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燃聿 -【頑劣王族】《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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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risly 發表於 2014-4-4 06:13 PM

01卷 第八章 驕傲的代價2

  鉑銀鐵青著臉,迅速抽迴手,扶著床踉蹌地站起來。在她還未說出結論之前,他打斷她,全身哆嗦著從齒縫間擠出字眼:「別問,瑪嘉,你不需要知道太多。」

  說話的時候,他呼出的氣變成了白色,這使瑪嘉相信,他確實是因為寒冷而全身發抖。但她猜不透其中的原因──很顯然,他將加穆的傷轉移到了自己身上,可他究竟是怎麼辦到的?為什麼本來的致命傷在他身上卻只是降低了體溫?他又為什麼要犧牲自己來救加穆呢?

  瑪嘉不喜歡拐彎抹角那一套,所以思考之後,她還是直截了當地問:「你的神格裡寄宿的是什麼神?」

  「唉⋯⋯」鉑銀無奈地嘆氣,「你是聽不懂鷹格蘭語嗎?我不告訴你,就是希望你不要涉入太深。」

  「但既然事情已經在我身上發生了,我不希望被蒙在鼓裡。」

  「你不明白,有時候無知反而是一種幸福。」

  「幸不幸福由我說了算,比起稀裡糊塗任人宰割的幸福,我寧可選擇明明白白為自己而戰的痛苦。」瑪嘉絲毫不肯讓步,語氣堅決地說,「所以,告訴我!」

  鉑銀從沒見過如此固執又霸道的公主,露出十分傷腦筋的表情,換了種戰術說:「那麼,你先告訴我你的神。」

  「誒?」瑪嘉沒料到他會來這一招。

  「既然你執意要追究到底,那麼互相交換情報才算公平吧?」

  瑪嘉皺起眉,有些心虛地嘟噥:「如果我說⋯⋯我不知道呢?」

  「那麼很抱歉,我們的交易就不成立了。」

  鉑銀彷彿鬆了口氣般結束了話題,摀住腹部的傷,拖著沈重的步伐慢慢向門口移動。瑪嘉咬了咬嘴唇,氣惱地瞪了他兩眼,最後還是拗不過自己的良心,上去扶住了他。

  「不管怎樣,我還是要謝謝你。」她誠摯而又有些侷促地低聲說,「算我欠你一次人情。」

  鉑銀轉頭看了她兩眼,表情複雜地低喃:「你不需要謝我,只是⋯⋯我說的話,希望你認真放在心上。」

  瑪嘉若有所思地回應他的目光,沒有回答。

  加穆的危機雖然已經解除了,但對凱特的敵意卻還遠遠未消除。接下來的兩天,瑪嘉把自己關在臥室裡,絞盡腦汁,將迄今為止所有的線索全部整理了一遍。

  依照她的個性,加穆的仇非報不可,但她不認為把這件事宣揚出去能討到什麼公道,因為很顯然,她在宮中的地位遠不及那個人渣凱特。她剛來鷹格蘭沒多久,還未被冠上王妃的頭銜,結識的權貴也不多,在這個異國他鄉根本處於孤立無援的境地。所以,在正式向他報仇之前,她必須為自己找一座強有力的靠山。

  而且,為了要共同對抗貪慾神,這個靠山也必須擁有神明的力量才行。

  目前在鷹格蘭宮廷裡,撇開王族的私生子和前來遊學的外國王室成員不說,擁有、或可能擁有神格的人,一共有六名,分別是──她自己、赫瑞國王、昂理王儲、亞剎王子、凱特公爵,以及鉑銀公爵。其中,亞剎還未被神附身,昂理是腐爛神,凱特是貪慾神,剩下包括她在內的三位神明則仍然不明。

  她一邊思考,一邊用羽毛筆把亞剎的名字劃去,又在昂理和凱特上面打了兩個大大的紅叉。

  剩下的就只有赫瑞和鉑銀了。可在這兩人中間,她卻遲遲無法做出決定。

  赫瑞身為君主,掌握了國家最大的財富和權勢,目前有求於她,對她的身體又有濃厚的「興趣」,按理說,他應該是最佳人選才對。但可惜的是,她對他有著生理上的排斥,要她假惺惺地去討好他、仰賴他的鼻息過活,她恐怕做不到。

  而鉑銀⋯⋯他倒是給她留下了可靠、謙遜而又穩重的好印象,而且不可否認,他犧牲自己為加穆療傷的事,讓她突然之間對他產生了極大的好感。

  可是同時,他又是個令她捉摸不透的男人──當所有人都被她魅惑時,只有他獨善其身;當她遇到危機時,他會挺身而出;而當她真心地想要接近他時,他卻又表現出一副拒人以千里的冷淡模樣,似乎完全沒將她放在眼裡⋯⋯

  思及此,瑪嘉略顯懊惱地撅起嘴,在鉑銀的名字上打了個問號。

  算了,靠山的問題,還是再觀察一段時間再作決定吧,她無奈地想。

  但這並不代表這段時間她無事可做,相反,國王身邊還有一大堆的顯赫朝臣等著她去網羅收買呢。既然已經知道自己擁有魅惑的力量,那麼放著不用,豈不是白白浪費了大好資源?

  「哼。」想到那些即將被她玩弄於股掌的男人們的丑態,瑪嘉禁不住露出邪惡而又充滿自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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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risly 發表於 2014-4-4 06:17 PM

01卷 第八章 驕傲的代價3

  瑪嘉站在梳妝鏡前,抬起雙手,讓裁縫和女僕瓦尼拉為她縫製禮服後背的裝飾性花朵。

  瓦尼拉來自中產階級勳爵家族,生性安靜,喜歡女紅,且對於服裝有獨到的鑒賞能力,所以每天早上瑪嘉都特意安排她服侍自己更衣,讓她有機會接觸裁縫從倫敦帶來的時髦設計。瓦尼拉自然十分感激,每天都變著花樣盡心為她裝飾打扮。

  在挑選帽子時,加穆敲門走了進來,瑪嘉立即揮手示意裁縫和瓦尼拉退下,對加穆拋去嘲弄的眼神:

  「喲!你的臉色看起來很不錯嘛,是托了什麼人的福呀?」

  加穆不好意思地輕咳一聲:「是⋯⋯是托了殿下的福。」

  瑪嘉得意地拎起一頂羽毛帽戴在頭上,口中卻滿不在乎地說:「救你的人又不是我,跟我有什麼關係?」

  「聽說殿下當時為了我大發雷霆,還大叫著要替我報仇,真是讓我受寵若驚。」

  「我只是不能容忍有人這樣對待你罷了。你是我的專屬騎士,這個世界上,能欺負你的人只有我而已!」

  剛聽前半段時,加穆感動不已,可聽到最後一句話,她又忍不住嘴角抽搐。

  「呃⋯⋯殿下,你好像搞錯重點了。」

  「我知道,重點是:那個人渣怎麼可以趁你和女人調情時偷襲你呢?如果是正大光明的決鬥,你肯定不會輸給他的!」

  「不,這也不是重點⋯⋯」

  「下次你也趁他和女人【嘟──】時回敬他一刀好了,還是說,你更喜歡先閹了他然後再慢慢蹂躪?」

  「我才不喜歡呢!別再做那種變態的想像了啦!」加穆哭笑不得地喊。

  瑪嘉卻不屑地聳肩,繼續對著鏡子整理帽簷的羽毛。

  「回到正題,你腹部的刀傷已經痊癒了嗎?」

  「是的,不僅是刀傷,以前留下的舊疤痕也全部消失了,甚至連對花粉的過敏反應也治好了。」加穆看著自己的手,一臉不可思議,「感覺就好像重獲新生一樣,全身每一處都很輕鬆,很舒服。」

  瑪嘉從鏡子裡看了她一眼,喃喃說:「那你還真得好好感謝一下鉑銀公爵才行。」

  「我明白,我會找機會向他道謝的。」

  「對了,我讓你去打聽的事,有結果了嗎?」

  「是,我已經打聽清楚了──凱特公爵有過兩次婚姻,現在的妻子是熊牙利國王的妹妹傑斯敏夫人,但兩人的感情並不好,凱特公爵私底下擁有數不清的情婦,他的風流韻事在宮中早已不是秘密。」

  「哼,看來要閹他的機會到處都是,真是天助我也。」瑪嘉滿臉譏諷地嘀咕,欲言又止,猶豫了一會兒才問,「那麼⋯⋯鉑銀公爵呢?」

  加穆接道:「鉑銀公爵也有過一段婚姻。」

  「什麼?」瑪嘉吃驚地回頭看著加穆,壓下心頭的不舒服,表情不自然地問,「他結婚了?」

  「是的,不過那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了,現在的他並沒有家室。」

  「為什麼?他的老婆死了嗎?」瑪嘉立即居心不良地脫口而出。

  加穆已經放棄糾正瑪嘉正確的言行,略微苦笑著說:「不,宮中的說法是協議離婚,但根據僕人們私底下流傳的閑言碎語,真正的原因其實是──公爵夫人和鉑銀公爵最好的朋友有了不正當關係,被公爵發現後,兩人連夜攜巨款一起私奔了⋯⋯」

  「蛤?!」瑪嘉刷地轉身,雙手抱胸,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我還以為詛咒她死了過於惡毒,現在看來,還是死了比較好!」

  「殿、殿下⋯⋯注意口德啊。」

  「對那種沒有節操的蕩婦,不需要留口德啦!」瑪嘉惱火地咕噥,「真是的,鉑銀公爵有哪一點不好了?能夠嫁給他已經走狗屎運了,結果她不但不珍惜,反而跟他最好的朋友聯合起來傷害他,那種女人死一萬次都不過分!」

  加穆盯著莫名生氣的瑪嘉觀察了好一會兒,直到她將滿肚子火發泄完後,才試探性地說:

  「我明白,鉑銀公爵的遭遇確實值得同情,可是殿下⋯⋯你為什麼會如此激動呢?這件事與殿下沒關係吧?」

  瑪嘉呆愣地眨了眨眼,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似的,匆匆轉向鏡子,一邊撫弄已經很平整的裙子,一邊刻意壓低嗓音僵硬地回答:

  「我、我才沒激動呢,我本來就是這種嫉惡如仇的性格。」

  加穆依然困惑道:「可是,對於其他大部分人,殿下都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少囉嗦!我才沒關心他呢,只是欠他一個人情而已,而且我可是為了你才欠下這個人情的,你沒有質疑我的權利。」瑪嘉如連珠炮般快速說完,匆忙轉移話題道,「今晚國王舉辦的宴會在哪裡舉行?」

  加穆看著瑪嘉彆扭的背影,有些好笑地抿起嘴角,回答說:「在王宮最大的鷹王大廳。」

  「哦?真少見啊。」瑪嘉很快恢復鎮定,腦筋飛快地轉動起來,「是來了什麼有身份的貴客嗎?」

  「是的,聽說派往神聖鹿馬帝國的紅衣主教大人昨日歸國,並帶回了一份重要的合約,國王陛下大喜過望,所以決定舉辦一場豪華晚宴來款待紅衣主教及其餘各位神職人員。」

  「紅衣主教啊⋯⋯」

  瑪嘉若有所思地想,失去記憶後,她對宗教的認知只停留在淺表,在擁有自己的專屬牧師後,也從來沒有向他祈禱或懺悔過,甚至根本連教堂都沒去過⋯⋯可她知道,宗教勢力在鷹格蘭極受重視,神職人員掌握的財富也相當可觀,有時候連國王都必須聽從紅衣主教的建議,如果對主教有所怠慢的話,就等於是直接藐視神聖鹿馬帝國,會引發深層的國際性矛盾。所以赫瑞才會在那樣興師動眾地把宴席搬到鷹王大廳吧?

  唔⋯⋯她暗自思忖,這樣看來,是不是也有必要將這些神職人員一網打盡呢?

  雖說神職人員屬於禁慾派,但畢竟也是男人,只要是男人,就一定會有一道跨不過去的門檻,不是嗎?

  想到這裡,瑪嘉看向鏡子裡的自己,撩了撩柔軟的金色長髮,露出狡黠的微笑。

  而她──就是那道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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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risly 發表於 2014-4-4 06:18 PM

01卷 第八章 驕傲的代價4

  鷹王大廳呈狹長的四方形,大廳一端,併列放著四張王座,分別對應國王、王後、王儲以及王妃,但現在四人中缺了三人,因此獨自坐在中間的國王赫瑞顯得有些落寞。

  見到瑪嘉時,赫瑞抬起一隻手,邀請她坐在自己身邊的王妃寶座上,可瑪嘉只是上前吻了吻他的戒指,婉言謝絕了。

  「我還不是王妃,陛下。」瑪嘉冷淡地說。

  她才不在乎區區一把椅子,也不想要嫁給昂理王儲。在正式被授予王冠之前,她還有很多事可做,她可不想被綁死在那棵腐爛的樹上。

  「你會成為王妃的。」赫瑞像是警告她一般說道,「在兩個月之後。」

  「是兩個月零十四天。」瑪嘉不甘示弱地看了他一眼,隨即轉身走開。

  這次的宴會和以往比起來十分古怪新奇,據說是赫瑞從四百年前北部的海盜文明中引入的一種新型就餐形式,因此也被稱作為「海盜晚餐」。和傳統的坐在長方桌旁就餐的方式不同,海盜晚餐採取自助形式,沒有固定的餐桌,賓客也無需坐下,想要享用美食只要自己去餐檯上拿取就行了。

  這種方式很適合邊吃邊聊天,而且由於可以隨意走動,社交範圍也增大了許多,因此深受貴族們的喜愛。但對瑪嘉來說卻未必是件好事,她很擔心這樣一來,就沒有機會展現她的獨舞了。

  果然,晚餐剛開始沒多久,宮廷樂師們便拉起歡快的小提琴,貪圖熱鬧的貴族們還沒等填完肚子,便爭相走入舞池,開始了名為帕凡的列隊式群舞。

  「討人厭的群舞。」瑪嘉悶悶不樂地嘀咕。由於無事可做,她只能拿起一杯麥芽酒,在牆邊的椅子上坐下休息。

  剛舉起酒杯抿了一口,她的眼角餘光便瞥見一個人靜靜地站在她身側,她抬眼一看,那人竟是鉑銀公爵,驚得她差一點被酒嗆到。

  鉑銀穿著一身白色禮服,帶著白色手套,手中拿著一盤食物,此刻正用疑惑的眼神望著她。

  「你沒事吧?」

  「咳,沒事。」瑪嘉用絲巾摀住嘴,清了清嗓子,鎮定地說,「為什麼你一聲不響地站在我旁邊?」

  鉑銀用叉子攪著盤子裡的土豆泥,緩慢而淡漠地說:「我什麼都沒做,是你恰好坐在了我身邊而已。」

  瑪嘉回頭看了他一眼。他很纖瘦,但氣色比上次見面時好了許多,細長的金色眼睛周圍已經沒有黑影,膚色也恢復了正常。此刻在明亮的光線下仔細觀察他的臉,瑪嘉發現他比她原先以為得還要俊美,只是他本人似乎並沒意識到這一點。

  當鉑銀轉頭張望時,瑪嘉看見了他整齊地束在腦後的長髮,出乎她的意料,他用來綁頭髮的發繩,竟然就是上一次從她裙子上扯下來的那條紅色緞帶!

  她頓時心跳加快起來。

  「呃⋯⋯」她穩了穩情緒,看著眼前嬉笑打鬧的女人們,以盡可能隨意的口氣問,「你的傷怎麼樣了?」

  「差不多痊癒了。」鉑銀回答,剛送到嘴邊的叉子又慢慢放下。

  「怎麼可能?那可是致命傷啊。」

  「任何傷病轉移到我身上,危害性都會減少到原來的四分之一,所以一般情況下,我是不會有事的。」

  「原來如此。」

  之後,雙方陷入沈默。鉑銀默默吃著盤子裡的食物,一臉不太想開口聊天的樣子;而瑪嘉滿腦子想的都是他和前任妻子之間的事,一想到他被自己的妻子和朋友背叛,心中受盡創傷,她就覺得氣憤難平。

  實在無法忍受這種沈默,瑪嘉禁不住深吸一口氣,站起來直視他的眼睛,問:「你不跳舞嗎?」

  鉑銀微微扯了扯嘴角,搖頭說:「我被稱為全鷹格蘭最不受歡迎的男人,是有道理的,通常不會有人來邀請我跳舞。」

  「你看不出我正在邀請你嗎?」

  「⋯⋯」鉑銀意外地看著她,思考了片刻,拒絕道,「感謝你的好意,但你有你想做的事,我還是不要妨礙你比較好。」

  這下輪到瑪嘉驚訝了。他這是什麼意思?!他是在暗示說,她正打算以跳舞誘惑男人嗎?──雖然這確實是事實沒錯,但他也沒必要這樣毫不留情地揭穿她吧?

  「好吧。」她暗自惱火地說,「那我先去跳舞了,失陪一下。」

  隨即她迅速轉身,將鉑銀一個人丟在牆角,提著裙子高傲地走進舞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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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risly 發表於 2014-4-4 06:24 PM

01卷 第九章 為自己而戰1

  瑪嘉走下舞池時,瞬間便有五、六位青年貴族將她團團包圍,他們一半出於趨炎附勢,一半則被她的美貌所吸引,紛紛爭搶著要和她跳舞。而瑪嘉也因之前在鉑銀那裡受了氣,這時故意表現出欣然接受的樣子,忍住內心的厭惡,帶著柔媚的微笑和這些貴族們眉來眼去。

  她雖不喜歡列陣式宮廷舞,但這時卻無比慶幸於這種跳一圈便換一個舞伴的規則。因為面對一個對她有慾望的男人時,她的忍耐極限通常為三分鍾,恰好這支舞交換舞伴的間隔就是三分鍾,所以每當她快要忍不下去時,就會有一個新的蠢男人代替前一個,將她從爆發的邊緣拉回,然後又再次將她推向崩潰的懸崖⋯⋯

  由於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自我克制上,瑪嘉並沒留意到,此刻整個大廳裡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她。事實上,除了幾個老眼昏花的女人之外,幾乎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其中也包括了位於王座上的赫瑞,以及正在和他耳語密談的外交大臣。

  「陛下,獅斑牙的大使已經催促我很多次了,問我們為何收了嫁妝卻還沒開始籌備婚禮,我擔心他會向獅斑牙女王說些對我們不利的話。」

  赫瑞目不轉睛地看著瑪嘉的每一個動作,不悅地說:「告訴大使,婚禮只是被推遲而已,一切都不必擔心。」

  外交大臣猶豫了片刻,吞吐道:「那個,大使向我提出了一個疑問,而我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不知陛下是否可以回答我?」

  「什麼?」赫瑞摘下兩顆葡萄丟進嘴裡。

  「就是⋯⋯陛下之所以推遲婚禮,是不是因為⋯⋯想讓瑪嘉公主成為您的王后?」

  赫瑞頓時停下動作,臉上浮現糾結的神色:「如果是真的,你會認為不妥嗎?」

  「陛下,凱瑟琳王後過世已有兩年,您早就該迎娶新的王后了,而且瑪嘉公主的身份也沒有問題,獅斑牙女王若得知她由王妃陞格為王后,一定會比原來更滿意的。」

  赫瑞望著遠處的瑪嘉陷入沈思,突然嘆了口氣,喃喃道:「我確實很想要她。」

  「那麼我馬上就去安排⋯⋯」

  「但我不能那麼做。」赫瑞打斷他,十分惋惜地低喃,「我愛昂理,我希望給他最好的女人,為他安排最完美的人生。瑪嘉是個美麗聰明而勇敢的女人,她有能力成為鷹格蘭有史以來最優秀的王後,可站在她身邊的國王不該是我,而是昂理。」

  外交大臣立即鞠躬道:「陛下,您如此慈愛,昂理殿下定會對您感激不盡。」

  赫瑞卻聳了聳肩,無奈道:「但願他能明白我這個父親的苦心⋯⋯」

  與此同時──以同樣的視線盯著瑪嘉的,還有紅衣主教謝特-沃爾東。

  素有「教廷親王」之稱的紅衣主教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問身邊的跟班:「那位穿紅色禮服的女士是誰?」

  「是獅斑牙的瑪嘉公主,大人。」

  「她就是那位許給昂理殿下的公主啊。」謝特抬起枯瘦的手摸了摸斑白的鬍鬚,一張老臉皺成一團,「那為什麼還沒舉行婚禮呢?」

  「聽說國王陛下好像臨時改主意了,但是原因不明。」

  「嘖,這樣可不好,若是被獅斑牙知道了,可能會引起兩國之間的衝突,那樣對我們教廷很不利啊。」

  「那依大人的意思,我們該怎麼辦?」

  謝特用指甲刮了刮嘴角,露出一副老謀深算的嘴臉,低聲說:「在鷹格蘭逗留期間,就讓我們來促成這件事吧。」

  「是,大人,瑪嘉公主一定會對您感激不盡的!」

  遠在舞池的瑪嘉打了個激靈,沒來由感到一陣惡寒。她想以身體不適為由,拒絕下一輪的邀舞,剛要轉身時,一位新的舞伴闖入她的視野。

  「對不起,我不跳了⋯⋯」她抬起頭看著對方,聲音戛然而止。

  凱特公爵帶著一臉玩味的笑容,深情款款地握住了她的手,說:「怎麼?我親愛的公主,才只跳了五圈就累了嗎?」

  剎那間,瑪嘉全身雞皮疙瘩暴起,臉色慘白,瞪得巨大的碧綠色眼睛中幾乎噴出火來!

  但同時她又拚命維持僅剩的一絲理智,用餘光環顧四週,暗自在心中評估現在殺了他的勝算有多大、後果有多嚴重。

  凱特將她的手放到自己唇下,專注地凝視她,曖昧地低語:「天哪,你竟然有一雙綠色的眼睛,多麼迷人的顏色啊⋯⋯當你看著我的時候,我簡直像是一頭迷失在魔幻森林裡的野獸一樣。」

  「去你的魔幻森林!我根本就沒在看你。」瑪嘉從齒間擠出憤怒的字眼,「放開我!」

  「啊呀,你還在為那個小小的僕人而生我的氣嗎?」凱特低低笑道,「我明白了,其實你是在吃醋,聽說我有那麼多情婦之後,你感到嫉妒了對不對?」

  聽見他厚顏無恥到極點的言論,瑪嘉真想一巴掌抽過去,把他打到鼻青臉腫滿地找牙,但是憑藉她超越常人的強大自制力,她還是硬生生忍了下來。

  「我再說一遍,放開我!」她咬牙切齒說。

  凱特在她的手背上用力吻了一下,不但不生氣,反而全身上下都興奮了起來:「我的瑪嘉,你知道嗎?你生氣時的模樣,比你微笑時要性感百倍,你這雙狂放而傲慢的綠寶石眼眸,簡直讓我迷戀到不可自拔⋯⋯噢!和我身邊那些低眉順眼的蠢女人比起來,你簡直太完美了,你才是我真正想要得到的女人!」

  「放你的屁!」瑪嘉抬起腳,狠狠地將尖細的鞋跟踩進他的腳背。

  凱特發出一陣愉快的呻吟。

  瑪嘉抬起腳,再一次用力踏下,並轉動腳踝狠命地碾壓他腳背上的傷口。

  「嗚!⋯⋯瑪嘉,你果然沒有令我失望,我終於等到了一位我心目中的女神。」凱特興奮地抬手輕輕撫摸瑪嘉的耳垂,喘息道,「給我一件信物吧。」

  瑪嘉還沒來得及開口,凱特便粗暴地硬扯下了她耳垂上的珍珠耳環,痛得瑪嘉摀住耳朵失聲尖叫。

  凱特獰笑著舔著耳環上的血跡,終於放開了她的手,轉身離開了舞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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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risly 發表於 2014-4-4 06:25 PM

01卷 第九章 為自己而戰2

  瑪嘉不敢置信地瞪著他的背影,許久,才捂著受傷的耳朵,身心疲憊地慢慢走向牆邊的休息區。分不清是委屈還是憤恨,她只覺渾身顫抖得厲害,從心底深處傳來的無力和痛苦,遠超過耳垂破損的疼痛。

  她閉上眼,死死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發出呻吟⋯⋯她的力量還是太弱小了,現在還不是時機,但總有一天,她會強到足以像捏一隻螞蟻一樣,捏死那個人渣自戀狂!

  秉持著這樣的信念,她又重新獲得了力量,抬起頭時,她已恢復了原先高傲冷靜的表情。

  休息區旁,鉑銀仍站在她坐過的那把椅子旁,不過此刻,他的身邊還多了一位英俊的少年。

  由於金紅色的劉海被高高梳起,露出一截雪白的額頭,瑪嘉一時沒認出這個體型高瘦的少年是誰。直到她慢慢走近,看到了他略微吊起的眼梢,以及時常不自覺流露出的麼腆表情時,她才意識到⋯⋯

  這不是亞剎嗎?真是的,明明只是個小孩子而已,居然打扮得這麼人模人樣,害她幾乎都認不出來了。

  不過她承認,此時此刻他的出現,多少給她帶來了一絲心靈上的安慰。她快步向他走去,不由分說地從他手中奪過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噗!──什麼嘛,這根本不是葡萄酒嘛!」瑪嘉抹了抹嘴角,皺著眉將酒杯丟還給亞剎,「你到底拿的是什麼東西?」

  是酸梅汁⋯⋯亞剎心虛地想,但因為不想被她小看,他支吾著說:「是、是另外一種酒。」

  瑪嘉不以為意地嘖了嘖嘴,轉而瞥向鉑銀手中的酒。

  鉑銀默默將酒杯藏到背後,看也不看她一眼便說:「不,你現在的狀況不適合喝酒。」

  「別擅做主張地對我下定義,你根本就不了解我。」瑪嘉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嘟噥道,「算了,我自己去拿。」

  當她從鉑銀面前走過時,鉑銀突然伸出手,輕輕捏了一下她受傷的耳垂。

  瑪嘉頓時驚得倒退一步,微紅著臉嗔道:「你幹什麼?!」

  「療傷。」鉑銀平靜地看著她。

  瑪嘉十分尷尬地摸了摸耳朵,發現傷口果然已經痊癒了,她目光閃爍地扭開頭,窘迫道:「我、我可沒有拜託你為我療傷。」

  「那就當我多管閑事吧,對不起。」鉑銀從口袋摸出手帕,默默擦去自己耳垂上滲出的少量血絲,然後若無其事地繼續喝酒。

  瑪嘉被他這種模棱兩可的態度搞糊塗了⋯⋯就事實而言,他一直在暗中幫她,似乎是在向她示好;可是從他的態度上,卻又完全看不出他的意圖,甚至連他對她的感覺是喜歡還是討厭都分不清。

  就在她困惑地轉身,想要按原計劃去餐檯上拿酒時,她聽見了背後鉑銀和亞剎的小聲對話。

  「你確定她就是你當初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位公主嗎?」鉑銀問,「跟你形容的完全不一樣呢。」

  「確實,她變了⋯⋯」亞剎略帶惋惜地說,「但那是因為被神附身的緣故,不是她的錯。」

  「在你看來,這種改變在可接受的範圍內嗎?」

  「也、也談不上什麼接受不接受啦⋯⋯反正,父王也不可能把她許給我。」

  「呵,看來是可接受了。」鉑銀低聲調侃道,「別擔心,我會幫你的。」

  「我才不要你幫忙⋯⋯」

  瑪嘉深吸一口氣,不願再聽下去,臉色難看地大步離開他們。

  現在,謎題解開了,她總算明白了鉑銀的想法。這樣一來,他那不冷不熱、令人捉摸不透的態度也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釋:原來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亞剎。

  可惡!凱特也是,亞剎也是,就連鉑銀也是!每一個人都是那麼自以為是,只顧自己的想法,而忘記了她也是有思想有感情的個體,她可不是一件可以任他們隨便擺弄的玩具啊!

  她懊惱地從餐檯上拿起一杯酒,發泄一般大喝起來。

  但是,她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如此生氣呢?為什麼會如此在意鉑銀的想法?她不是應該像蔑視所有男人一樣,把他也一併踩在腳底嗎?

  就在她百思不解時,大廳門口傳來通報聲:

  「王儲駕到!」

  瑪嘉頓時愣住了,和全場所有人一樣,瞠目向門口望去。

  昂理穿著深藍色的開襟禮服,頭戴一頂巨大的流蘇貝雷帽,顫顫巍巍走進了鷹王大廳。他全身依舊包得密不透風,保密工作比平時做得更好──臉上戴著化妝舞會上常見的天鵝絨面具,脖子上套了層層疊疊好幾圈項鏈,手上更是戴了一雙不會被腐蝕的金屬絲織手套。

  在他走近人群時,音樂聲漸漸停了下來,只剩下人們的竊竊私語聲。每個人都好奇地看向這位許久不曾露面的王儲,試圖從他這身奇特的打扮中窺探出一點王室的秘密。

  赫瑞見勢不妙,臉色鐵青地站起來,向身邊的隨從使了個眼色,兩名侍衛立即走向昂理,一左一右夾住他的手臂。

  昂理掙扎著大叫起來:「不!別碰我!我是王儲,你們怎麼敢用這種態度對我?!」

  赫瑞只能召回侍衛,無奈地問:「昂理,你想做什麼?」

  「我是來見我的未婚妻的。」昂理看向瑪嘉,一接觸到她的視線,原本理直氣壯的聲音頓時沒了氣勢,「我⋯⋯我聽見了音樂,覺得這裡很熱鬧,所以⋯⋯我想和我的未婚妻一起跳支舞。」

  說著,他向瑪嘉比了個手勢,結結巴巴說:「放、放心吧,瑪嘉,我已經灑了蘋果味的香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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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risly 發表於 2014-4-4 06:25 PM

01卷 第九章 為自己而戰3

  瑪嘉倍感無奈地扶住額頭,心中嘀咕:這個笨蛋,在大庭廣眾之下跑出來到底是想怎樣啊!幸虧他還知道戴手套和撲香粉,要不然幾圈舞下來,人還不都死光了?就算不是腐爛至死,恐怕也會被臭味熏死吧⋯⋯

  不過,話說回來,她正愁沒有機會在這樣的場合下跳獨舞,這個半路殺出來的昂理,倒是歪打正著幫了她一個忙。剛才她已測試過,跳集體舞時,她的身體並沒被神操控,身邊的人也沒有被她魅惑的跡象。她很想知道,自己跳起雙人舞時會有怎樣的效果。

  這樣想著,她再次強打起精神,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表情的偽裝上,笑容滿面地向昂理屈膝行了個禮。昂理也立刻喜滋滋地向她深鞠了一躬。

  見兩人都已達成共識,赫瑞只能勉強向樂師揮了揮手,示意繼續奏樂,心裡卻仍提心吊膽,暗自替昂理捏一把汗。

  大廳中央的人們紛紛識趣地散開,為王儲和准王妃騰出空地,歡快的宮廷圓舞曲響起時,昂理牽著瑪嘉的手走下了舞池。

  剛一貼近瑪嘉,昂理便迫不及待地小聲問:「甜心,這幾天你為什麼沒來看我?」

  瑪嘉堆起無懈可擊的完美笑容,以殺人的眼神看著他,從兩片紅潤的薄唇中擠出冰冷的字眼:「再叫我一次甜心試試,信不信我現在就廢了你?」

  「可、可是,別的情侶之間都是這麼叫的啊。」

  瑪嘉的臉上霎時一暗,差點維持不住笑容:「那不適合我們,別再讓我說第二遍。」

  「⋯⋯好吧。」昂理失落道,「那,上次你匆匆離開我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不想討論那件事。」

  「那,關於鉑銀公爵的手杖⋯⋯」

  「我也不想討論他的事。」

  「那⋯⋯那⋯⋯」

  「別那了,專心跳舞吧!」

  瑪嘉用眼神堵住他的嘴,抬手和他的手臂交叉,踏出舞曲固定的十六小步,同時盡可能放鬆四肢,讓身體憑記憶自由舞動。讓她欣喜的是,沒過多久,上一次被神支配時的徵兆便出現了。

  四週的聲音開始變得緩慢、模糊起來,連在她身邊旋轉的昂理,看起來都像是一幅被隔離在另一空間的油畫似的。

  漸漸地,她的動作脫離主觀控制,進入完完全全的木偶狀態。而大廳裡的人也逐漸被她魅惑,動作變得遲緩僵硬,最終定格於某一靜止姿態。利用這段短暫的時間,瑪嘉便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開始仔細慎密地觀察周圍。

  與上一次不同,這次她多了幾個新的發現:

  第一,雙人舞和獨舞一樣,都可以啟動她的這項能力。

  第二,在場所有的女性都沒有被魅惑,她們並沒有定格,卻也沒察覺到異常。

  第三,幾名年老的男性也沒有被魅惑,其中包括了紅衣主教謝特。當然,他們也沒有表現出任何反應。

  唯獨鉑銀──

  他仍然是全場唯一特別的存在,不僅完全置身於她的魅力範圍之外,還能清楚地意識到眼前發生的狀況。彷彿在所有虛幻、模糊的景象中,只有他一人是清晰的,也只有他的目光能穿透她的眼睛,直接捕捉到她頭腦中的想法。

  瑪嘉遠遠地和他對視著,這一次,他並沒走上來和她交談,可她卻依然能從他眼中讀出善意的警告⋯⋯但那又怎樣?她賭氣地想,他憑什麼以為她會乖乖聽從他的建議?就憑他那若即若離的態度?故作神秘的言辭?還是他和亞剎之間那所謂的「幫忙」關係?

  哼,她偏偏不想讓他稱心如意。他越是不想讓她涉入太深,她就越是要調查到底,而且第一個要調查的,就是他的手杖⋯⋯

  舞曲結束,周圍一切又恢復了正常。女人們三三兩兩地鼓起了掌,過了許久,被魅惑的男人們才如夢初醒般睜大眼睛,瘋狂地鼓掌,紛紛發出激動的喝彩聲。

  女人們無法理解,為何自己的情人或丈夫會如此精神亢奮;而男人們也很疑惑,自己的視線為何會克制不住地想要追隨這位異國公主。可是箇中原因,他們卻誰也想不明白。

  瑪嘉在一大片讚美聲中昂首挺胸走下舞池。中了魅惑的男人們從四面八方蜂擁而來,她早已想好對策,使勁扯住昂理的衣袖,以他為擋箭牌,拒絕了所有人的邀請。隨後,她瞅準時機向赫瑞提出告辭,赫瑞正巴不得昂理快些離開,立即點頭應允,於是她便揪著昂理火速離開了這場晚宴。

  一走出鷹王大廳,瑪嘉便放開昂理,自顧自向前走。

  昂理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不安地問:「等等,為什麼突然離開?你要去哪裡?」

  瑪嘉頭也不回地說:「去鉑銀公爵的住所。」

  「你是說⋯⋯鉑銀宮殿?」

  「你既然知道的話,就來給我帶路。」瑪嘉抿了抿嘴,以不容置疑的口氣說,「我要在晚宴結束之前,偷走他的手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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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risly 發表於 2014-4-4 06:26 PM

01卷 第九章 為自己而戰4

  天色已晚,昂理和瑪嘉騎著馬,駛在點滿火炬的王城大道上。

  鉑銀宮殿位於王宮西南方,外牆由精緻的純白雕石砌成,門前掛著印有家族紋章的旗幟。二層樓的鍾樓前,豎立著一枚純金雕花十字架,這是鉑銀的父親、也即上一任鉑銀公爵的得意之作,象徵著鉑銀家族虔誠的信仰,以及遠遠超過鷹格蘭國庫的雄厚家產。

  昂理在宮殿前勒住馬,告訴瑪嘉:「我們到了,前面就是鉑銀公爵的住所。」

  瑪嘉默默打量宮殿正門,一邊在腦中盤算著拜訪的藉口,一邊等待昂理扶她下馬。卻見昂理仍坐在馬上一動不動,她疑惑地問:「你不來嗎?」

  「不⋯⋯」昂理神經質般搖了搖頭,怯怯地說,「我還是不進去了。」

  瑪嘉狐疑地皺眉問:「為什麼?」

  「這、這座宮殿讓我覺得不舒服。」昂理小聲嘟噥,「而且,我也不喜歡鉑銀公爵。」

  「你和他之間有什麼個人恩怨嗎?」

  「沒⋯⋯沒有。」昂理目光閃爍地回答。

  「那就是有了。」瑪嘉一眼看穿他,繼續追問,「他對你做了什麼不好的事嗎?」

  昂理吞吐了半天,才坦白說:「不,是我曾經⋯⋯想要把我的腐爛神轉移到他身上。」

  「什麼?!」

  見瑪嘉狠狠瞪住自己,昂理嚇得急忙調轉馬頭,結結巴巴說:「反、反正,我就是討厭他!他總是跟弟弟在一起密謀什麼,可是卻從來不告訴我,我可是王儲啊!他們一點也不尊重我,所以我討厭他們!」

  說完,他竟快馬加鞭,丟下她一溜煙逃跑了。

  瑪嘉一臉沒轍地直翻白眼。這個沒用的笨蛋!她可是為了救他才辛辛苦苦跑來這裡調查的,他倒好,不但不幫忙反而臨陣脫逃了⋯⋯

  不過仔細想想,昂理剛才倒是透露了一個很重要的信息──原來她並不是第一個實驗品,在她之前,他也曾對鉑銀幹過同樣卑鄙無恥的事。只是鉑銀當時身體裡也已經有了一位神,所以他才沒有成功。

  這個沒人性的家夥,他該不會連自己的親弟弟也不放過吧?亞剎身上可沒有神啊,被他碰到豈不是會⋯⋯

  咦?等等──

  瑪嘉腦中突然閃過一句話,令她情不自禁瞪大了眼睛:

  【還有,碰到弟弟時,我也會感到不舒服。】

  她記得,昂理當時確實是這麼說的。他說,他「碰」了亞剎⋯⋯但奇怪的是,腐爛神卻並沒有轉移到亞剎身上,亞剎的神格,至今還是空的。

  她忍不住咬住麼指,苦思冥想:難道⋯⋯亞剎騙了她?

  不,應該不可能,他不像是會對她撒謊的人。而且,他也沒有失憶,光這一個證據就足夠證明了他沒被神附身。

  那麼難道是昂理在騙她嗎?不,也不像,他的智商還沒有那麼高。

  她的直覺告訴她,當一件事出現矛盾而雙方各執一詞時,必定有一方在說謊,但究竟是哪一方,她卻絲毫沒有頭緒。

  在這過程中,一位管家帶著兩名男僕向她迎了上來,她不得不停止思忖,專心應付眼前的問題。

  管家不認識瑪嘉,卻從她帶有異國情調的穿著打扮上認出了她的身份,有些驚訝地問:「公主殿下?您、您是一個人嗎?」

  瑪嘉被僕人攙扶下馬,抖了抖衣裙上的灰塵,抬頭正視管家說:「沒錯,我騎馬途經此地,被這座美麗的宮殿吸引,所以想來參觀一下。」

  「是⋯⋯」管家看著瑪嘉明顯不像是騎馬裝束的華麗衣裙,欲言又止。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不,公主殿下想要參觀,當然沒有問題。」管家連忙賠笑道,「只是,我家主人現在不在府邸,由我接待殿下恐怕會太怠慢您。」

  「嗯,確實很怠慢。」瑪嘉不客氣地說,「不過我都不介意了,你還介意什麼?」

  管家瞬間露出牙痛般的苦笑:「可、可是,我家主人吩咐過 ⋯⋯」

  他的話還沒說完,瑪嘉便已從他身邊擦肩而過,大搖大擺向宮殿正門走去。可就在快要進門時,兩把長矛忽然「!當」一聲交叉擋在她面前,同時,兩名身材高大的守衛凶狠地瞪著眼,居高臨下俯視她。

  瑪嘉霎時不悅地向身後的管家招了招手,問:「這是什麼意思?」

  「抱歉,殿下,我也是奉命行事。」管家忙不迭道歉,「請殿下不要再為難我了⋯⋯」

  「我只是進去喝個茶也不行嗎?」

  「這個⋯⋯當然⋯⋯」

  他磨磨蹭蹭地還沒說出口,便有一個聲音替他回答道:「當然可以!」

  瑪嘉猛地回頭,驚訝地發現站在她身後的竟是鉑銀公爵。他像是一路趕來,仍微微喘著氣,表情和往常一樣淡漠,可向她投來的目光卻非常凌厲。

  他在生氣──瑪嘉頓時心中一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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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risly 發表於 2014-4-5 02:54 AM

01卷 第十章 正式結盟1
 
  宮殿拱廊的地磚明亮潔淨,光可鑒人,瑪嘉的高跟鞋踩在上面發出響亮而有節奏的噠噠聲。聲音在空曠的宮殿內環繞著,引起一連串的回音,越發顯得氣氛安靜得可怕。

  在她身旁,鉑銀單獨陪著她,卻始終一言不發,也沒向她投去一眼。

  瑪嘉不是滋味地悄悄瞥了瞥他,從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見他受傷的耳垂。她剛想說些什麼來緩和氣氛,鉑銀卻突然開口了:

  「你該不會真的以為,這樣偷偷闖進來就能刺探出我的秘密吧?」

  瑪嘉微微鼓起嘴,露出無賴的表情:「沒有啊,我說了,我只是想進來喝杯茶而已。」

  「找我的管家喝茶嗎?」

  「⋯⋯除了喝茶之外,也想順便參觀一下你的宮殿。」

  「專挑我不在的時候來參觀嗎?」

  「⋯⋯呿。」瑪嘉被他問得無話可說,只能懊惱地咬住下唇。

  若是換了別人,她才不管自己是有理還是無理,絕對會厚著臉皮正大光明地反駁回去,但現在面對的人是鉑銀,她就稍微有些底氣不足了,不知不覺間便收斂起了囂張的氣焰。

  鉑銀也不打算把她逼入死角,略微佔了上風後便放過她,對著拱廊盡頭的庭院做了個手勢,十分禮貌地請她往前走。

  「既然你想參觀,今晚我就陪你參觀個夠吧。」

  在鉑銀的指引下,瑪嘉花了約一個小時的時間,走馬觀花地遊覽了宮殿三十幾處景觀。隨著時間推移,她越來越覺得,自己單獨闖到這裡來實在是個愚蠢透頂的主意──之前根本沒想過,一個公爵的住所竟然有那麼大,不僅擁有上千個房間,而且層與層之間錯綜複雜的結構,使得宮殿內部簡直就像是迷宮一般。而要在這般複雜的宮殿裡尋找一根手杖,簡直無異於天方夜譚⋯⋯

  瑪嘉再次偷偷觀察鉑銀的表情,他仍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既不急於把她打發走,也絲毫不提正事,好像真的就打算一直陪她參觀下去一樣。見他如此鎮定,瑪嘉反倒沈不住氣了。

  她打斷鉑銀無營養的景色介紹,彆扭而又挫敗地妥協道:「夠了,不用再帶我參觀了。我承認,我不是來看風景的。」

  鉑銀終於也卸下偽裝,疲勞地按住脖子,輕聲道:「太好了,你總算願意坦白了。這一路上,我一直都在擔心⋯⋯」

  「你擔心我看穿你的秘密嗎?」

  鉑銀一臉拿她沒轍的表情,望向她華麗的禮服,嘆了口氣說:「不,我是在擔心你的高跟鞋。如果你肯早點承認你的真正目的,我就不會勉強你走這麼多路了。」

  「誒?」瑪嘉頓時面露尷尬,臉頰發燙,她急忙扭過頭冷哼道,「別、別小看我,我的體力很好,而且,那種事才不需要你擔心呢⋯⋯」

  不過經他這麼一提醒,她倒真的覺得有些累了。鉑銀讓僕人在庭院的花架下臨時擺了一套桌椅,請她坐下休息,她也不再推辭,便一屁股坐了下來。

  之後,僕人又送來了睡前茶、冷肉拼盤和精緻的點心,讓瑪嘉有一種「自己真的是來喝茶」的錯覺。雖然周到的禮數多少彌補了剛才對她的怠慢,可是在這樣的花前月下,在這種本該是情人幽會的時段,和鉑銀兩個人單獨面對面喝茶⋯⋯

  總覺得有種奇妙的感覺。

  稍後不久,鉑銀便回到正題,眼神認真地望著她:「那麼,你來的真正目的是?」

  瑪嘉就著燭檯的火光,輕輕搓了搓手,試圖擺脫充斥著全身的不自在感,過了好一會兒才正視他的眼睛回答:「我想來打聽一下,有關你的手杖的秘密。」

  話一出口,鉑銀的臉色就變了。

  像是被迎面擊中要害,他深深皺起眉,不安地用手指輕輕敲擊桌面。

  「是誰告訴你的?凱特嗎?」

  「不,」瑪嘉直截了當地回答,「是昂理。」

  「啊,是他⋯⋯沒錯,他應該不知道,但他能感覺出來。」鉑銀自言自語地喃喃道,「所以你就想來調查我的手杖嗎?你難道不怕這是圈套嗎?」

  瑪嘉愣了愣,不甘心地辯解說:「我也只是臨時起意,並沒想太多。」

  「只是抱著試一試運氣的想法,就在夜晚這種危險的時候,連隨從也不帶,孤身一人闖到陌生男人的家裡來嗎?」鉑銀憂慮地看著她,嘆息道,「瑪嘉,你真是一點都不懂得保護自己。」

  瑪嘉承認她這次行動確實欠缺考慮,但嘴上卻絲毫不肯服軟:「哼,我學過防身術,想要襲擊我的人才應該擔心他們的安全。」

  「我不是這個意思。防身術或許可以保護你的身體,卻保護不了你的名譽。在宮廷裡,一個女人的名譽比生命都重要,你是獅斑牙的公主,應該不止一個人向你提醒過這件事吧?」

  瑪嘉心想,確實,加穆就不知道在她耳邊念了多少次。但她還是嘴硬道:

  「有什麼關係?反正大家都知道,你對女人沒興趣,到你家裡來是再安全不過的事了。」

  這句話本來只是調侃,她說的時候也只想逞口舌之快,卻沒想到,話一出口,坐在她對面的鉑銀突然露出了非常難堪的神色。

  他低垂著頭,臉漲得青紫,幾乎是在用全身的力氣克制激動的情緒。

  瑪嘉目瞪口呆,有些被他這種反應嚇到了。發現他原本放鬆下來的神經又再度繃緊,並且還對她產生了敵意,她心情煩悶地喝了一口茶,感覺胸口隱隱作痛起來。

  鉑銀很快調整情緒,冷淡地說:「好,既然你專程為我的手杖而來,我就讓你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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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risly 發表於 2014-4-5 02:56 AM

01卷 第十章 正式結盟2

  說是要展示手杖,可鉑銀卻並沒離開座位,瑪嘉正好奇他要從哪裡拿出來時,他不緊不慢地伸出右手,將掌心面對她。

  那是只骨形漂亮的大手,手指修長,有種屬於男性的硬質感。瑪嘉愣愣地看著這隻手,不明白他要幹什麼。

  「你不是想看我的手杖嗎?」鉑銀將掌心推向她,「它就在這裡面。」

  「⋯⋯」瑪嘉仍不明白他的意思,「這裡?是哪裡?」

  「摸一摸我的掌心,你就知道了。」

  怎麼可能有這種蠢事⋯⋯瑪嘉將信將疑地看了他一眼,伸出指尖輕輕戳了戳他的手。

  在皮膚相觸的一剎那,忽然,他的掌心裡鑽出了某個冰冷的物體。

  「哇啊──」瑪嘉驚得縮迴手。定睛一看,那物體竟是一顆碩大的藍寶石,兩邊還有一對木刻的白色翅膀,翅膀呈收攏狀態,將寶石包圍在中間。

  「把它拔出來吧。」鉑銀低聲說,「這就是你想要調查的手杖。」

  瑪嘉小心翼翼地捏住藍寶石,不放心地看了他好幾眼,再三向他確認:「我就這樣拔出來嗎?⋯⋯你不會痛嗎?」

  「不會。」

  瑪嘉深吸一口氣,又伸出一隻手捏住翅膀,兩手同時用力一點一點向外拔,終於將一根完整的手杖拔了出來。

  看著這根剛剛從鉑銀的手心裡取出的、足有半人高的羽翼權杖,瑪嘉忍不住輕聲讚歎:「天哪⋯⋯真不敢相信,你居然能把這麼長的東西藏在身上,這究竟是怎麼辦到的?法術嗎?」

  「不是。」

  「是神賦予你的另一種能力?」

  「也不是。」

  瑪嘉聽出他的話中有話,不禁將視線從手杖上收回,重新轉移到他身上:「你還是不打算告訴我嗎?」

  鉑銀和她四目相對,明明隱瞞了很多事,可眼神看起來卻仍是真誠的:

  「是,我從來就沒打算把你扯進來。現在你已參觀過我的宮殿,喝過茶,也親眼看過了我的手杖,你所有的目的都已達到,所以──你是不是可以滿意地離開了?」

  「怎麼可能滿意嘛!」瑪嘉急切地站起來,湊近他的臉,一時激動地喊,「既然都已經說了這麼多了,為什麼不乾脆把秘密全部告訴我?為什麼還要讓我被蒙在鼓裡?先是故作神秘地放出誘餌吊我胃口,等我上鉤以後又遮遮掩掩對我隱瞞真相,這樣不是太過分了嗎?!」

  「過分的到底是誰!」鉑銀也站起來盯著她,像是在忍耐什麼似地咬牙說,「你知不知道,對我來說,把這件事告訴你有多麼危險?如果你再繼續死纏爛打追究下去的話,我有可能會死啊!」

  「⋯⋯」瑪嘉霎時目瞪口呆,「死?」

  鉑銀煩惱地扶額,喘了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你應該知道,我擁有治癒能力吧?」

  瑪嘉點了點頭。

  「但我的神卻並不是治癒神,而是『淨化神』。我能淨化別人,卻不能淨化我自己,相反,隨著淨化的次數增加,我吸收的傷害和病痛也會在身體裡越積越多。可以說,這是一種注定走向自我毀滅的能力。」

  聽著他低沈而克制的嗓音,瑪嘉感覺喉嚨像被堵住似的,忍不住吞嚥了一下。她很想說些什麼,但猶豫之後,還是選擇安靜地聽他說下去。

  「你也知道,昂理一直在尋找容器,想把腐爛神轉移出去吧?」鉑銀嘆息道,「他曾經有一次想對我下手。」

  「我聽說了。但你體內已經有了一位神,他應該也拿你沒辦法吧,就像我那個時候一樣⋯⋯」說著說著,瑪嘉自己也意識到了話中的矛盾,禁不住倒吸一口氣,驚異地看向鉑銀。

  鉑銀也看著她,彷彿回憶起慘痛的經歷,臉色煞白地說:「我不一樣⋯⋯我的淨化能力,會將他所有的腐爛部分全部轉移到自己身上。這也不能算治癒,因為他的腐肉會源源不斷再生,我最終還是無法淨化他,結果只是白白犧牲我自己而已⋯⋯但是,你認為,假如昂理知道這個秘密後,他會放過這樣一個可以暫時擺脫腐爛的好機會嗎?」

  在這一點上,瑪嘉同意他的說法,昂理就是那樣一個自私、冷酷而幼稚的白癡。她不禁焦急地問:

  「昂理還不知道吧?」

  「托你的福,他目前還不知道。」鉑銀意有所指地瞥了她一眼,無奈道,「但過了今晚,我就不敢保證了。」

  「別污衊我,我才不會說出去呢!」瑪嘉回敬給他一個白眼,雙手抱胸語氣堅定地說,「我窮追不捨挖掘你的秘密而沒有顧慮到你的安危,確實是我不對,我現在鄭重向你道歉!」

  鉑銀錯愕地看著她:「真的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用如此趾高氣昂的姿態道歉。」

  「是真的啦!」瑪嘉微微漲紅臉氣道,「但是你也有不對的地方,你太小看我了,簡直把我看扁了!你認為向我隱瞞一切對雙方都有好處嗎?你錯了,我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倒是有可能會害死你,但既然現在我知道了,我不但不會泄露秘密,反而會保護你!」

  「⋯⋯保護我?」鉑銀忽然忍不住笑起來,金色的眼睛形成十分漂亮的弧度,「你嗎?」

  他第一次展現出笑容,瑪嘉不禁多看了兩眼,彆扭地嘀咕:「你對女人有偏見嗎?」

  「不,只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聽到女人說要保護我。」鉑銀認真地看著她,嘴角仍帶著笑意,「我很感動。謝謝你,瑪嘉。」

  瑪嘉霎時心跳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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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risly 發表於 2014-4-5 02:57 AM

01卷 第十章 正式結盟3

  她立即轉移話題:「那麼後來,你是怎麼躲過昂理的襲擊的?」

  「就是靠你手裡的這根手杖。之前我不敢輕易告訴你,就是因為它是唯一能保護我的武器,直接攸關我的性命。」

  瑪嘉好奇地將手杖顛來倒去,仔細觀察了個遍,不解地問:「這根杖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它是用非常稀有的魔性之樹『毒筘』的樹根製作的。」一旦把話說開,鉑銀的表情顯得輕鬆了許多。

  「毒筘?有毒嗎?」

  「對人類無毒無害,但是對神明來說,這卻是一種令他們頭疼的惡魔植物。據說,很久以前,七百二十五眾神曾經毀滅過人間界的三個物種,其中一種就是這個毒筘。」

  「但是你卻想辦法令它重生了嗎?」瑪嘉將手杖還給他。

  鉑銀接過手杖,重新塞回到掌心裡,回答道:「令它重生的人不是我,我只是從朋友那裡得到了這樣一份禮物而已。」

  差不多這時,十一點的鍾聲敲響了。鉑銀站起來,在瑪嘉繼續問更多問題之前,結束了這次談話。

  「好了,時候不早了,讓我送你回王宮吧。」

  「可是,我還有很多事⋯⋯」

  「下次再說吧。」

  瑪嘉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不情不願地站了起來。如果可能的話,她當然希望能繼續和他聊下去,一直聊到天亮,把至今為止所有憋在心裡的疑問全部說出來⋯⋯但她也明白,鉑銀是在為她的名譽著想:一個還未結婚的公主徹夜不歸,若是被僕人們傳出去,她的名聲瞬間就會毀於一旦。

  帶著遺憾的心情,她乖乖服從鉑銀的安排,坐進了鉑銀家族的馬車。鉑銀則十分規矩地另騎一匹馬,將她平安送回了王宮的南側塔樓。

  走下馬車向鉑銀告別時,瑪嘉猶豫著問他:「你⋯⋯要不要和我聯手?」

  可惜馬車離去時急促的馬蹄聲掩蓋了她的聲音,鉑銀並沒聽到,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匆匆騎馬離開了。

  瑪嘉失望地收回視線,轉身進門,三位女僕分別接過她的帽子、披肩和高跟鞋,將她迎進了房間。走到一半時,瑪嘉忽然想起什麼,問:

  「加穆呢?瓦尼拉呢?她們怎麼不來見我?」

  三位女僕面面相覷,其中一人結結巴巴回答說:「殿、殿下,加穆大人外出辦事還沒回來,瓦尼拉今天請假回家了。」

  瑪嘉略微皺眉,不動聲色地掃了她們一眼──這謊話編得實在太拙劣了,加穆和瓦尼拉明明在晚宴之前還陪在她身邊,怎麼可能說走就走?

  而且,這三個女僕的面孔也很生,她從來沒使喚過她們,也不記得給過她們什麼獎賞⋯⋯

  事情不對勁了。

  「哦,是這樣。」瑪嘉裝出毫不起疑的樣子,往前走了幾步,驟然轉身,「啊,我想起來了,我有句話忘了跟鉑銀公爵說⋯⋯」

  剛要趁勢走出塔樓,冷不防,臥室的門開了。凱特手握酒杯,赤裸著上身,一臉醉醺醺地走了出來。

  瑪嘉霎時驚出一身冷汗,推開身邊的三名女僕,下意識便要奪門而逃。

  「鉑銀!回來!!回來啊──!!」

  三名女僕分別揪住了她的頭髮和腰上的緞帶,死命將她往裡拖。瑪嘉憤怒地回頭瞪她們:「你們怎麼敢這樣碰我?!我是獅斑牙的公主!鷹格蘭未來的王後!只要我下令,現在就能砍了你們的腦袋!」

  可女僕卻個個像是著了魔一般,嘴裡反覆念著「這是凱特公爵大人的命令」,不但不鬆手,反而毫無畏懼地抱住她身體,將她整個人架到了凱特面前。

  凱特醉眼迷離地看著她,輕佻地用指尖抬起她的下巴,癡癡笑道:「又見面了⋯⋯瑪嘉,我的綠寶石,我的魔幻森林⋯⋯」

  感受到他濃烈的酒氣和高漲的慾望,瑪嘉的身體出於本能地打起哆嗦,連帶地,聲音也跟著顫抖起來。

  「凱特!別碰我,不然我一定會讓你後悔!」她使勁咬住牙,不想讓語氣顯出一絲怯懦,可牙齒打顫的聲音還是出賣了她。

  「哦?原來你這麼怕我。」凱特滿意地笑起來,手指不知輕重地捏住她下巴,慢慢湊近她的嘴唇,「你知道嗎?看見你那美麗的舞姿,我又一次⋯⋯迷上你了呢⋯⋯」

  在他的嘴唇快要碰到她的一剎那,瑪嘉突然瞪向他的後方,急中生智大喊:

  「加穆!快從背後砍他!」

  趁凱特回頭的時機,她對準他的手指,狠狠地一口咬下,血腥味立即從口腔沁入她的嗅覺。

  「呃啊啊!」凱特大怒,抬起另一隻手便給了瑪嘉一巴掌。

  瑪嘉的頭被打得歪到一邊,可她嘴裡仍不服輸地喊:「你最好小心一點!如果你敢對我做下流的事,下一次我咬的可不是手指⋯⋯嗚!」

  一瞬間,她感到腹部一陣劇痛,凱特堅實的拳頭幾乎像是要鑽入她的身體。

  不過疼痛並沒有困擾她多久,很快,她的意識便模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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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risly 發表於 2014-4-5 02:59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4-9 08:32 PM 編輯

01卷 第十章 正式結盟4

  瑪嘉感到有些眩暈。

  她昏昏沈沈地一片金色的麥田裡走著,腳底被泥裡的石子割傷了,卻並不太痛;她撥開成片的麥穗,指尖的觸感十分柔軟,好像她摸的不是麥子,而是流水⋯⋯她的面前有一枚巨大的太陽,發出刺眼的光芒。可是沒過多久,有個男人站在她面前擋住了陽光,她的世界便瞬間墜入了黑暗。

  那人有一張蒼老而疲憊的臉孔,雙眼大而無神,下巴上的鬍子茂密雜亂,除了眉心有顆碩大的紅痣之外,其餘方面實在平淡無奇。

  瑪嘉迷迷糊糊向那人伸出手,驚訝地發現自己的手變小了⋯⋯不僅是手,她整個人都縮小了一圈,彷彿退化成了一個五歲的小女孩。她張開嘴,發出的卻只是依依呀呀不成句子的童音。她想重新找回來時的路,身後卻是一片懸崖。

  突然,那個男人抓住了她的腰,將她提到了半空中。她驚叫著回頭,一瞬間呆住了,那個中年男人的臉,不知何時變成了凱特──

  「嗚呃!」

  瑪嘉呻吟著從夢中驚醒,感覺整個屋子的人同時向她射去駭人的目光,她結結實實打了個寒顫。

  驚魂未定中,她匆匆掃了眼四週,發現在昏迷期間她被抬到了床上,全身上下脫得只剩一件白色的內襯裙──但是謝天謝地,她還穿著衣服!

  在她身邊,四位僕人分別站在床的四角,正在用繩子將她的手腳綁在床柱上。她一轉頭,猛地發現捆綁她左手和右手的人竟然是加穆和瓦尼拉,一時不禁目瞪口呆。

  「加穆!瓦尼拉!你們怎麼了?!」

  可她們兩人的目光呆滯無神,顯然已經喪失自己的意志。

  「嘖!不、不、不、不⋯⋯」伴隨一道由遠及近的嘆息聲,凱特搖搖晃晃地向她走過來,口齒不清地咕噥,「你居然在我還沒佈置完場景就醒過來了,真掃興⋯⋯」

  瑪嘉瞪向他怒道:「適可而止吧!我可是要嫁給王儲的准王妃啊,你就不怕被國王砍頭嗎?」

  「呵!」凱特仰頭又灌了一杯酒,擦了擦嘴角,嗤之以鼻道,「國王?國王算什麼,他也不過是個協從神罷了,而我是主神!我的力量遠遠超過他幾百倍!別把那種沒用的家夥和我相提並論。」

  什麼協從神?什麼主神?瑪嘉完全摸不著頭腦,恨恨道:「你喝醉了,你這個胡言亂語的醉鬼!」

  「不,你錯了,這種程度的酒可灌不醉我,反而只會讓我更興奮。」凱特丟開酒杯,半眯著眼笑道,「今晚對我很特別,我想要好好珍惜這美妙的『第一次』,所以不喝到最佳狀態可不行呢。」

  見他兩眼放光,臉頰因激動而泛紅,瑪嘉又本能地顫抖起來。意識到自己已孤立無援,她開始拚命掙扎作最後一搏,不經意間,她感到有一絲古怪──她的左手和雙腳被死死地綁在床上,完全動彈不得,但唯獨加穆所綁的右手略微留下了一些活動的空間。

  正納悶時,加穆悄悄往她的手心裡塞了一個硬物,她立即心領神會,心中湧出一絲絕處逢生的喜悅。

  噢!加穆⋯⋯你真不愧是我的騎士。

  她本就不是個容易屈服的人,也從來不知道「絕望」兩字怎麼寫,就算死到臨頭,她恐怕都會跟死神進行一番討價還價。所以對現在的她來說,只是這樣一點微小的希望,也足以令她克服一切恐懼,重新恢復鎮定。

  凱特晃晃悠悠地摸到了床邊,俯下身,開始親吻起她白皙的裸足,一邊發出囈語般的讚歎。

  瑪嘉面不改色地瞪著他,忽然幽幽地開口:

  「喂,凱特,你難道不想知道,附在我身上的是什麼神嗎?」

  凱特沿著她的腳踝一路往上親,口中喃喃道:「我不想知道,我對別人的神沒有興趣。」

  「即使我說,我的神是愛慾女神⋯⋯你也沒興趣嗎?」瑪嘉以曖昧的語氣說。

  凱特抬起頭,一看見她那副高傲、妖冶又略帶挑逗的表情,便感到呼吸急促、心癢難耐。他雙手按住她的膝蓋,緩緩爬到她身上,將信將疑地問:「真的?」

  「哼,你自己心中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嗎?」瑪嘉故意發出輕佻的笑聲,「就在我的高跟鞋踩住你的腳背時。」

  凱特愣了愣,隨即狂喜地笑起來:「那我們豈不是天生的一對?哈哈哈哈!⋯⋯不過,你別以為這麼說我就會放開你。」

  「別傻了,我是愛慾女神,就算不用手腳也可以讓你登上快樂的頂峰。」

  「哦?」凱特興奮地瞪眼,「你要怎麼做?」

  瑪嘉用眼神向他比了比,凱特立刻領會她的意思,帶著毫無防範的邪笑,一點一點按照她的指示爬了過去。

  下一秒──

  瑪嘉快速掙脫出右手,用加穆偷偷給她的袖珍匕首,對準凱特的下身狠狠劃了一刀。

  「啊啊啊啊啊啊──!!!」凱特蜷縮起身體,發出聲嘶力竭的慘叫。

  一旁的加穆眼疾手快地拔出佩劍,一連砍斷床角的三條繩子,又用劍柄打暈了幾位女僕,拉著瑪嘉奮力衝出了房間。

  頭也不回地跑出南側塔樓,兩人一路狂奔來到王城北側,最後在玫瑰園的一條幽暗小徑上停了下來。

  瑪嘉看向緊緊抓住自己手的加穆,一邊喘氣一邊讚歎道:「幹得好!加穆,我就知道你不會在那種人渣手上吃第二次虧!你是怎麼躲過他的操控術的?」

  加穆顧不上說話,用力吐出一口鮮血。

  「加穆!你受傷了?」瑪嘉驚呼。

  加穆卻一直呸呸呸地吐,直到把嘴裡的血吐乾淨了,她才擦拭嘴角說:「別擔心,殿下,我沒受傷,這是凱特的血。他就是用自己的血操控我們的,幸好我沒吞下去,一直忍到現在。」

  瑪嘉這才鬆了一口氣。一陣沈默後,她突然神情古怪地問:

  「你說⋯⋯我切掉他的【嘟──】了嗎?」

  「殿下,現在不是關心那件事的時候好不好!」加穆哭笑不得。

  「你沒看見嗎?」

  「我怎麼好意思去看那種地方啦!⋯⋯不過,我覺得,他應該是不行了吧⋯⋯」

  「斷子絕孫了嗎?」

  「差不多吧。」

  瑪嘉和她互相看了一眼,兩人同時噗嗤一聲笑出來。

  「哈哈哈哈!」瑪嘉彷彿從沒這麼快活過似的,抱著肚子大笑道,「我早就告訴過你了,總有一天我會閹了他!我沒說錯吧?」

  「天哪,真不敢相信⋯⋯你可是公主誒!」

  加穆卻沒她那麼樂觀,扶住額頭,一臉傷腦筋地嘆息:「這下麻煩了,凱特公爵一定不會放過你,嫁給王儲的事又懸而未決,再加上最近這一連串的事件,我到底該怎麼跟獅斑牙女王陛下匯報呢?」

  「就說,一切盡在我的掌握之中吧。」

  瑪嘉甩了甩金色長髮,雙手叉腰,微微翹起嘴角,露出無以倫比的自信微笑,

  「就像你說的,我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最有魅力的女性,無論在什麼地方我都可以活得很精彩!所以接下來,就看我的吧!」

  -第一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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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risly 發表於 2014-4-5 05:46 PM

02卷 第一章 腐爛神的新娘1
  
  老不列顛大陸上空的天宮界中,共住著七百二十五位神,分別掌管人間界各種大小事務。

  神並非每天都當班,也不是時時刻刻都在關注人間界的發展,不過自從三大女神之一的「嫵媚女神」下凡度假之後,眾神突然間開始對人類產生了興趣。

  在天宮的中心,有一面能夠通曉天地萬物的雲鏡,眾神便是透過這面鏡子,掌握人間界所發生的一切。

  以前,這面雲鏡只在每天晚上八點固定播放新聞,觀看者也只有禽神和畜神之類的小神而已。但現在,為了滿足日漸增多的觀眾需求,雲鏡分裂出好幾個畫面,全天候滾動播放嫵媚女神在人間界的相關新聞,而觀看者的身份也節節攀升,最後連主神之一的「光明神」也忍不住過來湊熱鬧了。

  「啊呀,大人,您來得太晚了,只能看重播了哦。」禽神挪了挪屁股,讓給光明神半張椅子,又遞給他一包瓜子。

  光明神接過瓜子,邊嗑邊嘆道:「唉,工作太忙了,實在抽不出空。最後只能請雨神和雷神頂替我工作,讓我稍微休息兩天。」

  「那人間界豈不是要有兩天見不到陽光了?」畜神慇勤地遞上吐殼的盤子。

  「我才管不了那麼多呢。」光明神吐出瓜子殼,迫不及待地催促道,「快點放重播,我等不及要看後續了!」

  「是,大人,您上次看到哪裡了?」

  「讓我想想,我就看到那個被嫵媚女神附身的瑪嘉公主,偷偷溜到鉑銀宮殿想偷手杖,結果卻被鉑銀本人逮個正著那一段。順便問一下,附在鉑銀身上的是誰?厄運神嗎?」

  「不是,是淨化神。」

  「什麼?淨化神那個一絲不苟的工作狂居然也去度假啦?」光明神露出心動的表情,「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到下邊去玩一圈?」

  「那可不行啊,您走了人間界就一片黑暗啦。」

  「嘖,也是⋯⋯」光明神一臉無趣地將瓜子丟進嘴裡,口齒不清地自言自語,「奇怪,鉑銀身上的不是厄運神,那厄運神到哪裡去了?」

  禽神沒聽清他的嘟噥,舉起遙控器將畫面倒回幾天前,說:「大人,您錯過了不少精彩的好戲哦,您都不知道瑪嘉有多凶悍,她竟然──」

  「等等!別劇透,讓我自己看啦!」

  「好好,您慢慢看。」禽神笑起來,向身邊的畜神使了個眼色,「不過您可要注意,下邊這些人類的說辭也不全是正確的,他們搞錯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呢。」

  「沒錯,嘿嘿嘿嘿⋯⋯」

  「哼哼哼哼⋯⋯」

  ────

  鷹格蘭王城北側的玫瑰園中,瑪嘉披著一件單薄的外套坐在白色長凳上。夜晚的寒氣逼人,她不得不抱緊手臂以保持溫暖。

  在她面前,騎士加穆麥爾-杜-德拉貢半跪在地上,將她兩隻光溜溜的腳丫捂在手心,心疼地勸道:「殿下,這樣下去你會凍出病來的,我們還是回去吧?」

  瑪嘉咬著麼指,一臉凝重地反問:「回去哪裡?回我的住所好讓凱特殺了我嗎?」

  「他應該不敢殺你的。」加穆違心地安慰說,「畢竟他只是個公爵,而殿下你可是從獅斑牙遠嫁過來的公主,他再怎麼囂張也不敢引發兩國之間的問題吧?」

  「不,你太小看凱特了,那個變態連鷹格蘭的國王也不放在眼裡,更不用說我這個小小的異國公主了。」瑪嘉眯了眯眼睛,咬牙說,「而且,我剛才還把他最重要的命根子切掉了,你想,如果這事發生在你身上,你會不殺了我泄憤嗎?」

  「⋯⋯」加穆張開口,呆愣地抬頭看她。

  「哦,我問錯人了,你沒有那玩意兒,體會不到他的痛。」

  女扮男裝的加穆頓時露出牙疼般的苦笑。不過她也不得不承認,瑪嘉說得沒錯,其實她心中的擔憂並不比瑪嘉少。

  雖說這次事件本來就是凱特的錯,依照鷹格蘭的律法,對王室女性圖謀不軌的人,別說是閹割,就算是當場砍頭也是無可厚非──但凱特卻是一個特例。

  他是愛德華二世的嫡孫,身上流有王室血脈,生來體內就有名為「神格」的神之容器。而且很幸運的是,降臨在他神格內的是強大的「貪慾神」,他也因此被賦予了貪慾神的能力,能以自己的血來操控別人,以此來獲得他想要的一切。可以說,他是有史以來被神明附身的王族中,能力最強的一個,所以就算是國王恐怕也拿他沒辦法。

  這樣一個在財富、地位和能力三方面都極為突出的貴族,自信心和優越感也一定遠遠超越常人,現在突然之間失去了男性的自尊,他內心的天平必定嚴重失衡,很有可能會走向一個可怕的極端⋯⋯

  而將要承受那極端後果的人,就是瑪嘉。

  這是加穆最最不願看到、卻也是最有可能發生的事。想到這裡,她立即焦慮起來,自告奮勇說:

  「殿下,不如讓我去暗殺凱特吧?趁他現在重傷昏迷時,我偷偷去殺了他,這樣殿下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瑪嘉皺起眉瞥了她一眼,冷冷問:「然後呢?你打算自己去國王面前自首,然後被吊死在廣場上嗎?」

  「如果有必要的話。」

  「笨蛋!」瑪嘉斥道,「先不說你這樣的凡人能不能殺死貪慾神,萬一你真的殺了他,但卻因此丟了性命,你以為我會高興嗎?別忘了,你還欠我一千條命呢,你的整個人生包括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是我的,不要輕易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

  加穆渾身輕顫,激動地將她的雙足緊緊握住,低聲說:「我、我明白了,我不會再提這件事。但是,殿下也不能完全沒有打算⋯⋯」

  「我已經想好對策了。」瑪嘉打斷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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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risly 發表於 2014-4-5 05:47 PM

02卷 第一章 腐爛神的新娘2

  她咬住麼指,猶豫了許久,才一臉凝重地說:「我決定嫁給昂理。」

  「什麼?殿下!」

  瑪嘉抬起手阻止加穆,平靜道:「我仔細想過了,我沒有其他選擇。凱特的能力可以操控人心,不分男女,而我的能力卻只是魅惑男人,且效果暫時不明。所以在神力的較量上我不是他的對手,想要戰勝他,我只能走別的路。」

  加穆想了想,不太確定地問:「別的路⋯⋯是指王權之路嗎?」

  「權力只是一部分。和昂理結婚以後,我將正式成為鷹格蘭的王妃,到時我身邊的侍衛和官員會比現在多得多,我的勢力範圍也會大幅提陞,但這些優勢還是不足以對付凱特,他還是能隨心所欲地擺佈我身邊的人,然後像今晚一樣偷襲我。所以,我最主要的目的不是王權,而是王族。」

  「王族?殿下想要和其他王室成員結盟嗎?」加穆立即會意。

  「沒錯。」瑪嘉向加穆投去讚許的眼神,「為了保護自己,我必須和其他擁有神格的王族聯手,不僅是鷹格蘭的王族,其他所有國家的王族我都要一一網羅過來,所以王妃的身份是必不可少的。」

  加穆皺眉思忖:「那樣真的可行嗎?」

  「可行,因為我發現了凱特的一個弱點。」瑪嘉搓了搓手指,喃喃說。寒冷雖然侵入了她的身體,卻沒妨礙她的思考,她的腦子到現在仍在飛速轉動著。

  「在被凱特打昏前,我曾咬破了他的手指,喝到了他的血,但我並沒有被他控制。而且如果他能以血控制我的話,他也不用如此大費周章地操縱你們來綁住我了⋯⋯你認為,這說明了什麼?」

  加穆瞠目回答:「難道,凱特的能力對同樣被神附身的王族無效?」

  「沒錯,我猜正是如此。」瑪嘉微微扯了下嘴角,冷笑道,「他的能力看起來是全人類控制,但其實卻不包括王族,這才是我真正想要利用的地方。」

  加穆佩服地望著瑪嘉,暗忖:沒想到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她不僅已製定出下一步計劃,還掌握了敵人的弱點,這是多麼驚人的觀察力和行動力啊!和幾個月前那位柔弱的公主比起來簡直判若兩人。

  「說到這個,凱特似乎無意中提到了『主神』和『協從神』之類的話,你聽說過嗎?」

  「我聽過,據說上古時期,人們曾對七百二十五位眾神進行過等級劃分,最高階級的神被稱為主神,第二階級協助主神的神便是協從神,在這之下,還有將神、劣化神、小神等等。」

  「哦?」瑪嘉雙手叉腰,自信滿滿道,「那我這個愛慾女神一定是主神中的主神了。」

  「拜託!別再給自己胡亂添加不堪的頭銜了啦!」加穆哭笑不得地扶額,「而且殿下還未經人事,怎麼可能被愛慾神附身?要編也應該編個合理一點的神啊!」

  「呿,真無趣。」瑪嘉喃喃自語,「那我身體裡的到底是什麼神呢?」

  加穆建議:「也許殿下應該去教堂,讀一讀有關眾神的故事,說不定會找到一些線索。」

  「唔⋯⋯」瑪嘉陷入沈思。

  思忖間,突然起風了,帶著玫瑰花香的寒風在兩人周圍劃著漩渦,僅有的月光被擋在烏雲之後,黑幕頃刻間籠罩下來。

  瑪嘉抬起頭,眉心中顯出淡淡的憂慮:「吶,加穆。」

  「什麼?」

  「我死去的父王⋯⋯長得什麼模樣?」

  加穆有些詫異地看著她,困惑地問:「你是說,獅斑牙國王陛下的容貌?」

  「他的眉心是不是有顆很大的紅痣?」

  「是的。」

  「果然是他。」瑪嘉憂心忡忡地低喃,「雖然神明附身讓我失去了以前的記憶,但我的潛意識恐怕還記得一些事,所以剛才昏迷時,我才會夢到他吧⋯⋯」

  加穆仍然不解地望著她,輕輕拂去落在她頭髮上的玫瑰花瓣,關切地問:「殿下,你做了噩夢了嗎?」

  瑪嘉搖頭:「我不確定是不是噩夢,但多半不是什麼好事,因為父王的臉和凱特重疊起來了⋯⋯啊啊啊,真是讓人不爽的夢啊!」

  正在這時,轟隆隆──幾道悶雷響徹上空,風吹樹葉簌簌作響,沒多久,天空便開始落下豆大的雨點。

  瑪嘉煩悶地站起來,深吸一口氣,大聲說:「算了,不去想了!先解決眼下最迫切的住宿問題吧。」

  「要回去嗎?」加穆也跟著站起來,張開手臂支在她頭頂為她擋雨。

  「不,塔樓已經不安全了,那些僕人都不可信,我需要在王城裡另找一個可靠的地方。」

  瑪嘉略作思考,便爽快地說:「好,我決定了,最近就去賴在他家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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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risly 發表於 2014-4-5 05:50 PM

02卷 第一章 腐爛神的新娘3

  亞剎揉了揉眼睛,由於從深度睡眠中被吵醒,他有些迷糊地問:「什麼事?」

  「殿下,有客人求見。」他的貼身男僕一邊說,一邊點燃床頭的蠟燭。

  「客人?現在?」

  「是的。」

  亞剎撥開床邊的帷幔,瞄了一眼座鍾,見時針指向三點,他立即鑽回被窩蜷成一團,口中懶洋洋地嘟噥:「把他打發走,我要繼續睡覺。」

  「可是殿下,那位客人是公主⋯⋯」

  「驢森堡的安提爾公主嗎?別理她,她玩得累了就會自己回去了。」

  「不,這次來的是瑪嘉公主。」

  「⋯⋯」亞剎睜開眼睛,愣愣地看向男僕,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誰?再說一遍?」

  「獅斑牙的瑪嘉公主。」

  一瞬間,亞剎從床上彈起,臉頰通紅,睡意霎時消失得一乾二淨。

  「瑪嘉?!這種時候,她來這裡幹什麼?」

  他慌忙脫去睡衣,在僕人的侍奉下穿上無袖裌襖和燈籠褲。當僕人為他打理頭髮時,他一邊望著鏡中的自己,一邊克制激動的情緒,努力調整呼吸。

  不行⋯⋯在瑪嘉面前,他絕不能表現出慌亂和緊張的樣子,他必須像個成熟的大人一樣,以王室應有的禮節對待她。否則,依照她惡劣的個性,她絕對會抓住機會毫不留情地恥笑他的。

  而他卻不想被她小覷,不想看見她嘲諷的表情,更不想被她當成小孩子看待⋯⋯

  想到這裡,胸口隱隱刺痛了一下,他連忙晃了晃頭排除雜念,披上一件刺繡長袍便向門口大廳走去。

  在僕人通報之後,他一邊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一邊隨意地望向坐在火爐邊的瑪嘉。

  可是與她四目交接的一剎那,他卻突然呆住了。之前做好的心裡準備,頃刻間全部化為烏有,什麼王室禮節,什麼故作成熟的偽裝,還有那些默默背誦了好幾遍的愚蠢台詞,一瞬間統統被他拋在了腦後。

  他的眼中只看得到一件事,那就是──她在瑟瑟發抖。

  「瑪嘉⋯⋯」他震驚地走到她身邊,不敢置信地問,「出什麼事了?」

  她只穿了一條薄如蟬翼的睡裙,肩上披著一件濕透了的男式外套,小腿和光裸的腳背上全是泥巴。她的頭髮亂糟糟地貼在脖子上,眼圈發紅,嘴唇青紫,臉色更是慘白得不像話。

  瑪嘉卻不解釋,只是哆嗦著問亞剎:「有酒嗎?」

  亞剎從架子上取了烈酒和酒杯,倒了半杯遞給她。瑪嘉立即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亞剎皺眉看了她一會兒,又轉而看向站在她身後的騎士加穆,想像他在深更半夜和瑪嘉兩人單獨走在泥濘的小路上,將外套披在瑪嘉的肩頭,說不定還趁機抱住了她的畫面,心中頓時湧上一陣不悅。

  他拿起瑪嘉身上的外套,丟還給加穆,命令道:「你可以退下了,去休息吧。」

  加穆向瑪嘉看了一眼,徵得她的同意後,她才跟著僕人一起走出大廳。

  加穆一走,亞剎便脫下自己的刺繡長袍,小心翼翼地替瑪嘉披上。瑪嘉本不想示弱,可因為在風吹雨淋中走了太久的路,實在冷得受不了,這時也顧不了那麼多,輕易便接受了亞剎的好意。

  「謝謝。」她低聲說。

  亞剎的臉上浮現不自然的紅暈。一向高傲的瑪嘉竟然在他面前露出如此柔弱的模樣,還鄭重其事地向他道謝,他立即感到受寵若驚起來。

  「咳⋯⋯」他清了清嗓子,溫柔地問,「還要酒嗎?」

  「要。」

  「好,你等一等,我順便叫人端一盆熱水過來。」

  十分鍾後,瑪嘉坐在火爐邊的躺椅上,一邊喝酒,一邊在熱水中泡腳,終於從寒冷中恢復過來了。

  亞剎在她對面坐下,不安地看著她問:「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吧?」

  瑪嘉將濕漉漉的髮絲夾到耳後,看著壁爐裡的火光,有些不情願地咕噥:「我可以不說嗎?」

  亞剎無奈地嘆了口氣:「深更半夜以這副模樣跑來找我,卻又什麼都不解釋,怎麼也說不過去吧?」

  「嘖⋯⋯說的也是。」瑪嘉略帶煩惱地摀住太陽穴,「可是事情很複雜,我不想把你牽扯進來。」

  「你已經把我扯進來了。」

  「你就不能當我當成一個前來觀光旅遊的遊客嗎?」

  亞剎抽了抽嘴角:「穿成這樣闖入王室寢宮的遊客,一般不是被砍頭,就是被吊死,你想選哪一個?」

  「呿!」瑪嘉翻了個白眼,不情不願道,「好吧,反正我本來也想拉攏你,把事情告訴你也無妨。但是在那之前,我想先確認一件事,你必須老實回答我。」

  「什麼事?」

  瑪嘉抿了一口酒,斜睨了他一眼,見他那張稚氣未脫的臉上充滿認真,心念一動便忍不住逗他:

  「你真的是處男嗎?」

  「⋯⋯」亞剎張開嘴,臉色瞬間變得火紅。發現自己無意中又陷入了被她戲弄的模式,他滿臉受傷地站起來,氣恨道,「我走了!」

  「啊呀,一不小心就開起玩笑了。」 瑪嘉嘴角勾起壞笑,「別走,我下一句話是認真的。」

  亞剎勉強停下腳步,回頭瞥了她一眼,沒好氣道:「真的?」

  「真的,我保證。」

  「好吧,你說。」

  「我想認真地問你一個問題,那就是──」瑪嘉頓了頓,「你的性取向還正常嗎?」

  亞剎氣得大喊:「你、你、你真是無藥可救!我不管你了啦!」

  「噗!」瑪嘉大笑起來。由於喝了酒的緣故,身體恢復溫暖,和亞剎在一起的氛圍也很愜意,她那緊繃的神經不知不覺便放鬆了下來。

  「好啦⋯⋯」好不容易收斂笑容,她終於露出正經的表情,「其實剛才我想問的是:『亞剎,我可以信任你嗎?』但現在看來是不需要問了,因為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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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risly 發表於 2014-4-5 05:52 PM

02卷 第一章 腐爛神的新娘4

  原本還有些懷疑,這個擁有神格、卻尚未被神選中的年幼王子亞剎,會不會已經遭到了凱特的控制,但是看了他的反應之後她便放心了──被操控的人偶絕不會出現那麼生動的反應,亞剎是安全的。

  不過還是不能掉以輕心,亞剎可以信賴,並不代表他手下的僕人也是可信賴的。為了亞剎的安全,也為了她自己的安全,她必須及早提醒他一些事才行。

  於是接下來,她花了一整晚的時間向亞剎講述事情的經過,待兩人結束談話時,天邊已經露出了魚肚白。

  瑪嘉最終沒有抵擋住倦意,在躺椅中沈沈睡去。再次醒來時已是第二天傍晚,她被從躺椅轉移到了一張舒適柔軟的大床上,身上卻仍穿著隔夜的睡裙,甚至連那件精緻的長袍都還原封不動地保留著。

  「呵⋯⋯」對亞剎這番溫柔而又過於謹慎的做法,瑪嘉報以一聲嗤之以鼻的輕笑。

  究竟是鷹格蘭的作風太古板了,還是她本身太不拘小節呢?這種小事連她這個女人都不介意了,為什麼這些男人反而比她還小心翼翼?

  掀開被子,她起身搖鈴喚女僕進來梳洗更衣,不經意間瞥見被窩裡有一團毛茸茸的東西。

  那東西通體雪白,蜷成一個圈,一動不動安靜地趴在她的大腿邊。

  這是什麼?亞剎為她準備的毛皮圍巾嗎?⋯⋯瑪嘉狐疑地伸出手指戳了戳,發現居然是溫熱的,而且仔細一看,它的身體好像還隨著呼吸上下起伏著。

  她立即抱住那東西的脖子,將它舉到半空中,勾起嘴角笑道:「什麼呀,原來是只小貓啊。」

  「喵──」被吵醒的白色小貓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睜開眼睛。

  「哦?你的眼睛也是綠色的,跟我一樣呢。」瑪嘉湊近它,仔細盯著它的眼睛,逗弄地問,「你叫什麼名字?」

  白色小貓凝視了她一會兒,若無其事地舔了舔爪子,開始洗臉。

  瑪嘉淡淡笑了出來,忽聽背後傳來女僕的開門聲,她立即收斂笑容,擺出慣有的傲慢姿態走到梳妝檯前。

  過了片刻,再回頭想看一眼那只漂亮的小貓,它卻突然消失了⋯⋯

  晚餐時,瑪嘉向亞剎提起了這件事,卻見亞剎露出十分疑惑的表情。

  「純白的小貓?」他搖頭,「不,不是我養的,宮中也不允許養貓。」

  「奇怪,難道是野貓嗎?」

  「如果你在意的話,我現在就派人去處理它。」

  「不!」瑪嘉立刻用餐巾抹了抹嘴,阻止說,「就讓它在這裡待著吧,我並不討厭貓。」

  「能讓你不討厭的生物,倒是很少見⋯⋯」亞剎嘀咕。

  「沒有那回事,我也不討厭你啊。」瑪嘉故意直勾勾地看著他的眼睛。

  亞剎果然臉紅了,慌忙放下叉子,裝模作樣地喝了一口酒。

  「總、總之⋯⋯」他將視線投向別處,認真說,「和我住在一起對你的名聲不利,所以我會暫時把你安排在隔壁安提爾公主的寢宮裡,你覺得怎麼樣?」

  瑪嘉想起第一次見面時,那個小兔崽子就給了她一記下馬威,嘴角頓時浮現不懷好意的微笑:「我是沒問題,但這樣對安提爾公主好不好,我就不敢保證了。」

  亞剎卻沒有察覺她笑容背後的深意,一臉單純地說:「這你不用擔心,我相信她一定會高興得發瘋的。」

  「為什麼?」瑪嘉愣了愣,轉念一想便明白了,「啊啊,我想起來了,她好像對加穆有意思。」

  這倒是一個很值得利用的籌碼呢,哼,她暗想,等著瞧吧。

  見她一臉恍惚好像在沈思什麼,亞剎隱約有些擔心,吞吐著問:「那個,雖然不關我的事,但是⋯⋯你和你的騎士,是不是走得太近了?」

  瑪嘉咬了一口草莓,抬眼看向亞剎,明知道他是因為不知加穆的真實性別而胡思亂想,卻也不糾正他,若無其事地聳肩說:「不會啊,我們兩個的感情一直都很好,走得近也是理所當然的。」

  亞剎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地問:「感、感情?」

  「嗯。」瑪嘉一本正經看著他,「有什麼問題嗎?」

  「⋯⋯」亞剎欲言又止,默默抿住嘴,啞聲說,「沒有。」

  「不過你的提醒也不是沒道理。從現在起,我可能真的要收斂一點,跟加穆保持距離了。」

  「是⋯⋯是嗎?」亞剎小心翼翼看著她的眼睛,心裡重新燃起希望。

  「是啊。」瑪嘉微笑道,「因為我很快就要嫁給你的哥哥了,今後必須全心全意地愛他,把所有的感情放在他一個人身上才行呢。」

  瞬間,亞剎的眼神又黯淡下來,僵硬地喝了一口酒,他低聲回答:「嗯,是這樣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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