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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ttle 發表於 2014-4-9 10:21 PM

蕭瑾瑜 -【符皇(神籙)】《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劍離 於 2016-5-28 12:01 AM 編輯

【書名】:符皇(神籙)

【作者】:蕭瑾瑜

【內容簡介】:


家族被毀,親人失蹤,婚約被撕……這個松煙城人人譏笑的掃把星,卻獲得百萬年前荒古時期的一座神魔洞府傳承!
   
從此以後制神符,煉體魄,修無上劍道,悟法則奧義……

憑藉過人的膽識和逆天的機緣,在這神魔縱橫,妖魅潛行的大世界中,最終踏上無盡大道的巔峰,掌控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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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ttle 發表於 2014-4-9 10:21 PM

第一章 陳汐



    南疆,松煙城。

    暮色沉沉,夕陽如火。

    像往常一樣,陳汐推門走進了張氏雜貨店。

    張氏雜貨店只是松煙城內一家普通的商鋪,規模不大,靠自製自售一些修者日常所需的符籙維持買賣,買賣最多的是一品、二品的符籙,這也是張氏雜貨店的生存之本,買賣不大,勝在細水長流,勉強能在松煙城立足。

    「制符,符紙、符筆、墨汁缺一不可,看似簡單,其中的門道卻是複雜的很,從今天開始,你們便先學習符紙的辨別、符筆的運用、以及墨汁的構成,等基礎扎實了,我再教授你們制符。」

    陳汐這才發現,店裡又招了七八個面孔稚嫩的制符學徒。老闆張大永正在訓話,乾癟的聲音在雜貨店內回蕩。

    「我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之後,若不能令我滿意,那就還回家玩泥巴去。最後,你們要記住,想要成為一名合格的符師,勤學苦練是你們唯一的途徑,沒有誰能隨隨便便成功!」

    新招來的七八個符徒工目光中充滿興奮和渴望,躍躍欲試。

    「唔,陳汐來了。」

    張大永扭頭看見陳汐,笑眯眯打了個招呼。

    「張大叔,這是今天的三十張火雲符。「陳汐摸出一遝淺青色符籙,遞了過去。

    張大永擺擺手:「不急,既然你來了,就先幫我教教這些小傢伙,工錢另算,唔,就按一個時辰三塊元石的價錢,咋樣?」

    思索片刻,陳汐點點頭:「好!」

    三十張火雲符能賣出十塊元石,卻花費他近五個時辰去製作,這麼算的話,這個價錢的確夠豐厚了。

    張大永笑了笑,轉身望向那群新招來的符徒工,神色一肅,沉聲道:「制符一道,博大精深,為了更好地讓你們入門,你們的前輩陳汐,會給您們演示一遍如何製作一品火雲符。別的我不敢說,但若說制符基本功之扎實,整個松煙城沒有人比陳汐更出色,這方面連我也自愧不如,你們要好好看,好好學,千萬莫錯失了這個機會。」

    刷!

    七八道目光齊齊落在陳汐身上,可是當看到對方只是一個面色瘦削蒼白的少年,甚至比自己也大不了幾歲時,少年們眼眸中不由浮起一絲狐疑,這傢伙真有張大叔說的那麼厲害?

    陳汐神色不變,仿似沒有察覺周圍氣氛的微妙,徑直來到制符桌前,拿起桌旁的淺青色符紙平展桌面,而後拎筆蘸墨,揮毫而下。

    動作嫺熟流暢,如同信手拈來。

    少年們見此,連忙圍攏過來。

    手執符筆,陳汐的氣質為之一變,目光沉凝澄澈,手腕擺動如蛇,筆尖輕靈活潑,沙沙沙……纖細曼妙的殷紅弧線在符紙上蔓延而開,仿似縷縷炊煙嫋嫋而生,宛如行雲流水,舒暢自然。

    新招來的符徒工睜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陳汐的手腕、符筆、以及淺青色符紙上漸露雛形的符紋,心頭漸漸湧起一抹震驚。

    符籙九品,一品火雲符僅僅只是最基礎的符籙之一,自然地,它也是最低階的符籙。少年們原本對比他們大不了幾歲的陳汐並不如何看重,然而,當親眼看到陳汐制符,雖然也只是那麼幾個動作,但是卻充滿了曼妙靈動的美感和精准的掌控力,他們的心瞬間便被征服了。

    陳汐神色專注,渾然忘我,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周圍目光的變化,一旦制符,他便沉浸在一種玄妙寧靜的狀態,眼中只有符紙上那一條條纖細繁密的符線。

    看著少年們臉色的吃驚之色,張大永不禁會心一笑,別說這些新人了,就是他自己每一次親眼目睹,心頭也忍不住浮起驚豔之色,正如他所說那樣,在基礎符籙的造詣上,陳汐的確已達到了超凡的水準。

    筆鋒點、撥、勾、劃、旋,力道鋒利精准,薄薄一張淺青色松紋符紙,在陳汐符筆揮灑下,漸漸形成一個繁密精緻的圖案。

    一炷香之後。

    呼!

    符紙驟然一亮,仿似一呼一吸,旋即恢復如初。

    陳汐擱下符筆,渾身像散了架一般,酸脹難當,那張削瘦清雋的臉頰蒼白幾欲透明。

    來雜貨店之前,他已製作了三十張一品張火雲符,真元早已耗掉七七八八不說,心力也消耗極大,此時完成這張符籙,徹底把他的真元榨幹,心力憔悴。

    新招來的少年符徒工卻沒有注意這些,見陳汐如此流暢地完成一道符籙,瞬間炸開了鍋。

    「好厲害!運筆的速度、靈活度和精准度可真嚇人啊!」

    「哇,陳汐前輩一次性制符成功,這樣的成功率只能用完美來形容了!」

    「以後一定要跟陳汐前輩好好討教,如此嫺熟的筆法,我一定也要練會!」

    ……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在店門口突兀響起。

    「哼,製作一品的基礎符籙有什麼了不起,給你們五年的時間,也能像面癱陳一樣,把基礎符籙玩出花來。你們怎麼不問問面癱陳,什麼時候能製作出二品符籙?就他的水準,也只能唬一唬你們這些菜鳥。」

    雜貨店門口,不知何時立著一個吊兒郎當的青年,他面頰狹長,雙臂抱胸,一對金魚眼盡是不屑之色。

    聞言,所有的讚歎聲瞬間消失無影無蹤,少年們原本火熱崇敬的目光裡,多了一絲狐疑、怪異之色。

    五年的時間才只掌握了一品基礎符籙?

    這樣的資質該有多爛啊!

    面癱陳,哈,好形象的綽號……

    等等,原來是他!

    新來的符徒工終於想起陳汐是誰,目光齊齊流露出怪異之色。

    在松煙城,面癱陳之名家喻戶曉,是當之無愧的第一掃把星。

    他出生那天,原本躋身一流家族的陳氏家族,卻在一夜之間被仇家毀去,只剩下他的爺爺、父親、母親。

    一歲時,爺爺病重臥床,修為盡失,成了廢人一個,一家四口也被迫搬進了松煙城平民區。

    兩歲時,他的弟弟陳昊出生,母親左丘雪不知所蹤,傳聞是嫌棄陳家沒落,忍受不了這種清貧生活,跟著一個年輕英俊的公子哥私奔了。

    三歲時,他的父親陳鈞離家而走,至今未歸。

    四歲時,原本跟他指腹為親的南疆蘇家,派遣黃庭境高手十余名,立於天空之上,當著松煙城所有人的面,撕毀婚契,飄然而去。

    連續五年,發生在陳汐身上的倒楣事情,一件挨著一件,一件比一件轟動,松煙城本就不大,很快,陳汐掃把星之名便像長了翅膀一般,傳遍松煙城,婦孺皆知。

    由於陳汐自幼不苟言笑,神色冷漠,誰都沒見他笑過,再加上一些好事之徒的宣傳,面癱陳這個綽號,徹底響亮松煙城。

    「張大叔,我明天再來。」

    氣氛很怪異,陳汐能夠感受到,換句話說,他這些年就是在這種目光中長大的,早已習之以常,朝張大叔點點頭,神色平靜地轉身離開。

    「哼!」

    在陳汐離開不久,張大永狠狠瞪了門口青年一眼,呵斥道:「雲鴻,你跟我來!」

    「姑父,我……」

    叫雲鴻的青年一怔,張嘴想要辯解,卻見姑父早已走進後堂,連忙小跑跟了過去,嘴中兀自悻悻嘀咕道:」莫名其妙,不就說了點面癱陳的實話嘛,何必那麼認真呢。」

    二人甫一離開,一眾新招來的符徒工就忍不住討論起來。

    「唉,原來是面癱陳,早知道就不來了,跟他學習制符,也不知道會不會沾上黴運。」

    「啊!糟糕了,剛才面癱陳制符時,我不小心碰了他一下……不行,我得趕緊回家洗澡。」

    「哈哈,瞧把你們嚇得,我聽父親說,面癱陳這個掃把星只禍害他們陳家人,跟咱們可沒有關係的。」

    ……

    夜色如墨,繁星點點。

    凜冽風中,陳汐默默鬆開攥得指節發白的拳頭,緊了緊身上單薄的衣衫,快步朝家走去。

    臨近家門時,他猛地看到一個瘦小的身影坐在門前,借著星光,他依稀能辨清楚,那正是自己的弟弟陳昊。

    「哥,你回來了。」才只十二歲的陳昊站起身子,歡快地喊了一聲,然後他似乎察覺不妥,趕忙低下了頭。

    「抬起頭。」陳汐走上前,聲音中帶著一絲冷厲。

    陳昊像犯錯的孩子,卻是倔強地不抬頭,囁嚅道:「爺爺在等你吃飯呢,咱們先進去。」說著,他轉身就要進屋,卻被陳汐從背後伸手一把拽住。

    「又跟人打架了?」

    陳汐伸手抬起陳昊的下巴,看著弟弟小臉上的一塊塊紅腫傷痕,眉頭不由微微一蹙。

    陳昊猛地掙開陳汐的手,抬起頭,眼神倔強如故,大聲道:「他們罵我是野種,罵哥哥是掃把星,罵咱們一家早晚都得死光,我當然要揍他們。」

    陳汐怔了怔,看著倔強的弟弟,看著他稚嫩小臉上的憤怒不甘之色,心頭驀地湧出一抹無法言喻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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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ttle 發表於 2014-4-9 10:25 PM

第二章 離開



    陳昊惴惴不安地看著哥哥陳汐,大氣不敢出。

    哥哥打小照顧自己吃飯、睡覺、送自己去松煙城最好的武館修煉,辛苦掙來的元石,也都花費在自己身上,哥哥卻從來不捨得用花費一丁點的元石。

    陳昊知道,哥哥看似冷冰冰的,其實心腸極好,對自己和爺爺更是無微不至,可是,為什麼所有人都嘲笑他呢?

    面癱陳,掃把星……

    一想到這些惡毒的綽號,陳昊心中便充滿怒火,恨不得把那些笑話哥哥的人的嘴巴狠狠撕爛。

    「哼,只要他們再罵哥哥,我還打他們!」

    陳昊攥緊小小的拳頭,在心中暗暗決定。

    「先回家吃飯。」

    陳汐從沉默中清醒過來,深吸一口氣,拍了拍陳昊的肩膀,推開破舊的房門,走進屋內。

    「哥,你不怪我了?」

    陳昊愣了一下,歡喜地咧嘴叫道:「好嘞,哥,我的肚子都快餓扁了。」

    ……

    房間中,昏暗的松油燈搖曳著昏暗的光芒,照亮狹窄逼仄的破木屋。

    一個頭髮稀疏蒼老的老人靜靜坐在飯桌前,他骨瘦如柴,滿臉褶皺,一對渾濁的眼眸透著一股頹敗的氣息。

    老人名叫陳天黎,昔年也是松煙城叱吒風雲的人物,可惜,隨著陳氏一族被滅,他也因為舊疾復發,修為徹底被廢,成了一個普通老人。

    「爺爺。」

    陳汐默默坐在桌旁,看著桌上的一碟酸菜和三碗白米飯,心中不由輕歎一聲,自己還是太笨了,每天若能多掙些元石,爺爺和弟弟就不用受苦了。

    「吃飯。」陳天黎的聲音沙啞低沉,「吃過飯,我有話要說。」

    陳汐一怔,點點頭:「嗯。」

    爺孫三人吃飯很有趣,陳汐和爺爺只吃白飯,把一小碟鹹菜都讓給了陳昊,小傢伙知道拒絕也是白搭,只是埋頭吃飯,心中重複著一個很早就立下的誓言:「爺爺、哥哥,等我修煉變強,我一定把天下的美餐都給你們吃,再不吃這些該死的鹹菜了!」

    吃過飯,陳昊乖巧地收拾好碗筷,拎著一柄木劍就走出了屋,他要練劍,他要抓緊每一分鐘,讓自己變得更強大!

    「《紫霄功》修煉到第幾重了?」陳天黎聽著從窗外傳來的霍霍練劍聲,蒼老的容顏上流露出一抹欣慰。

    《紫霄功》是陳氏祖傳的煉氣法訣,總共十八重,詳細記載著從後天九重至先天九重的修煉法訣。

    「還是第十三重。」陳汐即便是跟爺爺說話時,臉色依舊冰冷如故,那股沉穩木訥的氣息,仿似永遠不會改變。

    「哦。」

    陳天黎點點頭,不置可否,心中卻是湧出一抹複雜情緒。

    他對這個孫兒是既愛又恨,自從陳汐出生之後,整個陳氏一族便噩耗連連——家族被滅,陳汐生母棄家而走、陳汐父親含恨遠離……

    尤為可惡的是,龍淵城蘇家竟然當著松煙城所有人的面,撕毀了之前訂下的婚約,讓陳天黎這張老臉徹底丟光,若非顧念著兩個孫兒年幼,無人養育,他恨不得以自殺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有時他也懷疑,自己的孫兒真如傳聞那樣,是一個黴運頭頂的掃把星。不過,他很快便把這個想法摒棄掉,整個陳氏已只剩下他們爺孫三人,再加上他的身體日漸衰敗,也只有靠陳汐幫人制符才能勉強維持生計。

    換句話說,正因為有陳汐在,這些年,他們一家才不至於落魄到與乞丐為伍,幼孫陳昊更是在陳汐的辛苦努力下,進入了松煙城有名的天星武館修煉。

    想到這,陳天黎心中又湧出一股溫暖,再倒楣,小汐也是自己的孫兒,也是陳氏的親生骨肉!

    「這些年,委屈你了。」

    陳天黎歎息道:「我讓小昊吃好的,穿好的,更是進入武館習武,卻讓你操勞生計,沒有落得一絲好,爺爺我……對不起你啊。」

    陳汐身子一僵,壓抑在心底深處多年的酸楚蠢蠢欲動,他連忙深吸一口氣,強自壓下這股酸楚,搖頭道:「您年老體邁,小昊又年幼懵懂,這些事情自然應該我來做。」

    陳天黎笑了笑,揮手道:「不提這些。」

    陳汐點點頭,默然不語。

    他性子本就孤僻木訥,不善言辭,這些年又常遭受周圍人的譏諷嘲笑,使得他性情愈發內斂,寧願沉默行動,也不願多說一句廢話。

    「龍淵城千劍宗半個月後大開山門,招收門徒,我打算帶小昊去試一試。」沉思許久,陳天黎突然開口說道。

    陳汐怔了怔,說道:「也好,離開松煙城,對小昊的成長更有利。」

    陳天黎忍不住問道:「你……不會怪爺爺偏心?」

    陳汐搖了搖頭:「我一切都聽爺爺的安排。」

    陳天黎仔仔細細地看著自己孫兒的臉,似是想從中看出些什麼,然後令他失望的是,陳汐的自始至終都是那副模樣,紋絲不動,仿似一根生硬的木頭。

    「在眾不失其寡,處言愈見其默,性情執拗堅韌如此,也不知是好是壞,唉。」

    陳天黎心中深深一歎,起身回屋。

    ……

    翌日一早。

    陳汐起床時,天剛剛破曉,用冷水洗漱一番,剛走出屋門,便見弟弟陳昊在練劍。

    刷!刷!刷!

    木劍揮灑,發出一陣陣急促的破空之聲,陳昊右手握劍,瘦弱的身體靈活跳躍,斬、削、挑、刺、劃,一絲不苟地練習劍術。

    他的小臉上已滿是汗水,稚嫩的眉宇間卻是一片堅定之色,手中的木劍沒有一絲顫抖,沉穩而嫺熟。

    陳汐默默看了片刻,沒有打擾弟弟,匆匆做好飯之後,沒有像往常一樣制符,而是快速朝張氏雜貨店奔去。

    「啊,面癱陳又來了!」

    「唉,我原本以為上午來做工,不會碰到他的,誰知還是撞上了,真倒楣。」

    張氏雜貨店內,新來的符徒工看見陳汐走進,紛紛躲避開來,一副生恐沾上黴運的樣子。

    「張大叔,我想先借一百顆元石,不知道可不可以?」陳汐哪裡有心思理會這些冷嘲熱諷自己的傢伙,徑直來到櫃檯前,向張大永提出了自己的請求。

    張大永疑惑道:「陳汐,出了什麼事情嗎?說出來,或許我可以幫上忙呢。」

    陳汐幫他的雜貨店制符五年有餘,從不曾向他借過錢,今天卻突兀地要借上一百顆元石,他自然感到很疑惑,打算若是力所能及的話,就幫這小傢伙一把。

    陳汐聽出了張大永話中的關懷之意,心中一暖,搖頭道:「我沒遇到麻煩,只是想買一件東西。」

    張大永恍然,乾脆俐落地拿出一顆靈玉,說道:「喏,夠不夠,不夠我再多借給你一些。」

    「足夠了,多謝張大叔,我會很快換給您的。」

    一顆靈玉大致相當於一百顆元石,還是只高不低的那種。陳汐接過靈玉之後,便轉身離開,步伐匆匆。

    「奇怪,這小子為了一家的維持生計,尋常可是節儉之極,從來都不會亂花錢,今天是怎麼回事?」

    張大永看著陳汐的背影消失在店門外,疑惑不已。

    ……

    百煉堂,位於松煙城中心繁華街道,專賣一些修士所需的武器裝備,規模宏大,在松煙城也是頗有名氣。

    陳汐進去一趟之後,一塊靈玉在不到一刻鐘就花了出去,毫不肉疼,反而心生欣慰之色。

    回到家時,已快要臨近晌午,陳天黎在收拾行囊,陳昊則坐在門前,雙手捧臉,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哥,你回來了。」陳昊噌地一下站起身,小臉上盡是歡喜之色。

    陳汐摸了摸陳昊的腦袋,說道:「一會就出發?」

    陳昊點點頭,神色變得黯然,他不捨得離開哥哥,一想到去了龍淵城之後,就再不能常見到哥哥,他就感到很難過。

    陳汐拿出一個長形玉盒,遞過去:「給你買的,要好好努力。」

    「給我買的?」

    陳昊愣住了,看著那精美的玉盒,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從小到大,每當看到別人家的小孩拿著各式各樣的禮物炫耀時,他就極為豔羨,但卻從不敢奢望擁有。因為他知道,自己爺孫三個的生活,都要靠哥哥辛苦努力才能維持下去,在這種情況下,他根本就不敢去奢求。

    如今,在自己要出發之際,哥哥卻不吭不聲地給自己買了一件禮物,這讓他如何不感動?

    「哥……」

    陳昊的聲音有點哽咽,他低下頭,努力讓自己不哭,眼眶卻已泛紅。

    陳汐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照顧好爺爺,也要照顧好自己。」

    「嗯!」陳昊狠狠點頭。

    「我去看看爺爺,待會我送你們出城。」陳汐臉上罕見地露出一絲微笑,轉身走進屋內。

    陳昊深吸一口氣,緩緩打開玉盒,一把泛著冷冽光澤的長劍,靜靜地擱置在玉盒中。

    嗡!

    拿起長劍,真元湧動,長劍驀地發出一聲清吟,一抹森然鋒利之氣噴湧而出。

    「哥,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陳昊看著手中長劍,眸光堅定,仿似一夜之間長大了,再不是從前那懵懂孩童。

    ……

    晌午,金烏高懸。

    城門外。

    一輛馬車載著爺孫倆,緩緩駛離。

    陳汐立於城牆之上,眸凝遠方,心潮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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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ttle 發表於 2014-4-9 10:25 PM

第三章 噩耗



    陳汐默默走在回家的路上,想著心事。

    爺爺和弟弟的離開,並沒有讓他太過傷感,據他所知,龍淵城的千劍宗在整個南疆都頗有名氣,松煙城內開設的各類學府,根本無法跟千劍宗相比。

    幾千年來,隨著修行體系的完善,在修煉一道上出現了各種各樣的新鮮事物,學府便是其中之一。

    這些學府設立在城鎮之中,聘請一些知識淵博的修者坐鎮,教授各種各樣的基礎修行知識,並以此來賺取錢財。

    學府針對的人群沒有限制,無論你之前是山民、奴隸、還是富商、小販,只要交納足夠的元石,就可以進入學府學習。

    學府的種類同樣五花八門,按照名目的不同,分成不同的學府。

    像在松煙城內開設的各種學府,就有煉器、傀儡、制符、煉丹、種植、豢獸等等。陳汐的弟弟陳昊,之前便是在天星學府學習基礎劍術。

    不過,學府也有其局限性,所傳授的知識,皆是最基礎最淺顯的東西,若想學得更高深的知識,還是必須進入宗門。

    而宗門,往往有大修士坐鎮,山門一般設立在靈氣濃郁的名山大川之中,擇徒條件極為苛刻。非資質絕佳、根基牢固之輩,根本通不過宗門收徒的考核,遠非那些爛大街的學府能夠比擬。

    陳汐很清楚這些年弟弟受了多少委屈,因為自己,他被同齡的孩子譏諷為小掃把星,沒人願意跟他接觸,更是連一個真正的朋友都沒有,若能夠拜入千劍宗,對癡狂于修習劍術的弟弟而言,無疑是一件喜事,並且對其成長也將大大有利。

    弟弟今年才十二歲,天資聰慧,早已修煉到後天大圓滿境界,在爺爺悉心調教下,根基扎實無比,通過千劍宗的考核,應當不是問題。

    臨近家門口,陳汐遠遠看到,一個五六歲大的小女孩捧著下巴坐在自家門口,她頭紮沖天辮,眼睛漆黑烏亮,模樣很是可愛。

    「陳汐哥哥,小昊呢?我拿了他最喜歡吃的青檸糖果,可就是等不到他。」小女孩看見陳汐,一路小跑過來,興沖沖地說道。

    小女孩名叫兮兮,活潑可愛,沒有父親,跟著母親白婉晴生活,母女倆是前些年搬進松煙城的,跟陳汐家是鄰居,兩家關係一向極好。

    「他去遠方拜師學藝了,這幾年恐怕都不會回來。」

    陳汐揉了揉兮兮的小腦袋,他內心也極為喜愛兮兮,小丫頭比弟弟小幾歲,每當弟弟從天星學府回來,小丫頭就跟屁蟲似的纏著陳昊玩耍,時不時拿一些糖果分給陳昊吃,倆人關係極好。

    尤為重要的是,兮兮和她的母親白婉晴從沒嫌棄過陳汐一家,也從不把陳汐當做掃把星看待,這份不摻雜任何東西的信任,讓陳汐格外地珍惜。

    「遠方?遠方是哪裡呀?」兮兮仰著臉,迷迷糊糊問道。

    陳汐想了想,說道:「去不了的地方,就叫做遠方。不過等兮兮長大了,就能去了。」

    兮兮噢了一聲,垂頭喪氣,一副悶悶不樂的小模樣。

    陳汐安慰道「要不,你去我家玩。」

    兮兮眼睛一亮:「好啊,我要去看陳汐哥哥制符。」

    「跟我來。」

    見小丫頭開心起來,一抹微笑出現在陳汐唇角,轉瞬即逝,又恢復了那幅冷峻木訥的模樣。

    牽著兮兮肥嘟嘟的小手,陳汐走進了家門。

    ……

    桌上放置著一遝空白的淺青色符紙、一碟殷紅的墨汁、一根黝黑的符筆。

    陳汐腰杆挺直,端坐在木桌前,兮兮則乖巧地坐在旁邊小板凳上,小臉上盡是好奇。

    「這是松紋符紙,是市面上最廉價的一種,質地堅硬,紋理粗糙,一般用來煉製最簡單的基礎符籙。」陳汐一指那一遝淺青色符紙,輕聲解釋道。

    兮兮像個學生,狠狠點頭道:「陳汐哥哥,我記住了。」

    陳汐啞然,搖了搖頭,又一指那一碟殷紅墨汁,說道:「這碟墨汁則是從赤焰鹿的血液中汲取的,赤焰鹿本身是修行界最低等的妖禽之一,除了血液能用來製作制符的墨汁之外,渾身上下再沒有一丁點的利用價值。就連城中專門靠豢養妖禽來營生的商家,也不願馴養這種沒什麼用處的妖禽。」

    兮兮點頭道:「那支筆呢?」

    「那是符筆,符筆也有優劣之分,在制符時,品質上佳的符筆勾勒出的符紋不僅筆劃流暢,痕跡勻稱,並且能夠提高制符成功的幾率。這支符筆僅僅是普通的符筆,不過,對於我來說,已經足夠用了。」

    話音剛落,陳汐猛地察覺自己今天說的話,好像比尋常要多的多,難道是因為爺爺和弟弟的離開,自己把兮兮當做了傾訴物件麼?

    想到這,陳汐扭頭看向兮兮,卻發現這小丫頭不知何時已趴在桌上睡著了,嘴角掛著一絲晶瑩的口水。

    陳汐沒來由想起弟弟幼年時也是這般模樣,不由心中一暖,小心把兮兮抱起來,放在自己床上蓋好被褥之後,這才重新坐回木桌前。

    沒有再耽擱功夫,陳汐拿起筆,飽蘸墨汁,揮筆書符。

    沙沙沙……飽蘸殷紅墨汁的筆尖輕輕地在空白符紙上滑過,紅色的纖細線條自筆端噴湧而出,如有靈性的蚯蚓一般,依著曼妙流暢的軌跡在淺青色的松紋符紙上快速蔓延。

    制符時的陳汐認真專注,他的眼眸緊緊盯在筆下符紙上,脊背筆直如刺空長槍,右臂懸於半空一動不動,就像崖岸碣石縫隙中橫生出的一截虯勁松枝,自始至終都完全沒有挪動分毫。

    動的是他的右腕!

    他的右腕靈活之極,操控著手中符筆,以一種驚人的頻率在符紙上勾劃頓抹,動作嫺熟流暢,非但沒有一絲滯澀之感,反而像淙淙流淌的溪水一般,帶著一種輕靈協調的韻律。

    當一個繁複玄妙的圖案如同花朵一般,悄然綻放在符紙上時。符紙表面驟然一亮,旋即暗淡下去,恢復如常。

    看也沒看,隨手把這張一品火雲符放在一旁之後,陳汐再次撚起一張空白松紋符紙,揮毫而下,不肯浪費一丁點的時間。

    五年前,陳汐的爺爺陳天黎拿出所剩無幾的積蓄,讓陳汐去一家制符學府學習,待陳汐成功掌握了一品基礎符籙的製作之後,制符便成了爺孫三人維持生計的唯一來源。

    不過,陳汐只會製作一品基礎符籙,沒辦法,在學府學習的符籙製作之法,也僅僅只有一品。想要學習更高品階的符籙製作,就必須花費大價錢購買相應的書籍,代價太高,根本是陳汐無法接受的。

    即便如此,陳汐也很滿足了。

    剛開始制符時,他每天只能製作出五張一品符籙,而如今,他已能夠製作出三十張符籙,兌換成元石,也有十塊之多,擱在以前,完全能維持他們爺孫三人的生計,並且還能供給弟弟陳昊在學府修習劍術。

    如今,爺爺和弟弟前往南疆,只剩下他一人,只要省吃儉用,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攢下許多元石,如此一來,購買更高品階的符籙製作書籍,也不是不可能。

    當然,在這之前,他首先要還回在張大叔那裡欠下的一百顆靈石。

    時間點滴流逝,逼仄昏暗的房間裡,陳汐伏案揮毫,神情專注集中,動作流暢熟稔,整個人沉浸在一種渾然忘我的狀態。在這種狀態下,那一疊空白松紋符紙隨著時間推移,漸漸化作了一張張圖案繁複玄妙的符籙。

    呼~

    當制完最後一道符籙,天已經黑了,陳汐小心把符筆擱置在墨硯之上,這才長長吐了一口濁氣,眉宇間流露出一股深深的疲憊之色,讓他本就削瘦的臉頰愈發顯得蒼白。

    以他先天中期的修為,體內的真元勉強能夠支撐到他製作三十張一品符籙,想要製作更多,除非境界提升,真元暴漲。

    不過,說來容易,但對陳汐而言,想要進一步提升境界,卻是艱難異常。

    他的資質並不差,家傳的《紫霄功》也並非普通貨色可比,可偏偏地,他的境界滯留在先天中期已經整整五年,毫無進展。

    也正因此,爺爺陳天黎才會把一切希望轉而寄託在陳昊身上,而他,也被安排去學習製作符籙……

    難道,真的是因為自己太笨了嗎?

    陳汐不止一次地質疑過自己,否定過自己,其中的掙扎與惘然,痛苦與失落,只有他自己最瞭解。

    咚!咚!咚!

    一陣輕緩的敲門聲響起,伴隨著敲門聲,還有一道悅耳柔和的女聲,「陳汐,兮兮在不在你家?」

    陳汐從沉思中清醒,打開門,一個容顏秀美的女人立在門外,布衣荊釵,卻難掩其身上的婉約風韻,正是兮兮的母親白婉晴。

    「白姨,兮兮睡著了。」陳汐道。

    白婉晴松了口氣,笑道:「小傢伙沒打擾你,我這就把她抱回家。」

    陳汐搖了搖頭。

    白婉晴知道他性子沉默寡言,不愛說話,笑了笑,進屋抱著熟睡的兮兮便即離開。

    然而過了不多久,房門再次響起,這次的敲門聲急促密集,仿似鼓點一般。

    陳汐眉頭一皺,再次打開門,卻是白婉晴去而複返,神色焦急。

    發生了什麼事麼?

    就在陳汐疑惑之際,白婉晴已飛快叫道:「快!快去城外一趟,好像是你爺爺出事了!」

    什麼?

    爺爺出事了?

    陳汐腦袋一嗡,如遭雷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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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ttle 發表於 2014-4-9 10:26 PM


第四章 敵人



    爺爺和弟弟才離開半天就出事了?

    不可能!

    這些年來,那些厭憎自己的人,罵自己掃把星的傢伙,連躲避自己還來不及呢,怎會去害死爺爺和弟弟?

    難道是仇人?

    是當年殺害我陳氏上千族人的傢伙?

    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他們為什麼不早早地把自己爺孫三人斬草除根?為什麼非要等到今天?

    陳汐只覺全身氣血翻騰,腦袋痛苦得快要炸掉!

    他就像頭陷入困境的野獸,發瘋似的沖出家,沖出街道,沖向城外。

    爺爺和弟弟,不會有事的,不會……

    他在吶喊。

    深夜的松煙城,依舊明亮如晝。

    各色流轉著繽紛光芒的燈光掛在整個城市的每一處,燈火通明,猶如一條條火龍盤踞其中,喧囂壯闊。

    街道上行人如織,城門外更聚攏了密匝匝一大群人。

    地上躺著一個枯瘦嶙峋的老頭,衣衫染血,眼眸緊閉,明顯早已死透。

    在旁邊,一個十一二歲的孩童跪地不語,稚嫩的臉上沒有眼淚,眼神卻是灰白空洞,仿似沒有靈魂的木偶。

    「我認識他,他是天星學府的陳昊,跟我是同學!」

    「啊!原來是掃把星的弟弟啊,旁邊的老頭不會是他爺爺?」

    「唉,肯定是了,當年咱們松煙城鼎鼎有名的陳氏族長,如今卻被殺害于城外荒野之中,可憐!可歎!」

    ……

    人們議論紛紛,卻無人願意伸手援救。因為一個是掃把星的弟弟,一個是掃把星的爺爺,他們可不願沾上黴運。

    「大家趕緊躲一邊,掃把星來了!」

    一個尖利的聲音驟然響起,聞言,偌大的人群轟然讓開一條道路,如避蛇蠍。

    在人們怪異的目光中,一道瘦削的身影,像發瘋似地沖來,赫然就是陳汐。

    「爺爺!」

    看到地上安靜躺著的那個熟悉的身影,陳汐徹底斷絕了心中希望,痛苦得猶如萬箭攢心,身體不由自主顫抖起來。

    他一步步來到爺爺的屍體旁,那張木訥冷峻的臉依舊沒有變化,但那對眸子卻因充血變得通紅,像頭困獸。

    「哥……」一個極為沙啞低沉的熟悉聲音響起,陳汐心頭一震,卻見弟弟陳汐像個木偶似的看著自己,兩眼空洞無神。

    是誰?

    究竟是誰做的?

    陳汐心頭愈發痛苦,指甲深深陷入手掌血水流溢,他卻渾然不覺。

    這一刻,多年在心中積攢壓抑的憤恨,猶如熔岩迸發一般湧遍全身。

    他好恨,恨自己太過無能,恨自己面對周圍的嘲笑譏諷,卻無力去改變……

    老天!

    你若要懲罰,就懲罰我一個人,為何不放過我陳氏家族、我的父母、我的爺爺?

    為什麼!?

    陳汐內心在瘋狂咆哮,幾近失控。

    砰!

    陳昊似是再也堅持不住,無力地閉上眼睛,暈倒在陳汐懷中。

    陳汐看著懷中的弟弟,看著他稚嫩臉頰上的疲憊無助,猛地從無盡憤怒中驚醒過來,爺爺已經死了,千萬不能再讓弟弟出事了。

    他背著弟弟,抱著爺爺的屍體,步伐蹣跚地走進城門,走在回家的路上,

    「掃把星終於走了,哈,這下可好了,時隔多年,他又克死了他爺爺,嘖,果然是黴運肆虐,倒楣透頂啊。」

    「小聲點,你小子不活了,再詛咒掃把星,小心沾上黴運,把你這條小命也給坑了!」

    「切,還說我,你不也叫他掃把星?」

    「哼,懶得理你。」

    「你就裝,說不定你這傢伙還在心中想著,掃把星什麼時候把他弟弟克死呢!」

    ……

    一路前行,嗡嗡的議論聲伴隨著凜冽的夜風,飄進陳汐的耳朵,就像一根根尖銳的銀針,深深紮進他的心中。

    但他依舊自顧自走著,像塊飽經海浪拍打的碣石,痛在骨髓,倔強照舊。

    麻木?

    不,我會永遠記住這一刻。

    我若不死,終有一日,必將踏天梯,入雲端,攬九天星河,高高在上!

    你們——

    就等著嘲笑自己。

    ……

    郊外,陰雨綿綿,如絲如線。

    「爺爺,安息。」

    一座孤零零的墳頭前,陳汐站起身子,低聲說道,聲音平靜平淡,卻透著一股執拗鏗鏘的味道。

    從那天回來,陳汐已經跪在墳前三天了,不吃不喝,風吹日曬也自無動於衷,臉色蒼白憔悴到了極致。

    見陳汐恢復如常,一旁的白婉晴暗自松了口氣,說道:「先回家,陳昊昨天夜裡從昏睡中醒過來了。」

    陳汐點頭答應。

    「白姨,謝謝了。」

    快到家門口時,陳汐頓住腳步,神色鄭重地向白婉晴道謝。這三天,白婉晴一直在家幫著照看弟弟,宛如自己親人一般,令他極為感動。

    當所有人都只知道譏諷自己時,有一個人卻在默默地為自己奔波勞累,這樣的人,當得起他陳汐一輩子銘記感恩。

    白婉晴似是沒想到陳汐會如此鄭重地向自己道謝,怔了怔,笑道:「只要你好好活著,並且活得比誰都要好,就是對我最好的謝意了。」

    陳汐再次鄭重點頭。

    白婉晴莞爾一笑,沒有再逗留,轉身離開。

    看著她綽約窈窕的背影消失,陳汐心頭不由地湧出一抹暖流,令他精神一振,眉宇間的陰鬱少了許多。

    「哥。」

    房門打開,陳昊看著門外的陳汐,輕聲叫了一句。

    陳汐走上前,牢牢把弟弟攬進懷中:「右手廢了不要緊,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那天夜裡,陳汐的爺爺遇襲身亡,而陳昊也付出了一隻右手的代價,右臂生機被廢,哪怕尋來起死人肉白骨的無上妙藥,也無濟於事。

    陳汐極為清楚,失去右手帶給弟弟的痛苦究竟有多大,弟弟自幼癡愛劍術,曾發下宏願,立志開創出一條屬於自己的劍道之路。如今右手不在,無疑於徹底葬送了弟弟堅守多年的夢,其痛苦可想而知。

    「哥,我已經決定了,修煉左手劍!」

    陳昊挺直脊樑,眸光湛湛,整個人仿似浴火重生一般,堅定道:「失去右手也是一件好事,一隻手,一把劍,能夠讓我更專注,劍術更專一。」

    陳汐看著仿佛一夜長大的弟弟,看著他瞳孔中重新煥發的堅定之色,一時心潮起伏,難以自禁:「好!好!好!」

    一連三個好字,已把陳汐心頭的喜悅表達的酣暢淋漓。

    ……

    「我和爺爺是在青狼峽谷遭到伏擊的,是三個蒙面人,爺爺臨死前說,他們皆有紫府境的修為。」

    吃過飯,陳汐開始詢問爺爺和弟弟出城後遭遇的事情,他要搞清楚,殺死爺爺的兇手究竟是誰。

    不過,當聽到弟弟談及是三個紫府境修士,陳汐心頭突然一跳。

    修煉一途,分作後天、先天、紫府、黃庭、兩儀金丹、涅槃、冥化真人、以及破劫地仙。

    後天九重,內煉真元,通達脈絡,壽元暴漲一甲子。至此境界,身強力壯,精血如潮,百病不生。

    先天九重,吐納天地,煉心定性,壽元暴漲一百年。至此境界,已洗褪凡胎,體魄蘊靈,然世人萬萬,能踏入先天者,寥寥無幾!

    而紫府之境,則竊天地之力,于丹田內開闢紫府,境界每提高一層,紫府內便多出一顆真元星辰,九星連珠,才算紫府圓滿。

    此境界又被稱作點星辰之境,至此境界,壽元暴漲五百年,方才稱得上奠定修道根基,真正意義上踏入修仙之途。

    據陳汐所知,先天強者,想要開闢紫府,萬中無一,在偌大的松煙城,紫府修士絕對是最頂尖的強者。如今聽聞殺死爺爺的兇手,竟然是三個紫府修士,陳汐心頭之震驚就可想而知。

    他如今才修煉至先天三重境界,這還多虧了爺爺陳天黎自幼對他的悉心指點。

    想當年,他陳氏一族可是松煙城強盛之極的大家族,陳天黎身為陳氏族長,本身便是紫府七星修士,雖然修為被廢,但一身傳承卻不曾丟失,哪怕陳汐資質再普通,有陳天黎的細心傳授,進階先天境界根本不在話下。

    不過,他想要進階紫府修士,卻是希望渺茫之極。畢竟,他的修為已滯留在先天三重整整五年,是否能再進一步還很難說。

    「對了,我這裡有一張留音符,記錄了那三人的一段話!」陳昊猛地一拍腦袋,突然出聲,從懷中摸出一張幽藍色的符籙,遞給陳汐。

    留音符是一種輔助符籙,在修行界,修士外出時,為避免登門拜訪的朋友找不到自己,往往會留在家中一張留音符,予以提示。

    這張留音符,是陳汐製作給弟弟玩耍用的,卻不想竟派上了大用場,一想到下一刻有可能聽到殺死爺爺的兇手的聲音,陳汐心頭一陣激動。

    真元灌注其中,留音符表面驀地泛起幽藍色的亮光。

    「公子交代,要把他們活活困在松煙城,要讓他們在世人的嘲笑唾棄中痛苦活著,直至自己把自己逼死……」

    「布下天羅地網,一旦他們出城,就把他們抓回來!此事關係到公子和龍淵城那位的親事,若敢怠慢,殺無赦!」

    尖利陰冷的聲音就像一條躲在暗處的毒蛇在吐信,從留音符內飄出。

    啪!

    留音符化作一抹煙塵飛散無蹤。

    陳汐的臉色已是鐵青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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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ttle 發表於 2014-4-9 10:27 PM

第五章 玉墜


    聲音中的‘公子’是誰?

    為了一段親事,竟要活活把自己一家逼死?

    ‘龍淵城那位’又是誰?

    陳汐的腦子瘋狂思索,留音符中透露的資訊太過晦澀,但卻是有跡可循,只需找到一個切入點,一切便將迎刃而解!

    龍淵城,跟自己有關的似乎只有……

    蘇家!

    對,肯定是龍淵城蘇家!

    陳汐腦海靈光一閃,猛地想到一個可能。

    他聽爺爺說過,在自己出生時,母親左丘雪曾與龍淵城蘇家家主訂下婚約,商定十八年後,由陳汐迎娶蘇家家主之女蘇瑤。然而,隨著陳氏一族被滅,母親不知所蹤,在自己四歲時,龍淵城蘇家派遣十余名黃庭境高手,當著松煙城所有人的面,撕毀了這份婚約。

    而能夠影響到松煙城,促使三名紫府修士劫殺爺爺和弟弟,龍淵城蘇家無疑最具備這樣的實力!

    對,肯定是這樣!

    越想,陳汐的思路越是清晰,確定自己的推測八九不離十。

    至於那個‘公子’的身份,也很好解釋,為了阻止自己和弟弟逃出松煙城,不惜在松煙城外布下天羅地網,如此大的手筆,也只有松煙城內的某方大勢力才能做到。

    他們這麼做的目的,肯定是為了那位‘公子’的親事,說不定就是為了跟龍淵城蘇家聯姻,而聯姻的關鍵就在於,把活活逼死自己和弟弟當做交換條件!

    想到這,陳汐只覺渾身寒冷,如墜冰窟,撕毀婚約已經夠過分了,竟然還要把自己一家活活逼死,好惡毒的手段!好冷酷的心腸!

    陳汐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開始思索這個‘公子’究竟是松煙城的哪個勢力。

    南疆是大宋王朝最南邊的疆土,足足有上百萬裡範圍,城市眾多,松煙城僅僅是南疆地域的一個不起眼的小城鎮,占地只有萬里範圍。

    再加上松煙城毗鄰妖獸肆虐的南蠻山脈,更無靈氣絕佳的福地、礦脈,近似於窮山惡水般的存在,所以,盤踞在松煙城的大勢力,寥寥無幾。

    據陳汐所知,如今的松煙城,由將軍府、李氏家族、松煙學府三大勢力把控。

    將軍府是大宋王朝駐守在松煙城的軍方力量,紀律嚴明,以維護松煙城秩序為己任,超然物外。

    松煙學府則是一個供松煙城子弟修行之地,收授門徒,傳道解惑,學府中不乏紫府修士,不過松煙學府從不參與勢力爭鬥,行事極為低調。

    只有李氏家族,是盤踞於松煙城的家族勢力,族中擁有不下十餘名紫府修士,實力之強,在陳氏一族覆滅之後,便一躍成為松煙城第一家族,如日中天。

    陳汐的目光,牢牢鎖定在李氏家族。

    在這三股勢力中,若說對他陳氏一族最為仇恨的,當屬李氏家族無疑,在陳氏一族沒有覆滅之前,兩家便是死對頭,爭鬥不休。

    甚至他的爺爺陳天黎曾懷疑,陳氏一族的覆滅,李氏家族也有參與其中。

    「擁有在松煙城外布下天羅地網的實力,又跟自己陳氏一族有仇,那個‘公子’應該就是李家的人!」

    至此,所有線索大致都被捋順,陳汐不由長長吐了一口濁氣,心中喃喃自語:「爺爺,您不是一直痛苦於不知道滅掉咱們陳家的仇人是誰嗎?不用擔心,孫兒已經掌握了一條重要線索,等孫兒實力變強,就去為您報仇!為咱們陳氏上千族人報仇!」

    「哥,你猜出仇家是誰了嗎?」陳昊仰著小臉,眼睛裡盡是仇恨之色。

    陳汐搖了搖頭,實力無法滅掉李氏家族之前,把此事告訴弟弟陳昊,有害無益。

    「小昊,既然決定修煉左手劍,就好好努力,等你變得強大起來,哥帶你去殺人,殺仇人!」

    陳汐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神色平靜道:「我也會努力,會變強,以後再不讓你受半點委屈。」

    陳昊狠狠點頭:「哥,為了爺爺,為了咱們陳家,一起努力!」

    「好!」

    兄弟兩人互視一眼,神情堅定,如出一轍。

    接下來的日子裡,除了制符賺取元石之外,陳汐幾乎把時間全部用在修煉上,他的修為雖已滯留在先天三重五年,但他卻毫不氣餒,反而像發瘋似得勤修苦練,廢寢忘食,不肯再浪費哪怕一丁點的時間。

    水滴石穿,只有堅持了才能看到希望!

    陳汐沉默木訥,本就是執拗偏執的性子,他是如此想的,也是如此做的。

    陳昊也變了,因為失去右手,他之前修習的劍術幾乎全部廢掉,用左手練劍,無疑于從新開始。

    他努力地適應左手,努力地調整自己用劍的節奏,一點一滴地夯實左手劍的基礎。

    朝陽中,夜幕下,都能看到他揮灑汗水的瘦小的身影,努力練劍!

    陳昊的資質本就極好,基礎又被爺爺打得夯實無比,只過去不到十天,他已經完全熟悉了左手用劍,因為專一,他的劍術比之當初更進一層樓。

    尤為值得一提的是,在苦修的第八天,陳昊一舉突破後天大圓滿境界,成功進階先天境界!

    其進階速度之快,用不了多久,超過哥哥陳汐也不是不可能。

    陳汐對此自然驚喜萬分,同時感到一陣無形的壓力,弟弟進階先天,自己呢,什麼時候能突破先天三重境界?

    不過,境界雖然依舊滯留不前,陳汐卻另有別的收穫,這些天憑藉制符所賺的元石,他已徹底還清了欠給張大叔的一百塊元石,並且還略有剩餘,這讓他心情好了許多。

    他算了算,每天制符所賺取的元石,除去日常開銷,每天能省下四塊元石。原本他打算積攢上足夠的元石,去購買一部關於二品符籙的製作書籍,不過為了更快地提升境界,他決定還是把元石用來修煉。

    對於過慣窮苦日子的陳汐而言,拿元石來修煉簡直就是一種奢侈,畢竟這些年來,為了維持生計,每一筆元石他可都是絞盡腦汁地去精打細算,恨不得把元石掰成兩瓣用。

    不過,為了提升境界,他已考慮不了那麼多。

    陳汐體內的真元只能支撐他一天製作三十張符籙,最多賺取十塊元石,而一旦境界體提升,真元暴漲,他完全可以製作更多的符籙,賺取更多的元石。

    所以,提升境界,才是當務之急!

    外界的靈氣畢竟太過稀薄,只有賺取更多的元石,拿元石來修煉,才能讓他和弟弟陳昊變得更強。

    有了如此打算,陳汐把每天剩餘的四塊元石,分給弟弟一半,自己留下一半,用以修煉。

    然而令陳汐無語的是,十餘天過去了,哪怕他拿元石來修煉,體內的真元卻無一絲增長。

    難道自己這一輩子就這樣了?

    夜晚,陳汐盤膝坐在床頭,默然不語,即便以他頑強堅韌的性情,也不由感到一絲沮喪。

    心煩意亂的時候,陳汐習慣打坐修煉,只有修煉,才能令他忘掉一切。

    運轉《紫霄功》,外界靈氣化作一縷縷真元,流淌在全身經脈之間,迴圈十八重周天之後,緩緩注入丹田之內。

    先天境界,每提升一步,丹田便會出現一片由真元凝聚的雲朵,稱作築基雲梯,直至凝聚出九片雲朵,便可開闢紫府,成為一名擁有道基正式踏入仙府的紫府修士。

    紫霄功共分十八重,乃是陳氏家傳功法,陳汐自幼修習,如今已修至第十三重,擁有先天三重天的修為,丹田內已凝聚出三片紫色雲朵,漂浮丹田之內,汲取著周身經脈傳來的絲絲真元。

    哢嚓!

    許久之後,待體內真元充沛,陳汐收功正打算睡覺,猛地聽到一聲極其細微的碎裂聲,聲音雖小,但在這寂靜深夜中,卻顯得極為清晰。

    尋聲望去,很快他的目光落在貼胸掛著的一塊長命鎖,這是他出生時,母親左丘雪戴在他脖頸間的,寓意無災無難,平安長大。

    這塊長命鎖也是陳汐擁有的唯一一件跟母親有關的東西,珍惜異常,然而此刻,長命鎖的表面卻悄然出現了許多蛛網一般的裂痕,他心中不由一陣疼惜。

    「怎麼回事,長命鎖怎會無緣無故出現裂痕呢?」

    陳汐伸手朝長命鎖摸去,卻不料指尖甫一碰觸到長命鎖表面,無數裂紋像瘋長的野草,驟然爬滿了整個鎖面,然後在叮的一聲脆響之後,長命鎖表面碎裂成無數碎片,撲簌簌灑落滿懷,露出一個漆黑無光的玉墜!

    長命鎖內竟藏著一塊玉墜?

    陳汐只覺腦袋有點不夠用了,怔怔打量這塊玉墜,它約莫有龍眼大小,渾圓剔透,漆黑無光,仿似一顆品質絕佳的黑珍珠。

    難道,這是母親留給自己的禮物?可若真如此,她為何要把它藏在自己的長命鎖內?

    嗡!

    就在陳汐疑惑之際,一陣古樸悠揚的清吟幽幽響起,像溪澗淙淙流淌的泉水,輕靈悅耳,伴隨聲音,一抹刺眼的白光驀地從玉墜表面激射而出!

    片刻之後,玉墜中飄灑出的億萬道濛濛白光,徹底照亮了整個房間,白光旋轉,飄散如霧,如夢似幻。

    陳汐感覺自己就像置身在夢中,正當他不知所措之際,眼前白光突然劇烈翻滾,漸漸地,一道由光影凝結而成的白裳女子,憑空出現!

    這女子白裳飄飄,眉目如畫,靈秀清雅,烏溜溜的眼睛大而清澈,透著一股靈動頑皮。

    看到她,陳汐心頭猛地泛起一絲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覺,感到一絲久違的親和,他不由感到好奇,這女人是誰,怎會令自己產生如此微妙的感覺?

    「唔,寶貝兒子,咱們母子倆終於又見面啦!」

    白衣女子雙手負背,調皮地朝陳汐眨了眨眼睛,笑吟吟開口,清脆悅耳的聲音仿似泉水叮咚作響,活潑輕快。

    聞言,陳汐眼瞳驟然睜大,悚然看著白衣女子,一臉的不敢置信之色,再沒有往常那副沉穩淡然的模樣。

    她……她是自己的母親左丘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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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ttle 發表於 2014-4-9 10:27 PM

第六章 洞府


    陳汐懵了,大腦一片空白。

    眼前這個靈秀清雅、調皮活潑的女人,竟然說是自己的母親,她……她……

    陳汐心潮洶湧,有點手足無措,已找不到任何詞彙能精准地形容此時的心情。

    在他兩歲時,母親左丘雪便不知所蹤,腦海中根本沒有一絲有關母親的印象,再加上他自幼便聽到一些對母親不好的流言蜚語,爺爺又是對此事避而不談,即便他再渴望瞭解母親的過去,也不得不把這份感情深深埋藏心中。

    是的,埋藏心中。

    因為他害怕自己的母親真的如傳言那樣,是嫌棄自己陳家,拋棄父親、自己和弟弟,跟一個年輕公子哥私奔了。

    他害怕一旦事實如此,會控制不住自己,徹底瘋掉。

    這些年,他不止一次地想起母親,然後強迫自己忘掉母親,其中的痛苦糾結,根本是其他人無法想像的。

    「寶貝兒子,看到老娘如此年輕貌美,是不是很驚訝?很接受不了?」

    白裳女子笑嘻嘻眨著眼睛:「哎,換做是我,也肯定接受不了,誰讓老娘駐顏有術呢?」

    「好啦,我的時間不多了。」白裳女子頓了頓,收斂笑容,繼續說道:「兒子你可聽好了,接下來的話,你一定要牢記心中,否則咱們母子恐怕再無相見之日。」

    聞言,陳汐心中一震,從紛亂的思緒中清醒過來。

    白裳女子眼眸中露出追憶之色,玉容變幻不定,沒了剛才的活潑調皮,有的只是憤怒、無奈、苦澀、怨恨……不一而足。

    她緩緩說道:「我是被你舅舅抓走的,他們不同意我嫁給你爹,因為我,也為了維護他們左丘氏的聲譽,他們不惜毀掉整個陳氏一族,就是為了抹去這份恥辱。」

    原來母親不是跟人私奔的,她是被舅舅帶走的……

    陳汐仿似脫掉了枷鎖身上十餘年的桎梏,心情不由一松,然而後邊的一段話,卻讓他還來不及狂喜,心情便狠狠跌進萬丈深淵。

    竟然是母親所在的左丘氏家族,毀掉了我陳氏一族?

    陳汐呼吸急促,胸口如壓萬斤巨石,情緒大起大落之下,眼前一黑差點暈厥過去。

    這十幾年,他時時刻刻都在思索誰是滅掉自己陳氏一族的兇手,心中更是下定決心,無論如何艱難險阻,他都一定要把一切兇手誅殺至盡,卻萬萬沒有想到,真相竟然會是如此荒誕、如此殘酷!

    「兒子,很生氣,娘也很生氣,因為娘早已跟左丘氏斷絕關係,更是付出了應有的代價,可偏偏他們卻不肯放過娘。」

    左丘雪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沉重:「原因很簡單,娘和你爹在一次遊歷時,得到了一件了不得的寶貝,看,就是它。」

    玉手一指那白光流轉的玉墜,眼眸裡泛起無盡的痛苦和恨意。

    陳汐抬頭望去,目光呆滯。此刻他的思緒已趨於麻木,靠著僅存的一絲理智,在聽左丘雪說話。

    「聽說過河圖嗎?荒古時期最為神秘的一幅畫,憑藉它,諸多荒古神魔領悟出屬於自己的道途,窺盡天機,掌控大道奧義,登頂道之極致。也正因此,河圖每一次出現,無不伴隨著腥風血雨,令得三界動盪、六道不安,各方大神通者廝殺爭奪,那宛如末日般的場景,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慄。」

    「幸好,河圖在荒古時期終結之後,便已消失不見,那群魔亂舞,眾神混戰的恐怖畫面也再沒有上演,直至今日,恐怕已有百萬年之久,若非娘在幼時翻閱過族中典籍,根本就不知道河圖這個名字。」

    左丘雪語聲低沉,帶著一絲追憶娓娓道來。

    然而聽在陳汐耳中,卻像在聽一段古老悠久的傳說,心頭翻不起一絲漣漪,百萬年前的事情,太過遙遠了,遙遠到他根本產生不了一絲瞭解的興趣。

    他只知道,河圖很一件寶貝,一件能令所有人瘋狂廝殺的寶貝。

    「在你眼前這塊玉墜中,便藏著河圖的一份拓本,其上蘊含著河圖的一絲烙印。別小瞧這一絲烙印,擁有它,完全可以尋覓到河圖的藏匿之處,娘被抓走和咱們陳家一族被滅的根本原因,便是因為這塊玉墜!」

    左丘雪接下來的這一段話,卻宛如一枚重磅炸彈一般,徹底把陳汐震住,他的眼睛死死盯著玉墜,眸光駭然。

    若說之前它把河圖當做一個久遠的故事聽,那麼此刻他突然發現,自己竟然也有幸與河圖沾染上一絲因果了!

    他不知道該是慶倖,還是難過。他已經明白了一切,陳氏一族被滅、母親離開、父親不知所蹤……甚至自己掃把星這個名頭,都是拜這塊玉墜所賜。若不是為了搶奪它,自己一家怎麼可能上演這麼多悲劇?

    這恐怕就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陳汐在心中深深一歎,惘然不已。

    「據說,這塊玉墜內其實是一座荒古神魔的修煉洞府,其內自成天地,暗藏諸多玄妙場所,河圖拓本只是其中之一,卻是其中最為珍貴的寶貝。可惜,娘從不曾進入過,也僅僅知道這些。」

    「你能夠喚起娘留下的精神烙印,想必已臻至先天境界,已經能夠令這塊玉墜認主,收下它,好好努力!」

    白裳女子的影像漸漸變得暗淡、模糊、仿似下一刻便要支離破碎,聲音也變得急促起來:「兒子,一定要記住,在你沒有變強之前,千萬不要把這塊玉墜告訴任何人,包括你弟弟,否則,它會毀掉咱們陳家所有的希望!」

    「不用擔心娘的安危,只要你實力達到天仙境界,自然就可以與娘相見。」

    聲音嫋嫋,由白光凝聚而成的白裳女子影像,徹底碎裂消散無蹤,胸前掛著的玉墜也恢復如常。

    屋內重新陷入黑暗之中,陳汐只覺自己像做了一個夢,但心底兀自縈繞不休的聲音、胸前掛著的一塊玉墜卻告訴他,這不是夢,這是真的。

    他默默呆坐在黑暗中,許久之後,嘴唇微微顫抖,輕聲喃喃:「放心,母親,孩兒一定會找到你的!」

    ……

    陳汐沒了睡意,用冷水洗了洗臉,腦子恢復清醒之後,把目光投向胸前玉墜。

    歷經剛才的一切,他已經明白,這五年來自己之所以滯留在先天三重,便在於這塊玉墜。

    它悄無聲息地汲取自己的真元,直至今日,力量達到飽和,才喚醒了母親留下的精神烙印,從而令自己見到了母親的影像,也知道了自己之前一直疑惑不解的事情。

    陳汐很振奮,他終於明白,自己根本就不是掃把星,自己的資質也根本不差,尤為重要的是,他知道母親還活著,只要自己變強,就可以找到母親!

    天仙境界?

    只要我不死,終有一日可以開紫府、沖黃庭、凝兩儀金丹、破涅槃、成冥化真人、曆天劫而成地仙,悟大道而登臨仙界,羽化天仙!

    只要我不死,殺害爺爺,毀掉弟弟右手、屠戮我陳氏一族上千族人的仇人,一個也逃不掉!

    陳汐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而純粹。

    「這塊玉墜內竟然是一座荒古神魔修煉所用的洞府,河圖拓本也在其中,也不知裡邊究竟有何玄妙。按照母親所說,玉墜的封印已經解除,我先天境界的修為已經能夠令仙府認主,也不知是真是假……」

    陳汐想起母親左丘雪的話,猶豫片刻,毅然咬牙分出一股體內真元,貫注玉墜之內。

    一抹柔和的光華從玉墜表面噴湧而出,光華流轉,彙聚成一個幽邃的黑洞。

    幾乎同時,一股莫可抵禦的吸力從黑洞中湧出,措不及防之下,陳汐來根本不及掙扎,整個人被捲入黑洞之中。

    嗡!

    黑洞寸寸崩裂,消失不見。

    整個房間再次陷入黑暗之中,恢復如初,只不過卻少了陳汐的蹤影。

    ……

    陳汐立在一個廣袤浩蕩的空間,頭頂繁星搖曳飛舞蒼穹之上,像一群流螢,清冽如瀑的銀光飄灑而下,如夢似幻。

    腳下,是一片鬆軟碧綠的草地,綿延遠方,渺無盡頭。

    孤零零一個人立于夜空繁星之下,周身繚繞如螢火蟲般的星光,仿似置身荒野之上,顯得如此虛無縹緲。

    這裡難道就是那位荒古神魔修煉所用的洞府?

    陳汐四下張望,卻根本沒有發現任何可稱得上洞府的建築,疑惑之餘,不由暗生警惕。

    未知,是恐懼產生的根本源頭。正因如此,陳汐不敢胡亂走動,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戒備著四周。

    佇立良久,陳汐的雙腿已經發酸,周圍依舊靜謐一片,無聲無息,仿似除了他之外,再沒有任何生靈。

    「難道,這座洞府根本就不存在?」

    陳汐仰躺在草叢上,眼眸望著蒼穹上搖曳流轉的點點繁星,百思不得其解。

    不對!

    在這片空間中並非都是死物,還有那些星辰,豈不是也像有生命一般周轉不休?外界的星辰哪有這麼飛來飛去的?

    意識到這點,陳汐睜大眼眸,盯著那漫天飛舞的星辰仔細觀察起來。

    蒼穹如幕,顆顆璀璨星辰遍灑其中,所運轉的軌跡千奇百怪,各不相同,速度也是有快有慢,它們劃著一道道繁雜玄妙的軌跡,呼嘯而來,蹁躚而去。

    換做普通人,只看到這一幕恐怕早已眼花繚亂,但陳汐卻已漸漸看得入迷。

    「以萬千星辰為筆尖,以蒼穹夜幕為符紙,落筆之處,看似雜亂無章,實則井然有序,不但保證了星辰各自的周轉運行,且相安無事,生機活潑,真是妙不可言……」

    沉浸入迷的陳汐渾然沒有察覺,頭頂星辰飄灑而下的點點清冽星光,漸漸彙聚成了一幅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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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ttle 發表於 2014-4-9 10:28 PM

第七章 季禺


    陳汐沉浸在一股玄妙的感覺中。

    他忘掉周遭的一切,忘記身在何處,眼中只有億萬道星辰迴圈不休的軌跡,這些軌跡長短各異,粗細不同,或曲折纏繞、或筆直如槍、或彎曲為弧、或盤旋成圓,儼然如同筆劃各異的符紋。

    陳汐仿佛看到一隻無形大手,以蒼穹為符紙、以億萬星辰為符筆、以超乎想像的制符手法,肆意詮釋著玄妙莫測符紋路線,妙不可言。

    他忍不住想驚歎,卻找不到任何詞彙來形容,他想要牢記其中的軌跡,卻發現那些軌跡看似有跡可循,偏偏卻無從下手。於是,他不再糾結於此,也不再理會那麼多,只是純粹地去觀摩,去欣賞,心神趨於寧靜,念頭剔透空靈。

    嗡!

    一絲奇異的低吟由小到大,由低到高,漸漸響徹在天地之間。

    億萬星辰灑下的清冽光芒凝聚在一起,化作一副清光流溢的畫卷,伴隨著奇異的吟鳴聲,這幅畫驀地釋放出無盡流光,席捲蒼穹之上,裹挾漫天星辰重歸畫卷!

    嗖!

    畫卷收攏成束,繼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作一抹清光,爆射而去,方向赫然便是陳汐所立之地。

    陳汐心頭猛地升起一絲驚悸,頓時從那股渾然忘我的狀態中清醒過來,然而還不等他有所反應,只覺腦袋嗡地一聲,下一刻,識海內憑空浮現一尊巨大的清臒老者形象,赤足麻衣、白髮垂髫、跏趺坐於虛空之中,仰望高空,眸光湛然深邃如星辰,

    這尊巨大的老者形象,周身上下古樸無奇,但卻無不散發出一絲絲浩渺蒼涼的氣息,令人不自主便被其吸引所有心神。

    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位老者又是誰?

    陳汐吃驚地看著眼前一幕,在心中飛快思索著,自己剛才明明在觀摩星辰運轉之軌跡,識海內怎會無緣無故地發生如此變化?

    「多少年來了,終於等來了能夠繼承主人衣缽的徒弟,哈哈哈哈。」

    一道渾厚沙啞的聲音驟然炸響在耳畔,陳汐渾身一顫,再顧不得思索其他,霍然睜開眼睛,當看清四周景物時,不由再次大吃一驚。

    綴滿星辰的夜空不見了,一望無垠的嫩碧草地上,赫然多了一條浩浩蕩蕩的大河,浪濤滾滾,水花四濺,長河綿延向前,一眼望不到盡頭。在大河中央,矗立著一座直插雲霄的孤峻山峰,通體黝黑,寸草不生。

    突然,一匹頭生獨角的怪物從大河中走了出來,它獅身龍頭,四蹄如柱,腳掌踏雲,通體覆蓋著繁密墨黑的鱗片,雙眸清澈,卻透著一股洞察萬物的滄桑感。

    麒……麒麟?

    看到這頭怪物,感受著其身上散發出的恐怖氣息,陳汐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心臟砰砰直跳。

    他只在書籍中見到過有關麒麟的描述,據說麒麟乃是荒古時期著名的神獸之一,天生能夠操縱五行,智慧通靈,即便是在神魔縱橫的荒古時期,也少有人敢招惹麒麟,其實力之恐怖可見一斑。

    此刻,一頭近似麒麟的怪物猛地出現在面前,哪怕心性早已被磨練的堅韌如磐石,陳汐仍舊感到一陣莫名的緊張。

    「不用驚恐,我乃洞府之靈,主人賜我名為季禺,百多萬年來一直幫著主人看護洞府。」渾厚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卻是從那頭似麒麟般的怪物口中傳出。

    原來它叫季禺,陳汐稍稍松了口氣,旋即猛地意識到,眼前這頭怪物竟然已存活了百萬年之久,那豈不是說,這座洞府也存在了上百萬年?

    「晚輩陳汐,見過前輩,敢問前輩,這裡真的是那位荒古神魔的修煉之地嗎?」陳汐恭敬問道,對方哪怕真的是一頭怪物,也不是他能夠無禮的。

    「不錯,的確是我家主人修煉之地。」季禺走上前,上下打量了陳汐一番,驚疑道:「先天境界?你的實力如此之差,怎可能得到主人的傳承真諦?」

    陳汐惘然道:「什麼傳承真諦?」

    季禺卻是不理會他,苦苦沉思許久,突然開口道:「小娃娃,你是以符入道的煉氣士?」

    以符入道?陳汐一頭霧水,搖頭道:「我僅僅只會製作一些基本符籙罷了。」

    季禺卻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歎息道:「果然如此,主人本就是推演天機而入道,選擇你繼承衣缽,也在情理之中。」

    陳汐愈發疑惑起來,忍不住道:「前輩,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什麼時候繼承了衣缽?」

    季禺目光怪異地盯著陳汐,說道:「你的識海中,擁有著我家主人留下的一絲真身烙印,難道你不知道?」

    陳汐想起識海中那尊散發著古樸浩渺氣息的老者形象,不由愕然道:「那位老伯伯便是您的主人?」

    季禺一怔,搖頭歎息道:「看來你的確是什麼都不知道。」

    陳汐心中訕訕,恭敬道:「還望請前輩能夠告之。」

    季禺沉默許久,這才緩聲開口說道:「百萬年前,我家主人離開時曾規定,在星辰秘境的考驗中,能夠得到其真身烙印者,方才有資格繼承他的衣缽。而你,便是這些年來唯一一個做到的人。換句話說,你已經擁有了成為主人徒弟的資格。」

    陳汐恍然,剛才自己看到的漫天蒼穹,恐怕就是星辰秘境之地了,不過,這也算是一種考驗?自己只是觀摩了一陣星辰迴圈之軌跡,便得到了洞府主人的真身烙印,是不是太簡單了一點?

    似是看破陳汐的心思,季禺冷哼道:「你可知道,百萬年以來有多少強者想要得到我家主人的真身烙印?」

    「我可以準確告訴你,足足有六千九百八十三人!這些人中有涅槃強者、冥化真人、破劫地仙,羽化天仙的絕世強者也不在少數!修為最低的也在兩儀金丹境界,現在,你還覺得簡單嗎?」

    不待陳汐開口,季禺傲然抬頭,冷冷道:「若非你以符道之心感悟星辰秘境,兼且悟性不錯,恐怕早已被周天星宇絞殺而死!」

    陳汐悚然一驚,駭然道:「被周天星宇絞殺而死?」

    季禺點頭道:「不錯,星辰秘境奧妙無雙,包羅萬象,若不能在一個時辰內從星辰秘境中,必定葬身其中,魂飛魄散。」

    說到這,季禺略帶感慨道:「能夠進入洞府之人,無不是實力超凡的當世強者,然則在星辰秘境之中,仍舊隕落了一大半,只有一小撮人成功從星辰秘境走出。這些人跟你一樣,從星辰秘境中領悟了主人留下的一些道諦,可惜的是在你出現之前,卻沒有人能夠獲得主人留下的真身烙印,自然也就無緣擁有成為主人弟子的資格。」

    陳汐疑惑道:「那這些人呢?他們豈會甘心離去?」

    季禺冷冷道:「當然不甘心,原本從星辰秘境中領悟的道諦已足夠令他們鑽研一生,受用無窮,可是,他們之中卻仍舊有人執迷不悟,企圖得到主人傳承,於是強登試煉天峰,最終仍舊落個形神俱滅的下場。」

    說到這,季禺面朝大河,指著大河中央的孤峻山峰說道:「喏,那便是試煉天峰,分作十八重試煉之地,只有通過所有試煉之地,方才能獲得主人留下的全部傳承。那些強自登上試煉天峰之人,大多死在了前三重試煉之地,最厲害的要數十萬年前的一位絕世劍仙,修為已臻至劍道巔峰的地步,不過他也僅僅只走到第十三重試煉之地,便即隕落身死。」

    陳汐聽得一陣心驚肉跳,望著大河中央的孤峻山峰,忍不住問道:「那我想要得到全部傳承,是不是也要通過那座天峰的十八重試煉之地?」

    「那是當然,不過你和他們不同,你已經獲得主人的真身烙印,在通往天峰的試煉之地時只會受傷,不會有性命危險。」季禺隨口答道。

    陳汐暗自松了口氣,這也由不得他不擔心,連那位絕世劍仙都喪命在第十三重修煉之地,他這先天三重境的修為,恐怕連第一重修煉之地都闖不過。

    季禺提醒道:「雖然無性命之憂,但是我還是勸你現在莫要闖關,你的修為畢竟太差了,甚至是我這一生見過的最為差勁的。不是笑話你,擱在荒古時期,像你這樣的傢伙僅僅只比剛出生的嬰兒稍強一些。」

    只比嬰兒稍強一些?

    陳汐心有不服,可是一想到面前是一位活了上百萬年的怪物,也只得把這份不服深埋在心底,問道:「前輩,那我什麼時候能夠闖過天峰第一重試煉之地?」

    季禺一怔,疑惑道:「告訴我,你怎會如此迫切闖關?」

    陳汐毫不猶豫答道:「我要變強,替爺爺報仇,替我陳氏一族報仇,還要成為天仙與我母親相見!」

    季禺恍然,思索片刻後,緩緩說道:「如今已得到主人的真身烙印,只要不出意外,終有一日必定能完成所願。不過你的身體孱弱無比,修為也是低的可憐,想要修煉至天仙境界,恐怕要走很久啊。」

    陳汐目光堅定,平靜道:「無論多困難,我永遠不會放棄,也絕不會放棄!」

    季禺飽經滄桑的眼中閃過一絲欣賞之色,旋即頭顱一抬,眺望天峰,傲然說道:「你可是百萬年來唯一一個獲得主人留下的真身烙印之人,只要勤加修煉,別說報仇,也別提成就天仙,哪怕走得更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想當年,主人可是掌控大道,走上了……」

    聲音戛然而止,季禺似是意識到什麼,閉嘴不言。

    陳汐卻沒有注意到這些,他只是在思索識海中那尊洞府主人留下的真身烙印究竟有何奧妙,又如何能幫助自己變強。

    還有,母親所說的河圖拓本,又放在洞府的哪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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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ttle 發表於 2014-4-9 10:28 PM

本帖最後由 lattle 於 2014-4-9 10:29 PM 編輯

第八章 伏羲神像


    「主人留下的這一縷真身烙印,名為伏羲神像,蘊含著主人對天道感悟的諸多奧義,你時時觀想體會,不僅能夠令神魂日益強大,且有利於感悟天道,最為重要的是擁有了這一縷真身烙印,你便可以修煉無上煉體法訣——《周天星戮鍛體之術》!」

    還未等陳汐發問,季禺仿似早已看破他的心思,緩緩說道:「在荒古時期,世人皆認為我家主人觀河圖而推演天機迴圈之奧義,方才頓悟大道,登臨巔峰之境,卻無人知曉我家主人在觀摩河圖之前,身體內外皆已臻至超凡入聖之境,一身煉體之術更是足以開闢道統,成就萬世之基業。」

    「可惜主人他離開的太匆忙,僅留下一部《周天星戮鍛體之術》。」

    說罷,季禺神色默然,似沉浸在無盡追憶之中,喟然不語。

    陳汐默默咀嚼著季禺言辭中透露出的資訊,心潮起伏,竟也忘了說話,許久才問道:「前輩,我曾聽人說,此處洞府內藏著一副河圖拓本,不知是真是假?」

    季禺一怔,目光直勾勾地盯著陳汐,聲音古怪道:「直至現在你還不明白麼,那一縷真身烙印乃是主人觀河圖悟天機之後而留下,本就蘊積著一絲河圖真諦,如今你已獲得真身烙印,便即等於獲得了一絲河圖真諦,還念想拓本做什麼?」

    陳汐恍然大悟,原來河圖拓本乃是以訛傳訛的說法,真正的河圖真諦竟蘊藏在洞府主人的真身烙印之中。

    幸好,自己誤打誤撞擁有了它,說不定日後自己還能憑此獲得真正的河圖呢!

    「好了,能夠讓你知道的,我已統統告訴你了,你還有什麼疑問麼?」季禺晃了晃龍頭腦袋,態度頗為友善,顯然把陳汐當做了有資格繼承其主人衣缽的弟子看待。

    「我……」陳汐張了張嘴,卻發現還有太多的疑惑想要問,一時竟不知先問哪個為好。

    季禺忍不住指點道:「你如今實力差勁,體魄更是孱弱不堪,我覺得,你不妨先行修煉《周天星戮鍛體之術》,待煉體和煉氣的修為皆臻至紫府境界,再次進來時,應該能夠闖過天峰第一重試煉之地,得到相應的獎勵。至於其他的事情,多想無益。」

    陳汐怔然道:「可是,我還不知道《周天星戮鍛體之術》在哪裡呢,如何修煉?」

    季禺不以為意道:「待你離開的時候,我自會傳授於你。還有什麼疑問麼?沒有的話,我就傳授你法訣,送你離開。」

    「前輩且慢。」

    陳汐連忙叫道:「您剛才說通過天峰第一重試煉之地,會得到相應的獎勵,不知其中有何講究?」

    季禺搖頭道:「我只是洞府之靈,哪裡會知道這些?不過我倒是知道,待你闖過第一重試煉之地,在洞府內修煉三天,外界才僅僅過去一天,對你的修煉極為有利。」

    操縱時間變幻?

    陳汐倒吸一口涼氣,心頭震驚異常,這等手段幾近於逆天啊!

    想想,在洞府修煉三天,外界才過去一天,自己豈不是比別人多修煉了兩天?若是天天呆在這裡,豈不是……

    陳汐越想,心中越是亢奮,甚至有些害怕自己承受不住這份驚喜。他如今才是先天三重境界,自幼生活於松煙城內,哪會知道世上會有這等逆天般的手段,竟能操縱時間?

    「若你能闖過天峰第二重試煉之地,在這裡呆上九天,抵得上外界一天。闖過第三重,就延長至八十一天,如此疊加,終至闖過十八關,你便可以在此任意修煉,因為對外界而言,此地的時間已是絕對凝固。」

    季禺似是渾然沒有注意到陳汐心思已是雜念紛呈,繼續侃侃而談:「不過你先別高興太早,天峰第一重試煉之地可不是那麼容易就闖過的,以你如今的修為,進去也跟找死沒有什麼區別。還是把心思放在提升自己修為上,勤修苦練才是你現在需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

    陳汐很快便冷靜下來,是啊,闖過第一重試煉之地,便需要把煉體和煉氣的修為臻至紫府境界,那麼闖過第二重呢,又該需要何等的修為?乃至以後的第三重、第四重……直至第十八重,又豈是能隨隨便便闖過的?

    有付出,才會有回報,自己不努力苦修,只想著借助外物,怎麼可能成為一名真正的強者?

    欲望雜念動心魔,若自己整天只惦念著投機取巧,恐怕這一輩子再無踏上仙途的可能!

    至此,陳汐徹底從莫名的亢奮震驚中清醒過來,渾身已是冷汗淋漓,抬頭望向季禺時,卻發現這頭似麒麟般的洞府之靈,正用那一對飽經滄桑的眼眸清洌洌地盯著自己,仿似能透視自己心中所有的想法,忍不住心生慚愧之色。

    「主人曾說過,心靈澄澈堅定,方才能悟常人所不能悟,走至大道盡頭。陳汐,莫要辜負主人的期望。」

    季禺猛地踏雲而起,仰天一聲大喝,聲如滾滾雷霆,隆隆炸響於天地之間。而它頭頂獨角搖搖一指陳汐,一抹五彩霞光倏然激射而出,鑽入陳汐體內消失不見。

    陳汐只覺眼前一黑,下一刻,已出現在自己的房間中。

    「母親所言,果然是真的,如今我不但得到了洞府之靈的認同,獲得洞府主人留下的一尊真身烙印,更是間接得到了一絲河圖真諦,只要勤加修煉,一定可以變得更強!」

    看著房間內熟悉的一切,陳汐忍不住長長吐了口氣。

    想了想,他再次來到識海,看著那尊散發著古樸浩渺氣息的伏羲神像,心頭不由再次發出一聲驚歎。

    觀河圖而衍天機迴圈之道,繼而登臨大道巔峰,莫非這位前輩名叫伏羲?他的修為又達到了哪一步?

    默默注視良久,陳汐伸手朝漂浮身前的一抹五彩霞光抓去,這團霞光是洞府之靈季禺臨走前留在自己識海內的,應該就是那部洞府主人留下的無上煉體法門——《周天星戮鍛體之術》!

    嘩嘩~

    指尖甫一接觸,五彩霞光頓時化作無數飛舞的星辰,仔細望去,那點點星辰赫然是由一個個巴掌大小的古篆大字構成,錦繡燦然,華光彌漫,仿似充滿活力的生靈,翩躚飛舞,妙趣橫生。

    「凝!」

    識海內突然響起一道輕淡飄渺的聲音,寥寥一字,卻透著一股俯瞰天下掌控萬物的威嚴氣息,令人不由自主便心生臣服敬慕之意。

    不等陳汐辨別出聲音的來源,那飛舞飄搖的一串串錦繡文字驟然排列成行,整齊彙聚成一頁篇章,字字透射億萬濛濛毫光!

    陳汐抬眼望去,只覺腦海嗡地一聲響,一行行玄妙莫測的字元似淙淙流水般湧入腦海,揮之不散,猶如烙印。

    「果然是周天星戮鍛體之術,好奇特的煉體法訣!」

    陳汐匆匆流覽一遍之後,心生無盡震撼,引周天星辰所凝之煞力來淬煉皮骨肉身啊,世上竟有這等煉體之術?

    在松煙城,相較於煉氣士,體修的地位極其低下,一般選擇體修之路的,皆是一些生活潦倒的窮苦之輩,淬煉體魄只是為了找一份養家活口的工作,例如採石場的工人、貨棧的搬運工,儼然跟苦工勞力沒什麼區別。

    原因就在於體修之路太過艱難痛苦,進階條件之苛刻更是達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煉氣之路雖然對資質要求極為苛刻,但只要後天勤修苦練,遠比體修之路走得容易,自然地,走體修之路的人就愈發稀少起來。

    尤為重要的是,哪怕資質再差,只要走上煉氣之路,在松煙城中完全可以得到一份輕鬆體面的工作,像種植靈田靈藥的靈植夫、豢養靈禽妖獸的豢養師、烹飪美味佳餚的靈廚師、以及一些制符、煉器、煉丹等工坊商鋪的學徒,無論是待遇、地位、收入都要比苦力般的體修要強太多了。

    陳汐自幼生活於松煙城的貧民區,常能夠見到許多充當苦力勞工的體修之人,對這些體修的生活處境極為清楚,正因如此,他從來都沒有考慮過體修這條路。

    然而,在目睹了《周天星戮鍛體之術》之後,陳汐徹底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想想,那洞府之靈季禺的主人伏羲前輩,單憑煉體之術便已達到開闢道統,創下萬世之基業的地步,陳汐怎還敢瞧不起體修?

    「自今日起,除了制符和煉氣,還得修煉《周天星戮鍛體之術》,可供自己利用的時間愈發緊迫起來,不過,只要能令自己變強,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

    陳汐默默思索籌畫,猛地又想起一件事情,據季禺前輩說,時時觀想那尊洞府主人留下的真身烙印,能夠把神魂淬煉得日益強大,最為重要的是神魂達到某種程度,可以掌握其中的河圖真諦,繼而尋覓到真正的河圖藏匿之地……」

    想到這,陳汐不禁搖了搖頭,伏羲前輩觀河圖而悟大道,那是因為其實力早已達到了恐怖之極的地步,而自己的修為如今才僅僅只有先天境界,哪怕此時自己僥倖得到河圖,恐怕也看不出什麼門道,有害無益。自己當務之急,還是提升實力最為關緊。

    想通這一切,陳汐只覺渾身充滿幹勁,見天色已濛濛發亮,再不願在床上呆著,匆匆洗漱過後,正打算叫醒弟弟起床練劍,卻見房間內早已沒了弟弟的身影,不由微微一怔,這麼早,弟弟是去哪裡了?

    走出門,院子裡沒有陳昊修煉劍術的身影,陳汐心頭愈發疑惑,自從弟弟的右手被廢,極少出門,每次出門前也總會跟自己打聲招呼,今天是怎麼了?

    就在這時,兮兮一路小跑進院子,看見陳汐,連忙揮著小手,氣喘吁吁叫道:「陳汐哥哥,陳昊他跟人打架了,你趕快去看看!」

    陳汐心頭一緊,問道:「兮兮,你在哪裡見到的?」

    兮兮乖巧答道:「天星劍術學府,是我娘讓我來通知你的,我娘已經先去了呢。」

    天星劍術學府?

    陳汐眉頭一皺,心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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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ttle 發表於 2014-4-9 10:29 PM

第九章 天星學府

    松煙東城環境清靜,秩序井然,佔據了整個城市的四分之一的面積,這裡又被稱作學府區,大大小小的學府林立其中,多不勝數。

    天星劍術學府便是其中之一。

    在眾多學府之中,天星劍術學府也是頗有名氣,排名僅次於松煙學府和流嵐學府,位居第三名。

    在松煙城所有父母眼中,為自己孩子選擇學府修煉時,松煙學府自然是第一首選,不過由於其擇徒條件極其苛刻,每年只有寥寥幾個幸運兒才能進入。

    而流嵐學府只招收資質絕佳的女學生,也令得絕大多數人望而止步。

    只有天星學府無條件限制,只需交納一筆不菲的元石,便可進入學習。所以在排名前三的學府中,若論學生之多,當屬天星學府無疑。

    天星劍術學府門外。

    陳昊面色鐵青,抿嘴不言。

    在對面,還立著一個華服少年,他約莫有十三四歲,鼻青臉腫,三角眼裡卻透著一股得意之色。

    「這次是陳昊不對,醫藥費我們全出了,希望吳管家網開一面,饒過陳昊一次。」在一旁,白婉晴在跟一個瘦削中年交涉,神色歉然。

    瘦削中年色迷迷地打量著白婉晴,半響才搖頭道:「那怎麼行,我家少爺可是族長最疼愛的幼子,何曾受過如此欺辱?醫藥費我們寧可不要,也要令那小子付出慘重的代價,哼,欺負我們李氏子弟,哪能這麼便宜了他?」

    白婉晴勉強笑道:「那您的意思是?」

    吳管家摸著下巴,笑眯眯道:「我不是都說清楚了嗎?不過,放過那小子也可以,只要他跪地給我家少爺磕頭認錯,並拿出三百顆元石賠償,此事就此一筆勾銷,怎麼樣?」

    白婉晴強自忍耐心頭怒火,低聲道:「吳管家,你看這樣如何,讓陳昊道歉,但能不能不下跪?」

    吳管家哈哈大笑起來,隨即一斂笑容,不屑道:「絕無可能!」

    白婉晴一籌莫展,神色焦急,再無一絲秀氣恬靜的氣質。

    「白姨,跟他廢話那麼多做什麼,不就是被開除嗎,這學府我不上了!」

    陳昊早已氣得牙齒緊咬,見白婉晴難過得幾欲落淚,再也看不下去,站出身來,一指那華服少年,冷冷道:「李銘,下次見到你,我還揍你,沒骨氣的東西,技不如人就找幫手,虧你還是李氏家族的人,忒給你老子丟人了!白姨,咱們走。」說罷,拉著白婉晴的手,轉身就走。

    李銘勃然大怒,尖叫道:「你敢罵我?你你你……吳管家你還愣著做什麼,你沒看他罵我麼?給我揍這混蛋!」

    他媽的,若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根本懶得管你!

    吳管家被吼得心中邪火升騰,惱怒不已,身子一晃,已攔在陳昊二人身前,陰沉道:「兩位,事情沒解決呢,就想走?」

    陳昊夷然不懼,不屑道:「我和李銘打架,學府已經開除我了,我也認了。那麼,按照府主大人余澤的規定,我與李銘之間的恩怨便即一筆勾銷。那麼,此刻只要你敢動手傷到我和白姨,你一定會後悔的。」

    吳管家陰測測笑道:「你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娃娃,說話好大的口氣,恩怨一筆勾銷?可能嗎?現在我就是想知道,你要我如何後悔啊?」說著,他雙臂一展,渾身氣勢驟然一變,一副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的模樣。

    「吳管家,揍他,這小子就會嘴硬!」李銘在一旁大叫,三角眼裡盡是怨毒興奮之色。

    陳昊神色依舊平靜異常,冷冷道:「很簡單,我會告訴天星學府,你李氏家族根本沒有把府主大人余澤的決議放在眼中。我還要去將軍府,告訴大將軍你李氏家族挑戰將軍府權威,在松煙城內惹事生非,發起戰鬥!除非你現在就把我殺死,可是你敢嗎?」

    吳管家神色一滯,面色陰晴不定,陳昊的話的確戳中了他的要害,他之所以遲遲不出手,便是顧忌此點。

    將軍府統治整個松煙城,代表著大宋王朝的意志,已命令禁止修者在城內戰鬥,一經發現,廢除修為,並發配至礦區奴役,別說一個小小管家,即便是李氏家族族長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而天星學府的實力雖比不上李氏家族,但其府主餘澤卻是松煙城戰力排行第三的紫府六星境強者,也不是李氏家族能夠隨便招惹的。

    怎麼辦?

    吳管家內心掙扎無比。

    白婉晴很驚奇,看著陳昊稚嫩冷靜的小臉,實在想像不出,他竟能說出如此擲地有聲的話,條理又是如此清晰。

    「吳管家,他一個住在平民區的破落戶,他哥又是有名的掃把星,即便咱們揍他,將軍府和天星學府礙于咱們李家的情面,必然選擇袖手旁觀,你還猶豫什麼?」

    李銘見吳管家猶疑不定,忍不住在一旁焦急大叫:「哪怕除了事情,不是還有我嗎?」

    對呀,有這位小祖宗幫我扛著,還怕家主不管自己嗎?

    吳管家終於做出決定,冷冷道:「少爺放心,不打折了這小子的雙腿,吳某愧對家主的養育之恩!」

    言罷,吳管家悍然出手,雙手真元湧動,猶如一對鋒利鷹爪,朝陳昊狠狠抓去。

    陳昊早已察覺不妙,待吳管家聲音剛落,他一把推開白婉晴,同時身子快速一閃,堪堪避過迎面而至的利爪。

    勁風掃面,刮得陳昊臉頰生疼,心中不由駭然,這條老狗莫非是紫府境修士?

    「哼,我看你能躲到什麼時候!」

    見陳昊躲開自己的一抓,吳管家微微一怔,隨即冷哼一聲,全身真元鼓蕩,一對枯瘦如竹的雙掌上泛著烏黑光澤,一股驚人的氣息逸散而開。

    刷!

    吳管家身影一晃,宛如鬼魅般出現在陳昊身前,雙掌如穿花蝴蝶,化作漫天掌影,瞬間封死陳昊所有退路。

    陳昊避無可避,反而朝前踏出一步,渾然不顧漫天掌影,左拳包裹著體內瘋狂湧入的真元,狠狠朝吳管家砸去,一副兩敗俱傷的拼命模樣。

    這也是陳昊無奈之舉,他雖已突破先天境界,但根基尚淺,遠非吳管家的對手,只有拼命,或許才能挽回一絲生機。

    果然不出所料,吳管家根本不願跟陳昊兩敗俱傷,疾退兩步,變掌為拳,狠狠朝陳昊攻來的拳頭撞去。

    砰!

    拳拳相撞,發出一聲沉悶如雷的響聲,逸散的真元氣流四下肆虐,塵土飛揚。

    陳昊蹬蹬蹬連退十余步,噗地吐出一大口鮮血,小臉瞬間變得蒼白如紙,已然受了內傷。

    「小昊!」

    白婉晴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呼,她不擅長戰鬥,根本幫不上什麼忙,一時心急如焚,不知所措。

    硬碰硬的一拳之後,吳管家卻是溫絲未動,毫髮無損,他不屑地看著陳昊,冷冷道:「才只先天一重境而已,也敢跟我鬥?乖乖地讓我廢了兩條腿!」

    話音剛落,他身子一晃,再次出現在陳昊身邊,右腿飛起,猶如一條揚起的鋼鞭,帶著一股淩厲的勁風,狠狠朝陳昊的雙腿掃去!

    嗯?

    就在吳管家右腿快要命中陳昊之際,心頭猛地產生一絲毛骨悚然的危機感,沒有絲毫猶豫,他腳尖狠狠一蹬地面,身子快速朝後撤去。

    砰!

    就在吳管家後撤的那一剎那,一枚鋒利如劍的冰錐憑空出現,堪堪擦著吳管家的頭皮刺襲而下,徑直洞穿青石地面,留下一個碗口大小的窟窿。

    嘶!

    吳管家撫摸著隱隱發疼的頭皮,不由倒吸一口涼氣,若非自己躲避得快,這一根冰錐豈不是要了自己老命?

    不僅是吳管家,其他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住了,渾然沒有注意到一抹黑影悄然出現在戰場一側。

    「走!」

    陳昊耳畔猛地想起一個熟悉之極的聲音,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已被人抱在懷中,快速朝遠方掠去。

    「哥!」

    陳昊欣喜異常,隨即意識到什麼,叫道:「等等,白姨還在那邊呢。」

    「我……我在的。」一道柔和悅耳的聲音響起,陳昊抬眼一看,卻見白婉晴趴在哥哥背上,露出一張略帶羞澀的秀氣容顏。

    ……

    「廢物!竟被人家在眼皮底下把人救走了,吳管家,我爹派你來有什麼用?」

    李銘反應過來時,早已沒了陳昊和白婉晴的身影,氣得一腔怒火悉數發洩在吳管家頭上,咆哮不已。

    吳管置若罔聞,他默默蹲下身子,看著地面上被冰錐洞穿的窟窿,喃喃道:「竟然是一品冰錐符,此人實力必然超不過先天境界。不過此人倒是善於抓住機會,不但下手的時機精准狠辣,並且能趁著我等驚悸之際攜人逃跑,這等心計和眼力,也稱得上一流了。這傢伙該不會是那個掃把星?」

    李銘見吳管家渾然不理會自己,愈發惱怒,狠狠道:「行,你吳管家能耐大了,我這就去告訴爹你不但私自放走敵人,還故意拿我難堪,不把你攆出李家,少爺我跟你姓吳!」

    吳管家慢悠悠站起身子,面無表情道:「少爺,若你真這麼做,那我也只要把你這些年幹的壞事統統交代清楚了。」

    李銘一愣,臉色陰晴不定道:「吳管家,你你……胡說什麼!」氣勢已軟弱下來。

    吳管家拍了拍手,淡淡道:「少爺,走,以後千萬莫要意氣用事,否則難保有些不好聽的話會傳入家主耳中。至於那陳昊,咱們以後慢慢收拾他就是,你以為呢?」

    李銘怔怔點頭,魂不守舍。

    吳管家內心不屑一笑,廢物,若你有大少爺千分之一的實力,恐怕也不會被人欺負到頭上了。

    想起大少爺,吳管家腦海不由浮起一個冷酷高傲的身影,沒來由地,心頭升起一股寒意,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大少爺他可是最疼這個廢物弟弟的,待他破關而出,知曉了此事,恐怕陳家那小子就該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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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ttle 發表於 2014-4-9 10:30 PM

第十章 戰術

    回到家,陳汐松了口氣。

    剛才的戰鬥,雖只不過一剎那,卻對他的心神耗費極大。

    戰鬥是他的弱項,自從五年前學習制符,他已無暇兼顧戰鬥功法的修煉。不過他也極為清楚自己的長處,那就是擅長制符,對各種基礎符籙的威力瞭若指掌。

    不過,這畢竟是他第一次戰鬥,針對戰鬥的切入點、救人、以及逃走的路線,他不得不慎重思考,反復推敲,直至確保每一環節不出錯,這才毅然出手。

    幸好一切都如他所料想一般,沒有出現差錯,這也讓他深深明白,有時候一份精准的戰鬥策略,也能對行動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陳汐,咱們回來,萬一被他們追來怎麼辦?」白婉晴娥眉微蹙,擔憂道。

    「救走你們之前,我去了一趟將軍府。」陳汐平靜答道。

    白婉晴惘然道:「他們不是說,將軍府礙于李家情面,是不會插手此事的?」

    一旁的陳昊卻是反應過來,笑道:「白姨,之前若是我挨打,事後即便被將軍府知道,礙于李家情面,自然可以假裝不知道,然而此時這件事已被我哥捅出去,將軍府就不能再假裝下去。因為我們若是受害,哪怕將軍府不願為咱們出頭,可是為了維護在松煙城民眾心中的聲譽,也不得不管此事。如此一來,李家豈不是也要付出應有的代價?」

    「要知道,將軍府可是代表著大宋王朝的意志,明面上是絕對不會容忍有人挑釁它的權威的!所以,李家若是聰明的話,就絕對不敢在這時候向咱們下手。」

    白婉晴怔了怔,也徹底明白過來,看著眼前兄弟兩人,心中一時驚奇無比。

    哥哥沉穩內斂,心機超群,算無遺策,弟弟機智靈敏,洞察力超群,若是陳氏一族還在,這兄弟倆絕對是天之驕子!

    可惜,一切都不復存在了,倒是苦了這兩個孩子……

    想到這,白婉晴禁不住一陣傷感。

    「傷勢如何?」陳汐突然道。

    「調養幾日就恢復過來了。」陳昊笑了笑,問道:「哥,那吳老狗的實力應該在先天圓滿境界,剛才你是如何做到的?」

    陳汐隨意答道:「出其不意而已,若是正面與他戰鬥,你我聯手也不是他對手。」

    陳昊追問道:「出其不意?我剛才明明沒看到你的,怎地突然就出現了?這是什麼厲害功法?」

    白婉晴也被勾起好奇心,在剛才的戰鬥中,她同樣沒看到陳汐,只覺身子一輕,便被陳汐背在背上。

    「很簡單。」陳汐略一沉吟,答道:「在你們剛開始戰鬥時,我用了一張隱身符和斂氣符,至於偷襲吳管家,用的是冰錐符。」

    陳昊愕然道:「這都是些一品基礎符籙啊。」

    陳汐點頭道:「重點不是符籙,而是對戰鬥節奏的把握。」

    白婉晴一頭霧水,陳昊卻是恍然大悟,笑道:「不錯,吳老狗輕敵是第一錯,忽略周圍環境是第二錯,被人突襲而心神失控是第三錯,利用這些錯誤,的確可以做很多事情。不過,前提是必須在出手前,已經算計到這些錯誤的發生,方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說到這,陳昊抬起頭,一臉欽佩道:「哥,這些都在你的預料之中嗎?」

    陳汐避而不答,說道:「策略終究是小道,再一不可再二。若吳管家擁有紫府境的修為,任何計謀都將失去作用。」

    陳昊笑道:「那是自然,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伎倆都將被徹底碾碎。就像那隱身符和斂氣符,在紫府修士強大的感知面前就完全沒用。」

    進階紫府,陰神出識海,成就感知之力,可輕易洞察周圍氣流波動,隱身符和斂氣符的確無法躲過紫府修士的感知之力。

    「對了,你怎麼跟李家之人打起來了?」

    陳汐開口問道,他本不打算追根問底,不過事關李氏家族,卻令他警惕異常,在殺死爺爺的仇人中,李家是最值得懷疑的對象。

    陳昊低頭不語。

    白婉晴連忙在一旁解釋,這才令陳汐搞清來龍去脈。

    原來在今天早上,陳昊打算回天星學府修習劍術,剛進學府,便被李銘挖苦譏諷,說陳汐克死其爺爺之後,下一個克死的物件便是他陳昊,言辭極其惡毒下流,徹底惹怒了陳昊,不惜觸犯學府規矩,當著眾多師生的面,暴揍了李銘一頓。

    府主餘澤震怒,對陳昊做出開除的懲罰,不過,餘澤還表示,只要李銘原諒陳昊的過失,陳昊還是可以繼續在學府修習的。李銘自然不甘心,於是喚來吳管家,接下來的事情就自然不用說了。

    陳汐想了想,皺眉道:「這麼說,你已經徹底被開除了?」

    陳昊仰著稚嫩的小臉,嘴唇輕抿,卻是倔強依舊,大聲說道:「哥,我不後悔。」

    陳汐想生氣,卻又不忍心,他知道弟弟每次打架,幾乎都是為了維護自己,他聽不得別人罵自己,就跟自己見不得有人欺負他一樣。

    「小昊今年才十二歲,又已進階先天境界,我覺得,他完全可以去松煙學府試一試。」白婉晴在一旁建議道。

    陳汐一怔,搖頭道:「松煙學府擇徒條件極其苛刻,小昊右手被廢,恐怕……」

    白婉晴打斷道:「不試一試怎麼知道呢?若小昊願意去,我倒是可以幫他引薦一位松煙學府的教習老師。」

    陳昊毫不猶豫道:「我當然願意去,白姨,您真的能幫我嗎?」

    白婉晴笑道:「我只幫你引薦,其他的還要靠你自己去爭取。」

    陳汐見此,不禁重新打量了白婉晴一番。

    據他所知,白婉晴只是城中一家酒樓的廚娘,靠著這份工作,勉強能維持她和女兒兮兮的生計,生活條件比自己和弟弟也好不到哪裡去,又怎會認識松煙學府中的教習老師呢?

    看來,白姨的身份也不簡單啊。

    「那咱們現在就去。」

    陳汐作出決定,松煙學府根基雄厚,實力完全可以與將軍府、李氏家族並駕齊驅,弟弟若是能進入松煙學府修習,完全不用再擔憂李氏家族的報復,自己也可以省心不少。

    ……

    松煙學府,磨劍堂。

    一個個青衣少年持劍而立,身姿挺拔,神采飛揚。

    他們神色認真,望著前方那道高大身影,目光中透著無盡敬慕之色。

    此人高大瘦削,眉宇疏闊,輪廓堅毅,立在那裡仿似一尊不可撼動巍峨孤峰,渾身散發著沉凝厚重的氣息。

    他叫蒙空,磨劍堂教習老師,紫府六星境劍修!

    「無論是掌法、拳法、步伐、亦或是劍法、刀法、槍法,皆分作基礎、知微、天人合一三重境界。」

    「劍法有成,視作基礎,劍法大成,方算知微,及至劍法圓滿,可稱天人合一。至此地步,劍訣一出,引天地靈氣為己用,攻擊力暴漲數倍。不過,這僅僅只能稱作初窺劍道,初步踏上以劍入道的起點!」

    「所以,在不曾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時,你們還稱不上一名真正的劍修,更沒有值得驕傲的地方!你們聽明白了嗎?」

    蒙空的聲音冷厲如冰,震盪在偌大的磨劍堂,久久不絕。

    聞言,一眾青衣少年心中一震,繼而挺起胸膛,目光堅定,齊聲道:「明白!」

    蒙空點點頭,不再多說。

    「蒙教習,外邊有人找您。」一名學府護衛小跑過來,低聲說道。

    蒙空皺眉道:「沒看我在上課嗎?」

    學府護衛心中一顫,艱難地咽了口水,咬牙道:「那女人說,您一定會見她的。不過,若您沒空,我這就去回絕她。」

    女人?

    蒙空怔了怔,腦海中浮出一個雅致嫺熟的女人形象,心頭沒來由升起一絲激動,他深吸一口氣,強自冷靜下來,沉聲道:「且慢,她叫什麼名字?」

    學府護衛撓撓頭,猶疑道:「她姓白,好像叫做……叫做婉晴,我也不大確定,要不我再去問問?」

    咦,蒙教習怎麼不見了?學府護衛抬起頭,卻愕然發現,蒙空早已消失不見,不知去了哪裡。

    ……

    蒙空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那熟悉的身影,堅毅冷峻的臉頰上,已被激動之色所充斥。

    「婉晴,你終於肯來見我了。」他顫聲開口,聲音沙啞低沉。

    看到蒙空,白婉晴神色也是複雜之極,她深吸一口氣,直至情緒平穩,扭頭朝身旁的陳汐說道:「你和小昊先在外邊等著,我有些話要跟蒙……教習單獨聊聊。」

    陳汐點點頭,拉著陳昊轉身出門。

    他已經看出來,白婉晴和這個叫蒙空的男人關係非比尋常,兩人應該多年未曾謀面,否則決不至於出現剛才那一幕。

    他心中不禁更是好奇,白姨和這個叫蒙空的男人究竟是什麼關係呢?

    「哥,你說我能成功嗎?」陳昊仰起小臉問道,他畢竟年幼,猜不透男男女女的感情瓜葛。

    陳汐沉吟片刻,說道:「應該沒問題。」

    通過剛才的一幕,他已大致可以確定,弟弟這次說不定真的能夠進入松煙學府,而白姨則是最為關鍵的一環。

    沒多久,門打開。

    白婉晴眼眶紅腫,卻難掩其輕鬆之意,似是打開了心底的某個枷鎖,笑著招呼道:「你們進來,蒙教習要考核小昊的劍術。」

    陳昊精神一振,摩拳擦掌道:「好嘞!」

    陳汐的唇角悄然滑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終於可以開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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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ttle 發表於 2014-4-9 10:30 PM

第十一章 清溪酒樓

    嗤嗤!

    匹練似的劍光流轉,淩厲鋒銳的劍氣飛灑四濺,割裂空氣發出縷縷尖嘯之音。

    陳昊左手持劍,瘦小的身影包裹在濛濛劍影之中,他的小臉一片堅定,雙眸冷靜如水,一手學自天星學府的《小天星劍訣》被他施展至極致,招式嫺熟精准,飄渺靈動,動作流暢自然,酣然淋漓。

    看著場中的弟弟,陳汐神色恍惚不已,仿似回到了五年前。

    那時,自己也如此堅定執著,如此醉心於劍術修煉,一招招劍訣被自己重複練習千萬次,也絲毫不感覺枯燥疲憊。

    每當此時,爺爺便會站在一旁,也不說話,只是笑眯眯地看著自己,滿是皺紋的臉上盡是欣慰之色。

    爺爺那時的心情,大概跟自己現在一樣?

    看著弟弟在陽光下練劍的身影,陳汐的心情複雜難言。

    「好!此等劍術已達知微地步,難得的是以左手用劍,劍招之間兼備了一絲詭譎莫測之機,稍加磨練,必成大器!」

    蒙空撫掌讚歎,堅毅的臉頰上罕見地流露出一絲欣賞之色。

    若說之前是礙于情面,蒙空才決定考核陳昊,那麼現在,他的內心已被這個左手用劍的瘦弱少年折服。

    在陳昊身上,他看到了對劍的堅定與執著,這是成為一名合格劍修的最基本素質,尤其是陳昊如今才只十二歲,已然把劍法臻至知微之境,如此超凡的材質,假以時日,註定能在劍道上走得更遠!

    白婉晴暗自松了口氣,看著場中的陳昊,與有榮焉。她可是知道蒙空擇徒的條件有多麼苛刻,能夠得到他毫不吝嗇的讚美,陳昊足以自豪!

    ……

    走出松煙學府,陳汐默然不語。

    弟弟不出預料地成為蒙空教習的弟子,成為松煙學府的一員,他自然極為高興,不過,一想到松煙學府每年的學費足足要四千顆元石,他便有點頭疼。

    單靠制符哪怕不吃不喝,恐怕也交不起這筆學府看來,自己必須得令尋一條賺取元石的路了。

    「你應該高興才對,松煙學府可不是誰都能進的,而能成為蒙教習的弟子,更是千中無一,陳昊跟著他修習劍術,可以挖掘出更大的潛能,對他以後的劍修之路極為有利。」

    白婉晴似是看出陳汐心思,笑道:「至於元石,你不用擔心,我先借給你一些,以後還我就是了。」

    陳汐搖頭道:「那怎麼行,剛才蒙前輩答應年底補上學費,已經幫了我一個大忙。我打算另找一份工作,爭取年底前掙夠四千顆元石。」

    白婉晴笑了笑,也不勉強,說道:「除了制符,你打算再做些什麼呢?」

    陳汐沉吟道:「自然是越賺錢越好。」

    白婉晴噢了一聲,思索許久,猛地眼睛一亮:「要不你來清溪酒樓,你不是擅長制符麼,操控靈火應該很容易入手,我認識一位元靈廚師至今沒有徒弟,要不你去試一試,一旦成為靈廚學徒,每天賺上三十塊元石應該不難。若是能獨當一面,完全可以賺更多的元石。」

    陳汐猶疑道:「廚子?」

    白婉晴笑嗔道:「可不要小覷靈廚師,每一位靈廚師烹飪出的飯菜,不但口味上佳,且具備各種奇妙的功效,例如磐固道基、增強真元、治癒傷病……那些財大氣粗的家族,無不擁有專門的靈廚師為之服務,地位絲毫不再符籙師之下。」

    陳汐怔然道:「那靈廚師豈不是和煉丹師很像?」

    白婉晴笑道:「的確如此,兩者都需對各種材料的屬性了然於心,都需要靈火去操作。不過兩者還是有區別的,靈廚師重在口感,以功效為輔助;煉丹師以功效為重,卻從來不考慮口感。若說兩者孰優孰劣,就看各自水準如何了。」

    陳汐恍然,想了想,終於做出決定:「那我就去試一試。」

    白婉晴笑吟吟道:「你肯定行的,運筆制符需要腕力,掂勺切菜也需要腕力,符墨調配需要各種材料按比例均衡,烹飪的飯菜也同樣如此,唯一要注意的便是靈火的掌控,不過你常年繪製符籙,擅長精准操控,控制起靈火也應該不難。」

    陳汐倒是沒想到白婉晴如此看好自己,不禁心生慚愧,自己哪裡擅長制符,如今才只掌握了各種一品基礎符籙而已。

    「走,我現在就帶你去。」白婉晴興沖沖道。

    「呃,現在?」

    陳汐撓頭不已,剛才因為弟弟進入松煙學府的事情,還沒謝過白婉晴呢,此時又要麻煩人家,他臉皮再厚,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白婉晴一愣,驚奇地看著眼前羞澀不安的少年,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陳汐的表情發生如此豐富的變化,完全沒了之前那副沉穩木訥的氣息。

    她心中不禁升起一絲感慨,若非生活所迫,恐怕陳汐他也是個開朗樂觀的少年,怎可能整天繃著臉為生計奔波呢?

    ……

    清溪酒樓臨水而建,建築精緻清雅,格調上乘,足足擁有三位三葉靈廚師坐鎮,擁有著松煙城第一酒樓的美譽。

    白婉晴便是清溪酒樓的一名廚娘,專門負責收購食物材料。

    清溪酒樓的後廚位於酒樓之後,百丈範圍的空間裡羅列著一排排水晶似的明淨廚台,新鮮收購的靈禽妖獸的肉塊、散發著絲絲靈氣的蔬果糧物、瓶瓶罐罐稀奇古怪的調料……各色有關美味的材料井然有序地佈滿了整個廚房。

    一個個學徒工忙碌在各個角落,有用靈火薰制臘肉的,有用刀叉削切蔬果的,有搭配調料的,在廚台前,一縷縷顏色各異的靈火持續噴湧,年輕的靈廚學徒掂勺拎鍋,烹製著一道道半成品菜肴。

    跟著白婉晴甫一走進後廚,陳汐便看到如此壯闊的一幕,不由心生震撼,如此規模的廚房,他還是頭一遭見到。

    「走,咱們去二樓。」

    沒有在這裡多逗留,白婉晴帶著陳汐沿著一側的樓梯,徑直走上二樓。

    「一樓是準備各種食材的地方,二樓才是三位靈廚師烹飪美食的所在。」

    一邊走,白婉晴一邊解釋:「我說的那位靈廚師姓馬,大家都叫他馬老頭,脾氣有點古怪,不過人很善良的。待會你見到他,可要好好表現哦。」

    陳汐默默點頭。

    「小白?你這小妮子咋又在背後說我壞話,小心我讓老闆辭掉你啊。」一道嘶啞難聽的聲音從二樓房內傳出,像是發怒,卻透著一股調侃之意。

    小白……

    陳汐瞥了旁邊的白婉晴一眼,心頭浮起一絲怪異的感覺,白姨的女兒都六歲了,這馬老頭卻叫她小白,簡直是為老不尊啊。

    白婉晴察覺到陳汐的目光,暗自惱羞不已,早知道就不帶陳汐來這裡了,不過想想馬老頭本就是口無遮攔之輩,她倒也不怎麼生氣。

    領著陳汐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竟然是一副宛如世外桃源的畫面。

    藍天如綢,白雲如棉,花木草叢之間是一條蜿蜒曲折的小路,小路盡頭,赫然矗立著一座掩映于翠柏青松之間的碧竹小樓。

    幻陣!

    陳汐目光逡巡片刻,幾乎瞬間就看出,眼前的一切皆是由陣法星辰的幻象。

    景致如畫,惟妙惟肖,此等幻陣恐怕必須由精通幻陣的大符陣師才能布下?

    呼吸著空氣中的花木清香,陳汐不由心生無盡驚歎,九品符師之上,方可稱作符陣師,如今自己才是一品符師,也不知何時能達到這等境界。

    「這是一座碧空花影陣,下階幻陣,暗藏殺機,你小心跟我身邊,可莫要擅自亂闖。」

    白婉晴低聲吩咐了一聲,沿著那條蜿蜒小路朝前走去。

    陳汐心頭一驚,亦步亦趨跟在白婉晴身後,不敢稍有疏忽。

    符師九品,製作出的符籙以品劃分,總計九品。九品符師之上便是符陣師,所製作的符籙陣法以上、中、下三階劃分。

    據陳汐所知,入階的幻陣就足以令紫府修士不敢越雷池一步,眼前這座碧空花影陣,無疑具備如此強大的殺傷力,他哪還敢輕舉妄動?

    走進青竹小樓,景色又是一變,偌大的房間簡陋異常,只寥寥放置著三座廚台,其他再無他物,根本無法跟一樓那美輪美奐的廚房相比。

    此刻,正有一老一男一女立於三座廚台前,動作嫺熟地烹飪食物。在三人身後,安靜立著一個個栩栩如生的傀儡,手托圓盤,圓盤內擱置著琳琅滿目的各種食物材料。

    「嗨,白美女。」

    伴隨著一聲嘹亮的口哨,立於一座廚台前的男子抬起頭,笑嘻嘻地跟白婉晴打招呼。這男子衣冠楚楚,劍眉星目,英俊高大,唇角微微翹起,掛著一絲笑容迷人。

    「好年輕好英俊的少年啊,看得姐姐我直流口水,唔,婉晴妹妹,這是你的相好麼?」

    另一座廚台前,一襲火紅華裳的妖嬈女子抬起頭,酥胸高聳,身材窈窕火辣,水汪汪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著陳汐,嬌豔漂亮的臉蛋上露出一抹勾魂的笑容。

    「幹活!」

    最後一座廚台前,枯瘦如猴似的老頭眼睛一瞪,砰砰敲著手中的勺子,大聲咆哮。

    英俊男和妖嬈女渾身一顫,齊刷刷埋頭做菜,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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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ttle 發表於 2014-4-9 10:31 PM

第十二章 靈廚師

    「喏,那是喬南,那是裴姵。」

    白婉晴伸手一指那一男一女,而後轉身面向那枯瘦老頭,朝陳汐低聲介紹道:「這位便是馬老頭,喬南和裴姵的大師兄,三人皆是三葉靈廚師。」

    陳汐點點頭,躬身道:「陳汐見過三位前輩。」

    滋啦啦!

    無人理會陳汐,只有油鍋烹炒菜肴的聲音連綿不斷地響起。

    自幼至今,陳汐歷經了無數這樣的場面,心性早已淬煉得堅韌異常,倒也並不覺得難堪。

    白婉晴卻有點受不了了,徑直來到馬老頭身前,劈手奪過鐵勺,惡狠狠道:「馬老頭,沒看我給你介紹了一位徒弟嗎?」

    馬老頭怪眼一瞪,本待發火,見白婉晴絲毫不讓地瞪著自己,知道奈何不得這位姑奶奶,只得痛心疾首道:「小白,不要搗亂了,這可是上好的一盤剁椒靈麅肉啊!」

    說話時,他枯瘦如竹的手掌拎起鐵鍋,透著鮮辣亮澤的菜肴悉數翻倒入盤,湯汁油紅,肉塊如丁,配以嫩碧如絲的各色輔料,香氣四溢,色味俱全。

    「馬老頭你睜大眼睛瞧瞧,陳汐他擅長制符,腕力靈活,感知敏銳,又是先天境界,如此資質難道還不配做你徒弟?」

    白婉晴早沒了淑靜恬靜的風度,櫻唇一撇,蠻不講理道:「我不管,你今天必須收下陳汐!」

    馬老頭一怔,似是想起什麼,嘿然怪笑道:「陳汐?不會就是那個掃把星?」

    此話一出,在廚台前忙碌的喬南和裴姵齊齊停下手中動作,神色怪異地朝陳汐望去。

    白婉晴身子一僵,惱怒不已,直恨不得掐死這死老頭,哪壺不開提哪壺,有你這麼說話的嗎?

    她看向陳汐,心情忐忑不已。

    卻見陳汐輕輕抿緊嘴唇,神色平靜道:「我是不是掃把星無關緊要,重要的是我沒想到原來馬前輩也如此世俗。白姨,咱們走。」

    白婉晴噢了一聲,有點愧疚帶陳汐來這裡。

    「且慢。」

    兩人正打算離開,卻見馬老頭大怒叫道:「誰他媽世俗了?管他窮凶極惡還是大慈大善,在我看來都他媽的統統是狗屁!」

    越說,他的聲音越大,近乎咆哮道:「老子收的是徒弟,只要他能繼承老子的廚藝,誰吃飽撐著了管那麼多?」

    白婉晴驚喜道:「那你打算收陳汐做徒弟了?」

    馬老頭神色一滯,猶疑不定。

    「師兄,收下他,白美女看好的人,我相信!」喬南暗自朝白婉晴眨了眨眼,一臉正色道。

    「是啊,師兄,我看陳汐年輕沉穩,又擅長制符,你就收下他。」裴姵目光在陳汐身上逡巡片刻,不著痕跡地拋了一個媚眼,這才可憐兮兮地向馬老頭求情。

    陳汐一怔,默不言語,心頭卻升起一絲希望。

    之前拒絕,是因為馬老頭當面譏諷于他,他若低聲下氣地去求情,哪怕成功拜馬老頭為師,以後若仍舊時時要遭到馬老頭的諷刺,那他寧願不要這次機會。

    而聽了馬老頭的咆哮,他這才明白,馬老頭並非如自己所想那樣不堪,心頭那一絲僅存的怒氣也隨之消散無蹤。

    人,被唾棄、被嘲諷、被看不起都不可怕,可怕的是無傲骨、無尊嚴、無所堅持,可怕的是善惡不辨、黑白不分、真假不明!

    這是爺爺說的,陳汐自幼堅守至今,烙印骨髓。

    馬老頭冷哼一聲,看向陳汐,說道:「既然如此,我給你一個機會,那裡有一根青須筍,你把它切成片。」

    青須筍通體青翠,宛如翡翠,其內蘊含著絲絲靈氣,是如常所常見的瓜果蔬菜之一。

    陳汐移步廚台前,擱置在他面前的是一把雪亮廚刀、一根近兩尺長的青須筍。

    「刀工是衡量一位靈廚師水準高低的重要手段之一,三分爐臺,七分案板,無刀不成菜,馬老頭是要考驗你的刀工,好好努力。」

    白婉晴在一旁低聲解釋,清眸裡盡是鼓舞之色。

    陳汐點點頭,拿起青須筍端詳片刻,廚刀握手,飛快下刀!

    咄!咄!咄!

    細密緊湊的刀切案板聲如同有節奏的鼓點,陳汐手腕穩健如盤松,雪亮鋒利的廚刀被他精准掌控著,切出一片片薄如蟬翼的雪白筍片。

    五年前,陳汐便替代爺爺在家掌廚,使用起廚刀來自然熟稔異常,加之他常年制符,腕力和精准度更是出類拔萃,此刻全身心投入之下,不僅動作流暢精准,速度也是輕快異常。

    很快,一根青須筍化作一排整整齊齊的雪白筍片。

    遠處,馬老頭看也沒看,漠然道:「腕力沉穩,刀工精准,可惜厚薄不一,只一半達到薄如蟬翼的地步,勉強比一般人強些。」

    「食材切片講究厚薄相同,薄如蟬翼,如此才能令菜肴入味均衡,成熟時間相同,形狀美觀,若大小、厚薄、長短不均,就會造成同一盤菜中,味有濃淡、以及生熟老嫩及不美觀等弊病。」

    裴姵美眸異彩漣漣,笑吟吟讚美道:「陳汐小弟,你的刀工不錯喲。」

    「切絲!」

    馬老頭瞪了裴姵一眼,口氣生硬地又提出一個要求。

    陳汐深吸一口氣,再次專注於案板之上,切片成絲,顯然對精准度有更高的要求,他不敢大意。

    咄咄咄……

    廚刀如水銀瀉地,以一種更加急促的頻率落下,一根根纖毫若發的筍絲飄灑而出。

    陳汐感覺自己像在制符,廚刀成了符筆,筍片化作符紙,那一根根筍絲則成了筆直如利劍的符紋。

    繪製符紋,講究墨蹟均勻,於方寸之間自成天地。

    切片成絲也如此,講究長短相等,粗細相同,於手起刀落之間彰顯功力。

    嚴格來說,切片成絲的難度要遠遠低於繪製符紋,符紋曲折不一、柔韌不同,極盡騰挪變化之道,遠非切片成絲那麼動作單一。

    所以,在完全掌控了其中著力點和精准度之後,陳汐下刀的速度驟然加快,廚刀如同活過來一般,踩著歡快的韻律快速前行。

    「入手生澀,中途卻盡數掌控其中精粹,這小子莫非跟我一樣,也是一位廚道天才?」喬南摸著下巴,故作沉思狀。

    「滾,恬不知恥的傢伙!」

    一旁的裴姵翻了個白眼,隨即一臉癡迷地望著陳汐,喃喃自語:「認真的男人最帥了,陳汐小弟,姐姐等著你來愛我,我會比婉晴妹妹更疼你的……」

    「花癡!」

    這下連白婉晴也看不下去了,秀氣白皙的臉蛋上浮起兩朵紅霞,惱羞輕啐道,不過她心裡卻是極為開心,陳汐能得到喬南和裴姵讚美,已大大超乎了她的想像。

    馬老頭眼眸中一抹亮光一閃即逝,神色依舊漠然。

    在松煙城,只要條件不差,幾乎沒有誰家的子女會下廚做飯,下廚被認作是不務正業,耽誤修行。事實也的確如此,除非達到靈廚師級別,一般從事廚師的皆是奴僕婢女之輩,而身為其主人,只需享受所成就是了。

    所以,在見到陳汐嫺熟的刀工之後,馬老頭的心的確被稍稍打動了。

    但這還遠遠不夠,他一身廚藝冠絕整個松煙城,本身更是三葉靈廚師,絕對不會如此輕率地決定徒弟的人選。

    陳汐放下廚刀,案板上堆著一層細嫩雪亮的青須筍絲,根根細如棉絮,晶瑩剔透,煞是惹眼。

    「陳汐,幹得不錯!」白婉晴率先讚歎起來。

    「不錯,有我當年的一半風采,但已稱得上技藝超群。」喬南一本正經道。

    「陳汐小弟,我已深深喜歡上你認真的樣子,噢,這難道就是無法自拔的感覺嗎?」

    裴姵先白了一眼大言不慚的喬南,然後用白皙修長的雙手捧著嬌豔的臉蛋,癡迷地呢喃不已。

    雖說聽到三人的讚美總覺得有點彆扭,陳汐還是放心許多,抬眼望向馬老頭。

    「哼,刀工還差得遠。」

    馬老頭面皮緊繃,走上前,左手撚起一根青須筍絲,右手拎起廚刀,手腕抖動,驚人的一幕出現了。

    以左手的筍絲為目標,近一尺長的廚刀在他手中極速飛舞起來,潑灑出一團團雪花似的刀影,動作如同行雲流水,信手拈來。

    陳汐睜大眼睛,卻看得一頭霧水。

    「他在雕花!」

    白婉晴低聲解釋道:「在食材表面雕刻上花紋,不僅賞心悅目,且在烹飪時更容易入味,尤其是針對一些靈氣充沛的肉類,在其表面雕花可以讓靈氣更容易被吸收。」

    陳汐恍然,暗道這老頭接下來該不會也讓自己做這個?

    他有些為難,與細如棉絮的筍絲相比,廚刀顯得如此龐大,自己別說在上邊雕花了,恐怕一碰就折了。

    白婉晴冷哼道:「哼,一根破筍絲而已,雕花不雕花又有什麼用?別擔心,馬老頭若是真讓你在筍絲上雕花,就是故意為難你呢,我決不答應。」

    「我也不答應。」裴姵插話道,說著還故意瞟了一眼陳汐,一副姐挺你的模樣。

    「既然白美女都不答應了,身為有風度的男士,我也表示不答應。」喬南頭顱高抬,矜持開口,

    馬老頭舞刀的身形一滯,甩手狠狠扔飛廚刀,跳腳咆哮道:「這徒弟老子收了還不行嗎?不就是罵了他一句,你們就聯合起來欺負人?」

    「這可是你說的啊!」

    白婉晴、喬南、裴姵異口同聲。

    陳汐看在眼裡,心頭湧起一股久違的暖流。他知道,就憑自己這份刀工,若非看在白姨的面子上,這些傢伙根本就不會搭理自己一眼。

    他不禁感到一陣好奇,白姨究竟是個什麼人?她不僅跟松煙學府的蒙空教習相熟,還能與三位靈廚師相處融洽,根本不像個普普通通的廚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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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ttle 發表於 2014-4-9 10:32 PM

第十三章 煉體

    「給你十天的時間,把《萬象食材圖鑒》和《靈火集》熟記於心,十天之後,若你連一些食材和靈火的屬性都搞不清楚,這徒弟老子不收也罷!」

    馬老頭兀自不甘心,又提出一個要求。

    陳汐卻不在意,沉吟道:「十天不是問題,我想知道成為您的徒弟之後,我每天能得到多少塊元石?」

    馬老頭眼珠陡然瞪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胸膛一陣劇烈起伏,猛地大聲咆哮:「你拜老子為師,就是為了賺元石?老子的廚藝是能用元石衡量的?你你你……給老子滾!」

    見馬老頭處於暴走邊緣,白婉晴連忙拉著陳汐飛奔而逃。

    「有個性,可惜還是沒有我當年那麼個性十足。」喬南摸著下巴,肅然點評道。

    「噢,陳汐小哥與眾不同,這樣的男子才值得我去呵護呢。」裴姵呢喃自語,美眸異彩漣漣,又犯花癡了。

    「給老子幹活!」

    馬老頭充滿無盡怒火的尖利的咆哮聲夾雜著砰砰的鐵勺砸鍋聲,轟然響起。

    ……

    走出清溪酒樓,想起馬老頭吃癟的模樣,白婉晴仍忍不住輕笑不已。

    陳汐也覺得有點好笑,說道:「馬老頭的脾氣的確古怪。」

    白婉晴話鋒一轉,說道:「你不用擔心賺不到元石,十天之後,只要你正式成為馬老頭的徒弟,清溪酒樓自會以合適的價格與你簽下一份協議。」

    陳汐點點頭,他也是如此想的,馬老頭身為清溪酒樓的靈廚師之首,待遇優渥無比,身為馬老頭的徒弟,清溪酒樓巴不得拿元石供奉自己呢。

    白婉晴似是想起什麼,秀氣的玉容上浮起一絲異樣的神采:「能夠拜馬老頭為師,說不定十天后你能見到清溪酒樓的幕後主人呢,……可是一位手腕通天之輩。」

    陳汐怔了怔,心道的確如此,清溪酒樓被譽為松煙城第一酒樓,其老闆的能力自然不凡。

    只看陳汐模樣,白婉晴就知道他沒理解自己話中的意思,也不多做解釋,笑道:「你今天去不去張氏雜貨店了?」

    陳汐搖頭道:「不去了,今天沒能制符,去雜貨店張大叔恐怕會罵我的。」

    說到這,他想起今天發生的事情,弟弟成功進入松煙學府,而自己也得到了靈廚師馬老頭的認同,一時愈發感激白婉晴。

    他不知道白婉晴為何如此不予餘力地幫助自己,但他知道這份恩情之重,足以令自己一輩子去還!

    「白姨,真的謝謝你了。」

    陳汐神色肅穆,極為認真地看著白婉晴的眼眸,一字一頓說道。

    白婉晴一愣,好半響才反應過來,心頭也是情緒起伏,突然伸出纖纖素手在陳汐臉頰上捏了捏,笑吟吟道:「以後多笑一笑,別繃著臉被人罵成面癱,面癱陳這綽號太難聽。」

    陳汐被白婉晴出其不意的動作搞懵了,許久才回過神來,蒼白雋秀的臉頰上罕見地浮起一絲漲紅。

    「哈,臉紅了啊。」

    白婉晴眨了眨眼睛,滿臉促狹的笑意。

    陳汐受不了了,再也不搭理白婉晴,只顧埋頭疾走,心中卻是極為享受這種溫馨的感覺。

    ……

    李氏家族,大廳內。

    「孽子!廢物!」

    砰地一聲,李逸真手中酒杯化作一堆粉末,他剛毅威猛的臉頰上陰沉似水,雙眸幾欲噴火,暴喝道:「當街出手傷人,挑釁將軍府權威,這都是你們幹的好事!」

    「爹,孩兒可是挨打了,將軍府怎能如此不分青紅皂白?」李銘硬著頭皮,為自己開脫罪責。

    李逸真臉色愈發陰沉,冷冷盯著自己的小兒子,「技藝不如人,兀自叫囂跋扈,挨打這等奇恥大辱,你竟然用作開脫罪責的理由,若非你是我兒子,我非親手把你殺了!」

    李銘臉色刷地蒼白,渾身顫抖,再不敢多說一個字。

    「吳管家,既然出手了,為何不殺死那個陳昊?你可知道因為你辦事不利讓我多被動?」李逸真冷哼一聲,目光落在吳管家身上,沉聲質問。

    吳管家大汗淋漓,心臟砰砰直跳,噤若寒蟬。

    他知道,家主為了平息將軍府的怒火,付出了一件入階法寶的慘痛代價,這種情況下,他根本不敢為自己辯解一句,只是低聲說道:「我本來有十足把握殺死陳昊,但中途卻遭到了陳汐的突襲,措不及防之下,被這兄弟二人開溜了,請府主責罰!」

    李逸真怒色稍緩:「陳汐?他難道已臻至先天大圓滿境界了?」

    吳管家愈發羞愧起來:「沒有,此子擅長制符,心機狠辣,先是利用隱身符和斂氣符藏匿一側,而後以冰錐符偷襲,所選時機無不切中老奴要害,所以就……」

    李逸真怔了怔,若有所思道:「我答應過南疆那邊,在這兄弟二人臻至先天圓滿境界時,便廢掉二人修為,令其無緣於仙途,痛不欲生,活活被折磨而死。也正因此,我從不曾把他二人放在眼中,如今看來,倒是該重視一下了。」

    吳管家肅然道:「不知府主有何計畫,老奴願為之鞍前馬後,在所不辭!」

    李逸真搖頭歎息道:「我剛得到情報,那個陳昊已進入松煙學府修行,松煙學府實力雄厚,與我李氏家族不相上下,所以暫時還無法對其下手,倒是便宜了這小子。」

    吳管家似是想起什麼,眼睛一亮:「家主,半年後的南蠻煞域試煉,松煙城內的所有學府都會參加,陳昊修為已有先天境界,必然也會參與其中。再者,南蠻煞域位於南蠻山脈之中,將軍府無法插手,那時候咱們只需派一些人手埋藏在其中,必能殺了這小子!」

    李逸真沉吟道:「此計不錯,不過,不能殺了那小子,而是廢掉其修為。」

    吳管家眼眸中閃過一絲狠戾之色,冷笑道:「家主放心,到時候老奴必定拿下此子!」

    「太好了,到時候我也去!」李銘興奮地叫道,眼神怨毒之極,顯然已把陳昊恨到骨子裡了。

    李逸真冷冷道:「想要報仇不是壞事,從今天起,你就不要去天星學府了,在祖屋閉關修煉,什麼時候臻至先天圓滿境界,什麼時候再出來!」

    祖屋閉關?

    李銘雙腿猛地哆嗦起來,臉色刷白。

    「鐵手,帶少爺下去,他的修煉就交給你了。」李逸真淡淡吩咐道。

    「遵命。」

    在李逸真背後,驀地出現一抹陰影,一個瘦削高大的黑衣男子悄然出現。

    他相貌平庸尋常,看不出有何特點,但李銘看見他,卻仿似看見惡魔一般,嘴皮顫抖道:「爹,可不可以……」

    聲音戛然而止。

    仿似一道鬼魅,鐵手倏然出現在李銘身側,揮手打暈李銘,而後拎小雞似的抓起李銘,徑直離開大廳。

    李逸真眼中閃過一絲不忍,隨即便被堅定之色代替,喃喃道:「玉不琢不成器,若你連先天圓滿境都打不到,有何資格跟你哥哥競爭家主之位?李家,不需要廢物!」

    吳管家早被眼前一幕驚住了,鐵手?那個隱藏在暗處一直以影子自居的紫府境強者?那個雙手沾滿濃濃血腥的李家頭號屠夫?

    被這樣一個變態看著修煉,小少爺接下來的日子恐怕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了?

    沒來由地,吳管家心頭升起一絲憐憫。

    「吳管家,還有一件事情要交給你辦。」李逸真皺眉沉思片刻,做出決定。

    「請家主吩咐!」吳管家驚醒過來,深吸一口氣大聲說道。

    「近端時間不宜再招惹將軍府,不過也不能如此輕易地放過那個陳汐,我要你一個月後,先廢掉他的全身修為!」

    ……

    辭別白婉晴,陳汐徑直回家,匆匆吃過飯,便開始參悟《周天星戮鍛體之術》。

    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令他產生強烈的緊迫感,不敢有一丁點的懈怠。

    尤為重要的是,無論是煉氣、煉體、觀想真身烙印、亦或是以制符賺錢,都將佔用他大量的時間,如今又多了一項廚藝,時間就愈發顯得極為緊湊起來,他決不能縱容自己浪費一絲一毫的時間。

    陳汐不知道別人是如何對待時間的,但他知道,自己若想若想變強,若想為爺爺以及陳氏一族報仇、若想與母親見面,就不能放鬆對自己的要求。

    相反,為了達成這些目標,他要更加苛刻的要求自己,哪怕再辛苦,哪怕多流一滴汗,也決不能給自己找放縱的理由!

    不堅定去堅持,不千倍去努力,怎能看到希望?

    抱著這種心思,陳汐為自己制訂了一份修行計畫,早晨制符、而後修習廚藝、晚上則修煉《周天星戮鍛體之術》、《紫霄功》、以及觀想真身烙印。

    至於能剩下多少時間睡眠,並不在他的考慮之內。

    當然,若陳汐能臻至紫府境界,成為一名紫府修士,睡眠不睡眠已無關緊要。

    「世上煉體之人大多以堅石、庚金、雷霆、水火之力來淬煉體魄,卻從未聽說過引動星辰煞氣來淬煉體魄,這《周天星戮鍛體之術》能夠另闢蹊徑,的確令人驚歎!」

    猶如打開了一扇神秘的天窗,陳汐眼眸明亮異常,帶著濃濃的好奇心,仔細品咂著烙印在腦海中的一行行錦繡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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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ttle 發表於 2014-4-9 10:32 PM

第十四章 修煉

    《周天星戮鍛體之術》共分七重。

    第一重金煉皮,引庚金星煞淬煉皮膚。

    第二重火熬骨,引烈火星煞熬打骨骼。

    第三重水絞筋,引柔水星煞絞揉骨筋。

    第四重土磨肌,引厚土星煞磨練血肉。

    第五重木塑體,引純木星煞重塑體魄,至此,煉體後天圓滿。

    「果然厲害,通過五行星煞把整個身體淬煉一遍,就已能修至後天圓滿境界,遠遠要比煉氣法訣簡單明瞭。」

    陳汐驚歎不已,隨即眉頭一皺,喃喃道:「不過,簡單並不意味著容易,煉體之法本就艱難之極,非大毅力大恒心者,根本就熬不過煉體時所帶來的痛苦。這星煞鍛體之術源自洞府主人,甚至能追溯到百萬年前的荒古時期,修煉起來恐怕要比尋常煉體之術要更加艱難。」

    想到這,陳汐頭腦冷靜許多,繼續往下看。

    第六重為煉體先天境,至此境界,通體內外氣血蒸騰如沸,氣機貫穿如虹,擁有龍象搬山之力。

    第七重為煉體紫府境,至此境界,血肉骨膜之間會湧出一股恐怖的神秘力量——巫力!憑藉巫力,可修煉體修的獨有秘術神通法門,例如拳化山嶽、法天象地、不動金身等等。

    「巫力?莫非與煉氣士所修的真元相同?神通法門又是什麼?可惜,我對煉體方面的知識知之甚少,找個時機一定要搞清楚這些,否則修煉起來必將有所滯澀。」

    陳汐默默思索著,猛地又想起另外一個問題:「這《周天星戮鍛體之術》源自洞府主人之手,必然不止這些。莫非那些更高深的還掌握在季禺前輩手中?」

    「罷了,多想無益,自己還是早早臻至紫府境界,再次進入洞府時,只要能闖過天峰第一試煉之地,季禺前輩應該會把《周天星戮鍛體之術》後邊的內容傳授給自己。」

    ……

    陳汐起身來到屋外。

    夜空漆黑,猶如明珠般的星辰閃爍在夜幕之上,灑下迷人而深邃的清冽星光。

    抬頭看著蒼穹上的億萬星辰,陳汐默默咀嚼著《周天星戮鍛體之術》第一重修煉之法,許久之後,眉頭緊皺,喃喃道:「真難啊!」

    《周天星戮鍛體之術》有幾大關卡,入門便是其中之一。

    想要引庚金星煞淬煉體魄,第一步需要感知到‘長庚’這顆充滿庚金星煞的星辰,第二步則以身體為中心,與長庚星辰遙相呼應,方才能成功招引庚金星煞,淬煉肌膚。

    在那億萬星辰中,長庚星最為明亮,仔細辨認的話不需多久就能找到。至於以庚金星煞來淬煉肌膚,也並不算太難,只需按照功法修煉就行。

    最為困難的是第二步,感知長庚星並與之遙相呼應。

    幸好,在《周天星戮鍛體之術》內記載著詳細的感知之法,方法雖繁瑣,但卻解決了陳汐的燃眉之急。

    「成與不成,試一試總是沒錯的……」

    陳汐深深吸一口氣,直至自己的心神保持極致的寧靜,這才緩緩閉上眼睛,跏趺坐於庭院地上,頭顱微抬,面向遙遠天際上那顆最為明亮的星辰。

    而後雙手虛托於胸前,十指如藤蔓糾纏,結出一個個繁密古樸的手印,隱隱帶著一絲神秘玄奧的味道。

    一個個手印生而覆滅,如同潮起潮落,仿似沒有終點一般。

    半刻鐘後。

    陳汐驀地停下手中動作,右手掌心托天,左手掌心納地,再無動靜,仿似一座沉默的石雕,透著一股異樣的寧靜。

    叮!

    仿似遙遠沙漠中幽幽響起的駝鈴,帶著一絲洗滌心靈的靜謐力量,悠悠響徹在陳汐的識海。

    「開始修煉了麼?」

    洞府內,季禺從那滾滾長河中抬起頭顱,仿似在聆聽什麼,那對充滿滄桑的眼眸裡流露出一絲異樣的神采,似激動,似傷感……

    陳汐感覺自己像長了一對翅膀,飛上了天,朝那夜空深處奔去,不知疲憊,不知盡頭。

    飛過了一顆顆飛舞飄曳的璀璨星辰。

    飛過了令人心悸的一個個幽邃黑洞。

    飛過了如同煙花綻放的一撥撥流星雨。

    最終,他在一片無盡虛空中停了下來,這裡只有一顆星辰,一顆散發著億萬金光的巨大星辰。

    金光銳利,猶如利劍,整個星辰就像是插滿了無數柄散發著鋒銳寒氣的利劍,澎湃濃郁的銳利氣息噴湧而出,令人不敢逼視。

    那濃濃的金光便是庚金星煞麼?

    陳汐猶如福至心靈,他盤膝坐於虛空,神色寧靜恬淡,悄然閉上眼睛。

    就在此時,在那掛滿星辰的蒼穹夜空之上,一縷清冽飄渺的星光傾瀉而下,像綿密無聲的細雨,落於庭院之內,飄灑在陳汐身體四周。

    這幅畫面極為奇異,仿似在天地之間搭建了一座細如纖繩的光橋,貫通陳汐與長庚星辰之間!

    咦?

    似是察覺到什麼,在那廣袤無邊的南疆土地上,驀地湧現出千百道驚人之極的恐怖氣息,一道道目光遙遙望向極南之地,神色疑惑、震驚、惘然……不一而足。

    究竟是何人,竟能夠溝通星辰之力?

    刷!刷!刷!

    松煙城內,一道道身影從不同地方拔地而起,立於半空,目光卻是齊刷刷望向同一個方向——平民區。

    星光落地?這等異象怎會出現在那裡?它又預兆著什麼?

    然而,當所有人欲要一探究竟之時,卻愕然發現夜空如墨,一切都恢復正常,再也感覺不到那股驀然湧現的奇異力量,仿似自始至終什麼都沒有發生。

    難道是錯覺?

    不對!

    肯定發生過什麼。

    沒有人懷疑自己剛才的感應,他們不甘心地一遍遍搜尋,卻再無一絲發現,只得帶著疑惑無功而返。

    ……

    「哈哈,我家主人好不容易等到一個能夠繼承衣缽的弟子,豈容爾等滋擾?」洞府之內,季禺仰天長笑,心情說不出的痛快。

    許久之後,季禺神色恢復平靜,喃喃道:「小子,好好努力,真正的強者不需任何人庇護,以後我不會再為你破例出手。除非……你能通過天峰所有的試煉!」

    這一切,陳汐渾然不覺。

    在他身邊,無數星光飛舞,顏色也漸漸變化成純粹刺眼的金色。

    「成了!」

    陳汐睜開眼睛,望著身邊猶如螢火蟲飛舞翩躚的點點金色光斑,喃喃道:「這便是庚金星煞麼?」

    他心頭振奮不已,當即毫不猶豫,運轉《周天星戮鍛體之術》第一重心法!

    嗤嗤!

    驀地,周圍飛舞的庚金星煞猛地停頓片刻,繼而化作一根根鋒利的金色毫光,轟然湧入陳汐的全身肌膚。

    痛!

    徹骨的疼痛!

    雖然已做好準備,但是當庚金星煞甫一接觸身軀時,仍舊疼得陳汐差點把控不住身體,感覺就像是被萬根尖銳的銀針齊齊狠狠攢在全身,全身肌膚為之顫抖不休。

    庚金星煞蘊含著星辰周轉時所凝聚的鋒銳之氣,純粹無比,用以淬煉體膚,自然痛苦萬分。

    堅持!

    若自己連第一關都熬不過去,還談什麼報仇之事?

    陳汐額頭青筋根根爆綻,看起來猙獰異常,狠狠咬緊牙關,努力保持著腦海最後一絲清醒,緩緩運功。

    疼痛如同潮水,一波比一波兇猛,陳汐全身肌膚毛孔中溢出一縷縷殷紅血水,很快就成了一個血人。

    不知過了多久,陳汐緩緩收功,他的思維已經被疼痛折磨得毫無知覺,本待站起身子,卻只覺渾身再無一絲力氣,只剩下無窮無盡的疼痛與疲憊,站也站不起來了。

    「入門第一關就已經把我折磨成這個樣子,看來季禺前輩說的不假,我的身軀的確太過孱弱了……」

    陳汐並沒有氣餒,這個事實令他清醒許多,也認清楚了自己身軀的狀況。

    靜坐片刻,待身體恢復一絲力量之後,他再次咬緊牙關,用雙臂一點點撐起身子,終於站了起來,卻已經疼得滿頭大汗。

    他一步步蹣跚地走進屋內,用冷水沖洗掉身體表面的血水,這才喘著大氣盤坐在床上。

    哪怕痛苦疲憊到了極致,陳汐仍舊沒有再耽誤片刻,開始修煉《紫霄功》。

    他的想法很簡單,只有兩個字——變強!

    沒有堅定的信念,持之以恆的行動,就永遠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強大,不是嗎?

    陳汐在努力,沉默且堅定。

    ……

    翌日一早,陳汐準時起床。

    昨夜修煉過《紫霄功》之後,他按照季禺的囑咐,盤膝識海之內,靜心觀想那尊洞府主人留下的真身烙印。直至淩晨將盡,這才酣然睡去。

    所以儘管他的臉色異常蒼白,精神卻是極好。

    嗯?

    陳汐猛地發現,一夜之間,自己的六識仿似變得靈敏異常。

    庭院外樹葉輕輕搖曳,發出一絲絲宛如天籟的聲音;角落縫隙裡,一行行螞蟻踏著整齊的步伐,正在辛勤地搬運食物;屋簷下,一隻蝴蝶翩躚而立,沐浴在晨光中,身姿靈動而曼妙……

    一切都是那麼生機勃勃,一切都令陳汐感到新鮮驚奇。

    「必然是昨夜觀想那伏羲神像之後,令我的神魂變得強大起來!」

    幾乎是瞬間,陳汐便想清楚一切,不由驚歎連連,「不過,一夜之間,竟能令我的神魂達到這種地步,伏羲前輩留下的這尊真身烙印果真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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