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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3-25 07:35 AM

夕顏洛 -【素手遮天攜恨復仇:重生之侯府貴妻】《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domotoika 於 2014-3-27 03:17 PM 編輯

【書名】:素手遮天攜恨復仇:重生之侯府貴妻

【作者】:夕顏洛

【內容簡介】:

  前世她因為愛上沈逸,落得眾叛親離、屍骨無存的下場。如今她浴火重生,攜恨歸來,傷過她的她絕不手軟,騙過她的她再不錯信,端看她扭轉乾坤,素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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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3-25 07:39 AM

第一章 傷風敗俗

    翎國,天和二十二年,冬。

    臨陽城沐府前廳,滿臉威嚴的長者神色凝重地坐在主位上,眉宇間凝著一股怒氣,其他人的臉上卻是神色迥異,大多是幸災樂禍之意,女子跪在正中間,死咬著唇,倔強異常。

    這是沐府的嫡女,沐流雲。

    「我沒有。」大小姐回答地斬釘截鐵,一雙傲氣的眸子死死地盯著沐老爺身側的年輕男子,彷彿在期盼著那人會為她說幾句話,只是那人卻別開眼,神情淡漠。

    「還敢嘴硬?我沐青揚怎麼會有你這麼不知廉恥的女兒?居然在成親前做出這樣的事,真是丟盡了我沐府的臉。」沐老爺青筋暴起,猛地拍了一下案幾,彷彿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

    「爹……」沐流雲剛剛張嘴,就被人接過了話頭,她轉頭一看,正是平日裡對她最疼愛的姨娘,雖然不是她的生母,卻疼了她八年之久,林氏面上一陣難過,言語中卻是濃濃的不信任,「流雲,你怎麼這麼糊塗啊,過幾日就要成親了,你怎麼可以……你告訴姨娘,是誰,到底是誰玷污了你的身子?」

    流雲的眼中滿是淚水,袖中雙手緊緊握拳,唇角被咬破了尚無所知。

    「你肚子裡的孩子是怎麼來的,你說。」沐老爺手中的杯子啪地丟了出去,狠狠地擊上了她的額角,鮮血直流,杯子落到地上摔個粉碎。

    「爹……」殷紅的鮮血沿著額頭緩緩而流,她只覺額頭刺痛,忍不住抹了抹額際,望著一手的殷紅怔怔失神。

    沐青揚簡直氣壞了,原本今日是流雲的未婚夫沈逸來府裡商量幾日之後成親的事宜,卻沒想到竟然會出了這檔子醜事,成親之前被診出懷有身孕,沐府在臨陽城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他沐青揚的女兒竟做出這麼傷風敗俗的事,傳揚出去,他真是不知道這張老臉該往哪裡擱了。

    「你娘端莊嫻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個不要臉的蹄子?真是家醜啊。」沐青揚怒氣衝天,不只因為女兒做了如此見不得人的事情,更重要的是,沈逸也在場,這樣的醜事竟這般明晃晃地攤在了人前,沈逸可是臨陽城知府沈大人的嫡長子,臨陽城不知道多少千金閨秀的如意郎君。

    「逸,你都不肯為我說一句話麼?」沐流雲微微抬起了頭,仰視著面無表情的沈逸,淚水和血水混在了一起,哪裡還有平日裡沉魚落雁之姿。

    就是這個男人,溫柔地抱著她,告訴她她會是他唯一的妻,告訴她他今生只愛她一個,他說他想要她,只想要她。

    他說他們已經定了日子成親,可是他卻忍不了那些思念,他想要她,日日夜夜地只想著她能完全地屬於她。

    所以,她同意了,讓自己徹底屬於他,她以為,她找到了一個真正愛她的人。

    卻不知,那一日的甜蜜幸福,才是悲劇的開始。

    沈逸踱步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憐愛地為她拭去淚水,烏黑深邃的眸子裡泛著柔柔的漣漪,像是夜空中皎潔的上弦月,他神情專注地望著她,時間彷彿也靜止了一般。

    當她以為他會為她解釋的時候,他終於開了口,卻是將她狠狠地推入地獄。

    他淡漠地勾唇輕問,「雲兒,是我待你不夠好麼?既然不想嫁給我,又為何要同意成親?你知道的,若是你提出來,我不會勉強你的。」

    流雲怔住了,望著眼前的男子說不出話來。

    他素來冷漠,但是對她卻總是十分溫柔,溫潤如玉,說的便是如他這樣的人,可是此時的他,卻像一柄匕首,鋒利尖銳,狠狠地刺中她的心。

    「為什麼?」她死死地咬住唇,仰起頭想看清楚他的臉,這個人到底是不是那日同她纏綿旖旎的男人,是不是那個許了她天荒地老的男子?

    她不懂,他為何要如此待她?她真的不懂。

    「雲兒,我是真的想娶你。」依舊是溫柔如水的嗓音,他低垂著眼,淡淡一笑,聲音裡帶著幾分蠱惑,大手撫上了她的臉頰,眼中透著幾分失望,「我不怪你,可是,沈府不能有這樣的主母。」

    一句話,表明了他的立場,也,判了她死刑。

    這個同她雲雨的男人不願意站出來替她擋去災禍,明明知道她的面前便是地獄,卻依然泛著淺笑,欣賞她的垂死掙扎。

    他到底,有沒有愛過她?她很想問,卻問不出口。

    流雲終於意識到了什麼,她拚命搖頭,瞳仁猛地一縮,「我沒有背叛你,沒有。」

    明明是他佔有了她,明明她懷的是他的孩子,可是為什麼,他要這樣殘忍地否認,他難道不知道他的置身之外,會毀了她,會讓她變成一個人人唾棄的女人麼?這個口口聲聲說愛她,會視她如珠似寶的男人,為什麼要這樣殘忍地對她?

    沈逸深深地望著流雲,她有一副絕色的容貌,即使如此狼狽卻依然掩不住絕世的風華,這樣的女子……他突然想起了那日在他身下的她,哭得梨花帶雨,略帶甜膩的聲音惹人心疼,他差一點就心動了。

    可是,又能怎樣呢?這樣的女人,注定不能嫁入沈府,他絕對不容易這樣不貞潔的女人成為沈府的主母。

    他收回了手,望著手裡的血跡,淡淡地說道,「沐叔,這件婚事,就作罷了吧。」

    「若這個孽障真的做出這樣不要臉的事……沐叔一定給你一個交代。」沐老爺說罷,又重重地拍了拍案幾,本已平靜的神色又激起了怒氣。

    「爹,就算姐姐真的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她到底是沐家的嫡女,若是傳揚出去……」一名年紀看起來和流雲差不多的女子走上前,施施然走上前,微微福身,眉眼間的擔憂彷彿真的在為沐府的聲譽擔心。

    「嫡女?我沐青揚沒有這樣傷風敗俗的女兒。」像是被踩到了什麼痛腳,指著她,連聲音都氣得發抖,「讓人知道我沐府的嫡女竟是這樣不知廉恥的人,我……」

    「爹,小心身子。」說話的女子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沐老爺的身側,小心翼翼地給他順氣,「別氣壞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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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3-25 07:40 AM

第二章 屈打成招

    直到這一刻,流雲才終於明白了些什麼,她像是第一次見到眼前的這些人似的,她心愛的男人,對她視如己出的姨娘,同她姐妹情深的二妹,她突然發現自己好像不認識她們了。

    他們,是想逼死她吧?

    「長姐,你別這樣看著蘭惜,雖然平日裡我們姐妹情深,可是是非黑白妹妹還是分得清楚的,做錯了就是做錯了,姐姐跟爹認個錯就是了,姐姐畢竟是爹的親生女兒,爹也不會真的生氣的。」蘭惜抿了抿唇,怯怯地縮了縮脖子,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

    「認錯?」流雲冷冷一笑,唇角輕揚,那雙素日裡便靈氣逼人的眸子更是靈光閃現,她偏著頭,輕輕地說道,「是啊,怎麼不是我的錯呢,識人不清也是錯啊,不是麼?」

    盛怒中的沐青揚哪裡聽得進她的話,見到她如此冥頑不靈的樣子更是氣急派壞,在外人面前她竟然敢如此忤逆他,他憤怒地指著她,「來人啊,取家法,給我打,給我狠狠地打,打到她認錯,打到她說出姦夫是誰為止。」

    偌大的前廳裡,女子被壓著趴在了木條椅上,長長的籐編狠狠地抽在她的身上,她的後背早已血肉模糊,單薄的衣衫粘著鮮血,兩條手臂上也滿是傷痕,安靜的大廳裡,只有那一聲一聲的悶哼聲,悶悶地打在每個人的心裡。

    「老爺,大小姐素來體弱,這樣打下去要出人命的。」三夫人夏氏在下人的攙扶下走了進來,她走得很急,還帶著急切的喘息,她幾步到了沐老爺跟前,直直地跪了下來,「大小姐是大夫人的命根子啊,大夫人去得早,老爺答應了大夫人要好好照顧小姐的……」

    沒等她說完,林氏便打斷了她,「妹妹這話可就說錯了,妾身和老爺素來嬌寵大小姐,才把大小姐寵成了今天這個模樣,大夫人是名門之後,若是今日在世,看到大小姐做出這等不知廉恥的事,怕是要更生氣了的。」

    紫衣婦人是沐府的三夫人夏氏,也是沐青揚素來疼寵的侍妾,她所說的話確實讓這位沐老爺神色微頓,他扶著夏氏坐了下來,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她丟盡了她娘的臉,平日裡我就是太縱著她,才會讓她做出這般有辱家門的事,誰都別為她求情。」

    沐流雲感覺到了口中的血腥,只是她不知道是她咬破了舌尖,還是那鞭子抽得她吼間湧起了鮮血,她沉默地偏過頭,看著始終立在一旁面無表情的男子,他淡淡地望著她,那雙本該溫柔得滴出水來的澄澈眸子裡,只有全然的冷峻如冰,彷彿他們是陌生人。

    這個男人,竟這麼狠心,看著她被打地遍體鱗傷,卻不開口求情,縱然他不說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他只要開了口,她爹便會放過她的,畢竟這個交代是給他的,但是他卻始終沉默不語。

    小腹陣陣墜痛,她知道,自己怕是保不住這個孩子了,她和這個孩子的緣分竟然只有短短幾日,當她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時她欣喜若狂,她以為孩子的爹也會和她一樣高興,卻沒想到那個人,沒有半分喜悅。

    她的下身一片濕潤,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她勾起一抹淺笑,沒了也好,一個不受歡迎的孩子,沒了,就沒了吧。

    「老爺,小姐暈過去了。」行刑的下人回稟道。

    「丟去柴房,誰都不許去看她。」沐青揚看都不看她一眼,揮揮手,待人將她送走,他才對沈逸說道,「賢侄,這件事……」

    沈逸尚未開口,立在一旁的蘭惜突然走上前,微微福身,「爹,沐府並不只有姐姐一個女兒,沐府和沈府的婚約裡也並未提及必須是嫡女嫁過去。雖然姐姐做了對不起沈大哥的事,但是我們沐府也不是言而無信的人,若是沈大哥不嫌棄的話,蘭惜,願意嫁去沈府。」

    「惜兒……」林氏皺緊了眉頭,佯裝驚訝道,「這怎麼了得?」

    沐老爺的表情卻是動搖了的,蘭惜確實沒有說錯,沐府和沈府的祖輩給兩家的小輩訂了婚約,卻並未嚴明必須是嫡子和嫡女,只因流雲是嫡長女,沐老爺才會屬意她嫁去沈府,如今她做了這般不知廉恥的事自然是不可能再嫁去沈府的了,若是將蘭惜嫁過去,也好堵了悠悠之口,既不能說他沐府失信於人,沈逸也不會胡亂說話。

    夏氏卻極為反對,「老爺,臨陽城的人都知道是沐府嫡女要嫁去沈府,如今又換了庶女,恐怕會惹來閒言閒語。」

    「那又如何,對外宣稱流雲身患重病纏綿病榻,無法嫁給沈逸,婚約由蘭惜履行,至於嫡庶之分麼也沒關係,讓蘭惜繼入夢嫻名下,便是我沐府的嫡女了。」沐老爺擺擺手,示意夏氏不要再多說了,此事已定。

    蘭惜揚唇一笑,「謝謝爹。」

    沈逸不著痕跡地和蘭惜互視一眼,夏氏卻皺緊了眉頭,林氏則十分滿意眼下的境況。

    就在這時,沐府的管家突然疾奔而來,在沐老爺耳邊低語幾句,沐老爺面色大變,猛地站了起來,「我要離開幾日,府裡的事情茹玉你多擔待,元珊身子不好,要多調養,你多照顧著。」

    說完,便大步流星地跟著管家離開,壓根沒有理身後一群人的異樣。

    「妹妹還是去後院好好休息吧,這府裡的事,就不勞妹妹操心了。」林氏站了起來,神色一正,對著夏氏身邊的侍女吩咐道,「還不扶姨娘回去休息,要是出了什麼事,唯你是問。」

    夏氏還想再說什麼,林氏已經扭頭離開,夏氏想多說幾句,她身側的侍女拉了拉她,朝她搖搖頭,她明白侍女的意思,大小姐這件事,她是管不了了,若是老爺在,她還能多求求情,如今落在林氏的手裡,她便是怎麼都沒有辦法的了。

    她歎了一口氣,只好回了自己的院子,心中默默希望老爺早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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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3-25 07:41 AM

第三章 命喪火海

    沐府的柴房極其簡陋,獨立的一個小屋子,堆放一些雜物,平時極少人在那兒出現。

    蘭惜一個人去了柴房,流雲一身是血地趴在地上,下身的血還在源源不斷地流淌著,面色蒼白地幾近透明,痛得整張臉都扭成了一團。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其實不知道是誰進來了,她只是喃喃地自言自語,細碎的聲音裡夾雜著濃濃的不甘。

    「姐姐問的是什麼?是你心愛的男人,還是姐姐嫡女的位置,恩?」蘭惜輕移蓮步,蹲在了流雲的身邊,看著她狼狽的樣子,竟是輕輕地笑了起來,「姐姐不會真的天真地以為,我和我娘是真的對你好吧?要是這樣的話,那妹妹可就真的對姐姐佩服得五體投地了呢。」

    「為什麼……」她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誰,陣陣暈眩襲來,她憑著最後一口氣,也要問個清楚。

    蘭惜輕輕一笑,笑容溫文羞怯,誰都不會想得到,沐府的二小姐,最溫柔如水的二小姐,竟是個毒如蛇蠍的女人,她從袖中掏出一隻香囊,丟在流雲的面前,「姐姐,逸讓我把這個東西還給你,他說,像你這樣骯髒的女人,不配嫁入沈府。」

    「不配?」流雲忍不住拔高了聲音,渾身疼痛地像要散架似的,她卻毫無知覺似地冷笑,「我是有眼無珠才會相信了他,我竟會相信他是真心待我。」

    「姐姐還不知道吧?爹已經答應了,讓我代替姐姐嫁給逸了,啊對了,忘記告訴姐姐了,妹妹的腹中也早就有了逸的孩子呢,這可真是雙喜臨門。」

    特意將最後四個字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來,她看著流雲劇變的臉色,忍不住又輕笑出聲,「姐姐,你沒有想到吧,那個你日日夜夜念著的男人,其實早就與妹妹暗渡陳倉了呢,你知道他是怎麼同妹妹說的麼?他說,只有把你想像成我的樣子,他才有辦法把你摟在懷裡呢,沐流雲,從始至終你都不過是我的替身而已。」

    「替身……」竟是如此麼?流雲突然有些明白了,為什麼每次逸親吻她時都會閉上眼睛,為什麼他每次同她說話時都會看著別的地方,因為所有的甜言蜜語,都是假的。

    「原本妹妹是想讓他親自來告訴你的呢,不過呀,他說他連看都不想看到你,你這樣的女人,只叫他噁心。」一陣銀鈴般的笑聲之後,她才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際說道,「你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絕情麼?因為我告訴他,你腹中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

    流雲的瞳仁猛然一縮,她整個人憤怒地發起抖來,她一張嘴,便噴出一道血柱來,她捂著小腹,痛苦地縮起了身子,整個人戰慄起來。

    「蘭惜,你會遭到報應的。」流雲字字帶血,殷紅狂湧而出,她死死地盯住她,「你一定會有報應的。」

    「是麼?我等著。」挑眉間,冷光斂去,又恢復成了平日裡那般斂眸溫和的模樣,轉過身往外走去,留下一句令人費解的話,「真是期待。」

    期待什麼?流雲卻已經沒有心思去問,她只覺得渾身發冷,痛楚蔓延開來,她死咬著唇才讓不讓自己呻吟出聲,沐老爺吩咐了不許人給她上藥,直到她說出姦夫是誰。

    直到晚上,她才終於明白了蘭惜的意思,當她看到熊熊的大火放肆地隨風亂竄,將整個柴房燃燒起來時,她才陡然明白,他們竟要她死。

    他們要的,從來都是她的命。

    流雲努力地撐起身子,奮力地往外爬,樟木架子倒了下來,砸上了她的身子,她只覺一陣鑽心的疼痛。

    「救命……救命……」她捂著嘴猛咳起來,雙腿大概被壓斷了,她努力地仰起頭向外求救,腳上的灼熱幾乎讓她尖叫,她整個人止不住地顫抖。

    門外有人,她激動地抬起手,卻在那人冰冷的眸光下怔住了。

    素袍青衫,長身玉立,於晚風中袖袂翻飛,眉眼間閃動著梟雄的凌厲狠絕,他只是定定地望著她,望著她的狼狽和屈辱,望著她無力的掙扎和痛苦,卻,袖手旁觀。

    他身側立著一個女子,容貌秀麗,衣炔飄飄,女子依偎著他,唇邊泛著一抹甜美的笑容,目光卻朝流雲投來,像是在炫耀著什麼。

    「逸……」她忍不住開口喚他,月光灑在他身上,顯得分外醒目,飛揚的髮絲夾雜著一份複雜的情緒,他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她。

    四目交投,過往情意俱浮上心頭,一路悲憤,一路神傷,然而,再多怨艾也只化作一聲歎息。

    她看懂了他的冷漠,這一瞬她突然清醒了,那些愛,那些甜言蜜語,怕都是為這一天而準備的吧,他的呵護備至,他的情深刻骨,都如過眼雲煙般,匆匆而過。

    他看著她,在火海中掙扎哭喊,看著她滿懷希望地向他求救,也看著她眼中的希翼幻滅絕望,沒有人看到他藏在袖中的雙手握得多緊,平靜下的波濤洶湧無人知道。

    終於,柱子倒了下來,她渾身是傷地被壓在燒得滾燙的柱子下,滿臉的灼熱讓她再次失聲低叫起來,她顫抖著撫摸自己的臉頰,曾經的花容月貌早已不復存在,被燒得血肉模糊的臉上只剩下一雙明亮烏黑的眸子。

    她突然笑了起來,笑聲陰森恐怖,彷彿能穿牆而過,一聲高過一聲的笑聲,她只覺得一切都那麼可笑,像個笑話,而她就是這些笑話中最大的一個。

    她恨極了這個識人不清的自己,恨極了這個愚蠢天真的自己,也恨極了那些一心將她置於死地的人,她死死地握緊了拳頭,從火光中望著那人的冷酷和絕情,看著那人身側的女子口中那句無聲的『我贏了』,看著他們裡在一起郎才女貌的匹配,她在心裡發誓,若是還有來世,她絕不會死得這麼不明不白,絕不會動情動心,絕不會讓自己落入這樣狼狽痛苦的境地,那些傷害她的人,她絕不饒恕。

    末了,那悲涼的笑聲像是斷了的弦音一般,戛然而止。

    火舌終是將整個柴房吞噬而盡,而沈逸,自始至終都立在不遠處望著柴房的大門,流雲眸中冷然的恨意狠狠地刺痛了他的心,他身側的女子朝他笑了笑,他才微微鬆開手,淡漠地同她一起離開。

    沒有人知道,這個不露聲色的男人到底有沒有愛過流雲,也沒有人知道他的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不止流雲不知道,連他身側的蘭惜都不知道。

    走到轉角處,他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化為灰燼的柴房,若有似無地歎息一聲,才抬腳離開。

    待人都走遠,才有一個白衣男子飄然落地,視線觸及倒在地上的女子,呼吸陡然一滯,面色蒼白如紙,良久之後他才苦笑著出聲,「這就是你追求的幸福?」

    白衣男子將流雲小心翼翼地抱到懷裡,動作溫柔地彷彿懷揣著稀世珍寶,若有似無地低喃,「我帶你走。」

    身影一閃,那抹白色的人影鬼魅般地消失了,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

    本該倒在地上燒成焦炭般的人兒,也沒了蹤跡。

    只是,應該也不會有人在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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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3-25 07:41 AM

第四章 涅槃重生

    天和十八年,煙花三月,春暖花開。

    沐府中最奢華的『朱顏閣』內,侍女們忙碌地進進出出,手中端著熱水或是湯藥,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內室中,面色蒼白的女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不停地囈語,床邊的青衣侍女不停地擦拭著她額頭的汗水,憂心忡忡地皺緊了眉頭。

    「不要……」床上的女子突然大叫一聲,瞪大了眸子,定定地望著前方良久,像是中了夢魘的人一下子清醒一樣,過了好久,眼底的迷霧才緩緩散開。

    這時候,一雙手擱上她的額頭,鬆了口氣,「終於退燒了,小姐你真是嚇死晚清了,小姐一直昏迷不醒的,可把大家都嚇壞了。」

    床上那病怏怏的美人卻一直沒有開口說話,怔怔地偏頭望著身側侍女打扮的丫頭,她自稱晚清……晚清……可是她記得,晚清一年前被她打發配給了馬伕,沒多久就病死了。

    不知道被什麼嚇到,床上的美人兒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猛地坐了起來,雙眸瞪得老大,視線不斷地掃視著四周的一切,從床帳看到房裡的擺設,最後落到床邊不遠處的長型繡架,藏在被褥中的手一瞬間握緊,要不是尖銳的指甲刺入手心,她會以為這只是一場夢,一場荒誕至極的夢。

    然而,手心傳來的刺痛,卻提醒著她,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沒有死,沒有死……她的手指茫然不知地觸碰上了臉頰,沒有坑坑窪窪的凹凸不平,反而是光潔細膩的肌膚,頓時怔住了,如入魔障般發起了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明明記得自己在後院的柴房,那日的痛苦如噩夢般地湧上了心頭,她倏地抿緊了唇,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氣,一個可怕的念頭闖入腦海,令她本就蒼白的面色更是慘白如紙,她張了張嘴,如老嫗般低啞的聲音吐出,「給我一面鏡子。」

    晚清微微一愣,狐疑地多看了主子幾眼,卻還是乖巧地轉身去取小圓鏡,一邊說道,「小姐本就體弱,又落了水,雖然已是三月末,但是湖水依然冰涼,大夫說小姐要靜養幾日才能下床。」

    床上的女子卻仿若沒有聽到晚清的話,握著鏡子的手顫抖得厲害,死死地盯著鏡中的清秀佳人,雖有幾分憔悴卻依然難掩其花容月貌,蒼白的唇緊抿成一條線,微有幾分乾裂,很是憔悴。

    那日她倒在大火中時,臉上早已血肉模糊,烈火般焦灼的疼痛至今仍記憶猶新,然而鏡子裡的那人只是有幾分虛弱,本該傷痕纍纍的臉上卻沒有半點傷痕,她瘋了似的丟開鏡子,眼底湧起了恐懼,她渾身戰慄起來,被這樣突如其來的變故震得說不出話。

    「小姐,怎麼了?」晚清終於發現她的不對勁,慌忙走過來,擔心地望著她,「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奴婢去喚大夫來。」

    「不用了。」她出聲阻止,大力拉住晚清要離開的手,晚清疑惑地望著反常的小姐,她才不自在地鬆開了手,半晌之後才好不容易平復了心情,「我還有些頭暈,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她必須確定一些事,她握緊了拳頭,神情緊張地盯著晚清。

    「今日沈公子來府上了,大小姐和二小姐一起去看沈公子,失足跌下了湖裡,小姐昏迷不醒了好幾個時辰了,二夫人去了別莊聽說了消息已經在往回趕了,三夫人雖是臥病在床,也讓憐影姐姐過來了好幾趟詢問小姐的情況。」晚清不徐不疾地緩緩說道。

    她徹底愣住了,腦海裡飛快地閃過幾個片段,落水,沈公子來府上,昏迷不醒……

    這些事,不是應該發生在四年前麼?

    知府沈大人和她爹是世交,沈府的嫡長子沈逸高中狀元回到臨陽城,沈大人帶著沈逸來沐府拜會,她聽說沈公子俊逸非凡,一時好奇心起便偷偷去了花園,在那裡遇到了蘭惜,蘭惜告訴她沈大人有意同沐府結親,還暗示若是結親必定是沐府的嫡女。

    實際上,沐府的四位千金,雖然都未及笄,但是整個臨陽城都知道沐府四位千金皆是沉魚落雁之佳人,是以尋常人家多是不敢高攀,然而沈府卻不同,沈大公子頗受皇恩,日後必定飛黃騰達,再加上沈逸的舅舅在京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因此沈公子若是求娶沐府千金,絕對不算高攀。

    只是,流雲想當然地以為,沐府若與沈府議親,自然是她這個嫡長女為先,只因她尚未及笄,因此還不能定下婚約。實際上她爹也確有此意,沈逸雖然並未言及,但是舉手投足間對她頗有情意,所以流雲一直都以為他是喜歡她的,甚至後來兩家議親時他也並未拒絕,卻沒想到他竟然會和蘭惜一起殺死了她的孩子,還連同她一起毀了,她忍不住想知道,當他知道自己死了,會不會心裡有一絲絲的內疚?

    想到這裡,她暗自嘲笑自己,被他們害到那般地步,竟然還如此天真,那人的心是黑的,和她那個表面溫柔善良的妹妹是一樣的,他們滿腹心思只想毀了她,還有她腹中的孩子,那個被她爹活活打死的孩子。

    她本是沐府的大小姐,過世的主母留下的嫡女沐流雲,被她爹送去了二夫人林氏膝下,林氏對她極盡嬌慣,對她親生女兒蘭惜卻完全不同,精通琴棋書畫的沐府二小姐才是真正被大家所看好的,而這位沐府的嫡小姐也不過是有個嫡女的名頭,成日不學無術,驕縱蠻橫,大家表面對她畢恭畢敬,背地裡卻暗道她半點都比不上二小姐的端莊賢淑。

    然而,她越是任性,林氏便越是寵她。

    如今想來,她可真是用心良苦了。

    過去的點點滴滴湧入了腦海,她用盡全力才讓自己冷靜下來,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從前的她了,那日所受的屈辱和折磨讓她看清了很多事,說是脫胎換骨都不為過。

    過了許久,她才低聲地笑了起來,笑聲中夾帶著咳嗽,聲聲入耳,淒涼悲絕,在黑夜裡顯得極其突兀。

    是因為她死不瞑目,所以老天爺才有給了她重生的機會麼?讓她重生到了十四歲的自己身上,重生到了四年前。

    她還記得自己臨死前曾發下了毒誓,就算是化成了厲鬼,也要回來沐府,這些個害她的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老爺天,是聽到了她的祈求,所以才會再給了她一次選擇的機會麼?既然如此,她定會好好把握住這一次的機會,這一次她再也不會站在原地被動挨打了,那些恨那些仇,她會一個一個討回來,誰都跑不掉。

    「長姐醒了麼?我和嫣然表姐來看長姐。」忽然門外傳來了沐府二小姐沐蘭惜的聲音,帶著幾分暖暖的溫和,讓人打心眼裡聽著舒服。

    流雲勾唇淺笑,真好呢,又見面了,她最親愛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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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3-25 07:42 AM

第五章 庶女蘭惜

    一同進來的是兩個女子,粉衣女子眉宇間盡顯溫和柔弱,另一個紫衣女子稍顯老成,端莊高貴的模樣一看便出自名門。

    粉衣女子走上前坐到流雲床邊,眉宇間儘是擔憂之色,「長姐,你終於醒了,我都擔心死了。」

    流雲微微仰首,專注地望著蘭惜,她的妹妹,那個永遠溫婉可人,舉止有禮的二妹沐蘭惜,不得不承認,蘭惜很美,美地讓人憐惜,只是略施粉黛,便如一朵含苞待放的出水芙蓉,纖塵不染,楚楚動人。

    她從前極少注意到蘭惜,在她的眼裡,只有高高在上的嫡女身份,而蘭惜這樣的庶女,縱然再多美貌,也不過枉然。如今想來才有些明白了蘭惜心中的怨恨,明明可以如明珠般耀眼奪目,卻因庶女的身份而被埋沒在沙堆中,而流雲就是阻礙她發光的沙堆,只有除去她,她才能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

    「長姐在看什麼?」被流雲這般認真的眼神盯住,蘭惜咬了咬唇,往後退了一步,眼中閃過膽怯,拿捏地恰到好處,多一分虛偽少一分不足,這般真實自然的神情,若非知曉她的真面目,流雲還真是要再一次被蒙蔽了呢。

    她記得那一日,蘭惜也是這樣滿臉柔弱怯意,彷彿她才是落水受驚的那個人,流雲大吵大鬧了一番,說是蘭惜將她推下水,蘭惜嚇得跪倒在地,還被流雲狠狠踢了一腳,額頭撞到了桌角鮮血直流,就在那時候她爹和二夫人一起進來了,驚慌失措地將蘭惜送去大夫那兒,也就是那一日開始,她爹對她才開始打心眼兒裡厭惡了起來。

    如今想來,這一場戲怕是早就設計好的,不管是將計就計還是早就擺好了局等著她踏入圈套,她都入了局,成了甕中之鱉,成了沐府裡不受寵愛的女兒,成了一個蠻橫凶殘的大小姐。

    「流雲,你怎麼了?」蘭惜身邊的紫衣女子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床沿邊,執起流雲的手,皺緊了眉頭,「怎麼手這麼涼,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這是流雲的表姐季嫣然,季家在京城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沐府能有如此勢力和季家這座靠山是分不開的,流雲的娘也就是嫣然的姑母季夢嫻,這位季家大小姐當年是翎國第一才女,出身名門,才學連皇帝都稱讚不已,後來下嫁沐府,讓整個京城的金貴公子們都大跌眼鏡,誰都未曾料到這位傾世之才的絕色女子竟然會嫁給一個商賈,不過沐府娶了這位大官之女之後,倒也更是如魚得水了起來,成了臨陽城的首富。

    季嫣然的爹是京城裡官拜一品的大官,她是季大人的嫡女,尊貴非常,偶爾會來臨陽城小住,和流雲情同姐妹,只是後來兩人的關係越來越疏遠,嫣然對她多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味道,到最後便再也不回臨陽城來管她的事了。

    想到這裡,流雲咬了咬唇,從前的一切都湧上了腦中,她本是個爹爹疼愛表姐寵愛的女子,就是因為蘭惜和二夫人的教唆才會最後得了眾叛親離的下場,既然如今給了她重生的機會,她就絕不會再犯從前的錯誤。

    「晚清,快去請大夫。」見流雲神情恍惚,季嫣然眉頭皺得更緊了,連忙對一旁的丫鬟吩咐道,晚清得令立刻往外跑去。

    這時候,流雲才緩緩偏過頭看向季嫣然,見她眼中焦急萬分,心底突然湧起了一股暖流,她的嫣然表姐是真心地擔心她,至少這個時候,她是真的關心她。

    她斂下了眼底的複雜,眼眶微微紅了起來,看著季嫣然欲言又止。

    「怎麼了?是不是誰欺負你了,告訴表姐,表姐幫你出氣。」雖然知道流雲不是個會被人欺負的性子,但是看到這個素來趾高氣昂的丫頭紅了眼睛,季嫣然還是說不出的心疼,流雲從小就沒了生母,季嫣然嘴上不說,心裡還是疼她的,她始終相信流雲的驕縱刁蠻不過是她的保護色,她依然是從前那個善良天真的丫頭。

    「表姐……」流雲抿了抿嘴,最終還是撲到了嫣然懷裡,嚶嚶地哭了起來,一邊咕噥起來,「表姐,我以為我要跟娘親一樣,我好害怕,我明明站得好好的,突然就被推下湖了,我以為……我以為……」

    嫣然見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連忙輕輕地拍著她的背為她順氣,只是眼底卻多了一抹深思,流雲的性子她很瞭解,這丫頭雖然驕縱任性,卻極為單純,大抵是被保護地太好的緣故,對誰都不曾有什麼防備心,尤其是……身邊最親的人。

    想到這兒,嫣然不著痕跡地掃了立在一旁的蘭惜,見她神色鎮定,心下冷笑,明明都是十四歲,蘭惜卻比流雲懂事許多,只是她忘了,有時候欲蓋彌彰和過猶不及,同樣能讓人露出馬腳,蘭惜的淡定恰恰說明了她的不對勁。

    「好了好了,沒事了,表姐在這裡,不怕了。」季嫣然大了流雲六歲,加上又是京城大官家的嫡女,舉止投足間便是一股讓人信服的淡然,她輕哄著流雲,心中暗歎,再是個刁蠻胡鬧的性子,也依然有害怕恐懼的時候。

    察覺到嫣然的打量,蘭惜心底一凜,她沒工夫去想流雲為什麼會變得如此膽小,她如今擔心的是嫣然的懷疑,她這位表姐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在京城裡這位名聲赫赫的季大小姐,才情過人,冰雪聰明,蘭惜心中立刻有了腹案,必須打消表姐的懷疑才行。她們這位表姐在沐老爺心裡的地位可不一般,因為都是嫡女的關係,蘭惜總覺得嫣然看她的眼神裡帶著幾分不屑和憐憫,她只能暗暗隱忍下來,季嫣然比流雲更得罪不起。

    「流雲是怎麼跌下湖的?」果然,季嫣然問起了這件事,視線直直地射向蘭惜,「我聽說,你和流雲在一起?」

    「是,蘭惜和長姐在一起,當時長姐說沈公子來了,蘭惜就在看湖對岸的長廊那兒,等蘭惜回神的時候姐姐已經跌入湖裡了。」一雙清澈的眸子,配上真誠的話語,倒是顯得十分坦然。

    只是這樣的坦然,卻沒有得到季嫣然的認同,她和流雲不同,不是在深閨裡長大的女子,她爹讓她和哥哥們一起唸書習字,從未因為她是女子而怠慢她,反而更是寵著她,只要是她想要學的,她爹就從不會有所限制。

    兩年前她嫁給了刑部尚書的獨生子徐耀,兩人感情極好,徐耀平日公務繁忙,頗得皇帝賞識,經常要離京辦事,一去便是一兩個月,季嫣然經常會跟在徐耀身邊照顧他的生活起居,一開始徐母也頗有微詞,後來見嫣然確實將徐耀照顧地極好,平時連個小毛小病都無,這才終是放下心來。

    這一次便是徐耀來臨陽城辦事,嫣然也想來看看流雲和沐老爺,便也就跟著一起過來了。

    「流雲,是這樣麼?」嫣然鬆開手,看流雲一張蒼白的小臉哭成了小花貓,無奈地搖了搖頭,一邊拿起錦帕為她拭淚,一邊取笑道,「都快及笄的人了,還哭得像個孩子,要是被人看到了,可是要被取笑的了。」

    「表姐又不是別人。」流雲嘟著嘴,嬌氣地眨眨眼,似是而非的憨樣又讓嫣然微微一笑,不過流雲馬上又收起了笑容,轉過頭看著蘭惜,並不說話,眼底閃著一抹怒氣。

    蘭惜心底一震,藏在袖中的手狠狠地握拳,強壓著情緒,讓自己看起來面色如常,只是流雲的下一句話,卻讓她好不容易武裝起來的平靜猛然迸裂。

    「蘭惜,你為什麼要推我?」霸道的指控,沒有半分猶豫,彷彿一點都沒考慮到這是一項多麼嚴厲的指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gigi1433 發表於 2014-3-25 07:43 AM

第六章 演戲高手

    幾乎整個臨陽城的人都知道,沐府嫡女驕縱霸道,二小姐卻最是和善謙卑,從來都聽說大小姐欺負二小姐,卻未曾聽過大小姐會被二小姐欺負的事情。不過這些孩子間的小打小鬧從未落入沐老爺眼中,四個女兒都未及笄,他自然不曾放在心上,只是偶爾會說一說二夫人的縱然和嬌慣,倒也不曾真的插手管教女兒的事。

    因了沐老爺的態度,大家就算對大小姐再有不滿也不敢發作,畢竟沐老爺都不在意了,別人就是說破了嘴皮都沒有用,更何況得罪了沐府的嫡小姐,絕不會有好果子吃。

    不過在季嫣然眼裡,流雲和蘭惜是不同的,流雲刁蠻張揚,縱然眼高於頂,卻也是不存壞心的,蘭惜溫柔可人,永遠笑臉迎人,只是嫣然心中明瞭,大宅門裡長大的庶女哪裡會有這麼個安分的人物。

    尤其是這個時候,看到流雲發白的臉色和微顫的身子,她的心越發地揪了起來,流雲九歲的時候就沒了生母,那時候嫣然已經十五歲了,她抱著流雲小小軟軟的身子,看著她淚流滿面地縮在角落裡的樣子就忍不住心疼起來,好不容易看到當年那個縮成一團的小丫頭又意氣風發了起來,如今又看到她這般狼狽可憐的模樣,教她怎麼不難受。

    「蘭惜,這是怎麼回事?」也許連嫣然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她的疑問句中帶有太多的懷疑,甚至讓這就本該疑問的話語變成了肯定句,彷彿是在質問蘭惜,要她給一個交代。

    「我……我沒有。」蘭惜搖頭,拚命咬唇,怯怯地退了好幾步,眼眶迅速紅了起來,「長姐為什麼要這樣冤枉我,我沒有。」

    這般無措害怕的模樣,淚水滑落在臉頰上的樣子,讓蘭惜看起來嬌弱地如一朵被摧殘的小花一般,那一雙飽含著晶瑩淚水的眸子,像是會說話似的訴說著主人的委屈,她只是不斷地重複著,「我沒有。。沒有。。」

    流雲靠著嫣然,抿了抿唇,看起來難過極了,「我平時雖然凶了些,可是我從沒虧待過你,只要是我有的東西都會讓人給你準備一份,你為什麼要推我……你明明知道我最怕水,你還拉我去湖邊……我……」

    說到這裡,竟是說不下去了。

    聽到這裡,季嫣然已經明瞭,流雲確實怕水,小時候曾經溺水的經歷讓她總是不願意接近湖邊,既然是這樣,又怎麼會跑去湖邊。

    「是長姐自己要去湖邊的,我……不是我。」滿是霧氣的眸子裡閃爍著明晃晃的委屈,她猛然跪到了地上,「長姐,蘭惜對天發誓,絕對沒有推長姐。」

    季嫣然皺眉,這件事事關重大,她雖然護著流雲,但是這裡畢竟是沐府,她不能越俎代庖,只是看著流雲受驚害怕的模樣,嫣然又想為她出一口惡氣,狠狠地盯住蘭惜,見她哭得梨花帶雨頓覺厭煩,「我是想把事情弄清楚,流雲落到湖裡是事實,你何必這般做賊心虛?」

    「蘭惜,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爹娘都沒回來,如今就只有我們姐妹三人。」流雲微微抬起頭看著蘭惜,蹙眉說道,「我知道你一直怨恨林姨娘偏寵我,可是,就因為林姨娘的寵愛就要置我於死地嗎?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蘭惜張了張嘴,竟是說不出話來,或者該說,被流雲這麼一搶白,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了。

    在過去的十多年裡,包括後來的四年,流雲和蘭惜的戰爭從未停止過,又或者該說,嫡女和庶女的戰爭從未停止過。表面看似乎總是流雲佔了上風,但是實際上卻並非如此,蘭惜在氣勢上弱了流雲許多,卻贏得了更多人的憐愛。

    只是這些,流雲從前未曾看透,才會輸得一敗塗地。

    季嫣然眉頭深鎖,這件事鬧到了這般田地,以流雲素來驕傲霸道的性子怕是不好收場,縱然鬧到了沐老爺面前,也多是粉飾太平一筆帶過,可是如今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告訴流雲這些事,這個天真的丫頭壓根不懂大宅門裡的暗鬥心思,再說林氏如今雖然寵著流雲,但是一旦流雲和蘭惜對立起來,到時候只能偏幫一個人的時候,嫣然也不知道這位深藏不露的林氏會幫自己的親生女兒還是流雲。

    就在她左右為難的時候,林氏突然來了,風塵僕僕的樣子一看便是匆匆從府外趕回來。

    「雲兒,怎麼回事,好好地怎麼會突然跌入湖裡去了,你的丫頭呢?是怎麼伺候的?」二夫人林茹玉掌權五年,雷厲風行的模樣頗有幾分當家主母的樣子,若非季家插手干涉,她早就坐上主母的位置了,季老夫人怕她的外孫外孫女受人欺負,因此一直讓人對沐老爺施壓不允許他續絃,季家雖然在京城,但是勢力卻是龐大的,插手區區一個沐府的能力還是有的。

    「林姨娘……」流雲紅著眼眶,轉投入林氏的懷中哽咽起來,倒也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地哭。

    「好了好了,姨娘在,雲兒別怕。」說話間,她厲聲瞪向晚清,「你們是怎麼伺候大小姐的,一個個的都不想活了是吧?是誰在大小姐身邊伺候的?」

    一屋子的奴才都跪到了地上,晚清咬了咬牙,卻是不語,門外的淺瀾走了進來,跪到了流雲床邊,「是……是奴婢沒有伺候好小姐,請……請夫人小姐責罰。」

    流雲沒有抬頭,心底卻冷笑起來,真是一環扣緊一環,設計她不成就來設計她的侍女,還真是不讓她身邊有心腹了是吧?

    「沐府養的就是你們這種膽小怕事的奴才嗎?大小姐嬌貴得很,你有幾條命能賠得起?」二夫人冷哼一聲,朝門外喚道,「來人啊,把這個丫頭給我拖出去杖斃。」

    「夫人饒命啊。」淺瀾嚇得臉都白了,不住的磕頭,瑟瑟發抖起來。

    流雲抬起了頭,依舊沒有說話,只是幽幽地看了嫣然一眼,最後將視線落在了蘭惜身上,蘭惜早已站了起來,被侍女扶著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看起來同樣嬌弱不堪,她在心裡冷笑,真會裝模作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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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3-25 07:44 AM

第七章 看透人心

    上一世,蘭惜將過錯推到了淺瀾身上,甚至連流雲都將自己的狼狽怪罪到了無辜的侍女身上,這個打小伺候她的侍女就這樣被送到了門外杖打三十,在床上躺了足足半個月,那次杖責的事讓他們主僕二人產生了間隙,蘭惜素來懂得察言觀色,她一邊挑唆流雲誤解淺瀾,一邊又將淺瀾拉到自己那邊,後來淺瀾成了蘭惜的眼線,監視著流雲的一舉一動,這也是為什麼蘭惜能第一時間知道流雲懷孕的事。

    這一回她已經知道了他們的算盤,又豈會如他們所願,讓事情這般發展下去呢?

    晚清和淺瀾,跟在流雲身邊多年,她從前不懂得利用手裡的資源,但是現在已經和從前不同了,她早就不是從前那個任人教唆挑撥的沐流雲了。

    晚清出身書香門第,後來家裡出了變故,女眷被打發變賣,便被沐夫人買下送給了流雲。淺瀾家裡是從醫的,被人陷害說他們醫死了人,家裡人連夜逃走,卻帶不走所有的孩子,只好帶走了兩個弟弟,而淺瀾便是被留在了臨陽城,賣身入了沐府。

    「二夫人,這件事怕是不能草率處理。」嫣然倒不是為淺瀾求情,反而她對流雲剛才的那一眼很感興趣,她一直以為流雲極為單純,沒有九曲八彎的心思,但是剛才那一眼卻推翻了她對流雲的認知,她很確信流雲在暗示她出手救他的侍女。

    她為什麼不自己救人,反而要迂迴地讓她來開這個口?

    季嫣然心中略有疑惑,淡淡地看著跪在地上的淺瀾,這個婢女她有幾分印象,乖巧溫順,還會一些醫術,在侍女中算是佼佼者。

    「表小姐為什麼這麼說?」林氏縱然是半個主母,卻到底不是當家的,在身份上依然是奴婢,季嫣然是季家嫡女,身份地位等同於流雲,在季嫣然面前,她半點都不敢露出平日裡的幹練精明,反而慈愛地望著她,等著她的下文。

    「流雲失足跌湖,如今要杖斃侍女,若是這件事傳揚出去,外面的人必定會說沐府大小姐心狠手辣,連伺候自己多年的侍女都不放過。再過幾個月流雲就要及笄了,這樣的流言蜚語對她的名譽損害極大,所以此事,還是低調處理為好。」嫣然平靜地看著林氏,語氣不卑不吭,沒有高人一等的優越感,反而落落大方地侃侃而談,言辭利落,一針見血。

    林氏神色一頓,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蘭惜,又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淺瀾,眸光流轉間淡笑浮起,點了點頭,「還是表小姐思慮周全,那麼以表小姐來看,這件事該如何處理?」

    「既然是流雲的侍女,就等流雲身子好了再自己處理吧。」嫣然微微偏頭想了一下如是回答,隨後又對流雲說道,「表姐這樣做,你覺得如何?」

    無人知曉流雲的心思,長長的劉海將眼底的陰影斂去,過了一會兒她才點了點頭,「表姐怎麼說就怎麼做吧。」

    「大小姐如今不懲罰你,並不代表你沒有錯,去門外跪四個時辰,好好反省。」嫣然揮揮手,淺瀾便滿口感激地離開了內室。

    蘭惜坐在一旁,抿緊了唇,眼神十分複雜,時不時地抬頭望一眼流雲,又望一眼嫣然,總覺得有些說不出的古怪。

    若是從前的流雲哪裡會這麼簡單地任人粉飾太平,她的性子素來霸道,別人敬她一尺,她必還人一丈,從來都不是肯吃虧的主,尤其認定是自己推的她,又怎麼會這麼輕易善罷甘休。

    不過不管她心思如何紛亂,流雲都一臉淡然,從她臉上看不出任何想法。

    蘭惜第一次發現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長姐,竟然會有一天讓她看不透猜不懂,這樣的感覺令她心驚肉跳,總覺得有些事已經在慢慢地失控,脫離軌道,可是她卻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我有些頭暈。」流雲撫了撫額頭,面色難看,似乎真的很不舒服。

    「那你好好休息,等你睡醒了再讓大夫過來給你把脈。」林氏心疼地扶著她躺下,為她掖好被子,溫和道,「你再睡一會兒吧。」

    只一會兒,流雲便進入了夢鄉,二夫人和蘭惜一起離開了內室,倒是嫣然若有似無地掃了一眼沉睡的流雲,眼底閃過一抹狡黠,最後也同她們一起離開了她的房間。

    待他們走遠,流雲才睜開了眸子,望著床帳看了許久,像是在思索什麼,過了許久才請喚一聲,「晚清,讓淺瀾進來。」

    淺瀾低著頭,默默地跟著晚清走進來,跪在了流雲窗前,剛要開口,流雲便抬手阻止了她,只見她虛捂了捂額際,旋即說道,「我問你,你有沒有看到是誰推我下湖的?」

    這樣直接的問話,讓淺瀾猛地瞪大了眼睛,狠狠地吞了吞口水,不敢開口。

    晚清卻倏地瞇起眼,她飛快地抓住了流雲的意思,「小姐的意思是,真的是二小姐推的?」

    淺瀾咬唇,慌忙低下了頭,不敢直視流雲,可是很顯然,流雲並不打算讓她保持沉默,只聽得流雲低沉而清冷的嗓音響起,「淺瀾,你跟在我身邊這麼久應該很清楚我的性子,我最討厭別人撒謊,我既然敢問這樣的問題,心中必然已經有了答案。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剛才她不過隨口胡謅說是蘭惜推她,實際上她心知肚明就算蘭惜對她恨之入骨也不敢大庭廣眾之下對她動手,她之所以這般誣陷蘭惜不過是一番試探,但是很顯然蘭惜心虛,也證明了流雲的猜測,她落湖之事必定同她有關。

    她落湖受驚,自然要站在受害者的位置,尤其是在嫣然表姐的面前更是如此,表姐雖然時時護著她,但是後來她對蘭惜也是有一份惜才之心的,所以流雲才要讓這份惜才之心及早地遏制住。

    而且,她仔細回憶了自己落湖的過程,很肯定絕對不是自己不小心跌倒,她確實感覺到有人推她,當時在湖邊的只有她和蘭惜,還有蘭惜的侍女,流雲嫌人太多,目標太大,會被沈逸他們發現,就讓淺瀾立在不遠處的走廊上。

    「是……奴婢看到……是小彤伸手推的小姐。」淺瀾說完,猛地舒了口氣,一臉赴死的表情。

    實際上,不論是皇宮還是宅門侯府都是一樣的,做下人的最重要的就是閉緊自己的嘴,要清楚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有些事就算看到了也要當做沒看到。

    原本今日這件事,淺瀾就算看到是小彤伸手推的大小姐,她也什麼都不能說,不管大小姐信不信她,她這個奴婢都不能胡亂說話,引起主子們的矛盾。

    可是這個時候,淺瀾突然鼓足了勇氣說出了自己看到的一切,脫口而出之後她自己都驚出了一身冷汗,猶疑地望著流雲,見她唇邊泛起了淡笑,慌忙低下了頭不敢再看。

    「這件事爛在肚子裡,否則,我也保不了你。」半晌之後,流雲才重新開口,說了一句讓淺瀾震驚的話,連素來鎮定的晚清都驚訝地注視著流雲,企圖分辨她的心思,只可惜,什麼都看不到。

    這個素來喜怒形於色的大小姐,竟然學會了面色自若,誰都看不透。

    「聽不懂麼?」流雲挑眉,瞥向淺瀾。

    「謝小姐不罰之恩。」淺瀾慌忙應道,她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小姐,越發覺得小姐嘴角的笑意異常古怪,彷彿在算計什麼,又彷彿在嘲笑什麼,她剛要開口,晚清拉住了她的衣袖,朝她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再惹小姐生氣。

    流雲不動聲色地掃到晚清拉扯淺瀾的動作,心下暗暗讚歎,果然是個善於察言觀色的丫頭,即使在這個時候依然能冷靜下來,她似乎有些明白了為什麼晚清會被林氏和蘭惜視為眼中釘的原因了,這個精明幹練的丫鬟,日後若能成器必定會成為她的左膀右臂。

    她突然想起了她娘過世時同她說的話了,她說,「看人,要用心,不要用眼睛。真正對你好的人,是出自內心,而不是表面功夫,在這大宅門裡生存,最重要的,便是看透別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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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3-25 07:44 AM

第八章 陰謀暗算

    沐青揚沒有正室,身邊的女人卻不少,除了掌權的二夫人林氏和頗得他寵愛的三夫人夏氏,育有一女的四夫人孟氏,餘下就只有兩個侍妾柳氏和姜氏。

    流雲醒來之後,幾位夫人都派人來關心,晚清依照流雲的吩咐,一概都說她身子虛弱已經喝了藥休息了,將人打發了,沒有見任何一個。

    流雲一夜未合眼,看著漆黑的天色漸漸明亮,朝霞似錦,旭日初升,她的心也慢慢沉靜了下來,曾經的痛楚和磨難恍如昨日,她知道自己大概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些折磨,她撫摸著小腹,那裡曾經有一個孩子,她心心唸唸的孩子,卻被他的親人生生地逼死了。

    想到這裡,她忽然勾唇淺笑,她不著急,該報的仇,害過她的人,一個都不會放過。

    只是如今,她卻不能打草驚蛇,她暗暗蹙眉,她今年十四,她娘的這幾年裡,二夫人林氏已經儼然半個主母的架勢,除卻主母的頭銜,她在府中的地位固如金湯,若想報仇,以她如今的勢力來說,根本是無稽之談。

    她忍不住握緊了拳頭,林氏的虛偽,蘭惜的殘忍,還有那個人的冷酷,她都一一地記在心裡,她默默地深吸一口氣,告誡自己不要輕舉妄動,想報仇就必須一擊即中。

    她閉上了雙眼,良久之後,綿延的呼吸才緩緩而出,再睜開】眼時,已經恢復成囂張驕傲的沐府大小姐,眼底閃過高高在上的得意之色,耀眼奪目。

    她需要幫手,這是她想了一夜之後的結論,前世的她敗在識人不清,也敗在毫無援手,當初那些原本立在她身邊護著她的人一個一個對她失望,最終背道而馳,如今,她再不是被人當槍桿使的傻子了,誰想利用她做跳板,想要她背黑鍋,最好先問問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

    「小姐起了麼?」門外,晚清的聲音響起。

    「嗯,進來吧。」流雲坐起來,揉了揉發疼的額際,一宿未睡,面上微微發白,依稀尚有幾分憔悴之色。

    晚清素來敏感,邊為流雲更衣邊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她,總覺得小姐這次落湖之後有些奇怪,但是又說不上哪裡不對勁。

    「夏姨娘後來有派人來過麼?」流雲執起一隻紫玉打造的蝴蝶步搖,隨意地插在髮髻之上,微微偏頭,在銅鏡中看著流蘇搖曳的模樣,這只步搖並不是她的首飾中最珍貴的,確實她最喜歡的,栩栩如生的蝴蝶,剔透晶瑩的紫玉,堪為上品。

    她第一次用這樣平淡的口吻提起夏氏,意料之中地看到晚清驚訝的目光,不過她掩飾地極好,幾乎抬眼的瞬間便低了下去,這樣玲瓏剔透的丫頭,絕對是百里挑一。

    「三夫人身子沉,憐影倒是來過兩趟,問得十分詳細,說三夫人十分擔心小姐,只是身子不爽不能親自過來照顧小姐。」晚清說完便看著流雲,等著她的指示。

    雖然沐府是林氏當家,但是沐老爺對夏氏素來遷寵,府裡上上下下對她也十分尊敬,不敢有絲毫怠慢,除了流雲這個嫡出的大小姐,因為林氏的關係對夏氏向來不理不睬,甚至咄咄逼人,不過說也奇怪,即使大小姐如此蠻橫,夏氏對大小姐依然關懷備至,讓人摸不著頭腦。

    「你先去一趟夏姨娘那裡,就說我已經醒了,沒什麼大礙,讓她好好養著身子,等我身體好些了會過去看望她的。」說到這裡,她又意有所指地望著晚清,「你親自去,避開些人。」

    她沒有錯過晚清眼中瞬起的驚喜和欣慰,流雲別開眼,即使心中明白晚清是忠心於她的人,她還是無法全然地信任她。

    如今的她,心底蒙上了一層幾不可見的陰影,再不敢如前世那般信任旁人,她需要小心謹慎地求證旁人的忠心。

    「是,奴婢明白了。」晚清高興地點點頭,所謂旁觀者清,她時時守在流雲身邊自然看得明白到底誰才是真正對她好的,林氏雖然嬌寵小姐,但她總覺得林氏別有用心,她曾經和小姐提過幾次,小姐不放在心上她也十分無奈,她畢竟只是侍女,雖然夫人在過世前叮囑她要好好照顧保護小姐,可是小姐固執,她也無計可施。

    如今小姐竟然願意親近三夫人,晚清覺得這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這樣想著便趕忙往夏氏的院子方向走去。

    這時候淺瀾走了進來,拿來平日裡流雲最愛的大紅色繡花羅衫準備服侍她更衣,不料流雲面色微變,冷聲說道,「換一件淺色的。」

    那一日被困柴房,她穿的便是這樣一身紅色的繡花羅衫,她鍾愛紅色,林氏曾經說過,流雲著紅色堪稱絕色,襯得她肌膚雪白,後來整個臨陽城裡除了沐家大小姐著紅色羅衫之外,無人敢著紅衫,曾經有個雅妓著了紅衫,最後竟被沐大小姐派人買下送去臨陽城中有名的惡夫,被折磨致死。

    「可是,小姐的衣衫……都是紅色的。」淺瀾皺眉回答,小姐平日裡最愛穿紅色,所以櫃子裡都是紅色的羅衫,她從前說淺色的衣衫太過素淨,不符合她大小姐的身份,後來再沒有製衣坊敢做淺色的衣衫送來了。

    「算了,拿過來吧。」流雲歎了一口氣,看來要改變的東西還真是很多。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侍女的聲音,「小姐,二夫人的侍女小穗來了。」

    流雲眸色一沉,淡淡吩咐,「讓她進來吧。」

    沐府最有錢的當屬流雲,她娘過世時將所有陪嫁都給了她,林氏又寵著她,什麼好東西都往她這裡送來,將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她從前覺得這樣才配得上沐府大小姐的尊貴,如今想來,真真是粗陋不堪,難怪她爹一直都不喜歡她。

    小穗是林氏院子裡的大丫鬟,經常出入流雲的院子,十分嘴甜,頗得流雲的歡心,每次都會賞些好東西給她,有時候小穗也會以退為進地開口要些什麼,流雲也總是縱著她,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尊貴,如今想來人家怕是在背後說她是傻子也不一定。

    不過麼……流雲淡淡一笑,能用錢擺平的人,就不是問題了,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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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3-25 07:45 AM

第九章 未雨綢繆

    「大小姐身子好些了麼,奴婢做了大小姐最愛吃的雪花魚片粥,小姐趁熱吃吧。」說話間,小穗已經將魚片粥盛了出來,慇勤地遞給流雲,一雙眸子撲閃撲閃,特別討喜。

    流雲優雅地舀起魚片粥,毫不吝嗇讚美,「小穗的手藝越來越好了呢。」

    被誇了一句,小穗喜不勝收,視線卻落在梳妝台上那支漂亮的碧玉銀琅簪,泛著淡淡的螢光,在眾多首飾中竟能讓人一眼認出,十分特別。

    流雲自然留意到了她的目光,狀似無意地掃了一眼淺瀾,淺瀾立刻會意,走過去將這支簪子拿來,流雲漫不經心道,「成色倒是不錯,聽聞夜裡還會發光呢。不過我素來不喜碧色,這麼素的簪子怎麼配衣服?下次讓芙蓉坊送些亮色的來。」

    「是。」淺瀾應道。

    流雲隨意地掃了一眼小穗,立在一側的淺瀾眸光一閃,笑盈盈地走過去幫她把簪子插到髮髻上,「碧色很適合小穗呢。」

    「謝大小姐賞賜。」小穗驚喜萬分地跪地道謝,一雙眸子漆黑發亮,望著流雲。

    又閒說了幾句,流雲才推開小碗,拭了拭嘴角,緩緩說道,「我爹素日忙碌,府裡的事全賴了林姨娘打理,我也幫不上忙,只能指望你們這些終日伺候姨娘的多上上心了,若是姨娘有些什麼不適或是不快,我也是希望有人能來告訴一聲,省得到時候我這兒的人火上加油。」

    話雖如此,不過面上的神情卻越發高深莫測,流雲似笑非笑地看著小穗,小穗只覺沒來由地心慌,好不容易才平復下來,狠狠地點頭應是。

    看她如此緊張,流雲倒是撲哧一笑,「我不過跟你說閒話幾句,你這麼緊張做什麼?快回去吧,姨娘還等著你回話呢吧。」

    「是,奴婢告退。」小穗唯唯諾諾地點頭,隨後便退下了。

    這時候,流雲才轉眼看向淺瀾,從前她雖然重用淺瀾和晚清,但是從未如現在這般仔細地琢磨他們的性子,因為自己杖打淺瀾的事讓她心生怨念成了林氏他們的眼線,後來淺瀾便總是藉故在流雲面前表現自己,流雲靠著淺瀾為她出謀劃策,包括後來和沈逸的事也都是因為她的推波助瀾。

    淺瀾雖不如晚清謹慎淡然,但是她懂醫術,雖有些膽小倒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日後若有她的幫襯,必定如虎添翼,再者淺瀾性子溫潤,和沐府的下人打成一片,倒也是打聽消息的好手。

    反過來想想,若是自己善待她,她便絕不會如從前那般背叛自己。

    只是,淺瀾終究不如晚清內斂,性子上還有些許毛躁,還需要再磨一磨,日後才能成為好幫手。

    「小穗在二夫人那兒的日子並不好過。」流雲不過一個眼神,淺清已經猜到了些許,立刻似是而非地說了一句,察覺到小姐打量的神色連忙匆忙地低下頭去,不知道為什麼大小姐這兩日的目光總帶著審視,讓她心慌意亂的。

    流雲勾唇一笑,並不言語,這些事她心裡是清楚的,畢竟她比所有人多了四年時間。

    小穗這個人目光短淺,她在林氏身邊雖然是大丫鬟,卻終究比不上其他兩個陪嫁丫鬟,如她這般地位的人也只能在其他下人面前拿喬,在林氏的院子裡怕也是被使喚的人。

    不過,這樣才好,越是這樣的人,越是能成為她的人,昨日一宿未眠,她就將從前的事從頭到尾地回憶了一遍,終於想明白了許多關鍵人物,如今她該好好未雨綢繆一番。

    林氏從她娘過世就開始佈局,她這枚最大的棋子如今跳脫了棋盤成了下棋人,她倒有些期待林氏什麼時候才會發現她的棋子成為了對手,再不是那個被她隨意利用的大小姐了。

    「小姐,管家派人來告知,老爺一會兒過來看看小姐。」門外的侍女走進來,低著頭稟告,完了又轉身離開。

    淺瀾連忙問流雲,「小姐要不要去床上躺著?」

    流雲早就知道他爹會來,所以才會那麼急急地讓晚清先去一趟夏氏那邊,以她對夏氏的猜測,定然會同她爹一起過來。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前世她便是急急忙忙地躺回了床,然後藉著生病的源頭大鬧了一場,本想奪得她爹的心疼,卻沒想到終究讓他更加厭惡,那時蘭惜還適時地搬出她處罰淺瀾的事,她爹將她禁足在房內不許出門。

    如今想來,還真是歷歷在目呢。

    流雲身子還有些綿軟,但是臉色已經好多了,雖是落水,不過休息了一晚,又吃了藥,其實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她擺了擺手,「不用,扶我去軟榻坐著。」

    既然小姐這樣說了,淺瀾也不多問什麼,立在一旁伺候著。

    果然,沐老爺是和三夫人一起來的,夏氏臉色微有幾分蒼白,沉靜溫婉,帶著幾分冷疏,頗有大家閨秀的氣質,沐老爺也不像尋常商人,全無市儈之感,剛毅冷峻的五官透著精明,讓人不敢小覷。

    他們走到流雲門外時,便聽到房內傳來低低淺淺的咳嗽聲,不由心中一動,推門而入,看到流雲斜靠在軟榻上,手裡正拿著一本書在翻讀,那副淡漠自在的樣子讓兩人微微失神,停在了門邊。

    「爹,夏姨娘。」流雲將書放到一旁,輕聲喚了一句,旋即又是一陣低咳聲,忍不住握拳抵住唇邊,壓抑得十分辛苦的樣子。

    「真是胡鬧。」沐老爺眉頭皺緊,對著淺瀾橫眉冷瞪,「大小姐身子還沒好,怎麼讓她下床了?還不快扶到床上去躺著?」

    淺瀾立刻跪到地上,低頭認罪。

    倒是流雲輕笑起來,那眉開眼笑的樣子讓人如沐春風,「爹爹別這樣緊張,女兒已經沒事了,淺瀾快去泡爹爹最愛的碧螺春來,別愣著。」

    沐老爺看慣了流雲盛氣凌人的模樣,因而對流雲難得表現出的大氣閒散,透出了幾分審視的意味,默不作聲地瞇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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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3-25 07:46 AM

第十章 惺惺作態

    沐老爺依舊虎著一張臉,夏氏眉眼間流光乍現,扶著沐老爺坐到對面的塌子上,軟聲勸慰道,「老爺別生氣了,流雲的性子您還不清楚麼,定是這丫頭在床上躺著難受才要起來的。」

    「謝謝夏姨娘關心。」她沒有忽略夏氏眼底閃過的驚喜,是了,平日裡對於這位三夫人的關係她素來都不屑一顧,縱然是在她爹面前也是一樣,如今這般溫順地接受她的關心,她自然驚喜。

    從前她不懂事,以為沐府的掌權人是林氏,她又是嫡女,身份尊貴,從來不將胖人放在眼裡。

    現在想來才明白自己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她娘親過世得早,他爹對她娘親的愛到底是真是假她無從得知,但是他對夏氏的寵愛卻是真的,端看林氏當家這麼多年都無法動搖夏氏分毫,她便該知曉輕重了。

    所以,當初他爹厭煩她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流雲不分場合地給夏氏難堪,不管她會不會同她爹告狀,事情總是會傳到他的耳中,也讓他對流雲更為厭惡,才會在最後關頭那麼狠心。

    「是是是,倒是我這個做爹的不瞭解女兒了。」果然,流雲的友善讓他爹的臉色微微一軟,再看向她時倒也是多了幾分心疼,想到流雲自小便沒了親娘,心底生出幾許憐憫來,「女兒家身子很重要,不要不當一回事,你素日任性倒也罷了,這次可不許再胡鬧了,好好地休養一段日子才行。」

    「女兒讓爹爹和夏姨娘憂心了。」病中的倦容讓流雲的容貌看起來柔和了許多,沒了平日裡的嬌氣傲慢,沐老爺倒是多看了流雲幾眼,忽然發現這個嫡女出落得越來越漂亮了,頗有幾分亡妻的氣質。

    「昨日是怎麼回事?怎麼會跌入湖裡的?你的侍女是怎麼伺候的?」溫情之後,沐老爺才想起問責,其實昨日已經有管家來回話,說是大小姐沒有問責她的侍女,讓沐老爺十分驚訝,所以今日才會故意一問。

    剛剛給老爺和夏氏倒了茶的淺瀾,立刻嚇得跪地認錯,「是奴婢沒有照顧好大小姐。」

    沐老爺不語,看著流雲說道,「護主不力,雲兒說該如何處置?」

    淺瀾咬著唇,眸子裡水影迭起,垂首默然,等待著主子的回答。

    氣氛微微凝重起來,沐老爺有種天生的威嚴,凝眉冷言一句,房內立刻冰冷起來,讓人喘不過氣來。

    流雲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淺瀾莞爾一笑,戲謔道,「淺瀾,看來你人緣不太好,怎麼誰都要懲罰你呢?我這個大小姐真是傷腦筋啊。」

    這麼一笑倒是沖淡了嚴肅的氣氛,夏氏的眼中流露了幾分讚賞,帶著幾分深思地打量流雲,這丫頭開始學會對人用心思了。

    沐老爺挑眉,看來下人來回稟的是真的,流雲似乎並沒有打算責罰淺瀾,只是這樣的處理似乎不太符合她平日裡的作風,他旋即問道,「雲兒這是唱的哪出啊?」

    流雲也不應他,反而對著淺瀾擺擺手,「去小廚房看看有什麼吃的麼,我有些餓了呢。」

    這樣散漫的態度,倒是有些像沐家的大小姐了,她做事素來隨意慣了,沐老爺倒也是十分習慣的。

    不過這一次,沐老爺可算是看出了些許倪端了,流雲這是在護短,沐老爺眉眼一彎,懂得護短對流雲來說也算是長足的進步了。

    「呵呵,雲兒總算學會體恤下人了。」沐老爺也不再多追究這件事,既然流雲都表明了態度,那麼便由她自己去處理好了。

    流雲早就猜到她爹的反應,她爹出身低微,因了她娘的關係才會有如今的勢力,所以他素來善待下人,流雲從前對下人的動輒打罵讓他想到自己從前的經歷,因而對這個嫡女也就越發地不待見。

    如今他看到流雲如此護著她的侍女,自然覺得她長大了,懂得體恤下人了,又不再同夏氏為難,不會讓他夾在中間難做人了,更是高興。

    「爹爹慣會取笑女兒的了。」掩著嘴輕笑起來,露出幾分小女兒的嬌態。

    這時候,蘭惜來了,流雲的眸中閃過一抹精光,好戲可要登場了呢,真是期待,她的妹妹,最出色的妹妹,千萬別讓她失望啊。

    「女兒給爹請安。」蘭惜一進門,就朝著沐老爺福身請安,隨後才走到軟榻邊,滿臉的關懷,「長姐身子好些了沒,怎麼下床了呢?」

    這才是外人眼中的沐府二小姐沐蘭惜,知書達理,性情柔和,容貌端莊秀美,並不出挑,卻極耐看,一派大家閨秀的作態,若是不告訴旁人這是沐府的庶女,必定沒人會想得到她不是嫡出的小姐。

    反觀流雲,刁蠻任性,急躁蠻橫,又愛惹是生非,眼高於頂,總是得罪人,頂著沐家大小姐的身份在臨陽城橫行霸道,誰的面子都不給,這副做派別說是嫡出的大小姐,縱然是尋常人家的庶女都不會如她這般粗俗的。

    兩個沐府小姐之間的差距,可見一斑。

    就像現在,昨日裡明明被流雲指控是她推了她下湖,今日竟然還敢這麼光明正大地來探望她,這般惺惺作態的姐妹情深,別說素來心思簡單的流雲了,縱然是尋常人怕也是分辨不出真偽的。

    流雲如旁觀者般地分析蘭惜的一言一行,倒是來了幾分興味,她更好奇的是,十四歲的蘭惜和十八歲的蘭惜,到底會不會有些不同?

    「我身體底子好,沒什麼大礙了。」流雲扯了扯毯子,冷淡地應了一句。

    流雲和蘭惜從小一起長大,但是到底嫡庶有別,兩人雖然都是林氏撫養長大,但是林氏對蘭惜更為嚴厲一些,而對流雲則嬌慣著一些,流雲一直都以為那是因為自己嫡女的身份尊貴,因而她對蘭惜總有幾分輕看,平時的姐妹之情也並不如她以為地那般親密。

    東拉西扯了幾句,蘭惜終於露出了欲言又止的模樣,流雲心底冷笑,到底是露出狐狸尾巴了麼,不過她面上還是佯裝一副好奇的樣子,「蘭惜怎麼了,有什麼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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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3-25 07:46 AM

第十一章 一齣好戲

    沐老爺素來疼愛蘭惜,見她面上一陣心事重重的模樣,也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事說出來,爹給你做主。」

    還真是父女情深呢,流雲在心裡冷笑。

    想起那日自己所受的屈辱,她爹如何的不信任,如何命人將她的孩子活活打死,她死命地握緊拳頭,她告誡自己不能衝動,必須冷靜下來,只有等自己強大起來了,才能保護自己,否則必定落得比當日更悲慘的下場。

    「其實有些話蘭惜也不知道當講不當講,若是說了必定讓姐姐不痛快,可是若不說對沐府的聲譽也有影響,蘭惜如今左右為難……」她皺緊了眉頭,低下了頭,絞著雙手。

    「有什麼事就說吧,不要吞吞吐吐的。」沐老爺最不喜歡別人說話拐彎抹角,大掌一揮,「你說。」

    見狀,蘭惜只好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流雲,像是擔心姐姐不高興似的,又猶豫了一番才說道,「是這樣的,今早蘭惜就聽到下人們在說昨日姐姐落湖的事,說姐姐嬌寵侍女,有錯不罰,如此作為讓沐府的規矩蕩然無存。」

    像是聽到了有趣的笑話,流雲微微扯著嘴角,蘭惜是料定了自己不會像昨天那樣說是她推自己落湖,還是料定她爹不會相信流雲的說辭,竟然敢如此明目張膽地顛倒黑白,看來她是太低估蘭惜了,她爹素來都十分看重府裡的規矩,尊卑有別,規矩極多,雖然平日裡對下人十分寬容,但是對犯錯之人是絕不姑息的。

    流雲心中明白,如今就算要指控蘭惜也會因為沒有證據而被她反咬一口,對她來說沒有任何好處,所以她不會打草驚蛇,更何況以她現在的情況早早地撕破臉面對她並沒有好處,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昨天的指控並沒有讓蘭惜意識到流雲的改變,依然當她是個無知愚蠢的姐姐。

    只不過,她忘記了一點。

    蘭惜能扮演好溫柔善良的二小姐,她自然也能將這無知單純的大小姐扮演好,有時候,無知也是一個不錯的面具,不是麼?

    見流雲不說話,夏氏蹙眉沉吟,「話是這樣說沒錯,那麼二小姐覺得這件事該如何處理才最為妥當?」

    「自然是根據沐府的規矩了。」蘭惜眨眨眼,理所當然地回道,見沐老爺眉頭深鎖,旋即又說道,「女兒知道爹爹平日裡體恤下人,也知道姐姐宅心仁厚,可是此風不可長,若是日後下人們如淺瀾這般行事,人人都存了一份僥倖的心思,那我們沐府的下人以後就更不好管理了。」

    蘭惜說的一板一眼,萬事都從沐府的立場出發,眉宇間的不忍和眼底的堅毅讓沐老爺十分讚賞,賞罰分明一直都是他的作風,如今淺瀾犯錯,理應受罰,他原本因為流雲的懂事而寬慰的心也消失不見,只覺得流雲似乎是過於護短,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事情發展到這裡,流雲差一點要為蘭惜拍手叫好了,只是幾句話就讓她爹改變了看法,不愧是對她爹最為瞭解的蘭惜,不過若流雲會這麼簡單妥協,那蘭惜也太小看她了。

    「蘭惜說的沒錯,原本就該是這樣的。」沐老爺點了點頭,十分同意蘭惜的說法。

    「姐姐不要怪我多事,我也是為了姐姐著想,姐姐對下人好她們可未必領情,到時候給姐姐惹了麻煩添了堵,再處置就晚了。」蘭惜斂去眼底的得意,她是篤定了流雲不會護著淺瀾的,就算她當著她爹的面說是她推了流雲,她也早就想好了說辭為自己開脫,她可不是愚蠢的流雲,既然敢再來這裡,自然是早有準備。

    流雲沒有錯過蘭惜眼中的胸有成竹,心底冷哼一聲,既然她喜歡演戲,那她就陪著她演下去好了。

    流雲看向了她爹,似有幾分猶豫,「蘭惜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女兒原本不想說出來的,可是如今若是不將這件事說明白,對淺瀾也不公平,白白讓人誤會。」

    「難道此事還有下文?」沐老爺挑眉問道,蘭惜眸色一頓。

    「昨日女兒和蘭惜立在湖邊,身邊只有蘭惜的侍女小彤,當時也不知怎麼回事女兒只覺被人推了一把就跌下湖裡去了,女兒當時害怕極了只顧著掙扎求救,昨天還以為是蘭惜推了女兒,還同她爭了幾句,後來仔細想想這件事太蹊蹺,蘭惜立在女兒身側,而立在女兒身後的只有小彤。」流雲說到這裡頓了頓,轉向沐老爺,「女兒也不想將此事張揚出去,畢竟怎麼說也是我們沐府的家事,若是讓外人知道了,還不定如何嘲笑我們沐府對下人的管教無方了。」

    「你的意思是小彤推你的?這個丫頭居然如此膽大妄為,我的女兒她也敢暗算。」沐老爺猛地拍了一下案幾,朝著門外吩咐道,「把小彤給我抓起來。」

    被倒打一耙的蘭惜愣住了,不過她還是迅速地反應過來,連忙說道,「爹,小彤打小跟著女兒,女兒瞭解她的性子,她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誤會?難道妹妹的意思是,我冤枉你的侍女了?一個小小的丫頭,我堂堂沐府嫡女難道還會冤枉一個小丫鬟麼?」流雲冷哼一聲,滿臉不快,「剛才妹妹不是還在說,若是這件事草草了結,怕是讓人落了話柄,說我們沐府小姐包庇下人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蘭惜咬唇,怯怯地低下了頭。

    沐老爺見兩個女兒如此,自然皺著眉頭要說話,夏氏卻拉了拉他的衣袖,朝他搖搖頭,溫和地說,「這件事可大可小,若是無心之過倒也罷了,若是有心害人那我們老爺是斷然不會容忍這樣的人在沐府中的,再者這個丫頭畢竟是二小姐的人,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這件事到時候被人添油加醋地說我們沐府小姐相互暗害算計,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夏氏素來瞭解沐老爺,他平日裡不喜歡理會府裡的大小事務,對後院那些爭風吃醋的事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這不代表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一旦後院的事太過鬧騰傷了沐府的體面,他是決計不會姑息的。

    「老爺先別急著生氣,我看這件事大抵是個誤會,小彤素來乖巧懂事,應該不會做這麼糊塗的事。再說她畢竟是二小姐的丫鬟,這件事要是傳揚出去還不知道會被說成什麼樣呢,大小姐是老爺的掌上明珠,自然是不能受了這樣的委屈,但是大小姐素來明白事理,不會為了給自己出氣而搭上沐府的名聲的。」夏氏說完,朝流雲看了一眼,一邊溫柔地將茶杯遞到沐老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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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3-25 07:47 AM

第十二章 順勢而為

    不等沐老爺說話,蘭惜已經先一步跪到了沐老爺面前,淚水奪眶而出,「夏姨娘說得對,不管此事是小彤有心還是無意,都是女兒院子裡的人出了差錯,女兒管教下人無方,還請爹爹責罰。」

    這般委曲求全的樣子,讓沐老爺心裡一軟,他素來疼愛蘭惜,雖然她不過是個庶女,卻極為懂事貼心,從不會讓他為難,總是設身處地地為他著想,反觀流雲,常常惹是生非不說,還總是不分場合地給他難堪。

    他默不作聲地望著流雲,心裡盤算著這件事該如何解決。

    「妹妹這話說的真是有趣了,我這個做姐姐的還沒開口,妹妹倒是一口一個責罰,好像姐姐和爹爹都是不近人情的人似的。就算小彤是你院子裡的人,也不代表她犯了錯要你來承擔,再說就如夏姨娘所說,說不定不過是一場誤會,妹妹何必如此先聲奪人,好像我這個長姐是那種心狠手辣的人似的。」流雲支著頭,輕笑起來,眉宇間儘是戲虐之色,讓人看不出她的話是真是假。

    淺瀾在一旁斂著眉眼,心中大大地驚訝大小姐如此平靜的樣子,這件事若是擺在了從前,整個沐府怕都要被大小姐翻了個天了,如今居然這麼沉得住氣,實在是讓人詫異。

    「老爺,看來我們大小姐可真是長大了。「夏氏溫溫一笑,看著流雲的眼中閃過一抹欣慰,她剛才還在想若是大小姐執意要將事情鬧大她該如何反應呢,沒想到大小姐竟然半分鬧事的心思都無。

    「是啊,流雲長大了。」沐老爺也跟著眉開眼笑起來,他是個精明的生意人,看著流雲不同以往的態度已經察覺出了幾分異樣,不過這樣的改變也是他所期待的。

    流雲畢竟是沐府的嫡女,身份尊貴,即使不得他的寵愛,身份在那兒擺著了的,日後嫁人也總是要好好斟酌,沐老爺一直擔心流雲的性子急躁冒進,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給沐府帶來麻煩,如今看她懂事了不少,他也放了些心。

    蘭惜委委屈屈地凝著淚花,輕聲說道,「小彤畢竟跟著女兒多年……」

    「這件事還是交給流雲處理吧,她也長大了,有能力處理府裡的事情了,日後啊嫁做人婦也是要做當家主母的,老爺,您說呢?」夏氏低眉順眼地朝著沐老爺微笑,隨後對流雲說道,「老爺一直說大小姐該幫著茹玉姐姐料理些家事,之前大小姐年紀小,如今再幾個月就要行及笄大禮了,也該學著點兒了。」

    沐老爺點點頭,「這倒也是,那這件事就交給雲兒處理了吧。」

    蘭惜咬牙,她實在不想將人交給流雲,流雲折磨下人的手段她是清楚的,小彤落到她的手裡能不能活命還是其次,要是被她屈打成招地反咬她一口,說是她這個二小姐指使了去推大小姐的,那她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爹,這樣恐怕不妥。」流雲似是而非地看了一眼蘭惜隱忍的神情,在心中暗暗讚歎,尚未及笄的女子能如她這般隱忍內斂的恐怕也不多見了。

    「為何不妥?」沐老爺眼中劃過了興味,他這個女兒很少有這般不急不緩的模樣,這副成竹在胸的模樣讓他很是欣賞。

    流雲剛要開口,卻被一陣咳嗽給打斷了,只見她右手握拳抵在唇邊,斷斷續續的咳嗽聲流瀉而出,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低低地說道,「女兒的身子尚未恢復,如今也沒有這般心神去料理這件事。不如將小彤交給蘭惜,女兒相信蘭惜會給女兒一個交代的,爹爹覺得如何?」

    見流雲煞白的面色,沐老爺不由地皺起了眉頭,瞥眼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蘭惜,末了,點點頭應下,「好吧,那麼這件事交給蘭惜處理好了,你就好好地養著身子,這些事就別費心神了。」

    「是,女兒一定會給姐姐一個交代的。」蘭惜連聲應下。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的管家的聲音,「老爺前幾日約了醫館的梁大夫過來給三夫人看診,如今人已經到了前廳了。」

    「知道了。」沐老爺說罷便站了起來,和夏氏一同離開了流雲的房間,流雲佯裝疲憊,蘭惜只好帶著小彤回自己的院子裡去。

    過了好一會兒,淺瀾才忍不住詢問,「明明是小彤推小姐,為什麼小姐不把她留下調查清楚,還讓二小姐將她帶回去了?」

    「晚清,你怎麼看?」流雲並不回答,反而對端著一碗藥走進來的晚清招招手,讓她過來。

    將手裡的藥遞給流雲,旋即說道,「小姐將這個燙手山芋推出去是最好的選擇。」

    「怎麼說?」淺瀾皺眉,一臉不明所以,「難道只是因為不想得罪二小姐麼?」

    「小彤雖說是二小姐的人,但是終究是個奴婢,縱然大小姐懲罰了她也不過給人一種恃強凌弱的感覺,大家一定以為是大小姐借題發揮怪罪小彤,只會覺得小彤和二小姐才是無辜的受害者。」晚清頓了頓,見流雲點點頭,才繼續說下去,「但是如今讓二小姐處理這件事,就是逼她表態,不管這件事是不是小彤干的,二小姐一定會明哲保身,如若她護著小彤,那麼沐府上下都會覺得她是個包庇下人的主子,如若她將小彤推出來犧牲,那麼試問以後還有誰敢對二小姐忠心耿耿?」

    淺瀾恍然大悟地望著流雲,脫口而出,「小姐什麼時候變得這般精明了?」

    此話一出,氣氛頓時僵住,淺瀾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立刻跪下掌嘴,「是奴婢亂說話了。」

    晚清正要為她開脫,流雲擺擺手笑道,「起來吧,你也沒有說錯,從前的我就是太過單純,才會被人算計而不自知,這一次他們心心唸唸要置我於死地,如若這樣我還不清醒,那我就真的太愚蠢了。」

    這樣的理由,雖然不足以讓人信服,但是還是有很高的可信度,畢竟流雲差一點就溺死在湖裡了。

    當然,他們不知道的是,流雲會這樣做還有一個原因,只是不知道她所期待的,會不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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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3-25 07:49 AM

第十三章 暗恨之心

    蘭惜回到自己院子裡,小彤垂首立在一旁,主僕二人靜默著。

    「你不是說,長姐不會知道是你推的麼?」蘭惜面無表情地把玩著手裡的鐲子,褪下了外人面前的溫柔,只剩下徹骨的冰冷,眼底寒意乍現,

    這才是沐府的二小姐真正的面目。

    「當時奴婢站在大小姐身後,沒有道理會被發現的。」小彤抿唇,同樣皺緊了眉頭,「今日的大小姐十分奇怪,奴婢料想,必定是晚清教的大小姐說這些話,否則大小姐絕對不會說得這麼有條有理。」

    蘭惜冷哼一聲,「沒錯,必定是晚清教她的,就憑她那個草包,能將我逼入這般田地?」

    只是這個時候,讓小彤不安的是蘭惜曖昧不明的態度,她跟在二小姐身邊這麼久自然是深知她的性子,她從不是心慈手軟的人。

    「你在擔心,我會犧牲你。」蘭惜勾唇一笑,淡淡地望著小彤,「你覺得這個時候我一定會選擇明哲保身,所以一定會將你推出去交給我長姐,對吧?」

    小彤抿唇不語,他們主僕二人從小一起長大,對彼此的性子和心思自然比旁人要瞭解地透徹,小彤雖是侍女,但是在蘭惜身邊卻比尋常侍女地位高了許多,蘭惜也十分看重她。

    「二小姐是情勢所逼,奴婢明白。」小彤低低地應了一聲。

    「哼,她沐流雲想動我的人,也要問問我同不同意。」蘭惜猛地一甩手,桌上的茶杯被掃到了地上,隨後對小彤說道,「你先下去休息吧,這件事我會處理。」

    「是。」小彤福了福身,又看了蘭惜一眼,才轉身離去。

    待小彤離開,才有一個同樣奴婢服侍的女子走了過來,蹲下身將地上的碎片撿了起來,待她抬頭才能看到她那張不亞於蘭惜的容貌。

    「寧香,你不是陪我娘出府辦事了麼?」蘭惜驚訝地看著地上的女子,她是林氏身邊最得力的丫頭,比蘭惜大不了幾歲,但是心思城府卻連林氏都讚不絕口。

    「二夫人不放心,讓奴婢先回府看看。」寧香露出一笑,笑容明媚如春,讓人心曠神怡。

    蘭惜其實一直不懂,素來嫉妒心極重的娘怎麼會容忍一個如此年輕貌美的丫頭留在身邊服侍,她就不擔心有朝一日寧香爬上她爹的床榻麼?

    「她這次可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我連反擊的餘地都沒。」蘭惜恨恨道,「真是沒想到這次她居然會聽晚清的話,真不知道是不是燒壞了腦子。」

    寧香依然保持著淡笑,將手裡的碎片交給過來一同收拾的丫頭,擦了擦沾了灰的手,平靜地說道,「二小姐不必擔憂,這件事也尚未到無法挽回的地步。不過奴婢還是想問一問二小姐是怎麼想的,若是二小姐打算將小彤推出去,那麼奴婢也就不班門弄斧了。」

    「打狗還要看主人了,她欺人太甚,我怎麼可能犧牲小彤來成全她的威信。」蘭惜望向平靜的寧香,「你有辦法?」

    「不算什麼好辦法,不過倒是能讓大小姐一身腥。」淺淺的笑意掛在唇邊,眼神清澈地如同冰下的溪水,不染塵世般清麗脫俗。

    蘭惜猛地抬起頭看向寧香,這個女子的睿智她是一直都知道的,不過她其實更好奇的是,為什麼這樣的女子會留在她娘的身邊,實在太奇怪了。

    「這件事你去辦吧。」也不多問寧香的辦法,蘭惜倒也不是多信任寧香,而是她深知很多時候知道的越多越危險,就像現在她若是什麼都不知道,就算寧香的辦法出了問題,她也可以兩手一攤什麼都不知道。

    「是。」寧香眼底閃過一抹深意,微微福身,便退下了。

    另一個侍女走了過來,手裡拿著一件淺色的錦衣,「二小姐,過幾日便是老夫人的壽辰了,老夫人特意命人為二小姐做了新衣,二小姐穿了這件錦衣必定光彩奪目。」

    蘭惜的視線落在手中的翠綠煙紗碧霞羅上,唇邊泛起了一抹深意,「把這件衣衫送去給大小姐。」

    「可是,這件衣衫是老夫人特意讓製衣坊趕製的,二小姐要送去給大小姐?」小彤詫異地挑眉,她可不認為二小姐會這麼好心,把出彩的機會讓給大小姐,更何況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大小姐素來愛穿紅衣,十分嫌惡淺色的衣衫。

    「祖母住在祥雲寺,平時對長姐的瞭解不多,做妹妹的當然要把握機會讓祖母多瞭解瞭解長姐了。」蘭惜淡笑,見小彤面上依然存有疑惑,旋即解釋道,「若是姐姐嫌棄祖母特意讓人送來的新衣,你猜祖母會不會生氣?」

    小彤點點頭,老夫人平時都在祥雲寺吃齋念佛,沐老爺特意在祥雲寺後院建了一個院子給老夫人居住,由了這個因素她極少回臨陽城,對流雲的乖張跋扈知曉並不多。

    「我爹順著夏姨娘,祖母可不會。」蘭惜冷哼一聲,沐府雖說是她爹做主,但是她爹還是十分尊敬祖母的,雖不至於事事聽從,但是在許多事上從不忤逆,這也是為什麼蘭惜一直都刻意討好沐老夫人的原因。

    「是。」說話間,已經重新將衣衫折疊起來,想著一會兒送去給大小姐。

    「還有事要說?」見侍女欲言又止的樣子,蘭惜挑眉問道。

    「是,二小姐命奴婢注意著前廳的情況,今日沈府讓人送了些禮物來,老爺讓人送去給大小姐了。」那侍女恭敬地回答。

    「知道是什麼麼?」蘭惜握拳,眼中恨意閃過。

    「不太清楚,不過看那樣子該是珠寶首飾之類的。」

    「知道了,下去吧。」

    「是。」

    沒有人知道,沐府的二小姐對沈府的公子一見傾心,但是她卻很清楚,若是沈府和沐府聯姻,她爹的第一選擇必定是沐府的嫡女,這也是為什麼她會對流雲起了暗害之心,只是沒想到流雲命大,竟然沒有死。

    想到這裡,尖銳的指甲刺入了掌心,若她是嫡女……若她是嫡女的話……嫁給沈逸的,就會是她,而不是沐流雲。

    沐流雲根本配不上沈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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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gi1433 發表於 2014-3-25 07:50 AM

第十四章 摸清家底

    晚清將淺色羅衫拿進房裡給流雲,流雲嘖嘖讚歎,「上好的織錦料子,蘭惜還真是捨得。」

    關於這件衣服的事,流雲還有些印象,蘭惜派人送來了衣衫卻並沒有說是誰送的,結果祖母誕辰那一日,蘭惜穿著平日的衣衫來了,祖母好奇一問才知道她好心地將衣裳送給了流雲,流雲卻十分不屑這些素色的衣裳,最後那場誕辰鬧得不歡而散。

    「是呢,二小姐平時也極少有這樣好看的衣裳。」晚清蹙眉,剛才小彤送來時也只是說二小姐送給大小姐的,可以在老夫人誕辰時穿。

    「當然了,這是祖母特意讓製衣坊做的。」流雲摸著上好的料子,漫不經心地說道。

    「小姐怎麼知道?」晚清詫異,低頭審視手中的衣衫,只是……這個顏色並不是他們小姐穿慣的顏色。

    流雲支著頭,一邊翻書一邊隨口應道,「上好的織錦,可不是什麼鋪子都買得到的,我爹去年得了三匹,給了林姨娘和夏姨娘一人一匹,還有一匹給了祖母,但是過年的時候林姨娘夏姨娘都已經命人做了成衣,也就剩下祖母那一匹還沒用了。」

    晚清點點頭,「是的,看著成色,和老爺之前得到的三匹一樣。可是,二小姐為什麼自己不穿,反而送來給大小姐?」

    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流雲撲哧一笑,「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也想不到麼?她明知我素來愛穿紅色,卻還將這麼淺色的衣裳送來給我,便是料定我不會穿了。」

    「小姐,這件料子極是難得,雖然色澤是有些淺素,但是卻十分漂亮。」晚清還想說什麼,流雲抬手止住了她繼續遊說的話,「我當然會穿,還要穿得艷光四射,氣死她最好。」

    晚清掩嘴一笑,「小姐能這樣想就好了,奴婢真擔心小姐中了她的計呢。」

    「你去讓製衣坊給我做幾件適合壽辰穿的衣衫。」流雲的眸中閃過精光,晚清一愣,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連連點頭,「奴婢這就去。」

    「先不用忙,我有事問你。」流雲擺擺手,若有似無地往外掃了一眼,然後問道,「我如今手中有多少銀子?」

    「啊?」晚清蹙眉,平時小姐從來不管這些,她的銀子首飾什麼的都由她和淺瀾分別存管,今日怎麼會突然提起,難道是小姐懷疑他們中飽私囊?

    流雲頭疼地發現,有一個太愛聯想的侍女其實也不是什麼好事,她頓了頓繼續說,「晚清,我知道你和淺瀾心裡有很多疑問,但是你們應該很清楚,這樣的改變能讓我更順利地在沐府生存下去,從前我天真地以為自己是嫡女便是最尊貴的人,如今才發現想在沐府立足,光是嫡女沒有用。」

    晚清狠狠地點頭,「奴婢明白。」

    「我信任你們,也希望你們能值得我信任。」這是流雲說出的最重的一句話,晚清的臉色猛然一變,又狠狠地點了點頭。

    說話間,晚清已經從流雲的梳妝台最下面的抽屜裡拿出一本賬冊交給流雲,「這是奴婢和淺瀾所存管的東西,包括夫人留下的首飾和平日裡小姐得的禮物什麼的,小姐的月例銀子並不多,不過小姐用銀子的地方也不多,所以這些都沒有記錄在案,通常都是用來打賞下人的。」

    流雲忍不住挑眉,沒想到自己手裡竟然有這麼多東西,前世她從來都不在意這些東西,她是沐府的大小姐,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從沒有需要用銀子的地方,要什麼吩咐一聲立刻會有人將東西送到她的手上。

    昨夜她翻來覆去地思索著該如何讓自己在沐府站穩腳跟,想到一個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收買人心,而收買人心最簡單的途徑就是銀子,所以她今日才會突然想知道自己手裡到底有多少可以挪用的銀子。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她才知道自己居然如此富有。

    「除了這些,小姐還有四家商舖,不過現在都在二夫人手裡,聽說生意一直不錯。」晚清偏頭想了想繼續說,「二夫人平日也是不管的,每個鋪子都有專門的管事在管理。」

    這麼一說,流雲突然想到了幾件事,她皺緊了眉頭思索開來。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有個管事的曾經來找過她,說是林氏幾乎將所有鋪子的管事都換了個遍,說是那些人存心排擠了不少在鋪子裡干了很久的老人,想請大小姐出面幫他們說說話,流雲當時將人晾在一旁理都不理,她暗暗猜測林氏就在想辦法將她娘給她的東西都佔為己有了。

    她記得林氏的娘家沒什麼家底,但是後來卻暴富了起來,好像有幾次生意上出了很大的問題,都有驚無險地度過了,如今看來,她娘的這幾間鋪子應該也幫了不少的忙。

    「我一會兒寫封信,你明日悄悄出府,把信交給柳管事。」柳管事就是當初上門尋她的那個管事,也是她娘挑選的管事之一。

    她娘看人的眼光一直都很好,不論是如今留在她身邊的兩個丫頭,還是四個鋪子管事的人,皆是清明幹練之人,從前流雲從沒想過插手鋪子的事,所以也只是依稀聽娘提過幾句,她記得她娘特意提過柳管事的為人,說是難得一見的正直之人。

    收復失地,自然是需要裡應外合的,不是麼?

    「是。」晚清眼底流光閃過,不管小姐是不是真的想通了,她都很高興小姐有這樣的改變,想了想隨即說道,「小姐再過幾個月就要及笄了,老爺從前說過等小姐及笄以後,夫人的鋪子就交還給小姐,只是……」

    流雲笑了笑,她當然知道晚清的意思,她也不認為林氏會輕易地交還這些東西,不過麼,她有的是辦法讓她吐出來。

    見流雲胸有成竹的樣子,晚清知道自己怕是多慮了,原本還想提醒小姐,如今看來小姐這幾日休養在床,該是真的想明白了。

    「你去忙吧,我去看看雨宸。」話音剛落,流雲便起身披了一件衣服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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