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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7 10:47 PM

莫芊涵 -【退婚:傲骨嫡女】《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9-13 05:22 PM 編輯

【書名】:退婚:傲骨嫡女

【作者】:莫芊涵

【內容簡介】:

  她感激當日新郎婁陽不離不棄娶了娘親。
     
  感激婁陽的平妻萬氏溫柔相待。
     
  感激萬氏之女婁蜜事事以她為重。
     
  感激武哥哥一家依舊履行婚約,愛她疼她。
     
  然,
     
  這一切都在外祖母病逝,外祖父毒發身亡之後,晴天霹靂。
     
  又是新婚當日,又是賓客滿席,只是新娘易主。
     
  她一身紅妝,卻如紙片人般在風中蕭瑟。
     
  她眼看妹妹嫁給武哥哥。原來武家早已退婚,理由竟是:她婁錦不過一個野種,也妄想攀龍附鳳?
     
  可憐她娘親方芸兒,捶胸大恨:「錦兒啊,都是娘的錯,娘當初就應該自盡,就應該自盡啊。連累娘的女兒。只可恨那惡賊為何,為何要這般汙毀了我,我這一生都不快樂,還害的我兒都不快樂!」     

  此時,萬氏挑眉冷笑道,「那惡賊可不就是你們娘倆一直感激的婁陽,汙了你他既可娶我為平妻,也會勉強娶了你,自然方將軍更會善待他,從此左右逢源,平步青雲。沒有人能揭露他,只是你女兒,那就是只小畜生,這輩子都只能是野種了!」     

  娘親方芸兒聽言,羞憤難當,痛恨蝕骨,魂歸西去。     

  知道秘密的她,逃不過死字,當身子被壓入棺木,隨著娘親的屍身,一起生生沉湖,婁錦緩緩閉上雙眼,眼角淚意洶湧。薄命紅顏隨湖水沉溺僵硬。婁錦,若有來生,不可這般愚鈍。若有來生……      

  皇天不辜,竟讓她重生回到四年前。改變身為野種的命運。改變娘親孤苦憂鬱的一生。     
     
  這輩子,她發誓擦亮雙眼,絕不看上所謂的竹馬之流。     

  不想,這雙眼擦亮,頓時浮現兩個絕世男子。     

  一如晝日,他道:「自你救了我那日起,你的名字便註定掛上我的姓。」     

  一如星月,他道:「你這奸詐婦人,這狐狸面目甚得我心,莫要輕易嫁了,毀了這難得奸猾。若是非嫁不可,便是我委屈些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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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7 10:48 PM

第001章:新娘易主

  嗩吶聲從遠處而來,鞭炮辟啪作響,外頭人聲鼎沸,滿堂的喜字讓都尉婁府顯得尤其熱鬧。

  雕花的梳妝台內的菱花鏡映出對面的女子,月白的鵝蛋臉上勾出兩個淺淺的酒窩,眉目若畫,她抬眼,那若清晨遠山的眸子便露了出來。紅潤的雙唇微微一抿,道:「流翠,給我戴上鳳冠吧。」

  丫鬟流翠點了點頭,笑著看婁錦的一頭光可鑒人的墨髮,「大小姐的頭髮真是漂亮,整個人出塵了一般,美極了。」

  婁錦笑了笑,雙眼卻是朝窗外望去。幾天前外公突然去世,娘的身子也越發不好了起來。如此,她的婚事自是只能早些辦了。想起武哥哥,她彎了彎眉眼,若一彎醉了的星河般動人。武哥哥自小與她訂親,與她很是親厚。嫁給武哥哥是她今生的最大願望。

  見到婁錦的笑容,流翠頓了頓,複雜的目光一閃而逝,她道:「大小姐,大夫人就要來了,奴婢在外頭等你。」

  「嗯。」婁錦眼神一暗。心下歎了口氣。十七年前,娘在迎親途中被惡人搶了去,蓬頭垢面回來時,爹不但沒有退婚,而是毅然娶了娘親。只是不想九個月後生下了自己。也是那之後爹爹娶了二娘,納為平妻。儘管如此,爹爹與二娘都待她們母女極好。然而娘卻鬱鬱寡歡,如今的身子是越發弱了。

  婁錦撫著額頭上的鳳冠,她是幸運的,自小,她都這般認為。雖不是爹爹親生,爹爹待她與二妹並無不同。二娘待她也很是溫柔周到。只是娘心存愧疚,日日夜夜以淚洗面,這一整年都在藥罐子裡度過。

  門咿呀推開。方芸兒一身緋色綾羅,那張蒼白的臉打上了粉,才稍好了些。她捋了捋有些淩亂的髮絲眼角瞇起一絲絲細紋,笑道:「錦兒要嫁了,我的錦兒要嫁了。」

  婁錦低了低頭,看著娘略顯乾裂蒼白的嘴角,只覺得一陣酸澀湧上心頭。眼眶熱地難受。「娘,外公走了,您莫要太過傷心。我答應您會時常回來看您。」

  方芸兒笑著搖頭,只道:「都怪娘這身子,出不了門,要不然就能親自看著我的錦兒的喜宴,那當是多麼熱鬧。」

  婁錦撫著方芸兒的手,只覺得她的手越發冰涼。握緊她的手,捂著吹了口氣。正欲說什麼,流翠走了進來。「大小姐,吉時到了,該上花轎了。」

  方芸兒笑著點頭,起身把婁錦送了出去。

  婁錦回頭,只覺得在這寒霜下的陽光把娘的蒼白臉色照耀地很是明顯,她頓了頓腳步,心頭隱隱有些慌亂。到底這沖喜是否真的有用?流翠扶著婁錦上花轎,嘴角微微一勾,卻是暗藏在她低頭的劉海下。

  走了一段路,婁錦見前頭並無高頭大馬,正疑惑,放眼望去,也不見爹爹和二娘。「流翠,怎麼不見爹爹和二娘?」

  正掀開簾子張望的她沒看到此時流翠眉眼中一閃而逝的鄙夷。

  她道:「大小姐,皇上下了旨,老爺已經升為大將軍了。這會兒正請了公公飲茶吃酒去了。」

  「升了大將軍?這麼快?」婁錦低頭,心裡頭莫名地怪異了起來。外公突然暴斃,怎麼朝廷只調查了兩天就沒下文了。爹爹也這般快就升了外公的職位。她搖了搖頭,思緒混亂間,聽到流翠的話。

  「大小姐,下轎了。」

  眼前,朱漆高門上掛了一盞盞紅彤彤的燈籠,紅毯鋪來,嗩吶吹響。熱熱鬧鬧的人群都看了過來。

  婁錦下了轎子,不知為何,她感受到周圍的熱鬧,瞬間靜了下來。

  流翠低頭,扶了婁錦進去。

  看熱鬧的人一時間哄鬧了開來。隱隱約約間,婁錦聽到了一些隻字片語。「她怎麼來了?難道今天那武世傑娶兩個不成?」

  正疑惑時,一聲渾厚的聲音傳入她的耳鬢,聽的她渾身一震。

  「二拜高堂。」

  二拜?一拜天地還未有……她抬頭,賓客滿席,眼前一對佳人紅衣著身,正對著坐在堂上的兩對父母拜了起來。

  霎時,婁錦只覺得周身發冷。如千萬條毒蛇盤旋在自己的腿上。

  就在媒婆喊出夫妻交拜那一剎那,空氣中爆開了一個尖銳的聲音。所有人都望了去。只見一個女子長髮披肩,那髮絲如瀑,光可鑒人。女子直直地盯著在場的那對父母,和武世傑身旁的女子。似乎忘了,被她丟在地上那碧玉金片翠羽弄成的精緻鳳冠。

  一時間,所有賓客都眨了眨眼,一會兒看了看武世傑身旁的女人婁蜜,一會兒又看了眼眼前這絕塵的女子。

  半晌,婁錦才緩緩開口。「你們……在幹什麼?」

  萬寶兒看了眼夫君婁陽,嘴角卻是勾起一抹極為淺的笑意。婁陽此時望了眼武元夫婦,見武元夫婦的臉已然臭了。頓時對著婁錦喝到:「做什麼跑到這裡來,給我回去,丟人現眼!」

  婁錦一愣,抬頭不敢置信看著爹爹,心頭若被一把大錘重重一砸,頓時血肉模糊。「爹爹,今天是女兒大婚啊!」

  不想婁錦這話一出,全場轟然大笑。「大婚?武家的退婚書幾天前就送到婁府了。別說你還不知道。今日是你妹妹婁蜜和武世傑的大喜日子。我看你是成心來攪局的。」婁陽近乎氣急敗壞,他握緊拳頭,對著外頭喝道:「把大小姐給我帶回去。」

  已經退婚了?怎麼可能?她根本沒有收到退婚書!她看了眼站在爹爹身後的女人,心頭頓時一跳。見幾個奴婢上前,她立刻抽出頭上的紫玉簪子,頓喝:「給我站住!今天我不把這事情弄清楚,絕不會離開。」她絕然望著在場的人,目光逐漸變冷。她婁錦是不過問世事,那不代表她愚鈍。

  二夫人萬寶兒走了出來,聲音溫柔輕細,一若從前那般溫柔。「錦兒,今日是你妹妹大喜的日子。便是你不願意世傑另娶,也不能如此任性了。」

  婁錦深深地看了眼萬寶兒,頭一次,她對眼前的二娘投以如此寒冰的目光。

  萬寶兒見婁錦這般,雙眼更是瞇了起來,只是她的語氣越發緩了。「怎麼說都是蜜兒的大喜日子,你今日來晚了,留下來喝一杯。」

  霎時,賓客哄鬧指點的聲音若針一般鑽了孔子要扎入婁錦的耳朵,疼地她雙耳發悶,嗡嗡地疼了起來。

  「居然來搶自己妹妹的相公。果真是野種。」

  「可不是嗎?十七年前她娘被人姦汙了,婁陽重情重義,待她極好,萬夫人更是視如己出。她到底有什麼不滿。真是賤種!」

  「人家武家都退了婚了,真是蠢貨,自取其辱!」

  「白眼狼。」還有幾人直接到婁陽面前,暗自搖頭。「還是隨便找個人把她嫁了吧。你也待她夠好的了。」

  婁錦死死咬緊唇角,直到口腔裡,滿滿的一股猩甜的味道氾濫開來,她才緩緩抬頭,看向她心心唸唸的武哥哥。

  武世傑此刻卻是看向別處,他的手心被一雙細嫩的柔荑握著,婁蜜瞪了過來,卻是尖銳地開口。「姐姐,他是你妹夫,你不要再這般無恥,盯著我夫君看。」

  「怎生地和你娘一樣。被人汙了身子就應該自盡才是,生生嫁給婁將軍,拖累人家。」不知道誰說了這話,當真是如一把利劍,幾乎碾碎了婁錦的心。她自小見到的就是二夫人的溫柔細語,爹爹的疼愛。妹妹的活潑體貼,下人們的關心,這些閒言碎語並非不存在,而是在那樣的環境下,她又能聽得到多少。

  婁錦嘴角抿起了笑,她雙手卻是顫抖地厲害。就在堂前幾乎商量著要把她抬出去的那一刻,她冷冷開口,聲音卻是沉悶冰冷。「都給我閉嘴!」

  一時間全部的人愣了愣,

  「為什麼退婚?」她盯著武世傑,眼角的淚滾燙,卻無法掩飾她心裡滔滔洶湧的恨意。

  武世傑複雜地看了眼眼前,分外嬌媚的女子。自小她就很美,嬌艷,出塵。尤其是她光可鑒人的頭髮,垂墜出江南的一縷縷儂依。他是愛她的,是疼她的。只是,她是一個爹都不知道是誰的……野種,他如何能娶她為妻。

  「錦兒,只是不能做妻罷了。過些日子武哥哥娶你為妾。必定疼你愛你。你與你妹妹蜜兒從小那般要好,武哥哥不忍心分開你們二人。」婁錦哂然,卻是仰頭大笑了起來。

  記得不久前,梅花園裡花香襲人,他道:「錦兒,你和蜜兒感情甚好,真是羨煞旁人。若是你和蜜兒能一輩子在一起,你定是高興的。」

  原來,這話,早已經有了另一番意思。

  婁錦笑著,直覺得眼淚都變得冰冷,她才冷聲道:「為什麼退婚?」

  流翠上前一步,正欲拉下婁錦,不想婁錦身子一轉,那簪子在她的臉上深深劃開,一時間皮開肉綻。流翠驚懼地捂著臉,尖叫了起來。「我的臉,我的臉!」

  婁錦並不看流翠,目光所視,均是鄙夷厭惡。她一步一步上前,從未有過的咄咄逼人,一時間讓幾個熟知婁錦的人都忍不住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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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7 10:49 PM

第002章:豺狼樣貌

  武世傑盯著婁錦,卻是厭惡地說道:「你德行有虧。」

  婁錦愣了愣,瞬間明白開來,「就因為我不知道是哪個禽獸的種,我生下來就德行有虧?」沒人見到婁錦那雙娟白的手握地死緊,幾滴泛紅的鮮血從指尖落下,她的身子隱隱發起抖來。那般嫌棄我為何不早跟我說?全部人都當我婁錦是傻子嗎?

  武世傑撇開頭,武元卻是冷冷一哼,「有自知之明還不退下去。」

  「那為什麼不早退,外公一去世你們就退婚。果然是有情有義!」

  在場的人紛紛變了臉色,看了武元一眼,都不禁鄙夷了起來。是啊,到底是想從方大將軍那撈足了好處再退婚。但即便如此,你婁錦就是孽種,誰會娶你為妻?

  萬寶兒欲走上前兩步,目光觸及婁錦手上的簪子,身子不由得後退了一步。「錦兒,聽二娘的。先回去歇息。往後二娘給你找夫君。」

  可笑,婁錦看著二夫人,今日府上的人都陪著演了一場戲,她婁錦也成功地成為了眾矢之的。二娘?眼前的二娘似乎千面所變,讓婁錦嗤笑了起來。「我真以為你的待我好的,我真以為妹妹是那般喜歡我,日日往我的院子跑。你們都在騙我。怕是早就等著外公一死,好讓我跟了去。」

  「混帳東西!」

  一個巴掌重重落下,婁錦被扇了開去,頭被用力一撞,鮮血頓時噴了出來。

  婁錦張開眼,鮮血沾滿她的眼睛,疼痛襲來,她恍然只能看到爹爹婁陽那張氣憤扭曲的臉。她笑了笑,自是緩緩站了起來。冷冷說道:「終於覺得我是眼中釘了?終於不想隱忍不想演戲了嗎?爹爹!」

  婁陽聽她這麼說,上前就是一腳,那一腳重重踩上她的胸口,紅色的姣好嫁衣的鴛鴦被踩上了腳印,一時間髒汙了去。

  婁錦顫動著站了起來,只是一個淺淺呼吸,胸口就疼地厲害。她倒吸一口氣,眼裡早已經被淚水模糊了一片。她卻依舊笑著,「便是武伯伯也不想忍了。是啊,現在婁蜜才是將軍之女。」

  武元臉色一變,這會兒,卻是婁蜜上前,一個巴掌就要扇下。

  不想,被打地暈眩的婁錦,手一提,把婁蜜反手抓住,按著她就給了她兩巴掌。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婁錦笑了笑,嬌艷的血色在她的眉角處落下一絲痕跡,若遠山的日落紅霞,極艷極美。

  婁蜜尖叫了起來,「婁錦,你這個賤人!你以為我還怕你嗎?以前你有你外公撐腰,我和娘待你好些,現在你算什麼,你這個野種竟然敢打我。」

  「我是前驃騎將軍方宏的孫女,你算什麼?你爹婁陽是我外公一手提拔,就因為娶了我娘,靠女人上位的男人!」婁錦森冷地笑了,她看了眼婁陽,她曾經最為尊敬的爹爹。此事,她的目光卻是從未有過的鄙夷和蔑視。

  婁蜜只覺得喉嚨口堵了蒼蠅一般,竟一句話也反駁不出來。只是糾纏著想再甩了她一巴掌。

  婁陽這會兒卻是怒氣滔天,大聲道:「來人,我把這逆女給我帶回去,狠狠地打!」

  婁錦被人扣住肩膀往外拖去,她的指甲卻是發了狠,死死抓著婁蜜的手,生生撕下她手臂上的塊皮肉。在婁蜜的尖叫聲中,她笑道:「你說過,姐姐到哪兒,你也到哪兒的。若是姐姐這番下了地獄,你可得守諾言了。」

  這番話,從那石拱門傳出,幽幽怨怨的,讓人聽地頭皮發麻。婁蜜卻是跳腳地尖叫,對著萬寶兒說道:「娘,殺了她,殺了她。」

  萬寶兒看著那遠處的假山流水,眼角陰狠地瞇了起來。

  婁府的地牢陰暗潮濕,婁錦被關在裡頭無聲地抱住自己,她那絕美的臉龐腫了起來,額頭上的血也乾了。她緊緊盯著牢房上的一角,似乎要把這一角看穿了一般。忽的,她抿起了笑。「婁錦,你竟是個傻的。這般信了她們十幾年,這般任人宰割,由人胡說。毀了自己到這種地步。」

  鐵門突然開了。一道強光入了眼。逆光而來的正是一個婦人。那身形有些清瘦,婁錦驚訝地站了起來,頓時鼻頭泛起了酸澀。

  「娘……」

  方芸兒急忙跑上前,踉踉蹌蹌地嚇得婁錦立刻站了起來,急道:「慢點。」

  方芸兒早已經淚流滿面,又跑得快,猛然咳嗽了起來,臉色越發蒼白。「我的錦兒,我可憐的孩子。」方芸兒泣不成聲,伸手要碰錦兒,卻是害怕地縮了縮手,「疼不疼?」

  無聲搖了搖頭,婁錦低頭,淚珠兒一滴一滴落下。「娘,您快回去吧,您的身子……」

  方芸兒撲通跪了下來,卻是用著雙手發了狠一把捶胸頓足。看得婁錦嚇得心臟都要跳了出來。「娘,娘你莫要這樣。」

  「都是娘的錯,娘當初就應該自盡,就應該自盡啊。連累我的女兒。可恨那惡賊蒙著臉,娘看不清楚啊。他為何要這般毀了我,我這一生都不快樂,都不快樂!」方芸兒哭著搖頭,那一聲聲怨懟竟是那般聲嘶力竭。

  婁錦淚如雨下,抱著娘的頭,忍者胸口窒息般的疼痛,哽咽說道:「娘,是那惡賊可恨,是他該死!」

  「娘只恨這一輩子見不到那惡賊,恨不得生吞了他的血,燉了他的肉。娘這一身都髒汙了。地裡的泥漿都比我乾淨。我日日躲起來不見人,我生怕她們的眼裡有著噁心兩個字……」

  痛,婁錦只覺得這些話從娘的嘴裡說出來竟是這般撕心裂肺的痛。她們已經找不到那惡賊,但是娘這十七年來的委屈誰來填平?

  「來人,把大夫人帶出來。」說話的正是婁府的當家二夫人萬寶兒。

  婁錦警惕地看了眼萬寶兒,目光幽冷。

  萬寶兒笑了笑,手一抬,身邊的那些家丁全退了下去。她走上前來,那一貫的溫婉笑容卻早已經消失不見。她抿嘴輕笑。「我等這一天已經太久了。」

  方芸兒抬眼,目光很是複雜。自從婁陽娶了萬寶兒,她便是不喜萬寶兒的。奈何她日日來院子裡請安,陪她說笑,久而久之,她的心頭也鬆懈了。更是覺得自己配不上婁陽,唯有眼前這個溫柔賢惠的純潔女子才是他的良伴。在萬寶兒的面前,她總是會忍不住暗了暗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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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7 10:50 PM

第003章:定棺沉湖

  萬寶兒笑了笑,卻是鄙夷道:「十幾年來,我對你們也算仁至義盡了。方宏那老不死的終於走了。我日日夜夜盼著他早日離開,我好親自對付你們這對如肥咀一樣死乞白賴在我家的骯髒女人!」

  「你!」方芸兒驚愕抬頭,半晌卻是喘不過氣來,不敢置信望著眼前的嬌媚婦人。

  婁錦握緊娘的手,目光直直逼視著眼前的婦人。她是被什麼蒙瞎了眼睛,竟然十幾年都看不透一個人。「你到底想怎樣?我娘是婁陽明媒正娶的妻子,由不得你一手遮天。」爹爹對娘是有感情的,她雖是個沒心沒肺的。但自小,她就知道爹爹疼娘親,只是兩人中間總有那麼一絲隔閡。憑著這一點,她萬寶兒也不敢做什麼!

  「呵呵,可笑。可笑至極!你以為你們還有方宏做靠山?他已經死了。死在了我和婁陽親自設計的毒藥裡,人只說方宏暴斃,誰能查得出來?」

  「什麼?」方芸兒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心裡驚濤拍岸的震驚幾乎讓她渾身都劇烈顫抖了起來。她怔了怔,「你說我爹是被你們害死的?不可能,婁陽他不會……」

  婁錦上前一步,心卻是一寸又一寸沉了下去。

  萬寶兒仰頭笑了起來,尖銳地瞇起雙眼,「你爹不死,他怎麼做上將軍。你以為他是疼你,愛你,你真是傻了。還記得當初你被人汙了去,你反覆說的那句話嗎?」

  方芸兒閉上雙眼,她怎麼能忘,她這一輩子都忘不了!「那惡賊胸口有一個暗紅的硃砂。」是了,她那時歇斯底里重複著那句話。她恨不得親自用刀剜開那個硃砂,看看到底是血還是肉!

  聽到這裡,婁錦退了一步,她幾乎都能聽到心臟咚咚直跳的聲音,那般冷厲那般尖銳。

  「那你知道為何婁陽從不與你同房嗎?記得當初你把一碗碧螺春潑到他身上的時候他是如何震怒嗎?」萬寶兒跺開兩步,嘴角的笑越發得意嘲諷。

  方芸兒低頭,理由她已經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了。就是因為她的不潔,所以他不願意碰她。他嫌她髒……

  婁錦閉了閉雙眼,嘴角卻是苦澀地笑了,「閉嘴!給我閉嘴!」我都知道了,都知道了。眼角的淚花嘩啦落下,她哽咽著對著娘說道:「娘,快收拾行李走,快走!」

  「錦兒?」

  「今晚你們誰也別想走。我在方宏面前受過的委屈,你們兩個都要給我補回來。來人,開牢房!」萬寶兒喝了聲。婁錦被人生生拖了出去,方芸兒見婁錦被抓出去,提起衣角追了出去。

  牢房外是一片幽靜的湖。在清冷的月光照耀下映照出一股幽深的寧靜。冷風吹過,凍地婁錦和方芸兒打了個冷顫。

  萬寶兒笑了笑,「我以為你是個笨的,沒想到我什麼都未說,你倒是猜出來了。我的好女兒。」在月光下,她的笑顯得尤為冰寒冷酷。她轉頭看向方芸兒,接著說道:「婁陽的胸口有顆硃砂痣。暗紅色的,每次我摸一摸他的痣,他都會激動地發起顫,然後把我狠狠地要了一遍。一次又一次地說,給我叫啊,讓你叫啊!」

  一道閃電劃破黑色的長空傳來,把在場的人都照耀地分外嶙峋詭異。響雷傳來,伴隨的是方芸兒撕心裂肺的尖叫。頓時,萬物具哭。

  「不會的,你騙我,你騙我!」似乎那時候所有的記憶傾巢而來,方芸兒驚叫著後退,她記得,那惡賊扯開她的衣服,刺入她的身體,她哭喊著救命。他道:「你叫啊,給我叫啊!」

  婁錦奔了過去,心疼地無法呼吸,抱著娘發冷的身體,她渾身都顫抖地厲害,「娘,娘!」婁錦瞪大雙眼看著眼前的萬寶兒,才狼虎豹,蛇蠍心腸。她握緊懷中的玉帶,雙眼頓生殺意。

  方芸兒搖頭痛哭,青筋畢現喊道:「為什麼要這般待我,為什麼?」我方芸兒做錯了什麼,做錯了什麼!

  那哭聲伴隨著一陣陣的閃電和轟天的雷鳴,嘶吼著如同遠山的受傷的獸,絕望地嗚咽了起來。聽地人的心都發起了顫,一種名為痛和恨意在婁錦心底盤旋,久久揮之不去。

  「若非如此,他如何能一舉兩得,娶了你就巴結了方宏,娶了我就巴結了萬貴妃。從此仕途平步青雲!」

  「夠了!」不想婁錦這聲呼喊才末了去,方芸兒卻是身子陡然一軟,瞪大雙眼地直直看著萬寶兒。那幾乎突出的眼珠子在她半凹進去的眼窩中顯得尤為明顯,那雙眼裡,詭異地寫了滿滿的恨字。

  萬寶兒皺了皺眉頭,心裡頭有些毛了。抬手招了招。只見兩個棺木出現在婁錦面前。婁錦退了一步,卻是緊緊摟著娘親。她低聲趴在娘的耳側說道:「娘,一會兒我說跑,你就往林子的方向跑。」

  半晌,沒有聽到娘的回答,婁錦低頭。那一眼,狂風巨作,一個閃電直直劈來,水天頓時連為一線。婁錦的身子卻是僵硬了。她撫著娘毫無表情的臉,手不聽話地探了娘的鼻息。一時間,通體寒涼。她渾身一震,搖頭大喊了起來,「娘,娘!」

  回答她的只有震地她耳膜轟轟的雷聲,別的,再無……狂風肆虐,頃刻間冰雨豆大砸了下來,一顆一顆生生灼痛她的皮膚,她卻是呆愣地看著這屠狗般的世界,一時間笑地尖銳。笑得張狂。

  萬寶兒沒有心思陪她玩,只喝道:「還不給我丟進棺材!」

  幾個奴僕衝上來,搶了婁錦手上的方芸兒就要往棺材裡丟。婁錦尖叫著扯起一個惡奴下嘴尖利,一時間那惡奴脖間血肉模糊。幾人見婁錦發狠,上前把她抓了起來,就在婁錦拚命掙扎的時候,一個巨大的水聲傳來,她身子一僵,緩緩轉過頭去。看著一個棺木沉入水中,靜謐的湖水漾開了鬼一般的笑臉。

  「還等著作甚,給我把這個也丟進去。」萬寶兒的話一出,幾個奴僕壓著婁錦往另一個棺木移去。

  婁錦回頭,那雙漆黑的眸子映出了此時的雷電,竟是魑魅般邪意和恨。萬寶兒只覺得心頭一寒,大聲道:「動作快點。」

  婁錦雙手抓成一個拳頭,雙眼卻是緊盯著萬寶兒,「婁陽,萬寶兒,你們會不得好死的!」

  當棺木被死死敲上釘子,沉入水中,無邊的水蔓延進來。那溺斃的無助和恨意如同一張張開的無形大手,生生掩住她的鼻息。她瞪大雙眼,兩手張開,死死扣在了棺木兩臂。指縫鮮血直流,她緩緩閉上雙眼,眼角淚意洶湧。婁錦,若有來生,不可這般愚鈍。若有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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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7 10:52 PM

第004章:重生當日

  一張雕花大床上,睡著的人兒,髮密若水,光可鑒人。她雙眼緊閉,額頭上泛著汗水,不知道是夢到了什麼絕望地叫了起來。幾個丫鬟見狀,立刻道:「大小姐,大小姐醒醒。」

  「還不醒嗎?不是退燒了嗎怎麼會睡這麼久?」方芸兒坐在床側,憂心說道。

  婁錦尖叫著醒來,身子已經冷汗涔涔。她抿緊稚嫩的唇,怔怔地看著眼前的方芸兒。一瞬間,她的思緒飛湧,驚愕地看著眼前好端端的人。這到底是怎麼了?

  方芸兒見婁錦這般驚愕,只以為她做了噩夢,連聲道:「你個丫頭,這開春的天氣去湖裡鬧,還好退燒了,嚇死娘了。」

  那聲音傳入耳朵,婁錦渾身一震,不顧在場的丫鬟婆子,一頭鑽入方芸兒的懷抱,哽咽地不能自抑。「娘……」抱著這身柔軟溫熱的身體,灼熱的淚意湧上眼眶,她嚎啕大哭,嚇得方芸兒手足無措。「這是怎麼了?別燒壞了。」

  婁錦搖了搖頭,卻是慟哭不已。只管抱住方芸兒,低聲說道:「還活著,都還活著。」

  方芸兒聽得一頭霧水,命了丫鬟送上一些飯菜,才道:「傻丫頭,發個燒不會有事的。一會兒你爹爹下朝之後回來看你。」方芸兒笑了笑,低頭道:「娘給你拿薑茶過來,你們幾個伺候好大小姐。」

  「是。」幾個丫鬟應道。

  看著娘離開的身影,婁錦的心咯登直跳,豁然掀開被子,她怔怔看著不遠處的碧波蕩漾的湖水,任著冷風肆意吹著她的髮絲,聽著裙角被刮起的簌簌之聲,她閉了閉眼。

  「小姐,您這病才剛好,可不能吹風。」

  這個聲音她何其熟悉。那是她最為信任的丫鬟流翠。也是在那新婚當日,居心叵測替她梳妝打扮,送她上花轎之人。聽著這溫柔的耳語,婁錦緩緩勾起了笑,「流翠,現在是什麼幾月了?」

  「三月了呢。」

  婁錦深吸一口氣,是了,十二歲那年的三月份她發了高燒。婁錦轉了個頭,坐在梳妝台前。鏡子中的女孩只有十二三歲大小,一雙漆黑的眸子我裡蘊含水漬,一張笑臉略有些蒼白。整個人很是清澈娟秀。

  目光一轉,卻是靜靜望著流翠。流翠一張臉並不特別,平常的臉上卻有著一雙靈敏的雙眼,看過去很是穩妥。也是因為這雙眼吧,在看清了形勢之後,毅然決然選擇了明主。

  流翠愣了愣,見大小姐並不說話只是盯著她看,那目光很是冷靜,卻是幽幽的,好似幽深的枯井,看地人心頭隱隱生出幾分不安。流翠瞥開眼去。

  這會兒門上響起了敲門聲,烏嬤嬤走了進來。細細看了眼婁錦,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烏嬤嬤是娘親的陪嫁,後來多嘴說了二夫人一些話,被婁陽給發賣了去。那時候婁錦還小,但她卻記得,烏嬤嬤好似很是排斥萬寶兒。想到這婁錦雙眼一暗,誠然。當初的她和娘都無力保下烏嬤嬤。

  她舒展了眉頭,剛要和烏嬤嬤說上兩句,就聽見外頭幾個丫鬟的說話聲。

  「見過二夫人,二小姐。」

  微微挑了挑眉眼,婁錦身子往後靠了去,好似病地無力一般。只是她藏在袖口的手一寸一寸收緊,那平靜無波的臉慢慢地聚集了笑意,一如前世的她,那般親和。

  「錦兒,快給二娘看看,可都好了?真是嚇死二娘了。」萬寶兒走了進來,一雙溫熱的手碰上婁錦的額頭,那樣子,很是親密。

  婁錦低頭,嘴角抿成一條直線。是了,就是萬寶兒這種無微不至的「關心」讓她前世不敢有一絲懷疑。她笑了笑,一時間五官都柔和了起來,一如出水芙蓉,清新若蓮。

  萬寶兒愣了愣,看著眼前的這張臉,太像了,像極了方芸兒那賤人。果真是如花似玉啊!她掩嘴輕笑,「錦兒真是越發嬌美了,才十二歲的年華就出落成這般樣子,那武家小子真是有福了。」

  聞言,婁錦看了眼婁蜜,正見婁蜜一閃而逝的鄙夷和嫉恨眼神。婁蜜躲閃不及,尷尬地笑道:「是啊,還是武哥哥有福氣,能和姐姐結親呢。」

  「哪裡,蜜兒生得花容月貌,能娶蜜兒的才是人中龍鳳。二娘,你什麼時候給蜜兒找個好歸宿。蜜兒也不小了。這再不找,我看爹爹也要著急了呢。」說著,婁錦接過烏嬤嬤遞上的茶水,低低飲了一口。那雙澄澈的眸子卻是寒光微斂。

  萬寶兒眉頭一蹙,低頭看了婁錦一眼,只道:「不急。」

  「二夫人怎麼能不急呢。大小姐不過就比二小姐大了五個月。」烏嬤嬤這話一出,屋裡頓時都安靜了下來。人人都說老爺對大夫人癡心一片,在大夫人被侮了後還是娶了大夫人。只是大夫人產下大小姐那日,爺就帶了大著肚子的二夫人入了府。這話說出來是極為難聽。畢竟外頭懷孕的女子,皆口碑不良。

  二夫人神色一冷,目光沉了三分。「好你個奴才,我看沒人管你了,這般道人是非,搬弄口舌。來人,把這奴才給我帶下去,杖責二十。」

  「是。」

  剛端了薑茶進來的方芸兒見到幾個婆子衝進穿花樓,她急著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進去。

  烏嬤嬤被扯了衣領,身子一個踉蹌,卻是狠狠地盯著二夫人,吐了口口水冷聲道:「奴婢並沒有搬弄是非,二小姐確實只比大小姐小了五個月,這府上人人皆知。二夫人若是無臉面對這事,當初怎麼就有臉入府。」烏嬤嬤盯著萬寶兒,當初大夫人和老爺是有可能復合的。奈何萬寶兒一腳插入,到現在十幾年了,老爺和大夫人還未圓房。真是個賤貨!

  萬寶兒聽著這話,火氣頓時騰了起來。若不是顧及方宏的勢力,她早就罵那方芸兒,髒汙了的女人,噁心了她整整十幾年。日日對著都要笑臉相迎。若非有求於方宏,她何須給她們好臉色看。

  婁蜜咬了咬唇,一張楚楚可憐的臉上立刻掛了兩行清淚。

  這一幕剛好被走到走廊的婁陽看了去。婁陽一把摟住婁蜜,心疼道:「這是怎麼了?怎麼哭成這樣?」

  婁錦看得清楚,就在婁陽的腳步聲傳來的那一刻,婁蜜可是狠狠掐了把大腿。

  「爹爹,烏嬤嬤說我是野種。是外頭帶進來的野種。蜜兒不是。蜜兒是爹爹的心頭寶貝。」她這話說完,眼角瞥了婁錦一眼。那一眼含嗔帶怪。看得烏嬤嬤火氣大盛。

  好一個野種。婁錦瞇起眼,若是前世,她聽到婁蜜這番話必定傷神難過。然而,今日她倒是覺得萬般可笑。是,我婁錦是野種,是婁陽這禽獸的種。你婁蜜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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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7 10:55 PM

第005章:從未圓房

  婁陽怒了,對著婆子厲聲一喝,「還愣著做什麼,把這刁奴給我丟出去。」

  不想屋外的一杯姜茶,匡噹一聲落了下來。

  眾人看去,只見方芸兒素白著臉。望著烏嬤嬤的雙眼蒙了淚意。「老爺,烏嬤嬤是我娘家帶來的人,請老爺高抬貴手。」

  婁陽正欲回,奈何一滴豆大滾燙的淚珠落在他的手心,他搖了搖頭,道:「把烏嬤嬤給我發賣了去,那二十杖責就免了。」

  「是。」

  萬寶兒低頭,雙眼中劃過一絲得意。雖然方芸兒不管事,可這烏嬤嬤是家中的管事嬤嬤。若不除了她,自己何時能給府中換血。要知道,這裡不少都是方將軍的眼線。

  「慢著。」這聲音不緊不慢卻猶顯稚嫩。就在所有人看過來的時候,婁錦站了起來。目光如水一般溫柔靜謐。「爹爹,錦兒一直以為爹爹待我好,一直以為二娘和妹妹也待我好。雖然錦兒不是爹爹親生,但對爹爹的濡幕之情絕不有假。然今日所見,是錦兒錯了。烏嬤嬤顧及著錦兒,從來沒有在錦兒面前說半句不好聽的。可妹妹一進門就毫不避諱說了這『野種』兩個字。錦兒安安靜靜坐著便就是不存在了嗎?」她哽咽著說道,那語氣竟是那般委屈,從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口中說出這些,倒是讓一些年長的婆子們都不由得一梗。

  是啊,大小姐不過是個孩子。而且自小府中流言蜚語不少,別人說也就罷了,偏偏是自己妹妹這麼嫌棄這兩個字,倒真是勾起傷心事了。

  婁陽臉色變了變。目光一落便看向婁蜜。婁蜜被看得一陣不自然,忙說道:「那是烏嬤嬤……」

  「錦兒自知娘與錦兒在府中是不待見的。烏嬤嬤只是為妹妹的婚事著急,說了句蜜兒比我小不了多少就要受此重罰了嗎?娘,爹爹是嫌我們佔了地方,這殺雞儆猴呢。」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渾身一震。方芸兒不由得退了一步,瞬間臉若白紙。

  更有幾人盯著婁錦看,她到底想做什麼?不過就是個奴僕,發賣了就發賣了。這老爺和夫人的關係本來就僵地發冷。這……

  「放了烏嬤嬤。往後誰在大小姐面前說這些沒用的話,全給我打殘了丟出去。」婁陽說完看了眼婁錦,似乎在觀察她的臉色。

  婁錦撇開頭去,娟白的袖子往眼角擦了擦。眾人看去,竟都覺得大小姐委屈了。要大小姐在這麼多人面前說出這些話也實屬難事。畢竟還是孩子。

  背對著眾人的婁錦神色微微一冷。聲音卻還是那般柔弱。她轉過頭來,恭恭敬敬地敬了一禮,「錦兒今日莽撞了。還請爹爹和二娘不要見怪。」

  方芸兒走了過來,拍了拍婁錦的手。她看了眼婁錦,成親這麼多年來,頭一次對眼前的男人產生了一絲疑惑。

  婁陽皺了皺眉頭,躲開方芸兒的眼神,甩手走了出去。

  萬寶兒深深看了眼婁錦,目光卻是沉了沉,拉著婁蜜就走了出去。

  聽著腳步聲越來越遠,婁錦才收回眼神。既然你們這些人都標榜仁義,生怕得罪了外公。那麼,就休想再有任何得寸進尺的機會!她瞅了瞅正在發呆的方芸兒。暗歎了口氣。娘,你已經不能沉醉在婁陽製造的虛情假意裡,我會讓你一點一點看清楚。總有一日,我們會光明正大離開這裡。

  「小姐,烏嬤嬤對不住你,烏嬤嬤總管不住我這張嘴。害的小姐傷心。是老奴不對。」烏嬤嬤低頭,心裡真是狠狠暗罵了自己。這些日子越發看不慣二夫人,倒是忘了自己這奴僕身份。

  「烏嬤嬤承外祖父外祖母重托,身繫我們母女二人。萬不能有一絲差錯被人砍殺了去。」婁錦扶著方芸兒坐下,雙眼一瞬不瞬盯著烏嬤嬤。那目光竟是帶了勁一般,壓得烏嬤嬤不得不低頭,心裡頭半分不敢輕視。只道:「奴才謹記小姐教誨。」

  「下去吧。」

  烏嬤嬤離開後,幾個丫鬟紛紛低頭不語,這穿花樓何時像現在這般靜謐,就連遠處吹起的春意都無法融了這屋裡的沉寂。

  當下,方芸兒咳嗽了聲,一直閉口不言的流翠開口,道:「大夫人的藥呢?」

  婁錦依舊一語不發,一面輕輕把秀眉畫上,瀲灩的目光自鏡子前一轉。只見幾個丫鬟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屋子內的藥味四溢。

  她蹙了蹙眉頭,思緒百轉。

  「錦兒這丫頭還沒好嗎?屋子怎麼一股子藥味?」這話伴隨著幾個人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婁錦眼眸一低,笑著迎了出去。

  「錦兒見過爺爺,叔叔,嬸嬸。」

  聲音清脆,宛若黃鶯出林。人卻是低著身子,動作溫婉,那雙眉眼含笑若水,嬌滴滴的一個女子出水而來。

  婁城和竇氏互相看了一眼,眉間都有一絲奇異。雖說錦兒自小出類拔萃,可京中美麗的名媛多了去了。自然不覺得婁錦有何特別,只是今日見這丫頭的神色,卻讓人移不開眼了。

  「呵呵,好孩子,看樣子身體恢復地不錯。」說話的正是婁府的老太爺,當今的兵部侍郎婁世昌。婁世昌一身深藍色官袍,念過半百的臉上無過多歲月的痕跡,唯有笑著時候,眼角的紋路若菊花一般綻開。

  婁錦嘴角幾不可聞地一勾。小步上前,迎了三人進屋。

  方芸兒剛吃了藥,見公公和叔叔來了,立刻站起來行禮。

  竇氏笑道:「你這幾日身子不爽利,就多休息,開春的日子還是冷的。看你這臉色。白柔,一會兒去我屋裡拿昨兒個皇后賜下的靈芝送到大夫人這。」

  「是。」

  竇氏是竇皇后的親侄女,叔叔婁城少年多才,早些年就當上了太子少師。在婁陽娶了萬貴人的表妹萬寶兒為平妻之後,皇后特地下旨將竇氏下嫁婁城。自此婁家和皇家的關係自然不言而喻。

  方芸兒倒也不推脫,笑著應了。

  婁錦一直跟在方芸兒身後,那份乖巧的模樣與以往並無分別。

  「最近外頭傳了些流言蜚語,你莫要去管那些。這府中有我給你撐腰,沒有誰能欺了你去。」婁世昌盯著方芸兒,面上忍不住一抽。這些日子京中盛傳,婁陽雖娶了方芸兒,卻從未圓房。儘管這是事實,可若是傳到方將軍耳朵裡,可是多生事端。

  聞言,婁錦低眉斂目。前世,娘答應了婁世昌,在外公問起這事的時候,娘一口否決,只道這婁陽萬般好。記得,那是外公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懷疑過婁陽。而那一次就那樣風平浪靜揭了過去。

  方芸兒面色一僵,眉宇間瞬時染上了悲傷。對上叔叔婁城和竇氏的目光,她撇開眼。只覺得這世上再無一分臉面是自己的。十幾年從未同房,這事叫人說起來,情何以堪。更是對著婁家人,她的胸口頓時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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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7 10:57 PM

第006章:前往將軍府

  婁世昌瞇起雙眼,鬢角的兩端隱隱可見的銀絲在光影中映出幽光。「若是方將軍問起,你可知道如何回答?」這方芸兒是個好拿捏的,只要婁府別的沒有對不起她的,她對婁府也算是盡心盡力。這一點婁世昌還是很明了的。

  方芸兒頓了頓,緩緩抬頭,唇邊漾開一朵苦澀的笑,「媳婦知道。」

  婁世昌點了點頭,轉而看向婁錦。沉寂中,似乎在等著婁錦的承諾。

  婁錦微微施了一禮,笑著面相婁世昌三人,聲音清脆:「謠言罷了,我相信外公定不會理會。」

  得到婁錦這話,三人才互相使了一個眼色,悠然走出穿花樓。

  屋子裡靜了,方芸兒呆呆地看著園子裡的落梅,心頭萬緒。春天都來了,為何她的心卻怎麼都暖不起來,竟像是被挖了洞一般,哧溜哧溜往裡頭灌風。她立刻起身,不想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娘。」婁錦扶了方芸兒,朝著在場的丫鬟一瞪。幾個有眼見的立刻告退,便是流翠也不得不走出去把門關上。

  婁錦面色稍緩,扶了方芸兒坐下後,自己就坐在方芸兒對面。腦海中再次浮現那個雷雨冬夜,湖水刺骨,耳邊仇人的笑聲伴隨著雷雨交加,將娘和她一同推入地獄。那死亡的滋味一時間讓她手腳冰冷,身上猛地打了個哆嗦,她轉向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方芸兒,目光堅定。

  「娘,你是堂堂方將軍的女兒,是固倫公主的女兒,你有著高貴的血統,並不因為過去的任何事有任何變化。沒有人敢輕視你,在女兒心裡,你不比任何母親差。便是爺爺也好,爹爹也罷,他們此刻尊重您,您就莫要妄自菲薄。」

  方芸兒渾身一震,定定地望著婁錦。她搖了搖頭,「便是皇家一半血統,現在也白璧蒙塵,何來……」

  「娘,一個人能抬得起頭做人並不因為他人,而是在於自己。錯不在你,是那惡人,你何須替那惡人擔下罪名。」她微微抿了抿紅唇,娘是不會這般輕易走出來。娘在將軍府受盡保護,在婁府更沒有人敢直面說什麼難堪的話。如此,倒是讓娘變得越發軟弱了。若不下一味猛藥,娘終日困在牢籠裡,那與前世又有何差別!

  想到此,婁錦眼神一暗。只一會兒,她展顏一笑,眉宇見恍然若霞,燦若霓虹。「娘,這幾日生病都沒去見見外祖父外祖母。錦兒想得緊,明日一早我們就去將軍府吧。」

  方芸兒點了點頭,撫著錦兒那頭瑩亮的髮絲,慈愛地笑了。錦兒太像她了,曾經她細細瞧著錦兒,以為能從錦兒的臉上看到她父親的一絲半點。然,終究是無望。她咳嗽了聲,招了兩個丫鬟就回了碧雲閣。

  夜幕降臨,掌燈的丫鬟點了燭火,罩上燈籠就退了出去。屋子只開了一個小窗,微風迎來,沁人心脾。流翠走了進來,將屏風打開,退到婁錦身邊。

  宣紙上落下一個娟秀的悔字,流翠不動聲色看了眼,低頭不語。

  「流翠,我教你識字可好?」婁錦不等流翠說話,繼而又在另一張宣紙上寫了第二個字,待筆落,是「毀」字。

  流翠抿了抿唇,只道:「大小姐別開玩笑了,奴婢怎麼會有習字的權利。」

  婁錦歪著頭看向她,那雙眼一瞬不瞬地朝流翠看來。流翠緊蹙眉頭,大小姐怎麼一醒來就用這般古怪的目光盯著自己看。而她也莫名地覺得心虛……

  婁錦並不看她,清脆地說道:「第一個字是個悔字,悔不當初,悔過自新均是這個悔字。人若不知道悔過自新,便會得了第二個字,便是這個『毀』字。」她說著,指向第二張宣紙。目光若有似無地朝著流翠掃來。

  流翠的頭越發低了,喉嚨艱難地溢出一絲笑意。「大小姐,流翠是個丫鬟,哪裡有資格識字。大小姐病剛好,莫要為了教流翠識字耽誤了休息的功夫。」話畢,她後退了一大步,生生離那兩個字有一米之遠。

  嘴角幾不可聞勾起笑意,婁錦解開髮簪,瀑布般傾瀉而下的髮絲在燭火照耀下顯得尤為迷人,流翠兩眼微微一瞇,眼神極為複雜。

  吹了燈,婁錦上了睡榻。撫摸著床上的顧繡枕被,柔滑的質感,觸手冰涼,一切與前世並未有所不同,一入了夜,婁府也極為安靜,偶爾還能聽到風捲竹簾的聲音。可是越是安靜,婁錦的心頭越是驚濤拍浪,直到睡衣來臨,已經是淩晨時分。夢裡萬寶兒的嘲笑,眾人的嘲諷,娘親鬱結猝死,武世傑和婁蜜的背叛,最後是那冰冷的湖水狂嘯般擠爆她的肺部。她劇烈地喘息起來,直到一聲尖叫從喉嚨口衝破,她才驚愕地張開雙眼,抬手撫額,竟是冷汗涔涔。

  「大小姐,轎子備好了。」流翠進來就見到婁錦劇烈地喘氣,嚇了一跳,連聲道:「大小姐?」

  聽著流翠的聲音,婁錦緩緩平靜下來,聲音平緩:「給我更衣。」

  梳洗一番過後,婁錦便去給老太爺請安,入門就見到婁陽和萬寶兒,以及婁城夫婦。一一行了禮之後,婁錦道:「孫女這幾日病著,惹了外祖父外祖母擔心,今日好了,想前往將軍府。」

  「應當的。」婁世昌說完,朝著婁陽使了一個眼色。

  婁陽沖婁錦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側。「錦兒,爹爹今日無事,就陪你們母女倆一同去。」

  婁蜜剛從外頭進來,就聽到婁陽這話,立刻皺眉道:「爹爹,您不是說今天去武伯伯家嗎?」

  婁錦順著聲音看去,正見婁蜜身著一身翡翠蝴蝶長裙,披著白狐狸皮坎肩,頭上戴著紅玉簪子。瓜子臉上打了一層粉腮,甚是嬌俏可人。婁蜜可是盼著許久才能有這麼一個機會見一見武哥哥。

  婁陽有些為難,他看了眼婁錦,見婁錦笑容可掬,那溫婉的樣子讓他不由得放了幾分心。這幾日謠言四起,也不知道哪個把這閨房之事傳了出去。別人聽了不要緊,多是說他婁陽也不容易,可這方將軍聽了可是另一番意思。

  「爹爹既然定了行程就去武伯伯家吧,女兒不會行差踏錯,爹爹放心。」婁錦說完,拉起婁蜜的手,道:「蜜兒今日可真美,想來不久,我們家的門檻怕是保不住了。」

  她哪裡需要那些歪瓜裂棗,她要的就是武哥哥,此生非武哥哥不嫁。對上婁錦此刻溫柔的笑靨,婁蜜只好抿嘴一笑,目光卻是急地轉向婁陽,催著他快些去武府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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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7 10:58 PM

第007章:方宏震怒!

  婁陽見狀起身,「爹自然是相信錦兒的。那我與你妹妹就去武府了。」

  「爹爹慢走。」婁錦低眉行禮後,老太爺稱去集市上看鳥,人也就四下散了。婁錦盯著眾人離開的身影,腦海中思緒飛揚。

  前世外祖父莫名暴斃,這毒到底是何時下的?又是如何下的?在外祖父去世前,舅舅和外祖母相繼去世,這中間有沒有什麼聯繫?她眉頭微微一皺,心頭漸漸沉重了起來。

  「錦兒,你和你妹妹的感情果真是好啊。」聲音婉轉動人,正是來自竇氏。竇氏掩嘴輕笑,那雙鳳眼微微一挑,看向一旁皺著眉頭的萬寶兒。

  前世,婁錦對竇氏很是排斥。婁陽和婁城均非嫡出,老太太無所出就把婁陽留在身邊撫養,因此婁陽就上了嫡出族譜。同為庶出,自小婁陽都比婁城多一份風光。然婁城天生才氣四溢,這才令皇后下令將侄女下嫁。竇氏自是不願意一輩子都端著庶出夫人的名頭,幾番挑事。

  所以前世婁錦對竇氏這話只以一句回了,那就是「當如此。」

  想到此,婁錦閉口不言。

  萬寶兒生怕婁錦多想,立刻走了上來,拉起婁錦的手。那觸手柔嫩無繭帶著略微冰冷讓婁錦一時間臉色冰冷,她緊緊抿了抿唇,抬頭復是一朵淺笑,燦若桃李。

  見狀,萬寶兒舒了一口氣,瞪了竇氏一眼,「兩姐妹感情好那是自然,弟妹只有一個兒子自然是不知道兩個貼心女兒的滋味。」

  竇氏嗤之以鼻,搖頭道:「我是只有一個兒子,你卻沒有一個兒子。我是輕鬆了,你呢?莫要忘了你的年紀不小了。」

  「你!」萬寶兒險些壓制不住胸口的怒火,想起這些日子太姨娘三番五次提起納妾一事,她的眉頭就忍不住糾了起來。這幾番打太極下來也很是疲累,只想著調養好身子,能在這一兩年之內懷上。她不再理會竇氏,拉起婁錦就走。

  在竇氏的嗤笑聲中,婁錦微微抬起頭,盯著萬寶兒的後腦勺,神色若有所思。

  方芸兒和婁錦上了轎子後,烏嬤嬤和流翠就跟了上去。走了一段路之後,婁錦對著身旁的流翠道:「去看看娘有沒有不舒服。」

  「是。」

  流翠前腳一走,烏嬤嬤就走到轎子另一邊,衝著拉開簾子的婁錦點了點頭。

  唇邊勾起一抹極為淡薄的笑意,放下簾子,她微微閉目。

  今日婁蜜怕是不能順利見到武世傑了。

  到了將軍府,就見一個娉婷女子穿堂而出,那白玉面盤上掛了笑意,窈窕的身姿因著一件淡粉衣裙,長及曳地,細腰以雲帶約束,更顯出不盈一握。正是舅舅方逑的女兒方瑤。

  「瑤兒見過姑姑。」福了福身子,立刻道:「姑姑快請進,祖父祖母和爹爹都等著呢。錦兒,快進來。」她牽起婁錦的手,一雙眼裡滿是笑意。

  迎上她的笑,婁錦神色一頓。前世方瑤在舅舅被害之後嫁給了婁城的兒子婁正德。外公去世後,她的日子也是一落千丈。她拉緊方瑤的手,細聲道:「表姐,日後我們一道去國子監讀書。」

  「你?你不是自小不愛讀書嗎?」

  婁錦搖了搖頭,並非她不愛讀書,幾次先生來選,都是婁蜜先出的門,而萬寶兒給她選的先生均以繁複的方法教她,她小小年紀饒是勤奮,又能懂得多少,久而久之自然疏遠了。

  「自然是真的。到時候我們一起去。」

  話音一落,幾個婆子們擁上,扶了方芸兒和婁錦就朝裡走。方瑤笑了笑,不知道婁蜜為何轉性,倒真是個好消息。

  婁錦轉頭看向方芸兒,見她難得露出了笑意,心下一疼。這世上真正對娘親好的除了將軍府再無別的了。

  「快,快過來給娘看看。」這聲音一傳出來,方芸兒瞬間紅了眼,拉了婁錦上前,跪拜道:「女兒給爹娘請安。」

  「錦兒給外祖父,外祖母請安。」錦兒的話音略顯顫抖,前世她幾次出席靈堂,哭得肝腸寸斷,見外祖父外祖母都活著,她的淚水卻又再一次滾出眼眶。都還活著,都還好好的。

  方逑見狀,立刻攙扶了兩人起來。「好好回一趟家,哭作甚?」

  「謝謝哥。」

  「謝謝舅舅。」

  外祖母聽言,想起這幾日的流言蜚語,臉色頓時一變。「是不是婁陽欺負你了?」

  「公主。」方宏喚了一臉怒容的妻子,安撫道:「若真是如傳言一般,我自是不會輕饒了他。」

  外祖母聽言,朝方芸兒問道:「可是真的?」

  方芸兒抿了抿唇,半晌搖頭道:「爹,娘,那都是謠言罷了。婁府中也有我們的人,若真如傳言那般,怎麼沒有一人把這話告訴二老。」這話一落,方芸兒也頓住了。一絲怪異的感覺從心頭掠過。

  婁錦瞇起了眼,想來這十幾年來,婁府做了不少手腳!

  方宏皺起了眉頭,「這無風不起浪,哪個人敢這般訛傳?」

  「將軍,奴婢有罪!」一聲低呼從那堆婆子裡傳了出來,幾個婆子立刻讓了開去。正見烏嬤嬤噗通一聲跪下,她的手還一道拉了一旁的流翠。

  烏嬤嬤力道甚大,流翠一個措手不及,硬生生跪了下去。正要掙扎著起來,迎面就見大小姐目光冰冷若霜,她頓了頓,終究安分地跪著。

  「將軍,姑爺從沒有在碧雲軒過夜。」

  「什麼?」這回,方逑握緊雙拳,若是別人說的話他們可以不信,烏嬤嬤是娘的貼身侍婢,自是忠心耿耿,她的話就是板上釘釘!

  方芸兒慌了,就要跪下說個清楚,不想婁錦身子一晃,輕輕靠在了自己身上。惹得方芸兒立刻扶住婁錦。「錦兒?」

  烏嬤嬤看了眼婁錦,斬釘截鐵地回道:「這事一直以來都被夫人壓下來,奴婢顧及夫人的尊嚴守口如瓶。但為今這府上敢說實話的就奴婢一人。若是昨日老爺把我打了發賣了去,今日就沒有奴婢這番話了。」

  什麼?他婁陽要發賣了烏嬤嬤?

  烏嬤嬤順勢掐了流翠一把,流翠立即說道:「烏嬤嬤昨日是險些被發賣。」

  方芸兒看了眼烏嬤嬤,見她有些蒼老的面龐上淒楚一片。是自己對不起她,險些讓她晚年輾轉不安。

  彼時,婁錦還病得暈乎,哪裡回過將軍府,又因為婁府有意讓她閉目塞聽,這些事也是娘從將軍府回來後才知道。而那時風波早已平靜。

  方宏猛地拍了桌子,匡當一下,茶杯炸裂開來,碎了一地。

  「好一個婁陽!」

  「爹……」

  「你不用多說,我說過幾次了,那事並不是你的錯。婁陽既然娶了你,就要擔負起他做丈夫的責任!一個男人這般沒有擔當,叫我如何將他調回京中。」

  外祖母站了起來,卻是朝外頭說道:「給我安排轎子,本宮要入宮!」

  一時間婆子小廝走了出去。流翠緊緊抓著自己的衣角,額頭滲出冷汗,她一直提防著大小姐說出這事,不想昨日剛承諾管好自己嘴巴的烏嬤嬤竟然說了。這事鬧大了!

  她抬起眼,直覺這事並非那麼簡單,烏嬤嬤哪裡來的膽子?直覺讓她朝大小姐盯去,入目的是大小姐看著公主離去的背影面露擔憂之色,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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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7 11:00 PM

第008章:殿前暈倒

  當聖旨下達,婁陽連忙戴好頂戴,在內廷總管高公公幾人的催促下入了宮。

  正在耳房休憩的婁世昌得知消息時,顧不得怒罵幾個不長眼的奴才,忙換上官服上了轎子。

  幾個婆子攙扶著兩位太姨娘走了出來,只見白太姨娘一臉擔憂之色,萬氏從後堂子走出來,瞥了眼已然關上的大紅高門,眉目中閃過一絲得意之色。

  便是方將軍和固倫公主知道了方芸兒守了十幾年活寡又能如何,除了婁陽還有誰敢要方芸兒?她微微一笑,是的,只要看著方芸兒為自己那骯髒身子抑鬱落淚一日,她就會開心一日。

  「你怎麼還在這?不入宮去找找萬貴人,看看都怎麼了?方才那高公公的臉色可不怎麼好看。」白太姨娘急著知道兒子的情況,對萬寶兒不免是疾言厲色了些。萬寶兒自入府開始就事事做得順心,那方芸兒是半分比不上。若非婁陽說方芸兒能助婁家飛黃騰達,她早就使出婆婆的臉色。頓了頓,這些日子求著老爺上表給自己封個夫人品級,這事還未有著落呢。

  想著,白太姨娘深吸一口氣,老太太早幾年去世,這府中自然是屬她最為尊貴。她盯了眼站在婁城身側的顧太姨娘,復又催了萬寶兒去派人問問婁陽的情況。

  顧太姨娘與竇氏對視一眼,均選擇沉默。幾人都坐在大堂裡,等著消息傳來。

  錦繡宮裡,宮人紛紛退了出去,皇上眉頭深攏,瞅了眼坐在一盤怒目噴火的妹妹以及她身後的兩個女子。一個是自小溫婉清麗的外甥女,十幾年過去了,方芸兒越發地脫俗嬌媚,若是無當年那事,現下何來這種煩惱。

  他頓了頓,見婁錦低眉斂目,眉宇間並無慌亂跡象。難道她就不知道勸慰一下自己娘親,這事鬧大了對誰有好處了?

  「皇兄,芸兒是你外甥女,她做錯了什麼?當年的事本應該過去了,婁陽他到底是何用心,芸兒生生守了十幾年的活寡,他是不是覺得芸兒非他不嫁,他就可以這般踐踏我女兒?」固倫公主說到這,心下一梗,以為婁陽是真的疼芸兒,這才放心交給他。哪裡知道,他,他竟然也嫌棄芸兒。

  「芸兒這些年越發瘦了,她日日鬱鬱寡歡,若非有心人傳出這事,我這當娘的怕是要蒙在穀裡一輩子。可憐她是個悶葫蘆,有心事都不與我這個娘說……」

  方芸兒垂下眸子,眼眶滾燙了起來。

  婁錦聽著外祖母的哽咽聲音,心頭脹地難受。若非這一世她有意捅破,外祖母到死都不會知道這個秘密。婁錦揉了揉發酸發脹的雙眼,那一副樣子落在皇上眼裡,惹得皇上心頭生疑,難道婁錦在婁府過得並不好?可日日耳邊聽到的均是婁陽一家如何優待芸兒母女……難道其中另有內情?

  想到這,皇上面色一冷,安慰了固倫公主幾句,就見高公公走了進來,身後緊跟而來的是婁陽謙恭的身影。

  「微臣參見皇上。」恭恭順順行了一禮,眉宇間無一分無措。端是一副忠良的樣子。

  婁錦握緊雙拳,眼前的人便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就是自小心裡怨恨的那人,就是娘恨不得生吞了的男人。在皇上面前他表現地恭順有禮,在外公面前他表現地慧敏有佳,在娘和萬寶兒面前,他是溫柔體貼的丈夫。大齊幾乎無一人不在誇著婁陽。

  前世,婁錦以有這樣的爹爹為榮。今世,她看到他偽裝的皮囊下一顆腐朽骯髒的心,她勢必要扯碎他的偽裝。

  「起身吧。」

  皇上話畢,婁陽便看向方芸兒,那雙眼無辜地望了過來,帶著七分情意和三分愧疚,這一眼就讓方芸兒心頭一震,心裡竟是不忍心了起來。婁陽是她的夫君,她不能讓他陷入困境。這念頭一生出來,便是如何都壓不下去。

  婁陽見方芸兒的神情,心頭便安了。他太了解方芸兒了,這輩子方芸兒跟定了自己,只要稍微給點恩惠,她便會牢牢記得。只要讓她生了一絲愧疚,她便會心軟。女人啊,就是這般好拿捏。

  婁錦幾不可聞地笑了,他婁陽根本沒有機會狡辯——

  只見她抽出袖口的絲絹,輕輕從方芸兒的鼻端飄過。

  只那麼一瞬,眼前一黑,方芸兒倒在婁錦身上。

  「娘,娘你怎麼了?」

  一聲驚呼,惹得皇上和固倫公主朝這看來,見方芸兒突然暈倒,幾個都慌了起來。「快,傳太醫。」

  婁陽奔上前來,扶了方芸兒,見婁錦不安地顫抖著身子,道:「錦兒,別擔心,你娘沒事的。」

  當然沒事!婁錦抬起頭來,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這一幕落到皇上和固倫公主眼裡,就變了味了。錦兒的神色怎麼是那般害怕,尋常暈過去而已……

  婁陽不知道,之後的一幕將會讓他百口莫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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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7 11:00 PM

第009章:騎虎難下

  許太醫拉了藥箱子,眉心一跳一跳。這天下人皆知一個消息,陛下得罪不得,這固倫公主更得罪不得。固倫公主素來護短,生有一子一女,尤為疼愛女兒方芸兒。當初方芸兒被擄那事,她可是差點把皇宮給掀了。皇上下令嚴查,費了一年光陰也還是找不到那惡人。事情拖了幾年,固倫公主才不再多說。

  只是想不明白,固倫公主這般霸道之人生出的女兒卻是溫婉柔順,絲毫不似她的脾氣。這番尋思,人已經到了殿內。叩頭之禮還未行,就被命了去看躺在床上的女子。

  婁錦退到一邊,柳眉蹙攏地凝視著娘。她今日這番下藥,一是為了讓婁陽百口莫辯,二是為了娘的身子。一直以來婁府都請了大夫為娘看病,可是遲遲不見效。那些人她是信不過的。更何況短短四年,娘的身子就被掏空了一般,若有問題,早些檢查為妙。

  片刻傳來許太醫的一聲歎氣,他斜睨了婁陽一眼,不由得搖頭說道:「稟告皇上公主,郡主久鬱於心,經脈瘀滯才導致暈倒。」說著他疑惑地皺了皺眉頭,接著道:「微臣觀郡主脾氣受損,乃陰陽失調的徵兆。」這話無須言明,在場的人聽言,目光驟然看向婁陽。

  婁陽一驚,聽言,頓時慌地抬頭,對上皇上和公主的怒視,他心下一急,當下咬牙道:「皇上,公主,這都怪那惡賊……」

  話才出了個頭,一個哀戚的聲音嗚嗚咽咽傳來。婁陽一怔,朝床頭看去。正見婁錦眼眶微紅,撲閃的濃黑扇睫上沾染了水漬,那雙水靈靈的眸子盯著床上的人,卻是那般疼惜。

  「許太醫,那娘的身子可有大事?要怎樣調理為好。」

  這話一出,皇上立刻瞪了婁陽一眼。這個節骨眼婁錦都知道要先關心芸兒的身子,這婁陽竟然開口就要撇個乾淨!

  固倫公主走上前兩步,拍了拍婁錦不安攪動著帕子的手。細觀錦兒那微微顫抖的唇,心下一歎。錦兒才十二歲,頭一次見到娘暈倒怕是下壞了。她自小與芸兒相依為命,如今聽太醫這一言,想來是怕了。

  「久病南醫,但不是不能醫。心病還須心藥醫,若是有人能讓郡主走出過去的陰霾,些許能治了她這鬱結之症。只不過脾臟之盛,閨房之內若不協調,怕也會釀成大患。」許太醫的話說得直接明了,在場的人都能聽得清楚。反過來深思,這十幾年來婁陽一不能幫方芸兒走出陰霾,二還讓方芸兒陰陽失調,無閨房之趣。

  話說到這一步,固倫公主已經不給婁陽任何辯駁的機會,嚴詞厲色道:「婁陽,本宮給你三個月的時間,三個月之內芸兒的病若無半分回轉的跡象,本宮就接我芸兒和錦兒回將軍府!」

  婁陽顫巍巍點了頭答應,眼角瞥見皇上若有所思的飛快一眼,他只覺得脊背發涼,微微有種螻蟻蝕骨的麻癢戰慄在張開的毛孔中鑽入鑽出。

  婁錦緊緊拽著的帕子緩緩鬆開,正見一道淩厲的目光掃來,她倏然抬眼,對上許太醫探尋的目光,她愣了愣,隨即有禮地朝許太醫點了點頭。

  便是許太醫懷疑她下了迷藥又如何,這宮中聰明人多了去了,但唯有幾個是明白人。這許太醫便是其中一個。既然今天是皇上和公主為方芸兒撐腰,他根本無須再提那迷藥一事。

  只是,他的目光卻是盯著那個沉默溫柔的小姑娘,才十二歲不過就有了這番心思,真真是不容小覷。

  話說方芸兒醒來後,一行人就出了皇宮,縱然不捨,固倫公主囑咐了兩句就坐上轎子走了,臨行前,她冷聲對婁陽說道:「你莫要讓我失望才是,將軍說你這調回京城的事有了些許變化,待過了一段時日再提上。」

  婁陽悶悶地在心裡絞碎了一地的恨!什麼是有了變化?不過就是看著今日的事給壓著了。他恨不得咬碎一口牙,更是恨方芸兒不守承諾,竟然將閨房之事都告知了將軍和公主。饒是這一番思緒過腦,他還是謙恭地點頭應道:「過去小婿是怕芸兒留下陰影,才過門而不入。不料卻讓芸兒身子受了虧損,是小婿的錯。小婿一定竭盡全力,全心全意對待芸兒。」

  這番話說得有理有禮,聽得固倫公主點了點頭。這才放下轎簾,遠遠離去。

  方芸兒心裡升起了一絲希望,或許真入婁陽所說,他並不是嫌棄自己,而是真心為自己著想?這般回府若真回到當初伉儷情深,竹馬青梅,便是這流言,她也受了!

  說起來,方芸兒不過二十八歲,這幾乎空白的十幾年,她雖是沒了,但對未來,她卻是真真切切地期許了。

  方芸兒兩頰上飛起兩朵紅雲緋紅嬌媚,惹得婁陽不免多看了兩眼。他何嘗不想要一嘗美人芳澤,只是,為了未來的飛黃前程,他能忍。

  娘的心純粹無瑕,婁陽惡賊卻利用娘的心為害外祖父。她婁錦絕不會讓這事發生!她要讓娘一步一步看個清楚!重生至今,婁錦幾番思量不敢把婁陽這惡賊的事明了說出,怕是娘如前世一般,晴天霹靂就魂歸西去。更是覺得婁陽狡詐,與那萬氏勾結,與朝堂權臣後宮陰謀更是串了一氣。

  而他們的手段她若看不清楚,早晚有一日會搭上性命!

  就在三人要上馬車之際,宮門突然大開,一個尖嗓子突地叫喚道:「婁大人,賢妃娘娘有請。」

  賢妃?婁陽眉頭一皺,今日幾事也太沒有由頭了。他素來與賢妃並未來往,怎麼會?

  「爹爹,那我和娘就回去了。」婁錦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淺笑,盈盈一福,就扶了方芸兒上了轎子。

  賢妃是平國公的嫡女,一入皇宮很是受寵。二十年前與萬貴人同時誕下皇子,奈何賢妃所生的四皇子卻一生下來不知道哭喊,太醫道四皇子生性若非癡傻就是癲狂。果然,成年後的四皇子時而癲狂,性子暴戾。時而卻癡傻呆愣。若非出自賢妃肚子,怕是早就被宮中捧高踩低的風氣要了性命!

  回了婁府,一腳才剛剛踏入婁府大門,就見萬寶兒驚魂未定白了一張臉哭喪地跑了出來,「大夫人,大夫人救救蜜兒。她被四皇子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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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7 11:02 PM

第010章:冷眼旁觀

  方芸兒剛一入門就被萬寶兒扯住衣角,再聽婁蜜被抓的消息,眉頭不由得一皺。疲憊的感覺轟隆隆地在眉心一跳一跳,她耐著問道:「都怎麼回事?」

  婁錦挑了挑眉,杏眼裡滿是驚慌和擔憂,「二娘,那四皇子性情古怪,蜜兒怎麼衝撞上他?」

  萬寶兒哪裡能回答地了,得到消息的時候就聽說在巷子上撞到大吵了一架,後四皇子二話不說命了侍衛就把婁蜜給帶了回去。

  要說這人若是別的皇子,她倒不擔心,或許心裡還有一二分期待。偏偏是四皇子……

  見萬寶兒焦急跺腳的樣子,婁錦眨了眨雙眼,靈動的眸子悄然流過一縷幽光。是的,今日她故意去見婁世昌說明自己要回將軍府一事,因此,耽誤了婁陽的功夫,也拖延了婁蜜的時間。因為她清楚地記得前世四皇子在辰時於那巷子狠狠抽打了那欲與他搶道之人,而那時她與婁蜜恰巧剛剛出了那巷子。今日,很不幸,婁蜜與那四皇子於那巷子口遇到了……

  萬寶兒急道:「蜜兒在宮中對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險。姐姐,入宮求皇上,一定能救出蜜兒的。」她盯著方芸兒,見她神色疲倦,知道若是再耽誤下去,必定壞事。心下一急,伸手推搡了來。只想推著她先出門,她性子被動,自然是拒絕不得。

  不料,她這動手一推,方芸兒身子晃了晃,這剛被下了迷藥的身子一個不注意,踉蹌了下,險些撞上一旁的實木大柱子。方芸兒一頭栽下,能想像一會兒頭破血流的境地,不免尖叫了出來。就在幾人目瞪口呆之時,婁錦抱住方芸兒,後背被那柱子狠狠一撞,愣地倒抽一口氣。

  方芸兒一嚇,臉色蒼白地暈了過去。婁錦抬眼,幽冷地盯著萬寶兒,隨即大聲喝道:「來人,去請大夫,扶大夫人回房。」

  萬寶兒這下慌了,尖叫了起來,「怎麼就昏了,錦兒,快掐人中,這還要進宮救人呢。」

  婁錦目光一緊,低頭的那一瞬拽緊裙邊,好似從未聽到萬寶兒說什麼,只一味道:「都聾了?要是大夫人出了什麼事,仔細你們的皮!」

  幾個婆子看了眼萬寶兒,猶豫了下,卻是到婁錦身邊勸說了起來,「大小姐,還是掐一掐大夫人的人中吧,這二小姐可是危在旦夕。」

  耳邊嗡嗡的聲音不斷,婁錦只是對著過來的烏嬤嬤說道:「還不快送進去。」

  「是。」

  眾人見烏嬤嬤和流翠二人扶了方芸兒朝內堂走去,面面相覷地望著婁錦。今日的大小姐怎麼這般固執?

  萬寶兒身邊的陪嫁蘇嬤嬤瞪著雙眼,目光注了冰一般盯著婁錦。「大小姐,事情分輕重緩急,奴婢知道大夫人身子不適,可是現在二小姐我命要緊。大小姐日日端著一副溫柔善良的模樣,難道都是假的不成?」

  幾人聽蘇嬤嬤這話,不由得看了眼婁錦。心裡腹誹,道:大夫人是個心善的,這大小姐卻不知道是誰的種,許是哪個惡霸,許是哪個流寇……總之,心是毒的。

  「錦兒只知道百善孝為先,娘的身子不好,自然是要好好休息。更何況,二娘的表姐萬貴人很是得寵。蜜兒就交託給二娘了,希望二娘務必把蜜兒安全送回來。」說完,婁錦轉身朝內走去。

  萬寶兒死死咬住雙唇,萬貴人雖是得寵,卻出身卑微,儘管生了兩位皇子一位公主,到此也只是個貴人。而賢妃不同,位於四妃之位,母家更是根系龐大,萬貴人可不敢得罪賢妃啊。本來這事由方芸兒出面,皇上素來憐惜她,自會答應她的請求……想著,萬寶兒跺了跺腳,目光陰狠地望著內堂的方向,蘇嬤嬤道:「備轎!」

  婁陽被領到花蘭殿前就停了腳,見宮女各個冷臉抬頭,殿內突地一聲哄吵,只聽得一個公公道:「婁大人請進。」

  婁陽心頭一緊,只覺得呼吸滯了下,復又重重呼了出來。

  「你是婁陽?」殿上一人華貴異常,頭上八尾鳳簪,身披華帶,腰著翡翠玉帶,那精製的妝容下一雙眼卻是寒光四射,引得婁陽心頭一震。

  「微臣婁陽見過賢妃。」

  賢妃朝身邊的公公掃了一眼,那公公對著後頭說道:「帶上來。」

  婁陽不知何故,回頭望去,卻見婁蜜被臉頰高腫,臀上更是血紅一片。這……他抬眼看了眼賢妃,正見賢妃淩厲一眼,飛快低頭。

  「這是你女兒?好大的膽子!」重重一掌拍下,轟地婁陽耳內亂鳴,立刻跪下,顧不得是何原因,立刻討饒。

  賢妃冷冷一哼,「敢問四皇子是什麼東西,還敢命你們婁府的人動手,我看婁陽你是和萬貴人走地近了怕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吧!」

  婁陽聽言,驚慌道:「微臣不敢。」他暗自看了眼已經昏迷的婁蜜,心頭暗恨。混帳東西,只是出門一趟就惹了這事!可是,只言語衝撞罷了,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刑?

  「哼,領回去,今日若不是本宮阻止了,四皇子也饒不得她。如今留她一命,今年的國子監就無須上了。」賢妃說完,擺手道,「退下吧。」

  婁陽顫抖著手,扶著婁蜜道了幾聲謝就躬身告退。天知道出了花蘭殿的時候他後背濕透,深吸一口氣,盯著婁蜜這身樣子,立刻出宮,朝婁府而去。

  一路上,他的心思不定。國子監是京城名流清貴子女擠破頭要入的地方,京城豪門望族選媳婦無不是先選國子監出身的。便是皇上,太子各皇子選妃也是從國子監中選取。賢妃下了令除了婁蜜的名字,那這京城不就都知道他婁陽與賢妃有了嫌隙。

  賢妃可是除了皇后最為尊貴之人。若非四皇子一直混混沌沌,暴戾難馴,怕是皇后的位置也坐不太穩。這,這可怎麼辦才好?

  萬寶兒正準備出門,見婁陽的轎子停下,她立刻上前,哭聲還未出來,見婁陽臉色難看地把婁蜜抱出來,只看了一眼,險些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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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7 11:07 PM

第011章:探病關心

  婁錦送走大夫的時候,烏嬤嬤和流翠都留在屋裡照顧方芸兒。兩個丫鬟腳步匆忙穿過迴廊,神色焦急,更有一個面露不忍,道:「四皇子下手真是狠了,大夫說二小姐的臉必須好好上藥,要兩個月才能好。」

  「這腿上血肉黏糊,我們可仔細著點,別蹙了二小姐的眉頭。」

  兩個丫鬟走後,婁錦才緩緩從假山旁走出來,眼角朝身後的一個婆子看去,臉上露出了悲慼之色。她入了屋,朝流翠說道:「你去選一株雪蓮來,我要去看蜜兒。」

  「是。」

  流翠出門後,烏嬤嬤悄然走到婁錦身旁,低聲道:「小姐,奴婢好像看到有個婆子鬼鬼祟祟的。」

  「是娘院子裡的,也是當初外公派過來的人。烏嬤嬤,明日讓你兒子兒媳婦都到婁府來,安排個好的位置,暗地把一個個鬼心思的人給我拔了換一批人進來。」眸色一冷,這些事自然是要細水長流,烏嬤嬤是宮裡出來的,辦事穩妥,手段獨到,自是信得過。

  見流翠來了,不做停留,是要去看看蜜兒到底如何了。

  一路上流翠不發一語,只是時不時抬頭看了眼前方的婁錦,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手下意識地抓了抓手上的藥包。

  驀地,婁錦的腳步一頓,轉頭看了眼流翠。「我房裡的藥一直都誰管著?」

  奇怪婁錦這一問,流翠還是老老實實回答,「是奴婢的娘,全媽媽。」

  婁錦笑了笑,狀若無意看了眼藥包,又繼續走動了起來。然而,幾步之後,她的一句不輕不淡的話卻震地流翠心頭慌亂,險些弄掉了藥包。

  「前些日子,你哥哥娶了個美嬌娘,好像是二娘家的庶妹。真是有福氣。」

  流翠能感覺自己的身子瞬間僵硬,而那雙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下,她壓低了頭,擠出一絲笑,道:「沒想到小姐還關心我哥哥,多謝小姐。」

  一抹笑意如花綻放,她道:「據說二娘家的庶弟也到了成親的年齡,前兩日我還聽二娘說要給他娶嘉定縣縣令的女兒。還真是般配。」話音一落,流翠的臉色立刻便白,她抿緊唇,死死閉上雙眼。心底驟然掀起驚濤,心中驚疑不定。片刻,她才抬眼道:「那真是要恭喜二夫人了。」

  婁錦歪頭一笑,那燦若繁花的笑意凝在唇畔,端是一副純真可人。

  流翠甩開腦袋裡的疑惑,她自小和大小姐一同長大,大小姐心思單純,如今這番話怕是真有其事,難道二夫人要做那過過河拆橋之事?

  「快走吧。」話畢,她終於不再多言,倒是流翠心裡卻是翻江倒海了起來。

  入了屋,見婁世昌,婁陽婁城夫婦都在,兩位太姨娘也在,婁錦恭恭敬敬行了禮,問道:「爹爹,蜜兒傷地重,上次二娘送來的雪蓮我和娘用不上,給蜜兒用吧。」

  說著,朝流翠使了一個眼色,流翠猝不及防,眉目間的驚訝還未退去,僵硬地把藥包遞了上去。這明明就是將軍送的雪蓮……

  萬寶兒一聽,心下一個咯登,立刻道:「這是給你們母女用的,我這還有呢。」這雪蓮她老早是動過手腳的,這要是收回來不就浪費了。更何況,收下了明著還不是給蜜兒用,這可使不得。本來還想著借這雪蓮一事,剷除烏嬤嬤,今日怕是錯估了時機!想著,她狠狠瞪了眼流翠。

  竇氏搖了搖頭,「怎麼會撞上四皇子了?還落了個國子監都上不了。大伯,你可得想個時間好好向賢妃示好,要不然,怕是要累及整個婁府。」說著,她看了眼婁世昌。

  婁世昌自然是知道其中厲害,方才婁陽一番話讓他頓時氣血翻湧。好不容易得了個機會,等著今年調回京城,方宏竟然給扣下來了。婁陽一下子得罪兩個祖宗,若不是看在方宏和固倫公主的份上,怕是賢妃也不會管婁蜜的生死。要知道四皇子手上死的人皇上也甚少過問。

  他皺了皺眉頭,道:「十日後是我五十壽辰,我會請各位皇子來府上。到時候你只管討好了四皇子,便是他癡傻不知道,他身邊的人也會報給賢妃,表明你的心意。」

  婁錦聞言,擔憂地看了眼婁蜜,「十日後,蜜兒能和我一道出去見客嗎?可惜了蜜兒的一手好琴藝。」

  「我能去,我掩了面紗就去。」婁蜜掙扎著起來,卻是嘶地倒抽了一口氣。萬寶兒自然是知道她的心思,她心心唸唸武世傑,恨不得時時膩在一起。可這傷可不是鬧著玩的。

  「你還敢去,真是不長眼的東西,連四皇子都敢那樣責罵,今日你給婁家惹禍了,就給我好好呆著,順道把《女戒》給我抄寫百遍!」婁陽騰地站起來,想起今日種種,無不鬱結,連帶著看婁蜜的眼神都陰狠毒辣了起來。

  婁蜜頓了頓,眼角偷偷看了眼萬寶兒。

  萬寶兒臉色難看,狠狠剜了眼婁錦,若非她攔著救蜜兒,蜜兒哪裡會受這種苦!「老爺,蜜兒還病著,我會看著她的。」

  婁錦冷冷一笑,掃了眼不甘不願的婁蜜,目光悠然轉向婁陽,視線下滑,停在了婁陽的胸口。

  「爹,娘剛剛暈了。」

  婁陽聽著眉眼一跳,這圓房……他轉頭看了眼萬寶兒,頭也不回朝碧雲閣走去。

  萬寶兒一愣,頓時胸口堵了悶氣。婁錦歎了口氣也跟著走了出去。這一次,她卻沒有催趕著流翠離開。

  見人都散了,流翠才清清楚楚把從宮裡聽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二夫人,皇上下了命令,讓老爺與大夫人同房,說是三個月之內不能改善大夫人陰陽不調的病情,這頂戴可能就不穩了。」

  什麼?萬寶兒顫了顫,啐了一口道:「都冷了十幾年現在要圓房,開什麼玩笑?她可是個髒汙的,難道要老爺委屈自己和她圓房不成?」

  婁蜜鄙夷道:「娘,這大夫人不安分了。」

  萬寶兒冷笑,卻是不由得慌了。方芸兒生得嬌美可人,又清麗脫俗。婁陽早就心癢難耐,若非為了那胸口一顆硃砂,早下了手!

  流翠盯著萬寶兒的臉色,半晌問道:「萬公子可會在壽宴上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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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7 11:08 PM

第012章:湖邊美色

  十日轉眼即過,婁老太爺的五十壽誕如期而至,壽宴還未開啟,婁府已經人滿為患,婁陽和婁錦在外頭招呼來往的達官顯貴,萬寶兒和竇氏則是招呼了女眷到內室休息。

  穿花樓裡,卻一如既往地安靜。一個丫鬟從外頭進來,催促道:「小姐,大夫人都準備好了,叫您一起出門呢。公主和將軍快來了。」

  「嗯。」這聲音聽著倦極了,小丫鬟疑惑,對著門問道:「小姐?」

  「你先去吧。讓流翠進來。」

  「是。」

  婁錦揉著發疼的腦袋,眉頭緊緊蹙了起來。夢裡的那對青梅竹馬,巧笑嫣然,花前月下,許下盟約,他愛蜜,極愛。她為他在花房養起了蜜蜂,為他釀蜜。

  婁錦嗤笑,或許武世傑也分不清楚自己愛的是蜂蜜還是婁蜜。

  流翠敲門進來,見婁錦呆怔的樣子,溫柔道:「大小姐,快走吧,大夫人等急了。」她看了眼窗外,心裡自是越發柔軟了起來。得知萬公子今日到來的消息,她這十天可是盼得緊呢。

  婁錦不答,任著流翠伺候。出了穿花樓,她就對流翠說道:「今日事多,二娘那定是忙不過來的,你且去幫她,我自去尋娘。」

  流翠一聽,巴不得轉頭就走。面上道了是,轉身就朝前堂而去。

  婁錦盯著流翠的背影,目光逐漸變冷。流翠神思早不在這穿花樓,她前世為何就是看不破?就是因為被保護地太好,閉目塞聽。由著別人任意操刀,麻木於斯,愚蠢之極!若說前世的無為給自己帶來的是毀滅的結局,那今生,她要盡自己一切能力。

  到萱蜜園的時候,一陣喧鬧傳出,丫鬟們勸誡的聲音傳來,「二小姐,老爺對你禁足了。你這傷也未好……」

  「住嘴!我要出去。」她選了條粉色絲巾勾在耳畔,正出門之際見婁錦笑著進來,她眉頭一跳,接著上前勾住婁錦的手笑道:「姐姐,我快悶死了。你帶我出去吧。」

  「二小姐……」春喜苦著臉,不知道一會兒怎麼跟老爺交代。

  「那我帶你出去,只是你別亂跑,呆在我身側即可。」說完,婁錦似笑非笑掃了眼那粉色面紗,朝外走去。

  春風拂柳,幾片飄絮隨風而動,映落在月牙白的衣角,那雙翠墨靴子微微一動,男子站了起來,鳳眸一動,稜角分明的俊逸輪廓在垂墜的墨髮中浮現。頭上只用一根翠玉簪子綰成一個簡單的髻,極是風流姿態。

  「三爺,太子和四皇子都來了。」侍衛劉韜避開眼,爺生得極為俊美,便是他日日得見,也無法直視。

  「嗯。退下吧。」顧義熙瞥見那一片靜謐的湖水,神色微微一頓,提步就朝那而去。

  隨著顧義熙這一舉動,劉韜退了開去。

  湖邊一處花房很是精美,春暖人間,花開錦繡。婁錦與婁蜜兩人走到此,便停住腳步。嘴角的笑慢慢淡去,見一簇簇春花開盡,她的心卻是落敗了。

  「姐姐,怎麼停了?快走吧。」婁蜜見那花房,心裡頭便是一刺。武哥哥最愛喝婁錦釀製的蜜,幾乎每一年,婁錦都會送一罐自己釀製的蜜送去。而武哥哥自是愛如珍寶。

  就在婁蜜扯了婁錦離開的這會兒,前方出現的人影卻讓她的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只覺得耳熱心跳,手心微微出了一片的汗。

  婁錦抬了一眼,目光飛快一閃,那心裡糾恨了許久的疼有那麼一絲隱隱發作,她深吸一口氣,笑著迎了上去。「武哥哥來了。」

  一抹清幽的香味飄來,晃地武世傑心神一蕩,他禁不住伸手,欲撥開她光可鑒人的烏溜溜頭髮,認真看看她的臉。

  「武哥哥,今日來見我可帶了禮物?」她幾不可聞地退了一步,目光落在了武世傑身後一群人身上。為首的通身火紅,一派尊貴。而跟在他身後的正是婁陽,此刻婁陽唯唯諾諾地賠著笑,一個不經意抬頭見到婁蜜,他險些背過氣去,這個不孝女!

  可莫要被四皇子撞了去,急道:「四皇子,梨園的戲開場了,您這邊請。」

  武世傑哪裡知道身後的情況,從懷裡掏出一個翡翠淘金罐子,一個蓋子上雕刻著一朵精緻華美牡丹,在日光下這蜜罐勘比皇宮裡的金玉上陶。

  婁錦笑了笑,恍若漫山的山花開遍。微風捲起她瀑布般的髮絲勾勒出絕美的唇角和不盈一握的腰身,她就那般靜靜站著,竟像是翩然欲舞一般。

  顧義熙遠遠望著,鳳眸中閃過一絲異樣。

  四皇子不動了,直直看向婁錦,嘴裡恍然道:「美人。」不顧婁陽嘴裡的念叨,快步走到婁錦身側,瞬間戾氣全無,只是癡癡一笑,「美人,跟本宮回宮吧。」

  婁錦低頭,神色微微一冷。

  婁蜜見到四皇子,立刻驚恐地跳開,這一舉動馬上吸引了四皇子的注意。

  「這一定也是美人,怎麼用面紗遮住了,快讓我看看。」

  婁蜜嚇得渾身直抖,一雙無辜的眸子楚楚可憐地盯著武世傑。

  武世傑一眼就認出了四皇子,面色一白,這會兒也來不及問婁蜜為何戴著面紗,對著四皇子行禮,道:「四殿下,這……」

  他的話噤在喉嚨口,呆怔地望著那面紗落下。耳邊換來四皇子暴跳的尖叫聲。

  「醜八怪,高侍衛,把這人給我拖下去打了丟出去。」

  婁陽聽言,立刻哀求道:「四皇子,蜜兒很美的,只是這兩天受了傷,待過了些日子,就恢復原狀了,到時候微臣親自帶她讓您看看。」這一番話出來,他後背早已汗濕一片。

  「那還不快把這怪物給我弄走。」他轉頭看向婁錦,面上掛上笑。伸手就要抓婁錦的手。

  婁蜜暗恨地跺了跺腳,委屈地朝武世傑看去,不想武世傑卻是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四皇子的手。

  婁錦腳步一轉,對著四皇子不卑不亢道:「爹爹為四皇子準備了戲曲,還請四皇子欣賞。」

  「我就要你,走,跟我回宮。」

  他想伸手攔著的,只是那手卻猶如千斤重。

  「老四,這姑娘你帶不得。」人群中一道月白色身影緩緩走出。冰冷的唇角微微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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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7 11:10 PM

第013章:宴會發飆

  婁錦朝那人看去,目光陡然一滯,有些混沌地移不開眼。這人是誰?光是身姿形態就知尊貴無比,雖是白衣錦繡,可她看得出來,那雲履上的布片乃宮中御用。一年中也只有那麼幾匹。

  被那道清麗的視線盯著,顧義熙挑了挑眉毛,目不斜視朝四皇子道:「我們可不能呆久了,皇祖母盼著我們早些回去。」

  婁陽一眼看到顧義熙,面上露出了驚喜之色,忙道:「三皇子,這是小女婁錦已經許給了武家公子。」

  聞言,顧義熙朝武世傑瞅了眼,轉而淡淡道:「老四,既是許了人家,你也不好強求。」

  四皇子握了握拳頭,胡攪蠻纏道:「美人跟我回去,我讓母妃送你很多東西。你看誰不順眼,我打殺了他!」

  婁錦挑了挑眉,自問自己並非傾國傾城,更沒有資格左右一個皇子。她退了一步,緩緩掙扎出來,「蒙四皇子厚愛,婁錦才十二歲。」

  十二歲?四皇子有些疑惑,腦海裡卻浮現了父皇這些日子選進宮的秀女,他轉而盯著婁錦看了眼,喃喃道:「身材確實差了些。」

  婁錦冷冷抬眼,目光一掃,卻是後退了兩步。「爹,外祖父在外頭久等了。」

  她踱開一步,經過武世傑身旁之時,並無一絲停頓。

  然而,卻在與顧義熙擦肩而過的那一剎那,她卻是極為複雜地看了他一眼。

  人已離去,顧義熙還能聞到肩膀那端飄來的幽香,伴隨著方才她那憂傷和憐憫的神態在腦海來匯成一張丹青。她那眼神到底是何意?

  一路上穿花過廊,她的思緒蹁躚。三皇子顧義熙乃萬貴人的長子,甚得皇上歡心。卻秉性純良,為人過於死板剛正,不得萬貴人歡心。萬貴人偏心地緊,唯五皇子為寶,對三皇子忽冷忽熱。記得前世,五皇子被查出與妓女同歡,萬貴人於殿前哭訴,把事情生生牽到三皇子身上。那時,三皇子道:「母妃,你可曾想過我也是你的兒子?」

  朝身後看去,見那抹月白色身影已經消失於人前,她笑了笑,一切均與她無關,何須悲春傷秋。

  後花園架起的涼棚上搭滿了花,形成一簇難得的層次風景,因著花葉遮擋,陽光投下來隱隱有幾縷鏤空的暖色。婁錦經過之時裡頭傳來幾聲壓抑的悶聲。

  是誰在裡頭?

  由著好奇心驅使,她近了兩步,卻聽著那粗喘的氣息不斷傳來,混合著男女的靡軟呼吸聽得婁錦耳旁大熱,竟是瞪大雙眼,心中暗道:是誰白日宣淫?

  「萬公子,你可是真的要娶那縣令的女兒?」這聲音微微帶上了喘,斷斷續續地倒也讓人聽得清楚。

  「當然不會,既是嘗了你的滋味,怎麼還會要別人。」萬全抬了抬雙眼,朝四周警惕看了下,才穿上衣服,「你自好好替姐姐辦事,你得了空就去城東的莊子裡等我。」

  流翠聽得喜不自勝,連笑著點頭。

  聽著這兩人歡快的語調,婁錦漸漸握緊雙拳。萬寶兒,你為了一己私慾,既是連家族弟弟妹妹都賠上了。

  她不動聲色離開,朝前堂而去。

  壽宴開始了,婁錦看了眼前方數十張桌子,見方瑤招手燦笑,就走了過去。

  「你這丫頭,怎麼這麼遲才來。」說話的正是方宏的妹妹,方清雅。方清雅二十年前嫁給了蕭郡公家公子,如今蕭郡公繼承爵位承襲郡公,她也成了郡公夫人,承二品。

  婁錦笑著行禮,「錦兒見過姑婆。」

  方清雅笑了笑,拉了婁錦入席。這才道:「這些日子委屈你們母女了。」

  婁錦搖了搖頭,腦海中浮現出一抹痛。前世,姑婆好像被郡公禁足。所以那日外公出殯,都看不到姑婆的身影。

  方芸兒笑道:「姑姑,您就別操心了。」

  沒一會兒,一個婆子到固倫公主身後,悄然說了句什麼就退了去。固倫公主放下筷子,緊緊盯著婁錦。

  「你方才見過四皇子?」

  婁錦點了點頭,並不多言。

  「那武家小子竟沒有為你說一句話?不是我說你,那武家小子有什麼好的?若不是你死心塌地非他不要,我和你外公也懶得管武家這些人。」固倫公主暗恨,雖然婁錦身上流著惡人的血,但她自小善良可人,又與芸兒好似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他們方府向來護短,認定了是方家血脈,自是捧著疼著。

  方清雅聽著臉色微異,當初武元是要向皇上求娶自己。但當時她讓公主拒了,答應了郡公府的親事。這事武元雖沒說,怕也是耿耿於懷。所以婁錦屬意武世傑,她也無話可說。

  婁錦眨了眨眼,笑道:「外婆,只要錦兒一日未嫁過去,就不算是武家的人。武家的事你也不用太掛心。」

  方芸兒聽了一愣,隨即看了眼武元那桌的方向,斥責道:「說什麼話呢。」

  方逑笑了笑,婁錦倒是有自己的風範,這話說得底氣十足。

  固倫公主和方宏對視一眼,目光中略有複雜之色,錦兒到底在想些什麼?難道不怕武家退婚?

  婁錦低頭吃了幾口什錦湯,對上方瑤探視的目光,她笑了笑。轉而問了方宏,「外公,那嘉定縣縣令是何人?」

  「他是洪山人。沒什麼大背景。怎麼了?」

  「那他的千金可許了人?」

  這事方宏哪裡會知道,不過一旁的烏嬤嬤道:「據說前幾日收了一份聘禮,只是不知道是哪家的。行事很是隱蔽。」

  婁錦聞言一笑,不再多言。

  幾人看了眼婁錦,暗道這孩子素來不問世事,今日怎得問了這些無關緊要的人。

  婁世昌早已經酒意正酣,見方宏這桌靜下來了才笑著走過來,舉杯道:「方將軍和公主能光臨,真是下官的福分。下官敬二位一杯。」

  「別,您這一杯本宮可受不起。本宮只求我女兒在你這別莫名其妙地暈倒。」固倫公主沒好氣說道。

  這話一出,婁世昌老臉一紅,尷尬地應是。

  白太姨娘可是不樂意了。嘟喃道:「那是她身子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當初那姘夫身上帶病……」

  聲音雖小,卻足夠這一桌聽了個清楚。方芸兒好不容易紅潤的臉色灰敗了下去,隱隱約約能聽到她劇烈喘息的聲音。

  啪!

  固倫公主給了個結實的巴掌,震地在場的人紛紛側目。「真是胡說八道,惡毒心腸,有你這樣的娘,怪不得婁陽會這般虧待我女兒。別說你那封品夫人的事辦不了,日後婁府還能有更大的出息?若不信,你儘管試試!」

  婁陽聽到這一句,忙不迭地過來賠禮道歉。一雙眼睛卻是朝方芸兒看來,卻是充滿了思量。怕是一日不把方氏的身子照顧好了,這婁府的命運就好不了!想著,他下了個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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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ou 發表於 2014-5-27 11:10 PM

第014章:讓他人洞房?

  婁陽賠著笑臉直到宴會散了,才憋悶著一口氣入了書房。婁世昌滿臉怒容走了進來,當下摔了茶壺,厲聲道:「好一個將軍府,好一個固倫公主,在我的壽宴上竟然也這般張揚跋扈!」不過就是娶了他們一個女兒,他們婁家何時對不住方芸兒了,自娶進門來不是好酒好菜伺候著,誰給她氣受了!

  竟然為了女兒守活寡這事把婁府的前途都不放在眼裡。真是可笑!婁陽肯娶方芸兒就是她的福氣,有何資格逼著別人相親。

  婁陽深吸一口氣,鼻息因為生氣而擴張了起來。他看了眼婁世昌,猶疑道:「爹,我想把這胸口的硃砂去了。」

  「你說什麼?」婁世昌愣了下,驟然想起多年前相士的話,虎著臉道:「想也不要想。那硃砂痣可是你的命痣,那相士說了,這痣的位置特別,又在左心口,去不得。」

  婁陽何嘗不知,若非為了那相士的這番話,他又怎麼會冷了方芸這麼多年。偏偏那方芸兒那腦袋卻是刻死了這顆硃砂。這幾年,他悄悄問了不少大夫,大夫只說那痣位置偏在心房,又不是一顆小痣,一旦去了,不知道要出多少血。

  他握緊拳頭,恨不得早日昇官,把方宏一家死死踩在腳下。

  婁世昌盯了他一眼,平了呼吸,才道:「別的事都好說,這痣去不得!若你哪天真去了這顆痣,別怪我提了婁城為嫡子!」

  「爹!」婁世昌聞言一震,眉頭緊緊蹙了起來。

  婁世昌不再多言,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出了書房,就見萬寶兒焦急地守在外頭,更是頭疼腦脹了起來。越過她去,他狠聲道:「好好管管你女兒。」

  萬寶兒皺了皺眉頭,她知道今日方宏又向婁陽施壓了。婁陽會不會轉了心意?

  「老爺,妾身知道你心裡難受。方芸兒也太會給老爺扯事了。老爺,這府上的男人又不是只有您一人。若真要行閨房之樂,不一定非得你上啊。」

  「你什麼意思!」方芸兒怎麼說都是自己的女人,難道還要讓自己戴綠帽子?他怒瞪了眼萬寶兒,臉色極為難看。

  萬寶兒抿起笑,看了眼婁陽的胸口。「老爺,您這痣是不能除了,一旦被方芸兒發現,別說方宏會怎麼對付您,就連皇上怕是會立刻治一個欺君之罪。我們婁府上下賠不起啊。」

  婁陽聽著,只覺得眼前黑了下,又瞬間恢復了原樣。他朝萬寶兒身後的蘇嬤嬤看了眼,蘇嬤嬤退後幾步,才開口,「你說得簡單,多一個人要怎麼進碧雲閣。」

  萬寶兒笑了,在婁府的前程面前,她方芸兒什麼都不是!

  「這事就由妾身來安排。」

  是夜,萬寶兒前往碧雲閣,拉著方芸兒說笑,「姐姐,你最近身子不好,我特意讓廚房燉了些補品。你和相公眼看就要除了嫌隙,說不定這幾日就能給婁府添個兒子,我這身子不爭氣這麼幾年就婁蜜一個女兒。姐姐可得幫我完成心願。」說著,她朝蘇嬤嬤看去。蘇嬤嬤提上了八寶食盒,正打開盒子就聽到外頭傳來丫鬟們的聲音。

  「大小姐。」

  萬寶兒一愣,見那道碧水綠的絲綢入屋,她溫柔一笑,「錦兒這丫頭,還真是孝順。」

  「見過二娘。」婁錦面上掛著純如白玉的笑,兩步走到萬寶兒面前,不著痕跡看了眼蘇嬤嬤,笑道:「還是二娘知道疼惜娘。」

  方芸兒侷促地笑了起來。儘管萬寶兒待自己還算不錯,但她的心,總不太自然。見婁錦來了,她才微微舒了口氣,道:「寶兒,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萬寶兒朝蘇嬤嬤使了個眼色,只催著方芸兒早些把補藥吃了,就離開了。

  婁錦盯著那兩人的身影,忍不住挑了挑眉頭,這會兒退了屋內的丫鬟,兀自端起那食盒動了動,接著對著外頭道了句進來,就見烏嬤嬤懷裡抱著一隻活奔亂跳的白兔,那雙紅眼睛水靈靈的煞是可愛。

  方芸兒疑惑地盯著婁錦把一勺子菜丟給白兔,心下一轉,驚道:「錦兒,他們下毒了?」

  婁錦搖了搖頭,只是面上帶著溫暖的笑意,「這隻兔子就先放在娘這幾天,娘吃什麼都先讓兔子吃一口。」

  聽言,方芸兒只覺得心頭突突,好似有事要發生一般。「是不是有什麼事發生?」

  「娘,女兒明後日要出門逛逛,白日裡我不在,我那丫鬟年紀都太小,這才讓娘代為照顧。這兔子可人,女兒很喜歡,它又貪嘴,娘這東西好,它先吃一點,免得撒潑亂跑。」說著,婁錦狀若無奈看了眼兔子,那樣子好似真是寵愛極了。

  方芸兒舒了一口氣,瞅著那兔子也著實可愛,便抱了起來。疑惑道:「你這幾日出門作甚?」

  婁錦勾起了笑,只說是買女兒家的東西。

  見方芸兒不再多問,她辭了碧雲閣,朝湖邊的花房走去。

  月光如水落下,斑駁的樹影寥落成猙獰的鬼魅模樣,隨著湖面上吹來的冷風舞動了起來,竟是那般駭人。府裡的丫鬟婆子夜裡極少到湖邊來,因著這景色讓人心中發楚,多也是結伴而行。

  婁錦怔怔望著那湖面,零零落落碎了的月光在點綴著湖面。伴隨著記憶中的花前月下,此刻的湖面好似真的那般美好。只不過只是那麼一瞬間,狂風暴雨般的記憶再次將她的心一寸一寸歸於平靜。

  烏嬤嬤望著婁錦的神色,纖細薄弱的背影裡有幾分孤寂和冷漠。還有一絲她看得不甚明白的害怕。烏嬤嬤不明白,為何大小姐發燒醒來後變得不同,為何此刻的她是又是這麼安靜?

  「大小姐,你別怕,無論發生什麼,老奴都在的。」

  婁錦身子一僵,那蒼老的聲音在耳畔盤旋縈繞,她的心竟也驀地柔軟了下去。滾燙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閉了閉眼,低聲道:「烏嬤嬤,我怕死,我怕誰都不在了,只有我一個。」當她看著最後一個親人死在自己眼前,那種剜肉的痛苦讓她痛不欲生。「我怕死,所以我常常來看這湖,這樣我能清楚記得。」記得那種死亡的恐懼,記住那種無可奈何和恨意。這讓她能有更大的決心和勇氣用她十二歲的身姿去向那些才狼虎豹宣戰,她要保護太多人,這些人,她一個都不想失去。如此,她婁錦才是這世上最富有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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