  只見剛剛節目結束時已經離開的木禾正慢慢地朝她走來,而他身後,還站著兩個一臉凶相、似乎是打手身份的男人。

  「好久不見了。」他走到她身後,嘴角勾著笑,看著鏡子裡的她。

  封夏渾身一緊,內心閃過一絲很不好的預感。

  「summer,你真是過得很好的樣子啊……」他的聲音低沉,「娛樂圈全才天後,估計《聲色》一出,你的身價更是要以數倍增長了。」

  「被司空景包養得愜意嗎?」

  他這時彎下腰,湊到她耳邊,「《聲色》這部電視劇,不就是他為了上你,才特意當的導演和製片麼?我從來沒見過比他更虛偽的男人,要上你,何必那麼大費周章?羞辱我一通,最後把我辭退自己當男主角,真他媽的噁心到家了!」

  「真是抱歉了。」她聽罷,目光也鋒利起來,「就算他再噁心,也應該噁心不過你吧!你這個人的人品,跟你的演技一樣噁心!」

  木禾的眼底閃過一絲凶狠,這時突然用大拇指和食指,緊緊捏住了她的下巴。

  「輪得到你說嗎?」木禾看著她疼得整張臉都沒有了血色,語氣更狠厲,「自從被《聲色》劇組請辭,一直就沒有好的劇組願意請我去演戲,幾乎等於封殺的狀態!他司空景為了你這麼個女人,一個小動作,就把我的前程全部都毀了!」

  她心中怒急、但力氣又掙不開他,腦中正飛快旋轉的時候,突然聽到門口有人敲門的聲音。

  估計應該是助理回來了,她從牙縫裡拚命擠出聲音,「……Ann!」

  「閉嘴。」木禾的手指捏得更緊一些,不讓她說話。

  動作之間,她的下巴上,漸漸留下了淤青色。

  外面持續敲了一會,似乎覺得不太對勁,竟從外用力拍起門來。

  木禾見狀,朝那兩個打手使了個眼色,那兩個男人便背靠著門,牢牢頂住。

  「不過幸好,我求了很久,背後的人還願意幫我一把,從這檔新年晚會之後,我就會全面復出。」木禾看著她,陰冷一笑,「既然司空景把我的尊嚴踩在腳底,那麼,就別怪我把他女人的尊嚴,踩在腳底。」

  言罷,他捏著她的下巴,往鏡子上狠狠甩去。

  她的頭一下子重重撞到鏡子上,疼得她整個人都懵了。

  「記住,等著好戲吧……天後小姐。」

  木禾鬆了鬆手指,轉身朝門外大步走去。

  大門打開,腳步聲漸漸遠去,她抱著頭靠在桌子上,神智、以及眼前都是一片片地泛黑。

  真的很疼,鑽心地疼。

  助理Ann就站在門外,見門一下子打開,從裡面大步走出來三個男人,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遠遠就看見封夏正趴在桌子上。

  「夏夏!」Ann見此,嚇得立刻就跑過去,大聲問,「你……你沒事吧?!」

  她從臂彎中微微抬起頭,臉色蒼白,用盡力氣彎了彎唇,輕聲說,「沒事……你現在送我回家就好。」

  從車裡出來,一路都是扶著牆壁走到家門口的,她一手摀住額頭,一手輕按門鈴。

  「來了!」門裡傳來封卓倫無比歡快的聲音,她身體有些發軟,靠在門上,等著裡面來開門。

  門從裡面打開,她的身體往前一傾,已經被房裡的人扶住。

  「封夏?」一個溫和的聲音響在耳邊,「怎麼了?」

  她抬起頭,見是傅郁,還沒說什麼,就聽見他的聲音陡然冷了幾分,「你下巴上是怎麼回事?」

  「夏夏,傅郁!」屋裡這時又傳來封卓倫的聲音,「怎麼杵在門口都不進來了?」

  她咬了咬唇,不知道該怎麼說,傅郁卻已經伸手將門關上,一手禮貌地抱住她的肩膀,快步將她帶進屋裡。

  「怎麼回事?」容滋涵正從廚房端了湯出來,這時見女兒下巴上的淤青,臉色都變了,「我馬上去拿濕熱毛巾過來!」

  封夏抬起頭,看著在餐桌邊坐著的老爸,老爸的好友傅政和柯輕滕,以及其夫人邵西蓓和尹碧玠。

  一屋子的長輩,目光全部都落在她的臉上。

  封卓倫剛剛滿臉風騷得意的神情一下子就沒了,這時放下筷子,面無表情地道,「夏夏,是誰動你的?」

  「夏夏疼不疼?」邵西蓓這時從餐桌邊站起來,「我去問問你媽媽,家裡有沒有香蕉,香蕉皮對消淤青有用。」

  一旁的尹碧玠托著尖尖的下巴,聲音冰冷,「把名字告訴碧玠姨媽,無論是S市的哪個人,就算是市長動的手,我也把他倒吊在市政廳門口示眾。」

  回到家裡,一切的力量都能夠幫助她,她在家人和至親的長輩面前,永遠都不用害怕。

  但是這些,再有用,也不是她自己的力量。

  她垂著眸,心裡雜亂,各種情緒都堆積在一起。

  「夏夏。」這時,一個和尹碧玠聲調極其相似的年輕男聲響在了耳邊。

  她側頭看去,竟看見是尹碧玠和柯輕滕的兒子柯印戚拿著手機從陽台的方向朝她走過來。

  「印戚哥。」她輕聲道。

  柯印戚冷峻的臉龐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只是將手機遞給她。

  「是誰的電話?」她看著柯印戚。

  柯印戚薄薄的嘴唇一開一合,「司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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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tzu 發表於 2014-7-26 09:20 PM

  第四十九章

  在滿屋子長輩神色各異的目光和柯印戚淡淡的注視之下,封夏愣了幾秒,伸手接過手機。

  「夏夏。」

  司空景的聲音從另一頭淡淡傳來,「稍等,我只佔用你幾分鐘的時間。」

  已經一個多月沒有聽到他的聲音,此刻聽起來,她都覺得有些恍惚。

  「今天在錄製節目的後台,木禾來找過你了,是嗎。」

  他完全是陳述句的語句,「柯印戚告訴我,你下巴上有淤青。」

  她仔細聽著,能感覺到他的聲音很涼,幾乎沒有任何的起伏,也十分清晰地隱忍著怒意。

  「掛了掛了!」在餐桌旁的封卓倫,這時挑著眉,很不耐煩地看著她,「你被人欺負,還不是因為這個王八蛋?!他現在能有什麼好解釋的?給我把電話給掛了!」

  因為司空景那邊很安靜,所以封卓倫說的話,他全部能夠聽得很清楚。

  她有些尷尬,握著手機也沒有掛,也沒有說話。

  「木禾因為我的關係遷怒於你,錯全在我。」他思維冷靜,語句精簡,「無論是我在美國的朋友、柯印戚還有我自己,都能夠把這件事情處理得很好。他對你做的,我必然會百倍還於他。」

  她輕輕呼了一口氣,握著手機的手指緊了緊。

  「你不用擔心,這幾天會有人全天在暗中保護你,你呆在家裡,什麼都不用去考慮。」他說完,低聲告別,「你那邊不方便,我先掛了。」

  「你……」她一咬唇,終究有些忍不住。

  在餐桌邊坐著的封卓倫看著女兒臉上的表情,差點要拍案而起。

  而身邊環住她的傅郁,因為離得近,其實將司空景說的話也全部都聽在了耳裡,溫雅的臉龐上,神色看不出喜怒。

  「夏夏。」

  那邊稍稍停頓了幾許,聲調漸漸低沉而溫柔下來,「你不願意看見我,我自然也不會在你身邊出現的……所以,你不用有任何心理壓力。」

  溫和的、包容的……沒有任何芥蒂的聲音。

  其實事後回憶起來,那天在他的公寓裡她對他說的話,是非常刺人而鋒利的。

  這樣的話,幾乎是踩在一個男人的自尊上。

  她的情緒從來沒有那麼失控過,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她竟然可以對他——那麼驕傲的司空景說出那種話。

  她是真的在把他……漸漸越推越遠嗎?

  電話應聲掛斷,她將手機從耳邊放下,遞還給了柯印戚。

  容滋涵這時和邵西蓓一起從廚房走出來,傅郁便抽開一張椅子,讓她在餐桌邊坐下。

  容滋涵用濕毛巾捂上她下巴上的淤青,她立刻疼得輕輕蹙了蹙眉。

  「封夏你記住,你老爸我才不需要他自作主張來保護我的女兒。」封卓倫這時又發話道,「他剛剛說什麼?要靠他的力量來擺平這件事情?你有你的家裡人和長輩就能夠幫你解決,他又算你的誰?」

  「算她心裡依舊深愛的前男友。」柯印戚這時在餐桌邊坐下,淡冷地開口。

  這十二個字,不但讓封夏聽得一怔,還著實把正滔滔不絕的封卓倫的嘴給堵上了。

  要知道作為從小就被譽為神童,成年後在普林斯頓大學修完工程和商學雙學位的天才,柯印戚惜字如金的程度,和他爸爸柯輕滕幾乎如出一轍。

  可今天,他竟然願意幫著司空景說話。

  尹碧玠見此立即來了興趣,挑著眉看向兒子,「你和那個男孩子,是怎麼認識的?」

  柯印戚喝了一口酒,淡淡答,「在美國,生意場上認識的。」

  「給個評價。」尹碧玠繼續問。

  「傑出。」柯印戚言簡意賅。

  尹碧玠聽罷點了點頭,側過臉看向容滋涵,「涵涵,你見過這個男孩子麼?」

  「嗯。」容滋涵收起濕毛巾,「見過,我也覺得挺好的。」

  「好什麼好?!」封卓倫見老婆也誇讚起司空景,又跳起腳來,「就算他再聰明,不也是在娛樂圈裡面的嗎?身家能乾淨嗎?他除了那張臉,還能給封夏什麼?」

  「身材、體力。」尹碧玠冷聲打斷。

  「……傅政!」封卓倫再次被噎得無話可說,立刻向基友傅政求救,「傅郁是你外甥,多好的一個男孩子啊,到我家來不是兩全其美的事情麼?你竟然眼看著這樁親事要黃了……」

  「蓓蓓。」尹碧玠這時托著腮幫,目光無比平靜地看著正在用香蕉皮幫封夏敷淤青的邵西蓓,「你怎麼知道香蕉皮能夠消淤青?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此話一出,邵西蓓的手微微一抖,臉慢慢有些紅了,過了好一會還是沒有回答。

  坐在尹碧玠身旁的柯輕滕這時放下筷子,看了一旁的傅政一眼,面無表情地開口說了四個字。

  「經驗之談。」

  「哦……」尹碧玠和丈夫配合無比默契,「蓓蓓,『做事』的時候呢……要小心一點,弄得身上都是淤青會很疼的,也不好看。」

  絕殺。

  在座的都是聰明人,全部都聽懂了,傅政冷冰冰地朝剛剛聯手嘲笑了自己和老婆、還撬自己遠方外甥親事的尹碧玠和柯輕滕掃了一眼,開口道,「多謝關心。」

  封卓倫見基友被嘲笑得毫無戰鬥力,心灰意冷地趴在桌上黯然神傷。

  傅郁始終很有風度地靜靜聽著一幫為老不尊的長輩在說話,似乎自己完全不是那個也被牽涉進話題的人物。

  而封夏自始至終都垂著眸,腦中不斷地在回放著司空景剛剛的話語。

  「夏夏。」柯印戚這時叫她的名字。

  她抬起頭。

  「不用怕。」柯印戚看著她,不徐不緩,「他會把你保護得很好。」

  她輕輕點了點頭,心臟卻像被一隻手用力揉住一般。

  ……無法言明的複雜感覺。

  發生在休息室的這件事,除了家裡人和司空景,沒有其他任何人知道,包括樓弈、蔣宜、sharon和穆熙。

  一天照常的通告,也沒有任何危險的事情發生,她剛從會場後門走出來,卻看到助理車子旁停著另一輛車。

  車窗慢慢被搖下,傅郁手握著方向盤,側頭朝她溫雅一笑,「外面很冷,快上來吧。」

  她一怔,半響也微微笑著走過去,打開副駕駛座的門,「你怎麼過來了?」

  傅郁等她坐下扣好安全帶,才發動了車子,「我這幾天的學術研討會告一段落了,比較有空做司機。」

  「況且現在是非常時期,你的安全很重要。」他慢慢地說。

  她將頭髮挽在耳後,看向他,「謝謝。」

  他搖了搖頭,目光沉靜地望著她的眼睛,「不用對我太客氣和拘禮,可以隨意一些,況且……我有對你說過我的想法,所以我現在做的,都是符合邏輯的行為。」

  溫柔含蓄表達心意的話,卻被他說得像在解一道微積分題目,封夏也無心多想,還是以閒適的笑搪塞,「嗯好,那我就不客氣了。」

  兩人剛剛說了兩句,她的手機卻突然響了。

  「夏夏。」接起電話,那頭竟然是許久未聯繫的樓弈,且語氣很急,「你有沒有看微博或者新聞?」

  「啊?」她蹙了蹙眉,「沒有……怎麼了?」

  「你最好看一看。」

  樓弈的聲音全然不同於從前的玩笑,「微博、論壇、新聞……全部都已經被司空景的負面新聞刷屏了,所有的報道其實一看就是捏造的,但是顯然經過處理,非常具有條理性,你知道,他剛從美國回來沒多久,公眾已經對他沒有以前那麼熟悉了,看了這個新聞,會影響很大一部分不明真相的人的看法。」

  她的臉一下子變得蒼白無色,「……司空的負面新聞?」

  「嗯。」樓弈的聲音頓了頓,「就是關於他的負面新聞,無中生有加上捏造,還爆出他和黑道有關,並且,也拿你做了些新聞。」

  她一言不發地聽完樓弈的話,半響道,「我知道了。」

  樓弈聽不出她的語氣,也不瞭解她對這件事是什麼態度,沉吟片刻才說道,「我現在人在公司,穆董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等會應該會有會議,我會去跟他說的,你不用來,在家裡好好休息。」

  「嗯。」她沒有多話,「樓弈,謝謝。」

  那頭樓弈沉默兩秒,輕鬆地笑了笑,「和我還謝什麼……掛了先。」

  掛下電話,她神色暗沉地打開微博。

  屏幕上,鋪天蓋地全部都是關於他的負面消息。

  而最新的一條,剛剛好發生在五分鐘之前——木禾最新復出上電視節目,幾乎是聲淚俱下地哭訴了一通,從司空景在劇組裡耍大牌、羞辱他,說到將他以非法手段趕出劇組、逼得他近乎以雪藏的狀態生活了半年。

  木禾雖然人品極其低劣,但是普通的大眾,尤其是迷戀他的年輕女孩子,當然是分不清黑白和是非的。

  尤其他在公眾場合,演得如此真。

  她打開評論,一路看了下來,字字句句都覺得觸目驚心。

  「司空景算什麼?和我們家木木能比麼?一個老男人,他才應該滾出娛樂圈!」「逼上你的髒嘴,司空的名字是你能喊的麼?」「大跌眼鏡,男神原來是人渣,路人表示可能轉黑。」

  木禾的粉和司空景的粉徹底掐了起來,與此同時還有其他的粉絲和路人加入,整個媒體大眾和娛樂圈已經完全亂成了一鍋粥。

  司空景出道這些年,從來沒有任何負面新聞纏身,在所有人眼裡,他根本就是一個不可撼動的存在。

  可現在,他卻被人公開詆毀到如此境地。

  娛樂圈裡有一條定理:一個從來沒有負面新聞的人,一旦負面新聞纏身,那麼效果絕對是更強的,且必定是證據確鑿的,結果導致之前所維持的所有正面形象,將全部功虧一簣。

  她看得手微微有些發抖,卻始終沒有看到他和他的工作室對此做出回應的消息。

  大家都把保護的重心放在她的身上,他一定更是這樣,傾盡自己的能力將她保護周全。

  可誰都沒想到,他拿出盔甲千般萬般地護住她,自己卻反而毫無遮擋地被重重刺傷。

  木禾這一次調虎離山、轉移重心,不得不說是準備充分、且達到了他想要的效果。

  她心裡已經恨極了木禾,手機捏得漸漸泛白。

  「傅郁。」

  思慮片刻,她這時出聲,「麻煩你送我回剛剛的廣播大樓,可以嗎?」

  一直沉默地開著車、不打擾她的傅郁這時側頭看她,目光平靜、沒有猶豫地點了點頭,「好。」

  …

  回到廣播大樓,她一路坐電梯直奔頂層。

  看了一眼手錶,她算了算現在的時間,應該差不多就是娛樂新聞的播放時間。

  走到演播室,她敲了敲門,平復著疾跑上來的呼吸,握著門把打開門。

  演播室裡的工作人員和主持人,回頭看到她都愣住了。

  「很抱歉。」她走進演播室,面對著所有人,「請問我可不可以在節目開始的時候,說幾句話?」

  導播聽罷後一怔,剛想說什麼,身旁的副導播卻拍了拍他的肩,悄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嗯,可以。」導播聽完後,側頭看向她,若有所思,「節目錄製馬上開始,主持人會給你話筒和幾分鐘的時間。」

  「多謝。」她沒再說什麼,幾步走到一旁等著。

  節目開始錄製,主持人似乎都對她要說的話極其感興趣,幾乎是眉飛色舞地做完開場白,立刻承接道,「今天我們節目,有一個十分突然的空降嘉賓……讓我們有請summer封夏!」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幾步上前,接過話筒。

  「大家好。」面對著攝像機器,她的神情自若,「我是封夏,今天唐突地來到娛樂新聞,是有一些話想對大家說。」

  「我半個小時之前,剛剛看到一些新聞,想必大家也一定都有所耳聞。」她一字一句地說著,「這些新聞是負面新聞,且全是針對藝人司空景的。」

  整個演播室的所有人無比安靜,全都屏住呼吸看著她,等待著她往下說。

  「我出道六年,要比司空景晚上四年,但是這六年中,我們共事過多次,包括前一陣,我剛剛和他一起完成《聲色》的拍攝。」她目光有神,「無論是圈內人或者是觀眾應該都知道,司空景是一位職業素養非常高的藝人,而我也同樣這麼認為。」

  「我想我比別人更有話語權,是基於以下兩點。」她輕握了握話筒,「第一,我對自己的工作相當嚴苛,而我更從未見過一個比他更認真對待自己工作的人,無論是演戲、演唱、編導,他都從不會麻煩其他人、堅持親力親為,甚至有為了工作連續幾天只睡幾個小時。因此像報道中那些他偷懶、曠工的新聞,怎麼可能會是屬實的?」

  「而第二點。」她微微抬了抬唇,「我和他曾經在一起過,我必然是比別人都更瞭解他。」

  此話一出,整個演播室的人全部都傻在了原地。

  她卻不慌不忙,繼續往下說道,「他是個非常喜歡安靜的人,從不去夜店或者酒吧,收工之後就回家,除去看劇本,他會做的事情便是看書或者看電影。」

  說著說著,她的神色漸漸不由自主地溫柔起來,「有時候工作得入神了,連飯也會忘了吃,他胃不太好都是因為這個緣故。而且我想說,我是個很容易嫉妒和吃醋的人,所以他又怎麼可能去招惹桃色和花邊新聞呢?」

  「而跟黑道有關這個問題,我感到很好奇的是,同樣作為一個藝人,為什麼木禾會對司空景的背景那麼瞭解?如果他能挖出這種消息,是不是說明他自己也多少『淌了這趟渾水』?」她微微一笑,「作為一名演員,我還想很中肯地說一句,木禾作為新人演員,確實還需要提升些演技,表演才會更有『說服度』。」

  「最後。」她抿了抿唇,「我和司空景已經在五年前分手,並且是由我提出的,所以今天我沒有任何情感上的理由來幫他,因此,我真心希望所有的觀眾、粉絲和媒體,都能夠好好評估我這番話的可信度,謝謝。」

  風趣、睿智、冷靜、理性。

  僅僅只是演播室的所有人,都聽得不由自主地輕輕鼓起掌來。

  說這番話的人,已經不僅是一位在娛樂圈舉足輕重的女藝人。

  更是一位不去依靠任何人,勇敢、獨立而果決的年輕女孩子。

  她說完後,將話筒遞還給主持人,朝所有工作人員點頭道謝後,留下一整個演播室激動無比的所有人,神色平靜地離開了演播室。

  傅郁開車送她回家之後,因為教授突然傳訊,便先行離開了。

  她下了車,並沒有馬上上樓,而是站在公寓樓下靜靜地發了會呆。

  剛剛她的行為,應該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驚雷一般的爆炸吧。

  從小她雖然行為不受拘束、天馬行空,但也很少會有這樣一個時刻這麼衝動地去做一件事,更別提成為公眾人物之後。

  她竟然就這樣擅作主張地闖入了演播室,在所有人面前說了這樣一番話。

  不僅徹底證實了她與司空景的感情,並且以自己的人格擔保關於他的一切負面新聞全部是虛假的信息。

  不知道穆熙看到這條新聞,會不會氣得直接吐血。

  她自嘲地笑了笑,歎了口氣,轉身上樓。

  回到家的時候,她一走進客廳,就發現封卓倫正坐在沙發上,電視機也開著。

  她渾身一震,發現容滋涵不在,心想更加糟糕。

  「過來吧。」封卓倫卻沒有她預想當中那樣動火,神色反而出奇地平靜,「你媽去你外公外婆家了。」

  她點了點頭,戰戰兢兢地坐在沙發上。

  「真的那麼喜歡他?」封卓倫伸手關了電視機,側頭懶洋洋地看著她,「我還從來沒發現,我女兒竟然可以那麼霸氣,難道是學尹碧玠的?」

  她一怔,垂著頭看自己的膝蓋,不說話。

  「既然那麼喜歡,那麼就做一件事就好。」封卓倫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按照自己想的去做,不要違背自己的心。」

  雖然說話的語調還是不怎麼正經,但是她聽著老爸說話,突然覺得很想哭。

  她真的很難過。

  其實她過得一點也不好,自從司空景回來之後,她的生活,不是心跳加速到讓她心慌,就是猶豫到不知如何抉擇。

  她做了很多從前不會做的事情,說了很多從前不會說的話。

  衝動、焦躁、迷茫……她甚至狠心地把他推走,可原來繞了一圈到頭來,她發現自己還是,那麼那麼喜歡他。

  「生活,一半是回憶,一半是繼續。」封卓倫輕輕歎了一口氣,「你既然那麼聰明,不會把這兩半拼成一起,讓自己過得很幸福嗎?」

  眼眶微微泛起酸澀,她抬手摀住了眼睛。

  「你已經不是從前那樣初出茅廬的青澀了,你的成長,我看在眼裡,你自己一樣也很清楚。」封卓倫從桌上拿起茶杯,「所以我相信現在的封夏,一定能比以前選擇得更好。」

  不用過去束縛自己,也不用現在困擾自己。

  這六年的歷練,一定可以給你勇氣,看清自己將要選擇的道路。

  封卓倫的一字一句,都很重地敲在她的心臟上,她思維漸漸清晰起來,深深呼吸一口氣,卻聽到家裡的門鈴響了。

  「咦?」封卓倫放下杯子,奇怪地道,「不對啊……這時間會有誰來啊?難道是傅政?」

  「我去開門。」她揉了揉眼睛,這時起身走到大門邊。

  通過貓眼往外看了看,她神色一變,伸手打開門。

  門外,竟然站著哥哥封易修,還有……司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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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tzu 發表於 2014-7-26 09:24 PM

  第五十章

  「夏夏。」門外的封易修這時溫和地開口道。

  封夏已經一個多月沒有見到司空景,心裡突突地直跳。

  而且她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又緊張又無措,連忙往後退了幾步讓他們走進來,聲音裡有一絲發緊,「……哥。」

  她真的是做夢也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竟然出現了爸爸、哥哥和他……齊聚她家的這個場景。

  「進來吧。」封易修這時側頭望著司空景。

  司空景略一點頭,便淡然地走了進來。

  「誰啊?」客廳裡這時傳來封卓倫的聲音。

  封夏跟在他們兩個人身後、低著頭走進客廳,就聽見身前封易修淡然的聲音,「爸,是我,還有司空景。」

  封卓倫斜靠在沙發上,看到司空景的時候神色倒是出奇地平靜,只是懶洋洋地說,「坐吧。」

  「伯父。」司空景在沙發上坐下,「打擾你了。」

  「夏夏,去倒杯水。」封易修這時側頭對身後的封夏說了一句,在司空景身邊坐下。

  她連忙點頭,幾乎是逃也般地跑進了廚房。

  「你今天來,有何貴幹?」封卓倫雙腿交疊,仔細審視著司空景。

  他淡然地看著封卓倫,「我今天來,是有一些事情想和伯父談一談。」

  「我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談的。」封卓倫慢條斯理的,「夏夏自己也說了,她和你已經分手了,我只聽過未婚夫上門、沒聽過前男友上門的。」

  司空景絲毫不惱,不緊不慢,「伯父,正是因為我和夏夏已經分手了,她今天卻在所有人面前為我說了這麼一番話,我才必須要過來。」

  「夏夏人善良而且心軟,她今天維護你,只能說是一時衝動和女孩子家的感情用事,與你本身沒有太大的關係,且不會再有第二次。」封卓倫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扶手。

  「伯父。」司空景緊接著說,「那請問你年輕的時候有過衝動的行為嗎?」

  頓了頓,他微微一笑,「人一生總會有那麼一次衝動,所以我認為你也一定有過。」

  封卓倫微微瞇了瞇眼睛。

  「如果不是人生裡的這一次衝動,就根本不會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愛這個人,並且願意為這個人做到什麼程度。」

  他平靜地和封卓倫對視,繼續說道,「我五年前和夏夏分手後去了美國,那是我人生中最衝動的一次,即使我知道這五年或許能換來今後的一生,但是我依舊讓她一個人承受了這五年的代價。」

  「所以,我怎麼能夠放心把我的女兒交給一個讓她痛苦孤獨了五年的人?」封卓倫當仁不讓。

  封夏這時剛剛端著水杯走出廚房,就聽見他沉著冷靜的聲音,「但是我並不後悔,因為五年前,我沒有底氣對你說把她交給我,我沒有足夠的能力能夠保護好她。」

  她聽得心頭一顫,駐足在廚房門口一動不動。

  「那你是想說,你現在有這個底氣了?」封卓倫的聲音微微揚了揚,帶了點調笑的意味。

  他搖了搖頭,「這份底氣,我現在也還沒有完全在握,一是因為夏夏還沒有答應和我在一起,二是因為我還有一些事情需要你和夏夏看著我全部完成。」

  「今天來我是想表達,讓夏夏受到傷害的人,我會讓他嘗到他應得的後果,並且,不會再有任何人可以傷害到她。」他這時從沙發上起身,「下一次再登門拜訪,必然是我已經底氣在握的時候。」

  封卓倫的目光牢牢緊鎖在他的臉頰上,沒有說話。

  「那我先告辭了。」他朝封卓倫和封易修點了點頭。

  「司空景。」

  他剛剛轉身,封卓倫才慢慢開口,「你這五年後有備而來,或許打動夏夏的難度並非很高。」

  封卓倫的聲音裡,是從未有過的嚴肅,「但是記住,這世界上愛她、願意為她做到力所能及的男人,不只你一個……所以,你現在手裡的,是五年前你沒有問我要的機會,而且機會、只有一次。」

  「好。」司空景聽罷回過頭,笑了笑,「我記住了。」

  封卓倫不再說話,拿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

  司空景出了封家大門剛剛走到電梯前時,便聽到大門又打開的聲音。

  等了幾秒,便看見封夏穿著拖鞋朝他走了過來。

  她走到他面前深呼了一口氣,對上他的眼睛,「我在電視台幫你說的話,是……」

  「夏夏。」她才開口說了一句,他卻已經笑著出聲打斷。

  「啊?」

  「謝謝你。」他的眉眼在走廊的燈光下顯得尤為俊美。

  她望著他的臉龐,目光連自己都無法察覺地貪戀。

  「其實今天,我看到那些新聞的時候,根本就沒打算要發聲明,因為我其實根本不在乎那些。」他低頭望著她,「對於我來說,只要對方傷害的不是你,就對我構不成傷害。」

  她的眼睛微微顫了顫。

  「從明天開始,無論是生活中還是娛樂圈裡,都不會再有木禾這個人的存在。」他平靜地說,「他的一切,都將會被抹殺。」

  她看著他,看著輕描淡寫說出這些話的他,鬼使神差地開口,「……你在美國的這五年,到底做了些什麼?」

  她真的無法想像他的手中,現在到底有來自多少不同領域的強大力量,能夠讓他如此無所畏懼的淡定從容。

  他沉吟片刻,眉眼間笑意更濃,

  「沒做什麼……只是為當家庭主男和奶爸做了些準備而已。」

  封夏聽得一怔,半響,微紅著臉低頭說了句「再見」,轉過身就要往回走。

  誰知這個時候,他突然上前一步,從後將她緊緊抱住。

  「我很高興。」他將頭靠在她的頭上,「我看到你在電視機前說那些話的時候,高興得發瘋。」

  樓梯間安靜,她不得不把他說的所有話,都聽進了心裡。

  「我高興你依舊願意為我做這些事情,沒有像我想的那樣不在乎我、厭惡我。」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我也很高興,我的夏夏,變得那麼堅強勇敢。」

  「……這一個月,我很想你,每天都很想打電話給你、甚至回來找你,可是總是怕反而把你推得更遠。」

  她背對著他,背靠在他的胸膛前,聽著他小心翼翼的聲音,鼻頭微微有些發酸。

  明明是她自己把他推走的,她卻還是要為自己的出爾反爾而承受想念他的痛苦。

  他回來之後,再次毫無音訊的一個月才知道,在被木禾威脅的時候才知道,在跟爸爸對話的時候才知道。

  她也有多想念他,多希望他陪在自己的身邊。

  「夏夏,從現在開始,我尊重你的所有決定。」他這時放開了她,伸手按了電梯按鈕,

  「我會以最合適的距離陪在你身邊,不會干涉你、給你造成任何困擾,你只要選擇你想要的就好。」

  電梯這時恰好打開,他說完後便大步走進了電梯。

  她終於轉頭,看著他的臉頰慢慢消失在電梯門後。

  一步一步慢慢走回家,進了客廳,恰好看見封易修正把廚房裡的菜熱了端出來,封卓倫就坐在餐桌邊,托著腮幫看著她。

  她之前放下杯子就朝司空景追出去,這時回來怕又被老爸罵,有些尷尬地停在原地沒有動。

  「夏夏,去洗個手,吃飯了。」封易修溫柔地說。

  「嗯……」她努力減少存在感,從封卓倫身前放輕腳步往洗手間的方向走。

  「好了好了,別跟個賊似的走路了,今天這已經很給他面子了好嗎?」

  封卓倫一貫慵懶的聲線這時冒了出來,「封夏小朋友,你難道忘了?當時你傅政叔叔的女兒那個特種兵老公,在兩個人結婚之前,他可是被丈人和大舅子見一次打一次……相比之下,你爸和你哥,是多麼地文明和溫柔啊!」

  封夏聽得差點一頭撞在洗手間的門框上。

  ……把司空景往死裡嘲諷的人很溫柔嗎?

  有一個沒節操的老爸……真的太可怕了。

  走進洗手間,手機短信鈴聲這時響了起來,她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屏幕上顯示的竟是來自剛剛才分開的人的短信,且只有三個字。

  「明天見。」

  被司空景這句話擾得一晚上睡得心緒不寧,她第二天一覺睡到下午,坐助理的車回公司。

  上到穆熙所在的樓層,接待秘書看到她的時候,神色十分曖昧且神秘,「summer,穆董讓你直接去會議室。」

  「喔。」她點了點頭。

  「那個……」她剛剛轉身,秘書竟又叫住她,臉都漲紅了,「他真的比穆董還帥!」

  這話聽得她實在摸不著頭腦,幾步走到會議室門口,她推門進去,徹底愣住了。

  偌大的會議室,只有兩個人。

  聽到關門的聲音,穆熙抬起頭來,看到她的時候臉色一如往常般面無表情,「坐。」

  而穆熙身邊坐著的司空景,這時也無比淡然地望著她。

  她看著這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組合,終於明白了剛剛秘書說的話,也明白了他昨晚上的那條短信。

  她強裝鎮定地走到椅子邊坐下,呼了一口氣,先說道,「穆董,昨天我在電視台上擅自發表言論,還沒有和公司商量過,很抱歉。」

  「沒關係。」穆熙沉聲道。

  她一怔,都懷疑自己聽錯了,錯愕地看向穆熙。

  「你馬上就不是Live的人了,言行也不必再對公司負責。」穆熙將手裡的一份文件放到她面前,「你和Live的六年合約,今天到期了。」

  「你可以選擇續約,換公司,自立工作室。」穆熙抱著雙臂靠在座椅靠背上,望著她。

  她拿著合約書,有些不可置信。

  「當年我簽你的時候,我說過你必須要成為Live的吸金石,這六年,你做到了,Live現在娛樂圈第一經紀公司的名號也不可能有人可以撼動,你幫助我完成了這個計劃,所以,你現在是自由身。」穆熙的語氣依舊冷漠。

  她抬頭看著穆熙和他身邊自始至終還沒說過話的司空景,腦中混亂一團。

  「當然,作為商人而言,如果要我放棄一個巨大的利益體,那必須肯定有同等的利益來交換。」穆熙淡淡看了一眼身邊的司空景。

  她立刻明白了,剛想說什麼,就聽見司空景溫和的聲音響在了耳邊。

  「夏夏。」司空景這時看著她,「你接下去,想要做什麼?是繼續拍戲、還是發專輯、亦或是主持?」

  感覺到他真的是在很認真地詢問她,她深吸了一口氣,說,「按照我今年的計劃,應該是發行一張全新專輯。」

  「好。」他點了點頭。

  「我有最好的音樂團隊,設備、工作室,以及宣傳營銷,這些人,都是我非常信得過的人。」他看著她,娓娓道來,「他們,可以打造出一張五年內沒有人能夠超過的專輯以及歌手。」

  她看著他,沉吟片刻,「我不想倚靠、麻煩別人,我自己現在能夠完成好自己的工作。」

  「我並不是在幫你。」司空景笑了笑,「我是以合作對象的身份在問你,需不需要握住這個機會?」

  「當然,我到時候會給你具體的合作合約,關於資金的問題也將講述得非常清楚,」他看著她,「你也可以在製作專輯的過程中,想一想你接下去到底想給自己什麼樣的定位。」

  「那現在沒我什麼事情了。」

  穆熙這時拿著文件站了起來,走了幾步,回頭看著他們說,「會議室往裡走,有一個臥室。」

  封夏原本還在仔細思慮,聽了穆熙的話,差點一口氣噎在了喉嚨裡。

  「謝謝。」司空景朝他點了點頭,淡淡說,「領帶挺好看的。」

  穆熙的臉色一僵。

  等穆熙黑著臉離開會議室,她放下手裡的合約、抬頭看著他,輕聲問,「你以前不是對穆熙印象不太好的嗎?」

  「是不太好。」他舒展了雙腿,「但是在我不在的時候,他教會了你很多。只要是『對你好』這一點,就足夠我和另一個人從陌路人變成朋友。」

  「那你……許諾給了他什麼?」她又問。

  「不算許諾。」他一字一句,「只是在必要的時刻,提供給他一些業內人沒有辦法提供的資源,我說了,他對你好的這份情,我會無償還給他。」

  她咬了咬唇,沉默片刻說道,「司空,你昨天剛剛跟我說過,給我足夠的自由和選擇權利。」

  「你還是在一次又一次地幫我,會讓我覺得,我依舊在倚靠你。」

  他聽了她的話,眉間的神色舒展,「夏夏,我的意思是,我給了你最好的硬件設備和軟件人力,你要還我一張最好的專輯。這一次,我不會再幫你作詞寫曲,這些都要靠你自己。」

  「我如果又是跟你合作,指不定外面的媒體報道又怎麼說。」她歎了口氣,「我的所有信息,還是跟『司空景』這個名字掛鉤在一起。」

  「不。」他搖了搖頭,「這個工作團隊,就是署名在『封夏』的名字之下。」

  他說完,從椅子上起身,走到她身邊,將一張紙放在她面前,「只要你願意,今天、明天……無論哪一天,你只要按照這個地址到工作室裡,新專輯的製作就即刻開始,他們都隨時候命著。」

  她拿起那張紙看了看,側頭望向他。

  安靜的空氣裡,他的目光溫柔,「我在美國的五年,其實做的並不多,只是足夠到能夠讓你自由地做你想做的事情。」

  …

  冬季的天黑得特別早。

  司空景因為要去做《聲色》的後期,離開得早,她去人事部辦了合約到期的手續才從Live公司出來,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她握著手裡的合約書和資料,想了想,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給樓弈。

  「夏夏?」樓弈接電話接得很快。

  「嗯。」她緊了緊脖子裡的圍巾,「你在趕通告嗎?方不方便一起吃個飯?」

  「沒問題。」他說道,「正好在家裡寫歌,閒得無聊,那還是老地方見吧。」

  「好。」她掛了電話,伸手攔了一輛的士。

  坐上的士,報了自己和樓弈一直一起吃飯的那個泰國料理餐館,她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

  的士裡正好播放著一檔以風趣搞笑聞名的娛樂電台,播了一會,果不其然提到了昨天的事情。

  「昨天封夏在電視台直播時力挺司空景之後,許多娛樂圈的其他藝人也都分分表示對司空景的力挺,而天王今天早些時間終於發表了聲明,依舊只有淡定的寥寥四個字——清者自清。」

  主持人的聲音很愉悅,「而一個小時之前,有一家資深雜誌社爆出了污蔑天王的木禾的種種醜聞、證據確鑿,令人大跌眼鏡的是,這醜聞裡也包括了木禾專程花重金找人杜撰出塗黑司空景的新聞。」

  「一場鬧劇,許多從前支持木禾的粉絲都表示,簡直如天塌了一般毀去三觀。」主持人說道,「作為司空景的多年粉絲,我也不得不說一句,想黑男神天王,還是回家洗洗睡了吧。」

  她聽完這主持人說話,都忍不住「噗嗤」笑了。

  正在開車的司機聽到她的笑聲,說道,「小姑娘,你也喜歡司空景啊?」

  沒等她尷尬地組織語句,那司機又自說自話道,「哎喲,我女兒可喜歡他了,家裡全部貼的是他的海報。而且雖然我沒看過他的電視劇電影,不過我也不得不說一句,這男孩子長得真的挺好的,而且看上去人也正派穩重,那種娘娘腔的小男生跟他沒法比。」

  「嗯……」她的臉頰上漸漸升騰起熱度。

  「哦對了,我女兒還迷一個女明星,叫封夏,據說和司空景是一對的。」司機大叔樂呵呵的,「挺配的這兩個人,在一起還真不錯。」

  幸好天黑,司機根本看不清她紅透了的臉,她只能支吾地應了一聲,到了目的地之後,付了錢趕忙下車。

  走進店裡的包廂,樓弈人已經到了,連桌上的菜都已經擺放好。

  她脫下大衣,坐下來吐著舌頭說,「我快餓死了……」

  樓弈將筷子遞給她,說道,「快吃吧。」

  她拿起筷子,嘗了一大口芒果糯米飯,愜意地瞇了瞇眼。

  「好吃吧!」樓弈得瑟地看著她,「快叫我中國好閨蜜!」

  「噁心。」她朝他翻了個白眼,「不過我真好久沒見到你了……怎麼?連鬍子都不刮,現在走大叔路線啊?」

  樓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跟你出來吃飯,就不用怎麼打扮了,顯得我太帥不太好。」

  兩人鬥了一會嘴,樓弈喝了口茶,看到她放在手旁的合約書,問道,「和Live解約了?」

  她嘴裡還含著飯,便點了點頭。

  他的神色幾不可見地一黯,半響又說,「準備去司空景工作室?」

  她終於嚥下嘴裡的飯,搖了搖頭,「沒有,還沒有決定,只是今天剛剛和Live的合約到期。」

  樓弈輕輕呼了一口氣,遞了一張紙巾給她,「其實去他的工作室也挺好的。」

  她接過紙巾,抬頭看著他。

  「他畢竟是最瞭解你的人,可以把你打造得比誰都好,」他笑了笑,「你看,木禾花那麼多力氣黑他,他短短一天之內就能夠讓木禾銷聲匿跡,他現在的實力根本就是深不可測,而且絕對不僅僅限制於娛樂圈,所以……他在你身邊,你絕對不會有什麼危險、也不會再辛苦。」

  「嗯,我知道,我會考慮的。」她平靜地點了點頭,「不過……他什麼時候又買通你來幫他說話了?」

  「才沒有。」樓弈一愣,挑了挑眉,「被你這麼一說,有道理啊!他應該來買通我才對,我是你死黨,我在你面前黑他,總比木禾黑他有效果。」

  她聽得笑出了聲,繼續埋頭吃飯。

  樓弈靜靜地看著她,半響,開口道,「夏夏,你真的變了很多。」

  「怎麼變了?」她隨口問道。

  「非常多。」良久,他收起眼底的神色,笑著伸手拍了拍她的頭,「總之,是很好的變化。」

  「對了。」他這時又說,「我接下去要開巡迴演唱會了,估計會有一段時間見不到,先提前送你一個新年禮物。」

  她放下筷子,「啊?什麼禮物?」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疊好的紙張遞給她,「打開看看。」

  她伸手接過,發現是一張邊角已經微微泛黃的紙張。

  將紙張打開,她低頭看了一會,抬頭看他。

  樓弈這時拿起手裡的杯子,平靜地對她說,「這是六年前,你們剛從佛羅倫薩回來,司空景讓我寫的歌詞,他自己也已經編了曲,想做成一支單曲在那年情人節前送給你作為禮物。」

  「保存了這麼久,我也功德圓滿啦。」說完,他又恢復了往常玩世不恭的笑容,朝她舉起杯,「接下去就看你自己的了,為了你的幸福,乾杯!」

  她目光閃爍片刻,放下了手裡的紙,也拿起杯子,「乾杯。」

  「夏夏,新年快樂。」將杯子裡的酒一口飲盡,他笑著對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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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tzu 發表於 2014-7-26 09:29 PM

  第五十一章

  新的一年來得很快,聖誕、元旦一過,整個城市過年的氣氛就漸漸濃郁了起來。

  封夏很快便以自由身的身份,進入了司空景提供給她的工作室。

  等她真正和工作室的音樂團隊合作起來,才知道司空景口中所說的『業內最頂尖』的含義。

  無論是音樂老師、舞蹈老師,亦或者是錄音師……每一個都具備最專業的素養,在工作中認真指導她的同時,在私底下也與她很合得來。

  因為司空景那天明確地告訴過她,這一次的詞曲全部都由她自己創作,所以她這一陣,無論是做什麼,腦子裡總是不斷地在思索著詞曲。

  一整天在工作室進行歌唱訓練,結束的時候,她有些忐忑地叫住了音樂老師,「May,我昨晚寫了一首詞,你可不可以幫我看一下?」

  May接過她手裡的紙,笑瞇瞇地點頭,「當然可以。」

  她呼了一口氣,「覺得不好的話你就直接告訴我,我會再作新的詞,這張專輯如果要做的話,我想把每首歌都做到最好。」

  「嗯。」May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我就欣賞你這種態度,和uranus特別像。」

  她一愣,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欲言又止。

  May看著她的神色,立刻就明白了,掩著嘴笑得更歡,「我知道你其實一直想問,我們和uranus到底是怎麼認識的,對不對?」

  她跟在May的身後,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呢,我們都和uranus認識很久了,大概快有四五年了吧。」May和她一起走出訓練室,回過頭看著她,「我們那個時候彼此在各個領域、都是分散開來的,是他托人把我們全部找來,請我們作為一個團隊協同工作的。」

  「四五年……」她想了想,「司空那個時候,不是在美國嗎?」

  「是啊。」May點了點頭,「他人在美國修導演系,但是其實也一直沒有放棄演藝路,我們都在私底下和他合作過很多次,在發放薪酬這方面,他真的非常大度。」

  「他那個時候和我們說,可以滿足我們一切合理的要求,只要我們在他回國之後,願意盡全力幫他的一個朋友就好。」

  May倒了一杯水,朝她眨了眨眼睛,「後來我們才知道,原來他這個朋友……就是你。」

  聽到此,她的心臟像被用力輕輕敲了一下。

  很難去形容這種感覺,但是一時卻覺得有些坐立難安。

  「哎?」她還在愣神,就聽見May雀躍的聲音,「說曹操曹操到!」

  抬起頭,便看見司空景正推開工作室的大門迎面走了進來。

  他今天穿了一件淺咖啡色的大衣,深色的圍巾襯得那張臉龐更是讓人移不開眼。

  「咳咳,uranus啊。」May這時走上前,將手裡的紙遞給他,「這是summer寫的歌詞,你詞作比我好,你來幫她改吧。」

  封夏臉有些發燙地站在一旁,看著他無比淡定地接過那張紙,「好。」

  「那我走啦。」May提起包歡快地離開了。

  司空景脫下大衣掛起,拿著手裡的紙往其中一個小房間走去,走到小房間門口,他回過頭看她,「進來吧。」

  她呆呆地點了點頭,跟著他走了進去。

  小房間裡很安靜,他抽開一張椅子坐下,她則坐在了他對面。

  這些天他應該是一直在N市忙《聲色》的後期,期間也只給她發過幾個短訊,問她在工作室是否愉快。

  如他所說的,他確實是在以適當的距離,和她進行正常而普通的交往。

  所以自從上次在Live公司見面後,就一直沒有再見到過。

  很難按捺住,她一直在偷偷地看他。

  「這首詞還不錯。」當她還在看著他走神的時候,他已經抬頭對上她的視線,「還算上口,但是有些句子的句尾還需要修改一下。」

  「嗯。」他的目光讓她一下子又回過神,正襟危坐地點頭,「好。」

  他這時拿了一支筆,起身走到她這一邊,抽開她身邊的椅子坐下。

  她咬了咬唇、不太敢看他,只能感覺到他身上從室外帶來的清新冷冽的氣息。

  「嗯……你看,這裡,『輕握』改成『緊握』會不會比較好?」他邊講解邊在紙上圈劃,說了幾次,見她一點反應也沒有,便回過頭看她。

  「專心點。」他用筆輕輕敲了敲她的額頭。

  「啊?」她眼前只有他那雙深邃的眼睛。

  他揚了揚唇,低聲道,「封夏小姐,私人補習,是要收費的。」

  「……怎麼收費?」她屏住呼吸,鬼使神差地順著他的話說出來。

  他淡淡一笑,「等會請我吃晚飯吧。」

  她張了張嘴、還沒說什麼,他卻已經低下頭去再次認真地幫她講解修改歌詞。

  …

  等到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

  兩人一起坐電梯到地下室,上了他的車,他問她,「想去哪裡吃?」

  「隨意都可以。」她扣好安全帶。

  他點了點頭,發動車子。

  一路上,兩個人的話不是特別多,她是有點緊張,他是一向話少、也好像是有些特意地在維持距離。

  他選的餐館是一家深藏在小弄堂裡的創意料理,跟著服務生七拐八拐了好久,才來到餐館裡一間幽靜的包廂。

  剛剛坐下,她的手機鈴便響了,她拿出手機看了看,接起來。

  「夏夏。」那頭是傅郁的聲音。

  「嗯。」她抬頭看了一眼對面的司空景。

  「你還在工作室嗎?」傅郁問。

  「我已經出來了,在吃晚飯。」她翻開菜單,出於禮貌地問道,「你呢?」

  傅郁的聲音溫淡,「我大約研究所的工作還有一會,外面下雪了,需要我等會來接你回家嗎?」

  她翻菜單的手指頓了頓,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對面的人。

  他似乎全然不在意她打電話的樣子,只是握著水杯在靜靜地喝茶。

  感覺到她的猶豫,那頭傅郁又說道,「你可以先把餐館的地址給我,因為估計雪一時半會停不了。」

  她握著電話,側頭問完一旁的服務生地址,轉述給傅郁後結束了通話。

  「這裡的菜上得比較快,不會耽誤很久。」等她放下手機,司空景看著她淡淡地說。

  她望著他平靜的神色,也負氣般地淡淡點頭,「我知道了。」

  點完菜,服務生除了送餐,時不時地就會偷偷進來看他們兩個一會,可這兩個光芒萬丈的大明星,一個只顧埋頭吃飯,一個只靜靜喝水。

  等傅郁的電話再次打來,她也恰好吃完,全程幾乎沒吃多少東西的司空景讓人過來結了帳,跟她一起往外走。

  出了餐館大門,果不其然外面雪下得鋪天蓋地,傅郁的車就停在司空景的車的後面。

  「我先走了,等會還要回N市。」司空景看到了傅郁的車,這時回過頭、平靜地對她說。

  「嗯,」她望著他在雪幕裡英俊又冷靜的臉龐。

  他很快上了自己的車,離開了。

  她望著他的車漸漸消失在視線裡、輕輕歎了口氣,坐上傅郁的車的副駕駛座,扣好安全帶。

  「累嗎?」傅郁遞給她一杯熱茶,「聽叔叔說,你這一陣一直很晚回家。」

  「還好。」她接過熱茶,「你呢?每天都要在研究所到那麼晚嗎?」

  「這幾天正好在做一個項目。」傅郁發動車子,「你今天回自己公寓還是你爸媽家?」

  她思考片刻,「回我爸媽家吧。」

  「好。」

  她這時側頭看著傅郁,很過意不去地搖了搖頭,「又要麻煩你了……我發現我一直在不斷地麻煩你。」

  「沒關係。」傅郁微微揚了揚唇,「做不成情人,還是家人一樣的朋友。」

  她聽得一怔,側過頭去看他。

  「你眼睛裡一直只有一個人,你的情緒也只會為這個人波動,多裝一個,我怕你看不清路、摔跤。」傅郁瀟灑地打了個轉彎。

  她咬了咬唇,半響,也笑了,「理工科男生,真的挺適合安定一輩子的。」

  「這應該不算好人卡吧?」傅郁頓了頓,「司空景以前是學什麼專業的?」

  「他啊……」她舒展了身體,「數學系和影視編導系,雙學位……而且他那時候已經進入演藝圈了。」

  傅郁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所以,他才那麼腹黑?」

  她笑得更歡,眉宇間卻又有些苦惱,「我從來就沒摸清他的套路過。」

  自從上次在他家裡她對他說了重話後,即使他後來因為木禾的事情、專程回到她身邊保護她,也對她爸爸說了一些類似於想要跟她今後在一起的話,也在工作中幫助她,她還是覺得他對她的態度,跟之前又不一樣了。

  忽近忽遠,在今天這個時候,還像完全不在意她和傅郁一起的樣子。

  她不明白的是,當她在試著慢慢地接受他的時候,他竟似乎選擇往後退了半步。

  接近年關,她的詞曲也已經準備了一半左右。

  和公司解約,她不用去跑任何的通告,在微博上發佈了消失在大眾面前是為了製作新專輯的公告後,她心無旁騖地專心呆在工作室裡。

  之後將近有兩個多星期,她一直都沒有再見過司空景。

  她不知道他在忙什麼,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大年夜的早晨,因為在排練舞蹈的時候走了神,很快就被舞蹈老師發現、被叫停。

  「summer,你今天怎麼了?」舞蹈老師penny走到她面前,「一點也不專心,不像你平時啊!」

  她有些尷尬,還未說話,penny又說,「難道是因為可以和uranus一起過年了?」

  她更尷尬了,「……不是。」

  「開個玩笑。」penny笑瞇瞇的,「和家人一起過吧?」

  「嗯。」她點了點頭。

  「那今天抓緊時間,結束後早點放你回去。」penny拍了拍手掌,似乎是自言自語,「不然你練得不好,我又沒法交差了……」

  她聽得清楚,這時問道,「penny,你要向誰交差?」

  「啊?」penny摸了摸頭髮,「向uranus啊,你現在每天的練習情況,都有錄像,然後uranus會過來看。」

  「說來也真的是……」penny歎了口氣,「他要在N市處理電視劇的工作,然後開兩個小時的車來,再看錄像、做批注、對場地也會有要求,第二天早上我們根據他的指示再對你進行針對性的提高。」

  她聽得心頭發顫,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你是說……他每天晚上會來工作室,然後第二天凌晨再回去?」

  「沒錯。」penny點了點頭,「都已經持續了一個多月了,除去週末外每天如此……」

  「怪不得我之前打了好幾個噴嚏。」

  一個熟悉的聲音這時加了進來,封夏回過頭,便看見司空景從練舞房門口走進來,「原來是你在說我。」

  Penny一看到他,連忙擺手,「不是,只是summer問,我就恰好說起而已。」

  她看著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手指輕輕動了動。

  他的臉龐看上去很疲憊,連下巴上的胡茬也沒有刮乾淨。

  penny好歹是人精,見此情況,立刻邊跑邊說,「我去喝口水,你們倆先聊會。」

  等penny合上門走出去,她開口叫他,「司空。」

  「嗯?」他彎腰在沙發上坐下,淡然地抬頭看她。

  她的手指掐進手心,看著他的眼睛,「你沒有必要為了躲我、繞開我,然後半夜再過來。」

  他看著她,半響說,「不是躲你,只是因為後期工作從早上九點到晚上十點,我過來就已經十二點了。」

  她無言以對,很想說什麼,卻還是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這是我自己願意做的,你不必在意。」他雙腿交疊,聲色依舊淡然,「你只要做好你的部分,我們的共同目標,都是為了完成一張最好的專輯,對不對?」

  她輕輕「嗯」了一聲,咬了咬唇問道,「你今天過年,還工作嗎?」

  他拿起水杯,喝了口水,「不工作了,晚上回家吃晚飯。」

  至此,似乎已經沒有其他的話再能說,penny這時也已經回來了,她懷著心頭種種思慮,繼續排練舞蹈。

  …

  今天家裡的年夜飯,不僅有家裡人,還有老爸的好友柯輕滕一家,排練的時候,封卓倫就已經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催她回家。

  換完衣服,她走出更衣室,迎面見司空景等在一旁。

  「我送你回去吧。」他說。

  她一怔,點了點頭。

  S市今天的雪下得很大,安靜的車內空間彷彿隔絕了一個世界。

  她自從上車後便一直側頭望著窗外,一個紅燈路口,他播放了一首歌。

  悠揚而又寧靜的女聲響在耳邊,尤其襯著這雪景,她仔細聽著,這時側頭問道,「這首歌是?」

  他的目光落在車前,「Angel,SarahMcLachlan唱的。」

  那樣低沉而柔和的聲音,她心底貪戀。

  很快,車子就到了她家樓下,他伸手按了開鎖鍵,望著她,「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她看了他幾秒,轉開視線、鬆開安全帶下車。

  上樓,剛進家門,就聽見熱熱鬧鬧的喧嘩聲,她換上拖鞋走進屋,迎面就看到哥哥封易修正站在玄關附近抱著寶寶低聲細語地哄。

  「哥。」她放下包,伸出手,「我要抱寶寶。」

  「好。」封易修走到她身邊,將寶寶小心地抱給她。

  「好可愛……」她抱著懷裡粉嘟嘟的小外甥女,「寶寶長得和你還有嫂子都好像!」

  封易修笑容溫柔,「你嫂子帶寶寶帶了一天累了,在房裡休息。」

  兩人一起走進客廳,便看見封卓倫正邊喝著酒邊對著電視機翻白眼,「涵涵你看這人歌唱的,比弦斷了的二胡都難聽,負分,滾粗!」

  「爸、媽,外公外婆。」她乖乖地逐個叫人,「碧玠姨媽,輕滕叔叔。」

  「夏夏回來了。」大家都笑吟吟地看著她,容滋涵這時走過來抱過她懷裡的寶寶,「我來抱,你先吃飯。」

  她點了點頭,去廚房洗了手,坐到餐桌邊。

  「好香……」她愜意地瞇了瞇眼,「那我就不客氣啦。」

  「多吃點。」尹碧玠坐在她身旁,看著她道,「你看看你快瘦成什麼樣子了。」

  她夾了好幾管菜,吃了幾口問道,「印戚哥沒來嗎?」

  「他啊……」尹碧玠挑了挑眉,「下午跟心心吵架了,剛跟我打電話說,哄完老婆等會一起過來。」

  她聽得忍俊不禁,「能制得住印戚哥的,也只有心心姐了吧。」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聊天、吃飯,其樂融融,她以最快的速度先吃了個半飽,才突然想起來了什麼,「糟糕!」

  「我買給外公外婆的東西忘在工作室了!」她苦惱地蹙了蹙眉。

  「沒事的。」容滋涵擺了擺手,「過幾天外公外婆還會來,明天去拿好了。」

  「裡面有東西是一定要在今天吃完的。」她從餐桌邊起身,急急忙忙往外走,「你們先慢吃,我開哥的車過去,馬上就回來。」

  開車回到工作室,她停完車、迅速坐電梯上樓。

  拿鑰匙開了門,她拿起放在門口的包,剛想合上門,卻看見小房間的燈亮著。

  她拿著包悄悄走過去,想看看是誰那麼晚還在,透過玻璃窗往裡一看,整個人一下子都怔住了。

  只見司空景正背對著她坐在座位上,手裡拿著一疊紙,看著電視屏幕。

  而電視屏幕上,播放的正是她排練歌時的錄像。

  因為是大年夜的晚上,中央暖氣已經全部關閉,房間裡是沒有暖氣的。

  他卻絲毫不感到涼,只是專注地看著錄像,時不時會在紙張上做一些批注。

  她站在門口看了一會,抬手揉了揉眼睛,轉身離開。

  …

  在樓下的便利店裡買了熱飲和便當,她重新返回工作室大樓。

  走進工作室,她剛想伸手敲門,卻發現他似乎靠在座位上,睡著了。

  輕輕握著門把打開門,她將熱飲和便當放在桌上,伸手拿著遙控器將電視機關了。

  幸好小房間的櫃子裡有毯子,她取了毯子出來,悄悄地走到他身邊。

  誰料她剛剛將毯子披在他身上,他就睜開了眼睛,她有些尷尬,連忙往後退了半步。

  「……我是回來拿東西的。」她立刻解釋道。

  「嗯。」他抬頭看她的同時,也看到了桌上放著的熱飲和便當,「謝謝。」

  他這時起身,伸手拿過熱飲,打開後喝了一口,神情看上去更顯疲倦。

  「你怎麼……沒回家?」她望著他,這時低聲問。

  他放下杯子,「我爸媽他們去我堂妹家了,人太多,我懶得去。」

  微顯黯淡的燈光,在他英俊的五官上投下了立體的陰影,也蒙上一絲寂寥,她看了一會,收回目光,「那你趁熱吃,小心著涼……我先走了。」

  他沒有回答。

  她心底微微一沉,轉過身朝門外走去,手臂卻突然被他輕輕握住。

  令人近乎窒息的沉默裡,他的身體突然慢慢將她覆住。

  他從身後,擁住了她。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

  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臟安靜卻又綿長地在跳動著,與自己的重疊在一起。

  「夏夏。」

  他靠在她耳邊,輕聲說。

  溫熱的呼吸縈繞在她的身邊,將她牢牢包裹。

  她再也沒有辦法,視而不見。

  安靜的空氣裡,他這時將她整個人轉過來,低頭吻住了她。

  一個溫柔的吻,彼此的相融和交纏。

  他的胡茬刮在她下巴上,微微有些疼,卻更加深了這個吻的熱度。

  她閉著眼睛,在接吻的過程中,慢慢抬起雙手、放在了他的腰後。

  他感覺到了她的動作,這時停下吻,看著她的眼睛,「夏夏,不要再走了。」

  「不要再像五年前一樣,頭也不回地就離開我了。」

  他的吻一個接一個落在她的眼睛上,「不要再拒絕我了,好不好?」

  「……我回頭了。」她輕聲開口,聲音有些哽咽,「是你沒有看到。」

  他停下動作,看著她。

  「司空,我跟你說分手的時候,我回頭了,是你離開我的。」她紅著眼睛,像個小孩子一樣地與他爭辯,「是你頭也不回地離開我五年的。」

  這五年,我從未有一刻停止過想你。

  我再苦、再難的時候,總是想著,總有一天,你會回到我身邊,不讓我再那麼辛苦地想你。

  我再累、再孤獨的時候,總是想著,你一定也和我一樣,不捨得放棄。

  「我總想著你很快就回來了,等我一覺醒過來,或者拍完一天的戲,你就突然回來了。」她的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我很努力地每一天工作,讓自己過得很充實,我總覺得只要我那麼努力,我的願望總會實現的。」

  「司空景,你走了五年……」她的聲音都是顫的,「五年,不是五天,一點音訊也沒有,什麼都沒有……」

  他的嘴唇也有些發顫,半響,將她用力抱進了懷裡。

  她埋在他的懷裡,雙手一記記發洩般地、敲在他的背上,嗚咽著小聲罵他。

  他任由她狠狠咬在自己胸膛上,手掌微顫地不斷地撫著她的頭髮。

  「因為我用這五年,做了一個賭博。」他低著頭,混亂地親著她的頭髮,「如果能用這五年,換可以護你一生快樂平安的能力……我甘之如飴。」

  她哭得無法再言語。

  「夏夏,既然我這樣狠心,這樣決絕地單方面做了這個賭博,」

  他的眼角,也漸漸有些泛濕,「你又怎麼捨得讓我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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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tzu 發表於 2014-7-26 09:34 PM

  第五十二章

  大雪安靜地覆蓋了一整個城市,S市已是被銀裝素裹的摸樣。

  其實南方城市相對而言,這樣的雪並不會非常多見。

  室外是零下的天氣,室內也根本沒有暖氣,兩人之間的氣溫卻始終溫熱而上。

  她窩在他懷裡,小聲發洩得哭累了,就乖乖地伏著一動不動,只有偶爾吸鼻子的聲音,當真是可憐又可愛。

  「哭夠了嗎?」他輕輕歎息一聲,稍許鬆開她一些,將她因為眼淚打濕了的頭髮往旁撫了撫。

  她平視著他的胸膛,故意不看他的眼睛。

  他看著她這幅摸樣,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小貓立刻炸毛了,抬眼瞥他一眼,「再笑,讓你輸得傾家蕩產喔,我很捨得的。」

  他是愛極了她,忍不住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嗯,沒事,輸光了有我太太,她是娛樂圈最能吸金的女藝人,很會賺錢。」

  「誰是你太太……」她臉更熱,「司空景,我發現你臉皮越來越厚了。」

  他心情甚好,這時朝後靠在桌子旁,微微分開雙腿,讓她站在自己兩腿中間,伸長手臂抱住她,「三十一歲的新年禮物,真是再好不過了。」

  時隔五年,時隔他回國後他們感情的顛沛與曲折,她終於願意重新向他敞開心扉。

  他此刻,也終於能明明白白地告訴自己,無論時間、距離、心智的改變,這一份感情卻從未變過——她還愛他。

  而他讓她在這五年裡受的苦、受的累,他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可以慢慢來還。

  所幸這五年一場豪賭,他總算是沒有賭輸。

  「你真老……」她怎麼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撇了撇嘴,臉龐上卻是掩不住的笑。

  「是嗎?」他看著她,慢悠悠地說,「那明年三十二歲的新年禮物,應該是……」

  他邊說,邊用手勢在她眼前比劃,「這麼一個小寶寶,大約3.2公斤?嗯……差不多,男孩子可能更重一些。」

  她臉徹底紅了,又羞又怒地瞪他。

  「知不知道這種眼神,很容易讓男人心猿意馬?」他薄唇勾起一個漂亮的弧度,「雖然衣服有點多,不過我不怕麻煩。」

  封夏簡直被他這樣一副禁慾的臉龐說這種挑逗的話的樣子給徹底弄懵了,站在原地看了他一會,一字一句地說,「我突然發現,你像是被我爸附體了。」

  司空景聽了她的話,半響回答,「這算是褒獎還是……?」

  她更是樂不可支,「好樣的,原來你覺得我說你像我爸是在貶低你,我要回去向他告狀。」

  「好啊。」他伸手將她的圍巾系得更緊些,「我跟你一起回去。」

  她聽了愣了愣,「……你跟我、一起回去?」

  「嗯。」他牽住她的手,「大年夜,是舉家團圓吃年夜飯的日子,你忍心看我一個人在這孤苦伶仃的嗎?」

  她還未說話,他已經關上燈、牽著她大步走出門外,從口袋裡摸出鑰匙將工作室的門鎖上。

  「我家裡,現在有我外公外婆,我爸我媽,我哥我嫂子,碧玠姨媽輕滕叔叔,還有……」她望著他淡然的側臉,提著膽子、幽幽地提醒他。

  「還有我基友。」他轉過身面對她,將她攬在懷裡,神色就像是在討論今天的天氣有多冷般平常,「柯印戚,我好久沒見他了,走吧。」

  …

  晚上的路不是很堵,司空景開得快,一會便到了封家樓下。

  她先從車上下來,看著他在車裡有條不紊地拉上剎車、關上發動機下車,心裡既唏噓又感慨。

  一個多小時前,他送她回來,她的心裡還積壓著說不清的難過和思念。

  而一個小時後,還是他送她回來,可這一次卻是要陪她一起回家。

  「還傻愣著做什麼?」他已經下車,走到她面前,見她還是呆呆望著自己。

  「司空……」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等會你陪我下來玩雪放煙花,好不好?」

  他將她的手塞進自己的大衣口袋裡,揚了揚唇,「好。」

  「你陪我刷夜,我今天不想睡了。」他牽著她進樓走向電梯,聽著她說話,「要不然,等會我們去外灘?或者濱江大道?」

  「都好。」他按下電梯按鈕,溫柔地低聲說,「看你喜歡。」

  就這四個字。

  她聽罷,立刻有些慌促地微微低下頭。

  剛剛失而復得後,那種不真實的後怕感,她正在飽嘗。

  他將她的情緒捕捉得一清二楚,這時走進電梯,按了樓層後,淡淡地換了一個話題,「第一次見面,什麼都不買給你外公外婆,好像有些失禮。」

  她還陷在自己的情緒裡,一聽他說話,臉立刻就跨了下來,「我剛想起來!我要拿回來給外公外婆的東西又落在工作室了……怎麼辦……」

  真是色字頭上一把刀……

  他看著她急得團團轉,心情似乎還是很愉悅,等到了樓層,他牽著她熟門熟路地走到她家門口。

  按了門鈴,門很快就打開了,容滋涵一開門看到他們兩個,絲毫沒有驚慌,還對著司空景很溫柔地笑了笑,「請進。」

  「伯母,新年快樂。」他也溫和一笑,「又擅自打擾了。」

  「不用客氣,」容滋涵給他拿了雙拖鞋,「上次你來的時候我不在,否則就讓你留下吃飯了,今天恰好可以一起吃飯,熱熱鬧鬧的。」

  「你不去你爸爸媽媽那邊嗎?」頓了頓,容滋涵又問。

  他搖了搖頭,「沒有關係,今天到這裡來,更重要。」

  容滋涵看看他,再看看被他牽著的封夏,心底立刻明瞭,神色更上了分笑,「進來坐著,邊吃邊慢慢說。」

  三人一起走到客廳,封夏心裡七上八下的,一直慢一步跟在司空景身後。

  可這見的是她的家人,她到底為什麼要那麼緊張?……

  「外公外婆,伯父,哥、嫂子,叔叔阿姨,新年快樂。」他邊頷首,邊一一和餐桌邊的人打招呼。

  封夏聽他打完招呼,身上就出了一身冷汗,抬頭大約掃了一眼,一桌子的人神色似乎都十分平和。

  「夏夏。」封卓倫這時背靠在椅背上,慢條斯理的,「你不是說你去工作室裡拿個包的嗎?怎麼拿回來那麼大一尊?」

  她被老爸調侃得更窘,卻只聽到他在一旁淡定地回應,「伯父,是我要跟夏夏一起回來的,以後正式登門的時候,一定會提前先告訴伯父伯母的。」

  「來,坐吧。」她的外公外婆倒是看上去對他很滿意,「小伙子,你叫什麼名字?」

  「司空景。」他跟她一起在餐桌邊坐下,溫和地回應老人家。

  她外婆點了點頭,道,「好名字,那……你的工作是什麼?」

  「我以前跟夏夏一樣都是藝人,不過現在,並不是那麼單一的身份了。」他接過容滋涵遞來的筷子,夾了菜到她外公外婆碗裡,「我的工作足夠能養家,夏夏願意做什麼,隨她開心就好。」

  「好。」她外公外婆對視一眼,笑吟吟地看著他們,「男才女貌,般配。」

  封夏在一旁,聽得心又熱又跳,抬頭不經意地瞥他一眼。

  卻見他也正看向她,用她的碗幫她盛了一碗湯,端到她面前,輕聲說,「先把湯喝了,暖身。」

  坐在他們對面的封易修和葉天晴一直看著他們,葉天晴這時忍不住,笑著開口道,「一直在電視電腦上看,這次是看到真人了,感覺好不一樣,夏夏,不知道這全世界要有多少女孩子羨慕死你了。」

  她不好意思地一笑,看了看哥哥和嫂嫂,紅著臉、甜蜜地笑。

  「這次讓朋友在國外,特意帶了些奶粉回來。」司空景看著葉天晴,「過幾天就會讓人送到哥和嫂子家裡。」

  「麻煩了。」封易修點了點頭。

  「啊?……」葉天晴一驚,看著他的目光更是讚許,「真不好意思啊……」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人家都說有能力賺錢養家了,多散點財有什麼不好?」已經被老婆塞了一大口飯的封卓倫還是按捺不住,企圖拉攏好友聯盟,「要進我們封家門,不僅要把封家上下打點好,還要把封家延伸出去的枝蔓都照顧周全才對……」

  「這次那個小藝人的事情,打點得好。」尹碧玠卻絲毫不給封卓倫面子,淡冷地對司空景說,「沒想到你能處理得這樣周全。」

  「那也是在叔叔阿姨的外圍條件下,做到的。」司空景謙遜一笑。

  這個時候,書房的門突然被打開了,只見柯印戚和一個長得非常漂亮的年輕女人一起走了出來。

  「印戚哥,心心姐。」封夏見狀,開口叫了他們,笑瞇瞇的。

  柯印戚身邊的女人頭髮和衣衫都微有些亂,沒好意思說話,只能朝封夏輕輕眨了眨眼睛。

  「夏夏。」

  柯印戚整了整黑色襯衣的衣領,走到司空景身邊,淡聲說,「……司空,好久不見。」

  司空景側頭望著好友冷峻的面容,半響,彎了彎唇,「領帶打歪了。」

  柯印戚一蹙眉,下意識地就去看自己的領帶,卻發現領帶根本就是十分整潔。

  一見面就立即被擺了一道,柯氏年輕的最高官的眼睛輕輕一瞇,側向封夏,「夏夏,送你一個新年禮物。」

  「啊?」封夏疑惑地看著他,「什麼?」

  「司空在美國的時候住的公寓,離那裡的red-lightdistrict……」柯印戚和妻子一同在座位上坐下,低沉地說,「也就是紅燈區,非常近。」

  一人一刀,勢均力敵,一旁的封卓倫觀戰得十分開心,懶洋洋地補上一句,「選擇住在那種地方,真的是正人君子嗎?」

  「輕滕叔叔。」

  司空景這時不卑不亢地轉向柯輕滕,「上次你要收購的典藏版『宮闕』畫卷,我在拍賣行已經先行拍下,在你和阿姨回美國的時候,我會讓拍賣商轉交給你們。」

  始終身上寒氣繚繞的柯輕滕這時放下筷子,淡淡抬了抬他冰削般的臉龐,「你岳父的那一份複印件,我會轉交給你。」

  末了,他又轉向兒子柯印戚,「下巴。」

  柯印戚神色一頓。

  「口紅。」柯輕滕微微抿了一口酒,惜字如金。

  柯印戚身邊的漂亮女人恨不得把臉直接埋進碗裡,而柯印戚那張跟他爸如出一轍的臉,徹徹底底僵住了。

  司空景望著未來岳父、基友臉上的神情,心中更為愉悅,伸手摸了摸身邊還在雲裡霧裡的封夏的頭髮。

  年夜飯吃完,已是將近零點。

  封易修和葉天晴帶著寶寶,將外公外婆一起順路送回家,柯氏一家也在同樣的時間點離開。

  家裡頓時只剩下了四個人,封夏剛剛放下筷子,就聽見老爸的聲音響了起來,「司空景,你跟我來書房一趟。」

  容滋涵正準備去洗碗,見狀看了封卓倫一眼,意露警告。

  「涵涵,你別瞪我了……」封卓倫委屈又傲嬌,在司空景面前卻還是要保持自己的岳父形象,「我能把他怎麼樣?打殘了倒霉的還不是夏夏?」

  「你打得過他嗎?」容滋涵甩了一眼灰溜溜進書房的丈夫,也轉身走進廚房。

  封夏看著身旁的司空景起身,這時輕輕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

  司空景側頭看她,這時微微俯身,親了親她的鼻子,「放心。」

  她望著他,不說話。

  「不還嘴、不動手,打罵都悉聽尊便。」他捏了捏她的臉頰,輕聲一笑,「我的目的只有一個,能娶到司空太太就好。」

  溫熱的室內,溫熱的情話,由他說來,卻一點也不覺肉麻。

  「咳咳……」書房裡傳來了幾聲某位為老不尊的人的招牌咳嗽聲。

  她看著他的眼睛,努力抑制住自己無時無刻不想跟他在一起的心情,點了點頭,「那你去吧。」

  「嗯。」他起身,「等跟你爸爸談完,就陪你出去放煙花。」

  她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書房門裡,長長吁了一口氣,端著碗走進廚房。

  廚房裡,容滋涵接過她手裡的碗筷,看她一眼,忍不住笑道,「你爸不是你傅政叔,應該不會直接朝他身上丟杯子的。」

  她也笑了,靠在媽媽身上,長長歎了口氣,「媽,我……」

  「你很好。」嘩嘩的水聲裡,容滋涵的聲音溫和,「他也很好。」

  她看著媽媽。

  血濃於水,她的心思,沒有人會比她至親的家人更瞭解。

  「我知道,失而復得的感覺,很好、卻又一時很難接受下來,但是夏夏,千萬不要去後悔那五年。」

  容滋涵將水調得稍許小了一些,「沒有這五年,就沒有你們的今天,和你們彼此的今天。」

  她心中酸澀,輕輕咬了咬唇。

  「有可能你想說,浪費了那麼多時間,覺得很可惜。」她將媽媽的話一字一句聽進心裡,「但是我卻覺得,司空是個非常好的孩子,他當時選擇的離開,不僅是為你好,也是為你們之間好。」

  「有時候太過愛與在乎,反而會迷失方向,這個時候就需要換位思考,怎樣的才是最好的?」容滋涵放下碗碟,關上水龍頭,「也可以說,怎樣的相處才是最適合你們的……年輕的時候誰都會犯錯、會迷茫,所以,這五年,不怪你,更不能怪他。」

  她沉默了一會,很認真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沒有什麼比現在更重要。」容滋涵擦了擦手,揉了揉她的頭髮,笑著說,「珍惜。」

  「嗯。」她彎了彎眼睛,很用力地抱住了容滋涵,「謝謝媽媽。」

  …

  和媽媽一起把碗洗了、擦乾淨餐桌,司空景和爸爸的談話還沒有結束。

  封夏回到自己的臥室,邊等他,邊躺在床上看窗外絢爛的煙花。

  轟鳴聲和爆破聲裡,她卻覺得睡意實在洶湧,連衣服也沒有換,就這樣側躺在床上,漸漸睡著了。

  後來睡得恍恍惚惚之間,覺得房裡的燈被人關上,然後有溫熱的身體朝自己靠過來,把自己攬在懷裡。

  「……司空?」她迷迷糊糊的,半瞇著眼睛看身邊的人。

  「是我。」他的聲音淡淡傳來,「把睡衣換好,再睡。」

  「好睏,不想換……」她是真的很睏,往他懷裡蹭了蹭,繼續想往夢鄉裡鑽。

  他似乎頓了頓,然後輕輕親了親她,「你睡你的。」

  她心滿意足地,繼續她睡她的了。

  然後就感覺到他把她稍微抱起來一點,像擺弄洋娃娃一樣,幫她脫去外衣和褲子。

  她在睡夢中,還很配合地抬手抬腳。

  最後被他套好睡衣、抱進被子裡的時候,她就徹底睡熟了。

  他不在她身邊的那幾年,她其實是很怕晚上睡覺的,即使人很睏,可是一睡下去,夢到的就只會是他的臉龐和他的一切。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而她思念的人,那時候對她而言,只是夢。

  大年夜的這一覺,似乎真的是格外的好夢,她再次有意識的時候,只覺得人有些熱、身上又有些重。

  微微睜開眼睛,感覺到窗外已是早晨的光亮,而且正有灼熱的呼吸覆在她的脖頸和鎖骨處。

  「醒了?」司空景的嗓音低沉、又帶了幾分慵懶,繼續在她的身上落下幾個流連的吻。

  她微微一怔,繼而有些磕磕巴巴地道,「已、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嗯。」他原本是睡在被子外,抱著她和被子和衣而睡的,這個時候和她說著話,手卻已經悄悄探進了被子。

  「你昨天晚上睡得冷不冷?」她看著清晨的陽光下他的俊顏,忍不住有些擔心地問。

  她才剛剛問完這句話,卻已經感覺到他的手正從她的睡衣下擺直直往上探去。

  某人神色淡然地伸手握住了她的雪白、有技巧地輕輕揉捏著,慢悠悠地回答,「現在不冷。」

  她的臉立刻就紅了,還未來得及說什麼,就被他咬住了嘴唇。

  清晨,是感官最容易覺醒的時間段,她被他半壓在身下,邊親邊揉,很快就連連敗退下來。

  他漸漸不覺得盡興,直接將她整個人從被子裡撈了出來,輕輕鬆鬆地就解了她的睡衣釦子,順著她的嘴唇、親吻到脖頸、雪白……一路到小腹。

  她喘息之間,雙手交叉在他腦後,紅著臉看著他眼底讓人心驚的情色。

  「寶寶,來。」他將她抱到自己腿上,絲毫不掩飾濃情蜜意地親吻她。

  她抱著他,也配合地將他的襯衫慢慢解開。

  雙腿之間,已微微泛濕,他的那處硬燙也抵在了身下。

  已是箭在弦上的時刻,房間門卻突然被人從外猛地打開。

  她嚇得整個人都懵住了,人往旁邊一傾翻到了床下,而與此同時,司空景反應更快,在她還未摔在地上的時候,先墊在她身下,將她牢牢抱住,沒讓她摔疼。

  一聲巨響,兩個人以十分滑稽的姿勢躺在地上,也都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封卓倫。

  封卓倫靠在門口,看著他們,挑著嘴唇說道,「我是來通知一聲,吃早飯了。」

  說罷,慢悠悠地飄了出去,將門關上。

  封夏漲紅著臉,看了眼房裡的鐘。

  正月初一的早上,有人早上六點就開始吃早飯的嗎?……

  看完鐘,她趴在司空景身上,神色十分僵硬地與他對視。

  「我以後……絕對不會在你爸在的場合,對你圖謀不軌。」司空景這時無比幽怨地輕聲感歎,「ED或許還會是比較好的結果……」

  她看他這副吃癟又不能惱怒的摸樣,半響,掩著嘴笑了起來,還越笑越開心。

  他無奈地抱著她,看著她趴在自己身上笑得前仰後合,突然開口道,「我們走吧。」

  「啊?」她緩了緩笑聲,「去哪?公寓嗎?」

  「佛羅倫薩。」他輕輕彎了彎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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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tzu 發表於 2014-7-26 09:38 PM

  第五十三章

  臥室的地板因為有地暖,不是很涼。

  等司空景說完後,她趴在他身上,瞪大著眼睛詫異地看著他。

  「怎麼了?」他神色倒是格外淡然從容,「不想去?」

  「不是。」她收回驚訝的表情,「只是有點奇怪,為什麼突然要去佛羅倫薩……」

  她不是不想和他好好去享受二人世界,只是在這個時間點,他們才剛剛和好,她又是在籌備專輯,《聲色》的電視劇做完後期後也要開始宣傳。

  「而且我好像有很多事情沒做完……」她苦惱地蹙了蹙眉,「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出去偷懶,還是去那麼遠的地方,會不會不太好?」

  他這時抱著她從地上坐起來,慢條斯理地說,

  「你現在是自由身,音樂工作室的老闆是我,《聲色》的總負責人也是我,你和我出去偷懶,誰敢說什麼?」

  雖然他的神情真的過於理所當然,可是事實還真的是這樣……

  她看他那副完全對外界的反應絲毫不在意的表情,也乾脆不花力氣再多問了,彎著唇點了點頭。

  那麼好的年假,那麼好的新年禮物,那麼好的時光和人。

  而且是去那個她曾以為不會再去的、她擁有最美好記憶的地方。

  司空景這時將她從地上抱起來讓她站好,低聲問,「還困嗎?」

  她搖了搖頭,思即被老爸撞破剛剛箭在弦上的纏綿,臉又微微一紅。

  「那就洗漱,然後吃早飯。」他仔細地幫她穿好睡衣。

  兩個人在臥室裡獨立的浴室洗漱完,一起走出臥室,客廳裡的餐桌邊卻只有封卓倫一個人。

  「爸,早。」封夏在餐桌邊坐下,見老爸正神清氣爽地看著手裡的雜誌,問道,「媽呢?」

  「還在睡。」封卓倫懶洋洋而饜足的聲音從雜誌後傳出來。

  司空景在封夏身邊坐下,聽著未來岳父的嗓音,幾不可見地掩飾住了一個略帶幽怨的眼神。

  「那早飯呢……」她望著空空如也的桌面。

  「誰昨晚自說自話留宿在我家,誰去做。」封卓倫持續傲嬌本色。

  她聽得一怔,無奈地看向司空景。

  「嗯,我去。」司空景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伯父你想吃些什麼?」

  「冰箱裡什麼食材都有,煮麵,煮粥,然後蒸小籠、燒賣,再烤一些香腸,做幾個三明治,然後煎幾個荷包蛋,烘焙幾片麵包,切點水果……嗯,暫時就這些吧。」

  她聽著自家老爸毫不停歇地報出了一系列足夠成為自助餐的菜單,嘴慢慢張成了一個「O」型。

  「好的。」司空景點了點頭,竟也十分淡然地離開座位,往廚房走去。

  似乎知道她想跟著一起去,封卓倫立刻緊接著道,「夏夏,你就給我乖乖坐著。」

  「爸……」她目送司空景關上廚房的門,立刻輕輕伸手奪走封卓倫手裡的雜誌,有些埋怨地說,「那麼多早餐你哪裡吃得下?廚房連空調都沒有,外面天那麼冷,他會著涼的。」

  「誰讓他不但擅自留宿,還想在我眼皮子底下吃我女兒豆腐。」封卓倫聳了聳肩,「我沒讓他做個滿漢全席、再去跑個1000米回來已經很好了!」

  她撇了撇嘴,輕聲嘀咕,「你虐他,就是在虐我好不好……」

  「我聽見了。」封卓倫背靠在座椅上,歎息著搖頭,「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看你才剛剛和他和好多久?一天都不到!……還是兒子好,你看你哥多好!」

  「爸,你就別再自欺欺人了,哥的眼珠子就從來沒從嫂子身上移開過一秒好嗎?」她嫌棄地看著老爸,「而且我聽媽說,哥從小最喜歡的長輩是輕滕叔叔,就連喜歡印戚哥都要比喜歡你多。」

  被兒子女兒都嫌棄的某傲嬌貨聽罷,僵硬地坐在座位上,元氣大傷。

  「爸,還有,」她想了想,「司空讓我跟他一起去佛羅倫薩,應該是今天或者明天就走。」

  封卓倫還沒從打擊裡緩過來,只是抬了抬眼皮,「喔」了一聲。

  「你……不反對?」她實在是摸不清老爸詭異的思路。

  「反對什麼?」封卓倫雙手抱臂,「你媽和我明天就去法國了,估計要下個月才回來,也沒人陪你過年。」

  ……

  遇上一個從來不把自己兒女放在考慮範圍內的老爸,她真的是無話可說。

  「至於司空景這臭小子。」

  封卓倫嘴角微微帶著絲笑,幽幽地說,「不急,只要他想娶你,等我回來,讓你傅政叔叔和輕滕叔叔輪著揍他,揍不夠,再讓你鍋子叔叔用警棍揍,再不行,讓你衫妹叔叔把他捆起來揍……留著慢慢折騰,一直會有他享受的時候。」

  …

  司空景當真按照封卓倫報的菜單,一個不落地做了所有的早餐。

  封卓倫大快朵頤,笑吟吟地坐在餐桌前吃早餐,封夏卻是心疼,等司空景去拿麵包出來的時候,起身跟著他走進廚房。

  「我來拿吧。」她搶先一步端過他手裡的麵包,伸手捂了捂他的臉頰,「你冷不冷?」

  「還好。」他抬手覆住了她的手,「做東西的時候忙起來,倒也算是暖身。」

  早晨的光線照亮了整間廚房,她抬頭與他對視著,心下不由自主便格外寧靜。

  久違的早晨,廚房,美食。

  「去吃早飯。」

  他看著她,嘴角慢慢勾起溫柔的笑,「吃完之後,去整理兩件衣服出來就好,一會會有人來接我們去機場。」

  等吃完早飯,司空景先回自己的公寓去取證件和衣服,封夏也很快理完衣服、拿了些必需品,拖著箱子出來和封卓倫告別。

  「媽還沒起來嗎?」她站在玄關,往主臥室張望了一下。

  「讓你媽多睡一會。」封卓倫雙腿交疊,靠在牆邊,「我會跟她說的。」

  她點了點頭,「爸,那我先走了,你和媽玩得開心。」

  封卓倫「嗯」了一聲,很隨意地擺了擺手。

  她提著箱子走出大門,剛想轉身合上門,突然聽見老爸又叫住她。

  「夏夏。」

  封卓倫看著自己的女兒,臉頰上這時浮現出了一絲很淡的、卻也清晰的笑意,「離開爸爸媽媽之後,你也能過得很幸福。」

  是正經的,溫和的語氣。

  她站在原地,看著老爸臉上的笑,眼眶微微紅了。

  這是爸爸對他們做出的首肯。

  她記得在司空景離開的五年裡,有一次談心,爸爸曾經跟她說過:你在爸爸媽媽身邊的時候,你依舊還是最幸福的人,所以有什麼可以再值得難過和絕望的?

  他離開了你,你還有家人,如果要等,那就讓自己在等待的時光,變得更好。

  而現在,你值得這未來日子裡,所有的美好。

  生活,一半是回憶,一半是繼續,如今她終於可以好好地繼續下去。

  她朝爸爸笑了笑,用力點了點頭。

  去機場的路上,她靠在司空景身上閉目養神、時不時和他說兩句。

  恰好一個紅燈停下,他的手機也突然響了起來。

  他從衣袋裡摸出手機,看了一眼便接了起來。

  「媽。」她原本靠在他身上,聽到他這一個字,一下子就坐直了。

  雖然離得近,但他媽媽說的話她聽得還不是很清楚,只能看到他時不時「嗯」一聲。

  原本還很緊張地看著他的表情,卻突然發現他將手機從耳旁拿下來、遞給她,示意她接起來。

  她渾身一緊,望著他鎮定而鼓勵的眼神,接過手機。

  「伯母。」她輕輕呼了一口氣,說道,「新年快樂。」

  「小夏。」他媽媽的聲音聽起來似乎不算非常嚴肅,「也祝你新年快樂。」

  「昨天小景是住在你們家的對嗎?」司空媽媽又說,「確實是有些失禮,希望你爸爸媽媽不要介意。」

  「不會的。」她每說一句,都要看他一眼,「昨天司空和我家人一起吃飯,因為太晚就留宿下來了。」

  「嗯。」司空媽媽語氣裡多少有一絲責備,「昨天是大年夜,又是家裡的聚會,他卻沒有回家來。」

  她想了想,「伯母,這其實也是我的不對,司空應該回家和家人一起過的,是我讓他留下來在我家裡一起吃年夜飯,是我考慮不周。」

  司空媽媽似乎沒想到她會把責任全往自己身上攬,頓了頓,才道,「沒關係。」

  「等伯母和伯父來S市的時候,我一定抽空請你們吃飯。」她一鼓作氣,「上次你們過來開研討會的時候我在拍戲,如果你們有時間再來,我可以陪你們好好遊覽S市。」

  說完,她立刻緊張地看著司空景的表情。

  只見他也看著她,臉上露出了一個欲說還休的笑容。

  那邊司空媽媽更是一愣,半響才答,「哦,好,可以的。」

  話已至此,似乎不知再如何繼續,司空景接過她手裡的手機,對著電話說道,「我和夏夏現在要去佛羅倫薩,等回來的時候,你們來S市一趟,和她的爸媽一起吃頓飯吧。」

  「好,那就這樣。」他很快將手機掛斷。

  「怎麼這麼快啊!」她幽怨地望著他,拉著他的手臂左右搖晃,「等我們回來就讓我爸媽和你爸媽見面嗎?」

  簡直就像是趕鴨子上架,而且為什麼她腦子裡浮現出了早戀被發現,然後雙方家長被約在辦公室一起談判批鬥的場面……

  「不是你說等他們來S市,要請他們吃飯,帶他們逛S市的嗎?」他神色閒散地看著她,嘴角噙著笑,「我在趁熱打鐵。」

  「可是你爸媽……」她咬了咬唇,「他們其實一直不太喜歡我吧?」

  六年前,她和他父母一起吃飯的時候,她就能很清楚地感覺到這一點,而且後來無意中看到他的短信,她更是覺得嫁進他們家或許會非常困難。

  如果注重生辰屬相的長輩,應該很難容忍一個和自己兒子八字相剋的媳婦。

  「夏夏。」他這時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我問你,如果你以後做了孩子的媽媽,你會用自己的觀念框住他的世界嗎?」

  她聽得一怔,「如果他做得不太對,我或許會給他提出一些建議。」

  「所以,建議畢竟是建議,無論好不好,那都是他自己的人生,對不對?」他微微揚了揚唇,「自己的兒子五年沒有回家是為了什麼人,他們再清楚不過了,就連他們,也沒有辦法來替我承擔這五年。」

  她說不過他,只能輕輕歎了口氣。

  他見她這幅摸樣,笑著伸手將她攬進懷裡,「我鐵了心要做的事情,他們從來就沒有阻止成功過。而且我的夏夏,如果他們現在接觸到了,一定會非常非常喜歡的。」

  她窩在他懷裡,還是不說話。

  「好了好了,」他繼續逗她,「我承認,其實是我等不及了,是我很想快些解決必要流程,早點娶封小姐回家,行嗎?」

  「你想娶,嫁不嫁是我的事啊。」她不讓他看見自己的表情,埋在他懷裡甜蜜地笑著說。

  「不管你嫁還不是不嫁,我是必須要收到我三十二歲的新年禮物的。」他氣定神閒。

  她的臉悄悄地紅了,半響,從他懷裡抬起頭,「其實我一直忘了問你,你和我哥哥,那天來我家之前,到底談了什麼?」

  「還有,你和我爸爸昨天在書房談了什麼?」她認真地望著他。

  她是真的很好奇,為什麼同樣持著棒打鴛鴦的老爸和哥哥,他那麼輕易地就能都解決了?……

  他聽她說完,笑道,「不告訴你。」

  她不樂意了,鼓著腮幫說,「不告訴我,我就不跟你去佛羅倫薩了……」

  他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子,「那等到佛羅倫薩之後再告訴你,暫時留個懸念。」

  她撇了撇嘴,重新窩回他懷裡。

  「司空。」過了一會,她的聲音清晰地傳到他耳裡,「我會努力讓你爸爸媽媽發自內心同意讓我和你在一起的。」

  他的目光柔軟地落在她的髮上,聲音低沉而溫柔,「好。」

  …

  六年,久違的翡冷翠。

  街道、建築、鮮花……每一樣,都那樣熟悉,似乎從未變過。

  因為飛機延誤了一些時間,所以到佛羅倫薩已經將近傍晚,兩人放下行李去吃了晚飯,便早早回酒店休息。

  回到房間,封夏先去洗了澡,然後舒服地趴在床上,百無聊賴地調著電視節目頻道。

  看來看去,基本都是些意大利語的頻道,唯一幾個英語頻道播的內容,她又一點也不感興趣。

  調了一會,屏幕上跳出了一個新的頻道,她奇怪地觀察了一會這個頻道,臉頰突然紅了。

  心虛地偷偷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嗯,水聲清晰,司空景依舊還在洗澡。

  她糾結片刻,咬了咬牙,握著遙控器調低了音量,按了確認鍵。

  接下去屏幕上播放的內容,和她預想的似乎差不多,但又比她預想的要更震撼一些。

  她從來沒有看過類似的東西,所以看得格外全神貫注,一邊在內心悄悄地感歎。

  越看越覺得臉熱,她有些撐不住、剛想把電視關了,忽然聽到一個聲音響在耳邊。

  「需要我幫你翻譯一下嗎?」司空景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床邊,他全身上下只裹著一條浴巾,頭髮上還滴著水。

  她渾身僵硬地抬起頭,目光從他那張被水汽暈得格外英俊而又帶著絲魅惑的臉頰,下滑到他光裸的胸肌與腹肌,慢慢嚥了口口水。

  她還真沒發現,這五年,他的身材比以前精壯了不少。

  她能感覺到床漸漸陷了下去,他已經上了床,「他們說的都是意大利語,要不要我翻譯成中文?」

  電視上這兩個人根本就沒有在說話,好嗎……

  就算說,說的也是象聲詞,好嗎……

  她覺得自己現在就是一條躺在板上待宰的魚,臉頰熱得快燒起來了,哪裡再敢看電視屏幕。

  他這時將她整個翻過來,兩手撐在她臉頰旁,俯身看著她。

  因為這個姿勢,他頭髮上的水也慢慢滴在她的臉頰上。

  「果然是我動作太慢,夏夏才看起『愛情動作片』的……對不對?」他咬重了發音,嘴角勾起一抹笑,「看下來,覺得有什麼感想嗎?」

  「沒……沒有……」她從牙縫裡擠出來幾個字。

  司空景這時抬頭望了一眼電視屏幕,臉上的笑容更有了幾分深意。

  沒等她說什麼,他便將她整個人從床上抱了起來,走向一旁。

  房間裡有一面牆,完全是用一塊塊玻璃瓷磚做的,他抱著她走向那面牆,邊吻她邊已經將她的睡衣解開。

  「我們好像從來還沒有試過站著的……嗯?」他很快將她的底褲扔在一邊,托著她的雙臀,讓她背靠著牆、坐在自己的膝蓋上,「那我們現在就和你剛剛看的內容,同步一下……」

  耳邊,電視裡時不時傳出些讓人臉紅心跳的聲音,她背靠著冰冷的牆,委屈地向他求饒,「冷……」

  「一會就不冷了。」他淡淡地說著,含住了她的耳垂,一手從她的股溝向裡探去。

  她根本就從來不是他的對手,況且上次在他公寓時她還是半夢半醒的狀態,這可是五年後她第一次與他直面相對。

  他的手指很快已經探進了她的腿間,食指曖昧地在那處打著圈圈,她不住地喘息著,雙手攀著他的背部。

  「嗯……」趁她慌神,他竟然一指直接頂了進去,模仿著歡愛時的動作,一上一下地進出。

  她很快已經泛潮,迷濛著眼睛喘息著、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不夠?」他輕聲一笑,又填入了一根手指,「那再加一些,好不好?」

  電視裡的進程似乎已經是高潮,女人的呻吟聲音調很高,他手指抽送的速度也隨之加快,她實在忍不住,很快嗚咽著被他用手指送到了最高點。

  他這時抽出了沾著她液體的手指,輕輕點了點她的嘴唇,然後用力扯開了自己的浴巾。

  「要不要更多?」他的眼底是濃重的情欲色彩。

  她似乎也是不甘永遠處於被動,這時居然狠下心,伸手握住了他的硬燙。

  感覺到他在自己手裡愈加膨脹,她臉漲得通紅,低頭看了一眼。

  「滿不滿意?」他低啞地笑了起來,「滿意就換這個,嗯?」

  「……你以為我不敢嗎?」她喘息著,鼓足勇氣抬起臀,對準他的硬燙往下坐。

  剛剛吞進一個頭部,他喉間就發出了一聲滿足的歎息,她一邊調整著自己的姿勢,努力地繼續,可進了一半,就再也進不去了。

  不上不下地卡在那裡,她身體內暖潮更多,潮液順著他的硬燙、慢慢滴了下來,落在了地板上。

  「司空……」她急得都要哭了。

  他臉龐上也全是薄汗,「叫我。」

  「嗯?」她迷茫地望著他,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紅著臉輕聲道,「老公……」

  剛剛說完,他便按著她的腰、用力地讓她坐了下去。

  他要得很凶,也很重,節奏完全就是打亂的,速度很快地一下一下地頂撞著她,頂得她小腹都疼。

  身體間的撞擊聲也很露骨,她一開始攀著他的肩膀,後來根本已經攀不住,無助地想要抓住身後冰涼的玻璃磚。

  他神色享受,望著她不能自已地發出呻吟聲,一邊大力動作著,一邊粗重地喘息著,斷斷續續地說道,「寶寶知不知道,男人最喜歡在這個時候,看女人的什麼部位嗎?」

  她自然是拚命搖頭,連看都不敢看他,又羞又怕,被快感帶動得連腳趾都蜷起來。

  「鎖骨,」他的手指也落到相應的部位,「胸……」

  「小腹,」她聽著他性感的嗓音說著,「還有,這裡。」

  他的手指點到了交合處,望著她將自己全數吃下的摸樣,一手掐著她的腰,猩紅著眼睛前後頂弄得更重。

  她很快又到了一次,連哭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他卻狀態更為勇猛,這時收起膝蓋,把她整個人轉過去,讓她雙臂撐著玻璃壁,從後又整根送了進去。

  她咬著唇,「嗚嗚」地忍住呻吟聲,承受著身後一下又一下的撞擊。

  雪白因為快速的動作而顛簸,他每一次的進出都好像要將她撕裂一般,搗得她連話都說不出來。

  「……不要忍著。」他一手揉著她的小腹,低聲誘哄,「就像你剛剛看到的那樣。」

  她臉皮薄,怎麼好意思像電視裡那樣叫得如此大聲,他眼睛微微一瞇,突然將她整個人向前一推,以幾乎直立的方式,讓她貼著自己,從下往上地頂。

  她一聲驚叫哽在喉嚨口,被他飛快的速度逼得只能無力地呻吟起來,他急劇地拍打著她臀,終於全部送進了她的體內。

  令人窒息的歡愛過後,她真的是連一句話都說不上來,渾身上下都是粉色的、還遍佈著他的吻痕,他粗重地呼吸著將她抱起來,望著她眼淚汪汪的模樣,狀態又來了。

  「……去床上……」她看著他這幅如狼似虎的樣子都怕了,只能可憐巴巴地求。

  他忍了忍,抱著她回到床上。

  因為電視還開著,兩人的目光也自然地又落到了電視屏幕上,只見這個時候,畫面上的男人正坐在沙發上,而女人則跪在地上,頭埋在在男人的雙腿之間不住地動著。

  她立刻就能感覺到,原本抱著她腰的那雙手,陡然收緊。

  幾乎是戰戰兢兢地抬起頭。

  只見他剛剛望著電視的眼睛,這時正一動不動地落在她嫣紅小巧的嘴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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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tzu 發表於 2014-7-26 09:46 PM

本帖最後由 wutzu 於 2014-7-26 09:47 PM 編輯

  第五十四章

  電視機裡依舊不斷傳出曖昧的聲響。

  而這一次,並不是尋常歡愛的聲音,而是另一種特殊的接觸才會發出的聲響。

  封夏被司空景的視線和電視機的聲音給折磨得不行,這時再低頭瞟了一眼他的某處,臉紅得快燒起來了。

  她知道,他一定也很想要她這樣做吧……

  蔣宜從小在美國長大,對這一方面看得很開也很透徹,前兩年有一次她們聊到這個問題,蔣宜那個沒下限的還賊兮兮地告訴她,男人都特別喜歡這一種方式,甚至要甚過普通的方式。

  可是通常在女孩子眼裡,這樣的做法是一種臣服,或許說得更難聽一些,像是在看輕自己。

  可是如果他真的要她這樣做。

  她最愛的男人……想要她這麼做的話。

  她應該,也是願意的吧?

  令人心跳不斷加速的氣氛裡,他目光幽深地看了她一會,看得她都怕了,終於輕輕歎了一口氣,將她抱過來,讓她趴在自己身上。

  「去洗澡了,嗯?」他仰面靠在枕頭上,伸手輕輕拍著她光裸的背脊。

  「那個……」她趴在他身上,更明顯地能感覺到他的硬燙正抵在她雙腿間,「司空,你……」

  現在這種情況,可以去洗澡嗎?……她怎麼樣也沒有辦法忽略這個的,好不好。

  「怎麼了。」他神色淡然從容。

  她看著他覆著汗的英俊臉龐,咬了咬牙,突然撐起身體,整個人慢慢往下移動。

  挪到他小腹處,她望著還帶著她液體的硬燙,輕顫著手,握住。

  掌心裡的炙熱和硬燙感變得更為鮮明,她不小心手掌上下滑了滑,甚至聽到他的喉間發出極為愉悅的輕歎。

  良久,她做完心理建設,略帶薄羞地看了他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氣,俯下頭去。

  她將嘴張得盡可能地大,想要含住硬燙的頭部。

  誰知這個時候,他卻忽然直起身,輕輕扣住了她的手,因為這個動作,她嘴一張,離開了他的硬燙。

  他粗喘著氣,眼底一片猩紅,卻還是用了些力扣住她,不讓她再繼續。

  其實她這幅樣子,對他而言,已經是突破理智的極限了。

  她看著他眼底濃重的情欲色彩,剛想要說什麼,他卻突然將她整個人打橫抱起來,走向浴室。

  一路走進淋浴間,他打開了熱水,調好水溫,然後將她背對著他轉過身,開始用水沾濕她的頭髮。

  她臉還是紅暈暈的,這時背對著他,沉默了一會,輕聲說,「……你剛剛為什麼……」

  她明明是心甘情願的,他卻在最後關頭,阻止了她。

  「夏夏。」他撫著她長髮的手忽然頓了頓,「我不會讓你這麼做的。」

  即使他也明白那樣做,他能嘗到入骨的銷魂滋味,可是他還是不願意讓她如此。

  「還記得以前的我麼?大男子主義,下意識就會讓你按照我的思路去走,一看到你違背我的想法、我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疏遠你。」

  他說得很慢,一邊擠了洗髮水,覆在她頭髮上,「你想與我並肩,我卻潛意識地認為你只應該永遠受我庇護、聽從於我。」

  她聽著他的話,漸漸明白了他的意思,「其實司空,剛剛那件事,並沒有上升到那個層面,我只是……」

  她只是,很想取悅他,很想看到他因為她的取悅,而快樂。

  「我不這麼認為。」他慢慢幫她揉著頭髮,「想不想知道,我和你爸爸在書房裡談了什麼?」

  她一怔,立刻點點頭。

  「我對他說,」他輕輕揚了揚眉,「或許他和你媽媽,是相互的臣服,而對我而言,我卻不需要你的臣服,只要我來臣服,就好。」

  這是更深一層的遞進,無論是任何方式的臣服,他都不會捨得讓她來做。

  如果一定要有一方,聽從於另一方,為對方犧牲,站在比對方稍低一些的地方仰望對方,那麼——這個人一定是他。

  他餘音還在,她的心卻像被手用力握緊,嘩嘩的水聲裡,甚至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我還跟你爸說……」他眼睛微微瞇了瞇,「我以後在家裡的地位,估計應該也會和他不相上下,我能感覺到他其實當時聽得很想揍我,不過他忍住了,因為他其實很樂意看到這個結果。」

  她聽得「噗嗤」笑了。

  眾人面前冷靜理智的天王在她這裡,會用這樣幽默的方式自嘲逗她笑,在她的爸爸面前,他也會絞盡腦汁、不惜任何面子,賠了夫人又折兵地打拉鋸戰。

  他對她,是用了多少深的心思來寵愛?

  他覺得差不多洗乾淨時,用水幫她衝去洗髮水,輕輕撫了撫她的頭髮,在她耳邊笑說,「原來頭髮都已經長得那麼長了。」

  「是啊……」她這時才回過神來,側過頭去看他,俏皮地笑,「藝人一直需要變髮型的吧?尤其是女藝人,但是我一直都沒有剪過,也不讓髮型師用其他的法子折騰,sharon快被我逼瘋了那時候。」

  「嗯。」他的聲音低沉,「我記得,五年前差不多到肩膀這樣長。」

  她乾脆轉過身,仰頭看著他,踮腳、伸手勾住他的脖頸,彎著唇角笑,「回去之後,我想剪短,就剪成以前那樣的長度,好不好?」

  以前他曾說過,他始終很喜歡她的發,無論是最初她留短髮的時候,還是在跟他一起,為他漸漸蓄起的中長髮,直到現在,五年的光陰後,她留成一頭及腰的長髮。

  都只是為了他而已。

  而如今他歸來,這承載歲月和思念的發,應該也可以一併剪去了。

  因為她嶄新的紀念,在她身邊。

  他低頭看著她在水光中濕亮的眼珠,半響,低頭輕輕吻住了她的嘴唇。

  輾轉反側,似乎在這樣的唇舌糾纏之間,都能感到彼此心裡現在的情緒,他過了一會鬆開她,抵住她的額頭輕聲說道,「我明天定機票。」

  「嗯?」她還雲裡霧裡,疑惑地看著他,「不是說要在佛羅倫薩呆一周的嗎?」

  「我其實一直很想帶你去洛杉磯。」他的眉眼裡是無可掩藏的笑,「去看看我住的地方,我念的大學,還有我的朋友……想去嗎?」

  她看著他,眨了眨眼睛,「嗯,我要去看看,是不是真的像印戚哥說的一樣,離紅燈區很近?」

  司空景是行動派,第二天早晨她醒過來,他已經將機票、接送車全部都定好了。

  兩個人悠閒地吃了一個早午飯,前去機場。

  她因為前一晚被他折騰得太狠,在飛機上的時候睡得尤其好,一覺醒過來,也差不多已經要到洛杉磯了。

  在國外,他們根本就是普通人,一切都是隨意而隨性的,休閒假日、絲毫沒有任何負擔與累贅,取了行李,她挽著他的手臂,兩個人一路有說有笑地出關。

  剛剛走出關,她隔了老遠就看到一個戴著墨鏡的年輕男人正拚命地朝他們招手,期間還一直喊著司空景的名字。

  「他是……?」她疑惑地抬頭問他。

  「我在美國的朋友。」他挑了挑眉,「聶林。」

  那邊聶林看他們走過來,立刻摘下墨鏡、搓著手掌笑瞇瞇地迎上去,用力拍了拍司空景的肩膀,「司空,你總算想起我這個基友了!我一直在美國孤苦伶仃地等著你回來看我一眼,好心酸喔!」

  「哎喲,這位是……嫂子!」聶林調戲完司空景,再側頭看向她,「果然如司空魂牽夢縈般,美若天仙!」

  司空景被聶林一系列的形容詞給弄得臉色僵硬,低頭看著她道,「抽風派的,別介意。」

  她一聽聶林說話的風格,就覺得有一種特別熟悉的感覺,思索了一會,突然說,「我知道他像誰了。」

  「嗯?」「啊?!」

  司空景淡淡挑眉,聶林十分驚訝。

  「司空,你還記不記得上次我們從台灣趕回S市看我爸,那個給我們打電話,後來還在病房裡的中年男人?」她笑瞇瞇地看著司空景,「我爸的朋友,唐簇叔叔。」

  「嗯。」司空景若有所思,繼而看向聶林,「確實挺像的。」

  「像誰?」聶林搔首弄姿,「是不是像國際大明星?」

  封夏搖了搖頭,誠懇地看著他,「雖然說長輩的壞話不太好,但是,是像一個很二的人。」

  聶林摀住心口,震驚地僵在原地看著面前這對璧人,「原來腹黑這種東西,真的是會傳染的!」

  司空景臉上漸漸有淡淡的笑意,他邊攬著她朝前走,邊淡定地吩咐身後的雕塑,「我老婆,小學時候的智商,都比你現在高……快去開車。」

  …

  聶林一路唧唧歪歪,先開車帶他們去超市買了點必需品和食材、再直驅司空景的公寓。

  進了公寓,才發現似乎有人一直來打掃,整間屋子很乾淨,還是司空景走時的模樣。

  「知道你或許下次會帶著嫂子一起回來,我就一直讓人週末過來大掃除。」聶林雙手叉腰,無比自豪地站在屋子中央,「快謝謝我!」

  司空景壓根就無視了他,這時去廚房倒了一杯水給封夏,低聲對她說道,「餓不餓?我去做晚飯。」

  「要不要我幫你打下手?」她握著水杯,笑著看著他。

  他略一撩唇,很快低頭親了親她的眉角,「不用,現在先省一些力氣。」

  話中有話,她聽得臉頰已經紅了,那邊聶林看著他們兩個濃情蜜意,誇張地捂著眼睛道,「少兒不宜!帶壞小孩!」

  「不想讓我把你趕出去,就閉上嘴。」司空景走進廚房前,低聲警告了他一句。

  他拿著食材在廚房做飯,封夏便在客廳裡把行李箱打開,整理行李。

  她邊整理著,聶林邊自來熟地跟在她一旁,絮絮叨叨地跟她說一些司空景在美國時候的事情。

  「離這裡一個街區,就是紅燈區。」聶林一手撐著壁櫥,「不過我向你保證,司空他從來沒有去過,班級、學校裡追他的洋妞,他也壓根一點興趣也沒有,他絕對從上到下清白無二,用五指大山、活活做了五年和尚。」

  她聽到最後,不免嗆了一聲,無奈地看了聶林一眼。

  「這是事實!不然要憋壞的好嗎!」聶林神色狀似很正經,「不過我從來沒想像得出來過一臉禁慾系的司空是怎麼幹這檔子事的……」

  她實在沒精力再跟聶林繼續這個18禁話題,擺好衣服,她思索片刻問道,「你能不能跟我說說,他這五年在這裡,具體做了些什麼?我只知道他學導演系,似乎還從商?」

  她剛一說完,聶林便咳嗽了兩聲,正色道,「這真的是個嚴肅的話題。」

  她一聽,心中更為好奇,乾脆在沙發上坐下來,靜靜地等著他說。

  「我知道你一定很困惑,到底是什麼目的和因素非得要他離開自己的國家、家人和愛人五年,對不對?」聶林也在沙發上坐下,「無論是做導演、或者是經商,其實都可以選擇中途回來,根本用不了那麼久。」

  「嗯。」她輕輕歎了一口氣。

  這五年,無論是對他,還是對她來說,都太長。

  他們人生裡,有這整整五年,是空白的。

  「導演系兩年,商業項目兩年,這都只是他身份的冰山一角。」聶林輕輕拍了拍手掌,「先打個比方,你還記不記得,當時《聲色》劇組辭退的那個男明星?」

  她點了點頭,「木禾。」

  「《聲色》的幕後投資人,其實是我和司空,而那個男明星後台很硬,要知道,娛樂圈與黑道幾乎是直線聯繫的,所以不足為奇。但是司空當時將他辭退後,他幾乎是封殺的狀態,你能推測出原因麼?」

  以毒攻毒。如果要完全壓住一個有黑幫勢力的人,那麼很顯然,壓迫的那一方,必須也同樣要具有這種勢力。

  她蹙了蹙眉,看向聶林。

  「沒錯。」聶林微微一笑,「我們的確用了『非正規』途徑對待這個男明星,後來他不怕死地又冒出來,便徹底讓他吃了好果子。」

  「但是……」她咬了咬唇,「這樣,難道不會有危險嗎?」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他要呆在這裡五年了。」

  聶林這時高深莫測地揉了揉鼻子,「美國,畢竟在很多層面上,都不太具有限制性,所以是一個非常好的大環境,他如果想要做到每一件事情都在盡在掌握,那麼他必須呆在這裡,累積時間和人脈,通過在這裡的一切……最終延展回國,卻依舊有一個光明正大的身家。」

  她聽到這,忽然回憶起從前尹碧玠閒暇時給她講過的,『洗身家』。

  利用黑色資源,卻最後反利用,將黑色資源轉變為白色,耗時、耗力、耗心。

  「他為你建了一個龐大的帝國。」聶林看著她,「你現在接受的音樂團隊,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我絲毫不誇張,嫂子,你無論想做什麼事情,唱歌、演藝、主持、導演、哪怕去做商人……所有的,他都能讓你如願以償。」

  她的瞳孔輕輕顫了顫。

  一個帝國。

  五年歸來,他原來已經默默地為她建了一個帝國,一個屬於她的、無可複製的帝國。

  廚房門這時被輕輕拉開,司空景端著一盤菜出來,看到她正目光複雜地看著他,淡淡開口,「聶林,你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

  「小的哪敢啊!」聶林聳了聳肩,很無辜,「終於做好了,我好餓!」

  趁司空景回廚房繼續去拿菜,聶林起身前,帶著笑、卻是認真地說,「我並不是偏袒司空,嫂子,或許你們五年前確實因為種種原因不得不分開,可是他從未有一刻,辜負過你。」

  晚餐結束,聶林功德圓滿,十分識趣、也可以說是礙於司空景面無表情的臉,迅速撤離公寓。

  她擦了桌子,將布洗乾淨晾在一邊,擦了擦手。

  一旁的他正在洗碗,眉眼低垂,側臉輪廓在燈光下分外柔和。

  她這時慢慢走過去,從身後抱住了他。

  「怎麼了?」他的聲音混雜在水聲裡,「困了?」

  她靠在他背後,搖了搖頭。

  他停頓片刻,聲音裡漸漸染上一絲低笑,「餐後運動?稍等,先消化片刻。」

  她不說話,雙手卻將他抱得更緊。

  他很快將剩餘的幾隻碗洗完,朝廚房外走,她就這樣從後擁著他,亦步亦趨地也往外走。

  他走到臥室,鬆開她的手,側身在床上坐下,把她拉到身前來。

  卻見她垂著頭,兩隻眼睛紅紅的。

  他歎了一口氣,兩手握住她的手臂,聲音裡有一絲無奈,「我倒懷念起我剛回來的時候,你對著我橫眉冷對的樣子了,怎麼現在那麼容易就哭鼻子了,嗯?」

  「司空,」她這時低低開口,「你這五年,有沒有悄悄回國過哪怕一次?有沒有嘗試過聯繫我一點點?」

  他聽了她的話,神色微微一怔,半響,抿了抿唇,「真的想知道?」

  她點了點頭。

  「其實每年聖誕,我都會回國。」

  他讓她坐到自己腿上,「根據你的通告,讓sharon幫忙,遠遠看你幾眼,就回美國,差不多一天半,一天的時間,都用在坐飛機上了。」

  他說得輕鬆,她卻聽得根本都不知如何回應。

  「我記得有一次,我讓戴宗儒當內奸,趁你到他們家去玩的時候,讓你唱歌給戴小胖聽,實則是唱給電話裡的我聽。」他說完,捏了捏她的臉,「我那個時候就在想,我家夏夏,已經變得那麼出色了。」

  其實很多時候,最殘忍的並非是直接、銳利的刺傷。

  而是用輕鬆的口吻,去描述那些被耽誤的過往。

  「是不是今天下午聶林跟你說了什麼?」他說完,輕輕歎了一口氣,「我就不應該讓他過來接機……」

  他話音還未落,她突然向前一步,牢牢抱住他的脖頸。

  「對不起。」

  她閉著眼睛,靠在他耳邊,低聲反覆呢喃這三個字。

  有時候這三個字,是無力、是痛心。

  可現在對她而言,只有這三個字,能貼切地表達出她想要表達的。

  這五年裡,我也曾恨你,恨你為何能如此輕易就離開,連頭也不回,連悔也不曾。

  這五年裡,我也曾怨你,怨你讓我飽嘗這似乎無盡的等待和絕望,怨你讓我從此眼裡再也容不下任何一個人。

  我曾以為只有我一個人,還等在原地,保存著這個夢。

  她抱著他,眼眶裡終究忍不住,掉下大顆的眼淚。

  他的聲色溫柔而沉靜,「我記得上一輩,有一個我欣賞的男藝人曾經說過,等他老了,他就簽粉絲喜歡的藝人,讓那些藝人唱他寫的歌給粉絲聽……我沒有他那麼大度,等我老去,我就只給我的太太寫歌、給我的太太唱情歌。」

  我比你更快地在老去,我只是想盡力為你做更多一些。

  女孩子總覺得自己或許要變得更優秀,才能配得上自己喜歡的人。

  可是或許你喜歡的人,只是希望你在他身邊,由他來好好保護。

  五年前,她曾因自尊、因年輕,想要脫離他給的一切光環,靠著自己的努力,想成為那個與他匹配的人。

  可是直到現在她才明白,既然他足夠愛她,那麼又怎麼會在乎,她有多少知名度、多少才華、多少榮耀?

  他這時抬手撫上她的腰身,「夏夏,你已經足夠好,可是女孩子天生更需要被保護一些,所以,讓我為你多做一點,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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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tzu 發表於 2014-7-26 09:52 PM

  第五十五章

  安靜的室內,他靜靜地抱著她。

  低沉的嗓音,就像一句最溫柔的囈語。

  她的眼淚無聲地越掉越凶,喉間幾乎都哽咽住。

  一個人的時候,確實孤獨。

  可想念一個人的時候,最孤獨。

  所以,她太能夠體會他的感受。

  這五年,她在國內,哪怕再辛苦,至少有家人、有好友陪在身旁,給她能夠支撐她度過這五年的力量。

  但她根本不敢想像,這五年,他在美國,除了聶林這個朋友,他獨居的生活,該有多孤獨?他該是用了多少心力來支撐自己,思念她的同時不來打擾她的生活,孤獨地為她建造一個可以讓她從此一生萬事皆能如願以償的帝國。

  他一定也會害怕,一定也會絕望。

  他聽到一句熟悉的歌詞,便會想到她;他拿起電話,卻遲遲不敢撥給她;他聖誕回國遠遠望她一眼,然後便轉身離開。

  她眼裡那麼無所不能、近乎完美的司空景,五年後,把自己降到可以讓她平視、甚至垂眉望見的程度。

  並且,無怨無悔。

  「夏夏,適時地站在我身後,有什麼不好?」

  他這時輕輕抬手,慢慢撫著她鬆軟的長髮,「我的女人已經那麼出色,總得給我一些機會,讓我體現一下男性的自尊和實力……無論是在哪方面,對不對?」

  說到最後,他故意用了調侃和曖昧的語氣。

  她聽得一下子笑了出來,這時微微鬆開他,頂著一張亂七八糟的臉龐,也不說話,只是邊掉眼淚邊朝他咧嘴笑。

  這一定是她最不想讓人看到的一面了,非但沒有妝容、沒有華衣、沒有無堅不摧的堅強,更是鼻涕眼淚交雜,還笑得齜牙咧嘴。

  可是面前是她最愛的男人,並且願意包容她所有的男人。

  兩個人就這麼對視著,他一直淡淡地笑,邊不斷地用手幫她擦著眼淚。

  過了一會,他收回手,抵著唇輕咳了一聲,「要說嗎?」

  「嗯?」她看著他。

  「這種氣氛,應該是要說那三個字的吧?」他嘴角笑意更濃。

  她愣了一會,雙眼亮晶晶的,望著他、語氣帶著些撒嬌地說,「司空景,有你這樣要說情話前先要問對方要不要說的人麼……」

  「洗澡吧?」他頓了頓,慢悠悠的,「睡覺吧?」

  沒有聽到預想中的話她還沒反應過來,過了好一會、才張了張嘴,「你……」

  看她露出茫然又可愛的表情,他心情真的是極好,向來淡定從容、表情不多的臉龐上,滿滿都是笑意,湊過去親了親她的嘴唇,「喔?這兩個不是你想聽的?那你想聽的是什麼?」

  他一定是故意的……

  她氣呼呼地白他一眼,他明明知道他趁著這種氣氛應該說的、要不然就是女孩子最愛聽的那三個字,要不然就是盟誓的那鄭重的三個字。

  況且其實昨天在佛羅倫薩,她便以為他會說這三個字,畢竟六年前他曾說過,再來佛羅倫薩,她的身份便是司空太太了。

  他的想法,看來她還是永遠都摸不透……

  她有些沮喪,抿著嘴剛想說什麼,忽然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伸手拿過手機遞給她,她低頭一看來電顯示,看向他說道,「是我爸。」

  他的表情,立刻變得十分詭異。

  她饒有趣味地欣賞著他的表情,「我現在才發現,原來你和我爸的關係,是那麼地相愛相殺啊……」

  他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更詭異了。

  她這時笑瞇瞇地接起電話,還故意開了免提鍵。

  「夏夏。」那邊傳來封卓倫無比慵懶的聲線,「這兩天玩得怎麼樣?」

  她輕咳一聲,回答道,「挺好的,我們現在在美國。」

  因為剛剛哭過,所以她的聲音有些特定的沙啞,封卓倫的耳朵顯然還是無比靈敏,隔著手機都聽出來了,這個時候立刻問,「你哭過了?!」

  她眼睜睜望著司空景臉上精彩的表情,憋住笑做了肯定回答,「嗯。」

  「那混蛋小子是不是真的非得讓我使出傅政對他女婿的手段?」封卓倫提高了音調,「把手機給他!」

  她立刻將手機放在司空景手裡,滾到床上去蒙著被子笑。

  既然他和她爸那麼「惺惺相惜」,她一定得好好回報他剛剛故意的錯開。

  司空景無奈地看了一眼她笑得發顫的身影,將手機貼到耳邊,「伯父。」

  「伯父你大爺!」封卓倫毫不嘴軟,「你度個蜜月還能把她度哭了?你幹什麼吃的,有我一半的智慧麼?蠢貨!」

  司空景眉眼微垂,神色淡定地接口,「嗯,多謝伯父指教。」

  堂堂天王被未來岳父指著鼻子罵蠢貨,還得和顏悅色地請求指示,封夏在一旁聽得笑得都直不起腰來了。

  「指教什麼?佛羅倫薩、美國……哪個地方你不能做點什麼大舉動?想當年你岳父我跟你岳母第一次上游輪約會,你岳父我就在游輪上憑空準備了一個無比浪漫的晚餐,不僅讓你岳母心花怒放,還把你岳母……」

  「封卓倫!」手機那頭,立刻傳來了容滋涵惱怒的聲音,「你又在胡說些什麼!」

  封卓倫立刻壓抑地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顯然是身體上被虐到了。

  「我剛剛……說了什麼?」封卓倫被妻子虐完,才發現之前自己的話有些不太對勁,幽幽地質問司空景。

  「你說,」司空景的臉龐上有一抹幾不可見的笑,「身為我岳父的你在游輪上讓岳母心花怒放。」

  一直以來都不遺餘力對他喊打喊殺的封卓倫,竟然一時大意在對話裡變相承認了他的身份。

  那也就不怪他,乘勝追擊了。

  「岳父,請問你還有什麼其他的指示,好促使女婿我讓你的女兒也心花怒放的?」他一字一句地說。

  封夏這時從被子裡露出半張臉,神色複雜地望著他,搖了搖頭。

  她原本以為她爸爸,已經是「耍賤」系語言攻擊類的巔峰水準了。

  可沒想到她男人,更是藏龍臥虎的典範……

  封卓倫被未來女婿抓准機會擺了一道,一時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岳父。」司空景繼續娓娓道來,「我覺得有一件事情應該會符合你的指示,但是需要你的幫助。」

  「可以是可以……」封卓倫語氣陡然一轉,「那你求我啊!」

  司空景聽罷,眼皮微微跳了跳,可誰知局勢突然發生了逆轉,封卓倫那傲嬌爆棚的五個字剛剛結束,隨即就傳來一聲悶哼。

  「小景,你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嗎?」封卓倫的哀嚎聲中,容滋涵果斷取代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丈夫。

  「伯母,是這樣的,」他心底大鬆一口氣,溫文爾雅地回答,「我和夏夏一周後就回國了,請問伯母你和伯父可以提前回來嗎?因為我想讓你們和我父母,加上我和夏夏,兩家一起吃個飯。」

  「時間、地點,我都會提前安排好的,請你放心。」

  「好。」容滋涵非常果斷地就答應下來,「我等會就去定機票。」

  半分鐘之內就敲定了一件雙方父母見面的大事,封夏在一旁默默圍觀了全過程,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感歎。

  第一,她爸在她媽面前,真是幾十年如一日的弱爆了……

  第二,血脈相傳,她在司空景的思路和決策前,也毫無還手之力……

  第三,這女婿和岳母,果然是越看越順眼的存在……

  …

  接下去在美國的一周,司空景帶著她,去他曾經就讀的學校逛了逛,再帶她去了洛杉磯的環球影城以及其他幾個好玩的地方,其餘時間,兩個人便窩在公寓裡甜甜蜜蜜地過二人世界。

  因為這次兩人的出遊,完全就是正大光明的狀態,所以悄悄回國之後,她發現整個新聞媒體的版面,幾乎已經全被他們蜜月旅行的新聞給轟炸了。

  「司空。」她掃了一眼她微博裡幾十萬條評論和轉發,看向一旁幫她在削蘋果的司空景,「你說,我們要不要去發表個什麼聲明?」

  畢竟現在是正式復合、今後也一直會在一起的狀態,她心裡一直很清楚這麼多年來粉絲對他們兩個的尊重和喜愛,她總覺得應該給所有人一個鄭重的交代。

  他削完蘋果,淡定地用刀切成小塊,「如果你願意,過幾個月你就能懷著寶寶走出去讓狗仔拍一張,那就是最好的聲明了。」

  「我是在很認真地問你好嗎……」她將下巴擱在他肩膀上,無奈地撇了撇嘴。

  他將蘋果餵給她,「我也是在很認真地回答。」

  她臉一紅,嘴裡很小聲地嘟囔了幾句,又歎了口氣。

  他讓她仰面枕在自己腿上,撫開她臉上的碎發,「其實這些事情,順其自然就好。」

  「嗯。」她點了點頭,「不過我還是很擔心,因為明天晚上就要和你爸媽見面了……」

  她可是沒忘記,六年前那頓尷尬的晚餐。

  「怕什麼?」他低頭望著她,勾了勾唇,「如果我在你還不放心,那你爸爸在,你總得放心了吧?」

  她「噗嗤」一聲,抱著他的腰笑了起來。

  司空景把吃晚餐的地方定在了一家傳統的中式餐館,晚上六點半,兩家人齊聚、坐在了餐桌邊。

  封夏再見司空景父母,多少有點緊張,況且司空景還特意把她的位子安排在了他媽媽旁邊。

  她很乖地先叫了人,接下去還給他爸媽恭敬地沏了茶。

  「小夏。」所幸他媽媽似乎對她的態度要比第一次的時候轉變了不少,算是和顏悅色地望著她,「好久不見了,這幾年還好嗎?」

  她剛想開口回答,那邊封卓倫的聲音就立刻響了起來,「我家夏夏好得很,這幾年吃得香、喝得辣,天天有男孩子到我們家門口來追著她……不過不知道中了什麼的邪,她對誰都是不理不睬。」

  這第一次見面就猛地一刀甩上來,還把司空景比作了邪,司空爸媽的臉色一下子就有點僵硬。

  這個時候恰好服務生推開門進來上菜,等菜全部上完,封夏長吁一口氣、起身夾了一些菜到司空景父母的碗裡,想緩和一下氣氛。

  司空景也同樣照做,給容滋涵還有封卓倫夾了菜,封卓倫吃了幾口,卻又幽幽地開口了,「我突然想起來,前幾天我聽到的一件趣事。」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封夏盯著自家老爸、心裡隱約升騰起了不好的預感。

  「好像說是一戶人家,因為男方父母比較信風水命相和八字,逼自己兒子跟女朋友分手,最後小兩口被逼得沒辦法,吵啊鬧的,最後連女孩子肚子裡懷著的孩子都掉了。」

  封卓倫喝了口茶,說得情真意切,「不過我一直聽聞小景的父母你們都是高級知識分子、大學教授,肯定不會信那種封建迷信的,我們家夏夏肯定要比那個女孩子好命許多了……是不是?」

  封夏已經無力回天,哀怨地看向身邊另一側的司空景。

  卻見司空景還是淡定如初,聽著封卓倫這麼明嘲暗諷的,嘴角竟隱約還有一抹極淡的笑。

  司空爸爸說道,「嗯,風水命相雖然也有一定的道理和準確性,卻還是以現實的情況為準。」

  封卓倫垂眸喝了一口茶,只抬了抬眼皮。

  「對了,我聽小景說,你們有在設想要在S市建一個你們大學的研究所。」容滋涵微微笑了笑,「我雖是在法院,但政府這一塊我也有一定的人脈,土地劃分的問題如果你們有需要,可以隨時讓小景告訴我。」

  司空景父母這時對視一眼,司空媽媽思慮片刻,朝容滋涵和封卓倫舉杯道,「那就麻煩了,多謝你們。」

  司空景也淡定地舉起杯子,「伯父伯母,也多謝你們願意將夏夏交給我,如果她進了司空家,我爸媽和我,一定都會對她如同自己家人。」

  「對嗎,爸、媽?」他頓了頓,又看向自己的父母。

  封夏在一旁已經看得膛目結舌了。

  她爸媽加上她男人聯手起來,真的是太可怕了……

  …

  之後直到結束的餐桌氣氛,倒還一直算是融洽,兩家長輩相敬如賓,封卓倫也沒有再給什麼難堪。

  結束的時候,容滋涵婉轉表達了邀請司空景父母再來S市的意思,便和封卓倫先行離開,司空景則開車和封夏一起送他父母回住的酒店。

  「伯父伯母,我爸爸這個人,他就是這樣的,如果剛剛他說的話讓你們有什麼不舒服,你們不要太在意。」司空景去地下車庫取車,她站在門外等著,邊低聲對司空景父母抱歉地說。

  司空媽媽聽罷,看向她,「你爸媽說這些話,其實都是情有可原的。當年我們對你,真的算是主觀性地太過苛刻。」

  她心下一怔,抬起頭。

  「我這幾年有想過,小景他這五年沒有回過家,也極少有電話打回來的根本原因是什麼。」司空媽媽的臉龐上有一絲苦笑,「我們從小越是希望他做的事情,他從來都不會按我們的意願去做,可是現在想來,他每次自己選的路,卻也總能走得很好。」

  「五年前我們因為你的身份等因素拒絕你,希望他和你分開,可他算是用這整整五年的時間清清楚楚地告訴了我們他對你的心思,我們無法視而不見。」

  他媽媽輕歎一口氣,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溫和,「我們也老了,你爸媽有多心疼你,我們也有多希望小景能夠開心。」

  她能感覺到,他媽媽的語氣裡,是真的含著一絲釋然和包容。

  可憐天下父母心,有可能哪怕曾經再固執、反對得再激烈,可是後來總會想到,這既然是自己兒女喜歡的人,也總有閃光處、值得他們去接受。

  「我和司空爸爸,都會試著更瞭解你一些,最近我們經常會來S市開學術研討會。」司空媽媽笑了笑,「跟你父母比起來,我們真的算是太落伍閉塞了,總得也轉變一下思路。」

  她心底感激,半響,也笑,「我一定會和司空一起多陪伯父伯母,我也會讓你們知道我能為他做到的好。」

  …

  送司空景父母回酒店後,兩人開車回司空景的公寓。

  回到公寓,她懶洋洋地趴在沙發上,任由他給她按摩肩膀,「這一關,算是過了嗎?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她總覺得有點缺乏真實感,畢竟曾經他的父母讓她一度失望到覺得自己不能進他家,可是今天這一餐,卻又像是驚天逆轉。

  他手法嫻熟,把她擺弄得真的和寵物貓一樣舒服,「不快,我爸媽畢竟是學士、一直在比較古板的環境,哪能敵得過你爸如此強大的語言能力?」

  「……我媽和你的助攻也不差好嗎?」她翻了個白眼、忽然又側了個身,看他的眼睛,「司空,其實……我覺得你爸媽也不是我從前想像的那樣。」

  他看著她,示意她往下說。

  「所以今天再見面之後,我想到你五年沒有回過家,總覺得對他們很歉疚……」她垂眸,輕歎了一口氣,「爸媽年紀大了,無論如何總希望多看到自己的兒女。」

  他看著她帶著負罪感的臉龐,點了點她的鼻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沒有這份不孝,有可能就沒有現在那麼快就能得到他們的同意,而這份不孝,我會用接下去的日子彌補,或者……」

  「也可以讓我的兒子彌補。」他輕輕佻了挑眉,「你知道的,沒有長輩會不喜歡第三代。」

  她自然明白他故意調侃的安慰,一瞬間心底又湧上一些多愁善感,這時伸手抱住他的腰,靜靜看他。

  他這時忽然低下頭湊到她耳邊,低聲說,「我先洗澡,然後你去洗,嗯?」

  低聲耳語,而他眼睛裡的意思,她更是看得清楚,不由得臉頰一紅,細若蚊吶地應了一聲。

  …

  他洗完後,躺在床上看了好一會電視,浴室門才被打開。

  伸手調了遙控器,他側頭不經意地望了她一眼,視線卻一下子被定格住了。

  她的臉更是紅得要爆炸,走一步、就努力地把少得可憐的丁字褲群的裙底花邊往下拉一點。

  「什麼時候買的?」她走到床邊的時候,他伸手將她拉上床,讓她坐在自己小腹上。

  她頂著他幾乎要將她灼穿的目光,用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回答,「聶林趁我理行李箱的時候,偷偷塞進箱子裡的……」

  司空景從未有一刻那麼感激過自己一向認為是豬一樣的隊友的聶林。

  他看著身上穿著黑色性感丁字褲裙和單薄抹胸的她,啞著嗓子道,「我很喜歡。」

  喜歡到恨不得把她吞下肚子,裡裡外外地吃抹幾十遍。

  她看都不敢看他,就感覺到他整個人已經坐了起來,手覆上她的抹胸,幾乎是用撕扯的方式,將她剛剛才穿上的抹胸扯了下來。

  「我今天,可能前面的部分來不及做得很足……」他邊親吻她雪白的凝脂,邊說。

  她的唇間已經壓抑不住地發出喘息聲。

  他邊入迷地親吻,邊伸手、輕輕揉著,「而且,你也可能會疼。」

  她因為他的話和動作也已經情動,這時翹臀朝後,移到他硬燙的位置,顫著手、將他的內褲往下褪。

  他自然樂於見成,在她的雪白上留下了諸多粉色曖昧的痕跡後,抬手撫上她的翹臀、有技巧性地捧著揉捏。

  那指間的感覺著實太過銷魂,他一手已探入她丁字褲的腿間,順著那細細一根的帶子,曖昧地撥弄著她的那處,還壞心眼地將帶子往裡推嵌。

  她心底今天是下決心誘惑他、並且也是下決心要主動的,眼看著自己已經被他挑逗成這樣,她伸手扣住了他的手。

  他抬眼看她,她卻已經咬著牙,抬高自己的臀,對準他高高一豎的地方。

  他呼吸一滯,猩紅著眼望著她伸手撥開自己濕潤的地方往他的硬燙上下坐。

  只進去了一點點,她就抖著身體小聲要投降,「太脹了……」

  她雖沒有過其他男人,但也從不質疑他的先天條件。

  今天自己上位,她才真的很疑惑,每次他到底是怎麼全部進去的……

  他卻不幫她,就這麼看著她,額間卻有青筋不住地在跳。

  她被他看得更是臉紅心跳,一手撐在他的小腹上,努力再往下坐。

  一點一點、好不容易吃進了一半,她卻已經渾身發顫地到了。

  「這就是做了一半的服務?」他這時終於伸手撫住她的腰,沙啞都是嗓音無比性感,「換我了?」

  她張著嘴喘息,眼睛濛濛地望著他。

  他眉角一跳,突然用力地將她整個人往自己身上按了下去。

  那一瞬間,她全部都被他充滿,沒有一點縫隙,他舒爽地歎了一口氣,她卻根本受不住,嗚咽了一聲。

  他扣住她雪白粉嫩的翹臀,將她往自己身上套弄,一記又一記,絲毫沒有留情,因為要得很重,所以身體間的拍擊聲非常清晰,幾乎在整個臥室迴盪著。

  他自從回來後,每一次幾乎都是如狼似虎,可這次更是粗暴,她才挨了幾下就不行了,可他卻還是挺起健腰,密集地上頂,直頂到她小腹都疼。

  短距離的衝刺,速度非常快,並且他的硬燙進出之間還會與丁字褲的帶子摩擦,更是讓快感和酥麻感以數倍增加。

  「司空……我不要了……」她這才開始後悔剛剛自己做的了,眼淚汪汪地湊過去、討好地親他的嘴唇,「我疼……」

  他深邃的眼眸裡只有一簇簇火苗,這時張嘴咬住她的唇不讓她說話,放慢速度、開始整根地進退。

  全進全出,是最深層的折磨,卻惹得她體內潮液越湧越多,還四處飛散到床單上。

  她的那處都有些被摩擦得腫了,想讓他幫自己把丁字褲脫下,卻因為說不了話只能紅著眼睛哭。

  他這個時候似乎能讀懂她心裡在想什麼一樣,終於停下來、抱著她翻了個身、將她整個人壓在床上,一把扯下了她的丁字褲裙。

  「夏夏……」他蓄勢待發,這時俯身覆在她身體上方,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我們要個寶寶,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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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tzu 發表於 2014-7-26 09:59 PM

  第五十六章

  她因為被他剛才粗暴的對待弄得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腦子一片嗡嗡的,連他問什麼都沒聽清。

  「我剛剛說……」他低頭親了親她的眼睛,「我們是不是該要個孩子了?」

  這一次她終於是聽清楚了。

  即使現在是歡愛的時候,她也能感覺到他說這句話時的語氣。

  無比真切,而且專注。

  他是認真的,想要她為他生一個寶寶。

  「司空……」他等了一會,她才目光濕漉漉地看著他,「我……寶寶……」

  他看了她半響,目光一垂,低頭又吻住了她。

  她也抬手抱住他的肩膀,像是不讓他離開一樣,抱得很用力。

  很乖很乖地,等著他疼愛自己。

  情濃、意切,他邊吻著她、邊將她細嫩的長腿輕輕向兩側,折成了一個M字。

  她毫無反抗,頭倚靠在他脖頸側,任由他擺弄,他便更用力地親吻她,將自己再次重重地自上而下推了進去。

  融入骨髓般的歡愛,是想要將對方變為自己身體中一部分的相擁。

  這一次,他的步調要放慢了一些,一直很緩慢地在愛她,直到最後即使她睏倦不已,卻還是受不住這甜蜜的折磨,抬起腿輕輕盤在他腰後。

  「要我。」她抬手撫上他的臉頰,很輕地說。

  他停頓片刻,重重地推進了她的最裡。

  那樣的親密,讓她被他的硬燙給充滿到哽到喉間都無法發出尖叫,雙手的指甲都深深地刻進他的手臂。

  而他渾身都蓄著力量,兩手撐在她臉側,看著她的臉龐,一下一下地頂撞。

  無法再承受更多、也無法讓他抽離,她張著嘴,隨著他的動作,拚命地搖頭、也有眼淚滑下,卻不求他放過。

  酣暢淋漓的歡愛。

  他每一次都壞意地磨到她的敏感點,她很快又到了一次,不由自主地不斷緊縮著自己,幾乎讓他立刻就要丟盔卸甲。

  「夏夏……」他最後粗喘幾口氣,對她說,「抱住我。」

  她抱住了他的脖頸,在高潮的緊縮中,承受他比剛剛更強烈的一陣暴風驟雨。

  直到最後,他尾椎酥麻,狠狠來了幾下、全數射進她體內。

  她又累又困、哭得連聲音也發不出來,身體上俱是道道的粉色痕跡,他原本看得眼熱,可知道她是真的再也受不住更多,緩了一會,起身將她抱起來下床走向浴室。

  在浴缸裡放了熱水,他先把她抱進去,然後自己再跨進去。

  「我明天,要去一次N市,《聲色》的後期還有最後的收尾部分。」他讓她靠在他胸膛前,邊將水溫調得更高一些,邊說道,「因為工作人員的關係,不能帶回S市做,只能在N市完成後回來。」

  她原本閉著眼睛倦倦的,聽到這話後微微睜開眼睛,側頭看他,「要去多久?」

  「兩到三周左右。」他擠了沐浴乳,慢慢地幫她洗澡。

  「那麼久……」她抿了抿唇,朝他懷裡更靠了靠,小聲嘟囔說,「為什麼要去那麼久?」

  「之前每天半夜回S市看你的錄像,白天的工作狀態並不好,加上這次出去旅行,耽誤了進度,要抓緊彌補上。」他靠了靠她的額頭,「電視劇的宣傳和檔期,都是有計劃的。」

  她思慮片刻,低聲問,「……那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

  雖然知道這樣說不太好,可是她現在,真的根本連一分鐘都不想和他分開。

  他聽了她的話,手上動作一頓,聲音裡有一絲低笑,「忘了你的新專輯了?再翹班,工作室裡你的那些指導老師會不會追到家裡來抓你?」

  「你是工作室的老闆,他們都聽你的。」她乾脆直起身,眼對著眼看他,理直氣壯,「老闆帶家眷出去,他們不會介意的。」

  「夏夏。」

  他怕她著涼,這時抬手將她重新拉回水裡,不徐不緩,「當初我們說好,要盡心盡力做好這張專輯,越拖延、越不一鼓作氣,事情就越完成不好,我們對待工作的態度一向是一致的,不能因為我們私人的情感破戒,對不對?」

  他聲色溫柔,說得也合情合理,她也不知道說什麼來反駁,垂著眸一聲不吭。

  「我會盡快趕回來的。」他親了親她的眉角,「照顧好自己,不要著涼,我每天都會給你打電話。」

  他越溫柔,她就越想哭,可理智也知道應該怎麼做,抿著唇很輕地「嗯」了一聲。

  …

  司空景第二天就離開了S市,她也回到工作室繼續之前的專輯製作和訓練。

  閒散的年假很快過去,一晃眼已經是二月底。

  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他離開的幾天,她狀態卻是特別好,一連寫下將近十首歌,還自己給其中幾首譜了曲,連幾個指導老師似乎也對這幾首歌很滿意。

  又是一天的忙碌,下午在錄音室錄音的時候她總覺得肚子有點隱隱的墜痛,心裡便一直七上八下的。

  晚上回到公寓,那種感覺更明顯,她拿了衛生巾跑去衛生間,果不其然是例假來了。

  一瞬間,她整個人一下子就頹然下來。

  洗完澡,連晚飯都沒胃口,她捲著被子,虎著臉躺在床上等他的電話。

  往常十點多他就會打來,可是今天已經十一點半,她的手機屏幕還是暗的。

  一個人孤零零地在偌大的房裡,又莫名其妙來了例假,加上肚子愈來愈疼,她忍不住,直接撥了電話過去。

  電話響了一會才被接起,他的聲音輕而疲憊,「夏夏。」

  「還在工作嗎?」她側了個一個身,抬手摀住手機。

  他沒有回答,似乎在走路,過了幾秒才問她,「是不是人不舒服了?」

  她抿了抿唇,可憐兮兮地,「嗯,肚子疼……」

  「想我了?」他半響,輕聲一笑。

  抬手將被子蒙住臉頰,她窩在被窩裡,聲音越來越嬌氣,「你快回來,好不好……」

  她好想他,心裡又有說不出的不舒服,有很多很多話想跟他說。

  其實只是堪堪分開了一周而已,況且每天都有打電話,但晚上一覺醒來、身邊沒有人,她就會覺得很委屈。

  連她自己都不得不疑惑,那五年,她究竟是如何熬過這種鑽心的思念的。

  她說完後一直靜靜等著他的回答,過了好一會,他的聲音才傳來,「夏夏。」

  「嗯?」

  「開門。」

  她一怔,立刻就將被子掀開,以最快的速度下床穿拖鞋,幾乎是小跑著到家門口。

  打開門,便見他站在門外,雖臉上有風塵僕僕之色,卻依舊淡淡笑看著她。

  她眼神閃爍幾秒,二話不說,上前一步就伸手抱住他,連聲音都有點顫,「你……怎麼就突然回來了?」

  「有只小貓那麼想我,我就一天做三天的工作,提早回來了。」他抬手攬住她的肩,摸了摸她的頭髮,「把頭髮剪短了?」

  「嗯。」她這時從他懷裡鑽出來,讓他進屋,藉著客廳裡的燈光轉了一圈,笑吟吟的,「好看嗎?」

  他將行李箱放在門邊,脫下外套,望著她勾了勾唇,「很好看。」

  她笑咪咪地又膩回他身邊,「這一周我寫了好幾首歌,還譜了曲,penny她們都說寫得很好。」

  「還有喔,我今天已經在錄音室錄了兩首歌,等會給你聽。」

  他去廚房洗手、喝水,她就一路跟著,等他喝完水放下杯子,她還想說什麼,卻被他伸手帶進懷裡。

  「是不是有什麼不開心的?」

  他下巴抵著她的頭,因為累、說話語速很慢,「我感覺得出來。」

  「你剛剛在電話裡跟我說你肚子疼。」他想了想,鬆開她一些低頭看她,「是不是……?」

  她掙扎片刻,垂著頭應了一聲,「嗯……」

  他真的實在太瞭解她,她連想瞞都瞞不住。

  他低頭看著她臉上的神情,半響彎了彎唇,「夏夏,要沮喪的話也是我更沮喪一些吧?畢竟是我沒有『一擊即中』。」

  「而且,」他摟著她往廚房外走,「這次沒懷上寶寶,我倒是一點也不覺得沮喪。」

  「啊?」她詫異地抬頭。

  他帶她走到臥室,抱她上床上躺好,坐在她身邊,「我這兩天想到,《聲色》上檔之後,會有各種發佈會、節目採訪,你新專輯發佈出來後也會有相應的一系列計劃,你為這些做了非常多的努力,我很想等到最好的結果,所以,這個時點上要寶寶確實不太合適,稍微早了一些。」

  「是我那天沒有考慮周全。」他抬手撫了撫她的臉頰,眉宇間溫和,「夏夏,沒有什麼好沮喪的,以後還有非常多的機會,你也要相信你男人的實力。」

  他語中帶笑,說的話也總能說服她,可她總覺得心裡還是有點說不出的鬱悶。

  「肚子還疼不疼?我去幫你泡杯紅糖水。」他幫她蓋好被子,想要起身。

  她卻突然伸手拉住他的手臂,靠上他的肩膀。

  「司空……」她聲音悶悶的,「我很想要一個我們的寶寶。」

  集合他們的眉眼,融合他們的性格,冠著「司空」姓氏的,他們的寶寶。

  那樣可愛的小生命,她一定會喜歡得捧在手心裡對待,她相信他也同樣會如此對待。

  一室的安靜,他輕輕將她的手包在手心,輕聲低笑,「他總會在最合適的時候,等我們都完全做好準備迎接他來的時候到來的,我們只要等著就好。」

  六月上旬,《聲色》以八位數被最有實力的電視頻道買斷。

  電視劇開播前的一系列活動都是由司空景的工作室策劃,她自己完全不用多做擔心,始終一心一意地做專輯。

  正式的《聲色》開播前發佈會,她和身兼多職的他都同時出現在了現場。

  整個發佈會的場面因此火熱得幾乎連屋頂都要被掀翻,主持人連說了十幾次「安靜」,下面的人才稍許收斂了一些。

  畢竟,娛樂圈天王天後從多年前捕風捉影的緋聞、到所有人深埋心底的期望、到去年粉色曖昧的拍戲和節目告白、再到年初光明正大地游佛羅倫薩和美國……任憑所有人瘋狂猜想討論,兩人也始終沒有同時現身在公眾面前發佈過任何消息。

  可即使和好後那麼久才首次同時在公眾面前現身,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反感與批評,相反,所有輿論一邊倒只把重點放在祝福與欣喜上。

  整個娛樂圈,也只有這兩個人,能夠做到。

  開場後,主持人強忍住八卦的慾望,問了一些關於電視劇的問題後,實在忍不住,旁敲側擊地開口問道,「請問summer,還有計劃和uranus再次以情侶檔身份合作嗎?」

  她坐在座位上,接過話筒,淡笑著,「未來的事情總是不太能說准,而且目前我一直在忙新專輯的事情。」

  「喔!原來summer已經變相承認兩人的情侶身份了!」主持人抓住重點,眉飛色舞。

  台下一片嘈雜的雀躍聲,她側頭與司空景對視一眼,又笑道,「不承認的話,我覺得誰都不會相信的吧?」

  機智幽默的回答,引得台下閃光燈瘋狂地閃爍。

  「如果大家真的那麼在意我和uranus的事,不如先把注意力都放在《聲色》上。」她頓了頓,又說,「之後還有電視節,如果《聲色》收效極好,我們也會一同出席。」

  她的回答還是比較官方的,主持人顯然並不滿意,壯著膽子再向一旁的司空景提問,「Uranus又是如何看待粉絲對你們兩位瘋狂追隨的態度呢?」

  他接過話筒,思慮片刻,淡定地說,「若有什麼重要決定,我們不會瞞著大家。」

  「只希望的大家依舊給我們足夠的私人空間,多謝。」他淡淡露出一個笑,將話筒遞還,抬手示意結束發布會。

  …

  《聲色》的收效比預想中的好都要再翻幾個倍。

  全城熱播,全網絡討論,全民熱議,尤其是播到廚房拍的那一集激情戲,收視率都闖下了所有電視劇的歷史新高,並且連許多其他國家也分分找來買版權。

  這部電視劇,奪下了電視劇歷史上的多項第一,甚至有人統計,這部言情題材的電視劇的影響力之大、藝人本身的影響力之大,都是史無前例。

  電視節頒獎典禮的晚上,星光璀璨。

  長長的紅地毯從會館正門延伸到會館,鬱鬱蔥蔥的香樟樹和白色的建築作為背景,媒體、粉絲,整個外場人潮攢動。

  紅地毯儀式進行到半程的時候,司空景和封夏確實如發佈會上所說如約出現。

  白晝般的燈光照耀下,她一身黑白色相間的露背小禮服裙子挽著身穿紫黑色休閒西服的他從車上下來,走上了紅毯。

  眉眼相仿的精緻,再無任何人可以匹配的般配。

  神仙眷侶,也不過是如此了。

  整個會館外立刻響起瘋狂的尖叫聲,比之前所有的大牌明星合起來的尖叫聲都要更響亮,而他們也十分配合,走幾步,便會停下讓粉絲和媒體照相。

  一路走到紅毯主持台的地方,主持人看到他們,神色十分激動地上前將他們請到台中央。

  等他們在板上簽完字,女主持扶著心臟,無比誇張地說,「我覺得我的心臟在這一刻是真的要跳出來了!」

  「uranus、summer。」另一個男主持搶過話道,「作為娛樂圈目前最具有影響力的藝人,你們有什麼想對粉絲和大眾說的嗎?」

  知道司空景在大眾面前依舊不喜多話,封夏先拿過話筒,笑著說,「始終努力做更好的作品呈現給大家,別的似乎都無以來報了,只能虔誠地感恩和感謝。」

  司空景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似乎只要聽她說就好。

  之後寒暄了幾句,主持人說了些預祝他們今晚奪獎的話後,才依依不捨地讓他們離開。

  進入席內,兩人在自己的位置上就坐後,她才鬆了一口氣,小聲跟他撒嬌,「累死我了……剛剛閃光燈閃得我連路都看不清楚。」

  他與她十指相扣,神色淡淡,俊眸一閃,「等頒獎一結束,我們就回家,嗯?」

  她點了點頭,望了他的臉龐一會,忽然說,「司空,如果我今晚沒有得到最佳女主角獎,怎麼辦……」

  這部作品是他們共同的心血,也是他們的心重新在五年後漸漸靠近的見證,她很想用最高的榮譽、來回饋他這五年辛苦為她建造的帝國。

  「不怎麼辦。」禮堂燈光暗下去的同時,他握著她的手抵在自己唇邊,「六年前我就說過那句話,還記得嗎?」

  無論他人的目光和評審,我只知道,你是我心中唯一的女人和最佳女主角。

  …

  頒獎典禮進行到後半段的時候,才開始頒最重量級的獎項。

  主持人先報出最佳女主角獎候選人,大屏幕上立即將鏡頭對準幾個候選人,封夏望著屏幕上自己的臉龐,心咚咚直跳,立刻伸手觸到司空景的手。

  他隨即反手將她握住,牢牢包在手心裡。

  「最佳女主角的獲獎人是——」頒獎人故意將語調拖慢,「《聲色》,封夏!」

  一秒鐘的寂靜後,全場掌聲如雷,她望著屏幕上餘留的自己放大的臉頰,耳邊像是有驚爆的轟鳴聲、此起彼伏。

  「夏夏。」

  一旁的司空景臉上慢慢綻開了一個可以說是驚艷的笑容,眼底倒映著她驚喜又有點不知所措的臉龐,「恭喜你。」

  她呆呆地側頭看著他,在他鼓勵的笑容中,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沿著走道,迎著延座所有人祝賀的目光,她一步步走上領獎台,腦中一瞬間閃過無數思緒。

  走到台上,接過獎盃,她走到話筒前,深吸一口氣。

  其實在他離開的這幾年,她也榮獲過不少大獎、包括視後,可是卻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讓她連握著獎盃的手都在微微發顫。

  「首先,還是要感謝。」她望著台下,努力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感謝《聲色》劇組的所有工作人員,沒有你們的努力與幫助,就沒有我手中的這個獎,感謝你們。」

  她笑了笑,這時目光突然捕捉到坐在左下角席位上的穆熙和鄭韻之、sharon、樓弈、陳薇薇還有蔣宜,「接著,我還想感謝我的家人和朋友,謝謝你們陪伴我一路走來看到我的今天,你們是我這六年最堅強的後盾。」

  「我記得,第一次拿到最佳新人獎的時候,我還是個演技倍受質疑的新人。」她目光遠遠的,似乎在回想著從前,「拿到獎的時候,我告訴所有人,今後總有一天你們提到封夏的同時,想到的不會再是花瓶或者新人,而是一位才華橫溢並值得尊重的女藝人……現在想來,還真的是年輕時膽大、敢這樣大言不慚。」

  底下的所有人都輕聲笑了起來,她也笑,「不過所幸,今天依舊還能站在這裡,還不算食言,對不對?」

  她說罷,深呼吸了一口氣,這時終於側目看向司空景坐的位置。

  即使離得很遠,她似乎也能感覺到,他正靜靜地注視著自己。

  眼眶微微有些酸澀起來,她努力彎著唇,「最後,我還想感謝一個人。」

  隨著她的話,控制屏幕的攝像機立刻心領神會地將鏡頭對向了司空景。

  巨大的屏幕上,他的臉龐始終如平常般淡然,但卻因為看著她,眼底卻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平常鮮少流露的暖意,引得在座所有人都低聲感歎起來。

  「這個人,他教會我很多,非常多。」

  六年,從她二十歲到她二十六歲,他教會她依賴、教會她努力、教會她放手、教會她自信、教會她堅強、教會她成長。

  教會她回憶與繼續,也教會她愛。

  「四年前我奪得金曲獎時,也曾感謝過他,那個時候他在大洋另一端,也同樣像我一樣,為了同一個目標在努力。」

  這五年,他們其實從未有過一刻,真正分離。

  「他是我這一生最重要的人,我願意為他放棄多少,便也願意為他爭取多少。」她繼續說著,一字一句,「所以,我會繼續努力完成我想給他看的夢。」

  穿透所有人群,四目相對,她的聲音堅定而溫柔,「但是,等到我完成的那一天,我會像所有普通的女人一樣,在他身邊、做那個最渺小的存在。」

  我會離開所有我曾追尋的、充滿我生活的一切,回到始終在我身後陪伴著我的你身邊,做一個最平常的妻子,照顧你、陪伴你、白首遲暮。

  「他是我的演藝啟蒙老師、是我的男主角、是我的導演……還是我今後的家人。」她最後舉了舉獎盃,迎著所有的掌聲,綻開最美的笑顏,「司空景,這是封夏式的浪漫。」

  我終於能夠成為你的榮耀。

  脫離你的光環,卻依舊與你有千絲萬縷的相關,終究成為茫茫宇宙裡與你相伴的那顆星辰。

  感謝你在這漫長歲月裡,依舊等我,最終……找到我。

  尾聲

  頒完最佳女主角獎,就是最佳男主角獎。

  司空景雖然出演了《聲色》的男主角,卻沒有申報上組委會,甚至連最佳導演獎都同樣沒有申報。

  在家裡閒時封夏曾好奇問過他,他卻說根本無所謂這些獎。

  剛剛在全世界人面前做了那樣的發言,她到底還是有些緊張和害羞的,一心想著快些和他一起回家、而且又很想知道他的反應,下台後、便拿著獎盃快步往自己的座位方向走。

  可走到一半的席位時,忽然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她側目一看,欣喜地笑了,「王總。」

  曾是她最初經紀公司TOP副總的王珂笑著朝她做了個手勢,示意她去側門。

  她想了想,便彎腰朝側門的方向走去。

  等了一會,側門便打開,王珂挽著一個眉目依稀英俊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

  「封夏,先介紹一下,這是我的丈夫。」王珂保養得體的臉龐上是溫和的笑意,「然後,恭喜你獲獎。」

  「謝謝王總。」她望著這位在她最初困難時幫助過她的人,心中始終存著一份感激。

  「有沒有覺得,每次我們再見的時候,都是你人生的一個里程碑?」王珂笑看著她,「最當初你還是新人的時候,戀情險些被曝光;再到四年前,拿到金曲獎時,你心裡存在著的一大塊缺失。」

  她笑著輕輕點了點頭。

  的確如此,王珂真的就像是一個最好的旁觀者,見證著她這六年以來的蛻變。

  王珂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的丈夫,聲音裡有一絲笑意,「還記不記得上次金曲獎時,我告訴你下次見面時,我會告訴你餘下的故事?」

  「我知道。」她心領神會地一笑,看向王珂的丈夫,「這就是餘下的故事吧。」

  王珂曾說過她的故事與自己相仿,應該也是這樣歷經甜蜜、分離、難過、絕望,最終繞了一圈,又繞回原點的圓滿。

  「好了,不佔用你的時間了。」王珂的目光突然落到她身後,更深地笑了起來。

  她發現王珂的目光,輕輕轉過身。

  只見司空景正站在她身後不遠處,淡淡笑著望著她。

  「辦婚禮的時候,記得邀請我。」王珂在她背後笑說。

  「一定。」她向王珂夫婦二人道別,幾乎是小跑著走向司空景。

  一步一步越來越近的距離裡,她能看到他眼裡最溫柔的情深。

  等她走到他面前,他伸手將她攬入懷中,抵著她的額頭低聲說,「回家了。」

  …

  回家的路上,她忽然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接起來聽了幾秒,她握著手機詫異地看向他。

  「誰?」他打著方向盤,看著她問。

  「你媽媽。」她用口型說,臉龐上有一絲緊張。

  他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示意她繼續聽下去。

  「小夏。」那邊司空景媽媽的聲音繼續傳來,「我剛和小景爸爸看了電視節頒獎典禮。」

  「嗯……」她更緊張了。

  「恭喜你獲獎。」司空景媽媽的嗓音聽起來比上回見面時更溫和了一些,「也謝謝你。」

  她不知怎麼回話,手指不斷地輕輕捏著自己的裙角。

  那邊繼續說道,「下周我和小景爸爸會來S市,你願意帶我們逛逛嗎?」

  她一怔,立刻點頭,「好的伯母,沒問題。」

  掛下電話,她長吁一口氣,才發現他側臉的嘴角一直掛著笑。

  「你笑什麼?」她將手機放在一邊,「我可從來沒想過你媽媽會給我打電話……緊張死我了。」

  「剛剛在那麼多人面前說話我也沒見你緊張啊。」他低聲調笑她,「讓我想想……司空景,這是封夏式的浪漫?」

  自己在大庭廣眾下對他的表白被他這麼輕描淡寫地說出來,她臉頰一紅,別過頭去不理他。

  「我媽剛剛跟你說什麼?」他這時伸手過去、輕輕握住她的手。

  「說他們下周來S市,讓我帶他們四處逛一逛。」其實她心底很為這和他父母拉近的距離而感到開心。

  他沒說話,卻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一些,「謝謝你,夏夏。」

  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

  用了幾天的時間和他一起陪他父母遊玩S市後,她又再次投入新專輯緊張的製作中。

  專輯馬上要步入尾聲,夏天的腳步也漸漸遠去。

  從錄音棚出來,她飢腸轆轆,悄悄地去他在的房間找他。

  他戴著耳麥在審核她的歌,因為專注、並沒有發現她進來。

  「司空……」她輕輕從身後抱住他的脖頸,側過頭看著他的臉龐撒嬌。

  他一笑,摘下耳麥,將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下,「錄完了?」

  「嗯,你聽過了嗎?覺得好不好?」她問。

  「之前九首聽了,第十首還沒有聽。」他摸了摸她的頭髮,「聽過的幾首,都很好。」

  她開心不已,抱緊他的脖頸,笑吟吟的,「那我們快回家吧,我好餓……」

  他將她抱起來,起身後將她放下,低頭看著她,「回家之前我們先去一個地方。」

  他神神秘秘的,始終沒有說要帶她去哪裡,直到車停在離市中心不遠的別墅群前,他才幫她鬆開安全帶,「到了。」

  這一條路在S市一向以環境優雅著稱,幾十年前,這裡是S市最有名的富人區,也是聲名顯耀的人才能居住的。

  她跟著他走到其中一棟白色別墅,他拿出鑰匙打開門。

  她心裡咚咚直跳,等他打開屋裡的大燈,她立刻發出一聲驚歎。

  別墅共有三層,她每一間房都仔仔細細地看,而他跟在她身後,笑著看她。

  走到頂層,走廊底只有一間房間,她推開那間房,便看見落地窗外城市靜好的夜色。

  她朝落地窗前走去,站在落地窗前,他從身後擁著她,低聲問,「喜不喜歡?」

  「嗯……」她心中感覺難以言明,眼底倒映著城市延綿的光亮。

  「這套別墅,我剛回來的時候就已經買好了,地理位置鬧中取靜,四周所有設施也很方便,醫院、學校、超市……以後有了寶寶,同樣也不會麻煩。」

  他慢慢說著,「生日快樂,夏夏。」

  她眼底一顫,輕輕彎起唇。

  連日來的工作,連她自己都差點忘記這麼重要的日子。

  她的二十七歲生日,他送給她的禮物,是一個家。

  「等過兩個月,專輯的事情結束得差不多,我們就搬過來。」他將她轉過身,看著她低笑道,「以後可能要一輩子住在這裡,也要一輩子每天面對我,會不會覺得很枯燥?」

  她伸手抱住他,將頭埋在他胸膛前,「司空景,這算是求婚嗎?」

  他發出笑聲,胸膛微微震動,「如果你喜歡,那這就是司空景式的第二種求婚。」

  她從他懷裡抬起頭,戲謔地笑,「古人說,事不過三,前兩次求婚你都沒按常理出牌,要是第三次求婚還沒有必備的東西,你到時候就自己哭去吧。」

  他眼底倒映著她的笑顏,含著笑低頭吻住她的嘴唇,「好。」

  …

  千呼萬喚,封夏歷時一年的全新專輯終於在十一月橫空出世。

  專輯名為《BACK》,簡單明瞭——回歸。

  第一波主打歌,就刷新了近年來所有榜單的記錄,並且在如今唱片市場如此不景氣的境遇下,她的專輯預售就達到了六位數。

  這張專輯,是她的心血,亦是他為她傾心打造的一個世界。

  而媒體粉絲見面會上,圍繞著她的話題,除了這張專輯,便是她和司空景的婚期。

  按照他上次說的,他們已經搬入了新的住房,生活的狀態也已經完全如同平常的夫妻。

  雖然她對自己如今的生活非常滿意,可卻還是心裡微微有些疑惑,這最重要的一環,他究竟會什麼時候才提出完成。

  封卓倫對於這件事情,自然也是頗有微詞,她和司空景回封家的時候,趁著司空景去廚房幫容滋涵的空隙,無良老爸又抓住她,不滿地問道,「這混蛋小子到底在搞什麼鬼?把我的女兒綁了去,還不給個合法證明?!小心我去告他非法同居!」

  她很是無奈,給老爸安撫順毛,「你去告他非法同居,不是也把我給一起告進去了?」

  封卓倫挑了挑眉,「給他個時間期限,年底之前他還不去安排領證和辦婚禮,我就不把女兒嫁給他了!」

  「順其自然。」她給老爸倒了杯茶,「都已經在一起那麼久了,這也只是形式問題。」

  「可是我想抱孫子……」封卓倫唉聲歎氣,小聲抱怨,「算了,你開心就好了。」

  她略微勾起唇角,「對了爸,我年底要辦演唱會,我給你VIP票,到時候你和媽一起過來。」

  「嗯,」封卓倫點了點頭,又用無比傲嬌的語氣說道,「對了,也給他父母送兩張過去。」

  她看著封卓倫臉上幾不可見的笑意,忍不住靠在老爸的肩頭,「謝謝爸。」

  從一開始的橫眉冷對,到後來他父母也對她愈來愈真心誠意的喜歡,她知道封卓倫都看在眼裡。

  這一刻,她也終於能夠告訴自己,現在即使離開爸爸媽媽身邊,她一樣能夠生活得如此幸福。

  巡迴演唱會的首場,就在S市舉行。

  開票剛剛沒十個小時,所有的票便被搶售一空。

  封夏在化妝室將衣服與妝容準備妥當,身邊陪著她的蔣宜重重打了一個響指,「完美。」

  她起身在鏡子前轉了一圈,再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都兩年沒有開演唱會了,我心裡有點沒底。」

  「怕什麼?」蔣宜依舊用無厘頭的安慰方式,「你要這樣想,就算你在舞台上摔了一跤把鼻子摔塌了,但只要司空景不嫌棄你,不就還是萬事大吉嘛。」

  她翻了個白眼,「謝謝,烏鴉嘴。」

  蔣宜笑著起身走到她身邊,看了她一會,說,「夏夏,我真高興啊。」

  高興你如今一切都順遂人意,高興你終於從回憶走到了未來。

  她望著鏡子裡身旁的多年閨蜜,心裡太明白不過蔣宜的意思,也笑了起來。

  「夏夏,」化妝室的門這時被打開,陳薇薇探了一個頭進來,「差不多,要開場啦。」

  「好。」她最後緊緊握了握拳,大步朝門外走去。

  「加油!」陳薇薇等在門邊,這時笑著緊緊握了握她的手臂。

  她點頭,一步步朝舞台的後台走去。

  耳邊已是場外響徹會館的「summer」的呼喊聲,她遠遠透過布幕縫隙看去,整個會館已是座無虛席。

  所有燈光、音響、樂隊、伴舞已經全部準備好,她從側樓梯走上舞台。

  目光一抬,她這時看到站在樓梯旁的樓弈。

  樓弈笑得痞痞的,伸手將她一把從樓梯上直接拉了上來。

  「衣服、鞋子、妝容、配飾……嗯,都不錯,」樓弈將她整個轉了一圈,從頭到底打量她一遍,「臉嘛,雖比起小爺我差一些,但還算可以。」

  她噗嗤笑了。

  「雖然你重色輕友、好吃懶做……不過,你依舊是我眼裡最棒的死黨和藝人。」樓弈握住她的肩膀,語氣像是鄭重,卻也帶著笑,「等會出去的時候,不要害怕……因為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麼熱情的觀眾。」

  她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去吧。」他鬆開她的肩膀,朝她綻開一個如同往常般最輕鬆溫和的笑,「這是你快要實現的夢想,已經跑到了終點,不能輸。」

  她看著樓弈,不禁想起了從前她所有難過的、拚搏的時候,他在她身邊的陪伴。

  他見證她的夢的起源、經過,以及如今的圓滿。

  「You are the one.」他手握成拳,抵在嘴唇邊,再笑著舉起。

  她最後深深看了他一眼,拉開了布幕,走了出去。

  偌大的會館,是一個粉色的海洋,看到她出現,所有的粉絲都站了起來,揮舞著手裡的粉色螢光棒。

  「謝謝大家。」她朝所有的粉絲招手,「謝謝你們今天來到這裡!」

  尖叫聲和歡呼聲似乎已經穿透會館上空,音樂與燈光配合地響起、閃耀,演唱會正式開始。

  她先演唱了新專輯所有的新歌,十首新歌,卻幾乎每一首都是全場的大合唱。

  新歌演唱完畢,她乾脆在佈景的樓梯上坐下,像平時聊天般隨意地看著台下,「我現在為大家唱些以前的歌,好不好?」

  瘋狂的「好」中,她歪了歪頭,「你們想聽什麼?」

  台下又是一陣疊聲的回應,《不曾》呼聲最高,也有許多人叫著其他的歌名。

  她笑了笑,「那就先唱《不曾》。」

  《不曾》的背景音樂隨即響起,整個會館的所有粉絲尖叫的同時、甚至配合地做了一整圈的人浪。

  她起身,一步步走到舞台前,唱著這首記憶裡最熟悉的歌。

  目光一低,便看到VIP首席的座位上,坐著封卓倫容滋涵、司空景父母、難得臉上有淡淡笑意的穆熙還有他身邊的鄭韻之、還有剛剛在後台的她的三位好友。

  以及坐在最中間的,司空景。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如熔岩般的炙熱,將她牢牢包裹。

  每一句歌詞,都是他們曾經的寫照,即使帶著遺憾與微微失落的感覺,在此時唱來,卻依舊讓她有一種懷念的味道。

  感謝你,曾經在我生命裡留下過這麼多的痕跡。

  整場演唱會兩個小時,幾乎所有的觀眾都沒有在椅子上坐下過,始終站著、揮舞著螢光棒,跟著她合唱。

  所有歌曲演唱完畢,她長長呼了一口氣,聽著全場緊接著響起的「安可」的呼聲。

  似曾相識的熟悉。

  台上的燈光只打落在她一個人身上,她閉了閉眼,說道,「今天的安可,我想演唱一首歌。」

  「這首歌曲,不是我專輯裡的歌、之後也不會作為EP發行、我也同樣不會再演唱第二次。」她一字一句地說完。

  粉絲的詫異、驚喜中,一首全然陌生的背景音樂響起。

  「睡夢醒來,你依舊還在我眼前」

  「我抬起手,好想觸摸你的笑顏」

  「你開口說,你打開城市的燈火」

  「是為了我,建造了一整個星球」

  「歲月如梭,最美是倒映的煙花」

  「好感謝你,用愛紀念此生幸運」

  「時光老去,你依舊還在我身旁」

  在全場靜靜的聆聽中、歌曲背景音淡去,她停頓片刻,開口道,「這首歌,是六年前,他為我作詞、作曲,想要在那年情人節送給我的禮物。」

  「可是……」

  「可是後來,因為很多原因,這個禮物沒有能夠成功兌現。」在她怔愣的時候,原本之前還在台下的司空景竟慢慢地從布幕後朝她走來。

  閃耀的燈光下,他的眉眼像是雕刻的畫,「然後時光和年輕,讓我錯失了五年。」

  全場寂靜,他終於走到她身邊。

  「五年的時間,對於平常的人來說,或許很短,生活繼續、彈指便從指間滑過,或許誰都不會去注意。」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可是對於我來說,卻是我一生中最難以忘懷的時間。」

  「這五年,我最愛的人並不在我身邊,我不知道她的生活是怎麼樣,我不知道她的心裡是怎麼想,我不能靠近她、也無法靠近她,只能遠遠看她一眼,看她是否過得平安。沒有經歷過這種分離的人,是沒有辦法體會這種感覺的,生活似乎在繼續,可是思維是停滯的。」

  他語速很慢、而又十分專注,「她是一個很有天賦、也很聰明的人,她很出色、是很多人心裡最閃耀的星辰,電視屏幕上經常可以看到她的笑顏,可是我知道她過得並不好,疲累、生病、遇到困難都需要她自己去面對,她很辛苦,比尋常女孩子都要辛苦。」

  「而在很多人面前的我,似乎無堅不摧、不會做錯任何事情、不會被任何波折輕易動搖、很成功。」他這時伸手牽過她的手,「可是卻失敗到讓她過了那麼辛苦的五年。」

  女孩子最好的五年,在外表看起來的光鮮下,是最重要的人不在身邊的孤獨,是無論做什麼都會想起過去的難過,是失去最愛的人的空白。

  她賠上了自己最好的五年,才等到了他歸來。

  封夏一動不動看著他,半響,抬手輕輕摀住了嘴。

  他將她的手握在手裡,這時轉向台下,「從今天起,娛樂圈裡不會再有司空景這三個字,我不會再拍戲、唱歌,不會再參與任何的通告和節目,不會再發佈任何的新聞與信息,請你們做我的見證人。」

  在座的所有人,包括她,聽了他的話,都怔愣在了原地。

  連空氣都靜止的氣氛下,他這時轉過身面對她,將她的手放在手心,迎著她的目光,單膝下跪。

  「封夏。」

  他叫她的全名。

  「從今以後,我會做一個最普通、平常的男人應該做的事情,在你身邊,陪伴你、照顧你,無論生老病死,盡我所能給你一個完整的家,讓你在我身邊的每一天都是快樂、幸福的。」他每一個字、都說得很認真。

  她的前二十七歲,在她爸爸媽媽身邊。

  她的未來的年歲,在他身邊。

  「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無論是演員、歌手、導演……或者呆在家裡、或者環球旅行,只要你覺得開心。」他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了一個小小的錦盒、打開,「我都會陪你去完成。」

  「所以,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用餘下的一生,來填補那五年的空白。」

  他取出鑽戒,「嫁給我,好不好?」

  她低頭看著他說完後微微泛紅的眼眶、溫柔的笑容、單膝跪地的標準姿勢,眼角有眼淚慢慢滑落。

  萬名觀眾的注視下,她的家人、朋友的注視下,他鄭重地請求她嫁給他。

  而剛剛寂靜的會館,這個時候響起一致的、響亮的「答應他」。

  如此整齊,震得人耳膜都發疼。

  「夏夏。」他摘下耳麥放在地上,握著她的手,看著她哭花了的妝容,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這是司空景式的第三次求婚了,如果你還不答應,那我就真的要一輩子當光棍了啊。」

  這是曾經沉默寡言的司空景、曾經強勢霸道的司空景、曾經最不喜在公眾場合多話的司空景,曾經在她心裡如神祇般遙不可及的司空景。

  也是從此願意為她放棄自己所有、一生只為她歡喜的司空景。

  她在全場的呼喊聲和他的目光裡,又哭又笑地重重點頭。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將鑽戒輕輕套上了她的右手無名指。

  全場頓時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所有在場的粉絲,都喜歡了他們很多年,甚至有情侶粉絲,相戀於他們最初出道時,現在結婚後依舊來看演唱會。

  許多粉絲甚至望著舞台上的兩人,落下眼淚。

  他低頭吻了吻她的手指,從地上起身,伸手將她重重擁入懷中,笑道,「還有很多話,等回家之後,我慢慢地、跟你說。」

  而她靠在他肩頭,哭得已經連聲音都有些哽咽。

  六年,從青春年輕,到如今步入人生新的里程。

  她人生的回憶,她人生的繼續,都有他的參與。

  他是她生命裡最重要的部分,深入骨髓。

  我們的一生中,總有一個人,可以讓我們笑得最燦爛,哭得最透徹,想得最深切。

  他會教會你有關愛的一切,也會給予你愛的能力。

  他來到這個世界,便是為了與你相遇。

  最美不是你在。

  而是時光都老去,你依然還在。

  謝謝你,能夠讓我有此生幸運遇見你。

  謝謝你,能夠讓我愛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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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tzu 發表於 2014-7-26 10:07 PM

  《番外》早安

  Live公司,頂層。

  藝人場。

  眼前是一片模糊,汗水從額上流下,汗珠都已經模糊了焦距。

  轉身、伸手、屈腿、蹲下、俯臥……

  一遍又一遍,每一個動作,都做到自己能夠做到的極限。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著,覺得自己的呼吸已經有些困難。

  朦朧中,忽然聽到「彭」地一聲。

  這時,有人大步從門外走了進來,腳步聲在空曠的環境裡,顯得尤為凸顯。

  她看不清是誰。

  「夏夏,」空曠的藝人場,那人直直走到舞台前,在台下看著她厲聲道,「停下。」

  很近了,她還是看不清那個人的臉。

  「封夏,我讓你停下!」那人兩手一撐舞台,這時直接從地面上翻上了舞台,狠狠地扣住她的手臂,將她的動作硬是停止了下來。

  她被那人牢牢制著,任由那個人的手抹去了她眼前的汗,才大約看清是誰。

  「……樓弈?」她喘息著,找尋著焦點、輕聲說。

  面前的樓弈身上還穿著家裡才穿的居家服,英俊的臉龐已經有了歲月沉澱下來的穩重,而非是最最開始的時候那般的活躍與莽撞。

  「是我。」樓弈忍了忍,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幫她擦了擦汗,將她直接抱下了舞台,一步一步、走到一旁的休息室裡的座椅上才將她放下。

  進了休息室,她的思維才稍許回到了些清明,只是整張臉依舊是白得連一點血色都沒有。

  樓弈站在她身前看著她,過了好一會,才說,「你是不是想直接暈在舞台上,等明天早上,清掃阿姨來的時候發現你,幫你叫救護車,然後我可以直接去醫院看你了?」

  「你把自己一個人鎖在藝人場,練一段舞練了七個小時沒有休息過,不吃飯、不喝水,你是想開始學著靠光合作用生長,對不對?」

  一句一句,聽上去語氣冷靜,卻字字都是帶著怒氣。

  他說的話,她都聽在耳裡,這時微微動了動手指,抬頭看他,「這樣的強度,我可以堅持的。」

  「好,」他抱著手臂,笑了起來,「很好,很堅強,你這話,去說給穆熙聽,他一定覺得滿意。」

  「可是,你不要說給我聽,」他後退幾步,拿起休息室桌子上的杯子,臉上突然變得一點表情也沒有,「彭」地直接將杯子甩到了牆上,「我他媽一點也不想聽!」

  玻璃碎片散在牆邊,發出刺耳的聲音。

  樓弈的臉龐上如被陰霾覆蓋,冷而沉。

  她怔怔地看著他。

  以前的樓弈,不是這樣的。

  和她一起出道的樓弈,一起打wii、吃飯的樓弈,無論發生什麼都陪在她身邊的樓弈,永遠是臉帶笑意的。

  而像這樣的神情,從來不會出現在他的臉上。

  「你好凶,」她看著他,呼了口氣,語帶輕鬆,「樓弈,我發現你脾氣越來越壞了,根本沒有以前可愛了。」

  樓弈看著她勉力的笑,看著她一天比一天越發尖瘦的下巴,他看了一會,走到她面前,一下子蹲了下來。

  「夏夏,」他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說得很慢,「你告訴我,是不是只要他不回來一天,你就會這樣對待自己,不讓自己一天好過,對嗎?」

  「如果他這一輩子都不回來,你就把自己永遠關在你自己的世界裡,不讓任何人走進來,對嗎?」

  聽到樓弈話裡那個「他」字,她的神色已經變了。

  幾秒的變化,如同洶湧的潮水褪去的海面,又平靜了下來。

  她的眼神,最後只是落在空落的牆壁上。

  「你回答我!」樓弈的聲音陡然拔高。

  「我不知道。」良久,她木然地搖頭,慢慢地伸手抱住自己的頭,「我真的不知道。」

  樓弈的眼睛開始微微地發顫。

  「樓弈,求求你,不要再問我了……」她只是不斷地搖著頭,口中輕聲反覆地說著同一句話。

  身體慢慢越來越軟下來,她眼前一黑,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卡嚓。」

  床頭燈被扭開,她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窗外的風吹進來,帶來涼意,她才發現自己身上的睡裙已經全部濕透了。

  「怎麼了?」身邊的人感覺到了,這時也立刻坐起身,抱住她的肩膀,低頭蹙著眉看著她的臉頰。

  她緩了一會,目光一側看向他,愣了幾秒,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馬上伸手用力抱住了他。

  「做噩夢了?」他被她緊緊抱住,嗓音低柔地問。

  「嗯,」她點了點頭,用力地在他胸前靠了靠,小聲嘟囔,「司空……」

  「嗯。」他答應,伸手撫著她的脊背,一下一下,很慢。

  「司空。」她手收得更緊,眼睛緊緊閉著。

  「我在。」他耐心地說。

  一遍一遍,她反覆地叫他的名字,他亦不厭其煩地回答她。

  確認回答她的人,確認被她抱住的人。

  過了一會,她才覺得實在是不好意思了,從他懷裡抬頭,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臉龐,「司空,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越來越粘人了?」

  他看著她,眼帶笑意,「還好,好像和兒子比……還差些。」

  她撇了撇嘴,「不要把我和那個滿腦子鬼主意的小胖子相提並論……」

  他笑了,乾脆不再入睡,抱著她靠在床頭,「告訴我,剛剛做了什麼噩夢?」

  她目光一垂,握著他纖長的手指,「夢到了很早以前……你不在的時候的事情。」

  「沒法呼吸,沒法思考。」她靠在他肩頭,「就像行屍走肉的生活,很可怕。」

  如果一個人,活著的時候,所有一切的行為都是不帶自己真正意識和思考去完成的,有多可怕?

  真的,非常可怕。

  「司空,我已經很久沒有做過這種噩夢了,」她的聲音漸漸平靜下來,「其實,也不應該算是噩夢,只能說是記憶,人無論否定什麼,都不能否定自己的過去,因為過去始終存在。」

  「而且,我有時候總會覺得,現在的生活才像是夢。」她抿起唇,側頭看他漂亮安靜的眼睛,「簡直……太不真實了。」

  他一直仔細聽著她說話,她的聲音裡這個時候都能輕而易舉地聽出後怕和委屈。

  「再睡會,好不好?」他關上床頭燈,抱著她重新躺回被子裡,牽了她的手碰了碰自己的臉頰,「這不是夢。」

  「而且如果你還不信,我現在就去隔壁房間,把那個滿腦子鬼主意的小胖子抱過來,給你捏兩下,嗯?」

  她聽了終於噗嗤笑了出來,眼睛裡才漸漸沒有剛剛那樣的驚慌和害怕,身體往他懷裡蹭了蹭,安心地閉上了眼。

  他也笑,感覺到她漸漸均勻的呼吸,才輕輕鬆了一口氣。

  如果不是她今晚這一個突然的驚醒,他都還沒有意識到已經多久沒有想起過去的那些了。

  想起那六年,他是如何靠著自己支撐過來,如何在一個又一個噩夢中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那些對他來說,又何嘗不是這一生最可怕的記憶。

  …

  早晨,她睡得正香,才發現自己的呼吸漸漸有些困難起來。

  鼻子似乎無法呼氣,她人越來越難受,好不容易睜開眼睛,就看見一張胖嘟嘟的小臉上,兩隻小葡萄一樣的大眼睛滴溜溜、賊兮兮地轉著看著自己。

  「老媽,早安~」司空煜捏著自己媽媽的鼻子,神色非常歡脫,「太陽曬屁股了,你快起來吧!老師說,賴床不好的,人會變胖、變醜的……」

  她甩開兒子的手,企圖繼續睡覺。

  可司空煜最擅長的就是喋喋不休的魔音功,繼續努力,「老媽,你聽過一句話,叫早起的鳥兒有蟲吃麼……」

  耳邊是童聲喋喋不休,她實在是沒法繼續裝睡,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瞪著司空煜。

  「哎喲,老媽,你終於起來了!今天要不要你送我去幼兒園?」司空煜見她清醒了,神色愈加龍飛鳳舞。

  「不是都是你爸爸開車送的嗎?」她打了個哈欠。

  「我是在幫你解決危機……幼兒園的老師和小孩子媽媽,可都別提多喜歡爸爸了……」只見五官長得極好的小胖子兩手叉腰,頭頭是道,「所以,封夏同學,作為一個孩子的媽,作為一個即將變為黃臉婆的媽,你難道不擔心你會變得又肥又皺,然後被爸爸拋棄嗎……」

  「司、空、煜!」她徹底清醒了。

  「到!」司空煜舉起胖胖的小手,行了軍禮。

  「這些話到底是誰教你的!」從來淡定的她也怒不可遏了。

  「報告!」司空煜毫不猶豫地出賣了同黨,「外公!」

  她翻了個白眼,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你這個星期,不許去外公家了。」

  「不要!」司空煜人胖身不緩,敏捷地朝後退了一步,「我要打電話給外婆!告訴她你不讓我去吃她做的飯!」

  她氣得直翻白眼。

  「啦啦啦啦……」司空煜見老媽無力反抗,直接在屋裡蹦躂了起來。

  「司空煜,你給我過來。」她看得咬牙切齒。

  「爸爸!」司空景這時從門口走了進來,司空煜立刻收回了動作,非常尊敬地轉身又敬了個禮,「早安!」

  司空景一看自己老婆的臉,無奈地用手指輕輕敲了敲兒子的頭,「我是讓你把你媽媽叫起來,不是把她惹毛。」

  司空煜神色坦然,「古人說,做事需一舉兩得,我既把老媽給叫了起來,又把老媽惹毛了,爸爸,你應該表揚我的。」

  演說完畢,司空煜朝床上怒瞪著自己的老媽瀟灑地揮了揮手,一溜煙地就跑了出去,「我去吃早飯了,晚上見啦!即將要成為黃臉婆的老媽,拜拜~」

  她看著兒子的背影消失在門邊,又是氣又是笑,只好看著朝自己走來的司空景,「你說,他到底像誰?」

  她的性子雖外向,也非是這樣能說會道,他的性子更內斂又少話。

  司空景抿了抿唇,走到床邊,「像爸?」

  她想到自家那個傲嬌老爸,只能歎氣,「只能這樣解釋了……」

  他笑意更濃,站在床邊看了她一會,忽然將她從床上打橫抱了起來。

  她嚇了一跳,連忙抱住他的脖頸,疑惑地看著他。

  「等會出去,我會告訴兒子的。」他笑看著她,「他媽媽,以後變得多黃臉婆,我都不會把他媽媽拋棄。」

  她抵著他的額頭,也彎了彎唇。

  陽光從窗外傾灑進屋裡,明亮而溫暖。

  嶄新的,又是新的一天。

  是現實,而並非是夢境。

  這樣的溫暖裡,他抱著她,一步一步走出臥室,「早安,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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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tzu 發表於 2014-7-26 10:09 PM

  《番外》你聽得到

  UCLA。加利福尼亞大學。洛杉磯分校。

  洛杉磯的冬天不是很冷。

  課程結束,司空景在襯衫外套了件夾克衫,便從教室慢慢地走了出來。

  沿途安靜,所有的花草境設又鬱鬱生機,這所以培養商業、電影藝術人才的高等學府,校園裡的環境尤為優雅。

  「司空。」身後有人輕拍他的肩膀,他回過頭,便見是班級裡唯一一個中國男孩子、且和他關係不錯的聶林。

  聶林知道他話少,並肩跟在他旁邊也只是自顧自地說話,他偶爾點一點頭,對方便說得更開心。

  「對了,昨晚我找了幾部你以前演的電影看,真的太棒了。」聶林這時手舞足蹈地比划了一會,突然轉而鼓足勇氣道,「司空,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我一直很想知道,你在國內是娛樂圈最紅的男明星,而且來了美國,在好萊塢也拍了好幾部電影,發展得這樣好,為什麼你之後就不接戲了?」

  他目光淡淡地,「因為來這裡上課了。」

  聶林一怔,「我的意思是……其實我覺得,你完全大可不必來修導演系啊,你在演藝這一條路上,已經能走到最高處了,負有這樣盛名的人,為什麼突然要轉行做導演?」

  他眸光平淡,卻沒有回答。

  「對了,」聶林也不追問下去,這時忽而想到了什麼,賊兮兮地笑,「剛剛隔壁班一個美國女孩子來讓我問你,願不願意晚上出去喝一杯,要知道,托我來找你的女孩子可不少,你可是我們UCLA的大紅人,要不是看她身材實在太好……我才不會硬著頭皮來問你。」

  司空景聽了之後,幾乎連思考都未有,就搖了搖頭。

  兩人一路說話間,已經走到了校門口,聶林像是早就知道他不會答應,也不生氣,「今天我爸晚上辦酒會,上次你見過的幾個從商的叔叔都會來,他們都對你印象很好,這次說要合夥投資一個項目,想徵詢你的意見,你今晚還來嗎?」

  司空景沉吟片刻,「嗯,我回去放一下書。」

  聶林是極其崇拜他的,這時聽了十分高興,「那我等會開車來接你。」

  …

  酒會上人不是很多,司空景握著酒杯、跟聶林父親等幾個中年男人站在一起。

  「這個項目是有可行性的。」長時間的討論下來,他鬆了鬆領帶,「我願意承擔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按照這個趨勢預估,年底就可收回成本。」

  見他這麼說,其餘幾個中年男人都點了點頭。

  「小景啊,」聶林父親一向對他十分欣賞,酒過三巡,也開起了玩笑,「你又是準備做導演,又在從商,一個這麼出色的男人在美國賺那麼多錢,也不見你和女人來往,是為了準備回去之後養老婆嗎?」

  他喝了口酒,只是彎了彎唇。

  「小景,我老婆的侄女很漂亮,大家閨秀、溫婉得體,我覺得和你很相配。」一個中年男人笑道,「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出來見個面。」

  「不用麻煩了。」他這時得體地朝他們點了點頭,淡聲說,「會場有些悶,我先出去透透風。」

  …

  走出洋房,在花園裡站了一會,覺得剛剛略微的酒意稍許好一些了,他靜靜地站著,目光淡淡地游離。

  「司空。」身後這時傳來一聲帶了點怒氣的聲音,聶林小跑過來,把兩瓶酒往地上「騰」地一放,「我女朋友又跟我吵架了,再這樣下去我遲早有一天要被她弄進精神病院……你陪我喝會吧,我他媽太煩了。」

  自顧自地罵了一會,聶林已經直接握著酒瓶,仰頭就往嘴裡灌。

  大半灌下去,聶林臉上有些發紅,皺著眉看他,「你怎麼不喝?」

  司空景這時側過頭,「我不能多喝酒。」

  「啊?為什麼?」聶林說道,「你又不是不會喝。」

  他沉吟片刻,「我以前,喝酒喝得進醫院洗過胃,躺了好幾天。」

  此話一出,聶林立刻愣住了,猛地放下酒瓶,「你?洗胃?」

  他微微點了點頭,「來美國之前的兩周,每天從早喝到晚。」

  「我去,司空,你別騙我了!」聶林這時搖頭,大笑了起來,「我這輩子,就從來沒見過一個比你更有自制力或者說是控制力的男人,你怎麼可能失去控制到喝酒喝到洗胃?」

  「你知不知道?我有時候甚至都覺得,你像個假人一樣,你說,現實生活中怎麼可能會有那麼不動感情,永遠這麼冷靜的人存在?」

  「你看,你對女人沒興趣,似乎也對名利沒興趣,你做什麼都能做到最好,我覺得你是個幾乎沒有任何缺點的人。」聶林喝完了一瓶,直接席地而坐,「我很崇拜你,可是我卻覺得,一個人如果始終對自己這樣精準地控制著,其實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司空景這時略微動了動身體。

  「雖然你從來不說,但是我覺得你以前,一定也有過故事。」聶林這時抬頭看他,「否則誰會願意離開自己熟悉的地方,到陌生的環境來,忍受孤獨。」

  或許是今夜的月色太過寂寥。

  又或許是聶林的話,字字句句都像是對他的一種剖析。

  將這個自從離開S市、到這裡後,一直維持著一種絕對的平衡,隔絕一切過去的記憶、也根本不在意現實的他,層層地抽離開來。

  「你和你女朋友,這次又為什麼吵架?」他沉默片刻,這時在聶林身邊坐了下來。

  聶林看他坐下來,神色怔愣,半響,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啊?……哦,那個,其實是前兩天,她說我和一個女孩子關係太親密、發飆了,今天我看到她和一個男孩子在一起,我也不舒服了,很幼稚的理由其實。」

  「不幼稚。」他拿起酒瓶,微微揚了揚唇,「我以前也有過。」

  「啊?!不會吧?」聶林瞪大眼睛。

  「嗯,」他淡淡地說,「看到她面對我時表現得會侷促、緊張,但反而和她的男性好朋友在一起卻顯露出默契和合拍,那個男人其實對她真的很好,應該說是友情裡的極致,為她甚至願意犧牲自己的事業。」

  聶林從來沒有聽過他一下子說那麼多話,屏住呼吸聽完,「是藍顏知己?但是司空,你那麼出色,你不應該對自己不自信,藍顏就是藍顏啊。」

  他喝下一口酒,搖了搖頭,「或者是……好幾次親眼看到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為了別的事情而對我的事情失約。」

  「我比她長四歲,應該說,我是看著她在一天一天、變得更出色,變得能自己獨當一面,變得似乎我不在她身邊、她也能面對風浪,很多事情,她漸漸會選擇不告訴我,不讓我知道。其實我明白她是不想讓我擔心,或者說是,她太在意我,但在我面前卻會更沒有自信。」他的眼底裡,是很多很多沉澱的情緒。

  其實她不知道,他在她面前,又何嘗自信滿滿過?

  所以他後來選擇求婚的方式,只是想讓他們彼此,都對對方多一些安全感和自信。

  「可是我在面對她這樣的感情時,反而會選擇去故意地無視、或者說是不知道去怎樣面對她。越來越冷淡她、甚至疏離她。」他這時看向聶林,「很小心眼,對不對?」

  其實,真正的司空景,不被一切完美的光芒包攏下的司空景,真的不怎麼好。

  會為了這麼些很小的、或許一句話就能說清楚的事情心生芥蒂、藏在心裡;

  會因為感覺到自己深愛著、保護著的人,好像看上去不再需要自己,不再只屬於自己時,也不會選擇去向對方表達,也應該說是根本不知道如何表達;

  會因為吃醋、介意她和別的男人,疏離她、隱忍著不見她。

  「其實,應該是說,完美的、冷靜的司空景,在愛情裡,也是個新手。」聶林聽完,揚了揚眉,「因為太愛,所以更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才好,想小心翼翼地維護,卻反而迷失自己?……太文藝了,不過應該就是這個意思吧。」

  他「嗯」了一聲,目光淡淡落在前方。

  「我倒是真的很想知道,那個能讓你為之到這種地步的女孩子是誰。」聶林這時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漂亮?很聰明?很溫柔?」

  「描述不了。」司空景這時用酒瓶碰了碰他的酒瓶,「只能說,像只小貓。」

  描述不了,不是完美到傾國傾城,卻能讓他失去理智。

  會為了她,跟家人直截了當說明,無論他們如何反對,他都不會娶除她之外別的女人進門,母親甚至一度氣到生病住院,他就算到醫院照顧,也說清楚絕不改變這個決定……在她和家人之間徘徊兩難,也不讓她知曉半分。

  根本不比她少痛苦一分,甚至在分手前那不來往的一年,每天要靠安眠藥才能睡眠。

  甚至患上了慢性胃炎,在一年之中有兩次,通告結束後胃出血。

  只要一有時間,便會開車回S市,在她公寓樓下靜靜等一會,只是看她屋裡的燈亮著,就會覺得心情好一些。

  他先拿下佛羅倫薩訂婚時的鑽戒,只是想讓她戴上求婚的那枚。

  聶林心中感歎,這時看到他脖頸裡從不離身的串著一枚戒指的項鏈,忍不住問道,「既然也已經知道了問題所在,如果去改、去挽回,結果會不會好一些?為什麼還忍心把她一個人留在國內,自己到這裡來?」

  酒會快要臨近尾聲,背後的洋房裡,人漸漸地散去。

  越來越安靜的環境裡,他眸光忽明忽暗,半響,從地上起身,「回去吧。」

  在洛杉磯的日子,一天一天,或快,卻也慢。

  金曲獎的頒獎典禮結束的那天晚上,戴宗儒打了一個電話過來。

  「司空,」那邊戴宗儒似乎剛剛安撫好兩個兒子,「你有沒有看金曲獎的頒獎典禮?」

  他合上電腦,對著電話「嗯」了一聲。

  「真的很厲害,」戴宗儒歎了口氣,「豆丁把她的歌,每天來來回回地聽,有幾次還聽哭了。」

  他從書桌前起身,走到一旁去倒了一杯水,「她在一天天努力,想變得更好,而且,她現在確實已經做到了,這些所有,都是她應該得到的。」

  「不是很好麼?」他喝了一口水,淡聲說。

  「是很好,」戴宗儒這時平靜地說道,「但是在她最榮耀的時刻,你不在她的身邊。」

  「她現在的樣子,已經和我最剛開始見到她的時候不一樣了,她當時只有20歲,還太小,還在依附你,可是現在她在成長、在變得更能經歷得起風浪,足夠和你並肩,在她最好的時刻,你何必還要選擇站在一個離她最遠的位置?」戴宗儒一字一句,「司空,我不是沒有勸過你,時間很奢侈,你已經用了兩年,難道你還想繼續耗費下去?」

  司空景這時走到窗台前,「導演系還有兩年畢業,商業的項目也有兩年。」

  他聲音裡聽不出很大的情緒,戴宗儒明白自己必須點到為止,這時沉吟片刻,說道,「明天她和豆丁約好,要來我們家玩。」

  「嗯,」他伸手合上窗戶,淡淡地說,「我知道了。」

  …

  第二天是週末,他晚上一直在看一些課程的素材,直到很晚,算了算中國的時間,才拿起電話,撥了過去。

  接電話的人是戴宗儒的大兒子戴澤,戴小胖已經是長得高高的個字,聲音也有些變了,接起電話後,禮貌地問是誰。

  「是我,司空叔叔。」他說道。

  戴澤早先已經被爸爸囑咐過,這時沒有聲張,「叔叔好。」

  他安靜地聽著電話,聽到背景音裡,似乎有她和戴宗儒妻子單葉說笑的聲音。

  那邊戴澤握著電話,眨了眨眼睛,對著電話,輕聲說,「叔叔,你等我一會哦。」

  「夏夏姨媽。」戴小胖這時將電話藏在身後,「你過來一下,行不行?」

  封夏便走了過來,在他身邊坐下,摸了摸他的頭,「小胖,怎麼啦?」

  「夏夏姨媽……」戴澤露出了可愛的神情,「你可不可以給我唱一首歌?我想聽你唱歌,因為媽媽每天都在聽你的CD,我想聽現場版的,好不好?」

  繼承著爸爸媽媽良好五官的小朋友撒起嬌來,當真是無人能敵。

  封夏一怔,沒有多想,便說,「你想聽哪首?」

  「嗯……我想聽《不曾》!」戴澤說。

  她神色裡微微有一絲變化,卻還是說,「好。」

  戴澤乖巧地說了聲「謝謝」,悄悄地把聽筒往上翻了翻,靠近她。

  她的聲音,這個時候,漸漸地從聽筒裡流瀉進來。

  清唱的聲音,比起有伴奏音樂時,卻更有穿透人心的力量。

  那麼熟悉,那麼眷戀。

  司空景握著電話,靜靜地聽著,想像著她唱這首歌時的神情。

  一曲完畢,戴澤用力鼓起了掌,舉起電話、笑嘻嘻地說,「夏夏姨媽,你接一下電話,好不好?」

  封夏沒有聽到電話鈴聲響過,所以有些疑惑,小孩子卻已經走開了,她拿起電話,貼在耳邊,「餵」了一聲。

  他聽著那簡短的一個字,眼眶便微微有些紅了,甚至屏住呼吸。

  「好像是打錯了,沒有人說話,」聽了一會,那頭她的聲音清亮,「小胖,那我掛了哦。」

  電話裡傳來嘟嘟的聲音,他的視線慢慢落在臥室裡床頭的照片上。

  還有……四年。

  其實很快的。

  一夢醒來,便是一年。

  等你完成你想要的。

  也等我自己完成我想做的。

  那麼,那些耗費的光陰與緣分,就讓我用餘生,好好補償。

  那麼,直到終點之前,我一定會找到你。

  再一次相逢,一定會是最好的結局。

  我用這六年的思念,換一首此生相伴的曲。

  我知道,你聽得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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